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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爱吃咖喱     一寸山河txt下载     一寸山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章 有朋四方聚

    两个踩刀的一个叫李扶摇,一个叫白星芷。

    是兄妹,亲的,同一个老娘,同一个老爹。

    不出姜宁的意外,他们是飘雪山庄的后人。将近三百丈的灵影,飘雪异相,使刀的,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东庭域使刀的门派很多,顶尖的却只有三个,刑舍,听风楼,飘雪山庄。

    刑舍每一代就只有一个传人,传人不死,便不会有第二人现世,那个喜欢吃肉的呼延风姜宁早先已经见过。

    听风楼名气最大,使刀的高手也最多,楼主许明是个不世奇才,据说再有半步就可以继符皇之后,成为大陆上第二个人族尊者,即便是当下,实力也高出了四大宗门的掌教一线。只不过不管是《黄庭经》,《飞絮经》还是许明自创的《指刀经》,都没听说过有雪刀这一门功夫。

    那这二位的身份就实在是好猜了。

    除了飘雪山庄的《飘雪刀经》,姜宁想不出还有什么雪刀的刀法能够如此厉害!

    大鸟的背上成了四个人。

    “你们两个使刀的,也跑去摩云剑池抢剑,是不是过分了点儿啊?”姜宁虚着眼,一脸的鄙视。

    “我们是去挖土的。”李扶摇老实道。

    白星芷正想开口解释,姜宁便道:“你们飘雪山庄也想建个养刀的刀池?”。

    “不用太多,爹说能养个三五柄刀足矣。”白星芷道。

    姜宁点头表示赞同:“一个宗门,一代能有一两个人出类拔萃,便足以站稳脚跟,薪火相传。又不是拿去卖,养五柄刀,怎么都够了。”。

    李扶摇道:“爹也是这么说的,练刀才是根本,身外之物够用便好,多了反而不美。”

    姜宁羡慕道:“有爹领路就是好啊,没爹没娘的,也不知要走多少弯路才能明白这些。”。

    白星芷自豪道:“那是,老爹虽然臭屁了点,可他跟我还有李扶摇讲过的话,从来都没有错过。”。

    憨厚少年不满道:“我是你哥,能不能不要老喊我名字?”。

    “不就是比我早出来一刻钟嘛,有什么好得意的……”

    往后的几日,姜宁过得就比较忙..额.

    .充实。

    除了帮助苏鹊修炼,还有自己的修炼,修炼之余,还要被李扶摇和白星芷兄妹拉去作磨刀石。

    总之,一路上乒乒乓乓的就没停下来过,以致于四人来到御兽门在西钧城外的驻点之后,那头狮鹫眼中都闪过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只是有些留恋的低下硕大的头颅,轻轻的蹭了蹭苏鹊的身体。

    “再见了,大鸟!”苏鹊一步三回头,跟着姜宁李扶摇他们走进了前头连绵不绝的大山。

    苏鹊就如她先前说的一般,真的成为了凝血。不过大概除了姜宁之外,没什么人会在意。西钧城外隐匿了数千年的摩云山外头,如今聚集了数不清的生虚境,都在往结界的方向赶去。一个初入凝血的雏儿,实在是太不起眼。

    当下的位置,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水波一般的琉璃结界笼罩了前方数百里的土地,至于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却是半点也看不真切。

    白星芷满嘴流油的啃着一根獐子腿儿,含糊不清的道:“苏鹊妹妹真厉害,比李扶摇烤的好吃多了!姜宁那混蛋真是走了狗屎运,天天都能吃到你做的饭!”。

    姜宁一脸得色。

    苏鹊的脸色则有些古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嘟囔道:“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天天烤肉吃,说不定你能做得更好。”。

    李扶摇则蒙头吃肉,一言不发。

    还没走多久,前面便传来一阵剧烈的打斗声。

    白星芷一脸纳闷儿:“这结界还没放开呢,怎么就有人先打起来了?”。

    姜宁的灵影一放即收,嘴角上扬,又看到了一个熟人。

    “好像是一群人在围攻一个。”李扶摇瞧着质朴憨厚,可天生一副通灵心窍,慧根极高,感知力尤为精准1

    ,他们的老爹管这叫返璞归真的赤子之心。踏踏实实的生虚八重!

    姜宁笑道:“被围攻的那个是我朋友,怎么样,跟我去杀一通?”。

    白星芷顿时两眼放光,“打架,我喜欢!”。

    这几天和姜宁切磋,她的刀法进步了许多,只是那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打来打去竟把她的刀法也学的有模有样,大家都在进步,她依旧讨不了好,当下正觉得憋屈

    ,拿那些个倒霉蛋来撒撒气,再好不过。

    也不知那叫做小尾巴的姑娘到底什么身份,追杀她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开始还只是些个凝血境界,后来来的便是生虚一两层,再来便是三四层,到了如今,追杀他们的人就已经成了一队十二个生虚六层的高手。简直跟麦子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割也割不完。就要像那生虚境高手的头颅不要钱一般。

    问问她吧,那姑娘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和爷爷一起在邻水城长大,爹娘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呼延风一刀劈开面前的对手,深深吸了口气,断了一截的刀如今又给砍出了七八个豁口。这些人真他娘没完没了了,要不是他以战养战,中途修为又拔高了一级,这会儿估计就真的要栽,即便是眼下,十二个六层的打他一个三层,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了,干掉还是能干掉的,可八成要受点伤,直娘的烦人。一旦受了伤,下一波追杀的来了可就麻烦了。

    “哟,阿风,好久不见!”话音落地,已有两个生虚六重倒在了地上,生机断绝。

    自然是姜宁和白星芷。李扶摇便留下来照看苏鹊,再者,他实在不屑欺负一帮修为还没有自己高的杂鱼。

    呼延风眼前一亮,笑道:“阿宁你来的正是时候,咦,你媳妇儿呢?怎么一个月不到,又勾搭了一个?”。

    白星芷一刀折枝有如大雪崩,将面前的两个敌人炸成了碎片,怒道:“大个子你再胡咧咧待会儿连你一块儿砍了!”说完还不忘白了姜宁一眼,“早该想到,混蛋的朋友当然也是混蛋!”。

    苏鹊和李扶摇这会儿才姗姗来迟,小尾巴撒丫子就跑过去拉起了苏鹊的双手,也不知在那儿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苏鹊看姜宁和呼延风的眼神里都有了杀气。

    二人的加入使得呼延风压力骤减,战局则出现了明显的一边倒,呼延风一边对敌,一边还不忘大笑道:“阿宁你这人果然有趣,大媳妇儿瞧着柔柔弱弱的,小媳妇儿居然这么泼辣,太有意思了!”。

    姜宁还没来的及解释,又是一刀大雪崩当头而下,呼延风一边逃一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娘哎!你居然来真的!”。

    姜宁也不追击,任由那些残兵败将逃走,摇头对着呼延风笑骂道:“该!”。

017章 相对已无言

    “这剑池开张,来的却净是些玩儿刀的,”姜宁指了指李扶摇兄妹道:“这俩是来刨土的,你又是来做什么?”。

    “我来抢剑啊!”呼延风理直气壮的道,“原先那把刀算是彻底报废了,总得有把兵器先使着。”。

    “你一个使刀的,抢个屁的剑?”白星芷还在为这家伙白天的乱点鸳鸯耿耿于怀,没好气道。

    呼延风丝毫不为所动:“剑怎么了?只要拿在老子手里,它就是刀!”。

    姜宁扶额:“一群不讲道理的夯货!”。

    瞧着老实巴交的李扶摇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在附和姜宁的感叹,还是在赞同呼延风的歪理。总之大家都是怪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怪人和怪人相谈甚欢,旁的人自然也有一个个小圈子,偌大的结界之外,大家暂时都保持着克制,井水不犯河水。便是那些往日有怨近日有仇的人,也都心照不宣的拉开了距离,眼不见为净。

    至于结界的缺口打开,所有人进入到摩云剑池山门之后会怎样,天知道。

    这种微妙而薄弱的平衡之下,便是深浅难测的人心。

    一路跟着呼延风的小尾巴每次开口说话,总有一种点燃爆竹引线一般的惊人效果,从小跟着老苏烟儿咬文嚼字的鹊儿对这个小妹妹就佩服的紧,每每要感叹爷爷说的果然是真理,语言确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把活人给说死的能耐。

    当下那个学着呼延风穿了一身不伦不类兽皮衣服的娇俏少女便扑哧一笑,天真无邪的道:“姜宁哥,你怎么比我家阿风还不招人待见,”她转着小脑袋和大眼珠往四周环视了一圈,笑意满满:“你瞧瞧,你瞧瞧,结界外头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一百个人里头,有九十个都在盯着你看,那些小眼神,绿油油的是要吃人哇!”。

    只这一句,九成暗暗盯着姜宁的人中又有九成一只手都悄悄握住了腰间的武器。

    姜宁洒然一笑,毫不在意。

    呼延风瞪了眼边上那个乌鸦嘴,并没有去反驳什么‘不招人待见的难道不是你’之类的话,而是难得的点头表示了赞同:“这青玄也忒没用了点儿,保不住镇教心

    法也便算了,连个消息都捂不严实,真是有辱堂堂木天尊的遗泽。”。

    凌厉剑气扑面而来,正是青玄的独门剑法《四季》中的一招‘梅子雨!’,一剑却似百剑,缠缠绵绵,淅淅沥沥,每一丝雨滴仿佛都蕴含了一道阴柔凛冽的锋锐剑气,教人避无可避。

    呼延风不知何时心刀便已出现在了手中,正要去接那一招,坐在一旁啃着第二根獐子腿儿的李扶摇只是伸懒腰一般甩了一下袖子,扑面而来的‘梅子雨’便蒸发似的消弭无形。

    李扶摇吃进嘴里的肉油腻腻,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清爽简单:“生虚八层九层的要打都来找我,欺负一个三层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呼延风撇了撇嘴道:“九层也是要看人的,要是你李扶摇和阿宁是九层,我也就乖乖坐下了,可这个放冷剑的,料理掉也不过就是一刀的事儿。”。

    苏鹊终于还是见到了那个叫做‘韩水边’的女子。没有人告诉她那是谁,可她就是知道了,因为姜宁看那女子的眼神,就和他在苏家小屋趴在窗口出神时一模一样。

    那女子高挑而明媚,散发着一股从容而温煦的气质,修为自是她所不能比的,就连长相都那么的好看,她有些自惭形秽的往姜宁身后缩了缩,却马上又挺起了小胸脯,站回在了他的身边。

    韩水烟只是静静的站在了姜宁的对面,没有表情,没有说话。

    姜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牵起了苏鹊的手。

    诡异的沉静,两个人就那么静默的望着彼此,相对无言。

    良久,约莫是有一刻钟,也许更长。

    韩水烟摆了摆手道:“我们走。”。

    随即大步离去。

    方才对呼延风出剑的生虚九层男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终究也没有开口,跟在青玄的队伍后方渐行渐远。

    苏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呼延风则不知死活的来了一句‘女人缘真好’惹得众人一阵白眼。

    架终究是没有打起来,倒叫那些个暗中等着渔利的人在大失所望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领头那个女子能够以当下的大局为重的可怕定力。

    青玄,终究是青玄。

    八域最强的木天尊坐化,前代青玄双尊者又接连在那一战中战死,元气大伤又大伤。

    即使如此,青玄却依旧能够位列四大宗门,也不是什么人都惹得起的。

    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鄙薄言语,呼延风说得,因为他来自刑舍,李扶摇说得,因为他身后是飘雪山庄。

    可其余的那些人,暗中觊觎可能在姜宁身上的《木皇经》是一回事儿,走到台面上和这些顶尖门派叫板,却是万万不敢的。

    那几人既然能够慑退青玄,他们自然也不会随便跳出来当那个出头鸟,当下便各自收敛了深沉心思,开始为进入剑池之后的争夺养精蓄锐。

    结界上的豁口已经开始扩大,要不了多久便足以容人进入。只不过豁口内层还是有一堵看不见的气墙,其中充满了暴虐的剑意,早前就有元丹境的高手不信邪,非要闯进去,便以断了手臂作为收场,兵器也遗失在了结界内部,赔了夫人不说,连小妾都给赔了。

    至此,大家也都确信了传言为真,果然只有生虚以下的人才能够进去。

    但这些,都不妨碍元丹还有更厉害的星极境界的高手依旧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赶来。守在门口截胡的心思昭然若揭。

    毕竟摩云剑池当年也是有多个神象境界的高手坐镇的大门派,虽说在当时只能算作二流,放到如今却足以位列四大门派,其门内的宝物,即便数千年下来会有大半灵性流失,但也足以勾起法域境界往下任何人的兴趣了。

    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又知道还有没有弹弓在下?

    各个门派既然敢让门下弟子前来寻宝,未必就没有后手来保住他们的收获,即便是那些落单的散修,也没有真的就好欺负了,既然敢孤身前来,自然便有一定的依仗,来归来,到时是否要出手抢夺,还需临场的判断,这其中方寸尺度的拿捏极为考究。

    所以做渔翁的难度其实比想象中要高了许多,一不小心,还有反过来被鱼吃掉的风险。

    姜宁能从一个小乞儿活到现在,已经用血的教训明白了一件事情。

    把别人当傻瓜的才是真的傻瓜。

018章 只道是寻常

    韩水烟转身的刹那,鼻头有点酸。

    千山万里,层云暮雪,以前他们都是一起走。

    以前。

    他的腰间该有青鸾,他的身旁该是自己,他的手里该是自己的手。

    一年以前,这些还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小枫那天哽咽的与她讲:“四姐,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知道啊,从一开始便知道,可我是寒水烟,可我,名叫寒水烟。”曾经叫韩水边,如今叫韩水烟的女子呢喃道。

    如果我可以只是你的‘水边’该多好。

    呵,如果。

    ……

    摩云剑池的宝贝多吗?

    多的很。

    只是未必就那么好拿。

    通道已然彻底成型,头一个进去的生虚境却马上死了,碎成了血沫。

    千年大派,分崩离析,实乃不幸。

    可这些珍惜传承,即便有一日注定要现世,若不能通过我剑池的考验,却也是一根草都休想拿走!

    不同于呼延风的跃跃欲试,白星芷难得有些善解人意的拍了拍姜宁的肩膀,算作安慰。

    他们之间的事情,消息灵通的飘雪山庄,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一生一代一双人,最先遇到,最刻骨铭心的那个,却偏生不是对的人,古往今来,大多如此,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一定是例外,到了最后才肯捏着鼻子承认,老天并没有眷顾我多过别人一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姜宁紧了紧手中鹊儿的手,这样的事情,一次便够了,不能再有第二次,绝不能。

    门外的人群渐渐有了些骚动,头前开路的人不明所以的便死了,莫非传言有误,生虚其实也入不得?

    没有人再上前,宝物再好,也好不过小命一条。

    人人惜命,却总有些人命不由己。

    来剑池之前,便有人想到其中会有一些危险的地方。一个门派核心的地方,总会有些机关陷阱异兽阵法来守护,这些时候,便彰显出了‘替死鬼’的重要性。

    陷阱,让他们去踩,阵法,他们来触发,异兽,让他们来勾引。死亡的风险,拿他们的命来消

    减。

    当下便有几人依次被逼迫着进入了那通道之中,修为境界各不相同。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有人死了,索性还有人活着,可以确定的是,至少没有马上死。

    死了的人中,有铸魄,有凝血,有生虚。

    活着的人中,也有铸魄,也有凝血,也有生虚。

    只是那些人,不论死活,一入通道便难回头,再也寻不到来路。

    那么,究竟进去还是不进?依旧是个问题。

    白星芷一笑:“剑池的封山之人,怕是早想到会有人拿别人的性命来填坑,半点讨巧的手段也容不得。”。

    呼延风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壶酒,狠狠的灌了一口,豪气干云:“阿宁那日说的好,若怕剑断,还练个什么的剑,到了老子这里就仨字儿,怕个鸟!”。

    呼延风当先就要进去,却有一人更早一步迈入了通道之中。

    韩水烟。

    姜宁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没有惨叫,也没有血花溅射出来,通过了。

    “看样子她没事。”苏鹊只是道:“我们一起进去。”。

    姜宁说好。

    两人便并肩走入通道。

    说出了那一个‘好’字,姜宁心中微微释然。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必想太多,只简单的在一起便好了,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李扶摇白星芷兄妹也相继进入。

    呼延风反而被留在了最后面,没办法,他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小尾巴。她和苏鹊还不一样,是真正的一点修为都没,**凡胎,脆的就像老家田里新长出来的黄瓜。

    带她进去?还是留她在这里?好像不管选哪个那只跟屁虫都会死。

    进了结界被机关弄死,留在这里又要被追兵杀死,真是麻烦。

    出乎呼延风的意料,那只小尾巴没有求自己留下来,而是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瘪着嘴道:“我要跟你进去。”。

    “为啥?”

    小姑娘难得羞答答一笑:“我想来想去,最好的死法就是死在阿风你怀里了。”。

    呼延风笑骂一声‘滚你娘’,母鸡抓小鸡一般拎着那姑娘便走进了通

    道之中。

    姜宁二人甫一进入阵法,便有上百道剑气扑面而来,不是剑,是剑气!

    拉着苏鹊躲过头前的两道,姜宁抬手,一面无形的气墙出现,挡住了接下来的十几道剑气。然而剑气源源不绝,气墙终归还是破裂,姜宁并指作剑,灵气透指而出,缠绕于他的整条手臂,化作了一把长达一丈的灵气大剑!

    这正是偷师于白星芷《飘雪刀经》 中的那一招‘折枝!’,虽没有大雪,一剑仍卷起数十丈的气流旋涡,将那迎面攻来的上百道剑气一扫而空,天地终于复归平静。

    面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插满了剑,足有一百五十柄!

    先前那些剑气该是这些剑自己发出来的。

    “奇怪。”姜宁道。

    “是啊!”苏鹊也是一头雾水:“如果每个人进来都是我们这种情况,先前那些个铸魄还有凝血估计要死光光了吧?”。

    “周围都没有人影,那入口之处应该有古怪,每一批进去的人都被投放到了不同的地方。”姜宁如是道,当下也只能这么解释,实际上他进门的时候就打开了灵影,并没有感觉到哪怕丝毫空间上的变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牵强。

    想不通便不想,挑剑。

    地上插了一百五十把剑,只是那养剑的土并不是什么四极真土,只是些普通的灵土罢了。

    苏鹊在剑丛里挑挑拣拣,选了一柄小巧而精致的窄刃剑,学着那些仙子女侠佩剑时的神态,装模作样的把那细剑别在了腰间,煞有介事的蹩脚神情可爱极了。

    而姜宁则是站在剑丛之外,灵气由掌心迸发,随手对着那个小型的剑池一招,便有七八柄剑出了土,其中更有一柄速度最快,当先就入了他的手,至于后来的那几把剑,姜宁则是侧身躲过,任由它们歪七扭八的掉在了地上。

    那把剑瞧着普普通通,乌木剑柄上简单的缠着一圈布条,剑身平滑,并没有血槽,轻轻巧巧的,甚为质朴。

    苏鹊有些不理解姜宁眼下的作为,一双眸子光芒闪闪,好奇道:“别人选剑都是精挑细选,找一把品质最佳锋芒最利的好剑,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妖?”

    姜宁理直气壮的道:“我就是问问那一百来把剑哪个愿意跟我,”说着他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它先来,便是它了。”。

019章 机关与画符

    苏鹊道:“不换?”。

    姜宁道:“当然要换,剑池里铁定有灵剑存在,要是找到了灵剑,傻子才不换,这把也就是先将就用着。”。

    姜宁挨了久违的勺子。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这些剑的品质比起青鸾已经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起码不会随随便便就给人折断了。即便只拿了这把剑出去,法域境界之前,也基本可以不用考虑换剑的事情了。”

    穿过剑丛,一路前行,再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更别提宝剑和药材,只有路,似乎漫长到走不完的路。

    “哎!”苏鹊手肘顶了下姜宁,有些狐疑道:“我们是不是碰到鬼打墙了,就与你那天布置的七斗烟云阵一般?”。

    非是苏鹊多心,实在是这条通道太长,又没什么可以当做参照的地标。周围就只是石壁,光秃秃黑漆漆,连盏灯都没有,若非姜宁的分光剑漂浮在身前开路,二人就只能摸黑前行。

    姜宁摇了摇头,他灵影一直开着,先前走过去的路是切切实实走过去了的,前面的路也切切实实是存在的。

    “摩云剑池当年只以铸剑和剑法闻名于世,真没想到,机关术数也如此厉害,只是不知道能否与如今的咒神宫一较长短。”

    “机关?”

    “我们大概是进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盒子之中,”姜宁道:“以我二十里方圆的灵影也仅能窥探到这盒子的一鳞半爪,之所以如此推测,也只是窥斑知豹的猜想而已,不见得就准确。”。

    “怎么说?”

    “就我当下能够看到的地方,约莫是一个方形的小格子,恰好有十八里方圆的空间。”姜宁道:“我们一路走来,也仅仅是走过了两个格子的范围而已,距离真正进入空间内部应该尚还有一大段路程要走。”。

    就在苏鹊还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姜宁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人?”

    姜宁摇了摇头。

    “前面的那个格子正在移动。”姜宁的面色有些古怪,道:“先前我分出了十六道剑光,除了一道在身前照明,其余十五道皆在头前探路,就在刚才,最前方的那道剑光的位置陡然间就来到了东南角,可通道明明只有一条,而且是一条直线。”。

    姜宁的脚步又顿了顿,第二道飞出他们所在‘格子’的剑光也偏离了直线,而且是出现在了二人的正下方!

    随着二人的前进,越来越多的剑光位置反身偏移,而且出现的地方上下最后前后皆有,姜宁心下这才有些明了。

    这古怪的‘盒子’空间,大概就像一个不知由多少块小立方组成的魔方,每一个小立方的内部都是中空的,有一条条通道和其他的立方相互连接。而这些立方块儿又会不断的改变自己的位置,通道与通道之间依旧可以相互对接。由于通道之内没有光源,而且每个立方都极为相似,这就导致没人发现自己正在不断的变换着方向。

    “如此一来,我们看似在笔直的朝前走,其实已经不知道暗中换了多少次方向,”姜宁笑道:“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七斗烟云阵!只不过是通过机械的空间置换达到同样的目的而已,由于每一个单独的立方之内空间都相当的巨大,置身其中的人反而难以察觉,比起幻阵来说更加具有隐蔽性!”。

    鹊儿噘着嘴道:“难怪我们进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从外边看,通道的入口的固定的,但是谁能想到,与那通道入口对接的空间,一直在不断的变化呢?”。

    姜宁笑道:“被秒杀的那些人,大概是因为恰巧一进门就来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空间吧!”。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姜宁笑道:“我们不走了,就待在原地休息。既然那通道会自己变幻位子,就由它带我们走好了,只需要来到两块空间交错的通道边缘,等这块空间对接到了出口或者是有其他宝贝的地方,我们再动身也不迟!”。

    苏鹊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觉得姜宁说的有道理,

    即便两人接着往前走,也不过就是浪费体力而已,如果所在的格子空间一直在往回倒退,他们岂不是做了无用功?当下以逸待劳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结界通道打开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该进去的都已经进去了,不愿意或者不能进去的,自然依旧在外面。

    进去的那千来号人,光是入门的那一下,就死了将近三成,之后在盒子空间中来回乱跑,来到危险的地方死掉或者碰到其他的人被杀掉的又有将近半成,偌大的空间之内,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七百多人,大多都在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摸索。

    约莫又过了半日的光景。

    姜宁收回了光剑,周遭顿时陷入黑暗,他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长条形的黄纸,以指为笔,元液为墨,UU小说龙蛇起,不一会儿就有两张符纸成型,被他随手一扔,摇摇晃晃的漂浮在了空中。

    “你还会画符?”苏鹊讶然,眼前这家伙认得数百种药草,会布阵,剑法极好,如今居然连灵符都会制作,他哪来那么多精力?

    姜宁笑道:“能赚钱的,能保命的,我多多少少都会一点。青玄乃是道宗,又不是剑宗,我会些画符做法的本事也算不得稀奇,在外门的时候为了积攒药材加速锻体和凝血的修行,跑山下执行任务的空档,没少顺带做些画符消灾,驱邪治病的勾当,就连施云布雨我都会,还曾学过一门《小**术》,可在二三十亩地的范围内降雨,毕竟在山上的灵田里做事儿宗门给的待遇要更丰厚一些。”。

    外门弟子比不得内门,宗门除了传授修行法门之外,并不会给与额外的资源,一切都需要自己去争取,想要比别人修行的快,懂得的赚钱赚灵液的手段自然是越多越好。生存一事,对于底层的人物来说,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艰难。

    苏鹊哦了一声,心道怪不得救了姜宁之后的那半年,自家田里庄稼的长势总是比别人的好一些。

    “那你画符又是要做什么?”

    姜宁道:“尽管跟我来便是!”

020章 拐到一口钟

    黄纸上写的是古体字‘影’。

    姜宁没能够等到通道和出口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对接,可他脚下的三千丈灵影却发现了自己所在格子下方空间的异常。

    符纸各自印在两人的脚踝,姜宁牵起苏鹊,默念符咒,两人的身形化作虚无,再次出现时,已是在半空之中。

    姜宁早有准备,那把新得到的剑倏忽间来到二人脚下,带着他们平平稳稳落在了地上。

    头顶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整个空间都被照的通亮,倒不需要他再画蛇添足拿剑来照明了。

    姜宁环视一圈,这整个空间大小与先前那个没什么区别,但中央则竖立着一座两层不到十丈高的木质阁楼,阁楼顶端的横梁上吊着一口等人高的青铜大钟,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口撞钟。

    楼下是一排七十二道阶梯,二人拾级而上,来到了大殿之前。

    一层大殿殿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块大匾,灵漆已经剥落,依稀看得出上面写着‘千钟殿’三个大字!

    姜宁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己剑池之行的第一站竟是在这里。

    “当!”

    那楼上的钟撞没有人推动,却诡异的撞在了钟体之上,一霎那就有数十道剑气从那钟体之上飞出,蜜蜂一样从四面八方激斩而来,钟声如锤,敲在心头,体内的灵气都涣散了片刻,苏鹊更是直接一口逆血吐了出来。

    好在姜宁手中有剑,寸剑术在与飘雪刀庄的兄妹二人几番较量之后大有裨益,使得密不透风,硬生生将所有的剑气尽数抵挡了下来。

    “当!”

    不等姜宁有所喘息,第二道钟声也已经响起,这一次是足足一百道剑气!

    姜宁反手一推,将苏鹊推出了阶梯之外,他猜的没错,那些剑气来到阶梯的边缘便自动消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涣散的灵气只是过了一秒便已经重整旗鼓,安稳了下来。有了前车之鉴,姜宁在身前凝成了一面灵气护盾,希冀可以阻挠那钟声对于自己体内灵力流转的影响,然而终究是做了无用功。

    体内的灵气再一次涣散,那面护盾被钟声一穿而过,虽没有损坏半点,却也根本没能起到什么效果。姜宁还是只能依靠自己手中的那把剑。

    没有了苏鹊需要保护,姜宁应对的反而更轻松了些,毕竟如果只是自己,那些剑气就没有必要全部挡下来,能躲的躲过去便好了。

    手中的剑犹如蝴蝶般轻巧的翻飞,避重就轻,躲过了剑气最最密集的地方,剩余的则一一挑拨开去,必要的时候才会出剑捣碎那些迎面而来的斩击。

    “当!”

    第三次钟声响起。

    这一次,姜宁头也不回就飞掠到了阶梯之下。

    天知道那大钟里藏了多少道剑气?他可不想灵剑还没找到就被莫名其妙切成了肉酱。

    “千钟殿乃是摩云剑池的一处历练之地,据说青玄三长老掌管的那座悬钟山便是模仿这里的立意而建造的。”这大钟上发出来的一百多道剑气,比起进门时候剑丛受到活人生气刺激所发出的一百多道要强得多,姜宁在钟声之下灵气无法自如调动,丝毫不敢托大再多撑一波。

    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从那吊着大钟的梁柱后面冒了出来,往姜宁这边瞄了一眼,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先前也有两个人曾经来过这里,一个黑衣,一个紫衣。

    只不过那两个人都同阶下这个少年一般,只是挡住了两拨剑气便选择退走。实在入不得它的法眼。

    姜宁心有所感,回头望去,梁柱上什么都没有。

    灵影扫过大殿,被一股屏障一样的力量给反弹了回来。姜宁了然,是那口钟!

    灵器!

    明明没有人操控,却能够数次主动激发,与之前那些只是诞生出些许灵性的剑又不一样。

    姜宁眼珠子一转,对着那空无一人的楼阁喊道:“别等了,这次进来的人最高便是生虚境界,没有人能挡得住你的第三波剑气的,跟我走吧!”。

    那双眼睛的主人不再刻意隐藏,轻巧的一跃,立在了大钟顶上,是一只通体乌黑的灵猫。

    那灵猫只是瞥了眼姜宁,便不再理睬,趴在大钟顶上打了个哈欠,拿屁股对着他们,便开始闭目养神。

    姜宁没有气馁,‘语重心长’的像一个拐卖小朋友的坏叔叔,“你在这里孤零零的呆了多久?三千年?五千年?”

    黑猫耳朵动了动,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这次剑池开山也就一旬时日,其他进来的人比我强的不超过一只手,这地方那么大,空间一直在来回变动,他们有没有那个运气能够来到这里都尚未可知,错过了这一次,你便又要等上数千年的时间!”

    黑猫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姜宁说干了口水,那黑猫终究还是没有起身,但也没有闭眼,似乎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可对于姜宁给出的答案又不甚满意。

    姜宁撸了撸袖子,骂道:“娘的,软硬不吃的家伙,你全部的七钟老子是受不住,可这里也绝对没人能受得住,想要有人如数千年前那般接你七钟才算通过考验你是想都别想!”。

    “这样,第三钟,若我接下了你第三钟,便跟我走,如何?”

    那黑猫竖瞳中闪过一丝狡黠,终于站了起来。

    姜宁忍不住笑骂一声:“这荒唐的世道,一口钟比人还精!”。

    飞身来到七

    十二阶之上,第一道钟声再次响起。

    几十道剑气被他轻松躲过大半,剩余的已经不足为虑。

    第二道钟声在最后一道剑气被姜宁挑开之后就响了起来。

    姜宁默念一声‘飞花’,一剑有如穿堂雪,化作梨花千万枝!

    游鱼一般,在一百道剑气的空隙之中来回穿梭,剑气如骤雨,却只有零星几滴落在了他的身上,挥剑一拂,便烟消云散。

    “当!”

    第三道钟声响起,足足三百道剑气当空而下,有如蝗灾爆发一般遮天蔽日,七十二级台阶之上的那二十多丈的空地几乎顷刻便被剑气铺满,避无可避!

    姜宁微微一笑,从一开始,他便没有躲避的打算。

    不给那第三道钟声震散自己气机的机会,在第二道钟声的一百道剑气结束之前,便有一剑‘折枝’如大雪崩,直奔二楼那大钟的本体而去!

    三百道剑气与‘折枝’一剑几乎同时出现,一触之下便有将近一百道剑气崩散,而那‘折枝’一剑也已然被消磨殆尽。

    钟声已至,姜宁体内的气机终究还是逃不掉溃散的命运,只不过二百道剑气和三百道剑气相比,带来的压力就没有大到不能承受的地步了,这种时候,《寸剑术》便彰显出了它在防御方面的滴水不漏。姜宁一个燕子摆尾将自己的身体带到先前那‘折枝’一剑轰出来的那一片空白的空间,如此一来就避免了腹背受敌的窘迫,手腕翻转,叮叮当当挡下了迎面而来的十多道剑气,体内的灵气终于安抚完毕,他灵光一闪,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了那日在驿道旁呼延风的那一记快到极点的心刀术!

    没有刑舍的独门心法,那心刀他自是使不出来,可他还是换了双手握剑的姿势,闭上眼睛,灵影一瞬间收回了体内,所有的精气神都尽数灌注在了那把剑上,只凭方才那一眼在脑海之中留下的印象,一剑出,便有将近三十道光影刹那间从剑身上分离出来,围绕在他的身周,化作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剑场!

    剩余的一百多道剑气仿佛豆子被投入了磨盘,一点一点的被碾烂,搅碎,然后消失不见。

    他的剑眼下还做不到如呼延风的刀一般快,但借助《分光剑》的讨巧手法,终归还是做到了心之所至,必有剑在的效果!

    姜宁一把抹去额头的冷汗,抬头望着那黑猫,嘴角翘起:“怎么样,跟我走罢?”。

    梁柱上的大钟陡然消失不见,化作了一个小巧的铃铛挂在了那黑猫脖颈的红绳上。

    猫步轻俏,踩在虚空之上,优哉游哉的来到了二人身旁。

    姜宁伸手就想去接,那黑猫却不屑一顾。

    嫌弃的瞥了眼他身上被剑气割裂,破烂漏风的袍子,那黑猫别过头,径直跳入了鹊儿的怀里。

021章 做我的灯油

    这一块格子空间下起了雨。

    有个人头顶沾了雨水,头发被蚀掉了一片,接着头颅也被蚀掉了一片,白花花的人脑如豆腐脑,从碗里溢了出来。

    一刻不到,该死的人已死绝,格子里只剩下了两双眼睛。

    两人都没有开口讲话,手里的兵器便是最好的语言。

    紫衣少年跺脚,背后的匣子里飞出了一枚头重脚轻的木头令签,食指朝对面那人一点,口中念念有词:“九星!”。

    木签无风自燃,一化九,迫向那持剑的明艳少女。

    少女面无表情回以一剑,九星皆碎。

    少年不以为意,轻声道:“解!”。

    碎去的九星令签当即爆裂。

    少女的身形一闪而逝,出现在了五丈之外的身后。

    紫衣少年皱眉:“青玄,要与咒神宫为敌?”。

    少女无言,只是出剑。

    素手持烟水,一剑化作十六剑,各自对准了那少年身上的一处要害。

    少年依旧只是屈指一点,又一枚令签出匣,悬浮在了他的头顶,签名葵水。

    水蓝色的护罩从那令签之上流溢而下,裹住了少年的身躯,波纹微微荡漾,十六柄飞剑的速度越来越慢,尚未触碰到那护罩,便已停滞不前。

    少女手持烟水在身周绕了个大圆,低声道:“连珠!”。

    十六柄飞剑受到牵引掉头返回,等那大圆画完,飞剑已摆成了一条直线,倍于先前的速度刺向那葵水护罩。

    葵水令签飞回了少年背后,少年则瞬间出现在了少女的背后,连珠飞剑只是刺穿了一截木桩。

    少年并指一挑,一道雷霆诡异落下,只听他轻声道:“风雷篆”。

    少女仿佛背后生了眼睛,身体后仰,脚下一蹬,躲过那雷霆的同时,手中烟水以破军式直刺紫衣少年的心脏。

    一道雷火缠绕的光圈从那少年左手飞出,套住了烟水,火舌和电蛇有如跗骨之蛆沿着剑身往上攀附。

    少年轻笑道:“勾陈”。

    少女及

    时撒手撤剑,与那紫衣少年拉开距离,只以双指导引着烟水继续刺向那少年。

    葵水再出,烟水终究没有得逞,电蛇与火舌此时也消弭殆尽,又一次飞回了少女的手中。

    “懒得与你纠缠!”少年脚下出现了一团阴影,整个人有如烧干的蜡烛,一点一点的融化,没入阴影之中。

    ……

    李扶摇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秘籍,上书‘流云剑诀’四个小字,只翻了两页便觉得索然无味,顺手就丢在了地上。

    “这经阁里的心法又比不上咱家的刀经,余的全都是剑谱,没半点有用的东西,怎么给咱们来了这么个地方,真是倒霉。”。

    白星芷倒是一反常态,半点都没有急躁,一边丢掉了手中的剑谱,一边又从书架上拣选了一本,细致的瞧着:“来都来了,就顺带找两门过得去的心法剑谱,出去送给那家伙,算是还了他当陪练的人情。”。

    “人情这种东西,哪里是说还清就能还清的,”李扶摇笑道:“他今日欠你一分人情,你明日又还他一分,人情却没有抵消,只是在你们心里各留了一分,勉强算是平衡罢了,这样的人情来往的多了,就会变成交情,人情要是比交情再多一些,保不齐就变成了爱情!”。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李扶摇道:“虽然那家伙确实不错,可你要是真跑去给人家当二房,老爹知道了还不把我给削死!”。

    白星芷没好气道:“那家伙跪下来求我我都不收,还二房?再说了,我跑去给别人当二房,老爹削你做什么?”。

    李扶摇翻了个白眼,扔掉了手中的第二本剑谱,语气不善的道:“从小到大,每次你闯了祸,老爹都是打我,什么时候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白星芷理直气壮的道:“谁让你是我哥?你自己抢着要先从娘肚子里跑出来,怪我喽?”。

    李扶摇点头道:“那倒也是。”。

    “本来就是!”

    “说来青玄也忒小气,那《抱元诀》和《寸剑术》在三流秘籍之中也只能算是二流,给大戟士一把小匕首,这不是屈才么?”白星芷撇了撇嘴。

    李扶摇笑道:“门派大了臭规矩就多,他要是肯来咱们山庄,老爹刀经都教了”。

    白星芷遗憾道:“可惜是个使剑的。”。

    “是啊,可惜是个使剑的。”

    一滴血从头顶滴了下来,落在了白星芷的书页上。

    少女抬头,两块木板之间的缝隙被浸染的嫣红。血是从楼上渗下来的。

    “李扶摇!”

    少年马上出现在了妹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发现了上面的异样。

    脚下无声,李扶摇走在了妹妹的前面,循着楼梯一步一顿。

    非是他胆小,只是他的灵觉向来敏锐,别说是在一座楼内,方圆十多里内哪里有人哪里没有,那人不管是死是活他都能察觉得到。可进门的时候,他偏偏什么都没能发现。

    能让他无法察觉的存在,显然不是什么可以被随意对待的东西。

    谨慎有余的来到了二楼,入眼的是凌乱躺倒了一地的尸体,粘稠的鲜血汇成了小河,朝着更里面的方向流淌。

    李扶摇和白星芷都摸出了刀。

    那些死人的着装古怪,个个披着甲胄,横七竖八倒在主人一旁的大刀瞧着也是制式的刀器。

    李扶摇与妹妹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了然。

    能在这个地方出现的运朝之人,自然便只有离这里最近的南唐了。

    可杀掉他们的人又是谁?那人当下显然还在这里,不然自己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些尸体。

    鲜血如蛇,穿过书架之间的空隙,往边上的一扇门里去。

    “呵,又来了两个!”

    一个黑衣少年从门里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盏灯,灯火摇曳。

    汩汩的血流小蛇爬到那少年脚下,诡异的由下而上,注入了那油灯的承盘之中。

    那承盘约莫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流干了十多个甲士的血,却依旧没能填满,只是那徐徐燃烧着的朱红灯芯似乎又亮了几分。

    那少年露出了森白的牙齿轻轻一笑:“二位既然来了,且留下做我的灯油如何?”。

022章 朋友的朋友

    古怪的立方格子确实困住了不少人,只是也没有真的太多。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大家八仙过海,还是有不少人离开了迷宫一样的立方,来到了这片诡异空间的深处,各有收获。唯一的差别就是,比起那些脑子灵光的,修为高的,运气好的,他们要出来的慢一些。

    林枫走出立方的时间算比较快了,大概在姜宁接黑猫第三钟的时候就想通了这空间的奥妙,借用遁符几次来回折转,终于来到了一个不是空无一物的地方。

    经楼!

    心中的激动难以掩饰!

    他与姜宁一样,修习的都是内门弟子的《抱元诀》,可因为天资稍稍差一点,进入内门的时间要晚了将近半年,心法倒还好,剑法着实是缺了点。

    经楼算是此行他最想要来的地方了。

    激动只持续了片刻,警惕心依然没有放松。

    经阁的大门只是半掩着,自然是有人先一步进去过,那人或者那些人此时是已经走了还是依旧在里面?他不清楚。

    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大门,四下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人,林枫暗自松了口气。正想要去翻看那些秘籍,楼上就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经楼上铭刻的坚固符文早已在数千年的时光中消磨殆尽,二楼的地板破碎,一大堆秘籍还有死人都从头顶掉了下来。

    林枫飞身退出了门外。

    李扶摇紧了紧握刀的右手,那黑衣少年明明只是跟他一般无二的生虚八重而已,力道却大的出奇,他的手微微有些麻了。

    “飘雪刀庄!”黑衣少年轻声呢喃,那盏燃血的灯上时时有黑色雾气钻入他的身体,少年的气势越来越强。

    先前一手‘折枝’被那少年单手接下,除了那盏灯之外,他右手上的黑色手套显然也是一件灵器。

    李扶摇心知拖延不得, 脚下灵影生发,阁楼内飘起了鹅毛大雪,明亮的空间顿时一黯。

    不见李扶摇有什么动作,漫天的雪花就将那黑衣少年连带着他左手的那盏灯包裹在了其中,就像是一只刚刚结好的大茧。

    兄妹二人齐齐出刀,刀光如月轮,急急斩在那大茧之上!

    雪花爆散,那黑衣少

    年却安然无恙!

    灯芯之上红霞流淌,一抹半球形的光罩将二人的灵刀结结实实的挡了下来。

    黑衣少年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兴奋,光罩撤去,少年松开手中的灯,任由它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一左一右两拳,不偏不倚的撞在了兄妹二人的刀锋之上。

    没有什么招式,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出拳,可那拳头却快到了极致,力道也大到了极致!

    好在两把刀在灵器之中亦是极为不错的存在,碰撞之时,自发的为主人挡下了一定程度的力道,即便如此,李扶摇还是被震的倒退出去三步,白星芷更是推出去了十多步才勉强收住身形。

    林枫有些犹豫,不知到底该不该上去。

    交战的三人早已发现了他,只是他此时不过一个生虚二重,根本对局势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可这两人又好像是五哥的朋友,总不能放下不管。

    退一万步,即使他想跑,那黑衣的也不一定会放他走。

    黑衣少年一拳建功,得理不饶人,身形一闪,越过了前方的李扶摇,就要先解决掉相对弱一些的白星芷。

    柿子捡软的捏!

    李扶摇岂能让他得逞,大喝一声“凌霜傲雪!” ,后发先至,一刀出,所有的雪花都仿佛停在了空中,还没有触碰到那黑衣少年的后背,就有一股几欲透体而出的锋芒将他坚实如铁的后背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少年不得不收拳避开了那快如闪电的一刀。这是他头一次在一个同龄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足以致命的危机。

    李扶摇收起了平素憨憨萌萌的神态,邪魅一笑:“上一个欺负我妹的,已经埋土里了!”。

    白星芷难得叫了一回‘哥!’,李扶摇一年之中,大概有十个月的时间都是那副老实巴交好说话的性格,可他一旦认真起来,就会突然间变得强到离谱。白星芷有时候都会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黑衣少年挑眉笑道:“埋土里似乎也挺不错!”。

    没有什么花俏的招式,就只是单纯到极点的碰撞!

    黑色拳套和灵器大刀片刻之间就在空中碰撞时数十下,火星四溅,白星芷此时已经完

    全插不上手,林枫就更不要提了。

    林枫心知这种程度的战斗自己根本插不上手,除了留下三分的注意力在李扶摇他们那边,便一门心思观察起了漂浮在空中的那盏金灿灿的油灯。

    若是能够打碎那盏灯,或者至少打断它源源不断的给那黑衣少年输送黑色雾气,那兄妹二人的胜算便能大一些。

    林枫一道剑气刺向那灯芯,却被半透明的血色光罩轻松挡下。

    黑衣少年桀桀笑道:“嘿嘿!再给你一百剑你也打不碎!等下便让你也做我那灯中之油!”。

    李扶摇也不知与那少年在空中来会斗了多少招,他本还占些上风,可黑衣少年有那盏灯源源不断的补充,却是越战越勇。再打下去,恐怕迟早都要落败。

    白星芷也看出了那盏灯才是当下这场战斗的关键所在,只是即便是她的灵器大刀也无法对那盏灯造成半点的伤害。

    “接着砍那盏灯!”林枫突然道。

    白星芷还不明所以,林枫又道:“你攻击那盏灯的时候,黑气在减弱!”。先前他的攻击太弱,并没能看出那黑气的明显变化,但白星芷手持灵气的攻击效果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终于还是被他发现了破绽!

    白星芷眼前一亮,与林枫一起,乱七八糟的招式一时间都招呼在了那盏金色的油灯之上,黑气的输出越来越少,那黑衣少年再一次被李扶摇压制的落入了下风!

    承盘里的灯油消耗的越来越快,可那金灯注入黑衣少年身体的黑气反而越来越少!

    那少年反手一招,金灯飞回到了他的手中,可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便被李扶摇找到了破绽一刀劈在了那黑衣少年的后背,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李扶摇追上去又是一刀想要斩尽杀绝,黑衣少年左手金灯之内最后的一滴灯油燃尽,血色的光幕突兀出现,挡下了这致命一刀后轰然碎裂,但是那少年已借着这丁点喘息的时间一拳逼退围攻上来的林枫和白星芷,身形拔高,遁入了头顶的另一块立方之中。

    尘埃落定,李扶摇长长的出了口气,又变回了先前那副萌萌哒的老实模样。

    白星芷俏生生的立在了林枫的面前,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023章 剑池已无剑

    这世间有人倒霉,也有人总是运气很好,离她近的那些人有时会被吸走些本属于自己的气运,有时也偶尔能沾光得到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好运。

    小尾巴大概就是那种运气极好的人,面临死地的时候恰巧被刑舍传人所救,一路上若没有这家伙护着,还不知又要死多少回。反观呼延风则平白无故被人折断了刀,又平白无故的被人追杀了一路。

    呼延风就是那种人身边的人。

    此刻,呼延风便靠着一棵大树的树干,正津津有味的嚼着果子。

    名叫小尾巴的姑娘,则骑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撑开了平日里用来装山果的小布袋,欢欢喜喜的装着果子。小姑娘瞧着自己鼓囊囊圆滚滚的小布袋子心满意足,这样一来,起码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不用担心吃肉的问题了。

    “阿风,你说,我们吃的这些是什么果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不过很好吃!”

    “不认识”,呼延风道:“不过脚下的四极真土我还是认识的,这树八成就是他们说的什么灵树,反正这果子是好东西,你那小袋子装不下的那些,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哦!”小尾巴又闻言先是往嘴里塞了一颗白得透亮的果子,又从树上摘下了几颗揣到了怀里,“那我多摘些,出去给鹊姐姐还有姜宁哥尝尝!”。

    呼延风咬下了手中果实的最后一块香甜果肉,解开腰带,便要脱衣服。

    树上的小姑娘红着脸道:“你,你,在这里,不太好吧?”。

    呼延风褪去了外衣,又系上了腰带,把那袍子两头打上死结,便低头开始刨土。

    半点没有理会小尾巴的旖旎心思。

    这空间古怪的很,李扶摇兄妹能不能找到这里还是个问题,既然来了,便替他们做一回苦力。

    李扶摇替他挡下那一记梅子雨,这位刑舍的传人可没忘。

    背着签匣的紫衣少年就像草一样从土里长了出来。小尾巴吃到一半的果子都给惊得脱了手。

    呼延风停下了挖土的动作,站了起来。

    少年微微一笑:“树上的果子,可容我采

    一些?”。

    呼延风道:“树上的随意,”似乎觉得自己忽略了正坐在树枝上的某人,又补充道:“她手里的,不行。”。

    少年点头说好。

    ……

    ……

    姜宁时常抱怨自己请回来个大爷,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黑猫自从见到过一次姜宁用灵影给鹊儿灌元液的情景之后,每隔上那么一天,也要让姜宁给它灌一口才肯罢休。

    姜宁则是十分不理解为什么鹊儿能够懂得那个家伙的心思。

    不过她似乎十分招那些动物甚至是异兽的喜欢,比如说那只名叫大鸟的狮鹫便是如此,此刻她怀里抱着的黑猫亦是如此。

    虽然那只黑猫并不能真的算是异兽。

    一连七八天。

    姜宁和苏鹊还有苏鹊怀里的黑猫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格子空间,遇到过一些迷阵,杀阵,遇到过一些机关,傀儡,就连初时进入到通道之中的那种剑丛也遇到了几个,偏生就没能够找到传言中孕养着无数把宝剑甚至可能还有灵剑的剑池。

    半途中也遇到一些人,其中不乏想要下黑手夺取《木皇经》的存在,那些人,似乎也没有一个曾见到过传言中的剑池!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那口在灵器之中品阶也不算低的大钟似乎消耗掉了姜宁所有的运气,之后的那两日,他唯一找到的地方便是一座丹房,只是那丹房早已被不知几许的修士早早的光顾过了,除了几口黑漆漆沉重又带不走的丹炉之外,连一张纸都没能留下!其实即便那些丹药还在,几千年下来,药力也该流失殆尽了。

    短短一旬时日,进入护山结界之中的一千多号人,被大阵送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不到两百。

    其中有一半是真的死在了剑池的危险之中,剩下的一半则是死于贪婪的人心!

    死去的人很多,出来的却各有各的收获,只是他们当下的危险还远远没有结束,还有一些修为更高的人隐藏在暗中等着做螳螂做黄雀做渔翁。

    姜宁似乎有幸不用被人当做蝉,

    因为李扶摇和白星芷的老爹李飘雪亲自来了,答应女儿把姜宁苏鹊还有呼延风和小尾巴带到山庄做客。

    姜宁和呼延风各自婉言谢绝,姜宁是因为答应了要和苏鹊到南唐老家看看,呼延风则是说等他游历完了大陆。

    李飘雪没有强求,可还是带着他们一瞬间来到了百里之外的一座无人山头,算是帮他们避开了那些想着截胡的家伙。

    临走时,白星芷塞了两本秘籍在姜宁的手里,笑道:“你那个叫林枫的兄弟,挺不错的!”。

    李扶摇则是从呼延风手中接过四极真土,丢下了一句“来日再会!”,二人便跟着父亲消失在了原地。

    ……

    那黑猫跟谁也不亲,除了苏鹊,小尾巴几次三番想要从鹊儿怀里抢过来摸一摸,都被它无情躲过,到最后不厌其烦,索性直接化作了一串系着铃铛的红绳,套在了鹊儿的手腕上。

    小姑娘委屈道:“我就这么不招人喜欢?”。

    呼延风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惹得小尾巴一个果子就丢了过去。心道这个拖油瓶是越来越放肆了。

    姜宁本还想问问林枫的事情,只可惜李扶摇他们走的太快,没来得及开口。

    最后,还是鹊儿问出了一个所有人心中都有的疑惑:“你们可曾真的去到过剑池?”。

    “我们一直都在吃果子,哪里都没有去。”。小尾巴靠在苏鹊的怀里,许是有些倦了,说话迷迷糊糊的。

    呼延风点头,算是肯定了她的回答。

    同样的问题浮现在了每一个进去或者没有进去过摩云剑池的人的脑海里。

    是否真的有人去到过‘剑池’的剑池?

    剑池里是否真的有灵剑?

    没有人知道。

    所有从剑池出来的人都异口同声的说自己没有见到过所谓的剑池,更加没有得到过什么灵剑。

    消息就这么沸沸扬扬的在南唐以至于整个大陆上传了个遍,不管是修行中人,王族宗亲,亦或是贩夫走卒之间,都开始有一个说法在流传:

    剑池已无剑!

024章 你又不是剑

    相谈甚欢,再见无期。

    姜宁还是那句:“阿风啊,往后打算去哪儿呢?”。

    呼延风笑道:“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呗!倒是阿宁你,带着媳妇儿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姜宁道:“回老家看看!”。

    ……

    姜宁新到手的剑一直没有名字,苏鹊便叫它‘小灰’。

    “若有朝一日它也能天下闻名,该怨你给它取了这么个不霸气的名字。”姜宁道。

    鹊儿不服气了:“你又不是剑,怎么知道它不喜欢?”。

    姜宁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那狮鹫看起来就很喜欢‘大鸟’这个名字。

    “那你的剑呢?你的剑又叫什么?”姜宁瞥了眼别在鹊儿腰间的精巧细剑。

    “恩~”鹊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就叫‘入山’好了”。

    小灰和入山。

    剑的名字就被这两个人草率的定了下来。

    姜宁本不怕被人当蝉来抓,甚至还有心做一回吃掉渔夫的大鱼,毕竟那只黑猫,或者说是那口大钟,在数千年前也是威名赫赫的存在,当不至于在元丹或者星极修士的面前落了下风。

    不过既然被飘雪刀庄的庄主给带了出来,他也不会无聊到再跑回去勾引别人对自己下手。

    灵器虽好,也要主人够强才能充分的发挥它的威力。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勾当,一个弄不好给真的变成了猪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这大鱼不做也罢,倒不至于会觉得有什么遗憾。

    小尾巴送给他们十来颗果子,姜宁和苏鹊分别的当天就吃干抹净,鹊儿本想留着慢慢吃,可姜宁的一番话打消了她的念头。

    只有吃到肚子里的,别人才没办法抢走,除非他能把你也吃了。

    苏鹊想了想,世上大概没多少人会这么干。

    果子吃了,修为却没有太多的增加,药力的吸收是个旷日持久的过程,没个一年半载的别想有什么明显的助益,越加珍贵的灵果灵药,想要完全吸收,需要的时

    间就会越发的漫长。

    说书先生讲那些神仙志怪的时候,总喜欢说某某人在山里发现了一颗朱果灵药,吃下去后第二日便生出了千斤巨力,资质更是从凡胎**变成了上佳的道胎。

    这种事情,凡人听之信之也便罢了,修行人若是听到,想来只会一笑置之。那些所谓的灵丹灵药别说根本不存在,便是真有,而且能够如此快速的见效,吃下它们的凡人想必也是当即爆体而亡了。

    事实上,不管是何等珍贵的灵果或是丹药,即便被**凡胎不懂修行之道的凡人吃下,也断然不会出现把那人撑死的局面。吸收不掉的药力,便会自发的存留于身体之内,静等日后。不过想来不懂修炼的凡人吃了那种灵果丹药,大抵一辈子都是吸收不完的,也就只能延年益寿而已,大半的药力都要白白浪费。

    果子吃了,果核却被姜宁特意留了下来,自然是有心尝试种活一株。

    “有个秘密想告诉你”姜宁笑道。

    “是什么?”。

    姜宁没有说话,只是牵起了鹊儿的手,下一瞬,两人已不在原先的道路上。

    “这里是?”

    眼前是一块草地地,有几只肥嘟嘟的大白兔正在吃草,见到了二人也不怕,只是悄悄走远了些。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山不算高也不算大,就和家乡的小丘山差不多,山顶却积满了皑皑白雪。

    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却有琉璃色的毫光在游弋,美不胜收。

    姜宁笑道:“这里就是我的虚土!”。

    鹊儿瞪大了眼睛。

    虚土虚土,这一个‘虚’字就说明了一切。

    这一方空间只存在于泥丸宫中,离开了泥丸宫,便只能以灵影这种介乎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方式存在。

    也许有些异相可以短暂的由虚转实,比如李扶摇兄妹的飘雪,可变成实质的东西也仅仅是雪花而已,那一方土地仍旧只是看得见却摸不着。

    而眼下姜宁的虚土,已经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成为了一方完全真实存在的空间!

    “你,这……”

    姜宁一伸手,不远处小山上的雪花就化作了一只白色的雪花大鱼,轻飘飘的游到了二人的身边,围着鹊儿打了个转,这才又飞回到了小山上。

    姜宁笑道:“在这里我虽然不是万能的,却能做到许多在外边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带着鹊儿在这方仅有二十里的小空间转了一圈,姜宁指着不远处的小山道:“那座小雪山大概是因为雪琼脂的缘故,其中精纯的能量被我的虚土吸收,而剩余的寒气就化作了那座小山。”。

    鹊儿显得有些开心,或许是因为这个空间的神奇,或者是因为姜宁把秘密告诉了她,又或许两者皆有,就连她手腕上的那串猫铃铛都又变回了黑猫的模样,离了鹊儿的怀抱,在这方空间中来回的踱步,竖瞳里有些好奇,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姜宁难免又在心中腹诽一个灵器简直要成精。

    苏鹊弯下腰,伸手摸了摸那大白兔背上光洁柔软的绒毛,那肥兔也没有太抗拒,反而慢慢被摸得有些舒服了,竟惬意的眯上了眼睛。

    “这小草和小兔也是你这虚土自己就有的?”。

    姜宁笑着摇了摇头,“都是我从外面移植进来的,起初并没有敢奢望它们真的可以存活,只不过姑且拿来试试而已,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至于那些兔子,胆子这么肥,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鹊儿了然道:“那些果核?”。

    姜宁点头,“既然小草和兔子都可以在这里活下去,那这些灵果的果核说不定真的能长出来呢?”。

    姜宁把果核都交给了鹊儿,在苏家小屋的时候,她就最喜欢打理那些花花草草的,眼巴巴瞧着它们茁壮了,自己也跟着欢喜。

    苏鹊取下了入山,在草地上清理出一片空白,又拿剑刨了几个深深的小坑,将那些果核分别种下。可怜入山堂堂宝剑,被那丫头又当镰刀又当铲子,姜宁本想调笑两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啊,他又不是剑,怎么知道入山情不情愿,兴许它和主人一样,也乐在其中呢?

025章 枣儿入乌睛

    姜宁那被云雾包裹的虚土从眉心钻出来,漂浮在了手心,依旧只是一寸见方。

    “别人的虚土,只有在释放灵影时才能在外界存在一瞬间,可我的虚土,却可以长存。”姜宁笑道:“谁又能想到,这小小的一寸立方内部,竟装着一个二十里方圆的小天地!”。

    苏鹊道:“既然在山洞中你就发现了虚土的异样,为什么不干脆把那一池子雪琼脂直接收进去?”。

    姜宁失笑:“我现在无门无派就只是个野修了,以后的修炼可都指着那一池子雪琼脂,要是收进来被虚土给吸光了岂不是亏死?”。

    “你那虚土不是已经不再主动吸收你体外的能量了么?”

    姜宁道:“那是因为它已经可以自主的从那片琉璃色的神秘空间之外汲取能量,不再需要从我这里打劫了。”。

    “就像一个小孩儿,稍稍长大了些,学会了自己吃饭,就不太乐意别人老给他喂奶,可那不代表你把奶喂到了他的嘴里,他不会咽下去。”姜宁笑道:“我早拿元液试过了,直接把小立方泡在元液里它已经不会主动吸收,但是把元液丢到这方小天地里面,下次再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还蛮有个性!” 鹊儿笑道。

    姜宁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这片空间依旧在变大,三千丈根本就不是它的极限!”。

    “还能长?”

    姜宁道:“从彻底觉醒的那天起到现在,一直都在长,只不过长的很慢,这么长时间也就只扩张了半尺还不到,也就因为我是这片空间的主人,所以才能察觉到。”。

    苏鹊恍然:“怪不得你一直都不怎么担心别人因为《木皇经》打我们的主意,原来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只要躲在这里不出去,谁也杀不掉你!”。

    姜宁嘿嘿一笑:“算是吧,正常人看到我们突然消失,定以为已经用某种手段逃脱,我们自然可以脱险。若那人待在原地守株待兔,其实我们是逃不掉的,

    因为我们进来的地方在哪里,出去的时候依然在原处。而且这里能吃的就只有这十几只兔子,其实也藏不了太久,不然要被饿死。”。

    “种些水果蔬菜就好了,交给我!”鹊儿拍拍胸脯道。。

    姜宁打了个响指,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嘿嘿!就在等你这句话!”。

    果然,挨了久违的勺子。

    白星芷和李扶摇出自飘雪山庄,眼界自然比姜宁要高得多,翻遍了摩云剑池的经楼为他找到的心法和剑谱自是要比《抱元诀》和《寸剑术》好了不止一筹。

    心法名叫《苍木剑图》已经是第二等的图录,剑谱则叫《三千尺》,是摩云剑池创派祖师李太白的成名绝学。

    剑谱白青一早就在研习,这套三千尺剑法行云流水顺畅无碍,剑势磅礴有如银河泄地,每每舞剑,姜宁都会平白生出一种千军辟易,有我无敌的豪迈心绪,倒与那锱铢必较的《寸剑术》和以灵巧见长的《分光剑》都大相径庭。

    不同风格的剑法集于一身,相互交融,取长补短,虽还未完全练成,就已让他受益匪浅。

    至于心法改换一事,因为需要绝对安稳的环境,而当下两人又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 姜宁尚在拖着。

    自打鹊儿知道了姜宁的秘密,每天都要进去看上几眼,赶路的途中见到了喜欢的花花草草,都要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拿入山将之连根带土的剜出来,移植到那小天地里,那里俨然已经成了她的后花园。

    姜宁对此保持着放任自流的态度,当下又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做,走的慢一点却也无妨,本就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来的。

    在者,她原就有一片小花园,要不是为了自己,她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儿也不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丢下自己的小屋,丢下长着小白花的小菜圃,跟他来受这朝不保夕 的颠沛流离。

    姜宁的虚土小天地似乎十分喜欢活物,对于那些被移植进来的花草还有偶尔被丢进

    来的小动物都格外的优待,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长势都十分喜人,比起外面世界的同类都要更茁壮些。尤其是那些兔子,这段时间纷纷繁殖生产,又多了几窝的小兔崽子,算是这里第一批土生土长的生灵。

    最让二人欣喜的是鹊儿栽种下的那些个灵果的果核已经破土抽条,生出了小小的枝丫。苏鹊原以为即便可以成活,想要破土都尚需数月光景,如今看来,不论大小,每一方天地,对于最先到来的生灵都是最为厚待的。

    就如传说中的混沌神魔,先天地而生,个个都能移山倒海,寿元无穷,再之后的生灵血脉就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即使是那些上古神兽的血脉,长到成年,顶天也就是星极巅峰的强度,再往上便要自己一点一点的修炼。

    当然,这一方小天地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好歹也让那些灵木花草加快了代谢,姜宁知足。

    ……

    东庭域大小三十多个运朝,南唐只能算作中等,却也有一千八百万里方圆的广袤土地。

    这里没有北边呼延风家乡北方霸主天禄王朝的广袤草原,没有西方巨擘大延国的万里风沙戈壁,没有更南边苗土数百部落的烟瘴林子,有的只是恰到好处的明山秀水,小桥人家。南唐的子民,性子也就随了那廉纤梅雨,软绵温吞。

    大磐江是少有的南北流向的水域,从北边的大晋王朝发源,贯穿了整个南唐和苗土,流入人迹罕至的蛮荒,自古以来,便是商贾往来的交通要道。

    鹊儿说想坐船,于是二人便开始往东边走,先前被李飘雪带着从西钧城附近往北走了有百多里,给他们又带回了大晋王朝的国土,两人也没有御剑,买了匹枣红马一骑共乘。

    鹊儿一如既往的喜欢取名字,给那本叫赤风的骏马换了个‘枣儿’的头衔,马儿闻言欢喜的踩着蹄子,叫姜宁好一阵无语。

    两人一路上慢慢悠悠,腻腻歪歪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达大磐江边上的乌睛郡,已是过了将近半旬的时日。

026章 为死人拔剑

    鹊儿问姜宁什么是运朝。

    “运朝大抵便是一帮人通过治理王朝积攒国运,然后借助国运反哺自身,加速修行的一种方式。青玄那些宗门派遣弟子下山帮百姓消灾解难,治病祈福,施云布雨,传经布道,那些世家大族安排后背负笈游学,仗剑江湖,斩妖除魔,行侠仗义与此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为的不过是讨好上天,以便积累福缘,让这长生之路能走得顺畅些,即便不能长生,福泽后世也是好的。”。姜宁笑道。

    鹊儿皱眉:“难道就没有真心为苍生百姓着想的人?”。

    “自然也是有的。”

    鹊儿盯着姜宁的眼睛:“你是吗?”。

    姜宁摇了摇头。

    枣红马儿被守城的将卒拦了下来,约莫是觉得这两个佩剑的年轻人不像什么高手,所以也不怎么客气,上来就与他们讨要文牒路引。

    好在那领头的什长也是个初入凝血的,还算有些个眼色,虽瞧不出那牵马男子的深浅,好歹还能看出来那清秀姑娘是个凝血二层的小高手。他有官身在,凝血层次的过客大可不必畏惧,只是当下也收了揩油调笑的轻薄心思,只打算公事公办。

    姜宁从怀里掏出来一锭足额的银子,轻笑道:“一点心意,权当是些酒钱,几位将军行个方便?”。

    银子交到那什长手中的时候,又有一锭从袖管里划出,那什长默不作声的收下,这才有了笑意,挥手放行,连道:“好说,好说。”。

    鹊儿道:“你放出点生虚境的气势不就解决了?”。

    姜宁给自己灌了口酒,笑道:“青玄还在到处找我,当下能不惹眼就不惹眼,再者,恃强凌弱这种事情,做多了是会上瘾的。”。

    “哼!歪理!”鹊儿没好气的别过头去。

    姜宁浅笑着摇头,也没有再争辩。女人不想听道理的时候,无论你说什么都是错的。

    鹊儿八成又在心里偷摸着计算那两锭银子和铜钱还有女红之间的比例了。

    好不容易找了间客店修整了一晚,一大早起来,鹊儿就不见了,只在自己房间的桌上留了纸条,说是去渡口找船,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跑去跟人讨价还价,免得姜宁这个败家子儿到时候二话不说就把白花花的银子丢垃圾一样一把一把的丢出去。

    左等右等,将近午饭的时候,鹊儿才一脸喜色的回到了客栈,“找到船了,只要一吊钱!”。

    姜宁翻了个白眼,狠狠捏了那丫头的腮帮,“从乌睛郡南下到南唐腹地几百万里的水路,哪个这么好心,只管你要一吊钱?”。

    少女撇开姜宁的手

    解释道:“我去渡口问过了,那些商船肯带人的,约莫都是每一百里的水路算一两银子,我们大抵

    要走七八百万里才能到南唐的腹地,算下来就需要一千五百多两的银子。”。

    姜宁道:“所以你的一吊钱又是怎么算出来的?”。

    少女有些口干舌燥,坐下来喝了一大口茶,这才说道:“我在码头外边遇到了一个叫陈亮的舟子,他每天在那里载人渡江,我就跑去问他小船卖不卖,他说今天夜里有最后一趟活儿,过了江就不打算再回来,如果我们有那四五个时辰的闲工夫,便同他一并坐小船到江对岸,至于那小船,给一吊钱便好。”。

    姜宁一把抢过女孩儿手里的茶杯,没好气道:“你也知道过个江要四五个时辰啊?这么大的江,稍稍有个激流风浪就把这小船掀翻了,我们可是要走几百万里,你买个舟子的小船是,想见识一下这大磐江水里的风光?”。

    少女理直气壮的道:“别人都能一苇渡江了,你堂堂一个生虚,一只小船都保不住?”。

    姜宁道:“自然是保得住的,可那多麻烦,你自己算算为了保住个一吊钱的小船要浪费我多少的元液?再算算那些元液能换多少的银子?”。

    少女横眉冷对:“我不管,我就是要坐小船,陈亮的那一只!”。

    姜宁终究还是答应了鹊儿的要求。

    坐在客栈二楼的窗边,视线随意的望着窗外,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小酒,心道以前和韩水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不过她,所以事事都要听她的,如今身边换成了鹊儿,这丫头嘴笨,总是三言两语就被自己噎住,怎么到了最后,还是他乖乖听话?

    这世间的事情,总有许多是不能用道理来说清的,否则还练剑做什么?姜宁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他知道,自己约莫是比剑也赢不了鹊儿了。

    鹊儿今天的态度有些过于强硬了,姜宁这酒越喝越不对劲,许是和那叫陈亮的舟子有关?

    总之也就半日的时间,到时候自有分晓。

    夜凉如水,姜宁和鹊儿来到了码头。

    “瞧,那个就是陈亮的小船,还新崭着。”鹊儿指着在渡口一堆小船拥挤漂浮的犄角格拉里一只瞧着确实比较干净崭新的小船道。

    一刻钟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所以,人呢?”姜宁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鹊儿略显难为情道:“我们说好了半个时辰前在这里汇合……不好!”苏鹊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指了个方向便要姜宁用小灰载她过去。

    等两人来到一座庄严宏伟的府邸门前,姜宁终于第一次见到了陈亮。

    和他一起被吊在太守府门外的,还有一个被扒光了衣服,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娇小女子。

    那女子已经断气,陈亮勉强还活着,鲜血从他的额头滑落,流进了眼睛里,他转过头,用了好一会儿才算看清来人的面容,原来是早间与他说要花一吊钱买自己小船的姑娘。那船他本就不打算要了,只说便送她好了,可那姑娘明明一脸的心疼模样,还是坚持要给他一吊钱做买船的用度。造那破船儿,不过是他自己从山上找了些木头,又费了些力气而已,哪里值一吊那么多。

    陈亮咧了咧嘴,轻轻一笑,说出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姑娘,那一吊钱我不要了,麻烦帮我把青柳安葬,可以的话,把..我们..葬在一起。”。

    时间倒回早晨。

    苏鹊问过了商船那些人一个名额的价格,然后就动了买小船的心思。一半是心疼那些银子,一半则是她实在不喜欢吵闹,大船上三教九流乌烟瘴气,哪里比得上两人一叶扁舟下南唐,风雨共济来的欢喜。

    找来找去,她就找到了那个叫陈亮的舟子。

    那陈亮竟说小船送她,不要钱。说话的时候,眸子里都闪烁着熠熠星光。她看得懂,那是幸福,是喜悦,是充满希望的眸子,就与姜宁把青鸾打到山壁那一日,瞧着自己的眸子是一样的星光。

    她便笑着问陈亮为什么不要钱。

    那舟子就说要和喜欢的女子私奔,再也不回来,小船又带不走,送你好了。

    要同他私奔的女孩儿叫青柳,是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子。只因那太守的小公子瞧上了,便使计让她爹欠了银子,不给嫁就拿命偿。

    青柳嫁了过去,他也就死了心。

    可那小公子也不过是玩玩,青柳过门没几日他就失了兴趣,动辄拳脚相加。

    青柳备受冷落,太守府也就没什么人再关注她,日子久了,两人暗中便又有了来往。

    说是来往,也不过就是在偷摸着见面时给她送些跌打的药水还有喜欢的吃食。

    今年早些时日,青柳那老爹也过世了,两人便约定在今日私奔,渡过大磐江,到对面的天风王朝去!

    姜宁脱下了自己的袍子,递给苏鹊。鹊儿解下绳子,用那袍子裹了青柳,替她闭上了眼睛。

    “姜宁!”苏鹊轻声道。

    “恩?”

    “我想杀人了!”。

    姜宁咧嘴一笑。

    “那便杀!”

027章 不把命当命

    李儒林本该是个读书人。就同他的名字一样,儒林。

    他老爹李怀羲就是个读书人。

    李怀羲数算不错,为人也算圆润,更是写了一手好字,只可惜那文章做得实在辣人眼睛,几十年下来,也没落个什么像样的功名,只是凭着祖荫和每年年初的几幅漂亮的对联儿在本县县令身边混了个治中从事的位子,也勉强算是个官儿了。

    李怀羲给儿子取了‘儒林’这么个名字,就是希望他能把家学渊源发扬光大。将来也好考取功名,得以‘儒林立于儒林’。

    事实证明李儒林唯一发扬光大的家学渊源,就是文章写得更加辣人眼睛了。

    好在李儒林也不是全然没有优点,老天有眼,他在文采方面输给老爹的那点东西都从武道这边长了回来。这不,将将二十五岁,就已经是凝血一层的小高手了,还在乌睛郡城里混了个什长当,再过个几年,他李怀羲见到县令都不用点头哈腰了。

    李儒林唯一从老爹那儿继承来的好东西就是那点儿圆润劲儿,这不,昨天在城门口得了些银子,今天晚上就拎着好酒跑来太守府给自家的百夫长献殷勤来了。那可是实打实的凝血五层,上过战场的!

    可惜本来一手好好的马屁给拍到了马蹄子上,自家那个百夫长是个内里刚正的硬汉子,最看不惯的就是恃强凌弱,偏生还要带着手下帮那狗日的小公子祸害别人,这会儿正在里边儿生闷气呢。没办法,比起别人的命,还是自己与这帮兄弟的小命还有前途来的重要些。

    提着好酒好肉来的李儒林碰了一鼻子灰,瞧见吊在门外的那一对亡命鸳鸯,当下也没了吃酒的兴致,酒肉分给那些没心没肺的同僚,便提了枪站在门口,替自家的百夫长守门。

    远远的便瞧见一道剑光飞来,倏忽就停在了大门外。

    从剑上下来了一对年轻男女,不是旁人,正是昨日晚间在城门口孝敬自己酒钱的那两位。

    李儒林提着枪的手都抖了一下。

    剑仙!

    自己拦路盘查也就算了,居然还收了那剑仙的银子!

    他不会是回来找他麻烦的吧?

    李儒林失笑,堂堂剑仙,何至于为了一两锭银子同自己这么个守城的过不去?李儒林啊李儒林,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悬起的心肝儿才将将放下,马上又提了起来。

    那少年和少女下了飞剑,便各

    自解下了吊在大门外的一具尸体。

    他听见那少女说想要杀人。

    又听见那少年说‘那便杀!’。

    火急火燎的跑到外院去禀报自家的百夫长,临走前他瞧见了那少年冰冷的目光。

    不等那李儒林禀报,姜宁灵影大开,飞剑载着苏鹊直奔内院而去。

    一剑‘洗青壁’有如飞珠断线,青霞四散,藏在暗中的子和弩手刹那间弓矢尽断!

    “什么人?敢来太守府邸撒野?”

    四个人联袂出现,挡住了姜宁的去路,一个生虚四层,两个五层,还有一个七层!

    一个使刀,三个使剑。

    姜宁挑眉:“太守那小儿子做的好事你们知道吧?”。

    带刀的那个五层的壮硕汉子冷笑道:“一个生虚四层,一个凝血二层,也来太守府逞凶?”。

    姜宁没有理会带刀男子的不屑,只是平静的望着领头的那个生虚七层的妖娆女子,又问了一遍“太守那小儿子做的好事你们知道吧?”。

    佩刀男子对姜宁的无视颇为光火,正要再说些什么,被那妖娆的佩剑女子一个眼神制止。

    妖娆女子心思剔透。生虚四层见了他们还能如此平静,没有几分依仗是断然做不到的,这架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

    那女子平静道:“太守的公子自有太守大人管教,轮不到我们插手,更何况太守王建安大人乃是元丹二层的高手,这太守府不是你可以擅闯的地方,现在离开,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姜宁不再说话。

    既然知道,还要阻拦,那就唯有拔剑!

    驻扎在太史府邸的皆是凝血精锐,当下就有三四十个甲士提枪上阵,将二人团团围在了其中。

    姜宁环视一圈,冷冷道:“今日,他要你们吊死陈亮,青柳,你们照做了,明日如果又要你们吊死张亮,吴柳,你们想必也还是会照做!你们纵有千般借口,万般理由,今日,我都不愿听。”

    小灰一化三十,正是那日姜宁在绝境之中悟出的心剑剑场!

    飞剑有如畅游在大海之中的群鱼,翱翔在高天之上的燕阵,一张一缩,收放自如,在姜宁的导引之下,绕着他自己和苏鹊二人来回游弋,在那三四十个甲士之间纵横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初时这些人提枪结阵还能勉强抵挡一二,盏

    茶的时间不到,便不断的开始有人受伤,光剑飞行的途中骤然转换成了影剑,在昏沉的夜色里近乎消失不见,那群不过是凝血初期的甲士骤然间失去了目标,心中慌张,阵型也跟着紊乱了起来,飞剑如飞箭,一个来回,甲士中就有半数遭飞剑破甲穿膛,断手断脚。

    哀鸿遍野!

    苏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姜宁却只有冷漠!

    “你们方才不把他们的命当命,如今我也不把你们的命当命!”

    一剑‘折枝’气吞万里,剩余的甲士,包括方才那个凝血五层的百夫长,皆被那大雪崩似的一剑扫翻在地,枪矛尽折,甲衣破碎!

    姜宁举起小灰高过头颅,三十余柄影剑重新焕发出清冷的月光,在大院的上空形成了一个矩形的方阵,银芒森冷,尤有滚烫的鲜血在滴落。

    姜宁挥剑,三十柄飞剑仿佛生出了感应,暴雨一般齐齐下坠,一剑一人,似乎要把所有的甲士全部钉死在地上才肯罢休!

    苏鹊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那些飞剑终究没有赶尽杀绝,闪烁着清冷毫光的剑影纷纷在将要把一人穿透之时停在了他们的胸前。

    那百夫长还有赶鸭子上架的李儒林瞧着眼前仍在滴血的光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姜宁冷冷道:“死的那几个手上都沾了血,至于还活着的,你们好自为之。”。

    光剑重新飞回了姜宁和苏鹊的身边,剑锋却依然指着前方尚未出手的四个生虚境。

    那佩刀男子的脸色有些难看,甚至是有些焦急!眼前这人确是生虚四层无疑,可这样的手段,即便是那个狐媚子也不见得就打得赢。先前他自恃修为出言不逊,想必已惹得那人不快,若他铁了心下杀手,只怕自己小命不保!

    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公子有刺史大人庇护着,半点事儿都不会有,却叫他们几个现在骑虎难下了!

    李儒林呆呆的躺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把断了的铁枪。他无比的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昨日在城门外点头哈腰给自己孝敬酒钱的那个牵马的剑客。可看过了那人生杀予夺的冷漠气质和孤绝霸道的凌厉剑法之后他又有些犹疑了。

    一个敢在太守府大杀四方的剑客,为何要与他一个微不足道的看门什长曲意逢迎?

    李儒林突然想起了那人先前的话,轻声喃喃道:

    “是因为你愿意把别人的命当命么?”。

028章 钟灭元丹境

    姜宁一步步往内院走,再没有一个甲士敢于拦阻。

    妖娆女子轻声道:“一起上!”。

    这少年十分棘手,一对一她已没有把握可以取胜,可那位元丹境的太守她更惹不起,既然他不肯退,那就非战不可!

    四人同时灵影大开,数百根带着棘刺的藤蔓骤然出现,有如一群大张着獠牙的巨蟒,铺天盖地的从四面以及头顶合围,棘刺上泛着幽绿色的光芒,显然是有剧毒。那妖娆女子竟是一位拥有异相虚土的修士!

    其余三位,则趁着荆棘藤蔓合拢的间隙,各自找了角度,从三个方向攻来,配合颇有些默契。

    “荆棘虚土!”姜宁此时尤有心情说话,三十道光剑从容调度,在他和苏鹊的头顶形成了一个超大的剑环,剑环电锯一般轮转,那些铺天盖地压下来的荆棘还未能接近到二人身周一丈,就全数被切割成碎片,再一次消失不见!

    此时,三人的攻击恰好同时到来,两柄剑一把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攻来,尤其是那个使刀的男子,用心极为险恶,他的刀从一开始就没有对着姜宁,而是朝着只有凝血二层的苏鹊去的!那个清秀少女显然就是他的软肋,与其搏命一战去赌那微妙难言的胜算,他更喜欢用那少女的小命逼姜宁就范!如此一来,当可稳操胜券!

    姜宁冷笑,他的灵影一早便已开启,三千丈方圆尽收眼底,若有谁以为借着着那铺天盖地的荆棘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就可以瞒天过海趁虚而入,那他一定会后悔!

    那使刀的男子很快就后悔了!

    漫天的荆棘遮挡了姜宁的视线不假,同样也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的虚土只有区区两丈,其余那两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等那三人通过灵影发现姜宁已经不在原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距离实在太近了!

    姜宁一剑‘飞花’倏忽而去,恰巧避开了那使剑两人的攻击,似轻实重的一剑与那使刀男子的阴损一刀轻飘飘的撞在了一起,男子的长刀瞬间脱手,姜宁也不出剑,扭转肢体欺身而上,直接一个膝撞顶在了那男子的胸口,七八根白花花的

    肋条粘连着些许的血肉直接从那男子的胸膛被硬生生给挤了出来!

    男子喷出大口的鲜血往回倒飞,可姜宁已铁了心不给他留半点活路,剑尖朝前一指,三十道光剑尽数窜出,来回攒射,鱼群分食饵料一般,当空就将那使刀的男子瓜分殆尽!

    血污和骨头残渣洋洋洒洒的淋落,所有人的胸口都升起了一股寒彻心扉的冷意!

    挫骨扬灰!

    伤我可以,大家各凭本事。伤我的女人,定叫你碎尸万段!

    两条藤蔓及时缠住了方才那二人的脚踝,那妖娆女子已顾不得理会藤蔓上的棘刺和毒素对二人的影响,强行将他们从姜宁的身边拉了回来!因为她有预感,若二人再停留在原地哪怕一秒,都逃不掉被一剑毙命的下场!

    此时此景,那妖娆女子反而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有些羡慕的看了眼站在姜宁边上的清秀少女。

    只听那穿着红衣的妖娆女子轻笑道:“若也有一个男子肯如此待我,这一身的生虚修为不要也罢!姑娘,你真的好有福气!”。

    鹊儿偷偷瞄了姜宁一眼,脸颊微微有些红晕。

    她要骑马,姜宁便买了枣儿,她要坐船,姜宁便陪她来了乌睛郡,她无理取闹要买小船走大江,姜宁依旧点了头,这次她要来太守府杀人,姜宁便带着她真的杀了进来!

    苏鹊发现自己有点感谢韩水边了。

    言毕,那红衣女子弃剑侧身,给二人让开了一条道。剩下的那两个生虚四层自然也不敢再造次,跟在了妖娆女子的身后,让开了道路。

    姜宁提着小灰,领着苏鹊来到了太守府的内院。

    院子里摆了一张大圆桌,玉盘珍馐,琥珀光闪,太守一家人正在其乐融融的吃晚饭,顺带着饶有兴致的对刚才外院发生的一切评头论足,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有趣的表演, 既下酒又开胃。

    姜宁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小公子就先开口了:“青柳那个贱人红杏出墙死有余辜,陈亮敢勾搭我的女人,更是该死,至于你”那个叫做

    王乐的太守府小公子笑道:“为了那两人来我太守府杀人,本也该死,若你肯把身边儿那妞儿送给我,我便叫爹爹饶你一条狗命,怎么样?”。

    姜宁失笑,没有理会那王乐,而是往前走了几步,问道:“太守大人以为如何?”。

    名为王建安的太守大人夹了一口菜,慢条斯理的咀嚼了片刻,这才优哉的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儿:“善!”。

    姜宁笑了。

    “鹊儿,那王太守说只要把你送给那小公子,他便放我一条生路,你觉得怎么样?”

    王太守和他那小儿子王乐皆下了口酒,兴致勃勃的盯着这边儿。

    苏鹊眼神冰冷,脸上却也泛出了笑意:“好啊!这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跟小公子走了呢!”。

    “瞧!”那王建安王太守对着二人指指点点,与儿子道:“这世上女子皆贪慕荣华,为此不惜背叛情郎,这世上男人皆贪生怕死,为此不惜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与旁人。”太守苦口婆心道:“儿啊,你唯一能信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拳头,那些女人玩玩也就罢了,玩死了再找便是,当不得真。”。

    那王乐恭敬的应了声孩儿谨记,便不耐烦的朝姜宁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道:“你还不滚是打算让我们请你吃宵夜么?”。

    姜宁冷冷一笑,道:“宵夜,我估摸着你们也差不多吃好了,现在,是到该上路的时候了!”。

    “你找死!” 那元丹二层的王太守飞身而起,就要打算将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一掌劈了。

    苏鹊轻轻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却有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传来。

    “当!”太守飞到一半,体内的丹元却陡然溃散,身形从半空跌落,数十道剑气扑面而来,慌乱之中,他只得双手格挡。

    一把剑犹如从数百丈高的瀑布之上飞流直下,不等那太守反应过来便穿胸而过,不管是元丹还是心脏,皆被那当胸一剑贯成碎片,太守王建安当场气绝!

    我有一剑,名为三千尺!

029章 葱花鸡蛋面

    数十年后,李儒林也成了元丹,也做了太守。老爹李怀羲健在,他自己的儿子也到了他如今的这个岁数。作为大晋王朝地方上的一员大吏,他的手底下也豢养了些生虚境的鹰犬,整个太守府瞧着就与当年那王建安王太守在位时似乎别无两样。

    李儒林也喜欢一家人坐在内院的大圆桌上吃晚餐,与儿子和老爹在饭桌上吹嘘一些自己的人生经验和处事心得。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把那个名叫李时珍的儿子丢到了城门外当守门的什长,告诫他要时时惜命,惜别人的命,便是在惜自己的命!

    又过了数百年,李儒林和老爹李怀羲皆已入土,而他那个习武天赋远胜乃父,更兼酷爱医药病理的儿子李时珍,一刻也不曾忘却父亲当年的教诲,游方天下,行医布药,脚步踏遍了东庭域的每一寸河山,救人无数,以一介神象之身被后人敬称为青壶尊者,万世流芳。而他的弟子们在入门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教诲不是什么医学精要,也不是什么修行法门,就仅仅只是一句话:

    要把别人的命要当命!

    王乐被一剑刺死了。刺死他的是入山。

    按照陈亮的遗愿,他和青柳被葬在了一起,在坟头的墓碑上,他们终于结成了夫妻。

    太守府地下的宝库虽然隐蔽,却逃不过姜宁变态的灵影感知,只可惜里面都是些黄白俗物,元液只有十万不到,少得可怜,也就几株药材还瞧得过眼,不分贵贱,被二人一股脑儿搬到了姜宁的小天地中。姜宁身上原先的那些钱财,都是在拍卖场那里拿一朵红色叶子换来的,大半被换成了元液,只带了少许的金银,若是想坐那大船,免不了又要找地方拿元液来换钱,如今有了这一屋子的太守库藏,倒是省了许多的麻烦。

    鹊儿搬走财宝的时候那股手舞足蹈的欢喜劲儿免不了又被姜宁好一番调笑。

    那丫头振振有词美其名曰持家有道。

    持家有道。

    吾心安处即吾乡,你在哪儿,我的家便在哪儿。

    鹊儿慷太守之慨,难得阔气了一回。赶巧城东有集会,锅碗瓢盆菜刀砧板还有擀面杖被她买了个遍,米面油盐也都没有落下,还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矮脚青木几案,一并被丢到了姜宁的小天地中。

    姜宁愤愤不平的抱怨自己的虚土被当成了仓库。鹊儿只用一勺子便消灭了所有的不满。

    陈亮的小舟上,摆着鹊儿刚买来的青木几案,此时她正趴在案头,定定的瞧着大磐江上朦胧的烟水。没有人划船,小舟就那么信意漂浮在平静的江面上,随着江水起起伏伏。

    小时候曾听爷爷说起过,大晋的东边是天风王朝,再往东是大齐,大齐的东边已没有了国度,而是一片比整个东庭域还要大上不知多少倍的海洋,大陆上的人们喜欢管它叫东海,仙人们则是叫星宿海。传说中那些剪纸作月,撒豆为兵的神秘炼气士就居住在东海的龟驼山上,个个餐霞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爷爷说在上古时,只有那帮人才是我们如今口中所说的真正的仙人,而不是如今这些踩着剑飞来飞去的修行者。

    苏鹊小时候羡慕,长大了反而有些想不通,人间好吃的那么多,偏生去吃那些个没滋味儿的东西作甚?人间亿万里大好河山不来走走看看,躲在那荒无人烟的孤岛之上作甚?难怪到头来连个仙人的名号都保不住,要被别人夺走。

    坐小船下南唐只是她一时头脑发热的结果,后来想想便知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地方。

    用姜宁的原话来说就是:小船上又没有茅厕,总不能每次到了要如厕的时候就跟他说‘姜宁,姜宁,咱们先靠个岸,让我方便一下。’。

    苏鹊想想也是,难道要姜宁特意在自己的小天地中挖一个茅坑,每次如厕都跑进去不成?

    虽然她心底其实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说了,他八成真的会去刨个茅坑出来,但碍于面子,终究也没有说,只说今天是头一次坐小船,让她过过瘾,明日就把枣儿从那小天地里放出来,两人接着骑马南下。

    鹊儿闲极无聊,便拿了鱼竿静坐在船头钓鱼,鱼竿倒不是买来的,只是姜宁随手折下来的一根笔直枝条,连竹竿都不是,头前绑了鱼线,末端穿上了被她拧歪的绣花针便算是鱼钩,偶尔察觉到有东西扯钩,拉上来的时候,绣花针上穿着的蚯蚓已被吞食殆尽,而鱼儿却没有一只上钩。

    这让她有些小小的忧郁。

    “姜宁你怎么这么慢啊!”鹊儿瘪了瘪嘴,唉声叹气。

    如果那家伙在,一定会恬不知耻的来上一句:“男人就是要持久!”,而自己八成会赏他一勺子板栗。

    想到这里,鹊儿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爷爷去了之后,她曾觉得自己即使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如今姜宁只是离开了片刻,便觉得有些索然。

    “客官,您要的葱花儿面来喽!”

    苏鹊被冷不丁出现的姜宁惊得一哆嗦,回过头来的时候,矮脚几案上已经碗筷齐备,是同那日在苏家小屋一模一样的葱花儿鸡蛋面!

    鹊儿皱着鼻子道:“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把自己都下锅里了!”。

    姜宁指了指案子上的两个小盘子,笑道:“趁你趴在桌子上发呆的光景,悄摸出来拿小灰到江里刺了两条鱼上来,刮鳞剔骨什么的费了些功夫,这才出来的晚了。”。

    鹊儿坐回了几案边上,两个小盘子,一个摆着两颗鱼头,另一个则摆着鱼身,拿筷子随便拨弄了几下,鱼身上的大骨小刺果然都被挑拣了干净,与那日在苏家小屋的情景一模一样。

    姜宁笑道:“那一日匆匆逃走,好不容易做的葱花面,结果你一口都没能吃到,今日好了,没人打搅,快些尝尝味道。”。

    鹊儿低头,捡了块大点的蛋花儿入口,细细的咀嚼,午时的阳光从她的身后照了进来,影子被拉长,倒映在了姜宁的身上。

030章 果真是贱仙

    “茅坑我已经刨好了!”姜宁盯着鹊儿,似笑非笑的道:“确定不做小船?”。

    少女似乎有些意动,第一次坐小船,她实在是喜欢这种荡秋千一样晃晃悠悠的感觉,就像躺在摇篮里。

    “不坐!” 少女气哼哼别过了头,她才不要每次如厕都得求那家伙打开空间放自己进去。

    姜宁装模作样长吁短叹:“哎!可怜的枣儿,本来可以优哉游哉的躺在地上吃草,有些人放着小船不坐非要它驮着,真是遇人不淑!”。

    鹊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枣儿才没你那么懒!”。

    终究两人还是靠了岸,因为下雨了。

    只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但还是让大磐江的水位上涨了不少,就连水流都变得湍急了起来。小小的船舱,风一吹,雨水就飘了进来,根本没办法休息。

    顺流而下已经走了有大半日的时间,也不知行了多少里,再想掉头返回做大船,一来浪费时间,二来鹊儿也不喜欢,干脆就先找个临近的村镇住上一晚,若实在没有,找个山洞将就一晚也是无妨。

    人们做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然后再设置一个底线。

    若能达到目标固然欢喜,若达不到,只要没有跌破那个底线,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今晚为什么会睡在山洞里,而不是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暖和屋子里呢?姜宁想,大概便是因为自己心底其实没觉得睡山洞有什么苦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姜宁如是想到,因为他终究已不再是一个人了。

    好在自己的小天地之中如今席子被褥枕头扫把应有尽有,简单的清扫铺设了一番,在山洞的顶部嵌了一颗足有两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倒也别有一番谪居山人的隐逸气韵。

    鹊儿说想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姜宁自无不可。

    这段日子奔波劳累,他也着实有些乏了,正好可以安安稳稳的把新到手的《苍木剑图》修炼一番,他可是很有些期待剑图之中所描述的那种真元如剑的剑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小尾巴送他们的那些果子终究不是俗物,而是一种名叫通心果的李子,也有叫降尘果的说法,乃是一种偏水相的灵果,不仅内蕴丰厚的灵气,更有洗涤内外,通达心窍的作用,姜宁乃是偏木相的根骨,与这水相的果子魂食相生,受益又要比风相的苏鹊大了不少。

    前两日在太守府中与那四个生虚高手纠缠之时便宜隐隐有了要进阶的冲动,被他生生压抑了下来,战斗中的境界升华若是无法一蹴而就,被人从中作梗,极有可能造成难以弥补的损伤。

    如今甫一安顿下来,运气行走大周天尚且不足一个时辰,生虚五层便已然水到渠成。

    想想先前在青玄突破到生虚之后,将近两年的时间境界都没有寸进,如今不到一年就拔高了五层,已走过了常人需要三到五年才能走完的道路,心中只能暗道一声世事无常。

    鹊儿睡不着,便跑到姜宁虚土天地里面打理那些花草灵木去了,只留下了那黑猫在一旁为姜宁护法。

    等姜宁大周天运转结束,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个少女正狼狈的趴在地上,而那只黑猫就眯着眼睛趴在她的背上懒洋洋的打哈欠。

    平素被鹊儿轻松抱在怀里的黑猫当下仿佛有千斤万斤的重量,无论那少女如何挣扎,都显得有些徒劳。

    那少女瞧着与鹊儿年岁相仿,却天生带着一股妩媚诱人的魅惑气质,即使当下有些狼狈,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在姜宁的眼中都依旧显得有些勾人。

    “你?”姜宁也是一愣,不晓得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

    “放开我!”那少女挣扎着扭动婀娜的身躯,想要摆脱那黑猫的钳制,可除了泄露出几分动人的风韵,让姜宁饱了些眼福之外再没有半点作用。

    “这?”姜宁可不是苏鹊,没办法读懂那黑猫的心思,瞧了眼黑猫,又瞧了那姑娘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妖气!

    姜宁皱眉道:“你一个初入生虚的小妖,不到元丹就能化形,该是吃了化形草吧,不好好待在家里修炼,跑我这里做什么?难道还想吃人不成?”。

    那少女恨恨的道:“人类果真是不要脸,明明是你占了我的地盘住进了我的家,还反过来问我来做什么?”。

    姜宁恍然,原来是自己鸠占鹊巢霸占了人家的老窝,顿时有些尴尬。

    那小妖是一只狐妖,因为是霓虹的颜色,所以姓虹,因为有两条尾巴,所以名双。

    从此,姜宁和苏鹊的二人世界就变成了三人,哦,二人一妖。

    “既然是红颜色,就干脆姓红,两只尾巴,就干脆名二,”姜宁嘿嘿贱笑道:“你看,叫红二多好!”。

    少女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叫姜丝,姜片儿?”就连翻个白眼都带着风情万种,媚态天成。

    “不愧是狐狸精,这化形后的长相果然对得起家族传统。”姜宁没有理会少女的嘲讽,反而恶趣味道。

    名为虹双的少女横眉冷对:“我是个野妖,从小就被丢在了这片山林里,有个屁的家族。”。

    姜宁眉头一挑,出奇的有些同病相怜:“我小时候是个野孩子,吃百家饭长大,现在是个野修,正在被门派追杀,我们野到一块儿了。”。

    少女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们这些剑仙不是最喜欢斩妖除魔了吗?你怎的不一剑刺死我?难道…”少女双手交错于胸前,做惊恐状。

    姜宁摆手笑道:“得了吧,你们妖族什么时候在意过贞洁了,别逗我笑行吗?跑到破败寺庙勾引赶考穷书生的勾当你那些本家亲戚一年少说也做它个三五回,明明是朵野玫瑰,跟我装什么白莲花?”。

    少女蹩脚伪装被姜宁识破,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只一脸奸计得逞的促狭笑意。

    姜宁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遮月诀》圆满功行大周天,不知何时醒转过来的鹊儿不知何时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野玫瑰?白莲花?”带着笑意的温柔嗓音,姜宁莫名的嗅到了杀气。

    被鹊儿拎着勺子四处追杀的姜宁逃跑之余还不忘怒吼道:“该死的红二,老子今天定要做一回斩妖除魔的的剑仙!”。

    被叫做红二的少女嘻嘻一笑,嘲讽道:“果真是个贱仙!贱气冲霄,足有三千尺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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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山河介绍:
我有山河方一寸,造化生灵揽万象。我有膝前三尺横,拂霜断月斩荆棘。我有意气比天高,不惧人间万里行。一寸山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寸山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寸山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