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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山河全文阅读

作者:最爱吃咖喱     一寸山河txt下载     一寸山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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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章 瘸子和哑巴

    霜杀百草的时节,崖壁上仍有一点新绿。

    姜宁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脚下一深一浅,来到了山壁近前,一只手握住边上一块岩石突起的棱角,就要攀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来人是个二八年华的清秀少女,一身茶色的粗布素衣洗得有些发白。

    “你不在家里呆着,怎么跟来了?”姜宁轻笑,脸上分明的棱角都柔和了些。

    少女双手拄着膝盖,面色涨红,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

    姜宁也不急,就那么静静的等着。

    过了片刻,少女胸口的起伏缓和了些,这才气呼呼的走到了姜宁的面前,扯着他的衣角就往来路去。

    姜宁突兀的握住了少女的手,少女触电般的松开,神色间有些羞赧,更多的则是质询。

    姜宁笑道:“半年了,主药辅药都已找了七七八八,就差这一味‘霜耳’作引,今年的冬时已过了近半,舍了这一株,打春之前还能不能再找到,都难说,若找不到,又要等下一个冬天。”。

    少女指了指自己,又摇了摇头,也顾不上羞涩,拉着姜宁的手就往回走。

    “苏鹊!”姜宁还是停下了脚步,认真的道:“鹊儿,真的没事的,百来米高而已,更高的山壁哥哥我都爬过。”。

    少女脸上怒意更甚,一把推开姜宁,自己就要去爬那峭壁。

    冬晨的日光尚未铺满半边的天空,崖壁上裸露在外的石头多有积霜旧雪未消,冷且滑。

    姜宁无奈的叹了口气,昨日二人便发现了这株‘霜耳’,只是崖壁太高太峭,苏鹊担心他的安危,死活不肯他冒险去摘,二人只得打道回府。本想着趁夜半鹊儿熟睡的时候偷来山上取药,终还是被她发觉,再次功亏一篑。

    “好啦,别闹了,我不采了还不行吗?”姜宁摇了摇头,他此刻虽是个瘸子,体魄比常人却要好的太多,苏鹊不过是个瘦弱且营养不良的女孩子,这么陡的山壁,她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少女不依不饶,仍旧艰难的往上攀登。

    “真是怕了你了!”。姜宁笑骂一声上前,抱起苏鹊的双腿就往山下走,全然不顾背上少女的拍打。

    待二人回到村口,雪花又开始簌簌的落下,姜宁摇头

    一叹,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场雪一下,十天半个月的,那株‘霜耳’是真的不能再去采了。

    “哼!”

    去路被人挡住,正是村长的儿子李大彪,这家伙人如其名,是个彪形大汉,一身的蛮力在村里罕有人敌,再加上村长在背后撑腰,更是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怎么,有事?”姜宁皱了皱眉,前段时间李大彪想对鹊儿做坏事儿,被他给撞破了,虽说他没有宣扬,但此刻也没什么好脸色。

    李大彪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上次他自恃武力欲行不轨,却在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手上吃了瘪,不过这一次,他带了帮手。

    “一个瘸子,一个哑巴,你们两个倒是般配!”李大彪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个流里流气的汉子,说话的是那个瘦子,言语的空档,也不忘肆无忌惮的盯着苏鹊的胸脯和翘臀来回打量。

    这俩人姜宁也都认识,皆是镇子上的青皮无赖,胖子叫白熊,瘦子叫白猿,他一眼就看出这兄弟二人都是铸魄九层,仗着有些个修为,没少在小丘这边收取保护费。村子里的年轻姑娘或多或少都被他们上下其手的揩过油,俱是敢怒不敢言。

    李大彪有了胖瘦两兄弟撑腰,顿时又来了底气,狞笑道:“老苏烟儿原是村子里的书匠,门生故旧不少,我爹不肯得罪,这才不许我动你,嘿嘿!如今人走人情走,人死牵连断,那老家伙已经去了土里半年有余,鹊儿,你一个捡来的丫头,再没人替你出头了!”。

    苏鹊的脸色有些难看,村子里的姑娘,好几个都被这李大彪给祸害了,没法子,他的姐姐李十月做了那青玄外门执事--双江铁玉山的小妾,如今这村长的一句话,可要比笼丘县的县主大人还管用。

    “当我不存在么?”姜宁一把将苏鹊揽回自己身后,冷冷道。

    “嘿!”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哥白熊终于开了口,“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单这一点,老子待会儿给你留口气。”。

    姜宁冷笑:“冲你这句话,待会儿我也给你们兄弟留口气。”。

    “大言不惭!”

    兄弟二人一母同胞,天生就有灵犀感应,配合无间,就算是凝血境初期,他们也胜过那么几个,眼前这个半点气息都没有的瘸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裂石劲!”

    兄弟二人同时出手,左右夹击,拳头攻向姜宁的两肋,封住了他闪躲的空间,眼下除了后退就只能硬接下来。

    姜宁当然不会后退,鹊儿就在他的身后。

    左右双拳齐齐甩出,以攻对攻,拳拳相交!

    一旁观战的李大彪正想幸灾乐祸的说一句‘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姜宁依旧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而胖瘦两兄弟却是倒飞而出,躺在地上抱着手臂嘶声哀嚎!

    那白熊一边哀嚎,一边惊恐的叫到:“凝血巅峰!不!是生虚境!怎么可能,不到二十岁的生虚!”。

    “姜宁,姜爷爷!小的瞎了眼得罪了您,给您磕头赔罪了,还请饶了小的一命!”。

    那李大彪一听姜宁是生虚境的强者,直接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疯也似的磕头求饶。他那个在青玄道宗外门当执事的姐夫也不过就凝血七层而已,生虚境的强者那都是觉醒了虚土的超级猛人,在外门当个实权长老绰绰有余,即便是内门弟子,能够在二十岁之前觉醒虚土的也是凤毛麟角,这样的存在,若真是青玄的弟子,十有**该是最最金贵的核心弟子了,即便不是,也不是他那个便宜姐夫可以招惹的。

    苏鹊厌恶的别过了头,不想再多看那家伙一眼。

    “滚吧!”

    姜宁一指剑气点出,轻松搅碎了李大彪体内的铸魄气机,此生他将再无法修炼!

    李大彪怨毒的瞥了这边一眼,连滚带爬的逃离。

    “喂!说你们呢!别在那儿鬼嚎了,刚才那两拳没打断你们的手臂,只是因为有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做。”

    姜宁一脸的颐指气使,丝毫没有对待苏鹊时的耐心。

    那白熊和白猿二人皆是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毕恭毕敬的道:“先前有眼无珠多有得罪,大人有何吩咐,我们兄弟二人但凭差遣!”。

    “听风崖上有一株‘霜耳’,你们帮我取来,这件事便算揭过。”

    兄弟二人闻言皆如释重负,取那株‘霜耳’虽是不易,却也不算太难,比起那李大彪被废了修为的惨状,总归要好上千万倍。

    二人领命之后马上离去,生怕姜宁反悔变卦。

    “终于走了!”姜宁话还没有说完,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002章 前尘薄雾遮

    “往事如狗,你追它,它便跑,越想记起越是模糊。等你想摆脱它了,它又疯也似的衔着你狂吠……”姜宁咽下一口米汤,一脸忧郁的道。

    苏鹊很想拿起勺子在那个胡乱比喻的家伙脑门上来一下,念着他伤上加伤,终究没有下手。只是瞪大了灵动水亮的眸子,逼视着他的眼睛。

    姜宁回以逼视,瞪大了眼睛分毫不让。

    大眼瞪小眼。

    终究还是女孩子脸皮薄,霞飞双颊,错开了视线。

    “我啊,”姜宁显得有些落寞:“以前的事情真没什么好讲的,大概就同你在听风崖下捡到我时的境遇一般,一日之间从云端坠入了泥泞的沼泽,内伤,外伤,心伤,伤痕累累。”。

    苏鹊指头蘸了水,在桌面上写道:“你真是青玄的弟子?”。

    “如今已不是了。”。

    “为何?”

    “我原先以为总算苦尽甘来,”,姜宁答非所问的笑道:“可惜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却又是一山!”。

    苏鹊被这家伙文绉绉的感伤给逗笑了,知姜宁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也就不再追问,而是又蘸了水,写道:“那我算是什么山?”。

    姜宁嘿嘿一笑:“你呀,顶多算是门前的那座小丘山了。”。

    不出所料,脑门上还是挨了勺子,半年之前,躺在床板上养伤那会儿,没少被鹊儿敲脑瓜。 如今可以下地了,隔三差五的还是想要逗她一逗,实在是一天不吃个板栗,脑壳都痒痒。

    农家人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在那个把苏鹊捡回来的教书匠苏哲老先生去世之后,那丫头身上的负担便更重了,后来又多了自己这么个累赘。

    姜宁想,好在自己也还没有沦落到完全无用的境地,身体虽不灵光,脑子里的东西却都还在。半年的时间,通源散的药材马上就要全备,鹊儿过不了多久就该能再次开口说话,他想听听她的声音。

    昨日强行对敌牵动了伤势,当下姜宁盘膝坐在床板上,开始运气疗伤。

    源源不断的血气和灵气游走在经脉之中,一个由内而外,一个由外而内,修补着身体的损伤。

    姜宁的心法是只有青玄内门弟子才能习得的《抱元诀》,作为东庭域四大宗门之一的青玄,内门弟子的心法算

    是精品中的精品。对于疗伤更是有其他三宗内门心法不及的神效,只不过他的伤势太重,一时半会儿的疗伤根本杯水车薪,想要完全恢复,至少还需半年的光景。

    一个弥漫着云雾的小小立方从姜宁的眉心飞出,约莫一寸大小,周围的天地元气却如湖泊中生了个漏斗,一股脑儿的注入了进去,盏茶的时间,整个村子里的灵气便涓滴不剩。

    芥子吞须弥!

    姜宁的嘴角有些苦涩,将那立方托在手里,无奈的自语道:“那么多的灵气,够一个铸魄期从一层跳到三层了!你吸了那么多,倒是给我反哺一二啊?”。

    那小立方只是颤了颤。

    “一个生虚境,却只能用凝血的手段恢复伤势,真他娘的难受!”饶是姜宁这段日子脾性沉稳了许多,还是忍不住有些郁闷。

    修行境界号称三伪一真,前两个境界铸魄和凝血充其量只算得上是伪境,不过是数十万年来后人对远古四大境界更为细致的划分而已,只有到了生虚境,才真正算得上登堂入室。

    铸魄讲究打熬**,凝血则是凝结气血成为精血,待得全身布满精血便算达到凝血巅峰,这两个阶段,都只算得上的凡人的修炼。

    而到了生虚境,无论什么人,都会在眉心泥丸宫中开辟出一块虚土,虚土最重要的功能,便是辅助修炼和战斗。

    虚土可以化作灵影投射于脚下,将其所覆盖的地方短暂的作为自己的领域,若虚土大小为一丈,那么一丈之内的地方,就相当于被人布置下了天然的聚灵阵,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更有人的虚土是布满岩浆火山或是疾风天雷的神异之地,其主人修炼起对应属性的心法,战技或是术法,都会如鱼得水超拔同济。

    当然,虚土还有许多玄奇的作用,就全凭个人去开发摸索,大多敝帚自珍不会说与旁人。

    只不过有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虚土越大,主人的潜力就越大!

    按道理说,数十万年下来,即便是最最弱小的生虚境,虚土也没有小过方圆一丈的先例。

    可姜宁就偏偏打破了这个先例!他的虚土只有区区一寸见方!

    若仅仅是如此,也还罢了,起码能够修炼,顶多就是比别人慢点。

    问题是,别人的虚土可以辅助

    修炼,而他姜宁的虚土则是一出现就会吸光他周围一里地之内所有的灵气,即便收在泥丸宫中不放不来,依旧会源源不断的吸取他身周一丈之内近乎半数的灵气。往往是周围的灵气刚一补充上来,就被蒸发似的抽掉一半。

    踏入了生虚境,姜宁的修炼速度不但没有急剧加快,反而因此减慢了将近一半,以凝血境修炼速度的一半来面对生虚境的修炼,进步速度几乎停滞!

    觉醒虚土之初,青玄内门灵元池中的十万元液被那小小的立方眨眼间抽取殆尽,如此海量的元液,足以让一个生虚境的内门弟子修炼到元丹境界,可那小小的立方,却依稀没有半点变化。

    想到这里,他对青玄的怨气,突然又没那么多了。十万的元液,比得上一个元丹境内门长老大半的身家了。自己这点伤,也算没白受。

    世态炎凉本就如此,自己早先便知道的。只不过知道归知道,真要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还是难以接受。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她只是轻巧的走开,站到了别人的身边,就已经堪比坠崖之痛。”

    姜宁默默的收回了思绪,眼角打转的泪水被他用气血悄然蒸散。苏鹊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姜宁此刻已经躺在了老苏烟儿的床上,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

    苏鹊欢喜的摇了摇手中的小草,根粗茎细,草叶上有白色的纹理堆积,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内旋,瞧着就像是人的耳廓。

    “哼!”姜宁臭屁的一笑,得意道:“我就说了那两个家伙不敢再来见我,一定会把东西交给你!怎么样,是不是神机妙算!”。

    苏鹊翻了个白眼,不过想到白熊和白猿两兄弟采完‘霜耳’之后那副狼狈至极的解气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姜宁一脸认真的神情。

    正当苏鹊脸颊微红有些羞赧的时候,这家伙又狗改不了吃屎的泼了盆冷水:“就是有些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像个三十多岁的黄脸婆!等哥哥我腿上的伤好了,到小丘山的林子里给你抓两只野味来补补。你说,我是给你抓一只大熊吃熊掌好呢,还是猎一条大蟒泡蛇胆呢?”。

    脑门上果然又挨了勺子。

    小丘山根本就没有大熊,也没有大蟒。

003章 依稀故人来

    小丘山的山后,也就是苏家小屋的门前。

    一条小河歪歪扭扭的经过。河面上结了冰, 冰面上有个洞。

    苏鹊的眉眼弯弯,兴奋的蹲在河边,掰着指头数着木桶里的小鱼。

    “你..怎..怎么懂..这些?”发音有些奇怪,倒像是三岁孩童的牙牙学语。

    通源散服下还不到半月,苏鹊一直在努力的适应。

    “要不是懂这些,我早该饿死了!”姜宁笑了笑:“以前一到冬天,吃的就格外难找,树上的鸟儿都飞到南方过冬去了,獐子野兔什么的倒是还有,只不过天气一冷,它们就很少出来,尤其是獐子,到了冬天就会跑到深山老林里躲起来,难抓的要死。”。

    苏鹊就歪着头,静静的听着。

    “那会儿啊,我们就跑到结了冰的青河上,没有凿子,就用石头砸开冰面,那些鱼被闷在河里憋坏了,一股脑儿的都游到了口子边上出气,我们就拿荆条编成的篓子往里面捞……不过有时候石头砸的太狠,整个冰面裂开,小六子就是那时候掉下去,再也没有上来……”。

    苏鹊还想说些什么,姜宁却丢下了一句‘等着’,匆匆忙忙的回了屋子。

    不一会儿,小屋那边就飘来了浓浓的香气。

    苏鹊看见姜宁站在门口朝她挥了挥手,示意赶紧进屋来。

    磨得发亮的老旧红木桌子,两幅碗筷,一个盘子。

    二人相对而坐。

    白亮的面条,一小撮葱花,鸡蛋打散了漂浮在汤水里,热气腾腾。

    盘子里,是两条巴掌大的小鱼,已经被细心的挑过了刺。

    “白..白面,你..哪里..弄得?”

    姜宁一笑:“我认得三百多种草药,除了拿来给你治舌头的,给我治伤的,这半年来其他的药材也找到了些,昨日托村东头的吴猎户给带到镇子里的药铺卖了,换了些米面和鸡蛋回来。”。

    苏鹊眼神一黯,“你..还了我的..救命..恩,是..要走?”。

    姜宁道:“那铁玉山是青玄的外门执事,前段时间他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再过约莫半旬的时日就要回来。等那李大彪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姐姐李十月,要不了多久铁玉山就会将我还活着的消息禀报给青玄,我如果不走,会连累你的。”。

    姜宁摇了摇头。

    “你..走..李大彪..不.

    .会..放过..我。”苏鹊扯着姜宁的袖子,不肯放手。

    “五哥!”熟悉的声音在小屋的门外响起,中气十足,两扇小门无风而开。

    屋子已经被一队青玄的外门弟子团团的围住。

    姜宁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诧异,滋溜一声,吸了口鱼汤做的面汤,把自己那碗面递给了来人。

    “喏!刚做的鱼汤葱花面,鲜着呢!”。

    “哦,还加了蛋!”来人也不客气,接过小碗,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还不忘夹了几块鱼肉入口,笑道:“自从七年前入了青玄,就很少能再吃到五哥你的面了。”。

    姜宁一笑:“大哥,二姐还有三哥如今过得怎么样?”

    “放心,”那人笑了笑,“即便你不在,也有我..还有她罩着,都过得挺好。”。

    “那就好!”姜宁松了一口气。

    “你的事情……”

    “别和他们讲,就说,就说我离开东庭域,游历去了。”姜宁道。

    “她,就是这么说的。”那人道。

    姜宁惨然一笑:“呵,她还是这么..懂我。”。

    “所以,你是来帮她抓我回去的么?小枫?”姜宁道。

    那个被叫做小枫的魁梧男子放下了碗,正襟危坐,直视着姜宁的眼睛:“我只问你一句,《木皇经》你拿了没有?”。

    姜宁玩味的道:“你觉得呢?”。

    小枫没有回答,而是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围着小屋的外门弟子潮水般的撤退,消失在了远处。

    临走时,小枫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五哥,你也别怪她,她只不过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已,我也很失望,但我尊重她。这次派我来做先锋,就是她的主意,你明白么?”。

    姜宁还待说些什么,苏鹊却厉声抢先道:“他..掉下..山崖..差点粉身..碎..骨,你..你们..真的..是他的..兄弟?面..喂猪..也..不给你..吃!”。

    那个叫小枫的男子没有生气,反而欣慰的笑了笑,转身上飞剑,消失在了天际。

    “你们赶紧走。他们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天边遥遥传来小枫的声音。

    姜宁左手掐诀,只剩半截的青鸾宝剑从布满灰尘的床底飞出。

    “抓紧我!”

    姜宁一手揽了苏鹊到怀里,女孩

    儿面色苍白,紧紧的环着他的腰。

    剑随心动,载着二人往相反的方向急速飞驰,离去之前,一道勃然浩荡的锋锐剑气从那半截青鸾之上斜斩而下,将村长一家所在的石屋一剑移平,李大彪身首异处。

    苏鹊并没有说什么,她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李大彪,青玄的人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姜宁又吐了一口老血。

    这才半个月,他又妄自动气动武,刚刚恢复了一二的内伤又有些要复发的趋势。青玄的人很快便到,他必须离开的更远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刻钟之后,又有一队人乘风而来,清一色的月白道袍,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俊朗,女的毓秀,方才离去的那个叫小枫的魁梧男子,就跟在二人的身后。不一样的是,他的左肩和胸口各中了一剑,深可见骨。

    “没用的东西!”

    为首的俊朗男子恨恨的道:“连个受了重伤的废物都打不过!”

    男子抱拳道:“是林枫无能,还请荆师兄处罚!”

    “云光!”那明艳无双的女子开口道:“姜宁毕竟是生虚境的高手,当初我们那么多人围剿都让他给逃走了,小枫没能留下他,也在情理之中。”。

    荆云光闻言语气也是软化了几分,拍了拍林枫的后背道:“你跟着我向来尽职尽责,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是我们太大意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古朴的青木盒子递给林枫,笑道:“这是元精丹,服下之后半个月内就能帮你进入凝血八层,到时你的伤势自会痊愈。”。

    做完这一切,荆云光转头便走,一大票人也跟着离去。

    苏家小屋的门前,只剩下了林枫和那个毓秀明艳的女子。

    “疼不疼?”

    那女子伸手想要摸摸林枫肩上的伤口,却被男子侧身躲过。

    “修炼永远没有尽头,五哥却只有一个,四姐,你早晚会后悔的。” ,林枫的声音有些哽咽,头也不回的走了。

    冬日的白天总是格外的短暂,夕阳透过敞开的门扉,落在了苏家小屋里那个老旧的红木桌子上,金色浸染了红色,坑坑洼洼,一如那明艳女子此刻的心境。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眼前是苏鹊到离开时,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葱花面,依稀还有些温度。

    女子起筷,挑了几根面条入口,泪水滴落在了碗里。

    “你做的葱花面,还是这么好吃!”。

004章 不愁明月尽 (求收藏!)

    姜宁没有见过老苏烟儿,他被苏鹊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入土了。

    即便见了,大概也就是个骂骂咧咧,整天没个好脸色的光棍老烟鬼罢。定会像防贼似的警告自己离苏鹊远一点。

    可这不影响他感激他。

    当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爬出了沼泽,第一个发现他的并不是苏鹊,而是一个皮肤黝黑,瘦骨嶙峋的老农。

    老人顺走了他的腰带,还有他的鞋子。

    其后又陆续有两三人见到了他,只是当时神志模糊,已记不太清具体的情形,总之他被救回来的时候,身边就只余了那半截沾血的青鸾而已。

    姜宁常常在心中臆想着当年苏鹊被老头子捡回来的情景。

    想来想去,差不离也就是他那日的光景。

    大病初愈的女孩儿舌根变得僵硬,再也不能开口说话。父母遍寻郎中救治无果,终于决定抛弃了她。看病是要很多银子的,家中的长子过几年就要成婚,都花在了丫头身上怎么行。本还盼着长大了嫁出去好歹能得些个彩礼钱,这下好,哑巴了,铁定要砸在手里。

    远远地来到一个不认识的镇子里,带着小丫头饱饱的吃了一顿,骗她说就在这里等着,夫妻二人匆匆离去。

    天色渐晚,闹市也变成了鬼市,小丫头又冷又饿,哭着鼻子,却还是傻乎乎听了母亲的话,乖乖在那里等着。

    偶有行人经过也是脚步匆匆,生怕自己惹上麻烦。顶多也就是事后充作谈资,与亲朋好友咒骂那对狠心父母的无良。

    只有一个叼着烟杆子的暮年老头,骂骂咧咧的走过去,牵起了小丫头的手,两人的背影在夕阳之下越拉越长。

    姜宁躺在了地上,一堆干草铺在身下便算作床了,早些年经常这么做,倒也丝毫不觉得苦。好歹是在山洞里,有个遮风挡雨的所在。

    “老苏烟儿啊,”姜宁心道:“我没见过你,你却救了我一命!”。

    老人若是还在,八成只会说那跟他没有半根烟丝的关系,若真心感激,便对自己的孙女好点。

    姜宁瞥了眼正聚精会神烤着兔子肉的苏鹊,喃喃道:“明月方才去,夜珠便已来。老头子你放心,姜宁打小命苦,最是惜福。”。

    这些日子,他一有闲工夫,就把那泥丸宫中的方寸虚土放出来,任凭那古怪的立方鲸吞四周的灵气。

    姜宁的想法很简单,这世上哪有只往进去吃,却从来不往出来拉的东西,如果没有拉,那只能说明吃的太少。

    一个人,给你一只烤全羊吃,大概要吃好几顿才吃的完,可如果是一只小丘山那么大的巨兽来吃,它八成只当吃了一颗肉丸子,开胃都算不上。

    常人进阶生虚,一丈见方的虚土约莫要吸收一千的元液,若是携带有异相的虚土,大概也就在三千到五千的范围,虚土的面积越大,元液的需求就依次递增。

    十万的元液被自己的虚土尽数吸干,照理说他的虚土起码该有百丈才对,可这家伙非但没有一点要变大的迹象,仍旧是一放出来就疯狂掠夺天地间的灵气,就像是一只快要饿死的饕餮。

    姜宁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至极却在情理之中的可怕想法:自己的虚土或许根本没有彻底的觉醒,因为灵元池里那‘区区’十万的元液之于它,就像那只烤全羊之于小丘山巨兽,太少,太不够看!

    “姜宁!吃饭啦!”

    苏鹊这段日子讲话越来越顺畅,偶尔兴起,还会扯着嗓子来几段山谣,大概是村子里故老流传的古调,唱的都是门前那座小丘山。

    “啧啧啧!”

    姜宁撕下了一块兔子肉,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你这烤兔子火候见长啊!”。

    “咚!”

    脑门又挨了一个板栗。

    鹊儿没好气的道:“你才是烤兔子,而且这还不是都怪你,一连两个月了,你每次出去,除了带回来些菌子野菜,就全是兔子,你跟兔子有仇还是怎的?”

    姜宁一脸的无辜道:“我也没办法呀,这山里别说是大熊老虎,就连野鹿獐子都没有一只,只有兔子特别的多,而且格外的大只,又好抓。你要是吃腻了,那咱们就换个山头住,总不能这连绵八百万里的夜幽大森林里就全是兔子窝。”。

    苏鹊道:“那倒不用,我和爷爷往年都很少能吃到肉的,怎么会腻呢,而且你不觉得这里的兔子肉好像比小丘的兔子好吃的多么?”。

    “还真是啊!” 姜宁眼前一亮,突兀打了个响指,道。“待会儿我们寻宝去!”

    “寻宝?”

    姜宁笑道:“对,你听说过妖兽吗?”

    “当然!”

    “这山里大概住着一只兔王,实力嘛约莫只有一阶二阶妖兽的实力,否则不可能只有这么大点的地盘。”

    苏鹊一头雾水:“你怎么知道有兔王,这和寻宝又有什么关系?”。

    夕阳西下,姜宁带着苏鹊踩在半截青鸾上悄无声息的低空飞行。

    地面上,一只肥硕的

    野兔吃饱喝足,正在归巢的路上。

    姜宁小声的解释道:“我们人类的修行看天资天分,妖兽看的则是血脉。”

    “血脉?”

    “对!”

    “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存在,更有希望诞生灵性,成为妖兽。而普通的野兽,即便是狮子老虎野熊,想要成为妖兽都是难上加难。”。

    “我懂了,就像没有天赋的人类,不论如何努力,都成为不了青玄山上那些个神仙般的人物,对吗?”苏鹊道。

    姜宁笑着点了点头,“这两个月来我们吃了这么多的兔子,我十分确定他们就只是普通的兔子而已,半点异兽的血脉都没。”。

    “那你为什么还说这里有妖兽?”苏鹊不解道。

    “如果这里没有一只兔王,这些兔子又岂能活的如此自在?”

    “你是说,这里原先的野狼山虎,都被那兔王给赶走了?”苏鹊眼前一亮。

    姜宁突然停下了飞剑,笑道:“到了!”。

    苏鹊恰好来得及看见那野兔钻进山壁的岩缝之中。

    “这么窄,我们怎么进去啊?”

    姜宁一笑,手握半截青鸾对着岩缝轻轻一挥,山石哗啦啦的落在了地上,留下一道平整的切口,正好容得二人并肩而入。

    “没想到这里真的别有洞天。” 苏鹊道。

    越往里走,这山洞越是开阔,初时二人还需弯着腰才能勉强进去,这会儿即便身高再涨一倍,抬起手都摸不到顶了。

    山洞里阴暗而且湿滑,偶尔还有水珠从洞顶滴落,恰好打在他们的头上,若不是有姜宁扶着,苏鹊早已摔倒七八回了。

    苏鹊紧了紧自己的衣服,两人沿着已经不能算是道路的坑洼地面一路向下,空气干燥了些,温度却是越发的低了,姜宁一把将苏鹊拦在了怀里,他到底有着生虚修为,这么点的寒冷,甚至都不能让他的体温有丝毫的下降。

    “这些兔子可以啊!”姜宁笑道:“这么冷,亏得它们还受得住。”。

    苏鹊顺着姜宁的目光往下看,黑暗之中,几千双红色的瞳孔犹如幽冥鬼蜮的大红灯笼,闪烁着诡异的毫光。她心跳都吓得漏了一拍,抓着姜宁的那只小手微微发紧。

    姜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不用担心。

    “两只二阶,七只一阶,比我预想的要多些。”

    “能对付?”苏鹊有些担忧。

    “放心,这次不吐血。”

005章 灵影三千丈 (求收藏!)

    当姜宁二人御剑落在了洞底的时候,那上千双暗红眼睛的主人便四散而逃。留下来的,唯有九只。

    当先的两只,足有土狗那么大,后面的七只小了些,但也已经脱离了兔子该有的体型。脚掌上的勾爪和尖锐的獠牙都在分明的告诉二人它们的攻击性,瞧着倒像是野狗。

    姜宁没有关心那些‘兔子狗’,眼神飘到了它们的身后,在那里,有一座足有七八百丈宽的水潭,森冷的寒气在上方凝结。如此低的温度,一般的水早就已经结冰,而那水潭却依旧波光如镜。

    “哈哈!发达了!”姜宁心情大好。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冲霄的气态,断剑青鸾像是受到了主人的召唤,剑柄朝下,笔直的悬停在了姜宁的身后。

    那几只妖兔被他锋锐的剑气一刺,瞳孔中也闪过一抹厉色,当先的那两只妖兔张口一吐,一左一右各有两道森寒的冰锥悄然射出,无声无息更没有颜色,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里不啻于是死亡的召唤。

    后方的七只妖兔更为直接,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在黑暗之中,七道迅捷的黑影有如箭矢般激射而来,瞳孔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道猩红的轨迹。

    姜宁展颜一笑,合十的双手自头顶分开,每下滑一段,就有两柄散发着清冷月华的光剑从那半截青鸾的剑身上分离出来。

    等到他双臂平于肩膀伸展开来,已有足足十六柄光剑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个明亮却不耀眼的剑环,恰到好处的将整个洞穴映照的分明。

    姜宁轻声喃喃道:“以前你让我练这套《月影分光剑》,我总是觉得华而不实,与人对敌从来不使。呵,没想到在这里也竟派上了用场。你那么喜欢未雨绸缪,跟我在一起一定很累吧?”

    苏鹊远远的站在一边,姜宁说了什么,她半点都没有听清楚,只是看着那个并不算多么高大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落寞。

    她就那么凝视着他披戴着月华的身躯,瞳孔中熠熠生辉。一半是心疼,一半则是埋怨。

    她心疼他腿上的伤,那一剑几乎将他的整条左腿劈开,直到现在,他走路都还微跛;她心疼他心里的苦闷,他每每入梦,嘴里总是喃喃的喊着:‘韩水边’,‘韩水边’,泪流满面。

    她又埋怨他,埋怨他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从不与她说起半句,埋怨他心里梦里总是想着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一个叫‘韩水边’

    的女人,明明是她苏鹊站在了他的身边。

    长信宫中秋月明,昭阳殿下捣衣声!

    她最埋怨的还是自己,除了洗衣服做饭,什么都不会,难为他还愿意带着她。

    这些看起来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事情,苏鹊也从来没有和姜宁讲过,可是这就已经是她生活的全部了。

    青鸾平执于胸前,剑环轮转,四道剑气激射而出,精准的抵消掉了那两只兔王发出的四截冰锥。接着,十六柄光剑游鱼一般在山洞里来回穿梭,只听‘噗噗’的几声,七只一阶的兔妖皆遭一剑透体,当场毙命。

    子嗣的殒命让两只兔王更为愤怒,两道较之方才的冰锥更为凝练的冰箭在兔王的身前成型,一道射向握着青鸾的姜宁,另一道则是在空中转了个弯,瞄准了毫无防备的苏鹊。

    姜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种程度的智慧对于二阶妖兽来说属实不易,但也仅限如此,他姜宁可不是第一天和妖兽打交道,岂能没有防备。

    “断!”

    原来,在他的背后还藏有一枚细小的光剑,比起先前的十六柄,体积只有三分之一不到,光芒更是微弱的近乎没有,但其中蕴含的灵气却是之前那些光剑的两倍之多,被姜宁的身躯遮挡,正面的两只兔王根本就看不见。

    半截青鸾切断了射向自己的那支冰箭,细小的光剑则截断了另一支。

    姜宁左手掐诀,十六柄光剑兵分两路,将硕果仅存的两只兔王八面的去路尽数封死,刹那间便绞杀成了碎片,血雨淋漓。

    “你不是说二阶妖兽相当于人类的凝血境界么,怎么解决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苏鹊好奇道,他对姜宁有着莫名的信心,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对于自己安危的担忧。

    姜宁一笑:“我毕竟是生虚境界,现在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再加上那两只兔王不过刚刚进阶,而且根本没什么血脉可言,手段单一的很,要是碰到了两只真正的二阶妖兽,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苏鹊下巴一抬,好奇道:“那水潭?”。

    “你可以过去喝一口。”姜宁笑道 。

    苏鹊掏出了汤勺在那水潭里一舀,瞧着明净如水,下勺的触感却是意外的有些粘稠,就像包在元宵里面的糖汁一般。

    苏鹊狐疑的看了姜宁一眼,见他仍是笑着点头,便一口饮下。

    她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因为实在是太冷了。那彻骨寒意犹如置身于万仞的雪山之巅,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冻结。好在姜宁似乎早有准备,温暖的灵气源源不断的从她的后背流入四肢百骸,一时间只觉得通体舒泰,胸中一口郁气吐出,眼神都明亮了几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鹊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许多,惊异的道。

    “雪琼脂!”姜宁笑道:“以前我完成了内门的玄字任务,曾经得到过巴掌大的一小瓶,只那么一瓶,便帮我提升了一层的修为。是比元液珍稀数倍的灵物。好在这玩意儿寒气深重,那些野兔又没有排解之法,一次根本喝不下几滴,要是再给那两只兔子几年的时间,怕是青玄的元丹境长老遇到了也要头疼。”。

    “那你是有排解寒气的手段喽?”苏鹊眼前一亮。

    姜宁一笑,“我根本就不需要排解!”。

    泥丸宫中的方寸虚土在姜宁的导引之下飞出眉心,笔直的落入了水潭中央。

    “如此庞大数量的雪琼脂,可不是青玄那灵元池中的区区十万元液能比,我就不信,你这次还能吸干!”姜宁双手捏印,全力催动《抱元诀》帮助那一寸的虚土吞噬这满满一潭的雪琼脂。

    在苏鹊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寒潭中雪琼脂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一尺!

    两尺!

    一米!

    两米!

    一丈!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宽度长达七百多丈的寒潭,水位足足下降了一丈有余,才终于复归平静!

    盘膝虚空坐于寒潭之上的姜宁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瞳孔中闪烁着夺目的精光,那一寸见方的虚土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再也没有吸收半点周遭的灵气,从寒潭之中浮出水面之后,就稳稳的飞进了姜宁的眉心。

    这一次,姜宁才实打实的感受到了突破到生虚境界的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欢愉。

    念头一动,虚无的力量从眉心迸发,一瞬间投射而出,笼罩了脚下视野可及的整片大地。

    虫鸣鸟叫,水流山风,时间的流速仿佛变得缓慢起来,姜宁觉得自己的心底好像生出了一只足有小丘山那么大的眼睛,三千丈方圆之内一切尽收眼底!

    我有方寸山河,倒映出灵影三千丈!

006章 衔冤意未平 (求收藏!)

    “姜宁~”。

    “恩?”

    “你拿着青鸾在那儿削来削去的干什么呢?”苏鹊秀眉不展,两手托着下巴,蹲在一旁意态阑珊的问道。

    姜宁在那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劈劈砍砍,自得其乐的玩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半句话都没同她讲,苏鹊已经有了下勺子的冲动。

    “好了!”姜宁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道:“我这叫七斗烟云阵!”。

    “切!”

    姜宁也不恼,“不信啊,你试试看能不能走到我这里来。”。

    苏鹊径直来到了距离姜宁十米开外的地方,却发现地面好像在无限的伸展,不管她怎么走,和姜宁之间总是隔着十米的距离,半步也休想拉近!

    姜宁屈指在空气中画出了一道符印,飘然没入了苏鹊的眉心。她这才得以走到了姜宁的身边。

    “有了灵印,你以后便可以随意进出这里。”姜宁道。

    “这里灵气本就浓郁,我稍加修改地形,阵法就可自发运转,日后即便有人发现了这里,破不了此阵,便休想取走一滴雪琼脂!”。

    二人离开了阴冷的洞穴,姜宁用石头封住了洞口。

    “你为什么不在洞口也布置一个迷阵?”苏鹊看着洞口那堆潦草到近乎敷衍的石头,还有小半个洞口裸露在外,与其说是用石头封住了洞口,看上去更像是山石信意砸落,恰巧堵在了那里。

    姜宁嘴角翘起,难得也给了苏鹊的小脑瓜一个板栗,笑道:“你傻呀,我在洞口布置一个迷阵,别人要是恰巧经过并且发现了,你觉得人家会怎么想?”。

    苏鹊恍然,瘪着嘴道:“哦,洞口有个迷阵,里头肯定藏了好东西!”

    “这样一来,即便那人破不了阵法,也会回去请别人来破!” 姜宁笑道:“而如今这个样子就不同了,一个半人高的山洞,想要在里面休息都嫌狭窄,门口还落了一地的山石,看一眼就没了走过去的**。”。

    “说白了,你那迷阵,只能算是最后的防护手段,对吧?”

    姜宁道:“不过是防些山中的动物而已,要是真的有人发现了,顶多能拖延个几天,迟早会被精通阵法的人给破掉。”。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苏鹊问道。

    姜宁神色一黯,道:“自然是有人教我。”。

    “韩水边?”

    姜宁一愣,苦笑道:“我说梦话了?”。

    “总说。”

    ……

    姜宁取出腰间的葫芦,逼着苏鹊又喝下了两勺的雪琼脂。

    “三勺已经是你如今身体的极限,接下来,我要教你《抱元诀》!”

    苏鹊眼前一亮,转瞬又暗淡了下去,道:“我不学!”。

    “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累赘么?学了便可以帮到我。”姜宁笑道。

    苏鹊被看透了心思,脸色微红,嘟囔道:“那是青玄内门的心法,你教给我,是违反门规。”。

    姜宁光棍道:“他们都要杀我,我还顾忌个屁的门规。”。

    “因为《木皇经》?”

    “那是青玄三大镇派心法之一,约莫就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被人从句芒殿盗走,宗门怀疑是我做的,所以派了八名生虚境内门弟子和三十多名凝血后期的外门执事追杀我,目的就是要追回镇派宝典。”

    “青玄弟子那么多,为什么他们就认定是你做的?”

    “因为在青玄,那装着《木皇经》的九星句芒盒,除了掌教,便只有我一人能够打开。掌教早已学会木皇经,偷之无用,再说即便他光明正大的去拿,又有谁敢说什么,何必偷呢?”。

    “所以大家就理所当然的就把你当成了罪魁。”苏鹊秀眉紧锁,“我相信绝对不是你,你那个兄弟或许也信,可要是换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他们就会觉得事实很明显。”

    姜宁声音低沉,“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掌教根本没必要去偷,我自己也清楚我没有做。可即使偷走了《木皇经》,打不开句芒盒也是白费,那么真正的窃贼盗走经书又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是想嫁祸于你?”

    “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内门弟子,区区一寸的虚土,早就成为了青玄的一个大笑话,在当时看来,本就已经没有半点前途可言。”姜宁道,“这样做,无异于画蛇添足,万一被人发现,自己还会惹上大麻烦,根本得不偿失。”。

    “咚!”

    姜宁又挨了勺子。

    “我不学《抱元诀》!”苏鹊认真的道。

    她没有说的是,“我若学了,你偷走《木皇经》的事情就算是被那帮人彻底坐实,和青玄之间将再无回转余地。”。

    姜宁笑道:“我已决意不再回青玄,你不必担心些有的没的。”。

    “哼!”鹊儿口是心非道:“我才没有担心你,我是担心自己被青玄的弟子追杀!”。

    姜宁失笑道:“你整天和我待在一起,想不被追杀都不行啊!”。

    “反正我不学!”

    姜宁也没有强求,虚土已成,再不会妨碍他疗伤,加上有了雪琼脂,伤势不日便可痊愈,青玄弟子现在想来杀他,就远远没那么容易了。

    介时找个大点的城池,拿一壶雪琼脂给鹊儿换门像样的心法,也不算什么难事,只不过拍卖场换来的那心法,十有**比不上《抱元诀》便是,他原意是想给她最好的。

    姜宁一口气三壶雪琼脂下肚,先前寒潭中那么多,皆是被虚土抽走,境界虽成,于他的身体可没有半点的受益,当下内伤还有两三成没好,腿上的伤势也没有修复完全。

    《抱元诀》运转,朦胧的白色雾气由丹田生发,经由经脉流入全身的每一处毛细血管,冰寒的雪琼脂一触碰到白色的雾气,就被消磨掉了深邃的冷意,化作一股股精纯到极点的能量,在姜宁刻意的引导之下,将受损的内腑,经脉和他的整条左腿完全包裹,就像是有青葱玉指在**的皮肤上肆意撩拨,修复的过程麻痒难耐。

    泥丸宫中的方寸虚土适时出现,三千丈灵影笼罩了以姜宁为圆心,脚下方圆二十里的土地,源源不断的灵气蒸腾而起,朝着二人所在的山洞汇聚而来,从无形无质虚无缥缈的存在逐渐凝聚成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待得来到二人的近前,便已然凝结成了剔透无暇的水珠,那正是与青玄灵元池中一般无二的元液!

    伤势远比想象中恢复的更快,实在是雪琼脂中蕴含的能量之多超乎了姜宁的想象,现在看来,当初在青玄完成任务之后贡献堂赐下来的那壶雪琼脂,该是被人稀释过了不知几次,可笑自己还对那看起来和蔼慈祥的贡献堂吴长老千恩万谢,真是个口蜜腹剑的老不羞!

    青玄!青玄!

    清宁自在,妙法通玄!

    十一岁那年,兄弟姐妹六人携手闯山,受尽了催肠挫骨的磨难,终究也只有三人入得山门。

    原以为做了山中人,就真的便是自在逍遥的活神仙。

    如今再看,凡人争斗米,王侯争权柄,所谓的超然物外的仙人,也只不过是把争夺的东西换成了他物,仅此而已。

    生而为人,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不过就是从一个地方来到另一个地方,和别人争!争!争!

    争个没完没了,争个你死我活!

    何其无趣!

    姜宁张口,一气吸干山洞中拥挤悬浮的元液,衣襟无风自动,气态节节拔高!

    半截青鸾仿佛受到了主人情绪的牵引,剑身颤动,剑吟不止,剑气冲霄而起,飞出山洞,所过之处,山石林木尽成齑粉!

    两年驻足生虚境,一步踏上三重楼!

007章 一朵门前笑 (求收藏!)

    广袤之极的东庭域,也不是只有青玄宗、**观、幽极谷和揽雀门这四大宗门。

    东海海底的月井,海上的龟驼山,一代一人的刑舍,夜幽深处的妖族宫殿,奇门风水机关符巫术傀儡样样精通的咒神宫,情报机构遍及天下,各大榜单排名制作的幕后推手机杼阁,刀法无双的听风楼,逍遥世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星笼塔和飘雪山庄,这些势力,也并非就真的弱了四大宗门,只不过有些是因为人数太少,有些则是因为过于低调,更有如月井和龟驼山一般距离人口密集的中原大陆太过遥远而鲜为人知。

    四大宗门之说归根结底也就是传言之人孤陋寡闻,闻言之人听而信之,以讹传讹造成的结果。

    顶尖的宗门就有这么多,次一些的家族、宗派甚至是运朝就更有如过江之鲫恒河沙数。

    “可是,”姜宁笑道:“不管你走到哪里,只要有超过三十万人聚集的城镇,一定会有一座‘一朵拍卖场’!”。

    “‘一朵拍卖场’?”,苏鹊莞尔一笑:“好奇怪的名字。”。

    “这座拍卖场还有许多奇怪的规矩,”姜宁道:“待会儿你便知晓了。”。

    詹州城,半截青鸾载着姜宁与苏鹊缓缓的落在了城门之外。

    “修者入城,但凡不是存心挑衅,大多都会在城门外停下,步行入城。”姜宁道:“有的城池还会设下专门的禁空阵法,我们步行入城,算是对城主以及整座城池中所有人的尊重。”。

    “也是,毕竟如果有人成天在你头上飞来飞去,你也不会觉得开心。”苏鹊点了点头。

    姜宁一笑,“这倒不是关键,只是这世间卧虎藏龙,指不定在哪个小城里就住着一位小丘山那么高的高手,惹恼了他们被一巴掌给拍死,多不值当。”

    幼时漂泊流浪多年的姜宁笑道:“这世间,有许多一文不值的狗屁规矩,但是有些规矩,不明所以又无伤大雅的时候,不妨遵守一下,所谓礼法,可不仅仅限于凡人,不讲规矩礼法的人,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真的强大到了可以不予理会,更多的人,下一刻就死了。”。

    守城的门将不过是些铸魄五六层的普通兵卒,哪敢拦路盘查什么户碟,毕恭毕敬的让开一条道路,放那对神仙眷侣入城,眼神里满是艳羡。

    生虚三层的姜宁在青玄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只有五十万人不到的詹州城,当个城主都不是问题,普通士卒那是断然不敢得罪。

    苏鹊十多

    年来就连那十万人不到的笼丘县城都只是和爷爷去过一次,还被那守城的将卒好一顿调笑,如今倒是狐假虎威的阔气了一回,觉得自己开发出了身旁这无良家伙的又一大功效,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姜宁拉着苏鹊,七拐八拐也不知穿过了多少个羊肠小道和人烟稀少的胡同,终于,再一次来到了主街之上,在他们的面前,匾额之上,赫然是‘一朵拍卖场’五个烫金大字。

    “你以前住在这里?”

    “来都没来过!”

    额头又挨了勺子。

    姜宁一脸的委屈,“我灵影可以辐射二十里,恰好这拍卖场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自然就认得路。”。

    姜宁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路人闻言皆是摇头,会心一笑。其中有不少人,都同他们一样,是来‘一朵拍卖场’参加拍卖的客人,更是有不少嗤之以鼻。

    “噗!”

    一个模样俊秀尤甚女子的俊俏小生闻言一个没忍住就将口中的糖葫芦喷了一地,与他并肩而行的,还有一个个子高出小生一头的英伟少年,只不过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倒像是个憨厚的农人子弟。

    二人拦住了姜宁和苏鹊的去路,当先那小生就举起还串着三四颗红彤彤裹着糖衣的山楂果葫芦串,指着姜宁的鼻子痞里痞气的笑道:“哎哎!这位兄台,就算你家是养牛的,也不是这么个吹法,灵影辐射二十里,你可是比咱詹州城头的元晶炮射的还要远啊!”。

    一时间满堂哄笑,只有那憨厚的少年一脸认真的拉了拉小生的袖子,道:“星..小弟,我们还是走吧!”。

    那小生一把甩开了少年的手,一脸不耐烦道:“你别拉我,要走你自己走,我最看不惯骗女孩子的家伙,妹妹,你赶紧到我这边来。”说着,就想把苏鹊从姜宁身边带走。

    只可惜苏鹊一侧身,躲过了那小生抓来的手。

    姜宁不以为意,抱拳哈哈一笑:“我也就是逗媳妇儿玩儿呢,各位别当真,倒是这位星..星..星妹子,哥哥我射的有没有元晶炮远,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哈哈!”

    这会儿各路看客云集,就连先前已经走进拍卖场或者路过的行人听到动静也都围了上来。经姜宁这么一提,也都反应过来原来那俊俏的小生原来却是个女扮男装的水样人。笑声更是此起彼伏。

    “你!”那少女被识破身份加上姜宁的调笑,顿时恼羞成怒就要出手。

    “哎!

    哎!这位兄台,”姜宁学着方才那少女说话的语气,双手做推拒状,笑道:“这城里可是不能随便动武的,”说着还瞥了眼城门的方向道:“你要是在这里打了我,小心那城头的元晶炮射你哟!”。

    “哈哈!”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哄笑。

    “我记住你了!”少女羞恼的丢下了一句狠话,便拉着那憨厚少年逃也似的走进了拍卖场的大门。

    姜宁则是不可避免的吃了苏鹊一勺子。

    ……

    一朵拍卖场有一大一小两扇门,大门叫做大叶门,小门呢就叫做小叶门。

    大叶门是让那些前来买东西的客人们走的,进门便有侍女接待,安排相应的座次或者包间。

    小叶门则是提供给带了拍卖品前来售卖宝物的卖家。

    姜宁和苏鹊当然是走了小叶门。

    接待二人的侍女方才得了空恰好在外面瞧见了姜宁和那刁蛮少女的针尖麦芒,当下也是忍着笑意带领二人来到了鉴宝室。

    鉴宝师,又是一个女的。

    那女子生了一副灵秀而无半点媚态的天真相貌,叫人看了便心生亲近。

    “你好,还请……”

    姜宁大手一挥,三个碗口大的葫芦稳稳的落在了桌子上,拔开其中一个葫芦塞,并指虚空一挑,葫芦中的液体便汩汩而出,化成一条透明的小蛇,悬浮在了空中。

    “雪琼脂,三葫芦!”姜宁言简意赅。

    那灵秀少女的养气功夫也不赖,丝毫没有因为被打断了说话而有半分的不悦,只是走近了些,右手在那条透明小蛇的旁边轻轻扇动,挺了挺鼻翼,便笑道:“纯度超过九成五的雪琼脂,没有经过任何的勾兑,可否……”少女瞥了眼桌子上余下的那两个葫芦。

    “请便!”

    灵秀少女望着姜宁和苏鹊离去的背影皱了皱好看的鼻子,嘟囔道:“怪人 !”。

    很快,姜宁二人就被引到了三楼的一处包间之中,正对着下方拍卖台的那面只有一条栏杆,并没有墙体。而苏鹊的手中,则多了五枚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叶子,正好奇的把玩着。

    “瞧着像是公孙树的叶子。”苏鹊有些不确定的道。

    姜宁挑眉:“你怎么知道?公孙树是南边儿才……”。

    鹊儿惨然一笑:“我约莫就是从南边儿被带过来的。”。

008章 笑言经典诀 (看官求收藏!)

    “世上心法多如牛毛,品质也良莠不齐。”姜宁道。

    苏鹊点了点头,不说远的,就拿她唯二知道的《抱元诀》和《木皇经》两门青玄心法来说,《木皇经》作为镇派心法,品质就远远好过了内门弟子修习的《抱元诀》。

    “区分心法孰强孰弱,最直观的方法,就是让两个资质相较的人分别修炼,然后打一架。”

    苏鹊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

    姜宁讪讪一笑,接着道:“当然,还有相对粗略,但更为简单的方式,那就是看名字。”。

    “名字?”

    “心法的名字也不是可以随便取的。”姜宁道:“比如你自创了一套火属性的心法,却取了个名字叫《浪涛诀》,结果让一个体质灵根偏水象的人拿到,那人一看名字是《浪涛诀》,和自己相性相合,便不假思索拿去修炼,后果可想而知,必定是走火入魔,那人的亲友知道了还不杀了你?”。

    苏鹊噗嗤一笑:“这世上除了你,怕是没人会这么做吧?”。

    姜宁嘿嘿一笑,接着道:“心法的前面几字,多是用来描述功法特性,这只是其一,心法名称,还有更深层次的讲究。”。

    “经字和诀字?”苏鹊马上道。

    姜宁点了点头,“经典,经典,称经作典的心法,都是这世上最一流的修行手段,经在上,典在下,称经的心法,又比作典的好上那么一些,但终归是同一层次的存在,修经之人遇到了习典之辈,也未必就能占到上风。”

    苏鹊点了点头。

    “当然,冠以经典的心法,是几乎不可能在市面上流传的, 即便去到拥有上千万人的大城池,拍卖场也拿不出这种东西来。”

    “那第二等就是诀字喽?”。

    姜宁摇了摇头,笑道:“第二等是图录,这类心法多是篆刻或者描摹在古物上的修行法门,乃是上古甚至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珍贵修行之法,只因多有残缺,才被排在了第二等。”。

    苏鹊不以为然的道:“崇古贬今

    ,上古的心法就一定好吗?”。

    姜宁失笑,“你现在写一本心法,丢出去,怕不到半日就被别人放到茅厕当厕纸了。”

    歪头躲过鹊儿的勺子,姜宁接着道:“上古的心法自然不一定就比当下的好,只不过那些图录,如果不是足够好,又怎能被人妥善保存,经历成百上千万年流传至今,早就湮灭在历史之中了。”。

    一朵拍卖场里,宾朋满座,即使坐在位置较高,人也相对较少的三楼包间,嘈杂的交谈声还是穿过栏杆飘了进来,这让生性喜静的苏鹊有些不适应。

    毕竟在小丘,一年到头加起来,也没有她这一日见到的人多。

    下方的高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了第一件拍品的竞价,姜宁挑眉,那人正是先前为二人做鉴定的灵秀少女,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只不过那拍品是一把散发着浓郁火气的铁枪,虽好,却不适合他,更不适合鹊儿,姜宁便收回了心神,接着方才的话头道:“图录倒是有可能在拍卖场出现,只不过詹州这么个弹丸之地,即便发现了,也会直接送到更高一级城池的拍卖场,再者我们一来买不起,二来保不住,也不做此想。”。

    “这第三等才轮得到这一个‘诀’字” 姜宁笑道。

    “爷爷说过,所谓‘诀’字,乃‘言之窍’,高明的手段才有资格称之为诀窍。”苏鹊笑道,她跟着老夫子苏烟儿,耳濡目染,咬文嚼字,倒也说的头头是道。

    “没错,诀字虽然排在第三等,却也足以称得上是高明的修行手段,也就青玄这些财大气粗的顶尖门派,才舍得拿出来给弟子打基础,次一些的世家宗阀,这些便足堪作镇派之宝了。”

    苏鹊道:“那第四第五六等又是些什么呢?”。

    姜宁略有些不屑的道:“就是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半江湖半修行人口中的‘什么什么神功’,‘什么什么**’,功法之说,便是由此而来,这类的法门数量最多,流传也最广,都是些虚土境或者元丹境脱离山门自立门户之后所创的半吊子心法,自己都没整明白,就跑去误人子弟

    ,每年也不知有多少天资出拔的后生晚辈就那么白白的毁在了他们的手上。”。

    鹊儿撇了撇嘴:“你才多大呀,整天就老气横秋后生晚辈后生晚辈的。”。

    姜宁正色道:“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即使学成后脱离了门派,宗门的心法也不许外传,他们想要教徒弟,就不得不自创一套。再者,对于很多的人来说,想要修炼都找不到门路,能够有人愿意教自己,便已经感恩戴德受用不尽,哪里还敢挑挑拣拣。只不过根基一旦打歪了,再好的苗子,想要扶正,都比一张白纸从头再来还要难上千百倍。”。

    “故此,这世上天才其实多得是,成才的却凤毛麟角,便是此理。”苏鹊学着爷爷老苏烟儿在私学教课时的情形摇头晃脑的道。

    姜宁突然站起来,伸长了胳膊平行于身前,双手手心贴手背,对着依旧坐在花梨木椅子上的鹊儿弯腰一揖,装模作样的道:“学生,受教了。”。

    一朵拍卖场,三楼的一座包间内,一男一女,言笑晏晏,姜宁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七兄妹一起,穿着两只小麻鞋在山林江河之间纵情游弋的光景,日子也许清苦了些,一颗心却总是欢喜的。

    苏鹊略显羞赧道:“我脸上有花?”。

    “花没有,白米倒是有一粒,”姜宁打趣道:“跟着哥哥我,一日三餐还是管饱的,鹊儿你不用费心存干粮!”。

    可怜单纯的鹊儿真的以为自己中午的糯米粽子粘在了脸上,摸索了半天没有找到,才知上了这泼皮无赖的当,包间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半晌后,姜宁吃疼的捂着额头,“鹊儿,你这勺子使得是越发的出神入化了。”

    苏鹊懒得理这个无赖货。

    姜宁接着道:“待会儿啊,我下去问问那姑娘有没有大一点,最好像青鸾这么大的勺子拍卖,有的话,无论如何都要给你拍回来,以后你凭此勺法纵横天下,世人见了,定以为咒神宫不知何时又出了一脉奇门道统,一勺便可杳尽天下人!”。

    “姜宁!你找死!”

009章 小屋小白花 (求收藏!)

    “你说,我们的雪琼脂,能卖个什么价钱呀?”苏鹊扯了扯姜宁的衣服,有点小财迷,又不想被姜宁笑话,扭扭捏捏的道,她刚才可是听见那本被姜宁说成是垃圾中的垃圾的《玄天功》,被人以五万两黄金的价格给拍了下来。

    在小丘的时候,她每天去镇子里帮人做女红,洗衣服,也就只有磕磕巴巴的五个铜板,要是出了纰漏,还得被那管事的姑姑扣上两枚,长这么大,她都还没见过黄金呢,一两的黄金可就抵得上一万个铜板了,她掰着指头数了数,五万两黄金,她得洗多少的衣服,做多久的女红才能赚得回来?

    姜宁到没有再调笑她,而是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你手里的叶子,大概还能多个七八枚。”。

    鹊儿皱了皱眉,她想问的是可以换多少金子,可不是那些个除了好看一点,就没什么用的公孙树叶子。

    姜宁笑道:“你可别小看了那金叶子,一枚金叶子可以换一百枚红色的叶子,一枚红色的叶子就可以换一百滴元液,一滴元液价值一百两金子,你手中有五枚金叶子,那就是五百万两的黄金哦!”。

    鹊儿下意识的紧紧地握住手里的叶子,突然觉得有点沉重。

    “那你要给我找的‘诀字心法’又值多少钱?”鹊儿磕磕巴巴的问道。

    姜宁失笑:“一百枚你手里那种金色的叶子,可以换成一片黑色的叶子,诀字心法最少都要一片黑叶子才买得起。算成黄金的话,大概要上亿两才勉强够吧!”。

    “那我们岂不是买不起?”

    姜宁笑道:“我们当然买不起,除非回去再搬一大缸雪琼脂过来。”。

    “那怎么办?”姜宁既然说了要帮她找心法,她知道自然是有办法的。

    姜宁收起了二郎腿,慢吞吞喝了一口茶,这才道,“我们呀,又不是买回去当镇派之宝用的独门秘籍,只消花上那么一片金叶子,从拍卖场买一次阅览心法的机会罢了,拍卖场什么都不损失,便可平白获利,自然也不会推阻。这种事情在这里也是常有的。”

    “什么呀,看一次就要那么多钱!”苏鹊撅着嘴低声抱怨,好似得了五个天大的宝贝,转眼间又要被人平白拿走一个,摩挲着手里的叶子一脸的心疼加肉疼。

    “一朵拍卖场的叶子分为了

    赤金乌白绿五种颜色,前一种颜色的叶子每一百朵,便可兑换一朵后一种颜色的叶子。”姜宁解释道。

    “一朵?不是一片?”苏鹊好奇道。

    “没错,这里的叶子就叫一朵,若是有谁说一片,便要叫人当门外汉看了!”姜宁笑道。

    苏鹊把玩着手中的一枚叶子,有些心不在焉,闻言轻笑道:“古怪的规矩,不过这公孙树的叶子瞧着也委实像是一朵花呢。”

    “怎么,想小丘了?”姜宁道,那里有苏鹊的小屋,有老苏烟儿的坟,小屋的篱笆下,还有去年种下的小白花,姜宁说了很多遍那叫石竹,也叫霞草,可她只当它是小白花。不像月季牡丹有着大朵大朵的花瓣,一朵小花也就半个指甲盖的宽窄,胜在数量多,零零碎碎,星星点点,夹杂在纤弱而柔软的细长花茎之中,听着风声摇摇晃晃。

    鹊儿红着眼摇了摇头。

    灵秀鉴宝师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鹊,她叫蓝思鹊,古怪却好听。

    蓝思鹊用她同样灵秀的嗓音笑道:“开胃菜已经上了三四盘,相信各位早已跃跃欲试了,接下来我们要拍出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物,思鹊本想放到最后几样来做压轴,既然大家如此热情……”

    灵秀少女一挥手,便有三位二八年华的青春侍女各自双手捧着一个盖上了红布的托盘缓缓走到了高台的中央。

    “冰属性灵物,雪琼脂!纯度九成五以上,乃是思鹊亲自鉴定。雪琼脂乃是蕴含着浓郁寒气的地乳,不但具有一般玄黄地乳的疗伤能力,更可以直接充当元液使用,效果是普通元液的五倍以上,如果各位修炼的是水属性或者冰属性心法,效果还要翻倍!”。

    台下楼上,一片喧沸!

    姜宁心道:“现在想想,直接把那么多雪琼脂当元液使,真的是有点浪费。”。只不过想归想,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毕竟恢复伤势,帮助虚土彻底成型才是那会儿迫在眉睫的事情。

    “单个一葫芦的起拍价为一朵金叶子,三葫芦一同拍卖的起拍价为五朵金叶子,那么,拍卖开始!”

    “六朵!”

    “七朵!”

    “八朵!”

    “三朵一葫芦!”

    “四朵!”

    “五朵!”

    超出姜宁的预料,三葫芦雪琼脂分别卖出了五朵,五朵,六朵的价格,最后,苏鹊的手里又多了十朵金叶子,桌子上还有一堆八十四朵红色的叶子,拍卖行收取最终拍卖价格的百分之一最为利润,也就是十六朵红色叶子。

    苏鹊已经麻木,不再去计算叶子和黄金还有铜板和女红之间的比例,不知怎的,她有点想离开了。

    她只想快点找一门心法,哪怕只是姜宁口中垃圾一般的功法也没差,只要以后能够踩着剑飞,不怕被别人追杀,背起姜宁的时候不用再那么吃力,便足够了。

    上半场的拍卖会很快结束,姜宁拉着苏鹊找到了灵秀少女蓝思鹊。

    “诀字心法,一次观看机会,适合她的。”姜宁依旧开门见山。

    少女并指搭在苏鹊的手腕,一触即收。

    “风系根骨,《旋风诀》一次一朵金叶子,《青澜诀》一次三朵金叶子,《遮月诀》一次十二朵金叶子。”

    姜宁面无表情的丢出了十二朵金叶子。

    “只看一次,我根本记不住。”苏鹊有些难为情道。

    “没关系,你只管跟她进去便是。”姜宁轻声安慰道。

    苏鹊跟着蓝思鹊走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间,这里一扇窗户都没有。

    一排排的木格子立柜,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物件儿,有竹简,有玉石,有兽皮,还有些小巧的雕塑和摆件。

    “你丈夫对你可真好!”蓝思鹊一边循着记忆在立柜之间穿梭,一边道:“就是,额,直爽了些。”。

    苏鹊脸颊微红,却终究没有否认。本想说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仔细又想想,这才发现,除了对待自己格外耐心,他似乎对旁的人一概是半个字都不愿多讲,当下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轻巧的‘恩’了一声。

    蓝思鹊停下步子,从立柜的格子中取出一份竹简,也不拆线,只将那竹简抵在苏鹊的眉心,灵气从掌心迸发,一颗颗的金色小字,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图案,就那么排着队,飞出了竹简,一字一句的没入了她的眉心。

    她明明没有刻意去记什么,那段名为遮月诀的心法,就好像是小屋篱笆下的那丛小白花,生了根,在脑海中摇摇晃晃。

010章 请吃牛肉面 (求收藏!)

    去城三十里,天高地远。

    驿道的两旁各有一家店,相对开着,就好像棋盘上隔着楚河汉界遥遥相望的兵卒。

    草草的用木头支起架子,搭上一层麻布,零零星星的摆了六七张桌子,便可以开张迎客了。

    路东的张屠卖肉,路西的阮娘煮面,路东的张屠摆酒,路西的阮娘倒茶。

    来往的客人各有偏好,每个月下来,不拘光景好坏,若有十个铜板的生意,两人的口袋便总是各入五枚,偶有偏差,也会在下个月的时候再一次偏差回来。

    十多年来,两人便这么隔着官道迎来送往,两座小店也就这么静默的立在荒郊野岭之中,经年积岁的相望。

    张屠的生意今日格外的好,七八张老旧泛黄的杨木桌子旁都有人坐。往里的是最先来到的一对年轻男女,先要了肉,又要了酒,一斤肉不够,又来两斤,一坛酒不够,再上两坛。

    年轻男子一大块牛肉下肚,瞧见面对而坐的姑娘一盘子切开的牛肉还是一盘,冷冷道:“今天就只吃这么一顿。”。

    女孩幽怨的瘪了瘪嘴,撕开一小片牛肉,放到嘴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指了指驿道另一边阮娘的棚子小声道:“我能去那边要碗面吃么?”。

    一路跟着眼前的男人,几乎每餐都是肉,客店里的鸡鸭猪牛,河里的大鱼,天上的飞鸟,林子中的走兽,起先她还吃的满心欢喜,可架不住两个多月下来餐餐如此!

    前几日她趁着那家伙休息偷偷摘来了一小包山果,如今存货也已告罄,当下这一盘腱子肉,若没有一碗白花花的面条就着,实在是难以下咽。

    张屠是个有眼色的,边上这个就连吃饭都背着大刀的年轻男子,光看那萧杀的气势就知道是个违逆不得的人物,可瞧见女孩儿那双盈盈如水噙着委屈的眸子,鬼使神差的就自作主张朝驿道对面喊了声:“阮娘!这边的客官要素面一碗!”。

    喊完这一句话,张屠就发现那背刀的年轻男子正定定的看着他的脸。

    张屠心道这下完了,摊子毁了不打紧,本就不值几个钱,要是被那小哥儿一刀给劈了那可就真的是作死了,自己平日里谨小慎微,怎的就昏了头,喊出了那句话?

    大概是因为想到了自家那个远嫁他地,几年也没个音信的丫头了吧?也不知在婆家有没有被人欺负?

    张屠闭上眼,女儿也算是有了归宿,说起来,这辈子唯一还放不下的……

    张屠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两碗!”背刀的男子冷冷的强调。

    张屠仿佛从鬼门关中走了一遭,背后的冷汗浸透了衣衫,吊起三尺的心肝却是一下子回到了原位,劫后余生一般欣喜的喊道:“阮娘!素面要两碗!”。

    阮娘的素面还没送来,便又有十多个挎剑佩刀的家伙接踵而至,各个英武不凡,神情倨傲。这些人三三两两一桌,将棚子里剩余的桌子尽数占了,吆五喝六的上肉上酒,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撇着最里面的这一桌,笑容森冷。

    女孩儿对于隐隐成掎角之势将二人半包围的那帮家伙仿若未觉,只欣喜于男子同意了她吃面的提议,一脸期待的等着阮娘和她手里的面。

    “素面来啦!” 三十出头的阮娘风韵犹存,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木质的托盘上,并排摆着两碗素面,轻笑着在人和桌子之间一穿而过,像是一尾灵动的游鱼。放下素面临走的时候,她朝着张屠使了个隐蔽的眼色。

    见势不妙,能跑就跑!

    张屠心中哀叹,一桌方平,七桌又起,今儿这个摊子是铁定么得了。若最后自己有幸还能活着,便把藏在心底多年,想说却没胆子说的话,一股脑儿讲与她听!

    姜宁和苏鹊正坐在阮娘这边,桌子上是两碗热腾腾的葱花面。

    相比路东张屠那边的暗潮汹涌,姜宁和苏鹊争抢对方碗里那几块零星蛋花儿的谐趣争斗,就显得格外其乐融融。

    斜眼瞥见张屠那边已经上完了酒菜,阮娘眼珠子一打转,笑盈盈坐在了姜宁和苏鹊的旁边,“二位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可真是羡煞阮娘,叫我想起了十多年前我家那口子还在世时候的光景。”

    “阮娘你年轻时候,该是和我媳妇儿一般无二的大美人儿!”姜宁笑道。

    “谁是你媳妇儿!”苏鹊羞恼。

    “谁答应谁就是!”

    “年轻真好啊!”,阮娘笑得花枝乱颤:“这经年累月的,若不是二位,阮娘都快记不起他的样貌了,”话到这里,阮娘一顿,“单凭这一点,阮娘就该请二位来一碗牛肉面!”。

    “张屠子,一斤上好的腱子肉!”阮娘扯着嗓子卖力喊道。

    “得嘞!”小店里的气氛凝重如水,杀意森寒使人如坠冰窖,张屠闻言如蒙大赦,不光拿了牛肉,还端过来两瓶上好的梅子酒,坐在了阮娘的对面,打定主意,这场风波结束之前,是死活也不再回那边去了。

    两人的视线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宁和苏鹊望着桌子上平白得来的牛肉和美酒,相视一笑。

    你若安稳,便是晴天。

    可惜的是,晴天刚来,乌云又至,不等阮娘和张屠消停片刻,又来了一大帮子人,坐满了路西所有的位子。这次来的人,摆明了是冲着姜宁这一桌去的。

    姜宁一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茫茫东庭域,想要他姜宁束手自缚的可不仅仅是青玄一家,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大半年来,尽管青玄封锁严密,《木皇经》遗失的事情终于还是败露。

    据说是落在了青玄一个叫姜宁的内门弃徒手上,哼,一个只有一寸虚土的废物生虚境而已,据说还收了重伤。

    抓到了他,便等于半本《木皇经》在手!

    稚童携重宝,美妇夜独行!

    眼馋心馋手馋的人和势力都不在少数。

    至于眼前的这一帮子人是何门何派什么师承,姜宁半点也不关心,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死了,倒计时就是桌上的那碗新添了牛肉的葱花面!

011章 断刀和断剑 (求收藏!)

    “阮娘啊,你这茶叶都生了绿毛啦,咋能拿来招待客人呢?”新来了客人,阮娘忙着在后厨煮面,张屠便借着帮忙的名义翻翻捡捡,这会儿,便翻开了阮娘存茶叶的罐子闻了闻,一脸的嫌弃。

    “哎你个天杀的张屠子,坏我名声不是?”阮娘脚步匆匆从后厨走了出来,一把抢过张屠手里的罐子往里一瞧,声音顿时软化了几分:“哎?怎么还真个霉了呢?”。

    张屠一笑:“嘿!不过是些煮面的营生,我自会帮你料理着,客官们喝茶才是要紧事,你且骑了我那毛驴儿去城里买些新茶,快去快回!”。

    阮娘瞪了眼张屠,半老徐娘的风姿竟也出奇的有些媚态:“你那脏驴儿死倔死倔,我可牵不动它,要不还是你去?你那梅子酒不也没剩几两了么?你去沽酒,茶叶顺带着帮我捎两罐便是。”。

    她的丈夫也曾是那詹州城里挑街过市的两脚商,天蒙蒙亮挑着担走,却总要踩着月光才肯回来,日子清苦是清苦了些,好歹也算得上安稳。可安稳没到半年,一日清晨出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十多年来,父母公婆相继离世,身边又无一儿半女,若没有眼前张屠子的关照,她一个伶仃寡妇,许是早就死了。

    所以,这一次,需得你走!你那女儿若有一日回家省亲,没了爹爹该是多么难过!

    “哼!”,十来号人中,领头的那年轻男子丰神如玉,轻描淡写的言语却让二人冷彻骨髓:“今日之事,半点风声走漏不得,毕竟那青玄我们如今还吃罪不起,两位店家,毛驴儿就莫要牵了,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它不会说话,我们便由得它在这世上多吃几年青草。”。

    姜宁滋溜一声吸完最后一根面条,舒坦的打了个饱嗝,不咸不淡的道:“毛驴儿吃草,我们吃面,那背刀的喜欢吃肉,偏生有些人旁的不吃,非要吃人!”。

    对面张屠铺子里,正专心喝着面汤的少女唯恐天下不乱的补了一刀:“吃人的那是禽兽!”。

    路东和路西,一瞬间,不论是吃面的,还是吃肉的,统统站了起来。

    年轻男子冷冷的抽出了背后的大刀,刀,是断的。

    姜宁一摊手,青鸾便落在了他手心,剑,也是断的。

    一把断刀

    ,一柄断剑,两团嗅着腥味闻风而来的烦人苍蝇,隔着驿道的两家小店,各自剑拔弩张!

    方才说话的领头男子轻轻一笑:“青玄能让你断剑,我们也能!经书不若早些交出来,还能死的痛快些。”。

    姜宁洒然一笑,“若怕剑断,还练个什么的剑?”。

    路东提着断刀的男子闻言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头一次有了些认真的神情,朗声笑道:“好一个姜宁!《木皇经》若真在你手上,那才是稀奇!可笑那青玄,还当你是个废物,弃子。”。

    “世上若人人如阁下这般慧眼聪明,姜宁也不至于总是麻烦缠身。”姜宁冷笑。

    “烦人的东西,一刀杀了便是!”年轻男子眉心虚土骤然笼罩了脚下的三百丈方圆,虚土之中一片荒凉,唯有一把高达三百丈的绝世大刀的虚影树立在中央,霸道无双。

    异相虚土!

    “异相虚土又如何?不过是区区的生虚二层而已!”围着男子的十七八人冷笑着放出了自己的虚土,他们个个都是生虚四层!

    “哼!”姜宁冷笑着放出了自己的灵影:“生虚四层而已,我一层的时候就杀过几个。”。

    和那断刀男子不同,姜宁的三千丈灵影并没有半点的异相,甚至于就连虚影都无,仿佛已经完全的融入了大地,看不出半点端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个好像根本不存在的领域,是有多么的可怕!

    领头的如玉男子轻轻一挥手,身后的手下便齐齐释放出了虚土,朝着姜宁攻来。

    姜宁在狭小的店铺中闲庭信步,无论多么凌厉的攻击,半分都打不到他的身上,一如虚土彻底觉醒当日的虫鸣鸟叫,三千丈方圆之内,皆是他的领域,小到敌人身上每一寸肌肉的细微颤动,他闭着眼睛都能够轻松的察觉.

    姜宁张开双臂,依旧是洞穴里斩杀妖兔时所用的《月影分光剑》,以往从不借此对敌,实在是因为分心多用,准度和威力都难以细微操控,如今领域大开,倒是让他得以从容调度。

    十六柄飞剑有如十六条灵动欢脱的游鱼,在敌人身边来回穿梭,偶尔还带起一抹血花。姜宁一个打一群,反倒是那一群人手忙脚乱疲于奔命。

    月影分光剑,可不是

    只有光,还有影!

    游鱼一般的光剑忽明忽灭,穿梭往返之间,悄然间便消失了一把!

    剑速过快,那群人正全力应对,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一根木头的阴影之后,他们的视线死角处,一把无光无影,近乎透明的飞剑一闪而逝,一个虚土四层的高手瞪大了眼睛,直挺挺的倒下,眉心多出了一个血洞。

    相比姜宁这边微妙的战斗,路东张屠的铺子已经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当先已有三人鲜血淋漓的倒毙在了地上,皆是被一刀拦腰而断的凄惨下场,提着断刀的男子伸手从唯一还算完好的桌子上捻了一块牛肉丢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道:“老子的刀,是给一个元丹境的老不羞一指截断的,想杀我,就凭你们?”。

    他一人一刀离开家乡,一路漫无目的的在东庭域游历,赶巧遇上了一老一少被人追杀,便出手料理了那帮欺凌弱小的杂碎。老的重伤不治,死了,小的就被那人托付给了他,交代说一定要给送到南唐青火门。

    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不远万里去到南唐,才知道那青火门两个月前就已被灭,那个叫做“小尾巴”的女孩,从此就真的成了他的小尾巴。

    吃饭要带着她,睡觉要带着她,爬山要带着她,过河要带着她。

    还要理所当然的被她的仇家一路衔尾追杀!

    半年的时间了,怎么自己就从没想过把她丢下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既然有人要杀她,把那些人杀光便是,丢下她做什么?

    断开的长刀,从裂口处缓缓的生长出了一道道血红色的虚幻光影,一丝一缕的缠绕在了一起,绣花一般交织成了前半截的刀尖!

    男子换了个双手持刀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右脚脚尖在地上猛地一蹬,地面骤然下陷了半尺,而他的身形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闪而逝,再次出现的时候,除了站在不远处的小尾巴和他自己,路东已没有活人。

    一刀千影!

    姜宁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这么快的刀,他虽看得清,却未必接的住!

    这样的招式他虽是头一次见到,这招的名字却早已听过了千百回!

    刑舍!

    心刀术!

012章 换剑如换心 (求收藏!)

    最后一把光剑洞穿了那个领头男子的脑袋,姜宁收剑而立,对面的男女笑着走来。

    姜宁和男子相视一笑。

    “心中有刀,手中便有刀,好一个心刀术,”姜宁笑道:“刑舍这一代的传人,便是你罢?”。

    “青玄的眼光太差,《木皇经》就算直接教给你,我看也没什么不妥。可你非但没学到木皇经,反而因此被宗门追杀,真是讽刺。”。断刀男子笑道。

    小尾巴朝着自家的男人做了个鬼脸,当然,这个‘自家’是她自己在心里封的,嘴上可不敢说出来。

    少女蹦蹦跳跳的拉起了苏鹊的手,找了一张还算完整的桌子坐下,笑道:“男人就是喜欢互相吹捧,别理他们,我们接着吃面!”。

    阮娘的铺子虽然也损毁了不少,比起张屠那边碎了一地的木屑还是要好得多,后厨根本没有受到什么波及,两人也算是劫后余生,欢欢喜喜的跑去做面。并直言今天的面管饱,不要钱。

    男子名叫呼延风,如姜宁所想的一般,就是刑舍当代的传人。

    “阿风啊,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呢?”

    呼延风喝下了一大口酒,爽朗道:“老头子只让我到大陆上四处逛逛,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交代,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呗!倒是阿宁你,带着媳妇儿这是要去哪儿啊?”

    边上吃面的小尾巴和苏鹊皆是满头的黑线,她们这边还没来得及姐妹相称,那边倒好,已经阿风阿宁的唠起家常来了。刚才那股子我有一刀,便可屠光天下贼寇,我有一剑,就能斩尽人间不平的豪侠义气登时就消弭无踪。

    相谈尽欢,分别无期。

    君子之交淡如水,菌子煮粥也没什么鸟味儿。

    不是每座山里都能够找到山洞,所以今夜,姜宁和苏鹊就只是坐在篝火旁,并排靠着大树,一人一截竹筒,喝着寡淡无味的菌子汤,看星星。

    苏鹊喃喃道:“你说,那张屠和阮娘,以后会如何?”

    姜宁脑袋顶着树干,摇了摇头。

    前路漫漫,谁又说得清楚呢?

    只是打那以后,詹州城外的驿道上,便只剩下了一家小店,卖酒,还卖茶,有肉,也有面。 外头的栏杆上整年四季拴着一条脏兮兮的驴子,吃美了,总喜欢啊,啊的叫着。

    东庭域,是高来高去的修者们的东庭域,也是柴米油盐的凡人们的家。姜宁翻了个身,又想起了小时候。

    姜宁沉沉睡去,苏鹊则盘膝坐好,开始了她人生第一日的修炼。

    何为风?

    苏鹊记得爷爷曾捻着烟丝讲过

    :气动便是风。

    而这本据说创自风尊者李峤的《遮月诀》上则有更加形象的说法: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风是收割生命的镰刀,是造化万物的妙手,是推波助澜的力量,是素手摩挲的温柔。

    风住尘香花已尽,风过山山黄叶飞。风能推云遮月,亦能拨云见日。

    素手掐诀,真气流转,轻灵的微风裹带着周遭的元气丝丝缕缕的融入了苏鹊的身体,经脉中有细微的气机流转,每经过一周天,便壮大一分,许是先前喝下的雪琼脂起了作用,朦胧的乳白色雾气在身体中蒸腾,源源不断的化作温驯的灵力流入经脉,与那股刚刚成型的气机合流,发出‘啵!’‘啵!’的响声,蛋壳破碎一般,稍稍有些疼痛,更多的则是冲破牢笼的自由和欣喜。

    东风一夜花千树,朝阳初升的时候,苏鹊已是铸魄六层。

    姜宁却不见了。

    环顾四周,找不到半点姜宁的踪影,苏鹊颓然靠在树干上,脑子里,心里,空空的。

    终究还是被丢下了么?

    直到脚跟无意间碰倒了靠着树干的半截青鸾,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知道,姜宁即便是抛下她,也绝对不会丢下青鸾。

    青鸾规格偏小巧,剑柄上刻着鸾鸟云纹,剑刃细窄,重量也轻,即便是对武器一窍不通的苏鹊,也看得出那分明是把女子的佩剑。

    “韩水边。”苏鹊轻声的呢喃。

    青鸾应是她的剑。

    “韩水边,韩水边。”

    打从听风崖下背回了姜宁,这个名字就反复反复的出现。

    起先只在耳中,后来便扎进了心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姜宁已经不再念叨这个名字,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名字越来越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连姜宁没有离开自己这种令她安心的消息,都要她透过那个名字才能确信。

    苏鹊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张宣纸,被人揉皱了,即便你将它摊开,拿平整的书籍压着,那来往纵横的沟壑依旧在那里,怎么也无法抹平。

    那沟壑的名字,叫做‘韩水边’。

    苏鹊抓起青鸾,举过了肩头,良久,又颓然垂下。

    一个人若烙在了另一个人的血液里,只是扔掉她的剑,又有什么用呢?

    地上是一头獐子和几株药材,苏鹊闻声回头的时候,青鸾已经到了姜宁的手里。

    女孩神色一黯。

    “找到了几根山药还有一株老参,”姜宁笑道:“这大清早的,炖一锅肉汤尝尝,那是最好不过!”。

    女孩还没能完全收起先前那些不愉快的思绪,赌气道:“荒郊野地的,哪来的锅碗炖汤?”

    姜宁也不言语,青鸾在手里随意的挽了个剑花,断口指着不远处地上的一块大石,轻描淡写的削出了几十道细小如蛇的剑气,一时间石屑翻飞,烟雾腾腾。

    姜宁虚手一招,便有一只半个井口大的石锅和两个小巧的石碗落在了苏鹊的脚下。

    “男人管打猎,女人管做饭,”姜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树干,翘起了二郎腿:“炖汤的事情,就交给你啦!勺子你也有,我就不做了。”。

    女孩儿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站在姜宁的身前。

    “还杵着干什么,炖汤去啊,快点,我饿了。”

    女孩儿伸出手,气鼓鼓道:“青鸾给我,我要切菜!”。

    约莫是吧青鸾当成了出气筒,苏鹊干活儿干的特别起劲,这会儿拿青鸾削两片山药,那会儿又往那獐子腿儿上划拉下两片血肉,没过多久,一锅香喷喷的肉汤就炖好了,连带着方才郁闷的心情都消失不见。

    姜宁和苏鹊相对而坐,喝下了一碗又一碗。

    就连山林中的走兽飞鸟,都被这肉汤的香气吸引,徘徊在四周,不肯离去。

    只不过姜宁身上有一股浓烈的杀气时隐时现,所以那些鸟兽即使眼馋心焦,也只是耐心等那二人吃干抹净走远,这才迫不及待的上前,争抢那还余了些的残羹冷炙。

    姜宁一路上都在盯着手里的青鸾,这让苏鹊很不爽。

    他依稀记得,成为内门弟子的时候,她将佩剑青鸾送给了自己,却拿走了他的佩剑墨鱼。

    “换剑如换心!”韩水边如是说,“即使,我是说即使有一天,我离开了你,只要墨鱼还在我的腰间,我的心,便还在你那里。”。

    那一刻,他曾在韩水边的眸子中看到了世界上最亮最耀眼的星光。

    可坠崖的那一日,挂在她腰间的是一把陌生的剑!

    呵。换剑如换心!

    姜宁洒然一笑,青鸾脱手,整个剑身都没入了山石之中。

    苏鹊早上扔剑时的模样,他远远的看着,便觉得有些心酸。她本不该被自己如此轻慢。

    去也终须去,留也留不住!且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苏鹊盯着山壁上的青鸾愣愣出神,姜宁不声不响的牵起了她的手,轻笑道:“该找一把趁手的新剑了!”。

013章 保证不会死

    荆云光喜欢韩水烟。

    十二岁那年在谷雨亭中的惊鸿一瞥之后,他便知道。

    一双小麻鞋,踩着连绵阴冷的春雨,在狭窄的重明山道上亦步亦趋的前行。

    那重明山道上遍布着沉重的压力,是用来给修炼三年的外门弟子做年终考核的地方,只要上得一百阶,便算合格。

    青玄的规矩,闯山的弟子,若想要入门,须得走完全部的一百八十道石阶,一阶都不能少。

    那些台阶,每十层压力都会提高一截。

    他看到山道上的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亭子里的他。

    她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其他的同龄人见到自己时的羡慕和疏远,有的只是一抹光亮,他当时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甚至都分不清楚穿的破破烂烂的她到底是男是女,只依稀记得那双眸子,真的好亮好亮。

    没过多久,他就在青玄的外门再一次见到了她。

    谷雨亭初遇,不过是八十阶上下的位置,她的双腿便已在剧烈的颤抖,嘴唇咬破,血丝混着雨水从下巴滴落,颤颤巍巍的,每走一步都好像下一步就要倒下去的样子。

    那么剩下的一百级阶梯,一阶重过一阶的一百级,她究竟是怎么走完的?除了她自己,大概没有人知道。

    又过了些年,当他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在内门,那时的她已是内门的大师姐,除了内门的首席姜宁,已经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即便是内门的首席,也不过就只是虚土一层而已,在他的面前依旧远远不够看,可他自问,异地相处,给自己七年的时间,一切全凭自己,是否真的能从什么都没有的境地走到那一步?大概是不能的。

    但这些都只是他打心底敬佩尊重她的原因,至于说他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叫韩水烟的女孩儿,喜欢一个人,本就没什么道理好讲。

    荆云光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体内的丹元已经趋于饱和。

    “元丹六层了。”明艳的少女微微一笑:“恭喜你!青衣核心弟子中,你现在该是能排到前二十了,不出两年,定能成为紫衣。”。

    荆云光摆了摆手,笑道:“你不也已经生虚七层,身边有

    你和林枫姐弟俩,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修炼速度真的有多快。”。

    韩水烟捋了捋鬓角的发丝,自嘲道:“我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天长日久的,已经习惯了做什么都拼命,如今过得好起来了,这习惯却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永远也改不掉了,你不必与我们比较,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

    荆云光无奈的笑道:“你总有你的道理,我说不过你。”。

    韩水烟微微一怔,这样的话,也曾有另一个人与她讲过,只不过那个人,现在该是恨她入骨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剑,这才想起,那不是墨鱼。

    荆云光道:“烟水用的可还习惯?”。

    “墨班先生量身打造,许多长老都没有的福气,我自然是喜欢的,谢谢你,云光。”。

    “喜欢便好。”

    荆云光道:“摩云剑池的山门已经被人找到,结界不出半月就会被打开一个缺口,剑池里的好剑虽多,你有了烟水却也不需要了,不过当年的摩云剑府并不比我们青玄弱,他们那号称万顷的四极真土,可不是全部都拿来做了养剑的剑池,更有一方四极灵田,种植了四种灵木还有上千种药材,那缺口只容得下低于元丹的修者进入,以你生虚七重的境界,和林枫同去,当有一番收获。”。

    韩水烟明媚一笑,“我已经收到小枫的信了,此来便是同你告别。他已经在南唐边境的西钧城等着我了。”

    明媚少女匆匆离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荆云光定定的瞧着她的背影,好像又消瘦了些,只有步子还是那么的大,那么快,一点都不像山上其他的女孩。

    “你这么一步都不肯停,究竟是为了什么?”荆云光喃喃道。

    原先他以为是为了那个男人,为了那个叫做姜宁的男人。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让她稍稍驻足下来,休息一会儿的男人。

    可现在他知道不是,那日整个内门出动,追杀姜宁的时候,她没有说半个不字,姜宁被打下听风崖的时候,她也没有伸手去拉他一把。听手底下的那些内门弟子说,她虽然眸子里有些悲伤在酝酿,却终究从头到尾只是旁观,一句话也没有讲。

    荆云光在心

    中自嘲,若有一日我也被人打下山崖,你大概依旧会冷眼旁观吧?

    即使如此,他也不怪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清楚,她心里一定是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为了这件事情,她可以舍弃姜宁,更可以舍弃他荆云光,甚至如果有必要,舍弃她自己也在所不惜!

    姜宁不清楚这些,所以不管如何喜欢,他终究还是被她舍弃掉了。而他荆云光则不同,除了不知道韩水烟到底要做什么之外,他看到了她的一切!

    他看到了那个女人最真实的,就连姜宁和林枫这些兄弟姐妹都不曾知道的东西。

    荆云光嘴角微微勾起,喃喃道:“起码我知道你需要变强,急切的需要,那我便帮你变强,我自己也会变得更强!”

    青玄九峰,云遮雾绕的寿阳峰充满了世俗眼中的仙家气派,荆云光孤零零的站在了寿阳殿的大殿中央,除了主坐上的那个威严的老人,大殿里再没有第三双眼睛。

    老人须发皆白,印堂之上一点枣红,远远望去,气象磅礴,好似他就是整座大殿,整座大殿就是他。

    荆云光半点没有被那老人的巍峨气机所摄,而是开门见山的道:“老头,我要去枯木林。”。

    “掌门有规定,不到元丹八重不能去那里修炼。”老人冷冷道。

    “少废话,枯木林由你掌管,你偷偷放我进去,掌门怎么会知道?”荆云光没好气道。

    老头嘿嘿一笑:“嘿你小子,爷爷我以前费尽心思求你多修炼一会儿你都不肯,最近倒是勤快的很,两年的时间,都到元丹六层了!那个内门的小姑娘厉害呀!”。

    “你到底放不放我进去?你不放我就找三长老带我去悬钟山,效果也一样。”荆云光冷笑道。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睛道:“你小子就是个白眼儿狼,你是我荆远山的孙子,跑去求佟植那老东西,不是打老子的脸吗?”。

    “那你放不放我进去?”

    老头子皱眉道:“元丹六重,你去了那里可能会死的,不是受重伤,是会死,你明白么?”。

    荆云光没大没小的一屁股坐在了老人的身边,摸了摸他脑袋上没剩几根的枯草,笑道:“死不了,我保证。”。

014章 大鸟背大雪

    “再好看的女人,中了名为嫉妒的毒药,都要显得面目可憎。”

    爷爷的这句话,苏鹊从没有忘记。

    可知道是一回事儿,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儿。

    所以当姜宁甩手将青鸾打入山壁的时候,她只稍稍窃喜了半日,后半日则是心有余悸。

    她庆幸姜宁伸出了手,将她从自己的听风崖边上拉了回来,也终于能够释然。

    说到底,姜宁此刻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不是站在韩水边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女人身边,那就够了。

    姜宁过去的十八年中,与那个人朝夕相处,浓过于血水的牵绊甩不掉,也剪不断。

    可姜宁以后的十八年,二十八年,八十年,她有足够的时间和信心建立更加深厚的羁绊。

    鹊儿头一次大大方方的牵起了姜宁的手,用姜宁的话来说,就像是牵起了一条狗,不是别人家的,是自家的,所以心安理得。

    “那你以后岂不是要叫‘汪宁’?”苏鹊冷不丁道。

    姜宁摆着一张苦瓜脸:“我进了你老苏家的门,好歹也是跟你姓啊,给个面子,叫‘苏宁’好了。”。

    “不行,就要叫‘汪宁’!”

    “哎,还是以前好啊,”姜宁扶额长叹:“刚被救回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子的,我那个温柔体贴,嘘寒问暖的鹊儿飞到哪里去了……”。

    手掌被掰开,又挨了勺子。

    “那摩云剑池的剑,比你的青鸾还好吗?”

    离了詹州,两人本就是一路向南,听姜宁说,他原是南唐那边的人,所以苏鹊便想与他回去看看。

    只是一路上不管是茶楼酒肆还是行商镖队,都在谈论摩云剑池的山门现世的事情。

    刚好姜宁失了青鸾,缺把称手称心的剑,便想带着苏鹊去蹭那么两把,虽说元丹以下皆可入剑池,看上去争夺激烈,危险异常,但用姜宁的话来讲,便是:“剑池好剑千万把,我姜宁只取两瓢而已,又不是独吞,什么人犯得着为了两把剑跟我们过不去?有那纠缠不休的功夫,别说两柄剑,两百柄都到手了。若真有人犯浑揪着我不放,我也不介意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姜宁笑道:“单就品质而言,青鸾不过是青玄外门冶铁房的工艺,自然不能和摩云剑池这种专门铸剑养剑的门派的出品相提并论。那剑池中的宝剑上千年来都在四极真土之中孕养剑胎,我们到了那儿随便拔出一把剑来,估摸着都是要远比青鸾好的。”。

    “那你要教我飞剑!”苏鹊近来提要求变得越发的理直气壮。

    “姑奶奶,我拜托你先修炼到凝血境界好吧,真元都还没办法外放呢,我怎么教你?”姜宁翻了个白眼。

    “等到了摩云山,我铁定凝血!”鹊儿一脸的不服气。

    “哎,”姜宁小声嘟囔道:“还不是要我放开灵影给你灌元液?”。

    “你不愿意?”

    姜宁使劲儿的摇

    头。

    女孩儿得意一笑:“那还等什么,元液伺候着!”

    姜宁拍了拍袖口,膝盖微弓,做了个假跪的姿势,谄媚道:“!”。

    苏鹊这几日修炼的十分刻苦,即便是赶路,也要姜宁时不时用灵影给灌两口元液,也亏得姜宁有个变态的虚土,否则就是元丹境的高手,也养活不起这么个饕餮。

    也就七八日的时间,苏鹊便又破开了两重境界,如今已是铸魄八层,即便回到小丘,那白熊白猿二兄弟也再不能欺负她了。

    没了青鸾,便不能飞,想要不假外物御空而行,至少也得成为元丹。

    所以两人现在,其实是在一头大鸟的背上。

    大鸟的名字叫做狮鹫,是东庭域一个叫做御兽门的二流门派豢养。说是二流,其实也就是和青玄这些顶尖门派比较,只因为没有神象境界的高手坐镇,才低人一等,要只比势力大小,御兽门还真就不比青玄差了,整个大陆上高端的运输生意,被这个二流的御兽门把持了八成往上,比财力,两个青玄也比不上御兽门。

    之所以叫大鸟,是因为苏鹊喜欢。

    就像她喜欢管石竹叫小白花一样,没什么道理。

    难得的是屁股底下的那头狮鹫似乎还很喜欢大鸟这么个名字,每次听到苏鹊‘大鸟’,‘大鸟’的称呼,狮鹫都会欢快的长鸣一声,足有一丈多的翅膀卖力的拍打,原本需要半月的路程,估摸着还能早个一两天。

    不是冤家不聚头,大鸟飞的太快,前方的天空隐约露出了两个黑点,越来越近。

    姜宁咧嘴嘿嘿笑了起来,把苏鹊搞得一头雾水。

    为了给苏鹊收集元液,他这一路上灵影都开着,眼睛尚还看不清楚那黑点是什么,他却已经心知肚明。

    等距离再拉近了些,就连苏鹊都轻笑着捂住了嘴巴。

    听说过踩着飞剑在天上到处跑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踩着刀飞来飞去的,而且那么大的刀,躺下来飞都可以了。

    惹苏鹊发笑的还不只是那大刀,那刀上的人,碰巧她也认识。

    感受到身后有人的那一对飞刀男女回过头来,也是一副走夜路撞了鬼的神情,恨不得脚下的刀能再飞得快些,把那个混蛋远远的甩在后面吃灰。

    “哟!”姜宁揶揄道:“这不是养牛那姑娘么?你怎么自己飞到天上来了?难不成是坐了那城头上的元晶炮?”。

    “哈哈哈!”不管是苏鹊,还是与那姑娘同行的少年,都十分不厚道的捂着肚皮大笑。

    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一朵拍卖场门外被姜宁反过来嘲弄了一番的姑娘和那英伟少年。

    “姜宁~” 苏鹊盯着那姑娘的腰间,神色有些古怪。

    姜宁有些忍俊不禁,那姑娘腰间的葫芦,可不就是他当日拍卖出去的雪琼脂?

    “混蛋!”

    女孩儿知道自己说不过这家伙,也不逞口舌之利,飞身便上了狮鹫的后背

    ,大刀一点点的缩小,最后化作了一个光点,融入了身体之中。

    “灵器!”姜宁眼前一亮,一个生虚境而已,竟有灵器傍身,这姑娘的家室可不一般。

    女孩似乎是不想伤了脚下的大鸟,只是并指作刀,与姜宁战在了一起。

    姜宁没了青鸾,自然也只能两指作剑。其实在青玄那会儿,他最擅长的便是近战搏杀,像《月影分光剑》之流十几把剑飞来飞去花里胡哨的的剑法,若不是韩水边执意要他练,他是一招都不肯学的。

    别看那大陆上一堆什么背匣老人,云来剑客,九剑司徒的,一个个剑来剑去恨不得每次都和下雨一般,能有一百把剑飞出去,就决计不会只飞出九十九把。

    可姜宁只认一个死理,一个人真正能好好对待的,就只有一把剑。

    在姜宁看来,养剑就和娶老婆是一样的道理,你若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那两人一心一意过日子,风风雨雨都不怕。可你若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便势必要分个亲疏远近,被青睐的想要更多的青睐,被薄待的又会心生不满,剑器通灵,一旦关键时刻后院失火,那就是要了人命的大问题。

    君不见大陆上从古至今,能够修炼到尊者级数的剑客,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都是一人一剑。当代的青玄掌教木,月井的主人月后,揽雀门的门主南宫雀,每个人都只有一把剑。

    姜宁最熟悉的剑法还要数《寸剑术》,当年他选中这门剑法的时候,便是看重其招式精简务实,不论攻防都讲究用尽可能小的动作达到尽可能大的受益。不求好看,甚至不求太大的威力,只求一个省字,节省体力,节省灵气。生死关头,每节省下一丝的力气,便意味着存活的希望又大了一分。

    他以前只是个小乞儿,日子当然要扣扣索索的过,《寸剑术》的理念刚巧不谋而合。

    大鸟背上的姑娘和姜宁打起来就有些难受了,论修为,借着雪琼脂她刚刚来到了生虚五重,论心法,她自问自家宗门的心法绝对不会弱了旁的门派,论刀术,她的刀法传承自那个虽说臭屁的不行,但确实顶天厉害的老爹,可无论她使出什么手段,那个恼人的家伙总是堪堪能接下来。明明只是个生虚四层,比自己还低了一级,同辈之中从来都是她越级而战,还是头一回被修为不如自己的人打成了平手,一张俏脸气的通红。

    姜宁见那姑娘久攻不下,笑道:“刀法不错,就是使刀的人次了点儿,要是换了刑舍那个背刀的是生虚五层,哥哥我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至于你嘛……”姜宁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

    那姑娘被姜宁这么一激,更是恼羞成怒,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好看,但即使如此她依旧不肯拿出那把灵刀,也不知是真的怕伤到了脚下的大鸟,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在修为上占了便宜,再从武器上占那混蛋的便宜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只见她左手掐诀,眉心的虚土一闪而逝,而在大鸟的背上,则出现了一个足有两百七八十丈的灵影,在那一方虚幻的世界之中,漫天飘着大雪!

    大鸟背大雪!

015章 剑是人却非

    大雪簌簌,由虚转实,落在了大鸟的背上,姜宁的头上。

    那姑娘先前凌厉如刀的气势不增反减,刹那间竟变得轻如鸿毛,虚无缥缈了起来。

    姜宁眸子微微眯起,玩世不恭的模样眨眼尽去,这一招,怕是没有前头的那么好接了。

    飞雪如飞絮,大如鹅毛,轻如鸿毛。

    吴钩藏于雪,隐而不发,反倒让人觉得齿冷心寒。

    姜宁嘴角一咧。

    有意思!

    忽如一夜春风来,有一刀轻轻巧巧,无声无息,速度却快的出奇。前一秒两人之间还隔了大半个鸟背的距离,眨眼功夫便有一记手刀穿堂入室,倏忽来回,诡异的闪过了他的格挡,继而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斜撩而上,目标赫然是姜宁的项上人头!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这一刀似重实轻,似急实缓,有如飞絮一般,瞧着是在那里,真个伸手去抓,却总也抓不住!故此,当姜宁出手格挡的时候,那女孩儿依旧有充盈的余力中途变向,进而趁虚而入。

    看似是一刀,细算下来,该是一虚一实的两刀!

    姜宁不惊反喜,如此轻盈灵巧的刀法,不知那女孩要真个拿了那把比人还高的大刀,又能否使将出来?

    不过不管如何,这一刀飞雪如飞絮,与那刑舍呼延风心到手到的心刀术一柔一刚,一缓一急,一担风流各挑五斗,倒叫他一个使剑的半点也轻视不得。

    世上兵器何止十八般,使剑的最多。唯一能稍稍扳一下手腕的,便只有刀,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甚至于凡俗之中,使刀的还要更多一些,毕竟军队多以刀枪戈矛为器,成千上万人的血腥战场,劈砍更优的刀才是主角。

    可我姜宁到底已不是凡人,这里也不是战场!

    芽发而知春,一叶而知秋。

    《寸剑术》的精髓在于一个‘省’字,而关窍则在于一个‘收’字。

    收势,收力,收气,收剑。

    收放自如,才能游刃有余,收放自如,

    才能省心省力。

    姜宁的指剑在落空前的一霎那便已收了回来,时间虽短,却堪堪够他再出一剑,好巧不巧的在颈前一寸的地方险之又险的将那姑娘的手刀拦了下来!

    这一记手刀,看似轻飘飘如一根羽毛落在了水面上,脚下的大鸟却骤然一沉,垂直下坠了几丈才堪堪止住了颓势。厉鸣一声,似乎有些不满背上那两个家伙的胡作非为。

    那姑娘一刀被阻,借势凌空,飞回到大鸟的尾部上方,也不再踩着鸟身,体内的灵刀凭空出现在脚底,马上又一闪而逝。那姑娘便恰巧在电光火石的空档踏刀而起,一个漂亮的燕子摆尾倒悬于万丈的高空之上。

    只听她轻声念道:“折枝!”。

    手刀急出,自上而下,风雪之中,以泰山压顶之势一刀劈来,急雪舞回风!

    姜宁给这姑娘逗笑了。

    刚才那招有如飘絮的‘飞花’还是欲语还休,情义绵绵的软刀子,第二招马上就变了脸!

    积雪压城城欲催!

    这一刀卷起漫天风雪,带着一股摧折百草的萧杀气势当头而落,每下降一尺,那姑娘的手臂上就多出一尺厚厚的雪花,等那一刀来到姜宁的面前,那姑娘整个人都不见了,天地之间,大鸟的背上,除了坐在一旁兴致勃勃看戏的苏鹊和依旧踩在刀上的憨厚少年,便只有姜宁和一柄从天而降的骇人雪刀!

    夜沉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那一柄雪刀长达四五丈,宽也有一丈。岂止是要折竹,简直是要塌屋啊!

    姜宁无奈的叹道:“女人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就连使刀都如出一辙”。

    他可不能让这一刀在大鸟背上来个大雪崩!自然是躲都不能躲,非要硬生生接下这一刀‘折枝’才行!

    此时若有一剑在手,姜宁大可以故技重施,使出《月影分光剑》,十六柄小剑来个愚公移山,庖丁解牛,分而化之。

    可毕竟手里没有剑。

    若用指剑解牛,怕是雪刀未损,他的指头便要先断了。

    “娘西

    皮的,”姜宁忍不住啐了一口,“还真是麻烦!”。

    “不过,既然你想硬刚,那哥哥我也奉陪!”

    剑客自有剑客的锋芒,二十里方圆的灵气皆在指尖汇聚,元液流淌,经由姜宁体内的灵气塑形,凝成了一把只有尺余的奢侈短剑。

    姜宁嘴上只轻飘飘的念了一个‘去’字,便有一股摧折不尽的剑气洪流冲天而起!

    大雪折枝,又能折几枝?

    我这里有林木万顷,枝干不计其数,你可折得尽?

    一时间 ,大鸟背上,仿佛有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大雪刀和小水剑,一上一下,刃刃相抵,各自爆碎开来,随着大鸟的飞驰 ,消弭在了身后。

    那姑娘有如一片雪花,在空中轻盈的打了个旋儿,再一次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大鸟的背上。

    “你练的心法和刀法都不如我,不然我就输了。”打了那么久,姜宁只守不攻,那姑娘心中的怒火也便消散的七七八八,反而对这出言不逊的家伙多了几分欣赏,当下开口,就已经有了罢手言和,交个朋友的打算,之前那些个微不足道的小矛盾,原就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只当是不打不相识了。

    姜宁笑道:“你的虚土也不如我,不然我就输了!”。

    女孩儿不以为意,只当那家伙还在拿初见时二十里灵影的玩笑来说事,摆了摆手道:“青玄何时出了你这么一个天才,本来只算做中流偏上平平无奇的内门剑法,到了你的手中却使得别有一番味道。”。

    少女这话可不是在恭维,它山之石攻玉,和姜宁一番交手虽未曾占得半点上风,却仍旧让她受益匪浅,姜宁方才说的其实一点没错,她学的刀法极为精湛,只不过自己目前仅仅参透了些皮毛,委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姜宁的剑,已经让她看到了些许前路上的风光。

    姜宁苦笑道:“你的眼光没错,我使得确是青玄的剑法,可我却已经不是青玄的人了。”。

    沉默寡言的憨厚少年难得开口道:“你就是那个传言只有一寸虚土的姜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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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山河介绍:
我有山河方一寸,造化生灵揽万象。我有膝前三尺横,拂霜断月斩荆棘。我有意气比天高,不惧人间万里行。一寸山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寸山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寸山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