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一撮头发】
好像一夜之间，娄门这一片的所有妖怪都知道杨乐上岗了一般。
他走进了警局的办公室，碰巧看见苏落也走了进来，两个人打了声招呼。
苏落盯着他看了两眼。
杨乐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没洗干净？”
“没事。”
苏落摇摇头，
“昨天晚上手机关机了？”
“呃……没电了。”
“哦，正好你把这些资料拿给小王。”
“好。”
杨乐长长出了一口气，怎么有种紧张的感觉。
今天是他休假后上班第一天，办公室里的同事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忙碌的工作依旧像往日一样。
“杨乐，把这份文件复印一下。”
“杨乐，倒一杯咖啡，谢谢！”
“嘘……你们怎么还敢这么使唤他，没看见苏落早上和他打招呼啊……”
“……”
“杨乐，你坐下休息一会，咖啡我自己倒就可以了。”
“杨乐，文件放那儿，这种小事我来我来！”
杨乐两手空空的怔仲了许久，突然发现这样的生活有点不适应，坐在办公桌上，端起保温杯，泡着枸杞，看着报纸，像个老大爷。
闲的……蛋疼？
小王抱着一摞资料从他脸前路过。
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保温杯，
“小王，小王，我来帮你。”
“哥，哥，你太累了，你多休息。”
“我不累。”
“不，哥，你累。”
“我不想休息”
“不，你想。”
“……”
真是贱贱被狗日了的感觉。
杨乐颓然的坐在桌子上，仿佛所有的工作都被抢了一般，这么舒坦的工作……工资能不能加点？
刷刷朋友圈，
看看微博，
小学同学群里有人通知：“这个周末，华美酒店毕业十五周年聚会，不用aa，一切费用均由蔡锡蔡公子报销，可以带家属。”
蔡锡？
杨乐想了许久，才恍然想起。
就是那个整天脚上穿着假阿迪，身上穿着高仿耐克，头发打小就梳的油光瓦亮的蔡麻杆儿？
这小子家境一般呐。
怎么这次这么豪气，家里发现矿了？
没几分钟，王大江的电话打了过来。
“阿乐，上班呢？”
“嗯。”
“忙着呢？那我长话短说。”
杨乐张口到嘴边的不忙被噎了回去。
电话那边的王大江果然长话短说，语速很快：“周末同学聚会，去不去？”
他知道杨乐一向不爱参加这种活动。
果然，
杨乐道：“不去。”
“真不去？听说这次付丽她会去，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付丽？
杨乐怔了怔，“她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没呢，人家现在单身了，你瞎鸡儿说什么呢，蔡锡那小子就是为了付丽才办的这聚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付丽呢。”王大江笑道。
“他意在谁关我什么事。”杨乐撇撇嘴。
王大江干笑两声，弱弱的说：“我的意思吧……你把苏落带着，咱也不能弱了气势对不对，我到时候带上林医生，咱们两对儿往那一站，整个小学里谁能有咱们哥俩这阵势。”
“神经病。”
“我可是为了你考虑，当初要不是付丽甩了……”
王大江猛地顿住。
他讪讪的笑着，
杨乐翻了个白眼，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了，还拿出来翻呢。
这年头，谁还没谈过几次恋爱。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苏长林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苏落。
杨乐连忙捂住电话，低声说道：“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挂了。”
苏长林的眼睛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
轻咳一声。
“同志们都把手头的工作放一下。”
他的声音很洪亮，办公室里那些早已看见他却依旧忙碌的干警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手头的工作，倒是显得接电话的杨乐有几分突兀。
苏长林接着说道：“半个小时前，黎明小区的一处居民报警称家中被入室盗窃，刑警队的人已经赶到了现场，他们不熟悉小区具体情况，要求我们社区派出民警配合他们工作。”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睛扫了一圈。
办公室的干警全都缩着脑袋。
刑警队的那帮人一向眼高于顶，对他们社区的民警颐气指使，谁都不愿意去受这份洋罪。
苏长林心里跟明镜似的，眼睛像鹰隼一般，看了眼拐角处的杨乐，抬手一指：“杨乐，你去一趟吧。”
杨乐怔了怔，然后微微一笑，淡然道：“好，那我收拾下，马上过去。”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苏局长这是为了李花的事儿，秋后算账？
杨乐倒是毫不在意，收拾完东西，拿着车钥匙，就准备出门了。
“等等。”
苏落轻声道。
嗯？
杨乐抬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苏落笑靥如花，“反正我工作也不忙，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这，
不太好吧……
……
苏落死皮赖脸蹭进了杨乐的警车。
一阵警笛声响起，警车开出了警局，至于身后的同事如何议论，和他们真的没什么关系。
杨乐开着车，
苏落在一旁低着头。
过了一会儿，
苏落轻声说了一句：“李花……是我爸战友的女儿……”
杨乐怔了怔，然后点点头。
苏长林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上，望着远去的警车，叹了口气，
这个女儿，
长大了。
……
黎明小区，
何旭颖正在被窃匪洗劫一空的房间里，眉头紧锁，他的下属小何把收集到的信息一个一个汇报给他。
不过有用的信息寥寥无几。
这间房子的主人今天值夜班，等到他早上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屋内被翻的乱七八糟。
本来这种入室盗窃的案子不归他们刑警队管，可很巧合的是，被盗窃的这间房子的主人，正是前几天无头抛尸案的发现人。
这便引起了何旭颖的警觉。
房间里珠宝首饰，现金手机，一样没丢。
这个小偷，
到底要偷的是什么？
警笛声在楼下响起，他眉头微皱，问道：“是谁拉的警笛？”
小何从窗户向下看了一眼，
回头道：“好像是社区警局的人。”
话音未落，
杨乐与苏落走了上来，
何旭颖怔了怔，笑道：“落落，你怎么来了？”
然后看一眼杨乐，
伸出手，
“你好，我是何旭颖，感谢贵局能派人前来配合工作……不过下次麻烦不要拉响警笛。”
对于工作上的事，他从不夹带私人感情。
杨乐点点头，也与他握手。
小何简单介绍了案情的具体情况，盗贼入室，不图财，目的不明确，无法判断其身份，需要社区警局配合看看是否是周围惯犯所为，是否有类似案件可以并案侦查。
杨乐听完，四下走了走。
血瞳微动。
走到床头柜子旁边，伸手推开一个拐角。
“别乱动。”
小何大喝一声，
“我说你这社区的小警察有没有点常识，拉响警笛的事儿才刚说过你，现在犯罪现场不能破坏这种基本的常识还要我教你吗？”
杨乐没出声，蹲下从挪开的柜子底下捡起一样东西，捏在指尖。
是一撮头发。
032【妖妖零APP】
一撮头发？
懂得刑侦的人马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何旭颖的眼睛看了眼床头柜旁边的台灯，小丁马上过去，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在台灯灯罩上来回摸索。
台灯的缝隙里果然也卡着几根头发。
杨乐往后退了一步，把头发交到小何手里。
他进房间之后，已经看见房间里盗贼行窃的画面，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只可惜脸被黑色面罩挡住了。
所以，也可能是个女装大佬。
女人翻箱倒柜的时候，头发不小心夹在台灯灯罩的缝隙里，心急的她摁着台灯把头发拽了出来。
头发卡了几根在台灯里，落下一撮飘落在床头柜底下。
何旭颖在杨乐捏出头发的一瞬间，便想到有可能旁边的台灯灯罩的缝隙里可能有头发丝的残留。
“性别，女，长发。”
何旭颖的眼睛死死盯着小丁手里的头发，说道。
他走到台灯旁，弯下腰，又摇摇头，又弯下膝盖，来回反复几次。
“身高一米六八，上下浮动两公分。”杨乐在一旁轻声说道。
何旭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眉头微皱。
小丁把证物收进证物袋，轻拍了一下杨乐的肩膀，这次说话却是客气了许多：“这位同志，推算疑犯的身高可没有这么简单，你要综合考虑许多问题，比如她是不是穿了高跟鞋……”
“没穿，她穿的运动鞋。”
“呃……”
小丁愣了愣，
“你怎么知道？”
杨乐微微一笑，眼睛看了一眼台灯底下的地板，轻声说道：“我猜的。”
“猜？……兄弟，办案可不能全靠猜啊，要讲究证据，真凭实据。”小丁说道。
“头发是我发现的。”
杨乐一句话，噎的小丁半天没喘过气。
说完，
他转身走到窗户旁边。
伸手摸了摸，
嗯，
是从这儿蹦下去的。
六楼？
没摔死？
他伸着脑袋往下看了看，挺高的，搁自己肯定不敢往下蹦。
这个女人……不像是普通人啊？
苏落走了过来，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没有。”
杨乐摇摇头，头发这种证据还能告诉他们，最多说一句自己眼尖儿，可是告诉他们盗贼是从六楼蹦下去，他们一定会以为自己疯了。
苏落已经打电话回警局，局里反馈来的信息是没有可疑的惯犯或者类似的案件。
“不好意思，没能帮上你们，我们先回去了。”苏落向何旭颖告辞。
看着两人离开，
何旭颖眉头微皱。
小丁在一旁偷笑，“何队，怎么不请苏警官一起吃个午饭？”
何旭颖喜欢苏落的事情，别的部门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刑警队的人都清楚的很。
何旭颖回头看了他一眼，
说道：“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什么？”
小丁怔了怔，
“不会是何队怕被苏警官拒绝吧？”
何旭颖摇摇头，
他不怕被拒绝，而且已经被拒绝很多次了。
“刚刚我在想……要不要把杨乐招进刑警队……”
……
杨乐看了眼时间，快到中午吃饭的点了。
“回警局？”他问苏落。
苏落连连摇头，嘟着嘴，“警局的食堂我都吃腻了，再吃下去我都饿瘦了。”
杨乐瞄了一眼她的凶器，
瘦了？
没发现。
“要不去大江那儿吧，我请你吃饭……算是谢谢你前几天一直帮我照顾老杨。”杨乐想了想，说道。
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跟苏落说一声谢谢。
只是每次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吧，显得生份，不说，又有点不要脸的感觉。
可那次，
明明是自己先救得她，怎么她一点没有被救的自觉？
杨乐叹了口气，自己终归还是脸皮薄。
他们先把警车开回局里，公车私用的罪名不小，这种错误没点胆儿可不能干。
杨乐牵出他的小绵羊，苏落坐在后座，搂着他的腰，在警局同事注视的目光下，在苏长林被狗叼走了白菜的表情下，在和煦的的阳光下，他们俩晃晃悠悠的骑在大道上。
“杨警官中午好。”
“杨警官带女朋友逛街啊。”
“杨警官要不要来我家坐一会。”
杨乐觉得这些妖怪好无聊，一口一个杨警官喊得自己羞耻的脸通红。
刚刚，干嘛死要面子不开苏落的路虎。
苏落把脸贴在杨乐的后背上。
吐气如兰：“没想到你在咱们社区这么受欢迎，我爸出门都没人对他这么恭敬。”
杨乐翻了个白眼，
废话，
普通老百姓谁认识局长这么大的官。
拐个弯，
终于把那些碎嘴的妖怪甩在了身后。
几只穿山甲坐在警局不远的棋牌室门口聊着天。
“刚刚杨警官带着那个人是谁？”
“他女朋友吧？”
“可是，我怎么有种好凶的感觉……”
“……”
杨乐把车子停在小酒馆门口。
进门。
王大江正在午睡。
就没见过开饭馆的在饭点午睡不营业的，这生意不黄了真的奇了怪了。
“醒醒醒醒，两份蛋炒饭……国产的鸡蛋。”
上次被意大利鸡蛋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王大江睡眼惺忪，看到是杨乐，翻了个身，“不卖。”
两秒钟之后，
他猛地爬起来，
“两份？还有谁？”
一看是苏落，顿时又蔫吧了，
“苏落是你啊。”
“怎么着，不是林医生，你心情很不美丽？难道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苏落笑道。
“哪能啊。”王大江讪讪不已，“我就是觉得杨乐这人请你吃蛋炒饭太没出息了。”
“我也这么觉得。”苏落深以为然，“不然……换成你请我？”
噗，
王大江目瞪口呆，
别开玩笑了，
请你吃饭都能吃破产。
他连忙转移话题，“对了，阿乐，我跟你说同学聚会的事，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杨乐找了个拐角坐下，掏出手机给林清欢发了条信息：[是不是我现在可以查阅我辖区内所有妖怪的档案？]
“什么聚会？”苏落问道。
王大江小心翼翼的瞄了杨乐一眼，低声道：“就是我们小学同学一个聚会，可以带家属，杨乐不愿意去。”
“他为什么不愿意去？”
“因为没家属呗……苏落，要不明天你陪杨乐去？”
“啊？”
苏落俏脸微红，
“不好吧……行，我陪他去。”
“……”杨乐一个趔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你这弯转的就不怕闪了腰。
手机震动了下，
林清欢发来了一个下载app的链接，杨乐看了一眼，嘴角一抽，【妖妖零app】。
033 【穿着黑色风衣的大妖】
神特么的妖妖零。
还有账号密码，账号是杨乐的身份证号，密码是……身份证后六位？
也太随意了吧。
突然，
杨乐想起一件事。
“王大江，你把刚刚你说的话重复一遍？”
王大江冷不丁被问的愣了愣，想了想才回道：“我说……你没家属，让苏落陪你去？”
“少了两个字。”
“哪少了？”
“少了日期，你刚刚说什么时候同学聚会？”
“哦，明天。”
“不是周末吗？”
“今儿周六啊。”
“哦，我忘了今天周六，地址是在……华美酒店？”杨乐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华美酒店，
如果没记错，抛尸案就发生在华美酒店的后巷内。
“对，就是在华美酒店，庞庄那边不远。”王大江说道。
苏落深深的看了杨乐一眼，杨乐问完后就在低头摆弄着手机，王大江探着脑袋过去看了两眼，嘴里嘟囔着什么破app之类的话。
她轻轻叹了口气。
杨乐的手指迅速的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终于，
找到了，就是他，王一土。
华美酒店服务员，土狗一枚。
杨乐扫了一眼他的资料，记在脑海里，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
王大江把蛋炒饭端了上来，额外赠送了一碟咸菜。
大方的很。
“轰隆隆。”
平地一声惊雷。
王大江吓得手一哆嗦，小碟差点掉在地上。
“真是奇了怪了，晴空万里的，哪来的雷声。”王大江道。
杨乐脸色微变。
听雷声应该不远，就在自己的辖区内，如果不是大自然现象，那很有可能是妖怪在作祟。
能调动天地力量的妖怪？
校阶？
“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
他拿起手机急忙走进拐角的洗手间。
拨通了林清欢的电话。
“喂。”
“怎么了？”
“我刚刚听到打雷的声音。”
“你在王胖子的小酒馆？”
“你怎么知道？”
“雷声的事你不用管了，那不是妖怪干的，你那个片区还没有这么厉害的妖怪。”
“不是妖怪？那是谁？”
“一个从外地逃窜过来的觉醒者，在外面犯了事，逃到了这里，应该是和当地的帮派起了冲突，这种事不归咱们管，会有另外一个小组接手。”
“觉醒者？另外一个小组？”
杨乐的眉心蹙了蹙，眼神闪动。
“行，我明白了。”
他挂断了电话，若有所思。
林清欢说过，妖管局是由觉醒者和妖怪共同组成，相互掣肘，如果杨乐所在的雷霆小组是专门负责苏城妖怪日常行为规范以及案件的调查，那么自然会有另外一个小组负责觉醒者一类的案件调查。
而那个小组的成员，很可能全是妖怪。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回餐桌旁，发现只剩下王大江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苏落呢？”
“走了。”
“走了？”
“嗯，她说临时有点事，让我跟你说一声……她还说明天中午去接你，陪你去参加同学聚会。”
“……”
杨乐坐下来，把苏落的那份还没吃的蛋炒饭也拽到自己面前。
吃一份，打包一份。
吃完饭，他骑着小绵羊就回了警局，迎面遇到小王从食堂吃完饭出来。
“小王，看见苏落了吗？”他随口问道。
“苏落不是和你出去的吗？”小王一脸莫名其妙。
“哦，那没事了。”
真不知道这丫头没事跑哪儿去了。
他把打包的蛋炒饭放在办公桌上，拿着保温杯给自己泡了一杯枸杞，
看看报纸，
喝喝茶。
经过中午苏落搂着他的腰坐着他的小绵羊出去这件事之后，更没人敢使唤他了。
作为文员的他，自身的工作本来也不多，三两下收拾完后，他便闲了下来。
眼皮子直打架。
不一会儿，
苏落回来了，一脸疲惫。
走到杨乐旁边，打开打包的蛋炒饭，呼哧呼哧的吃起来，丝毫不顾忌形象。
“干嘛去了，饿成这样。”
苏落没理他，继续吃。
“别噎着，喝口水。”
杨乐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拿起来一仰头，喝个精光。
“呼……”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委屈的看着杨乐。
“还有吗……我……没吃饱……”
杨乐怔了怔，接着微微一笑，脸部的线条柔和而温暖：“你等着，我去给你买。”
说完，
他便走了出去，
只是不知为何，他起身的时候会从苏落身上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出了警局，右拐，【阿四生煎】。
“老板娘，一……两份生煎，打包。”
他张口想说一份的，可是想想苏落那饿死鬼的模样，还是两份吧。
老板娘诧异的看着他，眉开眼笑。
“是杨警官啊，您稍等，我马上给您打包。”顺便还眨眨眼睛暗送秋波。
生煎还没弄好，
反正也没事，杨乐便和老板娘聊了起来。
“我这刚上任，人生地不熟，老板娘不如给我说说咱们这一片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他笑着问道。
老板娘脸上笑开了花。
“杨警官你问我可算问对人了。”
“……”
“您别不信，咱们娄门这片的妖族我基本都认识，其实咱们这边大多是低阶的妖族，年龄大点的没事就爱打打牌，去广场跳跳广场舞，年龄小的就像我这样，开店做个小买卖。”
这和人没区别啊。
“不过咱们这一片有几个刺儿头，您要多注意。”
“谁？”
“就是缪斯酒吧阿杨那几个小混混，黄鼠狼一族，当初老刘在的时候对他们就头疼不已，您刚上任，他们肯定没将你放在眼里……刚刚他们还和一个外来户起了争执打了起来。”
“外来户？”杨乐眉头一皱。
“可不是么，不过这次阿杨他们可是吃了大亏，就那个外来户谁也没想到是一个能力堪比校阶妖族的觉醒者，一道雷劈下来，差点要了阿杨的小命。”
“后来呢？”杨乐追问道。
“后来……后来的事我都是听说的，做不得准。”
“你说没关系，我就听个乐呵。”
“后来听说惊动了妖管局的高层，来了一位超凶的大妖，据阿杨所说，那位大妖一身黑色风衣，雷电劈在她身上，她岿然不动，举手之间天地威压，那个外来户被她的妖气困住，动惮不得……要我说觉醒者再厉害，还是比不上我们妖族……呃，杨警官，我不是说您啊……啊您的生煎好了。”
杨乐接过生煎，微笑着说了声再见。
超凶的大妖？
有多凶？
看来自己的能力，在觉醒者中，也是个废柴，和那种抬手闪电的没法比，
当然和这种大妖更没得比。
他摇摇头，自嘲的笑笑。
走回办公室，苏落还在那里坐着，眼巴巴的等着杨乐回来，看到杨乐手里提着的生煎，眼睛都直了。
杨乐把生煎打开，香气四溢，苏落直接用手捏起塞进嘴里，
嗯，
吃的真香。
突然，
杨乐的目光落在苏落身上穿着的黑色风衣上。
034【征求你的意见】第二更
杨乐还没来得及细想风衣的事情，便听见门口小王喊道：“杨乐，苏局长叫你。”
“哦，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应了一声，回头对苏落说道：“你慢点吃，我先过去一趟，不够吃的话回来我再给你买。”
苏落唔唔的点头。
杨乐走到苏长林的办公室门前，敲门。
“进来。”
房间里传来苏长林洪亮的声音。
杨乐走进办公室，扫了一眼，除了苏长林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下首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
何旭颖和小丁。
“杨乐，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市局刑警队大队长何旭颖，这位是他的下属丁方圆，你们认识一下。”
杨乐微微一笑，“上午才刚见过，何队，丁哥，你们好。”
伸手握了握。
坐下。
苏长林说道：“找你来是有件事想征求你的同意。”
征得自己的同意？
杨乐怔了怔。
“什么事？”
“这样吧，还是由何大队跟你说吧。”苏长林笑道。
何旭颖轻咳一声，沉声道：“杨乐，你好，我们想让你来刑警队，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嗯？”
杨乐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我去刑警队，可是我只是辅警，我的档案……你们看过了？”
“看过了，不错，你不是正式干警，属于合同制文员，刑警队对于你这一类的员工调动从无先例，所以我们便来征求下苏局的意见，正好你也在，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杨乐眉眼低垂。
如果半个月前，何旭颖说这番话，他二话不说肯定直奔头就去了。
可现在，
他脑海里掠过一个捏着生煎塞进嘴里女汉子的影子。
“我再考虑考虑。”
“好，我等你消息。”
杨乐怅然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
苏长林问道：“其实我很好奇，何大队怎么会执意要杨乐这个人？”
杨乐在娄门警局，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打打杂。
今天早上只是去了一趟案发现场，何旭颖便追着屁股赶来要人，在案发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局，你是不知道，我们何大队现在可把这个杨乐捧上了天。”丁方圆在一旁说道。
“哦？”
苏长林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何旭颖在追求苏落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那么以何旭颖的老辣，不可能看不出来苏落与杨乐的暧昧关系，
他还能把杨乐捧上了天？
丁方圆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口茶水，说道：“今天在案发现场，这个杨乐一口咬定嫌疑人的身高，以及脚上穿着运动鞋，我自然是不信，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苏长林问道。
“嘿，他的结论与专家模拟的结论一模一样，甚至那几根隐藏在床头柜底下的头发丝也是他发现的，他才刚到案发现场，却好像亲眼看见头发飘在床头柜底下一样。”
“这么厉害？”
“还不止呢，他临走的时候站在窗户跟前看了许久，我们都没在意，最后还是何大队发现了异常，窗户上竟然有嫌疑人的脚印，也正是这个脚印，才证实了杨乐之前推断的正确。”
“脚印？嫌烦是从窗户蹦下去？”
“没错。”
“几楼？”
“六楼。”
苏长林怔了怔，深深看了一眼何旭颖。
何旭颖苦笑。
站起来，与苏长林握手告辞。
“不论如何，杨乐是个人才，我不想他埋没在社区警局仅仅做个文员，希望苏局帮我劝劝他。”
他走了，
走的时候路过杨乐的办公室，看了一眼。
恰巧看见杨乐正拿着纸巾给苏落擦拭嘴角的油渍。
瞳孔微缩，又是苦笑一番。
上了车。
丁方圆坐在一旁，从副驾驶的手套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何旭颖。
何旭颖接过水握在手里，却没有喝一口的意思。
“何队，刚刚那个杨乐和苏警官……”丁方圆说话的时候一直留意何旭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出声说着话。
他跟随何旭颖日久，了解何旭颖的心思，他知道何旭颖喜欢苏落，整个刑警队都知道，虽然何旭颖没说过，但是只从平日里嘘寒问暖的细节便能看的清楚明白。
可今日眼见苏落与杨乐在办公室如此亲昵，他竟然都没有进去打一声招呼。
为什么要打招呼呢？
自取其辱？、
“我看得到，你不必说了。”何旭颖沉声道。
“那这个杨乐，咱们要还是不要？您把他要过来，不知道苏警官心里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何旭颖瞥了一眼丁方圆，问道：“你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我……”丁方圆缩缩脑袋，讪讪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何队您的为人，肯定不会是有其他想法的，不过别人会不会这样想我真不知道。”
“想什么？想我利用职权调开情敌？”何旭颖嘴角浮现一丝自嘲的笑意，打开手里的水，喝了一大口，“他人怎么想我不管，杨乐是个干刑侦的好苗子，我不想他在社区警局浪费了天分，他的观察力，他敏锐的嗅觉，绝对是干这行的料，我一定要挖过来。”
“他会同意吗？”丁方圆看了看车窗外的警局，心中不无担忧。
何旭颖深邃的眼睛闪过一丝厉芒，道：“不同意，抢我也要抢过来。”
丁方圆眉头微皱，他知道何旭颖这是真的看上了杨乐的能力，他也深知整个刑警队能让何旭颖看的上眼的人，真的不多。
“可是……苏警官……”他弱弱的说道。
何旭颖微笑着看他一眼，“怎么连话都不敢说了？”
“若是杨乐来了刑警队，那苏警官您还追不追？”
“追，为什么不追。”何旭颖慵懒的发动了越野车，“不仅要追，我还要光明正大公平公正的追，不能因为杨乐是我的下属，就让他有所忌惮……至于苏落怎么选，那是她的事情。”
越野车的发动机阵阵轰鸣，尘烟四起。
杨乐把苏落吃完生煎的打包盒扔进了窗户边的垃圾桶，透过窗户的玻璃，看着远去的汽车，目光中露出一抹思索。
下班回到家，
老杨做了馄饨，
嗯，
速冻的。
不过有的吃杨乐倒是不会挑，囫囵吃完，洗洗上床。
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苏落的微信：
[明天早上八点，我去接你一起参加同学聚会，不见不散哦，【害羞】【害羞】]。
杨乐眨巴眨巴眼睛，
有点无语，
姐姐，同学聚会说的八点……是晚上。
035【有钱也不还】
第二天一早，杨乐起床跑步，跑完步回到家，发现老杨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着烟，一屋子烟熏火燎的味道。
他走到跟前，把老杨手里的烟捏下来，摁灭在烟灰缸里。
“大早上的抽什么烟？”
老杨低着头，声音低沉：“没事。”
“没事？你把有事两个字都写脸上了。”杨乐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说说看怎么回事？”
老杨这个人一辈子当演员，演技却烂的一塌糊涂，平日里总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喜怒形于色，只要一搭眼，准能瞧出来他是不是有事。
“真没事。”老杨死鸭子嘴硬，一抬头却看见杨乐凌厉的眼神，不由心虚的摸了根桌子上的烟，弱弱说道：“就是……我不是眼瞅着你到了结婚的年龄了么，这房价一天一个样，我那点工资肯定买不起……”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合计了下手里有点存款，正好剧团里的同事有个生意，给咱们城南的一家机械厂供点配件，就押了点款子在里面。”
“押了多少？”
“也不多。”
“不多是多少？”
“就……就四五十万。”老杨支吾着说道。
杨乐眉头一皱，四五十万？老杨一个月工资四千，一年不到五万，四五十万他要不吃不喝存十年。
这是他一辈子的积蓄。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把你愁成这个样子。”杨乐问道。
老杨把烟点上，抽了一口，叹气道：“本来做了半年，也赚了一点，这不快年底了吗，我想着把钱要回来，可是我和同事去了机械厂，人家老板说他们的客户没给结款，他们也没钱付给我们啊。”
“就是不给咯？”
“也不是不给，他们就是一时半会没周转过来，可能……可能过一段时间有了就给了。”
杨乐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茶几，问道：“过一段时间，说了多久了吗？”
老杨摇摇头，说道：“也没说多久，主要就是姓袁的采购经理那边卡着……哎，其实还是我太死板，上次姓袁的想抽点水，我没同意，那都是我辛辛苦苦买回来加工的配件，他什么都没干，凭什么抽水啊。”
需要加工的配件？
杨乐猛地想起楼下车库里放的那台旧车床，老杨每天晚上都要在车库里倒腾许久，原来是在加工配件。
怪不得老杨今年比往年懒了许多，每天都跟睡不醒一样，原来忙活这事给累着了。
他看一眼老杨夹着烟的手，明显的粗糙了许多，手指甲缝里，有着一层黑乎乎的机油残留。
叮咚……
门铃响了，
杨乐打开门，苏落俏生生站在门口，
“咦，怎么这么大的烟味。”苏落捂着鼻子，闷声闷气说道：“你怎么在家还抽烟呢……啊，是叔叔抽的啊，杨乐你也真是，叔叔抽烟你怎么不把窗户打开一下呢。”
她走到窗户跟前打开窗户，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呃，
“算了，还是关上吧。”
杨乐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不早了，都七点一刻了。”苏落嘟着嘴，小声嘀咕：“还不是怕来晚了你跑了又。”
杨乐回房间拿了一件套头卫衣穿在身上，说道：“正好来了跟我出去办点事……老杨，机械厂什么名字？”
“红星机械厂，就在城南庞庄那儿，你要干嘛？”老杨说到一半回过神来，警惕的看着杨乐。
杨乐嘴角勾起一道弧线，
“我想去看看。”
……
红星机械厂，
苏落开着路虎直对着大门，滴滴滴滴不停的摁着喇叭。
看门的老头走出来一看，乖乖，这车比厂长开的都阔气，连忙快步上前：“您二位找谁？”
杨乐从兜里拿出一包软中，抽出一根递给门卫，笑道：“大爷，我找你们袁经理。”
袁经理？
找的采购？
这年底了找采购能有什么事，除了对账就是催款。
门卫眼珠微动，收起了笑脸，道：“袁经理不在，出去了，你要找他下次预约好了再来。”
“还要预约？”
“当然要预约，我们这么大的厂，怎么能随便进出。”门卫很自豪的道。
杨乐笑了笑，从兜里又掏出一个小本本，递了过去，眨巴着眼睛道：“您看这是我的工作证，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吗？”
门卫一看，
卧槽，
娄门警局？
“哎呦，不好意思，警察同志，你们进去倒是能进，可是你们找袁经理到底有什么事……我随便放你们进去，回头我吃不了兜着走啊。”门卫哭丧着脸道。
苏落板起面孔，呵斥道：“警局办案，还需要向你汇报？”
门卫不由打了个寒噤，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厂门打开，苏落开着路虎进了厂里。
门卫偷偷溜回保安室，拨通了采购科的电话：“袁经理，有两个社区警局的警官找您……我拦不住啊，他们下车了，往您办公室去了……”
咚咚。
杨乐敲响了采购经理办公室的门。
门开，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办公桌的名牌上写着袁诚信三个字。
杨乐一瞧，乐了。
这个精瘦的袁诚信袁经理，身后妖气四溢，两只硕大的眼睛眨巴着像极了一只癞蛤蟆，没曾想这个想要抽水的袁经理竟然是一只蛤蟆精。
袁诚信站起来，笑道：“两位警官……呀，您不是……那个……那个……”
“杨。”
杨乐提醒了一句。
“对，对，杨警官，哎呀没想到杨警官竟然会光临鄙人这里，真的是……蓬荜生辉啊。”袁诚信眼睛里掠过一丝忌惮，往后退了退。
他的眼睛扫向杨乐身旁的苏落，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杨……杨警官，我……我没……没犯什么……么事吧。”连说话的嘴唇都直打颤。
杨乐怔了怔，没曾想自己这个妖管局调查员的身份这么管用，妖怪见到自己竟然吓得跟筛糠一样。
“我听说你们公司欠了一个姓杨的钱？”杨乐沉声问道：“这个钱还不还？”
袁诚信猛地站了起来，连声说道：“还！一定……一定还！”
“不抽水了？”
“不……不抽了。”
“那你现在安排财务打钱吧。”杨乐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苏落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他。
袁诚信连忙拿出手机给财务打电话，安排立刻付款，不一会儿，财务便回了已经打款的消息。
杨乐满意的点点头。
正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门外传来一声巨吼：“袁诚信，谁让你付的五十万的材料款，我不是说了么，有钱也不还！”
036【天妖】
有钱也不付？
那不就是赖账的王八蛋么，现在的王八蛋都这么嚣张了，公然赖账，毫不顾忌形象，简直就是人间极品败类啊。
杨乐往门口看去，呦呵，怪不得毫不顾忌形象呢，就长这个鳖孙样，还真没啥形象可言。
来人肥头大耳，鼻孔朝天，脚底流脓，腚底生疮。一身花色西装，扣子勉强能扣上一个，如果走路上摔倒了，这人肯定肚子先着地。
“蔡总，蔡总。”袁诚信连忙上前，谄媚说道：“蔡总啊，咱们确实欠人家钱，该还……该还的……”
蔡总看一眼袁诚信，又看了一眼站在屋内的杨乐与苏落，眉头一拧，怒道：“还个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钱都不能付……下午你就去找那个老杨把钱要回来。”
袁诚信惶恐的回头望了望，连连摆手：“我不去……我不敢去啊……杨，杨警官，您看……”
“杨警官？”蔡总仔细打量杨乐两眼，眼底闪过一丝诧色，迟疑一番，道：“你是……杨乐？”
“嗯？”
杨乐坐在椅子上，刚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听到这个蔡总的话，不由一怔。
“你认得我？”
“哎呦，还真是杨乐，我啊……我，蔡锡，老同学，记起来没？”
杨乐上下打量，印象中蔡锡是个瘦高麻杆身材像只皮猴子一样，可眼前这人却肥头大耳粉面如猪一般。
不过眉宇间倒有几分相似。
“还真没认出来。”杨乐微微一笑道。
蔡锡摸着自己发福的肚子，垂着眼皮，说道：“这不是赚了点臭钱，生活水平上去了，体态就丰满了一点……那个要账老杨，是你什么人？”
“我爸。”
“哎呦，是叔叔啊，杨乐你看这样啊，我这个厂资金也不宽裕，你看能不能让叔叔把那五十万退给我先，等我过段时间有钱了，一定还给他。”
杨乐眼眸一眯，笑道：“你现在不是就有钱么，都转我家老杨卡里了已经，没事，早还晚还都一样，给都给过了，就别想着再要回去了。”
“就是不愿意给咯。”蔡锡脸色一沉。
“嗯。”杨乐云淡风轻的点头，嘴里吐出一口烟圈，道：“我家老杨又不少你的钱，为什么要给你？”
“杨乐！你能吓唬的了袁诚信，吓唬不了我，你不就是一个破辅警吗，要是你能把钱乖乖还回来，晚上的同学聚会还能好相见，日后还是朋友，要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让你……袁诚信你特么老是拽我袖子干什么。”蔡锡怒道，身后袁诚信的手指捏着蔡锡的袖子不停的往后拉扯。
蔡锡也不是妖怪，自然不能了解袁诚信的恐惧。
杨乐把烟掐灭，回头看看苏落，“咱们走吧。”
苏落点头。
两人往门口走去，蔡锡冲着袁诚信怒道：“快叫人来，把他俩拦下来，今天不把钱拿回来，谁都别想离开我的厂子。”
“蔡总，就让他们走吧。”
“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听一个破辅警的话？”
“……”根本不是辅警的事儿。
“你怕个屁啊，天塌下来有老子帮你顶着。”
“……”你顶个屁。
袁诚信哭丧着脸，望着他们上了车，一脚油门轰出了红星厂，才长长松了口气。
“袁诚信！”
蔡锡黑着脸，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关上门窗，拍着桌子。
“袁诚信，别以为你是妖怪老子便不敢怎么你，惹毛了老子，照样宰了你……说，刚刚你为什么一直拦着我。”
袁诚信声音发颤，低声说道：“蔡总知道我们妖族最怕的是什么吗？”
“妖管局？”蔡锡想了想。
袁诚信摇头，“不对，犯了法的妖怪才怕妖管局，只要我遵纪守法妖管局也奈何不了我。”
“那你怕什么？”
袁诚信低头沉默了片刻，等到抬起头，满眼的恐惧，嘴唇颤颤的说道：“是天妖……”
……
老杨正在家里长吁短叹，尿急，去卫生间解决下水路堵塞问题，忽然手机滴滴响了一声。
从兜里掏出来一看，[红星机械厂汇款500000元，建设银行苏城分行。]
手一抖，
咣当，
手机掉马桶里了。
……
杨乐与苏落开车行驶在马路上。
今天周末两个人本来就不上班，因为老杨的事儿去红星机械厂要完帐出来也还没到中午。
今天一天怎么过？
苏落尴尬的笑了笑：“我以为是早上八点。”
杨乐白了她一眼。
“对了，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小学。”苏落突然问道。
杨乐点点头。
附近的这个小学就是他以前上的小学。
“我以前在那儿上过，怎么了？”杨乐问道。
“咱们去那儿走走吧，正好你晚上去参加小学同学聚会，提前让你回忆下小学的氛围。”苏落说道。
杨乐脸色一沉，显然刚刚蔡锡的事情还是影响了他对于小学同学这个词儿的心情。本来他对于同学群里偶尔拿他开开玩笑的事情并不在意，同学么，开开玩笑调节下气氛无伤大雅。
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同学里竟然有欠账不还的王八蛋。
小时候怎么就看不出来？
想想，
谁小时候不是天真无邪，是人变坏了？还是社会把人教坏了？
为什么说社会是个大染缸，染出来的怎么都是乌漆嘛黑的样子，还从不觉得自己丑陋不堪，甚至为自己黑的彻底感到自豪？
还有那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人吗？
人间不值得，
成长最不值得。
染缸下的每个人，都长着一副七巧玲珑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深夜梦回的时候，扪心自问的时候，会对自己说，
别人都这样！
是啊，
别人都这样，所以，我这样又怎么了！
杨乐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走吧，去看看。”
两人把车停在小学门口，因为是周末，学校里并没有学生，他们俩和门卫商量了几句，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小路旁杨树的树叶已经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两人肩并着肩，阳光照射下，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这边，
是操场，
那边，
是教学楼。
“那是什么地方？”苏落指着教学楼后面一排的小房子。
“那里……”杨乐想了想，“以前是音乐教室，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真不知道变没变。”
“我们过去看看。”
苏落拉着杨乐的手，跑到门口，从窗户的玻璃望进去，教室内空空如也，应该是废弃了许久，甚至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
“什么都没有了。”苏落失落道。
“没有就没有了呗。”
“你上学的时候来这里弹过琴对吗？”
“你怎么知道？”杨乐微微一怔，苦笑道：“老杨他说要我以后长大和他一样，做个多才多艺的演员，就逼着我来学钢琴。”
“钢琴老师第一次教你弹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
“嗯。”
“没有，我那个钢琴老师死板的很。”杨乐摇摇头，有趣的事他还真不记得，倒是记得第一次打开钢琴盖的时候，发现里面躺着一条白蛇差点把自己吓个半死。
苏落白了他一眼，
几分无语，
“我看你比你的老师死板的多呢。”
037【我要真诚的道个歉】
天色渐晚，王大江驱车来到华美酒店，刚停下车，恰好见到杨乐从对面马路走了过来。
“咦，苏落呢？”
“她停车去了，我去马路对面买包烟。”杨乐拆了手里的烟，递过去一根，两人点上。
王大江深吸一口，
“哦，那咱们大厅里等她。”
两个人走到酒店大厅，找了拐角的沙发坐了下来。
王大江穿着一身运动服，杨乐穿着套头卫衣，往拐角一坐，谁都没在意他们俩。
同学陆陆续续的来了。
从酒店透明的玻璃看过去，有开豪车的，有骑电动车的，有穿西装的，也有骑着电动车穿西装的。
一辆红色的宝马七系停在了酒店门口。
蔡锡从车上走了下来，走进大厅，有几个同学还没上去，看见蔡锡来了，连忙蔡总蔡总的叫着。
王大江手里的烟还没吸完，瞪大了眼睛：“那个就是蔡锡？”
“嗯。”杨乐点点头。
早上刚见过，还特别的不愉快。
“他怎么比我还胖啊，终于有人比我还胖了，我是不是得感谢他。”王大江笑道。
说话间，苏落走了进来，四下看了一圈，终于在拐角看见了他们，便走了过来。
杨乐和王大江也顺手把手里的烟掐了。
苏落笑着与王大江打了招呼。
三人上了电梯。
同学聚会在三楼的宴会厅，弄的还挺隆重，进去后发现连带着家属孩子，一个宴会厅足足坐满了百十号人。
遇到几个相熟的同学，许久未见，也会笑着寒暄两句。
宴会开始。
蔡锡上台发表到了感人肺腑的同学聚会感言，表达了同学友谊长存，地久天长的中心思想。
掌声雷动。
王大江低头玩着手机，杨乐与苏落说着悄悄话，三个人倒是与聚会的气氛格格不入。
“让我们为了同学友谊干一杯。”蔡锡对着麦克风煽情道。
所有人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杨乐他们仨仍旧坐的稳如泰山。
蔡锡的眼睛望向了这边，嘴角浮起一丝冷意，拿着麦克风和蔼说道：“那边还坐着的，是不是我们的老同学杨乐啊，旁边的是王大江吧，我记得你们俩小时候就是铁哥们，怎么连和同学们喝一杯酒都不乐意？”
王大江与杨乐对视了一眼。
王大江是玩手机玩的出神，压根没听见他说的什么，杨乐是懒得听。
不过只是这一句话，他们倒是听出来了，来者不善呢。
“还真是王大江和杨乐，他们俩怎么不举杯啊。”
“嘘，你没听出来蔡锡话里有话？”
“听说蔡锡正在追求付丽，杨乐和付丽以前不是有过那么一段么，只怕……”
“付丽来了没？”
“没看见呢，不过杨乐上次在群里发的照片真的假的？”
“就那方向盘……我去网上给你找一打。”
“他就一个辅警，哪来的钱买玛莎拉蒂，不过同学一场的，蔡锡也没必要这么针对他吧。”
蔡锡笑着把手里的杯子放下。
对着麦克风说道：“二位不愿意举杯，是不给我们这么多同学面子吗？”
杨乐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走上台，
拿过麦克风，
“刚刚我心里在想事情，所以没听见，真的很对不住大家……”
蔡锡微微一笑，
心道，
呵呵，这会儿知道认怂了？
“我刚刚在想什么呢，我在想要不要给蔡总道个歉。”杨乐一脸诚挚的说道。
“给我道歉？”蔡锡嘴角勾起弧度，笑道：“你这会才想起来给我道歉，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台下的同学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面果然有事。
“不晚不晚。”杨乐把酒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搂着蔡锡厚重的肩膀，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我早上去了蔡总的厂，因为我爸给厂里供了点货，年底了想把货款收回来，我是去要账的，说实话去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厂里赖账不给，担心蔡总耍无赖。”
“……”蔡锡的脸顿时抽搐了，你说的这是道歉的话？这不是骂人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老子难堪？
“可是大家知道蔡总是怎么做的吗？他二话没说，让财务把款子直接打到了我老爸的账上，他是何等的仗义，多么的讲诚信，连他底下的采购经理的名字都叫袁诚信。我为自己的小心思，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给蔡总道歉，蔡总讲诚信，蔡总是真君子，我错了。我敬蔡总一杯，先干为敬。”杨乐拿起酒杯，一饮而下。
蔡锡怔仲的看着身边举起酒杯的杨乐，竟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杨乐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如果再针对杨乐，是不是表示自己早上就是想赖账不想付钱。
可，
确实想赖账来着。
杨乐喝完酒，砸吧着嘴，“这酒不错，蔡总我走的时候搬两箱，想必蔡总不介意吧。”
“……”蔡锡嘴角一抽，顿时无语，这时候要说介意，就是说明自己心中有芥蒂，跟他杨乐过不去，在大家眼里，你蔡锡就是他口中的无赖。
能怎么办，蔡锡只能咬着牙，笑着说道：“不介意！”
杨乐端着空酒杯，走了回来。
王大江冲他竖起大拇指。
苏落抿嘴轻笑，等到杨乐走到跟前，轻声道：“两箱……分我一箱，不过分吧？”
“不过分，你要是想要，一会我再上台要几箱。”杨乐耸了耸肩膀，转脸对着王大江低声道：“一会儿收钱的时候，这几桌酒席多替你老子收点。”
王大江会心一笑，两个老奸巨猾的人在这一瞬间觉得友谊得到了升华。
“咣当”
一个服务员经过苏落身旁的时候，不小心吓得腿一软，手中端着的餐盘滑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对不起对不起。”
服务员连声道歉。
“怎么回事！这种服务员还不抓紧让他滚蛋。”蔡锡心中有火，怒骂道。
负责酒席的经理走了过来，连声道歉：“真是抱歉，今天人手不够，他是从后厨临时调过来的服务员……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收拾了。”
服务员哆嗦着蹲下，埋着头，收拾摔碎的盘子。
忽然，
他的胳膊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吓得他浑身一颤，
抬头看一眼，
是刚刚上台的那个男人，
“你，你好，杨……杨警官。”他紧张的打着招呼。
杨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他，眸子微挑，笑道：“你好，王一土。”
038【捡到东西要交给警察叔叔】
华美酒店后面有一条空寂的巷子。
这条巷子就是发现尸体的地点。
杨乐斜靠在墙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王一土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新来的妖管局调查员似乎不简单，竟然能认得天妖，他心里不由打怵。
“杨警官，你找我出来什么事？今天挺忙的，我偷偷溜出来经理知道了一定会扣我工资。”王一土苦着脸说道。
杨乐吐了个烟圈，他倒是不觉得经理会扣王一土的工资，因为这家华美酒店就是王大江他家的产业，扣不扣工资，还不是王大江一句话的事。
“找你来是有个事。”杨乐说道：“我就是想问问抛尸案发现场，你有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或者捡到什么东西？”
“捡到什么东西……”王一土神情闪烁，心想，他怎么知道？当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场，没人看见自己动了手脚啊，不过听说妖管局的调查员都是觉醒者，似乎都有一定的能力，难道是自己哪儿漏了马脚？
杨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接着说道：“比如，可以证明……凶手身份东西。”
“没有！”王一土一口否定。
“真没有，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是你忘了。”
“真没有。”王一土神情坚定说道：“如果有发现什么东西，我报案的时候就一定会交给林组长，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我怎么敢弄虚作假。”
“哦，是嘛。”杨乐表情变得玩味，看他一眼，把手指间夹着烟的烟灰弹落，依旧云淡风轻的坦然模样：“不过，怎么据我所知你不仅捡到了东西，还藏了起来，我就是很好奇，你报案的第一天，林清欢应该已经知道了，她为何一直没跟你要……我知道了，她应该还是想着放长线掉大鱼。”
“哈哈哈哈。”王一土尴尬的笑着道：“杨警官真是会开玩笑，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发现，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林组长自然不会跟我要什么。”
杨乐抬头望天。
叹了口气。
掏出手机，拨通了林清欢的电话：“喂，我在王一土这儿，他说他没捡到东西……你别生气，我就是觉得你那一套不管用……上次放长线，结果呢，楼烧了，这事儿就跟线粗不粗没关系……行了，交给我吧，你甭管了。”
啪，
挂断了电话。
“呃，忘记开扩音了，不过你站那儿应该也能听得见，毕竟我这破手机，开不开扩音一个德行。”杨乐把手机揣进兜里，看着眼前的王一土脸色变得惨白。
从一开始，原来人家妖管局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揭穿自己也是有原因的。
杨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别激动，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
递上一根烟，
王一土犹豫了两秒钟，伸手接过，杨乐顺势啪的给点上。
“怎么样？”杨乐问道。
王一土深吸了一口，“有点杠。”
“……”谁问你烟怎么样了，杨乐翻了个白眼：“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到底捡到了什么？”
王一土反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对，听你的意思，林组长并没有告诉你，那你又是如何猜出来我捡到东西了？”他狐疑的看着杨乐。
这个杨警官刚上任，娄门这边的妖族虽说对他毕恭毕敬，可是谁也没真正拿他当回事，在妖族眼里，就算是觉醒者，也不过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两界公约]，谁会去遵守妖管局的规定，[两界公约]是妖族大佬与人类强者共同制定的，妖族想要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必须遵守公约条款。
否则，就滚回妖界去。
可他却凭空猜出自己捡到了东西？因为什么？他又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
杨乐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想猜出来并不难，前两天黎明小区有一家被盗，盗贼没偷任何财务，却把房子翻了一遍，我后来留了个心眼，查到那个人就是在你之后发现尸体并且报警的人。”
“这又能说明什么？”王一土怔了怔。
“说明抛尸的那个人或者杀人的那个人，一定丢了什么东西，一个能证明凶手身份的东西，而那个东西警察没发现，警察若是发现了，就已经找到凶手了，所以凶手才会去报案人那里找。”杨乐笑着说道：“他能杀死一只妖怪，便能为了证据再杀一只，而你，或许就是下一个。”
王一土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大变，烟也不抽了，直接扔在地上，急道：“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杨警官，别以为你是妖管局的人就可以胡乱编故事。”
“你说我是编的，那我就是编的好了。”杨乐不以为意，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毕竟那个在你后面发现尸体的人没事儿，凶手也只是去他房间里翻了翻。”
王一土蹬蹬退后两步，双眼通红，喃喃说道：“他当然不敢杀……杀人是重罪……”
“杀人杀妖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杀妖是由妖界的法律来量刑，在妖界仇杀的事层出不穷，也算不得重罪，可是杀人不一样……杀人是要进妖管局大狱的，那里……”王一土脸色一片苍白。
“那里怎么了？”杨乐问道，他想起上次那个企图逃狱的绿毛怪，在被抓后全身簌簌发抖，好像妖管局的监狱是地狱一般。
“你别问了，反正没有一只妖怪想去那里。”王一土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眼底全是恐惧，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取。”
杨乐跟在他的后面，穿过酒店大堂，绕到后院。
后院的尽头是一排宿舍。
王一土就住在里面。
两人走到宿舍门前，门是开着的。
“咦，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明明锁上了？”王一土望着已经打开的房门怔了怔。
神色猛地一变。
杨乐把他拦在身后，“小心点。”
两人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没有动静，
王一土垫着脚尖走到门旁，手伸进去摸索着打开灯，
灯光亮的有些晃眼，杨乐眯着眼睛望去，屋内空无一人，却一片狼藉，
王一土冲进房间，打开抽屉，
“我明明放在这里面的，没有了，杨警官，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就是一根金项链，蓝色的宝石，我就贪了小便宜，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来。”
杨乐闭上眼睛，说道：“我相信你。”
因为，
他已经看见，
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蒙着脸进了房间，找到项链，打开蓝色宝石后盖，看到后盖里的照片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长长出了口气。
杨乐看见了那张照片，瞳孔微缩。
照片上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
恰好，两个人杨乐全都认识，
男人，
是王大江让他帮忙查的那个男人，
而女人，
是……付丽。
039【有没有妖气】
付丽，杨乐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明媚的女人。
大学时候，杨乐生了一场病，浑身发冷，裹着被子躺在被窝里。
那一天，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在墙上写下一串英文don＇tbreakmyheart。这是窦唯1991年在黑豹乐队时候唱出来的一首歌，后来，杨乐甚至记不得这首歌怎么唱的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有时候一辈子以为念念不忘的东西，到最后甚至可能连是方是圆都记不清。
杨乐写下这一串英文，不是因为他经历的多，仅仅是因为那一天，他，被分手了。
阳光正好，却浑身冰冷，
他穿着格子衬衫，站在阳光下，看着不远处的女人。
手里拿着她喜欢吃的蛋卷。
却看见另外一个男人走过去，搂着女人的肩膀。
王小波曾经说过，一切都在无可挽回的走向庸俗。
呵呵，这故事得多庸俗才能这么狗血，后来听说了，那个男的没啥优点，除了，有钱。
其实时间久了，会慢慢发现，念念不忘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段操蛋的经历，可当经历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杨乐不敢说自己经历的多，可确实把付丽忘记的差不多，甚至如果不是这张照片，他都快记不得付丽的样子。
可偏偏看一眼，就想起来了，不仅想起来她的容貌，连她的身形也都想起来了。
如果这么多年她没有发福的话，
那么，
那个穿着黑色运动服蒙着脸的女人，就是她。
“杨警官……杨警官……”
王一土在一旁碰了碰他的手臂，杨乐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眸子转过去望着酒店的三楼宴会厅，灯火通明。
杨乐想了想，同学会上，会不会碰见多年未见的付丽呢。
……
等到他回到聚会现场的时候，刚坐下，王大江便用胳膊捅了捅他。
“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出去办点事。”
身旁，
苏落的眼睛不经意落在杨乐身上，似乎感觉到苏落的目光，杨乐回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说好了陪你来参加同学聚会，结果你人却不见了，我在这呆着好像是蹭吃蹭喝一样。”
“王大江不是在这嘛。”
再说了，
这种有人请客的同学聚会，可不就是蹭吃蹭喝嘛。
“我又不是陪他来的。”苏落撅着小嘴，说道：“对了，刚刚有个女的找你。”
“女的？”
杨乐转过脸问王大江，
“谁啊？”
王大江用手指了指主桌那个方向，语气并不友善，“付丽。”
作为杨乐最好的哥们，他一向不是很认可付丽，甚至在杨乐刚和付丽交往的时候，他就不认可。
当然，他认可不认可似乎也不是很重要。
付丽也不认可他。
付丽瞧不起王大江这种懒散无赖，胸无大志的人，觉得杨乐和他这种人在一起相处久了，总会被带成这种人。
这也是付丽后来分手最主要的理由。
杨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个女人坐在蔡锡的身旁，一身红色晚礼服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蔡锡的咸猪手不老实的在她的后背上来回摩擦。
杨乐端起酒杯。
王大江轻咳一声，说道：“你干嘛去？”
“我去打声招呼。”
“傻了吧你，你旁边坐着苏落呢，去打什么招呼。”王大江撇撇嘴，道：“再说了，没看见她旁边坐着蔡大老板吗，你过去找不自在？”
苏落低头吃着餐桌上的甜品。
有点。
杨乐回头，看见低着头的苏，伸出手说道：“陪我一起过去吧。”
“我去干什么？”
“给我壮壮胆儿。”
“我看你胆儿挺肥的，不需要我来壮。”苏落抿着嘴，说道：“刚才那个蔡老板不还让你怼来了两箱红酒，你还怕他？”
“蔡锡我是不怕，可我怕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杨乐微微一笑，低头附在苏落耳边，轻声道：“有你在我身旁，管它什么妖魔鬼怪，我总是心安些。”
苏落深深看了他一眼，
微怔，
旋即巧笑嫣然，
“好，我陪你去。”
两人一起端着酒杯走了过去，走到主桌跟前，桌子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付丽站了起来，面庞清丽，笑容满面。
“刚刚去找你，你不在。”她说道。
“我刚来的时候，你也不在。”杨乐笑道。
付丽眼神一凛，笑的眼角的鱼尾纹都露了出来，“没想到你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找我，你就不怕你身边的姑娘生气？”
“她应该不会生气。”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懂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是容易吃醋，小姐你可别介意，杨乐这人就这样。”付丽笑道。
“我不吃醋。”苏落说。
一桌子人静静的看着他们仨在一旁聊着一些没营养的话题，却偏偏不敢说话打扰，因为蔡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付丽去找杨乐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好看。
杨乐不在方才缓和了许多，
没想到杨乐回来后却主动找了过来，这不是让他难堪吗？
更过分的是两个女人在讨论会不会因为杨乐吃醋的问题，这你们没话题就别聊了啊。
他站了起来，搂着付丽的肩膀。
“杨乐，这位小姐早上我好像见过，是你女朋友？”
杨乐微微一笑。
蔡锡接着道：“难得咱们同学聚会邀请到这么美丽的小姐，不如你们过来坐，和付丽，和我，也好好叙叙旧……我和付丽刚刚在一起，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家。”
一桌子的同学一听，
“哎呦，蔡总没看出来啊。”
“蔡总好福气。”
杨乐呵呵一笑。
说了一句：“蔡总，注意身体啊。”
这特么什么意思？
蔡锡愣了愣，难道是付丽那方面比较厉害？他暗暗掂量了下自己的本事，觉得回头还是要补补。
“我们就是过来打声招呼，就不和你们一起叙旧了。”杨乐看了一眼付丽的脖子，上面挂着一条金灿灿的项链，和王一土房间里丢的那条一模一样，笑道：“项链很漂亮。”
付丽眼底掠过一丝忌惮，轻笑道：“谢谢。”
“再见。”
杨乐与苏落走了回去，端着红酒杯。
杨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怎么样，付丽的身上，有没有妖气？”
苏落低着头，眼睛只敢看着地面，
“……有。”
040【第二起】
杨乐并不傻，相反他其实聪明的很。
从那个连自行车都不要的妖怪开始，他便隐隐觉得不对劲，然后看见苏落的黑色风衣上有一处不是很明显的烧焦的痕迹，联想起生煎店老板娘说的妖族大佬的事儿。
以及早上那个瑟瑟发抖袁诚信，还有吓得连餐盘都摔在地上的王一土。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上班路上妖怪们“杨警官好”“杨警官辛苦了”这种略带调侃性的打招呼，这说明了妖怪并不怕他这个妖管局新上任的调查员。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袁诚信瑟瑟发抖，王一土惊慌失措，还有那个不认识的妖怪扔下自行车撒腿就跑。
杨乐逼问了王一土。
答案，
是苏落。
天妖？
一个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名词，一个妖怪口中超凶的妖怪，妖怪不怕妖管局，但是却唯独害怕天妖。
苏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杨乐的眼睛。
杨乐哑然失笑。
没曾想，身边这位同事许久的苏落，竟然会是天妖，他还几次三番怕她出事，在刘英兰家还拽着她就跑，其实人家根本不怕呢。
还冒着熊熊大火冲进楼里去救她，估计那会，她应该是以为自己在里面，想进去救的自己吧，那些厉鬼没敢扑上来，也是因为她吧。
看来，
她还挺关心自己的，只是她平时不说而已。
一阵暖流从心底流过。
无论男人女人，谁不渴望被关心？尤其是杨乐这种，最抵挡不住的就是这种润物无声的关心。
苏落从没有打扰他的生活，甚至尽力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生怕影响他的生活，哪怕是他住在云家医馆的那几天，她也没有给他添乱，还每天过来安抚老杨的情绪。
杨乐看着身旁的她，低着头，好像做了错事的孩子，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她眼底的不安。
他突然觉得心跳慢了一拍。
伸出手，
握住她的柔荑，小手冰凉。
她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杨乐，杨乐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猛地，
眼眶泛红。
身旁，王大江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哎哎，你们俩注意一下，公众场所，这边有条单身狗呢，暴击伤害有点高啊。”
苏落登时羞红了脸颊。
叮铃铃。
叮咚，支付宝到账……
苏落和杨乐的手机同时响起，他俩接通了电话，“快回来，庞庄河边发现无头尸体一具，苏局要求你们立刻回局里。”
杨乐的眼睛看向主桌那边谈笑风生的付丽，眉头微蹙……
……
李二是个垂钓爱好者。
一天不钓鱼就手痒痒的慌，这天他约了二三好友，开着车，来到了城南庞庄的河边。
庞庄算是比较偏了，很少会有钓友来这里钓鱼。
天色将晚，河岸两旁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几个人拌好鱼饵，扔在河水里，抛下鱼竿，坐在岸边抽着烟，聊着天。
晚上的风有点大，
鱼线被风吹的弯成一条圆弧，鱼竿上的滚轮不停的转动。
“呀，钓着了，这条可不小。”
李二开始来回兜圈，大鱼的力气大，不好拽，得把它兜累了才行。
“啪。”
鱼竿断了，李二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断截处，大喊：“这特么什么鱼这么重，快帮我用兜网捞上来。”
他的鱼竿是加粗过的，一般十多斤的螺丝混子都拽不断，他的手紧紧拽着断竿，心里不由一阵火热。
这次看来钓到一个大家伙了。
能钓到一个别人钓不到的大家伙，断了鱼竿也无妨。
几个朋友拿着兜网从水里抄，水里那条鱼渐渐浮出水面，一个黑色的袋子？
这，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
李二心里骂娘了，就这个破袋子把自己几千块的鱼竿给弄断了？尼玛的，坑爹么不是。
“打开看看。”
断了鱼竿，还是肉疼的很，只能寄希望袋子里藏的是什么宝贝了。
袋子打开，一股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李二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尸……尸体啊！”
……
杨乐与苏落赶到河边的时候，李二已经配合何旭颖做完了笔录。
嗯，
林清欢也在。
何旭颖走了过来，对着林清欢笑笑，说道：“我来给你介绍下，这两位是社区……”
“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谢谢你何队。”林清欢打断了何旭颖的话，嘴角勾起一道美丽的弧度，说道：“还是我来给你介绍下吧……杨乐，我们异常事物安全局的调查员。”
杨乐微微一笑。
异常事物安全局，应该是妖管局对外的称呼。
何旭颖怔住了，他吃惊的看着杨乐，之前还一门心思想把杨乐挖到自己手底下，现在想想，怪不得人家根本看不上。
异常事物安全局，这个神秘的部门他从上任之初便知道这个隶属于安全部门中的重要机构，也合作过两次，虽然不清楚他们到底调查的是什么，不过从组织上要求一定要全力配合来看，这个组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苏落走到黑色袋子旁，几个法医已经在着手处理尸体。
杨乐也跟过去看了一眼。
尸体是一具男性，体格健壮，无头。
脖子处与华美酒店垃圾池里发现的那具尸体一模一样被啃的豁牙漏齿。
“并案了？”
杨乐回头问道。
何旭颖点点头，说道：“这一起无头抛尸案与华美酒店垃圾池里的那一件基本可以确定是一人所为。”
“身份确认了吗？”
“确认了。”何旭颖向远处的丁方圆招招手，“把被害人资料拿来。”
资料递到杨乐手里，杨乐翻开看了两眼，
华美酒店抛尸案被害人：姓名：宫本，性别：男，籍贯：日笨，现居住在苏城名爵公馆，职业，律师，死亡特征，头部被截断，尸体分尸。
庞庄河边抛尸案被害人：姓名：顾非，性别：男，籍贯：通城，现居住在苏城名爵公馆，职业，画家，死亡特征，头部被截断，尸体分尸。
“两个人都住在名爵公馆？”杨乐喃喃说道。
这是他们两个资料上唯一相似的地方。
他又往后翻了一页，是他们两个人的照片，宫本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睛狭长。
再看看顾非，
杨乐忽然怔住，猛地抬头看向林清欢，惊疑不定。
这个顾非，
就是王大江要查的那个男人，也正是付丽项链后面合影的那个男人。
他……死了？
041【那是我们少爷】求票求收藏
两起抛尸案都与付丽有着莫大的关系。
第一起，案发后付丽应该是在抛尸现场丢了随身佩戴的项链，这才有了后面她着急找回的事，第二起，死者恰好是付丽项链里面照片上的男人。
杨乐看向林清欢，说道：“我建议对一个叫付丽的女性进行抓捕审讯。”
“原因呢？”林清欢深邃的眼睛掠过一抹诧异，“付丽这个女人我倒是了解过，是死者顾非画廊的助手，她与这两起案子有牵连？”
“没错。”杨乐点点头。
他把自己在王一土家中发现的情况与他们说了一遍，只是碍于何旭颖在一旁，便说是王一土家的摄像头拍下的视频。
回头还要带着黑科技眼镜去王一土那儿录制一遍。
“这倒是一条证据，你知道如果没有证据胡乱抓人，即便是我们也会被投诉。”林清欢说道，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苏落，笑了笑：“不过有苏小姐在这里，我想投诉也没用。”
何旭颖以为她说的是苏落有个当局长父亲的事儿，可细细一想总感觉有几分不对劲，苏局的官职能比他这个刑警队长还大？
杨乐深深的看了林清欢一眼。
原来她早就知道。
苏落微微一笑，说道：“我相信杨乐的判断。”
“那可真是巧了呢。”林清欢眉眼带笑：“我也相信杨乐的判断呢。”
“……”杨乐。
身旁何旭颖看向杨乐，问道：“这是几个意思？”
“我哪知道。”杨乐嘴角一抽，“我跟她们俩又不熟……”
杨乐估计林清欢也就是逗逗苏落的意思。
如果嫌疑人是付丽，那她与这两个死者之间又有什么样的纠葛。
杨乐叹了口气，
打开手机妖妖零app，搜出宫笨的资料，
宫笨的照片出现在手机上
照片右边写着：
姓名：宫笨。
种族：螳螂族。
性格：未知。
实力：兵阶。
通缉级别：无。
而第二起案件的死者画家顾非，按照林清欢所说，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兵阶妖怪，最后都变成了无头尸体。
兵阶可是连子弹都能躲避的妖怪，如果没有相当的实力，能杀死这样的妖怪？
怪不得苏落会说付丽的身上有妖气。
能杀死兵阶妖怪的会是普通人？
起码是个妖啊。
泥煤啊，
想起自己竟然和一只妖怪交往过，杨乐有种蹦起来骂娘的冲动，可是一转脸看见亭亭玉立的苏落，顿时又蔫吧下来。
命运，真特么俗。
他在手机里搜索起付丽的资料，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任何关于付丽的信息。
奇怪了，
难道她不是妖怪？
那她哪来的妖气？
杨乐走到苏落身旁，低声道：“付丽不是妖怪？我没找到关于她的信息。”
妖怪到了兵阶，杨乐单凭自己的眼睛是无法分辨妖怪的化形，这也是他会询问苏落，付丽身上是否有妖气的原因。
只有妖怪之间能看得清对方身上的妖气。
“嗯？”苏落怔了怔，眉头微蹙，说道：“我明明在她身上感受到妖气，最起码是兵阶的妖怪，你是不是查漏了？”
“不可能，我都查了三遍了。”杨乐向林清欢招招手。
林清欢走了过来。
“怎么了？”
“我查了付丽的资料，她不是妖怪，如果她不是妖怪，那她有可能杀死一个兵阶的妖怪吗？”杨乐问道。
“不可能。”林清华摇摇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是觉醒者。”
“绝对不是。”苏落断然否定，说道：“觉醒者的信息库里没有她的资料，并且我确实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妖气的存在。”
身上有妖气，可却是个人。
真是闻所未闻。
“要不……让他先审一审？”杨乐用手指了指站在不远超出的何旭颖。
……
华美酒店底下车库，
蔡锡搂着付丽上了他的宝马7系，刚进车内就忍不住上下其手，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走，去你家。”
“不住酒店？”付丽娇羞的看了他一眼。眼底却藏着深深的厌恶。
“酒店哪有在你家里有意思。”蔡锡催促司机抓紧开车。
付丽眼睛往窗外望了望，娇笑道：“再等会好不好。”
“等什么？”
“等人。”
“等谁？”蔡锡怔了怔，忽然车窗外响起咚咚敲玻璃的声音，他摇下玻璃，拧着眉头：“你谁啊？”
何旭颖微微一笑，掏出证件，“付小姐，你涉嫌两起凶杀案，麻烦跟我走一趟。”
蔡锡看到刑警队的证件顿时怔了怔，又听到付丽涉嫌两起凶杀案，整个人猛地打了个激灵，酒也醒了，咸猪手也麻利的缩了回来。
再看向身旁的付丽竟然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警官……会不会……是误会？”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何旭颖厉声道：“误会？我倒是可以误会你，让你也跟我走一趟，你愿意吗？”
“不不，不愿意。”蔡锡连连摆手。
几个警员冲上前，把付丽拷住，带走。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内，杨乐与林清欢长长松了口气，看来付丽真的有可能是个普通人，不过一切还要等到审讯结果出来。
……
“王大江，你那破酒馆能挣几个钱啊。”
“听说你混的还不如杨乐呢。”
“以后跟哥混，哥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下次出来就别租奔驰了，同学们谁还不知道谁啊。”
大家都喝多了，再没了喝酒前的矜持。
没有杨乐在这里给他们调侃，目标自然转移到了王大江身上。
王大江嘴角抽搐，
谁租的奔驰谁特么王八蛋，再说总比你们骑着电动车穿西装强得多吧。
他喝了点酒，叫了代驾，准备回小酒馆。
代驾司机在一旁等着，听见这个叫代驾的胖子被一帮人损着，颇有几分同情。
这个年代，
谁特么容易啊，还不是面子的事儿。
汽车在马路上行驶。
手机突然响了，
打开看了一眼，是他老子。
“喂……我没空……我说了我没空……你……你病了……好，一会儿到。”
挂断电话，
他对代驾司机说道：“师傅，焦山别墅。”
司机怔了怔，诧异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王大江。
焦山别墅，
云江集团老板王伯云的家，整个苏城谁不知道云江集团？
后座坐的这个胖子，
到底是谁？
到了焦山别墅，司机把车停好，从后备箱拿出他的折叠电动车。
王大江把钱付了。
代驾司机小心翼翼的接过，骑着电动车到了别墅门口，碰见保安，保安呵住他，问他怎么进来的。
“我送……送那个胖子进来的。”他用手指了指正准备进屋的王大江。
保安抬眼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什么胖子，那是我们少爷。”
“啊……”
代驾司机愣在原地，怔仲了许久。
王大江推开门，走进房间，金碧辉煌的大厅，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红酒杯，轻抿一口。
王大江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曹，又被骗了。”
042【血瞳的第二种用法】
即便明知道会被骗，可每次王大江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
因为他怕有一天那个电话会是真的。
其实他挺讨厌他老子王伯云的，整天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性子一定是随了母亲，随遇而安更多一些。
很多事情他不去争，也不想争。
比如，王伯云一直希望他回公司磨炼两年，然后能为以后接管公司做准备，可他就是不愿意。
王伯云曾经问过他，如果以后公司没人接手，到时候便会落到别人手里，半辈子的辛苦打了水漂，不可惜吗？
王大江是这样回答的，
当初你说赚钱是为了我妈和我能过上好日子，可是钱赚到了，我妈没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有些话争辩的多了便没了意思。
父子俩之间能聊的话也越来越少，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呢，还不如闭嘴。
就像此刻的王大江。
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旁边的酒柜里，给自己拿个红酒杯，坐在王伯云的对面，给自己倒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然后一饮而尽。
酒不错。
他心里想着，耳中听到蹬蹬的脚步声，眼皮都不用抬便知道是那个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哎呦，大江回来了啊。”女人嗲声嗲气的打着招呼。
王大江没搭理她。
她也毫不在意，继续温柔的说道：“回来了就多住几天，正好陪你爸说说话。”
王大江眉头微皱。
他厌恶这个女人，不仅厌恶她勾搭了他老子，还厌恶她朝三暮四的在外面养男人。
老王为什么找这个女人？
还不是图她长得好看，赏心悦目，看着舒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好看的女人也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何必呢？
“大江吃过晚饭了吧，我让阿姨做了点夜宵，一起吃点？”女人巧笑嫣然。
王大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晃了晃，道：“不了，喝完这杯我还要回去。”
“这么着急回去？”女人问道。
王大江点头，说道：“是的。”
回答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根本不给女人留一丝的挽留余地，虽然她的挽留也多半是虚情假意。
女人的手挽了挽耳边的头发，笑着说道：“对了，听说你有个同学，叫杨乐，是不是？”
“嗯？”
王大江拿着酒杯的手顿住，
“你问他做什么？”
“没事，就问问，听说你们关系还不错，有空的话可以邀请他来家里坐坐。你朋友本来就不多，难得有个相处的不错的朋友，你爸他也挺想认识认识。”
王大江眸子眯起，扫了一眼在一旁没吭声的王伯云。
“哦，是吗？”
王伯云站了起来，眼神锐利，轻声说道：“这样吧，过几天我安排一次家宴，你邀请他来坐坐。”
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
王大江不经意的皱了皱眉，这个老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杨乐？
这么多年都没想着见，怎么忽然今天想见了？
怕自己交友不慎？
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王大江没吭声，喝完杯子里的酒，便起身离开，叫了一个保安帮自己开车，把自己送到了小酒馆。
打开电脑，点上一根烟。
准备码字。
脑子里想的却是刚刚王伯云的点滴反应，那个女人提到杨乐的时候，王伯云明显端着酒杯的动作就是一滞。
这中间，会不会有鬼？
突然，
他的眼角瞄到了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卧槽，
过了零点了，完蛋了，我的更新啊……
……
杨乐回到小区，老杨等在楼下，
“回来了？”
“嗯。”
“吃饭了吗？”
“吃过了。”
“上去吧，洗个热水澡。”
杨乐想了想，今天还去了抛尸现场，是要去洗个澡。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热水哗啦啦的淋在身上，浇湿了杨乐的头发。水流进眼睛里，他用手揉了揉。
手猛地顿住，
血瞳，这个给自己现在生活带来变化的能力，除了能看到过去，还有什么作用？
如果仅仅是看到过去，直接给个画面像vcr一样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自己出现在过去中。
出现在过去的自己带着黑科技眼镜，甚至能录像？
他心里一阵悸动。
假设自己出现在过去不是虚拟的存在，而是真实的，只是过去的人看不到自己而已，会怎么样？
他的瞳孔动了动。
画面切割。
他故意往前看了两天，是他伤刚刚好回家的那天，他出门之后，老杨站在凳子上，翘着脚后跟，费力的从衣柜里头拿出一本相册。
然后坐在床沿，一张一张的翻着。
杨乐就站在一旁看着。
嗯，
没穿衣服，一身的水。
老杨一张一张的往后翻，直到翻到最后一张，一张拐角泛红的照片。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子。
杨乐怔住了。
这张照片，他从来没看见过，
原来，
她，
是这个样子，美丽，温婉。
和梦里天花板上那个女人……算了，梦是假的。
老杨把相册收了起来。
走出了门。
杨乐见他出门，尝试着伸手，轻轻的抬起凳子，
真能抬的起来！
他站在凳子上，把相册拿出来，抽出那张照片。
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趁着老杨不注意，塞进自己房间的枕头底下。
屋子里，
一张照片诡异的在空中飘着，飘进杨乐的卧室。
咔。
血瞳关闭，杨乐切回浴室，热水依旧淋在他的头上，水声哗哗作响。
洗完澡换上睡衣出来，
眼睛瞄了一眼老杨的房间。
老杨正坐在床沿挠头。
“怎么了？”杨乐心虚问道。
老杨嘀咕说道：“咦，我明明把凳子搬外面去了，怎么就到房间里了？还有地上怎么会有点潮啊，你刚刚洗澡进我房间了？”
“哪能啊，我刚出来。”
杨乐眼神闪烁，也不和老杨多说，钻进了自己的卧室，
一进屋，
他便冲到床边，把手伸进枕头底下，
果然，
是那张照片。
另一个房间里的老杨好似突然想明白一般，站在凳子上，找到相册，那张照片却已然不见了。
他怔了怔。
望着门外，眼神忧郁，
长长叹了口气。
……
抓住了付丽，需要连夜审讯。
审讯室里，
何旭颖敲了敲身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大字，刚要张口说让她赶快交代的话，
却见付丽吓得簌簌发抖，口中还直说：“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043【我有喜欢的人】
杨乐一大早刚走进办公室，刑警队的丁方圆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了，
“咱们去会议室说。”丁方圆神色谨慎。
“好的。”
杨乐嘴上应着，心底却有些疑惑。
这一大早的丁方圆就赶来局里，显然是何旭颖派来的，不然以刑警队一向眼高于顶的态度，丁方圆才不会专程跑来找自己这么一个辅警。
难道昨天审出来了什么？
可是昨天林清欢不是派人跟过去了吗，没听说有什么异常啊？
丁方圆这两天倒是见过几次，不知为何他的眼睛里总是在打量着杨乐，甚至带了几分提防，杨乐也很纳闷，自己跟他又不存在竞争关系，上次盗窃的案子自己也不过是去帮个忙，有必要一副见自己有如见贼的模样吗？
会议室在走廊的尽头，刚好要路过苏落的办公室，杨乐透过窗户玻璃看了一眼，苏落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处理文件，温和而平静。
杨乐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苏落……到底是个什么妖呢？
嗯，
哪天有空问问她。
会议室的门敞开着，丁方圆推开门，杨乐跟了进去，抬眼一看，何旭颖和林清欢都在里面，两个人一人手捧一份资料，神色严峻。
杨乐把椅子搬开一屁股坐在上面，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人不是付丽杀的。”何旭颖抬头看向杨乐，眉毛之间已经拧成一个川字，示意丁方圆把资料递给杨乐。
“不是她？”杨乐伸手接过资料，不知为何虽然疑惑，却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他翻开手里的资料，问道：“不是她又会是谁？”
资料上是付丽昨夜的口供。
口供里讲述了她和第二起抛尸案的受害人顾非虽是画廊老板与助手的关系，可实际上他们还是一对情侣。
对于这点杨乐倒是不怀疑，他所看到项链里的照片应该就是他们俩的情侣照。而且以付丽要强的性格，与老板产生情感摩擦，倒也不会让他感觉意外。
而宫笨的尸体，是顾非交给她的。
顾非说自己杀了人，不敢处理，求她给扔掉。她便开车把尸体扔在了华美酒店的垃圾池内，想着一旦进了垃圾处理站，便再没人能找到蛛丝马迹。
可惜，她的项链丢在了现场。
她为了找回项链，潜入了报警的那个人家中，却没有找到。后来顾非告诉她，项链在华美酒店那个叫王一土的宿舍，她才找了过去，可当她找到项链后，警察却找到了她，也就是她被捕之后，她才知道顾非的死讯。
她在说谎！
杨乐很确定她在说谎。
那个房间里遗留的头发dna和付丽的dna比对结果一致，而付丽也毫不隐瞒自己进入房间行窃的事实。
可是，
那个脚印怎么解释？
一个普通的女人，能从六楼蹦下去？
关于这一点，何旭颖却没有在审讯的时候提问，似乎在避讳什么。
还有，她身上的妖气怎么解释？
杨乐从来没有怀疑苏落的判断，苏落说付丽身上有妖气，那就一定有，只是这个妖气是怎么来的？
付丽一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看穿她有妖气或者有特殊能力的真相，抛开这个因素，她的这份口供堪称完美。
第一个死者不是她杀的，给她尸体的是顾非，而顾非恰恰是第二个死者。
死无对证了？
她一定还会抛出诱饵，把目标引向别人。
“杨乐……”何旭颖出声喊道。
“啊？”杨乐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一脸茫然的看向何旭颖，问道：“何队，你叫我？”
“我想这件案子已经不适合我们刑警队继续跟下去。”何旭颖出声说道，当他看到窗户上那个脚印的时候，便知道案子已经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甚至在审讯付丽的时候他故意没去提关于脚印的问题。
他也不是初入警队的雏鸟，做了这么多年的刑侦工作，这种案子该交给谁他心里还是很清楚。
“从现在起，这个案子归你们了，有需要我们配合的请尽管开口。”
杨乐点点头。
把手头的资料封起来。
问了一句，
“顾非与宫笨之间的关系你们查了吗？”
“没有。”何旭颖摇摇头，“昨天晚上才发现顾非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去查。”
“我查了。”林清欢突然出声说道。
说实话，林清欢第一眼看见顾非资料的时候，心头也是一震，她知道这个男人正是杨乐让她帮忙查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长得和通城的韩少锦还有几分相像，这不得不让她重视。
这一查不要紧，顾非的资料却是把她吓了一跳。
顾非，韩少锦同母异父的弟弟。
现如今顾非死了，韩少锦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是他平日的作风。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猫腻？
“哦？”杨乐疑惑问道：“你查出了什么？”
林清欢说道：“顾非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人妻。”
“人妻？”杨乐怔了怔，没想到这个顾非的嗜好还挺特殊。这就不难解释王大江怎么会看到他后母与顾非之间的事儿。
“没错。他和宫笨的老婆，一个叫辛欢欢的女人纠缠不清。”林清欢看了一眼何旭颖，说道。
杨乐笑了。
他终于明白付丽的想法了。
掏出手机，查找辛欢欢的资料，果然不出所料，辛欢欢也是一只兵阶的螳螂妖怪。
这就是付丽的诱饵，
情杀！
她猜的到死了第一只妖怪的时候，妖管局一定会介入调查，她甚至有可能是故意暴露自己，丢项链，掉头发，都是为了被抓后交代出这只妖怪的死与她无关。
最关键的是两具尸体的死法。
无头。
脖子处被咬的豁牙漏齿。
螳螂这种动物本来就有母螳螂吃掉公螳螂的本能，谁知道螳螂妖怪会不会也有这种本能？
再加上与顾非的纠葛，那么辛欢欢产生杀人动机的条件已经有了。
而杀了宫笨后，辛欢欢却发现顾非其实在外面还有更多的风流债，会产生怨恨之心，那么杀掉顾非的杀人动机又有了。
这一切，引导的恰到好处。
“会不会是情杀？”果然，一旁的丁方圆这般问道。
大胆推测，小心求证，本就是做刑侦的基础，甚至刚刚杨乐所想的，也不过是他的推测而已。
林清欢微微一笑，冲杨乐眨眨眼睛，说道：“有可能，付丽这边还是麻烦何警官帮忙继续看两天，辛欢欢那边我们来处理，可以吗？”
何旭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
……
时间很快便到了中午，林清欢开车带着杨乐去了名爵公馆去找辛欢欢。
何旭颖留在娄门警局。
他推开苏落办公室的门，苏落依旧在忙。
“中午一起吃个饭？”他轻声问道。
苏落抬头，
看着他，
“旭颖，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事？”何旭颖眉头微皱，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苏落站了起来，无比认真的说道：“我有喜欢的人。”
044【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去名爵公馆的路上，是杨乐在开车。www.uu234.netm.www.uu234.net
第一次开玛莎拉蒂，还有点小激动。林清欢安静的坐在后座闭着眼睛在休息，昨天审讯付丽审了半夜，她一直都没合眼。
问出来资料后，她又去查了付丽，顾非，宫笨和辛欢欢之间的关系。
几个人的关系理清后，她的第一反应和丁方圆是一样的，这是一个情杀案，即便是明知道付丽的口供有问题，她还是没有排除这种可能性。
当然，她自然也想到杨乐所想的那种可能性，就是杀人凶手其实是付丽，付丽以为妖管局不知道她有所隐瞒，想要杀人栽赃给辛欢欢。
两种可能性都存在。
哪一种才是真的，哪一种才是假的，真相就在辛欢欢这个女人身上。
林清欢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几分头疼。
“还在想案子的事儿呢，睡觉的时候你就安心睡觉，想这么多怎么能睡得好。”杨乐从后视镜看见林清欢的动作，笑着说道。
察言观色是一命优秀下属的必备技能。
“是啊，怎么能不想呢，这个案子看着简单，其实复杂的很，明面上凶手不是付丽就是辛欢欢，可若凶手是付丽，那她这种破绽百出的方法岂不是可笑，若凶手是辛欢欢，那付丽为何还要再其中上蹿下跳，难不成只为了刷一刷存在感？”
“嗯？”
杨乐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他一直想着付丽可能不知道自己能看见过去的能力才会导致露出破绽。却不想林清欢压根没这样想。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林清欢的精致容颜，出声问道：“你是说她了解我们的能力？”
“本来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了解，但是当我知道顾非的身份后，我反而确定了。”林清欢轻声说道。
杨乐眉头微皱：“他的身份……他还有什么身份？”
关于顾非，资料上只是写着是一个画家，虽然与王大江要调查的那个男人是同一个人，可毕竟是个普通人，而林清欢在何旭颖面前也一直没提过顾非还有其他的身份的事情。
“他？他是咱们局里飞鹰组组长韩少锦同母异父的弟弟，一个妖管局组长的弟弟，会不清楚苏城妖管局的人会有什么能力？我查了他的手机，他也有妖妖零app的系统，甚至对于你的能力也了如指掌。”林清欢说话的声音轻柔，有几分无力之感。
“若是这样的话……”杨乐有些忐忑，说道：“付丽作为他的女朋友，甚至是身上带着不明妖气的女朋友，确实是极有可能知道。”
“所以我说这个案子看着简单，其实复杂。”林清欢叹了口气。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分析起案情丝丝入扣。
甚至连与案情不相干的人都考虑的丝毫不差，比如那个至今没有动静的韩少锦，能让韩少锦如此沉住气，其中自然不会这么简单。
若要查下去，真到了与韩少锦针锋相对的时候，便不算查不查案子的问题，还有关于苏城掌管权的问题。
这段日子，苏城案件繁多，堆积日久的案子层出不穷，妖管局内部要求撤换自己的呼声与日俱增。
而其中对苏城眼馋的，还不是韩少锦。
杨乐却是没有想过这么深，他笑着道：“其实你说复杂，也简单的很。”
“什么意思？”
“我管他什么身份，我只管查清了这个案子，至于这件案子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与我何干，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事情罢了。”
是啊，查不查案子，与那些阴谋诡计何干？
林清欢苦笑。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倒是不如杨乐洒脱。
车子很快开到了名爵公馆，公馆内外已经被黑衣人封锁起来，看来林清欢一早便做好了准备。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青年走了过来，
杨乐瞄了一眼，
长得还挺清秀，却正是那日在云家医馆见过的柳烨。
“人呢？”林清欢问道。
“在里面……林组长，辛欢欢毕竟是兵阶的妖怪，杨乐还是不要进去了。”柳烨迟疑的看了看杨乐，眼睛里透着一丝不满。
兵阶？
杨乐这才想起，这特么可是能躲过子弹的妖怪。
可是，林清欢为何能进去？
她不怕兵阶的妖怪？
泥煤啊，
苏落是传说中的天妖，林清欢竟然连兵阶的妖怪也不怕，好像就自己一个弱鸡的样子。
林清欢回头看看杨乐，眉头轻蹙，点点头，柔声说道：“要不……你在外面休息一下，等完事了我叫你。”
“好。”
杨乐倒是没有拒绝。
坐在车里，他打开收音机，听听音乐电台，眼睛却不时瞄向林清欢去的方向。
过了十多分钟，手机响了。
林清欢的电话，
接通，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好了，你进来吧。”
杨乐走进房间，打开房门，入眼的是一只被无数藤蔓捆绑住的巨大螳螂。
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眼角一瞄，恰好看见柳烨刚刚收起手掌心的红色火焰，
这个家伙，
是故意等自己进来炫耀给自己看的吧。
几个黑衣人也冲了进来，在屋内搜索起来，杨乐左眼微动，看了一会儿，口中说道：“床头底下，黑色箱子里有一本日记，你们拿出来。”
没想到，这只螳螂还有记日记的好习惯。
一个黑衣人进去了，抱着一个黑色箱子走了出来。
柳烨看了一眼，脸色猛的一变：“阿洛夫密码箱？”
“什么夫？”杨乐问道。
“连阿洛夫都不知道……”柳烨眼含讥讽，说道：“阿洛夫是妖管局天才设计师，他曾经设计出一种密码箱，除非有主人的密码，否则根本无从破解，它最难破解的原因还在于，只要尝试三次密码不对，箱子便会自动销毁。”
身后的螳螂放出得意的声音。
“这么厉害？”杨乐说道：“那既然这么厉害，直接把箱子销毁算了。”
“销毁了证据怎么办？”柳烨甚至懒得与杨乐说话了，对于这种初入妖管局的新人，屁都不懂一个，查个屁。
“证据？”
杨乐轻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个日记本。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045【始末】
日记本的主人是辛欢欢，是杨乐从[过去]偷出来的。www.uu234.netm.www.uu234.net
杨乐打开了手里的日记本。
……
一月一日，晴。
今天的天气很好，我和老公出门去溜达，正好路过黄河新村，老公让我稍微等他一下。
我问他去干什么，他不告诉我。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身上沾染了一丝厉鬼的气息。
我担心他。
追问之下，他才告诉我，这里有一群厉鬼阴魂不散，他很同情这些鬼，想帮帮他们。
……
二月十日，雪。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那个没用的宫笨手头又堆了很多案子，其实我知道都是老公丢过去的，只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陪陪我。
今天他的心情很好，说帮那些厉鬼报了仇，而且以后他的生意有人帮他出面了，会有更多的时间来陪我。
嗯，晚上他喝多了，
说他要给妖管局的林清华找麻烦，只有这样他哥哥才能接管苏城，
他还说，以后他哥哥来了苏城，他罩着我。
嘻嘻，
其实他不知道，就算他哥哥不来苏城，我也要他罩着我。
……
六月十六，晴。
今天老公冲我发了脾气，因为他派出去作案的妖怪又被林清欢抓了，我要好好陪陪他。
……
十一月十四，阴。
新闻里播放了克里斯被抓的消息，克里斯这个妖怪我倒是认识，毕竟整个苏城兵阶的妖怪大多都互相认识，只是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情，
在我的印象里，他平时倒是没那么着急脾气的样子。
听说会判的很重，
因为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哎，
进了妖管局大狱的妖怪就没几个能安然无恙的出来，真不知道咱们妖族的大佬怎么想的，怎么会和这些没用的人类合作。
不对，
我老公就不是没用的人类，真不知道老公身上的妖气是怎么来的，特别的有味道。
人类的身上有妖气，应该叫什么？
人妖？
不过……老公今天又发了脾气，我隐约听到[没用的克里斯]这句话，
难道，
克里斯也是老公的手下？
……
十一月十八，晴。
老公最近很忙，听说他哥哥来了苏城一趟，专门为了他生意的事情。
好像，他的生意也是替他哥哥打理。
只是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想不通，不过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我真的很爱他。
对了，
妖管局的通告里说，黄河新村的案子破了，
哎，
老公估计又要发脾气了。
林清欢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厉害呀，每次老公给她找的案子她都能给解决了，看来想把她赶走可真是够难的。
今天，老公还会来吗？
……
十一月二十五，阴。
今天老公又没来，他到底在忙什么？上次宫笨发现了我俩的事，我一咬牙咬断了宫笨的脖子，他说了会帮我处理。
宫笨怎么会发现我和老公的事情？
……
十二月一日，雨。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终于知道宫笨怎么会知道了，原来一切不过是顾非的计划，他要给林清欢找麻烦，他要让我犯罪，他要让林清欢破不了案。
希望他能成功，我不恨他。
我只是想不通，
他的助理，
付丽，
为何会选择告诉我……
……
付丽又来找我了，她给了我很多照片，全是顾非和其他女人鬼混的照片，其中也有付丽，原来付丽也是受害人。
顾非就是个骗子，王八蛋，
人妻不过是他的嗜好，现在宫笨死了，我没了丈夫，自然不是他的菜了。
怪不得他最近一直不来。
我要杀了他，
我一定要杀了他。
就像，
咬断宫笨脖子一样，咬断他的脖子。
……
啪，
杨乐合上了日记。
原来从一开始，猫妖阿聪的案子，克里斯的公交车案子，以及这起抛尸案，都是顾非一个人的杰作。
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林清欢下台。
甚至之前一直想不通的问题，那些厉鬼幕后之人的动机是什么，现在想起来也是豁然开朗。
当初杨乐一直疑惑，
为何只是厉鬼只是杀了黄小磊，而不是黄军。
当时他以为，可能是因为黄小磊是个小孩子，比较好下手，现在想来竟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因为如果杀的是黄军，厉鬼执念一去，便再也起不到纠缠林清欢的目的。
呵呵。
没想到自作孽不可活，竟然被辛欢欢这只母螳螂给咬了脖子。
林清欢接过日记本，
看完后，
愤然一摔，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段时间这么多复杂难缠的案子，最终目的竟然是自己？
韩少锦啊韩少锦，
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她吩咐柳烨把螳螂妖怪先收押起来，然后把日记本收进包里，走到自己的车子旁，引擎声响，她一脚油门下去，只留下一串尾气给杨乐。
她去哪儿也没说，杨乐估计可能是去找领导告状去了。
杨乐心想，
你走的时候顺便把我也捎走啊，
哎，
还要自己叫车。
念头还没转完，却见林清欢的玛莎拉蒂从视线尽头猛的调头，一路开到他的跟前。
“上车。”林清欢打开车窗。
“怎么回来了？”杨乐问道。
林清欢冷着脸，有若寒霜一般，声音比脸更加冰冷：“我心情不好，找个地方陪我。”
“……”杨乐额角三条黑线，紧了紧衣领：“虽然你是我领导，但是这样做不符合规矩，我是宁死都不会从了你的。”
“滚，我说让你陪我喝酒。”
“哦，那早说啊……去王大江的小酒馆吧，那儿能挂账。”杨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引擎发出巨大的咆哮声。
杨乐紧紧的抓住扶手，
大姐，
你慢点，我还没结婚呢。
……
刚到小酒馆门口，杨乐连忙下车，长长出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
还活着。
酒馆里走出两个人，正是杨乐的小学同学。
自从参加了同学聚会后，有几个同学来小酒馆的次数倒是比以往多了许多，其中一人看见了杨乐，惊道：“哎呦，这不是杨乐吗，那天聚会你怎么先跑了？”
“好巧，我那天有点事。”杨乐淡定说道，确实是有点事，处理了一桩杀人案而已，还是妖怪杀的，只是不好跟你们说而已。
“陪女朋友去了吧，嘿嘿，没看出来杨乐你还挺有福气，找的女朋友挺漂亮，比起电视里那些女明星可真不差……”
那人话未说完，却见林清欢从车内走了出来，冷着一副千年寒冰的脸，把车门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