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惊雷
“绝儿，此行进京，艰难万险，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别招惹是非，知道么。”说话是正是一名粗麻布衣的老妇。她此刻一边收拾包裹一边叮嘱。
“知道了娘亲，你放心吧，儿子定当全力以赴，中得举人，回来光耀门楣。”
这个年轻人便是方绝，眉清目秀，身材瘦削。一袭文人长衫，言语中自信满满，他寒窗苦读十年，六岁便进入私塾，识得诸多汉字，写得一手漂亮文章，后进入青阳镇最大的学堂念书，如今已十六岁，在青阳镇中小有名气，是个小神童。
出发进京赶考前，母亲方氏特地从攒下的私房钱中挪出部分买了只烧鸡，给儿子装进背包里。碎碎叨叨了良久，总是不放心。
父亲方大雷则坐在屋门口的藤椅上，抽着一杆旱烟，神色颇为严厉，道：“考不好就不要回来。”
“儿谨遵父亲的教导，一定光宗耀祖，锦衣归乡。不忘父亲母亲的嘱咐。”方绝再次表出中举决心。
这时，从门口进来一名青年，看模样二十岁不过，是这次和他一同进京赶考的同学，名叫孔龙。他家族姓孔，家中老人希望他飞升成龙，又学孔孟之道，于是取得这样的名字。孔龙同样一袭白色长衫，手中一柄白扇子，肩膀上早已经背着一袋行囊了。此人国字脸，书卷气倒不是特别浓厚。反而膀大腰圆，壮实得很，加上那身装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进来便跟方大雷和方氏行书生礼，恭敬道：“伯父伯母好。”
方氏叮嘱道：“小龙啊，你比绝儿大了四岁，是他的大哥哥，此行艰难，就拜托你照顾我家绝儿了。”
“娘亲，说什么呢，我也是小小男子汉，不需要谁照顾。”方绝的话语中略显稚气。
但也颇得孔龙喜欢。孔龙摸着方绝稚气的脑袋瓜子叫道：“读书我没你厉害，但打架你肯定是不如我的，要是有谁欺负你，龙哥我帮你揍他。哈哈。伯母伯父你们就放心吧，我保证方绝回来时一定毫发不损。”
方绝呵呵一笑，朝孔龙吐了吐舌头，说道：“才不要你帮忙。我也行的。”
两少年正要斗嘴两句，父亲便道：“好了，时间不早了，这会出发，还能够在天黑前赶上青阳镇十里地的驿站，在那里可以休息一晚。就不要磨蹭了。”
“是。”
两人告别了慈父慈母，便踏上了进京赶考的征程。
一路上，方绝打趣道：“龙哥，天又不热，你拿着一柄白扇做什么。”
孔龙笑了笑，得意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爹说我平时匪气太重，书生气太淡，买柄折扇，可以让人知道你是读书人，这样大家才不会欺负你。你没听说过么，莫欺读书人。”
“是你别欺负别人吧。”方绝白眼道，“你们家开个镖局，也不好好跟你爹学学武艺，当个武师多好的。”
“武艺我也是学的啊，哥哥我啊，文武双全。”说着还比划两下，面露得意之色。
“厉害。”方绝正色道。
方绝家世平庸，父亲是做木工的匠人，母亲平时在家纺纱，卖给有钱的人家，家里不算富有，也算不上揭不开锅。据方大雷讲，方家世代木匠，没出过一个读书人，但也不知道前世修来多少福气，才修得这样一个读书神童。
方大雷夫妇俩感恩戴德，打小就不教方绝做木匠，无论生活多么拮据都要凑够方绝的学费，送他去私塾去
学堂，这小子还算争气，后来学堂的老师都没法教他了，决定从镇上举荐他参加本届的科举考试。正好方绝年满16岁，够了资格。
夫妇俩忐忑不安，但又兴奋异常，想到儿子这些年寒窗苦读，在学堂成绩也是年年第一，认定了儿子会一次中举，光耀门楣。但他们永远也想不到，这一别，再次见到儿子已经是几十年后了。
两人在城门口，花去三个铜板，跟一名出城运米的板车车夫谈好了价钱，顺路拉到十里外的驿站。
沿途颠簸，方绝身体本来瘦弱，年纪轻轻又体弱多病，此时被颠来颠去，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呕吐出来，他面色铁青，但也一路坚持没有晕过去。
孔龙见他一路难受得紧，知道他晕车，因此也一路不停地说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两人的友谊始于六年前刚刚进入青阳镇大学堂，作为年纪最小又最瘦弱的方绝老是受同学欺负，孔龙年纪又大他几岁，也是经常帮他出气，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都个壮家伙是方绝的保镖，渐渐就不欺负他了。
但孔龙成绩差，又不爱听老师的四书五经，每次考试都不及格，有一次因为成绩倒数第一被他爹从客厅打到厨房，从厨房踢到卧室，家里的武师笑的嘻嘻哈哈，孔龙一怒之下求助于方绝，方绝这才耐心给他补功课，短短几年，孔龙成绩一飞冲天，虽然没有名列前茅，但从学堂里数百个孩子里倒数第一进步到中不溜的水平，已经非常难得，还取得了进京赶考的资格。
这些年，孔家大掌柜没少提好烟好酒拜访方大雷，感激涕零的话自不用过多赘述。两家关系也变得亲近许多。
孔家条件比方家好很多，这些年长年收购方家的木制品和布匹，是方家重要的长期购买人。
如此方家才渐渐转好，有了一些积蓄，日子也是一天一天好起来。
孔龙和方绝的友谊也是逐渐加深，是方绝此生最重要的小伙伴和大哥哥。孔龙自然是处处为方绝着想。
“诶。以后你就那么想当官吗？”孔龙没话找话道。
方绝看向远方，若有所思，虽然年纪小，但饱读四书五经的他心智成熟得早。他感慨道：“对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讲，唯有读书才是出路啊。不然我们长途跋涉考试又有何意义？”
孔龙摇头道：“你呀，是读书读傻了，不读书也是可以成才的。你听过修士么？”
“修士？”方绝摇摇头。
“可厉害了，我听人说，那种修士可以修炼奇特的功法，修炼成仙人，可以开山劈地，一个指头就可以捏死一个人，就像捏死臭虫那么简单。”孔龙向往道，“可惜，这辈子都怕是见不到那种仙人了。不然我们也去得道成仙。”
方绝看了他一眼，叫道：“龙哥，你是一天听说书人的故事听傻了吧，那都是传说，人人都去修仙了，谁来种地，谁还去当官？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考个举人，秀才也是不错的啊，当个小官，也是光宗耀祖的，要是被孔伯伯知道你这些胡思乱想，没准又得揍你。”
孔龙摸了摸脑袋，嘿嘿地傻笑，又道：“所以你千万不能给我爹说。不然友尽。万一此行进京，奇遇一番，碰到哪个仙人，传授几套道术，嘿嘿，那可比读书强多了。那可就是万人之上，比皇帝都还厉害了。”
方绝简直就觉得孔龙疯了，干脆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马夫听不下去了，说道
：“小朋友，修仙那事我可是知道一些的。五十多年前，青阳镇就发生过一次异象，天地变色，哟，那可真是仙人降临，这个世道上什么古怪的事情都有，人总是要有梦想嘛，这位小哥想得道成仙，那也是梦想，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
孔龙来了兴趣，说道：“是的是的，老伯伯也是懂这个道理的嘛。只是我们何时才有这等机缘呢。不过你说的五十年前的那场异象，我也听说过，后来有人辟谣了嘛，说是正常的刮风打雷嘛。仙人降临好像辟谣了哦。”
“嗨，那都是官方的语言嘛，要是真公布那是仙人降临，不就造成恐慌咯。”
“也是这个道理。”孔龙笃信不疑。
“所以嘛，小伙子，千万不要泄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时……哟……你莫强求。”
天黑时分，马车顺利到达了驿站，这个驿站在三岔口处，一条大道通往京城，另外的通往别的地方，马车夫要在两天之内收集一车的粮食回青阳镇贩售，马车夫必须赶在第二天天黑前回到青阳镇，因此也不多留宿，连夜启程离开。
告别了马车夫，两人在驿站里休息，这个驿站是一幢简易的瓦房，有一个大房间，十个床位，供来往的路人休息停靠。
老板只有两个壮年男子，提供一些简单的食物，比如葱油面和馒头咸菜。
烧鸡不能久放，免得变质，因此出远门的第一个晚上，方绝就将其一分为二，消灭了它，剩下一个鸡头，孔龙垂涎三尺，但还是决定让出来。方绝也不愿意独享，两人推脱半天，最后还是被孔龙吃掉。
很快入夜，第二天又要早起赶路，便不再活动，早早地休息。
翌日，方绝很早便叫醒了孔龙，两人继续出发。这一次运气不好，没有马车，下一个驿站步行至少三日，但在那里有他们孔家镖局的一个据点，在那里可以让门内的师兄寻得一辆马车。
两个月后，途中换了几辆马车，才进入京城的城郊范围。方圆十里地都有卫兵和哨岗，安全不再那么让人担心。不过一路上除了路途颠簸也没有遇到其他的事情。
又是入夜，两人决定在城郊的枯木林中休息一晚，再前往京城，按照计划，离开考的时间还有至少一个星期的时间。不是特别赶了。
两人劈柴生火，抵御寒冷，随意吃了些干粮，便有些困意。
“好在快到京城了。我得好好吃一顿，这些日子都没吃上几顿肉。真是苦了我的肚子。”孔龙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拉扯着脸。
方绝借着火光读起书来，快要考试了，方绝丝毫没有松懈，两个月来，无论是马车上，还是夜晚，只要有光，方绝就要看会书。多少个夜晚，方绝都是抱着书睡过去的。
夜渐渐深去，两人困意渐深，都昏昏欲睡，孔龙则直接倒在毯子上呼呼睡着了，方绝也是迷糊着眼，快要睡去。
“轰！”
突然听得一声炸雷。
两人猛地惊坐起来。
只见三个人影火速从枯木林的远方飞近，沿途噼里啪啦好像炮弹落地一般炸开，声音响彻夜空。前面两人跑，后面一个身影在追。
“双煞，休得离开。”后面那人一声爆喝，单手扔出一张符，那张符在飞速移动中变得坚硬无比好似一张铁片，爆射而来，追至前面两人的身后，在空中就引爆了。
第2章 南海双煞
方绝两人猛地擦了擦双眼，孔龙大叫：“我靠，真的是遇到仙人了。小心！”孔龙一边将方绝扑倒在地，一颗落雷般的炮弹在两人的身边炸开，孔龙将方绝的身子压住，气浪没有波及到方绝，却将他的衣服撕裂成了碎布条。
方绝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这种情况远超他的认知范围，孔龙是学武之人，至少还有一点点心里承受力，但方绝就不行了。
所谓枯木林，就是这片树林的所有树木都没有树叶，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和树干，月光轻而易举地透下来，照在面前三个人影上。
孔龙翻过身来，也没有受太大的伤，回头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只见两方阵营都立在枯树的枝杈尖端，轻功了得。
其中一人，一袭干练的武者打扮，身后背着一柄长剑。他单手二指状立竖在胸前，另一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另外的两人。
那名男子对面的两个人打扮就显得稀奇古怪了。一人高一人矮，矮的那人半边脸隐藏在面罩下，孔龙只能看见一些轮廓。矮的那人好像是驼着背。两人身形大部分都隐藏在一套黑色的斗篷下。
“双煞，交出铁木令吧，我不想多费口舌。交出来，我可以免你们一死。”说话的那名剑士语气泰然，一股霸气油然而生，普通人眼中，这显然是正道人士一名。
另外两人自然便是邪恶的坏人。
方绝小声说道：“我们还是快走吧。这里好危险。”
两人此时已经悄悄地退在一颗巨大的枯树干后面，探出头来观望，方绝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孔龙倒是兴奋异常，这可不就是得来的机缘么？
“怕什么？这些肯定都是仙人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武林人士随便扔张符就能爆炸的？机缘来了。哈哈。”他刚要笑出声来，就被方绝捂住嘴巴。
“四象真人，想不到这一次居然是你亲自出马，我们认栽，你们玄天四君子的名号我们兄弟二人甘拜下风。铁木令是我兄弟二人苦心得来，要我们交出去是不可能的。不过你们玄天四君子只来了你一位，我们兄弟二人自然还是有把握逃离的。”说话的双煞之一阴冷地笑了起来。
“对付你们我一人便足够。玄天神剑正好需要你们这样的恶霸来血祭。别痴心妄想了，你们逃不掉。”
“呵呵，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兄弟二人会逃来此地么？按理说，你若真有实力击杀我们至于追杀我们兄弟二人到现在？玄天四君子不齐，你永远不能奈我们何，除非，我们有意来到此处……哼哼……”矮的那名双煞冷笑起来。
“有意？”四象真人疑惑起来。心中暗叫不好。
突然，一阵冰冷的寒风吹来，四周月光被完全笼罩，双煞各自两手合十，各飞至一边，掐诀念叨：“铁木冰火阵，起！”
突然，从地面升腾起数条火焰来。
方绝和孔龙大惊失色，此时他俩已经被熊熊的大火包围，没有了出路。
“居然能够利用铁木令催动铁木冰火阵了，可以，不过，你们小看了我的玄天神剑。”随后他身后的长剑飞了出来。
直至两人，在火海中翻飞。
方绝和孔龙此时感觉像是在炼狱中煎熬，就听得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在空中不断出来，大火不断地吞噬过来，方绝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看双方的打斗过程。
枯木燃烧产生的气体进入肺部，几乎让人昏厥。他本就体弱多病，
孔龙没有办法，大半个身子将小兄弟的弱小身躯抱住，快速地拿出水带，将帕子淋湿，捂住方绝的口鼻，大火很快吞噬了他们。
灼热的气体不断地拍打着方绝的神经。
很快，他便昏迷了过去。他不知道的是，一道冲天的白光猛然冲出，位置正好在方绝倚靠的那颗巨大的枯树干之下，白光直接冲入方绝的身体，透了出来，接着，白光消失。
火焰突然熄灭，火焰灼烧过的枯树林战场变得狼藉一片。
等到天光渐亮，方绝悠悠醒转，孔龙压着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不动，他将孔龙的身体推开，这个这些年一直照顾自己的大哥哥径直翻倒下去。
方绝赶紧起身扑到孔龙的身边，使劲地摇着他，叫了一声龙哥，但喉咙嘶哑，完全出不来声音，喉咙里好像卡着什么东西，他哭不出来，也叫不出来。总之难受得快要死掉。
孔龙没有任何反应，他俯身在孔龙的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身躯上，试图听孔龙的心跳，但是没有任何反应。孔龙的鼻腔也毫无气息。
方绝傻了。年少的他，何曾经历过这种惨烈的状况，一个活生生的成天吵着要修仙的怀揣着远大梦想的年轻生命，就这样毫无反应，没有任何生机了。
他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太阳出来，照的脸上生疼，他又扑过去，使劲地拍打着孔龙的脸，锤打着他的胸。惊慌失措下已经没有任何分寸。
他急了。终于叫出了声：“你怎么了？快起来！快起来！”他疯狂地扭打着孔龙的遗体。
“你不要叫了。他死了。”
方绝没有理会他，弱小的他无法相信孔龙死了，他觉得孔龙在跟他开玩笑，或者是睡着了。
“你住手……咳咳……”一只沾满血的大手抓住了方绝疯狂挥舞的小手。
方绝看向旁边的人，正是那个昨夜帅气无比的号称玄天四君子的四象真人。但此时他满身都是血红一片，好像刚刚从血泊中爬出来。他的脸俊美无比，虽然头发已经散乱，脸上血迹斑斑，但丝毫不会遮挡住他俊俏的容貌。
“不……他不会离开我的，龙哥不会离开我的……”方绝发疯了一般又想要扑过去。却被一双拉手拉进了怀里，弱小的身躯在血腥味扑鼻的健壮男子怀中被紧紧抱住。
四象真人知道这名少年已经濒临崩溃。
他像个父亲一般抱住方绝，轻轻地拍打着方绝的后背。方绝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和血混在了一起。
“哭出来就好了。”四象真人说道，“时日无多，是男人，哭了就不要再纠结生死。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方绝停止了大哭声，抽泣着挣脱出来，看了四象真人一眼，又看了死去的孔龙一眼，跪在孔龙的遗体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回过头来，又对四象真人磕了三个响头，道：“求仙人教我法术，我要为死去的哥哥报仇。”
四象真人面色青紫，显然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他扶起方绝来，说道：“我们仙道中人的纠纷是最忌讳将凡人牵扯进来了。你的不幸我很遗憾。不过既然你活了下来……咳咳……算是我们的缘分……咳咳……”
看着四象真人不断地咳嗽，还咳出了血，方绝关切地上前扶住他，“仙人，您没事吧。”
四象真人轻轻摇头，道：“我们先将你的大哥哥埋掉，不然尸体会发臭的。”说着单手一
指，地面被一股巨力不断地撕裂，泥土从地面源源不断地翻出，形成一个大坑。他手指着孔龙的遗体，孔龙的遗体漂浮起来，进入坑洞中。随后泥土又不断地缩进了坑洞，堆出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四象真人用念力将一段倒在地上的大树树干削成了一块光生模板，然后重重地插入土包前。
他示意方绝写下孔龙的墓志铭。
方绝取出怀中的毛笔，用舌头舔湿，写下“义兄孔龙之墓“，在旁边写下很小的一条字，“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而后，他跪在孔龙的墓前，磕了三个响头，说道：“龙哥，你的梦想，我来帮你完成！”
四象真人点点头，然后取出一枚符来，符贴在他的手掌，另外一只手两指对着符默念了一段话，方绝听不清他在念什么。
说完，这枚符在他念力的驱动下，叠成了一枚三角。然后将其递给方绝。方绝双手接过来。
“仙人，这是……”
“以后可以叫我前辈。我还没有得道成仙。”
“是，前辈。”
四象真人继续道：“这是一枚传音符，我所有的信息都附加其中，我如果中途离开人世，请将他送至南粤山玄天剑宗，只要亮出符，便有人接待你。他们不会伤害你。你可否答应我？”
“晚辈谨遵前辈嘱托，定当将符送到。”方绝又想跪下，却被四象真人扶起。
“记住，以后不要随意向人下跪。男人一生只跪三个人。第一，授之血肉之躯的父母，第二，授业解惑的恩师，第三，那就是老婆。”
“是。晚辈谨记。”方绝答道。
“昨晚我对战的两人，是南海双煞，这两兄弟作恶多端。从我玄天剑宗分部盗走至宝天鉴镜，它另外一个名字就是铁木令。昨夜，两人利用铁木令的显在作用结成‘铁木冰火大阵’，险些将我直接命丧于此。我用四象玄天定神剑镇住大阵，并破了它，然而却被天鉴镜的潜在力量反噬，如今我已命不久矣。”
方绝定了定神，仔细地消化着这一生从未接触到的未知世界。
“前辈的伤没有办法医了么？总有办法能够医吧？”
四象真人摇摇头，继续道：“天鉴镜是上古至宝，除了玄天剑宗，没有人知道它的力量多么强大和未知。这种反噬的伤害是无解的。”
“那现在天鉴镜去了哪里？”
“不知道，南海双煞逃之夭夭，很可能仍然在他们手中。这就是我让你送信的目的，天鉴镜不能落入邪恶之人的手中，不然将会天下大乱。三天前，我从南海一直追杀二人至此，没想到他们早早在这里埋伏，真是重大失误。不过时间紧迫，来不及了，你今天一定要尽快出发。”
说着，他将那柄静静地躺在树旁的白色宝剑拿过来，说道：“你我有缘，可惜的是，你没有练气筑基的天资。我这柄玄天神剑是当年德苍太祖的门派至宝，现在将其赠送给你，这件事结束后，你可修炼一些凡间的剑术，防身之用。此剑长二尺九寸，宽一寸一，护手一寸，宽二寸六，厚七分，两耳各一寸五，剑柄原镶三生石残片，后经过碎仙一战，剑柄碎裂，德苍太祖重铸宝剑并镶入青罗宝石，可震慑邪魔。此剑削铁如泥，上可斩人间昏君，下可杀邪魔外道宦官奸臣。”
方绝连连摆手，道：“前辈，使不得，前辈贴身宝物，晚辈无德无能收受。”
第3章 恭王府
“我的话你不听了？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今日你火速出发，经荥阳、淮水、苍山，速度快些月内可到。记住，途中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停留！”
方绝知道事情紧急。重重地点头，以示许诺。跪下来双手接过玄天神剑。
“嗯！”四象真人点头，感觉精神舒缓了些，好像压在心头的沉重大石被卸了下来，他叹息道：“修仙一途本就生死无常，既然命定如此，夫复何求。想我沈傲风纵横天下数十载，也不算枉费此生了……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四象真人便没了声音，表情凝固，好像时间也凝固了一般。
“前辈？”方绝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四象真人毫无反应。
方绝知道这位仙人已经死去。他见过了孔龙的死，对仙人的死也没有了太多的恐惧和不安了。
他含泪徒手挖出一个坑洞来，将四象真人的遗体埋掉，他没有四象真人那种徒手削木的本事，只好找来一块现成的不规则木板。
照例为其写下墓志铭，他不敢写出名字，害怕引来仇家，焚尸灭迹，于是写下“纵横天下”四个大字。然后起身，默默地找到那些还没有烧掉的四书五经，将其一一撕掉。算是跟过去做了最决绝的告别。
这些年饱读圣贤之书，却眼睁睁看着相伴多年的朋友死去，毫无还手之力。读书又有何用？这一夜，改变了他太多太多。
他将玄天神剑用布裹了起来，背在身后。朝枯树林的深处走去。
一路跌跌撞撞，小半天才走出枯木林，一座巨大的城市出现在眼前，眼下应该便是京城没错了，但此行已失去了去京城的意义。
方绝此时精力已极其疲惫，眼窝深陷，两个月没吃几顿肉，营养严重不良。
站在巨大的城门前，没有迈出步子。口干舌燥，嘴唇龟裂，黑色大幕从天际拉下，慢慢的，城市中的灯火映照得天际火红一片。
方绝此时身上已经身无分文，京城又没有任何相熟的亲人或是朋友，无依无靠，又无任何其他本事。
想想曾经在青阳镇，那可是风云人物，学堂的老师、邻居、同学的父母谁不是一提方绝个个竖起大拇指。可如今来到京城，真的是求生无门，以前读的书一点屁用都没有。
方绝叹息一声，还是迈步进入京城。
灯火阑珊的京城确实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在青阳镇，那全都是青瓦平房，道路也很窄小，面积也非常小，可能从城东头到城西头走路半柱香都不用就到了，人在城南叫城北的人，只要大声点，城北都是可以听得到的。
而京城则完全不同，道路宽的可以同时容纳四架马车行进，到了晚上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哪像青阳镇一入夜就黑灯熄火了，只能听到打更的声音。
街道上各种各样的商品应有尽有，什么糖葫芦啊，豆花摊啊，面条铺啊，布匹商店啊，工艺品啊，铁器店啊，方绝见过的，这里有，没有见过的这里也有。
青阳镇才多大的城，镇里的人一来二去，没几年都互相相熟了，都是些镇边的村民啊，城里的升斗小民啊，民风很淳朴的。
可到了这儿，方绝才发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坐井观天，他见到了许多背着长剑的人，提着刀的人，或者是提着长辫子的人。这里的人穿衣也很奇怪，有穿大袍子的，有短裤短袖把腿和胳膊露外面的，也有穿着低胸的衣服，民风果然开放。
他身后背着的长剑。
“今日你火速出发，经荥阳、淮水、苍山，速度快些月内可到。记住，途中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停留！”这四象真人留下的遗言，这句话他始终铭记在心里，可是早已经筋疲力尽，再不吃东西，恐怕也熬不到玄天剑宗的山门了。
奇怪的是，按道理如果玄天剑宗是全国较大的门派，那么在京城这样的超级城市，至少也应该有分舵才对。为什么四象真人不直接让他来京城找玄天剑宗的分部而是让他去遥远的南粤山呢？
方绝想到，只有两个原因，要么玄天剑宗分部出了问题，这件事必须马上通知到总部的人，那么，那天鉴镜的确是非一般的宝物了。第二么，玄天剑宗根本就没有在京城的分部。
但是两个原因都给不到他在京城逗留的理由，还是必须要去南粤山。
方绝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前走着，渐渐远离闹市区，来到一处白狮子蹲守两旁的红色大门前，门梁上悬挂着“恭王府”三个大字，忽然脑子一沉，那三个大字越来越模糊，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昏迷不醒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提着灯笼的中年侍者领着四人抬着的红顶大轿慢慢悠悠地回来。中年侍者看到白狮子的中间趴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人，下意识以为这是哪个叫花子不知死活睡在这里。他抬手指挥轿子停下来，然后抬步慢慢地上前靠近。定眼一瞧，少年的背上还背着一柄白布裹起来的东西。
这时候，轿帘被掀开一条缝，内里传来一声充满柔性的女人的声音，“福生叔叔，怎么停了？”
福生回头恭敬地道：“回小姐，有个人躺在门口。不过看样子不是乞丐，虽然衣衫褴褛，但是穿着书生服。”
“你看看情况，尽快弄走，我累了。”女人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冷漠。
“是。”
福生示意两名抬轿的壮汉过来，将方绝的身子翻过来，福生发现是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感觉不对劲，回来禀报道：“小姐，是一名少年。一身长衫书生打扮，估计是进京赶考流落至此，奇怪的是，他背着一柄长剑，身上没有其他的东西。”
“哦？是么？”那小姐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只见是一名二十岁上下，穿着锦罗绸缎，长发披肩的青年女子。皮肤白皙，身材凹凸有致，可算是绝色佳人。
她悠悠上前，说道：“我要看看他的剑。”
“是。”
侍者将方绝身后的长剑取下，剥开白布，露出一柄银白色剑鞘的长剑来，交到女人的手里。女人眼前一亮，接过长剑，拔出长剑来，叹道：“好剑！福生叔叔，将这名少年抬至府中调养，我要好好问问这剑的来历。”
“这不合适吧？若是老爷知道这件事，恐怕会……不然我们直接取走长剑，扔些盘缠给这少年，连夜送走，神不
知鬼不觉……”
“福生叔叔，我赵紫雅还不至于做这等卑贱行为，那只会让人耻笑，我与爹爹都有藏剑的爱好，但每一把剑都是我们通过正当方式得来，从不干这等苟且之事。福生叔叔，还愣着干什么？”赵紫雅的声音变得威严起来，虽然福生叔叔的称呼很显尊敬，但这番话，瞬间拉开主仆关系。
福生颤抖着赶紧道：“是。小姐。”
抬轿的汉子迅速将方绝的身体抬进了恭王府，赵紫雅也跟着进入大门，两三个婢女伺候赵紫雅更衣，赵紫雅第一眼看到玄天神剑便爱不释手，以至于当晚便与剑同眠。
而方绝则被送至一件侧厅的卧房，由两名婢女照顾，帮他擦身体，准备干净的衣物，在福生的安排下，府中的大夫也跟过来为方绝探病，后大夫告知他们，这名少年只是过度疲劳晕倒，福生这才安下心来。
福生知道大小姐和老爷的脾气，如果少年无故死去，他们定然不会私吞少年的宝贝神剑，从另外的角度上讲，他们将失去一把宝剑。最后他福生恐怕也难逃罪责。
他知道，恭王府最大的老爷和他的宝贝女儿视剑如命，近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府中还藏有一个秘密的剑冢，收集了天下许多宝剑。
听闻方绝没事，他也乐得回房休息了，打了个哈欠，便回房了。
第二天，赵紫雅早早地来到方绝的房间，探查方绝的情况。在听取了大夫的诊断结果后，命人准备了一桌可口的饭菜，摆在桌前。
方绝则从睡梦中，闻到扑鼻而来的香气，耸动着鼻子，悠悠地睁开双眼，顺着香味径直爬了起来，也不管旁边立着的赵紫雅和两名婢女以及福生，扑到桌前，开始风卷残云地抓着桌上的烧鸡、烧白、青菜、牛肉等美食塞入自己的口中，直到塞得装不下。
两名婢女则掩嘴娇笑，嘀咕着这少年是多久没有吃饱饭了。
吃太猛，直到噎着，赵紫雅温柔地拍着少年的后背，命人盛好茶水，递送过来，方绝猛喝几口。这才发现不对劲，望四周一看，几名陌生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
方绝停下，大呼一口气，桌上的几碟美味已经被扫荡一空，他愣了愣，看见这些陌生人，又说不出话来。
赵紫雅以为他被吓到了，柔声道：“吃饱了么？如果没有吃饱，我再命人做点来。”
方绝摇摇头，狐疑地看着身旁殷勤的赵紫雅，缩了缩身体，口齿不清地道：“饱……饱了……”
“昨夜你昏倒在我府邸的门口，是福生叔叔发现了你，你昏迷不醒，我们救你回来的。”赵紫雅开门见山，先把自己搭救一事说出来，抬高身份，又施以援手，让方绝有欠人救命之恩的感觉。
方绝果然回想起来，这才感激道：“谢谢姐姐救命之恩。”说完，又想起了四象真人，于是迅速回到床上收拾准备离开，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焦急万分。
“可是在找这个？”赵紫雅拿出玄天神剑来。
方绝快速抢夺过来，抱在怀里。
“大胆！竟敢对小姐如此无礼！”福生大喝一声，就要发难。
第4章 困局
就在福生准备出手教训这个没有礼貌的少年的时候，却被赵紫雅拦下，“福生叔叔，不要对我的客人无礼，他还是个孩子。你先出去。”
“小弟弟，你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告诉姐姐你的名字。”
福生悻悻离开后，赵紫雅靠近方绝，今天她有意无意地穿着一件轻薄的红纱外套，内里是一件白色抹胸衣，好不撩人。在她的观念里，男人，包括未经世事的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打扮。
她故意凑近，身上的淡淡香味让方绝快要窒息。方绝不是傻子，吃饱了饭，也有了力气，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个女人对他有一种特殊的目的，那就是玄天神剑。
方绝紧紧地抱着宝剑，一言不发。赵紫雅以为他一小毛孩准是被吓着了，心中冷笑，“哼，居然没用，看来小毛孩不吃这一套，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赵紫雅面上柔声道：“好了，看来你也累着了，好好在府上休养，你放心，有姐姐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说着，命那两名婢女好好照顾方绝。于是便离开了。
方绝便在恭王府内住了下来，他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但他毫无武功，门口又立着两名壮汉看守，方绝知道他已经背变相软禁了起来。
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被一两个黑衣人闯进来，然后将他架起来，吓得他半死，结果那些黑衣人又悻悻离去，没对他造成人身伤害，几日后，这些黑衣人便再也没来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四象真人交代的任务却像是每天成长的大石头一般压得他穿不过气，好像每过去一天，这大石头就长一斤。离开这里迫在眉睫。
每日三餐，都由两名婢女送饭菜过来，一来二去，便相熟了，这两名婢女年纪与他相仿，一个十五，一个十六。几天后，大一些的那个婢女便没来了，伺候都由另外一名年纪偏小的婢女伺候她。
这名婢女名叫月琴，没有姓，她告诉方绝，她从小就被卖了进来，连名字都是恭王府的大老爷取的，专门伺候大小姐赵紫雅。
方绝也从她口中得知，这王府名叫恭王府，大老爷是恭亲王。也就是当朝皇帝的亲叔叔，当朝摄政王。赵紫雅是当朝皇帝的亲堂妹。方绝这才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里竟然是王爷府，真正的帝王世家。
突然又陷入深深的绝望，要从这王府逃出生天，恐怕此生无望。
是时候要做些调整。方绝心里有了底，按当初的想法，誓死保卫神剑，而赵紫雅又不强拿，那么此生都会被软禁在这里，怕是到死都出不去了。之前他对赵紫雅的态度非常强硬，赵紫雅一面又不好撕破脸，一面又
必须防着他逃跑，将他软禁，如果连这三丈之屋都出不去，那么老死在这里，都没人管，岂不是负了四象真人的委托。
这一日，方绝一早起来，月琴照例送来饭菜，他道：“怎么这几日小姐没有过来了？”
“小姐这几日去东台山围猎，听说皇帝陛下都亲自去了呢，我也好想跟去，以前小姐都会带上奴婢，但今年因为你在这里，我被安排过来服侍你，就没去成。”
小姑娘垂下头，对方绝的到来表达出小小的不满。
方绝苦笑一声，又道：“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月琴赶紧摆手道：“若是被小姐知道，我的小命就不保啦。”
“我又不干其他的事，你就跟那个福生大管家说说，我就是去外面透透气，又不会乱来，更不会逃走，你这样告诉福生大管家，就说我呆在房间数日，实在太闷了，会死，宝剑跟我同根同血，滴血认过主，如果我一死，宝剑便会跟着毁灭。”
小姑娘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按原话传达后，福生果然来了，笑眯眯地说道：“小客人，您的情况，我已经传书给大小姐了，请您耐心等待。”
方绝说道：“不敢，大管家的意思，小的明白。只是整日呆在屋里，实在无聊的紧。您看我毫无武功，在京城又举目无亲，更无朋友，在贵府的地盘，我能做什么？希望大管家成全，大管家大可指派两名高手跟着我，我插翅也难逃。”
福生这些日子都忙于府中之事，关于方绝那边，也只是听每日下人的汇报，所了解的情况便是这少年整日呆在屋中，几乎一言不发，也从不透露姓名，来历更是没向府中任何人透露，怎么今日突然这么健谈了。
再想到这少年确实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是习剑之人，却又拥有这把赵紫雅小姐喜欢得不得了的宝剑，揣测应该不是少年自己的物品，或许是因为某些奇遇得到。对少年来讲，起先那么排斥他们一来是因为赵紫雅和他有些咄咄逼人，吓着了他。调养几日，让他知道恭王府的一些实力，这些升斗小民自然不敢跟他们作对。那么……他交出宝剑自然指日可待了。
而今日这少年言语恳切，落落大方，书卷气浓厚，便暗想莫非他已经放弃抵抗了？这对福生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但赵紫雅小姐又离京了几日，按往常惯例，没有半月是回不来，如果这少年整日被闷在屋里，万一死掉了怎么办？
月琴传话说，他与宝剑同根同血，滴血认过主，联想到大小姐曾经取得其他宝剑的过程，都有削掉持剑之人的认主关系后，才能得到宝剑，那么这少年应该也没有说假话，不会武功，又被滴血认主，只可能是被动接受
，而非主动得到。
想到这里，福生笑呵呵地说：“话是这个话，不过我提醒你小客人，在恭王府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后果你是懂的。恭王府后院一共六十八房，十几个庭院，就由月琴带你到处逛逛，感受感受鸟语花香，相信大小姐回来后，你会如实告诉大小姐一些事情和来历。这算是你与我的交易。你同意么？”
方绝点点头，说道：“没有问题，等到小姐回来后，我一定将我的来历和身世告知，知无不答，包括我这把宝剑的来历。”
两人约定好了，福生安排门口的两名壮汉时刻跟着方绝，由月琴做向导，带领少年在府内的后花园里游玩，心情大好的他大步离开。
月琴则笑嘻嘻地领着方绝出了门，当方绝出得这屋子的大门后，才真正见到屋外的阳光，他站在院落中央，仰头感受微暖的阳光，微风和煦，好不舒服。
月琴则看着那少年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我们走吧。”月琴走上前去，靠近方绝的身旁道。
方绝点头。一路上，他哪有闲情逸致赏花赏鸟，这里的地形，路线都是他必须要记下来的东西。脑瓜灵光，这些东西自然是过目不忘的。而月琴则是心情大好，活蹦乱跳的。终于不用整日呆在屋里陪着方绝，这些日子来，她也是够忙碌，除了端茶送水送饭，还得负责方绝的更衣送洗，又错过了围猎活动，好不容出来转转，自然好好游玩一番。
恭王府后院很大，假山假水，亭台楼阁。是一片巨大的人工园林。
方绝不时瞄了瞄身后的壮汉一眼，两名壮汉面无表情，腰间配有长剑。头戴黑色高帽，一袭紫色劲装制服，脚踏黑色靴。
“后面两位，是府中的守卫么？”方绝忍不住问。
“是王府的禁军啊。在王府里，可是有上千人呢。他们个个武功都很高，听说有的还会练气什么的，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练气是什么？”方绝问。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大小姐现在就已经是练体期顶峰的高手了。曾经有一次在城外枯木林里，我和福生大管家护送小姐回京，途中就遇到了一伙强盗，后来小姐亲自出手，把那些人打跑了，还打死了些强盗，那时候福生管家就很高兴地说，恭喜小姐突破，进入练体期顶峰。”月琴手舞足蹈地说，“然后大家都很高兴啦。”
“哦。”方绝若有所思地答道。
几人来到一处很宽敞的庭院，这时候有十几名锦衣华服的少年正跟着一名男武师练习剑法，他们挥舞着长剑，人人都舞出一道道美丽的剑花，让方绝惊得愣在了当场。
第5章 少年自学成才
月琴见方绝愣在那里，在他面前晃动着小手，眨着大眼睛，又摇摇他。
“你怎么啦？”
“他们都在练武啊？”方绝回过神来。
“对啊。这些小少爷都是大老爷的孙子呢。那位老师是禁军教头黄冲，很厉害的哦。他每日负责训练禁军武艺，还要负责大老爷的孙子的修炼。”月琴道。
“他们必须每日都练习么？”
“对啊，大小姐说，武艺须每日修炼，不能间断。”
“这样啊。”方绝以前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他也曾去孔龙家玩过，孔龙的老爹每次都是教授他一些拳法的套路，或者是使大刀，他们的镖局从未使过剑。拳头和大刀看起来孔武有力，但显得笨重，而这些剑法，却是轻盈得很，耍在人的手中，配合剑法套路，看起来十分夺目。
或刺，或劈，或斩，或撩，或挑，或削，每一招每一式都将方绝深深吸引。
看了良久，不由得看出了神。这些剑法招式不知不觉映在了脑海，久久挥之不去，方绝在心里也是照瓢画葫地比划着，眼神中竟然好似要发出光了。
“我们还是走吧，要是妨碍着小少爷们练剑，奴婢可又要受罚了。”一边说一边拉着方绝离开。
“你站住。”
方绝也是警醒过来，转身要走，哪知道被几个少年郎叫住了。他们个个身子都很壮实，长年练武，都身强力壮，一个身高足足高了方绝半个头的少年叫道：“你是什么人？敢来练武场？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对不起。”方绝连连道歉，准备离开。
“非常抱歉贤德少爷，这位是大小姐请来的客人，没留心，便走到这里来了。属下这就带他们走。”跟着方绝走着的那名禁军护卫这时也有些慌，竟然没留意走到了这里，他连忙出来打圆场。
一方面方绝确实还是恭王府的客人，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另一方面却又是要监视他，以防他乱来。
这时闯入不该闯的地方，罪过就大了。
方绝低着头，这时候沉默不语了，他知道，多说一句，便会惹来杀头之祸，干脆就一句不发。
那名少年看着低着头的年纪相仿的瘦弱小鬼，顿时起了起心思，说道：“那好吧，陪我打一场，我就放你们离开。”
“啊？贤德少爷，这位小客人不会武艺啊。求您饶了他吧。”月琴吓得连忙跪下求情。
那少年趾高气昂地踢了月琴一脚，被踹得飞了出去。月琴倒地不起，头摔破了，流了很多血，嘤嘤哭泣。
方绝单手一推，虽然没有多大的力量，但猛的一用力，竟然让健壮的往后退了两步。
“找死！”赵贤德怒了，两脚飞踹，就将方绝踢飞了出去。
方绝也同样倒地不起。
这时，周围的小孩子都聚了过来，赵贤德刚刚教训了下人，众人都一阵喝彩，大家扬言要再教训方绝一顿。后来被禁军教头制止了。
禁军教头黄冲走过来，见到方绝的保镖是自己的门生，也不多做为难，让他们速速离开了。
两个大人，各抓起少男少女，回到住处。
方绝瞪大着眼，脑海中竟然能够清晰地记得那些少年使得每一招每一式，他感觉到
惊奇无比，刚才虽然屈辱，又冲动了些，险些因此丧命，但此刻怒气消减了些，很快被这些剑法招式所吸引。
月琴受了很重的伤势，那一脚踹得太重，月琴又只有十五岁，就一个小姑娘，怎么承受得住这种伤害。她被送往别处，府中的大夫为月琴疗伤去了。福生后来告诉方绝，说月琴手的骨头摔断了，需要疗养。
方绝很担心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她。这一夜，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时至半夜，方绝起身来，接着窗边的月光，拔出那把玄天神剑来，泛着冰冷寒光的神剑让人胆寒，提在手上，比想象中要轻得多。
脑海中又出现了白日里在练武场见到的那套剑法，突然，方绝猛地朝前一刺，身体不受控制地舞动起来。
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每一招每一式的含义，并且揣摩下一步要走的路线，无论是手势，步伐，都与黄冲教头教授的剑法毫无二致。而且，动作更加标准，成熟。比起那些小孩的生硬动作来，方绝更像是从小练习这套剑法长大的。
他时而跃起，虽然幅度不高，动作不大，但却是将一些高难度的转身动作都使出来了。终于，他停下了，一整套剑法，就这么第一次见到，然后人生第一次舞剑，就完完整整地练习了出来。
他愕然了半晌，还没从内心的狂喜中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件小事，方绝又重新被关入屋内，虽然懊恼无奈加委屈，但好歹武功上面的巨大飞跃带给他丝丝安慰。
这几日在房内，闲来无事便揣摩这套剑法，基本上几天下来便能够熟练掌握了，因为条件不具备，他并不能在房内多次实战，以免被察觉。只能在心里推演。但接下来还需要验证一些其他东西。看来也只能等赵紫雅围猎回来之后再解决了。
而那天出门逛出来的路线基本上也被他烂熟于心，心中想好了几个对策，如何应对赵紫雅的步步紧逼。
赵紫雅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要他手中的剑。宝剑是四象真人的遗产，虽然对他目前来说完全可以放弃，只要放弃玄天神剑。那么依赵紫雅的个性，断然不会为难他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朋友的。
但直觉告诉他，他必须另谋他法。这是他的坚持。
又是一晚，方绝在月光前拔出玄天神剑，剑身通体被皎洁清润的月光笼罩，变得荧光铮亮，隐隐还有一丝虎啸龙吟之声，振聋发聩，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欣赏一把宝剑，不知不觉出了神。这一晚，他整晚都没有睡觉。
翌日，威风八面的赵紫雅围猎回来，风光无限，在这次围猎活动中，她狠狠地在皇帝面前表现了一把。心中畅快无比。而她的父亲恭亲王则突然被派往边疆，没有跟回来。
一行数十人在大红门前接驾。福生管家为她安排好了一切接风洗尘的准备工作。但赵紫雅下马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方绝的状况。
福生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禀报出来，包括月琴被赵贤德打伤，以及其中的一些小小的误会。福生当然所有的话都是向着府中小少爷们的。比如添油加醋，说方绝先动手啊，或者是两个小朋友不懂事，误闯了练武场。
哪里知道赵紫雅勃然大怒，当即清喝道：“让赵
贤德过来。一起去我的客人的房内。真的是胡闹，成天知道惹是生非，我的客人连武功都不会，会主动出手惹事伤人？”
说完，带着身后五六名高手威风凛凛地前往方绝所住的院落。
快要进院落大门的时候，赵紫雅还故意调整了一下情绪和表情，不再像先前那么英姿煞爽，说一不二。而是换了一副女儿家温柔如水的面容。
方绝此刻正在房内喝茶，看书。门突然被打开。赵紫雅脚步轻轻迈进来。看到方绝，笑容便堆到了脸上。
方绝见赵紫雅进来。赶紧上前跪下，恭敬道：“小的见过郡主。”
赵紫雅愣了愣神，赶紧上前，温软纤细的双手抓住方绝的胳膊，将他抬起，说道：“快快起身。小弟弟，姐姐不是你想的那么高高在上。这次姐姐回来，专程过来看你，不用拘礼了。”
方绝仍然作颔首状，道：“郡主高贵贤德，救了小的，小的本该感激涕零，但前几日小的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得罪了郡主，小的真是罪该万死。”
这番话说得赵紫雅咯咯娇笑起来，瞬间舒畅了许多，在离开王府之前，方绝一直拒绝跟人说话，才小半月没见，方绝便懂了事，性格也开朗了许多，赵紫雅心中猜测肯定是月琴打开了这小朋友的心扉。一时间笑容满面，高兴得很。
“瞧你说的。前段时间我也很忙。招呼不周，弟弟不要生姐姐的气。”赵紫雅拉着方绝的手落座，旁边的福生看傻了眼。心中那叫一个莫名其妙，也大大地舒了口气，还好赵紫雅没回来的时候没有过多的为难方绝，不然这会肯定面子上很难看。
方绝一脸羞愧状，说道：“姐姐。实不相瞒，我本名叫方绝，青阳镇人。家中父亲一生为木匠，母亲是织女，我六岁入私塾，十岁入学堂，现年16岁，与同乡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后来在京城外枯木林偶遇南海双煞与玄天剑宗四象真人对战。我的同乡哥哥被误伤致死，我苟且活下来。”
“后来南海双煞侥幸逃走，四象真人被重伤，临死之前托付小的将一封生死信件送去南粤山玄天剑宗总部，又将他的镇身宝剑玄天神剑托付于我。小的临危受命，却又精疲力竭，从未来过京城，后又误入贵府，幸得姐姐搭救。四象真人以我与玄天神剑滴血认主为要挟，我必须在月内抵达南粤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等等……你是说玄天剑宗么？”赵紫雅面色显得有些沮丧，方绝能看得出来她对于玄天剑宗这四个字颇为忌惮。
“嗯！这几日，我在府中，您又外出，没来得及查验这把剑，相信姐姐有能力能够查验出来这把剑的真实身份。知道小的所言非虚了。”
“你说……四象真人死了？”赵紫雅猛然察觉到当中非常关键的信息，面色渐渐沉下来。福生管家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是的……四象真人已经驾鹤西去。”
方绝双手奉上玄天神剑，赵紫雅面色恢复了冷淡和平静，轻声下令道：“福生叔叔，让府里的人查验神剑，如有假话，不留活口！”
“是，大小姐。”福生示意保镖提走神剑。
方绝则是迅速跪下。埋着头，一言不发。“这大小姐脾气也太阴晴不定了吧。”他这样想。
第6章 逆天复制能力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方绝这才起身。方绝敢把剑交给他们，就是在赌，赌玄天剑宗在这个世界上的威望。但从赵紫雅的表情来看，他猜得**不离十，玄天剑宗凌驾在人间王权之上。这个世界又或许还有其他的门派，肯定不止玄天剑宗一家。
虽然他通读过大陆的历史，但这些史册都是人间王权更迭和国土疆域变化的历史，比如目前这个朝代，开国君主就是赵宣应，到这一代已经有两百年历史，三朝国君迭代，当朝皇帝是赵玉坤。
而这个国家也是以王室家族的姓氏称呼，名为赵国。这个国家国土面积很大，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州郡。周边又围拢了诸多小国，战乱频发。
关于恭亲王赵朔，史书也有记载，又为当朝摄政王，权倾朝野，此人骁勇善战，战功累累，习得一身超强的武艺。
但史书上却没有记载关于修仙门派的资料。按照逻辑来讲，凡人界和修仙世界肯定是修仙界的人实力更加强大，而拥有强大实力的仙人自然凌驾于王权之上。不可能由人皇王权统领更高层次的人。
方绝是悟出了这个道理，才敢如实招出玄天神剑的来历。赵紫雅贵为郡主，凡是讲求礼数和道义，虽然做事霸道雷厉风行，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但玄天剑宗的东西，赵紫雅还是要掂量掂量事情的轻重的。
他轻轻一笑，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书，时间没过半日，福生便亲自将神剑送还回来，恭恭敬敬地带着两名明显成熟美丽的婢女送来一套衣服。
福生笑呵呵地说道：“公子，大小姐命老奴送来新衣服给您换上。又让老奴传话给公子，请您不用担心送信的事情，先在府中住上两日，回头王府会安排专门的护卫队护送您去南粤山，在这之前，王府当中您可以随意出入和闲逛，没有人会拦着您。”
方绝恭敬地颔首道：“有劳大管家了。”
随后方绝在婢女的服侍下换上了一套浅绿色客卿衣服，身份一下便抬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虽然让他成为恭亲王府的客卿，势必要贡献些什么，才对得起这个身份，方绝感叹一声，看来赵紫雅对玄天神剑还是不死心。
能够出门走动了，方绝首先是赶去练武场。有些事情必须要验证。
来到练武场，此时已有十几名少年在比划剑招，练习场热火朝天。教头黄冲背着手来回转，观察大家的动作是否标准。方绝则是远远地站在大院的门后，探出脑袋来查看。
这套剑法他早已经烂熟于心，而且自信可以完整施展出来。
这套剑法练习之后，黄冲厉声：“现在背诵心法《聚气诀》，一个一个来。如果谁背诵不出来，自己做俯卧撑500个。”
众人心头一紧。纷纷凝重起了表情，眼睛望着天上，默默地背诵着。很快第一个少年就站了出来。
他背诵道：“须臾天地，地胆黄粱，数背东去……”
背诵到第四句便不能往下了。
“快去！500个
俯卧撑！”黄冲厉声呵斥。
那名少年心不甘情愿地跑到一边，做了起来。其他少年更是心惊胆战，平时疏于心法口诀的练习，他们个个都只对武术套路感兴趣，这会犯了难。
接下来了三四个少年或多或少都没有背诵完整，挨个做起了俯卧撑，小脸憋得通红，但在黄冲的监督之下，没有一个少年敢偷懒或是放弃。
接下来还剩下三个少年，其中一个便是前几日欺负过方绝的赵贤德。他看了看其他的少年一眼，脑袋一昂，自信满满。
他站出列后，便背诵起来：“须臾天地、地丹黄粱、数背东去……”洋洋洒洒上百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背诵了下来。
方绝耳目聪慧，能够很清楚地听到远处的赵贤德的背诵声。
惊奇的是，这些句子就像是放在了一张白纸上然后映刻在方绝的脑海当中，这种清晰感从未有过，跟前几日偷学这些剑法一样，就仿佛是可以随意复制一般。
虽然他天资聪慧，但也仅限于读四书五经、写写文章之类，曾经他读过一整本《大黄经》，但也要看几遍才基本上懂得整本书的全貌，按照自己的理解，学习通了书中的知识。
但现在，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这些心法口诀就这么简简单单镌刻在了脑海里，根本不用花过多的精力去背诵巩固。就这么一听就全部记下来了。
下意识，方绝往后退了半步，被自己这种无端端跑出来的记忆能力吓了一跳。
不行，还得验证！
他接着往下看去，黄冲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嗯！贤德果然是花了功夫的。大家一定要向贤德学习！好了，下一个。”
接下来的两名少年同样没有一个能够完整背诵这段上百句的心法口诀。挨个去做了俯卧撑。赵贤德抱着双拳饶有兴致地看着家族兄弟们艰苦地做着，心中大为畅快。
“贤德。”
“是，老师。”赵贤德应道。
黄冲道：“按照目前的成果，你已经炼体三重，再加把劲，早日突破到练气期。《聚气决》是恭王府独门聚气法诀，你要好好练习。青芒剑法也不能落下，这一次你可是要代表恭王府参加四年一度的京师比武大会，到时候争取拿到名次。”
“是，老师，贤德一定不负老师期望。”说着，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嗯，”黄冲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什么，赵贤德远远地发现大院门边探出个头，他大喝一声，“是谁！”飞身而至，仗剑而来，单剑一指，方绝一个趔趄，被一股劲风退得往后仰了过去。
方绝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反应过来时便看到一把长剑顶着自己的面门，赵贤德定睛一看，饶有兴致起来：“哦？又是你？怎么，还没被我踹够？咦？客卿？”
很快，其他小朋友见状都围拢了过来，盯着方绝，黄冲见状也跟来，见到方绝一袭客卿的服饰，心中也是惊讶万分，前天他还是下等人的
打扮，如今一跃成为客卿了？
“两次擅闯练武场，你可知该当何罪？”黄冲朝方绝喝到。
方绝缓慢爬了起来，说道：“黄冲教头对吧？斗胆称呼你一声黄师傅，今天我来本来打算跟赵贤德公子赔礼道歉来的，没想到，又被当成了贼。不过我不知道恭王府面对客卿居然是这幅面孔。”
“大胆，客卿又如何，还不是我赵家的一条狗！”赵贤德声严厉色。
“你说什么？”方绝憋了这么久，其实早都想跟人打一场，验证一下自己莫名其妙学来的剑法。他眼神冰冷下来，倒把赵贤德吓了一跳。
四周的少年纷纷起哄。
“贤德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识主人的狗奴才！”
“依我看，连狗都不如，干脆拖出去砍了。”
“就是就是，拿来喂狗。”
“你们这些上流人，满嘴下流话，真是有意思，王公贵族都你们这个德行？”方绝冷笑道。此刻方绝背后有玄天剑宗做盾，他倒要试试，有四象真人的玄天神剑在手，赵紫雅敢不敢处置自己。
“你个狗奴才，该死！”赵贤德爆喝一声，准备下手将方绝斩杀于此。却被黄冲拦了下来。
“老师。怎么？”赵贤德疑惑地问道，“我杀掉一只狗，莫非还没这个权利？”
“公子，请冷静，他短短时间升为客卿，显然对郡主殿下有重大作用，如果这个时候杀了他，恐怕郡主殿下那边不好交代。”黄冲这时换了一副面孔，由刚才当老师时的声严厉色变成现在的恭敬，主仆角色立刻分明。
赵贤德恨得牙痒痒，作为恭亲王长孙，在恭王府中，除了家族中爷爷赵朔、老爹、小姨赵紫雅他不敢惹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是不放在眼里。加上天赋异禀，年少得志，十岁就已经在外历练过，虽然现今十六岁不到，但在家族中几乎没人敢对他说半句不中听的话。
更何况还是一个客卿，居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赵贤德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但转念一想，最近父亲和爷爷都在边疆，家中就赵紫雅小姨娘主事，这少年转眼成家族客卿定然是赵紫雅的决定，这会要是教训了这狗奴才，被小姨娘问责可就麻烦了。
正是苦恼之际，黄冲道：“不如公子跟这小子公平地比斗一场，点到即止如何？”
赵贤德眼前一亮，道：“老师说的对，公平比武，输赢自负。喂，狗奴才，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场？”
方绝站起身来，瘦弱的身躯仿佛会被风吹倒。众人冷笑着看着方绝的弱不禁风的样子，都充满期待地等着方绝受辱的样子。
众人来到练武场，围出一片开阔的场地来，其他少年围坐在旁，黄冲教头充当临时裁判，防止比斗中出现伤亡。
“我来简单说下规则，两方可随意选择武器、功法，出手轻重自由判断，比武场上没有情面，我会在旁边守护，可保证你们的安全。”
第7章 天鉴镜
方绝站立在场中央，心中默默回想那套青芒剑法，自信渐渐浮现在脸上。他缓缓地将身后的白布包裹的玄天神剑剥开来，将玄天神剑缓缓拔出。
一道龙吟之声隐隐入耳，众人眼前瞬间一亮，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宝剑。神剑泛着白色的光芒，淡淡的却直指人心。
黄冲在一旁也是心惊无比：“好强的剑意……不，不是这少年散发出来，就是剑。这剑……”一时间他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此刻的感受。
不……是杀意……
“这少年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的杀意，他没有任何的武学修为，更是没有修炼过任何内气。但这剑的杀意为何这么足，难道……剑的自我意志？”黄冲在心中大叫不好。
赵贤德自然也感受到了方绝手中那把有着独特气息的宝剑。但他自认为他的剑也不差。
“哼，别以为拥有一把好剑，就能够跟我对抗，我可是炼体期五重境界。光凭**力量我们都不是一个量级。而我的剑是昆仑寒铁所造，无坚不摧，我倒要看看你这弱鸡一般的实力。”说完，纵身而起。
“好。”贵公子们剑赵贤德潇洒地飞跃而且，纷纷叫好。
方绝立身不动。赵贤德的所有动作，他都一一记下来，敌动，我不动。
赵贤德在空中舞出一团剑花，眼看剑芒将至。
方绝照瓢画葫同样纵身飞跃，跟赵贤德舞出了一模一样的剑花来。方绝知道，这正是青芒剑法的第一式。
两道剑芒互相碰撞，由于力量不够，方绝被一股巨力狠狠撞飞了出去。
力量对比太多悬殊。光凭剑法套路和神剑的加持，根本不能抵消内在力量缺失的缺点。
赵贤德心中微微一惊。还以为看花了眼，才一招过去，他也根本没细想方绝的剑法招式，只是感觉有些似曾相识，殊不知，方绝所施展的根本就是跟他一模一样的剑法。
黄冲则是内心惊恐交加，虽然刚才才第一招，但作为恭王府第一禁军教头，已然是炼体八重的大内高手，可以很敏感地察觉到方绝所施展的剑法，青芒剑是恭王府家族剑法，整个恭王府禁军会除了贵族公子必须修炼之外，禁军内部只有少数护卫队会施展这套剑法。为什么这样刚刚晋级为客卿的小家伙会施展？
再看方绝，他摔了个跟头，却快速地爬了起来，显然伤势不大，他起身，握紧了手中的玄天神剑。全神贯注地看着赵贤德。
赵贤德身形再次一起，长剑入风卷残云一般袭来。方绝照例同样卷了过去，一模一样的剑法，两人缠斗了在了一起，双剑不停相碰，发出叮叮之声，不时还有火花传来。
又是十多招过后，赵贤德终于发现了异样，两人分开来，方绝安然无恙，竟然毫发未损。一个从未经历过炼体的少年跟一个炼体期三重的天才对抗，实在让人掉了大牙。
“天放哥，为
什么我看他施展的剑法这么熟悉呢。我是不是在哪见过？”说话的是一名年纪稍微小一些的少年。
“我也觉得。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了。看起来好熟啊。你们有没有发现，他好像施展的……”
“是青芒剑法。”黄冲补充道。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赵贤德也是惊诧万分，回想刚才跟他对战的一点一滴细节，现在终于肯定了，方绝所施展的就是青芒剑法。
方绝冷笑了起来，略显稚嫩的脸上却是寒意逼人，他说道：“没错，就是你们的青芒剑法。”
“狗奴才，如实招来！为何你会青芒剑法？”赵贤德怒喝道。
“自学成才。”方绝冷笑道。接下来，他主动出手了。
正是青芒剑法当中攻击的剑法，只见他翻身两个回旋，一股力量从手中传来，仿佛是玄天神剑拖着他向前而去，他身体似乎不受控制，潇洒自然地挥出长剑，朝着赵贤德劈了过去。
赵贤德侧身一躲，立剑格挡，只听当啷一声响。
两人又缠斗了两三个回合，方绝能够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力量从神剑中传来，支配着他去战斗。
出生至今，何曾有过这种畅快淋漓的感受？这一刻，方绝感受到他与神剑合体了，当然，仅仅是感觉。
赵贤德怒了了，连连两三个回合居然没有占到便宜，还差点被方绝占了上风。若不是他**力量够强，恐怕早就被刺中了。
连续催动《聚气诀》中的凝气篇。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天地中传来，进入到他的身体内。
“贤德少爷，不要。”黄冲急切地喊道。“聚气诀心法的作用在于凝练天地灵气，形成自己的内力修为。但不是短期内吸纳释放，这是禁忌！”
然而来不及了。赵贤德吸纳了大量天地灵气，他的身体迅速膨胀，肌肉跟着胀大，好像充血一般，个头明显大了一圈。
他冲了上去，单剑一斩，带着呼啸的狂风，吹得方绝脸上隐隐生疼。方绝眼前的世界突然一变。
所有的世界变成了如透明一般的血红世界，他能够清楚地看到赵贤德身体内部经脉内一条条蓝色光芒流动的情景。赵贤德的脸变得似乎透明一片，能看到雪白的骨头和牙齿。
这是什么？
赵贤德身体内部的经脉内能量运动状态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少年腹部中一团火焰般的圆球不断地泛着红色的光华。
赵贤德瞬息而至，对方的力量太过强大！他只能下意识抬剑抵挡。
当啷一声巨响。
赵贤德的昆仑寒铁剑被一分三，碎在当场，飞了出去。赵贤德单掌一推，方绝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击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那棵大树上。
昏迷了过去。
众人皆是震惊而起！
……
方绝睁开眼，
这是一片纯白色世界，天地合为一体，已经无法分清楚天地。就在这样一个空间内。
一块圆形的半透明镜子悬浮在空中。圆镜大约直径一仗大小，圆镜中间半透明，边缘一圈镌刻着古怪的图案和文字，方绝看不懂。
“天鉴”。
突然，在圆镜的中央出现两个大字。接下来，“天鉴”二字消失，出现了一幅幅方绝曾经生活过的场景。
画面里，方绝坐在小板凳，伏案写文章，看那时候的身形，就是孩童年纪，母亲在一旁的织布机上织布作业，一面笑盈盈地看着方绝认真的样子，父亲在屋内忙前忙后，做出了一个木头小羊来，童年方绝兴高采烈地坐了上去，一家人其乐融融。
随后，画面切换，是孔龙帮他出气的场景，童年方绝蹲在地上哭，孔龙三两下就把那些小朋友打跑了，然后拿了一支糖葫芦给方绝，方绝擦擦眼泪，接过糖葫芦。
场景继续切换，渐渐长大的方绝拿着成绩单高高兴兴地回家，孔龙的父亲跑家里来找人，后来全家人帮助孔龙老爹在小河边找到孔龙，方绝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孔龙考了倒数第一，文章写得狗屁不是，那天没脸回家，躲小河边。后来孔龙老爹原谅了孔龙，画面中，他摸着孔龙的脑袋，亲昵无比。
这些场景全部都是他曾经的平静但是美好幸福的生活。
孔龙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形成一股巨大的伤痛，撕咬着方绝的神经。接着，在四周熊熊的大火中，孔龙紧紧地压着方绝的身躯，烈火将他的身体包裹，圆镜将孔龙的面部打了个特写，孔龙憋着表情，愣是没有发出一声嘶叫。
看着这些，不知不觉，方绝泪流满面。最后的画面，是一道巨大的冲天光柱穿过了方绝的身体。画面结束。
“真是够了。干嘛要给我看这个。”方绝忍住抽泣，抱怨道。
镜面上出现了一行字。
“我能帮你报仇。”
方绝内心一紧，难道这面镜子有生灵存在？
“这是哪里？你是谁？”方绝问道。
“天鉴镜。这里是镜中世界。”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出现这里。”方绝脑袋里装满了疑问。
镜中继续出现字幕。
“天鉴镜，鉴因果，断是非，辨忠奸，审恶鬼。”
“麻烦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方绝受不了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他朝前抓去，天鉴镜后移，方绝追了上去，天鉴镜自动移走，始终面对着他，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我可以帮你。”
方绝继续追着，突然，天地旋转，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深空之中，空间没有天地之分，无边的黑暗笼罩。
他在坠落。
方绝突然从床上翻坐起来，凶猛地长长吸了口气，满头大汗。
第8章 南粤山玄天宗
众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床边，赵紫雅关切之色溢于言表，她道：“我家侄儿不懂事，你不要跟他计较。王洋，他没事了吧？”
她身边的王洋是宫中太医，此次被紧急召来，就是位方绝一事。
王洋颔首道：“回郡主的话，少年已无大碍，真没想到，昨日还病危，今日便意外好转，可堪奇迹。”
“怎么回事？”方绝满头雾水。
福生管家解释道：“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了。是郡主殿下救了你。”
“什么？”方绝拍着脑袋，记忆陷入混沌。
“贤德公然欺负我的客卿，已经被我处罚了。既然你已经好转，那么就没事了。还好，我已经通知了京城玄天剑宗的分部的人，他们会护送你去南粤山。是时候让你离开了。”赵紫雅幽幽叹了口气。
方绝和赵贤德的那场比武她已经知道，内心无比震动，猜想方绝定然是受了四象真人的某些传承，才从一张武学白纸成长起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她知道，玄天神剑她暂时不能妄想了，若是得罪了玄天剑宗，可就出大麻烦。
现在方绝俨然成了烫手的山芋，得尽快送出去，接下来他在南粤山的死活可就跟她赵紫雅没有关系了。
虽然还犯迷糊，但方绝就这样被送出了城。
玄天剑宗分部一位中年剑客骑在一匹棕色宝马的背上，赵紫雅送至城门口，她的护卫将方绝抱上了那名剑客的马背。方绝未有骑马的经验，因此只能跟中年剑客同骑一匹。
中年剑客抱拳道：“郡主保重。但愿能在南粤山与你再会！”
“但愿如此。吴尘兄，保重。”赵紫雅也抱拳道。
随后吴尘一挥马鞭，喝了一声，棕色宝马呼啸一声，扬长飞奔而去。
宝马速度奇快，方绝只能感受到耳边呼呼的风声，沿途的景色变成了一道光影从身边划过，恍惚间，各种光影仿佛变成了白昼流星。
原本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到达的南粤山，紧紧用了一天时间便到达了。
此时，他们正处于南粤山的山脚。两人下得马来，吴尘道：“这里就是南粤山了。”
“好快。”方绝不由得感叹道。
吴尘笑道：“这是玄天剑宗的专属汗血宝马，经过仙法的加持，速度要比一般的汗血宝马快那么一点。”
“不止是快一点吧。快了好几十倍有余，真是厉害。”方绝现在想想还是脑袋一片恍惚，不过他必须要学会慢慢接受曾经没有接触过的一切。
他此刻定下神来，才打量着这座高耸入云端的山峰。青山绿水，山门前，一门巨大的石柱牌坊耸立在旁边，牌坊门梁上刻着四个大字，“玄天剑宗”。
山路是青石板铺就，是一条延绵无尽头的羊肠小道，一路看上去，送入云中。
另外一边是一帘巨大的瀑布，山水潺潺，悦耳动听。瀑布落水后形成一条很宽的大河延绵远去。
吴尘摸了摸棕毛宝马，轻声耳语了几句，棕毛宝马飞奔远去。
“它去哪？”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们走吧，事关紧急。”
“我们走上
去吗？”
“诺，你瞧。”吴尘望望前方。
方绝转身一望，羊肠小路的上方，巨大的牌坊下，站立着两名身穿青色长袍，身后背着长剑的道士。他们的青色道袍上统一都有一圈圈云朵的图案。
两人都是中年模样，看到吴尘到来，两方互相颔首行礼。
“吴尘师弟，这就是那个四象君的传承者么？”其中一名略高个子的道长淡淡地说道。
吴尘恭敬道：“回秦阳师叔的话，他便是了，名叫方绝。我在信中已经说明了基本情况。具体的事情，则需要他来解释了。时间紧迫，有劳了。”
那名叫秦阳的道长点了点头，与另外一位道长互相示意，然后道：“好了吴尘，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分部去了。你……跟我们走。”说着看向方绝。
方绝心里打鼓，定了定神，心想：“走就走。”
随后，几人与吴尘告别，方绝在想为什么吴尘不跟着一起回山里？他们不是一个宗门的么？
方绝颔首行礼，与短暂接触的吴尘做告别。于是转头跟着两名道长进入到深山当中。
突然，一只红头仙鹤扑打着巨大的翅膀从天而降，方绝骇然，定睛看去，这头仙鹤个头足足有间瓦屋大小。白羽，赤爪。
红头仙鹤张开巨大的翅膀，口中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那秦阳道长轻轻一挥，方绝便被一团凭空生成的云朵抬至红头仙鹤的背上，驾鹤飞去。
仙鹤扑腾着翅膀，飞上高空，山川河流尽收眼底，美不胜收。方绝只能张着小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三人一鹤很快升入云层之上，一大片红砖琉璃的楼台屋宇坐落在山顶，好像到了一座仙境之城。他们朝着仙城飞去，最后降落在一片宽敞的台子上，一边是错落有致的楼台，另一边则是云海。
三人下来。
秦阳看向另一名道长，道：“莫师兄。就由我送他去六玄真人那里吧，有劳护送。”他微微颔首。
那名姓莫的道长也颔首行礼，道：“那么，我先回山了。”随后，他驾鹤远去。
秦阳看向方绝，道：“方绝小友，一会到了六玄真人那里，只需要将所见如实上报即可，其余的话不用多讲。可清楚？”
“晚辈懂的。”方绝有模有样的颔首行礼道。
秦阳点点头哦，轻轻叹道：“真没想到，四象真人居然会传承衣钵给你。”
方绝随后跟着秦阳一路走去，沿途经过层层叠叠的楼台屋宇，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视野当中。他们各色人等都有，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
男男女女，有的在某些露台上比划剑法套路，有的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经过，脸上都带着微风和煦般的笑容。
走了好久，终于到达了南粤山顶峰的一座巨大的殿堂门前。
“玄天殿”三个大字刻在门梁的牌匾上。金色字体，龙飞凤舞。大殿琉璃飞舞，金顶闪耀，好不气派。
进得殿堂，数十个巨大红柱依次排列在两边，蔚为壮观。
殿堂内此时已经站立了三个人。
一名身穿火红色道袍，袍子上刻画着黑色的云朵图案。模样大约
四十岁年纪，身材壮硕，剑眉星目，威严自然。一头乌黑的长发搭在后面。
分立两边的一位比较年轻，身穿藏青色道袍，袍子上印有古怪的字符，方绝倒是看不懂，此人鹅蛋脸，有股书卷气，扎着高高的发髻。长剑背在身后。
第三个人，是一位老者，一头雪白的长发以及长须。道袍则是深蓝色。
秦阳朝三位弯腰行礼道：“六玄师尊、火灵师尊、坤云师尊。”
红袍道长便是六玄师尊，他点点头，道，“辛苦了，秦阳。”
“不敢，方绝带到。弟子告退。”秦阳道。
随后秦阳也退去了。方绝算是见到此行目的地的真正目标人物了。
方绝跪地，恭敬道：“晚辈方绝，见过三位前辈。这是四象真人托付晚辈转交给诸位仙人的。”他掏出怀揣已久的三角符，双手呈递。
六玄三人互相对望一眼，红袍六玄真人单手一挥，符便飞了出来。随后在空中炸开，爆发出一小团绚丽的烟火，随后空中出现了四象真人的虚影。
四象真人的虚影道：“天鉴镜失踪，南海双煞遁逃，事态紧急。南海双煞误将天鉴镜当成铁木令，步下铁木冰火大阵，我破阵之后，遭到天鉴镜力量反噬。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我托方绝小友待为传达此信息。我与方绝小友有缘，已将玄天神剑传承于他，请善待之。”
三人不由骇然，又是一阵叹息。
“四象真的死了？”六玄喝令道。
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方绝不由自主地再次跪了下来。他匍匐着禀告道：“四象前辈已经西去。临死前托晚辈送信而来，途中误入京城恭王府，耽搁到现在，经过赵紫雅郡主与吴尘道长的联系，至今才送我到这里。当时四象前辈死后，我将他的尸首埋在京城外枯木林中。晚辈所言句句属实。”
白须道长火灵真人缓步走到大门口，二指伸出，一道巨大的白色光华射入天际，天地忽然变色，一道流星从远处的天空中划落。这是玄天剑宗有名望的人死去的特权，意味着昭告玄天剑宗，有巨星陨落，全宗门皆应告丧。
随后拖着身子回到原位。“四象为宗门鞠躬尽瘁，效力终身，理应得到最高的荣誉。”
蓝袍坤云道：“如今掌门闭关突破，五位使令长老护法，一切便听六玄师尊及火灵师尊的安排便是。”
方绝始终低头不语，随后将玄天神剑卸下，双手呈上。
“如今我已经完成送信任务，玄天神剑应该奉还。”
火袍六玄真人出手一指，玄天神剑从剑鞘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一条绚丽的虹，接着就是一片光影中空中闪耀，剑身已遁入虚影中。
“真是厉害啊。”方绝嘀咕了几句，心想这果然是仙人才有的能力，那一刻，他可就算横了心也要想方设法留在这里了。这里能学到真本事。
随后六玄真人手指一收，玄天神剑带着一股极强的生命气息猛地插入方绝面前的地面上，六玄真人道：“既然四象已经将剑赠送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东西，这剑与你有缘，你就留下吧。”
“师兄，这怕是不合适吧？”坤云真人阻止道。
第9章 药房缺一杂役
“玄天神剑乃是德苍太祖的传世宝贝，德苍太祖又是我玄天剑宗的开宗祖师，四象师兄身死，应该收回宝物才对。”坤云淡淡地道，言下之意已经相当明确。
六玄摆摆手，“你玄天神剑当年认主过四象，是四象的看家宝贝，不过仍然没有开锋，当年清月真君都没有办法开其锋芒，使之晋级为道器。你我即使收回，也是一件多余的物件，倒不如随了四象的愿望。”
火灵真人点点头，声音和风细雨，“说的没错，你我如今都已金丹巅峰，即将突破，这等宝器也没有任何助力，玄天神剑又自有灵气，既然跟在这方绝小友身边这么久都没有任何排斥，那就说明至少它还是接受这传承的。”
坤云自然不用多言，向六玄与火灵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大殿，方绝回头看到坤云化作一道彩虹，绝尘而去。
六玄真人两人对视一眼。
“你与我玄天剑宗有缘，也是有恩。你说吧，有什么愿望，只要不违背侠义道德的，我尽可能帮你办到。”六玄真人正色道。
“求仙人收我入门。我想跟你们一样，修炼仙法，长生得道。”方绝赶紧跪下，此时不提更待何时。
六玄真人叹口气，说道：“你可知，我宗门的规矩？”
“小的不知。”方绝如实答道。
六玄又说：“我玄天剑宗乃当今修仙界第三大派系，每年会有数万名弟子从凡人间选拔出来，但也仅仅是第一步骤的挑选。筛选出近些年资质突出之辈。但那远远达不到能够修仙的程度。这些人第一步会进入到全国各分部去接受训练和挑选。又四年。一些资质上佳之辈便会脱颖而出。但那也不是可以进入我宗门的便捷途径。而是要经过一次凡间所谓的‘升仙榜’，优胜者才有机会进入我宗门。这时候，曾经数万名的庞大队伍，会急剧压缩，剩下不到百人能进入到宗门修炼成仙之道。”
他顿了顿又道，“而入得山门仅仅是正式开始，他们首先进入外门学习修炼，大家练习的全部是基础法诀，基本剑术。接着又是下一次考核与选拔。这一次筛选出不过十人，进入内门，按照各自天赋分别被选入某座山头，正式拜师，这才算是入道。”
方绝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无语，竟没想到，入门居然需要如此复杂的程序。
“不过万事万物如果皆按章法行事，为免太过固执不够灵活。火灵师兄，你意下如何？”六玄征求意见道。
火灵道：“玄天神剑新的继任者，算是半个四象师弟的传人，可以破格留在山中，不过既然他选择留下，刚才师弟也承诺可以满足他一切不违背侠义道德的要求。不过方绝小友没有任何武学资质和基础，一切都只能看他的造化。不如让他留在四象峰炼药房做一名杂役如何？”
六玄温和地笑了起来：“如此甚好。方绝小友，你修炼资质一般，也没有任何修炼基础，既然你选择留在山中，让你去四象峰炼药房做一名杂役，你可愿意？”
方绝听闻那一整套晋级路线，现在别说是让他当一名杂役，就是给人端屎端尿，只要能留在玄天剑宗他也愿意。方绝匍匐在地，道：“谢仙人成全。”
“入得宗门，日后便要以敬语相称，虽然你目前没有正式成为本派弟子，但也算宗门之人。本尊六玄，玄天四君子之一。
你要称呼我为师尊。这位火灵真人，也是玄天四君子之一，你同样称呼他为师尊。懂了吗？”
“是，师尊。”方绝大喊一声，内心已然无比兴奋和激动。
六玄单手一挥，一道符化作火焰飞出大殿之外，很快，便有一名白衣女子进得大殿来。行跪拜礼道：“参见师尊。”
这女子面容姣好，长发飘飘，肤白如雪，一袭纯白色长裙更显仙女气概。
“芳芳，你带方绝去四象峰。如今四象真人已死，无人主事，你拿这道符去那边炼药房，交给荥川。他便会收下方绝。”
“是。那弟子告退。”那名叫芳芳的年轻女道士拉了拉方绝的衣袖，轻声道，“走啦。”
方绝便跟着那芳芳走了。
两人走后，火灵真人便眉头紧锁起来：“四象实力以堪金丹巅峰，是我们几人当中最有可能先一步进入元婴境的，没想到……”
“目前等消息吧。南海双煞的行踪一旦暴露，你我二人便出发，找到南海双煞，夺回天鉴镜。杀死南海双煞。”六玄道。
“不知道师弟对于四象峰继承者一事有主见了没？”火灵问道。
“四象峰多年来人才凋零，四象师弟又总是云游外出，膝下无真传弟子。还是等等看吧。”
两人相对无言。
话回方绝这边，青年女道士芳芳带着方绝翻山来到一座山头。山头的对面明显跟玄天剑宗主峰不是一个档次，这里没有层层叠叠的楼宇，而是一整座山峰的翠竹林，林中小屋零零散散地闲置在各处，淹没在竹海里，再加上云雾缭绕。
“扶稳咯。”芳芳轻轻一笑，一把抓住方绝的腰，飞身一起，方绝瞬间被腾空，眼睁睁看着地面远去，这跟之前乘驾仙鹤的稳当不同，这一次，方绝只感觉腾空而起，脚下没有垫脚之物，脑袋一阵晕眩，吓得半死。
方绝又不愿意叫出声来，于是闭紧了双眼，五官都挤在一起，憋得脸通红一片，心跳不止。
只听芳芳的清脆的声音传来：“到啦。”
方绝这才睁开眼，原来已经到得一处茅草房旁边，四周翠竹一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伸进竹林深处，另一边到达茅草屋门口。
这座庭院与一般的凡间药材房并无二致，三三两两的大簸箕里晾晒着方绝不知道的药材，两边还有几个药材架，都是晾晒之用。
方绝红着脸，不好意思看芳芳的绝色脸庞，低着头，细声细语地说道：“谢谢师姐。”
“嘻嘻。”芳芳掩嘴轻笑，随后又喊了一声，“荥川师伯。”
半天没有应答。
芳芳又叫道：“荥川师伯？”
一连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应答。
方绝道：“怕是外出了吧？”
芳芳摇摇头，神秘一笑，“跟我来。”说着，一把拉着方绝，便进入到茅屋内，方绝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从外面瞧来，这只是一间很普通的茅草屋，从外面绕一圈，恐怕不过二十步。但一进入其中，一只巨大的鼎炉立在中间，很大很高。方绝对比了屋外见到的茅草屋高度，随随便便能够顶破屋顶。
然而望向屋顶的房梁，方绝简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鼎炉只有三个脚，上圆下方。鼎炉灼灼燃烧着，却感受不到任何高
温。
再看屋内，这哪里是什么茅草屋，气派得堪比人间皇宫，五六根大红柱子跟在玄天殿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鼎炉后一片漆黑。
屋内，应该说大殿内的两边，是高不见顶的宽大的药材柜，比凡间药房里的柜子不知道大了多少，药屉也是多得数不过来，可想而知这里珍藏了多少种药材。
方绝看看屋内，再一脚跨出大门，屋外，茅草屋，屋内，殿堂。顿时有种梦里的感觉，张着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方绝顺着芳芳的动作看去，才发现鼎炉旁睡着一个老头子，老头子胡茬子满脸，不修边幅，眼睛深藏在颧骨下，闭目不闻窗外事。
芳芳上前，踢了那老头一脚，道：“喂，荥川伯伯。”
那荥川仍然睡得跟头死猪一般，芳芳再次一听，这一脚明显用了力，那沉睡中的荥川被一股巨力踢得身体抬了起来，重重地落下。
“哎哟。”荥川哀嚎一声。醒来一看，乐道，“哟，你个姑奶奶，怎么跑我这里来捣乱，快走。”
“哼。荥川伯伯，师尊让我带个新人过来帮你手。这是传音符。”芳芳递给荥川。
荥川接过，催动符咒，一把将其扔进了丹炉那熊熊烈火中。而后沉吟片刻，嗯嗯地点了个头。
“好吧。既然来了。先给我端盆洗脸水来，我要洗把脸。清醒清醒。”荥川霸气地道。
方绝还没反应过来。芳芳则用手肘顶了顶方绝的腰，“没听到啊？荥川伯伯要洗脸，快去打水。”
“哦。”方绝愣了愣，赶紧出去。在庭院旁边看到一口井，又找到一个木盆。水井是手摇式，方绝双手抓住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楞是没摇动，憋得一脸通红。
“这小子打水怎么打了这么半天？”
芳芳坐在一边蒲团上，给荥川捶捶肩膀，笑嘻嘻地说道：“你那口井都快生锈了，多半摇不起水来。”
“你这个古灵精怪，刚刚还敢踢你伯伯，现在又给伯伯捶背，本来还想惩罚惩罚你，现在气儿全消了。”荥川没好气地说道。
芳芳道：“那是荥川伯伯大人不记小人过嘛，芳芳刚刚不踢你，你醒的过来？”
“哼哼，要是惹火了我，以后的青元丹供应减半。”
“我错了嘛。你肯定不会那样做的，对不对？”芳芳撒娇道。
“这小子什么来头？我睡觉之前，火灵那老头发个讣告星火，说四象死了，我以为开玩笑。四象真的死了？”
芳芳停下了动作，说道：“是死了。四象伯伯已经走了，宗门再无玄天四君子。”她面色相当难过。
“那这方绝就是传闻中得到了玄天神剑的那小子？”荥川斜眼问道。
“嗯。”芳芳轻轻点头。
“妈的，四象那小子死了，害的半个月不能吃肉。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找死？算了算了，走，去看看那小子打水打成什么样了。”
两人起身出门，看到方绝累瘫在井边，睡着了，而那木桶里干干净净，毛都没有。
“这就是传闻中……玄天神剑的传承者？”荥川一脸的不可置信。
芳芳耸耸肩，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方绝清秀的脸蛋，方绝只感觉到一股冰凉传来，悠悠转醒。
第10章 四象
方绝起身见一老人和一女子正盯着自己，脑袋一醒转，迅速起身，抓住摇手，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算了，还是我来。”荥川看不下去了，一言不合亲自上阵。
方绝眼睁睁就看着那瘦骨嶙峋的老头，单手摇起扶手，转了十几下，一木桶水就从井里提了上来。接着，荥川轻轻一拍，那木桶就飞起来，水往下翻倒出来，接着，荥川矫健地伸过脑袋，清水哗啦啦地拍打在脸上。荥川舒爽地抖了抖脑袋，好像一只落水后上岸的狗。
“哈。舒服。”荥川道。
方绝则是没了惊讶之感，这里的一切都古怪和让人惊奇，这古井的古怪自然跟着老头子的古怪相得益彰，于是便没了感觉，淡然地看了看荥川老头。
天空的黑幕已然拉下，山中星光璀璨，芳芳告辞道：“荥川伯伯，那我走了，明天宗门要举行四象伯伯的葬礼。我得回去了。那就麻烦你照顾他咯。”
“嗯。去吧。这小子就丢给我吧，我保证‘照顾’好他，嘿嘿。”荥川桀桀怪笑一声。
芳芳又道：“以后你跟着荥川伯伯，凡是要听他的话，知道么？”
方绝见她语气温柔，又带着关切，心中一阵温暖。点点头，道：“多谢师姐送我过来。”他其实很想问问还能不能与她再见面，后来一想，人家可是仙女，他就一介凡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于是便没再往下说。
芳芳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方绝两人的面前。
荥川这才道：“六玄那家伙把你丢给我，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愿，我这里实在太缺人了，终于给我派个帮手来。我跟你讲，要吃水，就从这井里打，以后这口井是你的专属，没人同你抢。”
方绝无语。
“顺着这条石头小路出去，三百米远是我的专属领地，当然，就是一片菜地，以后也归你管，你要种植什么稻子也好、青菜也罢、总之要种出能吃的东西来就行。我老了，又要炼药给那些龟儿子，又要种地管自己温饱。你来了，可算是给了我巨大的帮助。”
方绝就这么听他滔滔不绝，也不说话。
“菜地旁边有一处猪圈，我平时也养养猪，开点荤，至于其他的家禽牲畜倒没来得及，一来我太忙，二来我比较懒，你要是有兴趣，我不介意你养些鸡鸭鹅什么的改善改善伙食。你要知道，方圆五十里都是我炼药房的地盘，谁都不会进来。你可以随便造，可劲儿造。”
方绝连连点头，记下了自己日后的工作，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这条路又是自己选的，想想又没了怨言。
整日没有进食，方绝肚子已经咕咕怪叫了起来。他默不作声，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人知道他已经饿得不行了。
“对了，从这一刻起，我所有的饮食起居你都要打理，比如生火做饭、烧水、洗衣、清洁。”
“可是那口井……”方绝刚想说那口井的水太重，他打不起来。
“自己想办法，这里的一切条件都可以使用。好了。现在我要进去炼药了。你可以开始干活了。”说着，荥川老头就回屋去了。留下方绝在夜晚的山里风中凌乱。
现年十六岁，十六年来，死读书的他何曾干过家务活，更别提下田种地，养猪养花养草。
但现在，光是打水这一件事，就已经将他难住。
那口井的摇手重如千斤。他一凡夫**，怎么办？
天鉴
镜？方绝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虽然他知道天鉴镜在他的身体里，但是他并不知道如何催动他。虽然天鉴镜的一个重要功能学习，或者说复制功能可以帮助他获得荥川老头说的那些技能。但前提是得有人示范啊。
荥川可是一股脑全部丢给他了，连示范都没有，他更无从学起，天鉴镜还有没有其他功能，方绝自然也没办法知道，甚至怎么主动地催动天鉴镜现身都没办法。
方绝一连试了很多次，抓着摇手使劲拉，使劲按，使劲提，纹丝不动。直到再次累到趴下，已经是深夜，山中的深夜，星光璀璨，却冷的刺骨。
竹叶的影子在月光下婆娑着影子，摇荡着。
不知不觉，方绝在井边睡了过去，缩着身子。第二天靠在井边醒来。两片粉红的花瓣落在脸庞上，痒痒的醒了过来。时至天光微曦。
方绝突然翻坐起来，眼前的一幕，彻底震骇住了他。昨日见到的那片翠绿的竹林变成了满山的桃树，桃花朵朵开满枝头，满山皆成一片粉红，壮丽夺目。
再看看旁边的老井、茅草屋、鹅卵石小径、要架子和簸箕，什么都没变，唯一变的就只有竹林变成了桃林。
他定了定神。自己告诉自己：“这是剑宗，这是修仙的地方，没什么不可能的。这一定是仙法。”
来到这里不到两天，见多了奇怪的东西，情绪定下来，便也不再惊慌失措。
天快亮了，他居然在井边睡了一夜。猛然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山兽皮毛做的毯子盖在身上，起来的时候滑落到了地上。
他捡起来，心里微微一暖，心想，那老家伙还懂得关心人嘛，转念又想，关心人怎么不叫他回屋里睡？一时间无语。
一哆嗦，几颗露水滴在头上，方绝摸了摸，灵光一现，跑到一颗桃树下摇了摇，果然一树上的水珠全都滴答滴答下来，还不少。
方绝兴奋起来，跑去另外一棵树上摇了摇，大片水珠如雨般落下。他赶紧回庭院提过木盆来，找一些茂密一些的枝丫，放到下面，一摇，果然木盆里积了不少露水。由于木盆太小，浪费了大片露水，不过好在满山都是桃花树，一点一点积累果然在短时间内积了大半盆，兴奋得他快要跳起来。
他端着大半盆露水的木盆快步小跑，结果因为太兴奋，路面又湿滑，一脚踩滑，扑了个狗吃屎，水全部洒了，。气得他连连跺脚，没办法，故技重施，又积了大半盆露水，这一次，他变得小心翼翼了，慢些走，将木盆端到门口，茅草屋外面的晾衣杆上，有帕子，他也找来。
这会实际上已经花了一个时辰，天色已豁然亮开，远处的天边，红云滚滚，阳光普照大地。
荥川醒来，站到门口，伸了个懒腰。发现脚边木盆里清澈如镜的水。疑惑之下皱了皱眉，蹲下来，轻轻碰了碰，冰冰凉凉，嘀咕道：“臭小子从哪里打来的水？”四下一望，却不见方绝的踪影。
他用水洗了洗脸，舒爽地抖了抖脑袋，叫了一声舒服，放下洗脸帕，兀自回屋，从一个包里掏出一个馒头来啃了一口，叹道：“忍一忍，这小子以前肯定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什么活都不会干，哎，还是等芳芳那傻丫头来救济救济吧。”
心酸地看着手里的干馒头，荥川等待的芳芳并没有来，他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方绝在桃花林中沿着鹅卵石小径行走，捂着肚子，饿得头昏眼花，茅草屋已经消失在密集的林中
，为了不迷路，他还沿途留下了记号。
走着走着，面前果然出现一片田地，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这哪里有什么作物，就是一片空地，这片荒地上杂草丛生，哪里有荥川说的菜地？方绝苦笑着，这老头子怕是有几年没有种植耕耘过了吧？压根就没管过好吗！
田地旁边确实有个猪棚，当然，里面毛都没有一根。别说猪了。
方绝在地上搜寻着，看看是不是有些野菜什么的，但是确实都是杂草，根本不能食用，方绝隐隐看到杂草中有红色物体，扒开一看，是一颗颗零星散乱的红色果子。这种果子他从未见过，比草莓要小些。
红色果子上还有晶莹的露水。方绝摘下一颗，放腰间擦了擦水，轻轻地试探性地舔了舔，表皮没有任何味道，再次试探性地轻轻用牙齿戳破表皮，为了避免不小心中毒，方绝立刻离开果子，一股红色汁液顺着细小的口子浸出来，再次试探性地舔了舔，甜蜜的感觉让人心惊，味道美得让人沉醉。
已经饥不择食了。
方绝一口便放进了嘴里，咀嚼了两口，就滑进了肚里，肚子里一股清清凉凉的。
“看来是种不知名的水果。味道竟然这么好。”方绝又摘了几个，一连吃了十多个，腹中饥饿的感觉减少了几分。总算是又有了些力气。
他摘了些，准备拿回去，在有足够的食材生火做饭之前，至少可以充饥。可是回去的时候，没走几步，这些果子就很奇怪地干瘪了下去，最后变成了黑色。
“原来这些果子不能保存。”方绝悻悻然看着地里那片隐隐的樱红，只能放弃这种想法。转念又想，“反正这片地都是我的，要是饿了，过来吃就是了。”于是便回去了。
他把荥川老头留下的水盆里的洗脸水倒掉，进屋看，荥川忙的热火朝天，又是往鼎炉里加柴，又是切药草什么的，方绝第一次接触也看不懂，兀自回到井边，开始摇那枯井的摇手。
这一关他必须要过。
一个上午，没有任何成效。又是累趴下了。
正是躺井边休息的时候，风云开始起了变化，本来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出现了一些乌云，一阵风吹来，让方绝骇然的一幕又发生了。
那片艳丽的桃花林，就好像被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掀开了衣服，桃花快速地从桃树上谢落，随着风飘了远去，刹那间，一片崭新的红色枫叶树林将四象峰映照的通红一片。
就这样在眼前突然变化了。是枫林。
这两日所见已超乎过去方绝对世界的所有看法，世界观全部破碎，重新组合。
“臭小子，看什么，给我把那个簸箕拿过来。”
“哦。”方绝指着最大的那个簸箕问道，“是这个吗？”
“对，拿过来。”
方绝将簸箕抱过去，簸箕里的药材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苦味。他偏着头过去，荥川说：“小子，干什么，这都是良药，最好的药材，还一脸嫌弃的样子。”
方绝问道：“老师，这些树为什么……”
“四象咯。四象峰就这么来的。竹、桃、枫、枯。你那把神剑的上一任主人，玄天剑宗的传奇人物，修仙界玄天四君子之一，这片山都是他开辟的。”
“这么厉害。”方绝叹道，心中对四象真人又多了分敬意，“那枯是什么树啊？”
“就是枯树咯。万物凋零，生机已死。”
第11章 这不是种田文
到了下午，果然，四象峰中的枫林叶子全部凋零，变得光秃秃一片，只剩下树干。变化只是眨眼之间。生机已死。
临近黄昏，又回到竹林景象。一天四种景色来回变幻。
又过一日。方绝照例利用露水给荥川老头打水。早上吃点那红色的果子，一天便不再进食了，因为没有食物提供。但他仍然没有放弃那口古井。
有时候半夜睡不着觉，就跑去古井边，用尽浑身力气，有时候看着沉重的摇手动了一点，一时高兴，那口气没憋住，又落了下去。
他尝试利用《聚气诀》来聚力气。他努力地闭上眼，按照《聚气诀》的心法来修炼气息，积聚体内的力量。没有人指导，他只能自己尝试各种方法，来打开丹田内部的运行奥秘。
有一次，方绝竟然又神奇地打开了“天眼”，这天眼是他自己取的名字，因为他看到整个世界变得灰暗一片，所有的事物全部都变了一副模样，他看到自己身体变得半透明，骨骼和经脉显现出来。
利用“聚气诀”，有缥缈的能量从四面八方聚集进入身体，从五官、从天灵盖、从四肢经过经脉，进入到丹田中，腹中一团光晕隐隐闪现，这些能量全部都进入到了这团光晕中，旋转起来。
他一激动，单手抓起那摇手，竟然缓慢地将摇手拉动了。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当然，荥川是没看到这些，他正忙于炼药工作中。
但他只是拉动摇手，摇到半圈，便摇不动了，沉得要命。他一松手，摇手转回原位，方绝耸耸肩。练习了一会，腹中暖暖的，没有之前那么精疲力竭了。
在这里生活，还得砍柴，生火。茅草房旁边便是小灶房，起初方绝极不适应，几天后，憋出来，每天下午山林更新为枯木林的时候，地上会散落一些干柴，但这些枯木枝会很快化作粉末状融入大地，他必须赶在每日枯木林更新为竹林之前，拾得一背篓的干柴，有时候多点，有时候少点。
炼药房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米了，芳芳有时候会下来，送馒头和大饼，多数时候方绝是吃不到的，方绝也不恨荥川，只感觉一切凭自己双手创造，更有说服力，他也不吵不闹。
生出来的火可以将馒头蒸热，荥川会奖励一小半给他，他已经很满足了。食不果腹时，每天早上都会去吃那红色的果子。
就这样每天十分简单无聊的生活，度过了大半个月，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外界的消息，完全与外界隔绝。
至于枯井摇水这件事，也慢慢地有了重大进步。起初能摇一圈，五天后，就进步到三圈，十天后，已经能看到绳子拴着的水桶里地面两三丈高了，再过十天，枯井摇水已经被他拿下，虽然仍然不清楚为什么这口枯井摇手会这么沉，但最终，他再也不用每天早上到处踢桃树抢露水了。
这些生活技能的进步助长了他不少自信，他开始试图寻找种子了。有一次芳芳送东西过来给两人吃，是一只烧鸡，一壶酒，还有一些青菜。
芳芳闲来无事，小坐了一会，荥川不好意思当小姑娘面欺负方绝，于是分了只鸡腿给方绝，方绝接过来两三下就吞完了，感觉这世上最好的美味就是这只鸡腿。比得过母亲做的。
“芳芳师姐。我想种些粮食，但我搜遍了这炼药房领地的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种子，能不能帮帮我？”之前芳芳来隔三差五来，每次都呆不过半刻钟，这一次小坐下来，难得的机会，方绝可不会错过。
“种子啊？嘻嘻，没问题。还需要什么么？我帮你带。”芳芳大气地说道。
“嗯，种子青菜吧，各种各样的，有多少弄多少。”
“好吧。”芳芳这就应承了下来。荥川在一边也不说话，兀自吃的专心，喝着小酒，哼着不知道哪学来的小曲儿。
当天晚上方绝别提多高兴，每次回想芳芳那绝美但清澈的面庞，内心总是狂跳不止。想到那细如春雨绵绵的声音，方绝都情不自禁要脸红一番。
几天后，芳芳才偏偏飞来，带着一袋种子来。
方绝刚刚拾柴回来，看到芳芳手上的东西，兴奋地跑过去，结果那一包种子，打开来，里面又有几个小包。每一小袋上都标有字。方绝一看，有小麦、稻谷、生菜、玉米、西红柿、土豆等等多达十多种。
方绝哈哈笑起来，挥舞着布袋在庭院里飞奔。
荥川站在茅草屋门口，看着方绝这样，摇摇头，叹了口气。芳芳来到荥川身边，笑嘻嘻地道：“荥川伯伯。你看看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了？来时还是一介书生模样，秀气乖巧，现在却成了山野村夫。”
荥川老头哼了一声，道：“我还没找六玄说理就不错了，这小子打水打不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砍柴也要砍半天，来了半个月了，吃了我多少口粮了。现在才想着种地，我都快营养不良了。”
“谁说我打不起水来的？”方绝不服气地放下布袋，气鼓鼓地走到古井边，马步一扎，压了压气，单手抓住摇手，憋红着脸，一摇一摇地将井里的水打了上来，随后倒到木盆里。得意地朝荥川老头哼了一声，昂了昂头。
芳芳则是内心骇然无比，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二十天……你只花了二十天就摇了起来？”显然芳芳知道这古井的真正秘密。
如若不然，芳芳脸色怎么会如此难堪？方绝疑惑道：“怎么，这很难么？”
荥川轻轻哼了生，斜眼望天道：“这有什么了不起，我当年可是五天就能够搞定了。二十天就牛鼻轰轰了。”
方绝也不留会荥川自鸣得意，跑到芳芳身边，感激道：“师姐，等我种出粮食来，我一定做一顿好饭请你吃。”
芳芳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个已然黑头黑脸的，破衣烂衫的方绝，笑道：“你做好了我一定来。”
荥川道：“好了，丫头，你要的东西。”说着，拿出一个小药瓶来，递给芳芳。
芳芳满心欢喜地接过来，“谢谢荥川伯伯。那我走了。”
告别两人，化作一道彩虹离开。
这段时间，他一直睡在茅草屋的大门口，虽然晚上很冷，但屋中的那口鼎炉总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已经打好了水，放在门口，扛着锄头去了田地里。
吃了几枚红色果子。他便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因为，要想开垦出这片荒地，就必须要伤到这些红色的果子，种植又需
要时间，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山中四象林遮天蔽日，这片空地虽然开阔，却也只有中午有阳光照射，恐怕不利于作物生长。
转念又想，这红色果子吃了之后，除了充饥功能，并无其他作用，未来想要在这里生存，就必须要开垦荒地，种植作物，才养得出两个人来。
最后，还是忍下心来，将杂草与红色果子一并除掉，开出一条一条的沟壑来。挖坑，放种子，然后填埋。
他将小麦、稻子和玉米种植在一边，划分出明确的界线，另一边，种植蔬菜瓜果。当所有种子都下土之后，才猛然一拍脑袋，这里没有灌溉系统啊。
只能用笨办法。
他必须在一两天之内将这片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田地全部浇上水，免得种子死掉。特别是稻子，需要的水尤其多。
他从古井中打出水来，提着木桶就往田地里跑，着田地离茅草屋至少有个一公里远，一天下来，方绝也累得够呛，第一天才把菜地浇水完。夜晚，四象峰变成了竹林地，方绝仍然没有停下来。
必须提高速度。
方绝每打一次水上来，再凝练一些气息，感觉脚步更加有力了些。每次都运转“聚气诀”，果然事半功倍，脚步也轻盈了不少，慢慢的，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初来回一圈最少要一刻钟，慢慢的变成了半刻钟。
为了节省时间，方绝决定通宵作业，把这些事情处理完，荥川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就看到一个破布烂衫小子不知昼夜，不知疲倦地来回跑。
他饶有兴致地啃着干馒头，喝着小酒，坐在门口。慢慢地他感觉不对，起初这小子提水走开到提空桶回来要好一会。到了夜晚，竹林中一片漆黑的情况下，方绝却是回来得越来越快，每次看到他提桶水进入竹林中，眨个眼他就回来了。
心中骇然下，不由自主地多了喝了口酒，晚上竟然醉倒在茅草屋门口。
醒来的时候，方绝的人影都不见。荥川也没想太多，心想肯定又去田地里干活了，嘴里嘟哝着：“臭小子回来出去连个招呼都不打。”
结果到了中午，还没见到方绝的身影，他嘀咕着，前往田地的方向，出了林子，到达田地的时候，整个田地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一条条沟壑纵横的土地中，散发着淡淡的泥土的香味。跟曾经的荒地相比，简直就像到了凡间的农村。
土地的正中央，方绝四仰八叉地躺在土地上呼呼大睡，一个空桶倒在身边。
荥川老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尽量不踩到那些小坑，他知道，这些小坑是埋种子的地方，蹑手蹑脚的样子滑稽可笑，来到方绝的身边，面色正经地踢了方绝一脚。
“喂，臭小子，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方绝没有反应，荥川老头又踢了两脚，结果还是没反应，摇摇头，荥川想着这小子肯定昨夜通宵劳作，现在累得睡死了过去。
嘴里咕哝几句，单手抓住方绝的腰带，将方绝提了起来，扛在肩上，转头，蹑手蹑脚地回茅草屋去。
然而，方绝这一觉，第二天都没醒过来，荥川老头暗叫不好。
第12章 血梅
荥川本就是炼药房管事，自然也会医术，当下就为方绝号脉，在方绝身体上诊断，翻过来翻过去地看，这里捏捏，那里拍拍。龇牙咧嘴的嘀咕着，又皱了皱眉头。
“臭小子，吃了血梅，啧啧，也算你小子倒了血霉。”
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口一人多高的大缸子，里面装满古井里的水，又放了许多草药进去，嘴里不停地念叨：“麻蛋，我一年辛辛苦苦熬制的名贵草药全赔给你了，你要是醒来了，可要加倍赔我。”
然后将方绝扔进了水缸里，大片水花溅出来。
一直在填满某些名贵药材的水缸里泡了四十九天，方绝这才幽幽转醒。
“哇，好冷。唔……”方绝打了个冷战，牙齿磨了起来，快速地像只落水狗一般爬出去，跑到墙角荥川的床上，将被子裹在身上，瑟瑟发抖。
荥川哈哈大笑起来，脸色又瞬间难看起来：“臭小子，把老子的床弄得一股药味儿，给老子洗了。”
方绝颤抖着说：“你个老家伙……唔……把我弄到……冷水缸里干什么，不就是昨晚干了个通宵……今儿早上没起来给你打水么？哼……唔……”
荥川咆哮起来：“冷水缸？那是大爷我辛辛苦苦三十年收集的多种名贵药材，要不是你小子贪吃，误食了血梅，至于让大爷我大出血么？你倒了血霉，我算是跟着你倒了血霉。”
“啊？血霉果？是吃了要倒霉的意思吗？”
“是‘梅’，梅花的梅字，不是倒霉的‘霉’，哎，好了，既然醒了，赶紧给老子做饭，老子饿了。”
“做什么饭？种子才刚刚下地，拿什么做？”方绝没好气地说，转念一想，不对，“等等，老爷子，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了？”
“不多，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方绝骇然！那血梅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让人昏迷这么久？听荥川老头的说法，他是用了诸多名贵稀缺的药材让自己浸泡其中，这才捡回条命，如若不然……方绝想想这才一阵后怕。赶紧光着身子下床来，跪倒在地，拜了一拜，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你这小子倒也机灵。”荥川嘀咕着也不去扶，也不理他，兀自吹着口哨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端着簸箕，挑选簸箕里药材的杂质。
“前辈，这血梅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毒性很大么？”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事了。普通人吃了会立刻暴毙而亡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就我来这炼药房第二天早上开始吃的。”
荥川老头扬了扬眉，脑瓜里混乱成浆糊，一脸不可思议。
“每天都有吃？”
“嗯，吃几颗，肚子就没那么饿了。”
“可怜孩子。不过居然这么久才发作，没理由啊？难道血梅基因突变了？”荥川愕然道，顿了顿又道，“这血梅是我曾经种植失败的一种灵果，可以帮普通人打通任督二脉以及全身经络，更好地吸纳天地灵气，当然更重要的是换血的功能，可是后来失败了，血梅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更新的血液含有剧毒，这点我没有办法将毒素去掉。你想，更换
新血本就是逆天而为，有限制性条件也算正常，一物换一物嘛，只是血梅的这种毒素导致一般的修士都难以活命。后来我就没管了。只是很久没去那田间，应该是风的缘故，把种子吹到那边，居然存活了下来。”
方绝此时穿好了衣服，一边听着荥川讲述，心里倒吸口凉气，算是死里逃生。
而荥川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才感觉惊骇无比，本以为方绝这一次难逃一死，施救时也只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来办，没想到，大缸子里的水每天晚上都会变成黑色，他还得每天更换，药材也必须一周更换一次，这样下来成本极大。心疼得他都快掀桌子了。
而每天方绝都没有断气，按照他的设想，方绝应该活不过七天，结果，第八天，方绝还没断气，反而面色越发红润，皮肤更加嫩滑。他还感觉奇怪，没当回事，结果又是一周，方绝居然挺过来了。
方绝本就没有什么修炼基础，几乎可以说是零，但短短半月便能将庭院内那口古怪的古井打出水来，应该说还具备一定资质的。而这一次，这小子居然能够挨过血梅的剧毒，没有死掉，就不由得他不重视方绝身体内潜在的特质了。
根据每天更换下来的黑色洗澡水来看，荥川可以断定，这小子已经完成了一次换血。这对他的研究来说是一次重大进展，证明了血梅是可以用于人体临床试验的。
而方绝此时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他变得更加瘦弱了，手臂和脚都变得十分细长，排骨架，摸了摸脸，骨头都能摸到。他满是疑惑，却又苦笑地摇摇头，心想昏迷一个多月，没有进食，瘦下来也是正常的，只是唯一让他担心的便是没有力气干活。
也没说话，兀自去了田地里看看他的农作物怎么样了，荥川也没有再理会他，让他去干活。
方绝一到田地顿时傻眼了。
“难怪老头儿让我今晚做饭。这……”
在他的面前简直就是一片丰收的壮美景象。金色的麦田和稻子已经成熟，玉米杆有一人多高，另外一边，什么生菜啊，花菜啊，土豆苗啊，西红柿啊，全部都是生长了出来，枝干上挂着饱满成熟的果实。
他顿时就惊呆了。
“果然是仙山啊，这些农作物换做在青阳镇的田地里，哪有这么快成熟的。”方绝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当下呼啦啦跑回茅草屋，抄出镰刀和背篓，就回田地里收割。稻子、小麦和稻谷这些谷物类的要全部收割完，至于蔬菜什么的可以不急。
方绝本来还生怕自己瘦了一圈没什么力气，但不知不觉，就收割完了一背篓，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心下大喜，赶紧背回去倒在院坝里，又风驰电掣地跑回田地。
来回多次，速度也没慢几分，这边荥川忙着炼药，那边方绝刚刚出发，没一小会又背着一背篓的粮食回来。一个下午直到四象峰变成枯木林，方绝这边总算全部收割完毕。剩下的加工工作，可以慢慢来了。
当天晚上，加工出了一些大米和面粉，蒸了一大锅饭。清炒了些蔬菜，说是炒，用白水煮菜更加准确，因为没有油，也没有调料。
吃了不知道多久的干馒头的荥川也是异常高兴
，虽然没盐没味，但有一大碗香甜可口的白米饭，也是让人知足的。方绝也同样如此，几乎是被虐待般就没一天吃饱饭过的他，今天也是吃了几大碗，吃得满嘴都是米饭，样子被提多难看。
一老一少疯狂扫荡，这一夜，两人别提有多满足。
渐渐的两人的距离稍微拉近了一些，昏迷以前，方绝几乎没和这老头说过什么话，老头对他也是爱答不理，现在方绝把米饭做了出来，饮食方面较大改善，心情也是舒畅得很。
“看在你终于做出饭来的份上，你误食血梅造成我药材的损失就一笔勾销了。”荥川老头打了个饱嗝，满足地道。
方绝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可惜，没油，不然还可以更好的。要是有猪肉吃就好了。鸡肉也行。我想想办法，弄点来养。”
“好主意，普通家禽都可以，我们道家子弟不像佛门那帮修禅的家伙，仙道本就是弱肉强食，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荥川心里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当初方绝进炼药房的时候，看他一身文弱书生的模样，以为这家伙平时娇生惯养，要将他逼成一个合格的农民应该要花费不少时间。他没有想到，方绝进步会这么快，当下顿时对方绝有了些许好感。
而且方绝那一身坚韧隐忍的气度也让他非常欣赏。这一晚，荥川特地让方绝睡屋里，拿出自己的备用被褥来给方绝。
方绝心里则是嘀咕起来：“害我在大门口睡了大半个月，原来有被子褥子啊。”不过面儿上却是一点不恭之色都没有。还感激道：“谢谢前辈。”
接下来的日子方绝有的忙碌了，除了要把谷物加工成为可食用的粮食储存起来以外，还要想办法弄到油菜籽的种子，可以种出油菜籽来，可以榨油。
肉类的食物他暂时没有多想，这些粮食足够养活两人半年到一年，今年都可以不用再种谷物类的粮食了。
基本生活满足了，就要想生活品质了。总之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创造。
谷物不用再种植，地里的菜吃了可以再种，这片田地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作物成熟快不说，农产品的营养价值也非常高，纯天然，又无污染。一个月后，方绝的身体渐渐精壮了一些。
期间芳芳一次也没有来过，有时候吃饭席间，方绝会问关于芳芳的事。荥川则是一筷子打来，骂道：“臭小子，不会是对那丫头情窦初开了吧？那不是你能想的，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
虽然什么也没问出来，但芳芳的身份方绝却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那就是，这女子非同凡人，在宗门内地位至少不低。方绝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只好把有些东西埋进心里。
接下来的几个月，方绝每天都会在炼药房的领地探索，这片区域非常大，荥川告诉他，只能沿着鹅卵石小径行走，不可偏离，不然很难找回来。有一次方绝见林中有只小动物在跑，以为是兔子，心下激动，当即就追了过去，偏离了鹅卵石小径，结果那小动物一溜烟就没了影儿，方绝愣是没找回鹅卵石小路。
在林中徒步跋涉了好几天，后来被一名宗门内的修士遇到，才被送回炼药房茅草屋。
第13章 等价交换原则
方绝自然是感恩戴德，后来才了解到那名修士是一名外门弟子，杨永。他当天负责巡山。因为外门弟子全部集中在主峰神剑峰的附属山峰下。而这片山头被称为小神剑峰，其山头正好连接着四象山。方绝这才醒悟，当时自己已经出了四象峰，到了外门弟子的地盘。
后来他再也不敢偏离鹅卵石小路，经常在四象峰群山里转，却也没有见到其他的宗门弟子，但却把路认熟了。炼药房的区域是一片环形的回路，只要从茅草屋出发，不管怎么走，最后总能回到茅草屋。方绝心中不由慨然。
很久时间，方绝都没见过山林中哪怕一只动物。
那些谷物没有收纳贮存的地方，额外建一座小屋来收纳这些粮食成了眼瞎方绝首要任务。在征得了荥川的同意后，方绝开始自己找木头来搭建，他发现，每当枫林变枯林的这段时间，木头是产量是最多的。但不能隔夜，隔夜了之后，这些散落在地上的木头就会消失。
因此他每天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收集粗大的木头。但荥川警告过，不能去砍枯木上的任何一根木头。只能靠到处巡视拾捡。
虽然不太懂个中含义，方绝还是谨遵荥川的话。两月时间才终于收集完整个木头屋子所需要的材料。
关于建筑方面，方绝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好在认识了一位新朋友。那就是杨永。按照门规，外门弟子严禁与各大山峰的弟子接触的，那次与方绝相识纯属意外，荥川也不是个多嘴的人。
而炼药房更是每座峰头的禁地，别说外门弟子，就是其他山峰的内门弟子，都一样严禁互相交流。丹药必须通过各自门内弟子对门派的贡献才能够换取。为了公平起见，防止炼药房与少数弟子勾结暗箱操作，因此才有了这种规定。
然而，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交易，哪怕是在仙道宗门里。这是永远无法杜绝的。
人为设定规则只是为了防止大规模**，而少数**分子正是这些方面的精英，比如擅长交易、勾兑等，这类人往往人脉广阔，资源组织能力强，因此门派对这类人往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方绝对这些大道理也是一知半解，但炼药房只有丹药方面的文献资料及著作，并无其他方面书籍，无从参考。
而四象峰里，方绝压根就不知道其他弟子住在什么地方，也没见过，于是只好求助于杨永。每座峰就是一个分部，都会有藏书阁。外门弟子所在的小神剑山，也是有的。
这一日，他来到与小神剑山交界的地方，坐了一天，终于等到杨永巡视到这边来。
杨永人高马大，有点微胖，脸宽宽的圆圆的，看起来还有些憨厚。他见到方绝，笑着打招呼：“怎么了小兄弟，又迷路了么？”他年纪比方绝大了好几岁，因此见方绝这样的老实兄弟也是十分热情。
方绝摇摇头，勾了勾手，说道：“永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方绝如此开门见山，杨永微微有些错愕。
“怎么了？”杨永关切地问。
方绝道：“我需要建座木屋，归置一些东西，但我不知道怎么建。您能
帮我从你们外门中借到关于建筑方面的书籍么？这枚青元丹当做谢礼和定金，事成之后，我将还有一枚给你。”
杨永看到青元丹，眼睛都瞪圆了，要知道得到一枚青元丹都是要做任务的，这种青元丹洗筋伐髓，是辅助修炼的必备良品，居然在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少年手中，而且，这小子居然拿青元丹来交易，只能证明这小子还有很多。
方绝之所以很自信杨永能够答应他的请求，那是因为在上次杨永送他回炼药房之后，荥川说起了外门弟子修炼的艰难处境。除了资源的极度匮乏外，还有繁琐和辛苦的外门任务，做了任务能够换取一些增进修为的丹药，或是提升战力的武器、符、法器等等。
而青元丹在于辅助初级修炼者快速易经伐髓清骨换血，从而迅速度过炼气期的初期。是辅助初级入道者的必备良药。
外门弟子每月有一粒青元丹作为福利补贴，想要多拿，必须多多参加任务，并且完成任务。可想而知这些丹药对于外门弟子是多么的珍贵了。
“建筑方面的书籍么……没问题，那明天我弄来给你。这一个星期都是我巡山。”杨永满口答应了下来。当下接过了方绝手中的青元丹，喜逐颜开，别提多高兴。心想居然还遇到了这等美事。要知道，外门中藏书阁是开放式的，只要不是**，其余各种典籍都是可以随意借阅的，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随后两人分别。方绝乐乐呵呵地回到了茅草屋，看着满地的粮食和木材，想到屋子就快要建成，心里别提多高兴。
荥川老头见方绝回来，喝道：“臭小子，赶紧给我拿红霜草来。”
“哦。”方绝赶紧跑到晾晒的架子上，找到‘红霜草’送了过来。
“怎么，搞定了？”荥川老头一边把红霜草往鼎炉里丢一边问。
“嗯。明天给我。前辈，这青元丹真这么厉害啊，我看到杨永哥看这青元丹眼睛都直了。”方绝忍不住问。
“那是自然，看在你辛苦种地服侍我的份上，我才悄悄给你的。不许外传。”荥川瞪着眼警告道。
“嘿嘿，那是自然。这个……我能吃么？”方绝自然是不会放弃要练气修行的，对这青元丹自然也是求之若渴。
荥川道：“你还不行，又想昏睡个七七四十九天啊？你连怎么引气筑基都不会，又没学过本门基础法诀，贸然食用，小心爆体而亡。”
“咦。”方绝吓了一跳，猛地摇摇头，“那还是算了。”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干活，跟我过日子。”
方绝内心不禁怅然，在这里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前途渺茫。转念又想，好过从那些万万人中竞争吧，他自问没什么修炼天赋，能够破格进来这里已经是天大的福报了。
随即眉头舒展，说道：“那我可以跟您学炼药么？”
“也不行。你现在只是杂役。能不能拜师一是看峰主，峰主四象死了，你就得去找六玄，他那一关过了，还得过我这关，总之麻烦的紧，你少跟我贫嘴插科打诨，赶紧给我把衣服洗了。”荥川坚决地拒绝道。
…
第二天，方绝与杨永如约相约两山交界处，交换了各自需要的物品，并且两人约好了还书时间。
回到茅草屋方绝就挑灯夜战研究起来，方绝对自己修炼这事没多大自信，但对于看书学习这些事情倒是自信满满。通宵看完了整本《楼宇宝典》，仅仅翻看了一遍，方绝几乎是将整本书映在了脑海里，想来应该是天鉴镜的作用。
至于天鉴镜，方绝知道，这必须成为他终生的秘密，如果让人知道，恐怕小命随时不保。
第二天，方绝脑海里便有了建造小屋的图纸了，按照图示，打好地桩，整整花了一个月，每天忙完家务活，最大的工作就是独自一人建造小屋。
一个月后，小屋已经有了雏形，封顶是比较费力的，好在提前搭好了竹棚，可以在竹棚架子上工作，在屋子的顶棚安装草料，这里山中几乎不会下雨，倒也不用担心。
这一天，中午，刚刚铺完屋顶的草料，坐在屋顶上晒太阳，光着膀子，皮肤有些黝黑，经过几个月的调理，方绝的身体慢慢地长了些肉，身材也匀称起来，线条棱角分明，气质也有了些，比以前更加稳重。
这时候，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整团坐在庭院门口，方绝从未见过这小动物，不禁好奇，愣了愣，也没上前去抓，而是仔细地观察起来。
小东西纯白色，手掌大小，仔细瞧来，小家伙整盯着自己看，方绝突然想起来，这不正是前不久追的那只小动物么？当时没细眼瞧，只以为是兔子什么的，当时食欲大过天，只想抓起来剥了皮烤着吃。
这会见到，却没有食欲了，反而有些好奇，这小家伙为什么敢跑到这里来。
“原来是白猫。”方绝看清楚了，喃喃自语道。心想是只无人问津的野猫，更加没了食欲，他们的饮食习惯里可从来没有吃猫的习俗。于是便不再理会。
那只猫悻悻地摇着小屁股走入了林中深处。
第二天修缮了一下房子，算是大功告成，将所有的粮食全部都搬了进去，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他还专门设计了房子里的格局，一边堆放粮食，一边还制作了一张小床板，以后便可以搬过来睡床上，不用再睡到炼药房的地上了。
晚上吃了一大盆米饭，呼啦啦睡去。
日子平淡而无味，芳芳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了，想来应该是有任务出远门了。下一步计划便是饲养家禽肉类，为改善生活品质做准备。
按照约定归还了《楼宇宝典》，方绝还借到了其他的书，诸如《中州大陆仙道通史》，《论三千大道》，《玄天剑宗编年史》等等历史方面的书籍。方绝因为与荥川关系更近一步，荥川时不时会给方绝一些青元丹。这些东西正好拿来与杨永交易使用。
荥川知道方绝酷爱看书，而且记忆力极好，让他多看看书，改善一下炼药房的整体环境很有必要。
而方绝借到了最最重要的两本书，第一本《大玄经》，第二本《玄天剑典》，这两本就是外门弟子目前学习的主修教材。
换句话说，方绝已经开始接触外门弟子的修炼课程了。
第14章 学霸是怎样炼成的
《大玄经》在每个外门弟子入门的时候都会人手发一本，是基础练气法诀。而开篇，便是整个修道体系。
修道体系分为：炼体、炼气、筑基、辟谷、结丹、虚丹、金丹、元婴、合体、化神、渡劫。
然后大致介绍了本书的作者，大玄经是当年德苍太祖统筹并且编撰出来的基础法诀，能够帮助有潜质的修道者初期入门的法诀。
方绝用了一个晚上便看完了整本书，经过多次验证，方绝基本可以断定天鉴镜的被动技能，那就是自动复制。
只要方绝看过的东西，天鉴镜会自动复制在识海当中，供使用者随时取用。这样的技能虽然逆天，但不可能无节制这样，那天下所有的知识全部都可以被一个人学完。完全突破了平衡。方绝尽量控制着，免得陷入不必要的陷阱。
《大玄经》一共四章八节，全部是炼气期的初级法诀。
人体内所有经脉分为“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所有的灵气全部转化为“内气”或“法力”贮存在丹田之中。之所以炼气之前先炼体，那是因为修道本就是逆天而为，天地灵气浓郁，普通人在身体素质不够强健时强行引气入体，很容易造成爆体而亡，承受不住那种力量。
普通人的丹田是没有“气云”的，因此，炼气期第一步便是要形成气云。这就是炼气期第一层。炼气期一共十成。每一层，人的的各类器官、机能、潜能相继打开。
而眼下，第一层炼体，就已经将方绝拦住。
“炼体”分八重。四肢五官、五脏六腑皆要达到一定的力量标准，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炼气。
合上《大玄经》后，已然是深夜过后了，方绝内心激动下，没有任何睡意，于是再翻开《玄天剑典》。
这套剑法是玄天剑宗外门弟子所修炼的基础剑法。这个不难理解，每个门派都有代表每个门派的基础功法和基础修炼法诀，门派之所以不同，三千大道，修炼方式至少三千。而玄天剑宗的其余几乎所有历代门人先祖自创的功法也好、符也罢、更有甚者根据法宝练成的功法道术都是基于《大玄经》和《玄天剑典》的核心要义得来。
《玄天剑典》前半本几乎是理论和剑诀的介绍，后半部分才是图谱。这套书很厚，方绝看到天亮才全部记下整本书，包括一切的附注、解释、后人写下的一些心得体会，一字不落地全部记下。这就是天鉴镜的逆天被动。
两天后，方绝看完了所有借来的书籍，包括《中州大陆仙道通史》、《论三千大道》及《玄天剑宗编年史》。
对整个仙道和玄天剑宗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当今修仙界门派林立。其中以千道门、霸林宗、玄天宗三大派三足鼎立，与其他五派组成仙道盟。玄天剑宗在修仙界又被称为玄天宗，是本纪元发展至今综合实力排名第三的宗门大派。
本纪元开创之初距离至今已有五千年。对于修仙者来说，或许只是眨眼之间。
这些书籍给方绝打开了一扇巨大的门，不禁想到，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后来方绝陆陆续续借到了许多书来看。
后来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杨永巡山任务的时间基本是一周一次，按照一天看一本的速度，方绝只好一次借
七本。
杨永都只能惊呼：“小兄弟，你是来玩书还是来看书的？”
好在方绝有用不完的青元丹，荥川这些日子过得舒服得很，方绝把这老头伺候得真成了神仙，吃得好，住得好，可以专心致志炼药，研究丹药，再后来，基本上一制作出青元丹或者是其他丹药，首先给方绝。有的补气养血的丹药，方绝可以吃，跟修炼有关的丹药，方绝就不能吃，方绝就只好攒下来，保存着，还可以兑换图书。
不知不觉，手中的青元丹都有上百枚，荥川那老头是越来越喜欢方绝，心情一好，就给丹药。方绝简直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成了大富翁。跟那些苦逼的外门弟子相比，他的确富得流油。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一年之后，方绝竟然看完了外门藏书阁三百多册涵盖建筑、历史、文学、算术、古语、魔族语言……等等诸多学科的知识。
而在这一年中，方绝也在不断的力量训练。他发现，《聚气诀》就是炼体法诀，怪不得他仅仅花了半个月时间，就能够摇动那口古井，后来总结出，聚气诀就是积聚力量。他的力量水平提升得非常快。
一年的时间，方绝都在找寻一种修炼**的最佳方法，砍柴、挑水干农活只能够锻炼基础体力，不是力量训练，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这一年修炼上没有太大的进展，看了很多书，吸收了很多的知识。
荥川老头会固定每三个月外出一次，采药，方绝有时候会跟出去帮忙背药材，外出一次就是一个星期，可以采回很多药材，这一年也学了不少药材方面的知识。
而他的性格也在逐渐变得更加稳重成熟。体魄筋骨也更加强健。一年之后，已经长成了一米八的大个子、身材匀称矫健，头发也梳理得工整，系上了发髻。
年关的时候，芳芳特意过来，一老一少送了两套干净的宗门衣服，因为还不算正式的宗门弟子，方绝只能穿杂役的粗麻布衣，但穿在方绝身上，也是气质上乘，帅气逼人。
方绝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以他到这里满一年为期限，他将这一天算成自己的生日。这天，芳芳也来到了这里。三人围坐吃了一顿便饭。
他拿出两把匕首来，这是他闲来无事雕刻出来的，图案是一荥川老头和芳芳各自的头像，虽然小，但栩栩如生。
“这是我送给两位前辈的礼物，不知不觉已有一年光景。承蒙荥川前辈和芳芳师姐的照顾。”方绝恭敬地说道。
荥川接过来一看，“这是什么鬼。”看到自己的头像被雕刻在上面，撇撇嘴，一脸嫌弃的样子，却还是找了块方巾包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药柜的某个抽屉里。
芳芳同样包了起来，收在怀中。
这一年芳芳的变化也非常大，头发不再洒开，而是系上了高高的发髻，插上了一枚红宝石发簪。身材更加风韵万千，凹凸有致，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魅力。
芳芳掏出一枚月牙形玉佩来，说道：“听荥川伯伯说，你打算将来这里的这一天算成你的生辰之日。这枚玉佩便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
方绝颔首接过来，把玩在手中，玉佩是一块温润的青白相间的月牙形状，上面没有雕刻任何花纹图案，但隐隐观察，方绝
能发现在玉中游荡着丝丝气息，看不清楚，但能够感觉到这事物的存在。
荥川眼睛瞪圆了，道：“丫头，这月星玉可是法器，你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这小子简直就是浪费，倒不如送给我，哪天我锤炼打磨，将他晋级为灵器，不是更好。”
“法器？月星玉？”方绝错愕道，“这就是贤圣老祖的祖传宝贝？传闻贤圣老祖是本派创教老祖之一，擅长炼器。一生锻造无数宝贝，单是锻造的道器就多大数十件。纪元之初，为玄天创立玄天宗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劳。这月星玉便是其中一件道器，可以稳气活血，延年益寿，驻颜美容，又是境界突破的不二法宝。为什么……这……没想到竟然传到了芳芳师姐手中。”
两人听后皆是一惊。芳芳惊骇道：“这些信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看书啊。《玄天剑宗编年史》里有关于贤圣老祖的记载。”方绝知无不答地道。“只是为什么现在成了法器，连降两级。书中却没有记载了。”
芳芳神秘一笑，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又道：“这是我父亲传给我的。纪元之初的群仙争霸战，这月星玉就在混战中碎裂成三块，这一块只是其中之一。碎裂后，品质自然降低了。”
“那我更加不能接受。这是您的父亲留给您的宝贝，我不能夺人所好。再说，这宝贝的功效想来您比我更需要。”方绝就要将月星玉归还。
“你拿着吧。”芳芳笑道，“你我有缘，这一年又把荥川伯伯伺候得舒舒服服，他多次跟我讲，谁要把你从他身边抢走，他就罢工，就是掌门来了都没用。”
“说这些干嘛。”荥川老头有些尴尬，连连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推推拉拉的算什么男子汉。”
方绝半推半就地就收下了，跪在蒲团上，行了一礼。芳芳赶紧扶他起来。
荥川老头则掏出一药瓶来，道：“这是一瓶‘归元丹’，瓶**有五颗。可保命之用，生死存亡之际，服下一粒，可保魂魄不散。”
“荥川伯伯，你还说我，把这么宝贵的‘归元丹’送给他，一送还送五颗。哼。”芳芳嘟嘴生气道。
“行了行了。你也有。”荥川无奈只好另外一个瓶子，一边喝酒一边递给芳芳，“呐，一人一瓶，别说我厚此薄彼。”
“谢谢荥川伯伯。”芳芳喜笑颜开，收了起来。
一老两少其乐融融。
“荥川伯伯，四象峰要来一位新峰主，您知道吧？”
“嗯……管他谁来呢，我炼药。管他谁主事。四象真人一死，依我看，早该解散了。”
方绝插不上话，只能听着。但很明显，荥川对目前四象峰的状况不满。
“当年我就给四象那家伙说过，得扩充人手。他就不听，说什么，选继承人还得靠缘分。结果你看，现在四象峰一共才多少人。百十人不到。你看看六玄、火灵那些山头，谁家不是上千人规模。内门弟子年年往那些山头去。四象峰回回排名最后一名，有什么意思。不管谁来，老子都不买账。”荥川撂下狠话，一肚子气没处撒。
“是谁不买账啊？”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充满磁性的男人的声音。
第15章 天峰真人
“啊，天峰真人。”芳芳听到声音，立刻起身来，跑了出去。荥川和方绝也是跟了出去。
只见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站立在院坝中。此人剑眉星目，器宇不凡，与六玄真人相比，多了一丝仙气，少了一丝霸气。青色长袍上是几根翠竹的图案。
方绝赶紧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芳芳单膝跪地，道：“见过天峰真人。”
荥川倒没跪，而是颔首行礼。
“芳芳？没想到你们九玉峰的人倒跟我们四象峰的炼药房关系密切呢。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闲来无事嘛，串串门。”芳芳嬉笑一声道。
“胡闹。”天峰真人说道，“不过我也是闲来无事在四象峰四处转转。你就是炼药房的主事，荥川？”
“是。”荥川没好气地说。心想你来这里是想立威还是怎么的？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荥川也懒得太过拘礼。
“嗯。”天峰真人目光到了方绝身上，眼神异样，微微缩了缩眼睛，“你就是方绝。”
“回师尊的话，弟子正是。”
“哼，四象真人身死，居然会把玄天神剑传给你，真是可惜。一介杂役，不配拥有玄天神剑。”说罢，单手一扫，方绝就被一股巨力扫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一边，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天峰真人！”芳芳急道，飞身过去，扶起方绝来。“天峰真人，您又何必跟一杂役过不去呢？”
荥川道：“天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底细。最近两年刚刚突破晋级金丹，前两年还是虚丹，不知道传承了哪位先祖的遗产，突飞猛进。不过我告诉你，四象峰不是你想干嘛就干嘛的地方。我警告你，这孩子是我的人，你要敢再动他一下，你试试？不然你跑六玄那里告我状也好，在我面前立威也罢，但这里是炼药房，不是你胡来的地方，四象那小子来了，还得毕恭毕敬叫我一声师伯。你算什么东西。”
荥川这话说的恶毒，丝毫不给天峰真人一丝面子，天峰真人气得面色极为难看，他顿了顿，又道：“好……好……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打交道，今日我先回去。哼……明日四象峰继位典礼，每个分部主事全部到场。我们再叙。”
天峰真人似乎很忌惮荥川，这会竟然没有发飙，化作一道虹就走了。
方绝瞪着天峰真人离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声音冰冷地说道：“总有一天，我要这家伙跪在我面前向我道歉。”
芳芳与荥川相对望了一眼，摇摇头，芳芳单手抵住方绝的后背，一股灵力探入方绝的身体。“你放轻松，我为你探视一下。”
方绝有些紧张，如果被他发现体内的天鉴镜可就麻烦了。然而芳芳的灵识顺着那股灵力进入方绝身体内部，顿时皱起了眉头。
“什么情况？”荥川也是关切地问。
“很奇怪。他的体内为什么会有多股灵气游荡。荥川伯伯，你给他吃什么了？”
“没有啊。都是些普通的补气活血的补药啊，这小子不知道从
哪学得一套聚气的法诀，但应该也不影响才对。”荥川疑惑道。
“不对。方绝体内有多股灵力搅动，其中最是凶猛的一条我探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总之很凶猛。”芳芳又道，“居然……不对……”
“真是急死我了。到底是什么？”
芳芳正要说话，那股她口中的凶猛灵力突然缠住了芳芳的灵力，逼得他顿时缩了回来。收回灵力后。芳芳已然是满头大汗。
“我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灵力。方绝……你告诉我，这一年，你有没有修炼过什么奇怪的功法，吃过什么奇怪的丹药。”
“没有啊。”方绝仔细地回想起来，一方面不能让人看出来天鉴镜的异样，方绝又道，“我在凡人界京城恭王府，偷学过《聚气诀》会有影响么？”
“虽然我没有听过……但应该也不是造成体内灵力紊乱的根本原因。总之再观察观察吧。这一年中，身体有没有异样？”
“对了，去年刚到这里的时候，这小子误食过血梅。后来这小子奇迹地好转了。会不会是那个原因。”荥川回想道。
“哦。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既然没有异样的话。那也没什么了。”
“师姐，我看书上说，修炼的人资质禀赋不同，所修的方向也不同，而修炼资质禀赋依靠人与生俱来的灵根。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灵根是什么？能不能修炼？”
芳芳点点头，灵力再次探入方绝的身体，这一次，探测的方式不同，而是基于身体潜能和丹田内部状况进行资质判断，不需要太具有攻击性。
随后芳芳的脸色有些失落，“灵根很普通，杂灵根，不过经过努力还是可以修炼的。但是这道路走不长。”转而又安慰起了他，“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当年德苍太祖就是杂灵根出世，经过努力，最后还是渡劫成功，羽化升天。”
方绝听到杂灵根时，心中失望之极，博览群书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杂灵根在所有资质禀赋当中的地位。那是最低端的灵根。芳芳安慰他的那些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德苍太祖确实是羽化成仙了，但纵观仙道通史，德苍太祖是独一无二以杂灵根一路披荆斩棘升仙的。
但那种万里无一，又岂是方绝能够突破的宿命！内心纠结，挣扎。他不甘心。
“杂灵根又怎样！不服气，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德苍太祖可以，我也可以！”方绝神色坚定地说道。
“行了行了，大晚上的打什么鸡血。”荥川拍了一下方绝后脑勺，不耐烦说道，“丫头，你先回去。明儿我还得参加天峰的继任典礼。”
“好。那我回去了。”芳芳不舍地看了方绝一眼，便离去了。
翌日，方绝留在炼药房。荥川一大早就赶去了四象峰正殿。
四象峰正殿位于山顶。百十位四象峰内门弟子皆赶往正殿。四象峰正殿取名也很简单，就叫“四象殿”。
实际上，其余所有峰头的峰主人选继承都是由峰主的第一真传大弟子继承。而由于四象坐下无真传，又英年早逝，因此，四
象峰的此次的继任安排打破了玄天宗的传统和惯例，天峰真人也成为第一位空降的峰主。
今年，掌门仍然在闭关突破期，而宗门的几位元婴级以上的长老要么在辅助掌门破关，要么也各自闭关修炼。因此宗门依然由玄天四君子中的三位主持宗门事务。今天六玄、火灵、坤云三位玄天四君子也陆续到场。
还有其他山峰的峰主也相继到场。大殿内人潮攒动。
玄天宗一共十二座山峰，每年年底会以综合实力进行排名。排名的参照指数除了门内弟子的总体实力、各级别弟子的数量之外还要考察这一年当中，宗门内弟子参与的宗门任务数量及难度进行综合评定。
荥川抬步迈入大殿，一名老头上前来打招呼。“荥川师兄，可算见到你了，你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平时也不出来转转。”
这老头跟荥川差不多年纪，花白了头发，倒是没有留胡须，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两袖清风的样子。此人正是四象峰炼器师，秦钰。
荥川没好气地说道：“秦师弟，你平时也不过来看望看望我，我整日呆在炼药房，可是从来没见你登门拜访过，还好意思说我神龙见首不见尾。”
秦钰嘿嘿一笑：“这不是忙嘛。听说玄天神剑传承者在你那里做杂役？怎么样？是不是好苗子？什么时候拿出来让师兄弟开开眼啊，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运气这么好，得到四象那小子的传承。”
“得了吧，就一普通小子，杂灵根。至于修炼啊，见见叔伯什么的就免了吧。”
“那多可惜。玄天神剑乃是德苍太祖遗落珍宝，哪怕跌落至宝器品阶，也仍然是至宝，那小子用不上，岂不是暴殄天物，我看还是送给老道，老道定能在五十年内将其晋级为道器。多好。要不，你去给那小子说说？我这里什么宝物没有，随便一样都够那小子提升不少战力了。”秦钰笑道。
“你滚。你这老家伙打什么如意算盘我会不知道？不过你别想了，玄天神剑是有剑灵的，你拿来没用，剑灵认主你不知道？”
秦钰听后悻悻摇头，又去跟其他相熟的老道寒暄叙旧去了。这些人长年呆在自己的领地里专注自己的工作，有时候一年到头都互相见不到面。这一次因缘际会，下一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其余峰头的峰主一一前来。
玄天十二峰以今年名次排名，依次为六玄峰、火灵峰、坤云峰、九玉峰、影阳峰、望月峰、齐祖峰、天阙峰、落雨峰、飞鹤峰、落雷峰、四象峰。除了六玄峰、火灵峰、坤云峰、四象峰这四座峰头是名字是以玄天四君子分别命名。
其余山峰命名者要么死了，要么退居二线，专心修行去了。
创派之初，本只有其余八座，而没有玄天四君子四大山峰，玄天四君子则是在百年前陆续进入金丹期，为门派屡立奇功，后掌门特许四人建立山头，开辟洞府。
经过上百年发展，六玄、火灵、坤云已经成为宗门前三大山峰，至于四象峰，则一直发展不济，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