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行和戴笠进了飞机场,没到油库去检查,却直接到了失火的仓库里。这个飞机场管理挺混乱的,在失火的仓库里检查,也没有人再来问是干什么的?
韩行在断壁残垣的里面仔细地搜索着,看着黑黑的地上,在仔细地辨别着仓库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对戴笠说:“戴处长,有些事,我觉得有些不对头呀!油库的地方按说只能是油库,仓库的地方按说只能是仓库,易燃品和重要的物资只能分开存放,这是常识。按说咱看到的这个地方,只能是仓库,仓库里只能放物资是不是,就是傻瓜也能看出来,就是仓库着起大火的时候,能起多大的火,怎么就能烧了旁边的飞机呢?再说报告上说,油库也着了,油库和仓库隔着这么远,怎么一下子全着了。还有油库和仓库怎么报告说一下子就烧了300万元呢?这300万元又是怎么统计出来的呢?”
“谁说不是呢?这里头一定有鬼。”戴笠又骂道。
“要不,咱们再分开侦察一下吧!”
“那也好,”戴笠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要不,咱们自己也就伤了。”
韩行就慢慢地溜达到了垃圾场,这儿存放着许多垃圾,还有从大火燃烧后抬下来的废品。韩行在仔细地一件一件地辨别着这些烧坏的机器、设备,可是尽管韩行眼睛犀利,由于都是燃烧后的变形废旧物品,一时也辨别不出到底是些什么物资,到底是怎么烧坏的。
旁边有一个看废品的,韩行慢慢地走了过去,递过去了一支烟,给他点上了火。那个看废品的士兵警觉地看了韩行一眼,问:“你是哪部分的。”
韩行有一身黄皮护着,什么也不怕,随口说道:“那边的,”指了指远处的长沙城说,“长官叫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赚钱的废品可要。如今混口饭吃不容易呀!当官的吃空饷,当兵的只能随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货,然后自己想想办法,混口饭吃呗,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指望着当兵吃饷,养家糊口呢。”
“谁说不是呀,”那个当兵的也发开了牢骚说,“当官的胡折腾,成天卖了秫秸买干草,我们当兵的没有什么法子,也只有爹死娘嫁人,各人管各人了。你是不是张排长说得来看货的那个人?”
韩行听了心里一乐,这真是什么眼神啊,还玩鹰呢?有了这个机会,韩行也只好将错就错地说:“啊,也算是吧,你那堆废铁卖不卖?”韩行指了指一堆堆烧得黑糊糊的铁器,这些玩艺只能当废铁卖了。
“卖呀,怎么不卖。不过,这些废铁能值几个钱?”这个当兵的往邪道上引。
韩行也就装傻,又问:“还有什么能赚钱的没有,你们空军是富户,哪象我们陆军呀,说白了吧,就是一群叫花子。”
这个当兵的看了看旁边没人,小声地说:“我们这里还有一些比废铁好点儿的东西,不知你要不要。如果倒腾出去就能挣大钱。”
韩行又是继续装傻:“不过有些东西,我是个当兵的也不懂呀!”
“不懂我可以告诉你呀!要不,你看看,我再告诉你是什么?”
韩行有些犹疑地说:“当官的不会知道吧!要是知道了,别再为着这几斤废铁上军事法庭,那就不值得了。”
“嗨,”这个当兵的摆了摆手说,“这些当官的比我们手黑,我们只不过是小打小闹,他们可真是往大里惹事呀!”
韩行也只能是勉强地说:“那就只能看看吧,不过,我什么也不懂得,你可要给我说说。”
那个士兵点了点头,然后领着韩行在垃圾场三转两转,然后转到了一个没人的去处,掀开了一张破席子,席子里露出了一台发电机组,还是八成新呢。韩行吃了一惊,心想,这些当兵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台发电机组在当时来说,可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值多少钱先不说,光说能把成套的设备倒腾到这些废品堆里来,就说明了这里头一定藏着重要的机密。
“这不就是堆废铁吗,我们要这些玩艺儿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糟践是买主,韩行先按着这台设备贬低了一阵子。
看垃圾的这个兵小声地对韩行解释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废铁,这是一台发电机组呢,还是一万千瓦的呢,说白了吧,也就是飞机场没电的时候,用柴油发电的机组,能供给整个飞机场使用呢。”
韩行听了连连摇头:“这可了不的,这可了不的,要是叫当官的知道了,还不枪毙我啊,这么重要的设备,怎么能当废铁买了呢!”
“你不知道呀,”这个当兵的小声说,“这是我们从仓库里偷出来的呀!他们不知道。”
“怎么还能不知道,”韩行笑话他说,“难道说仓库里就没有账吗,一查账,少了一台发电机组,早晚还不追查到你的头上。”
这个当兵的又小声说:“仓库都叫他们烧了,还找谁去呀。我们这也不过是废物利用,赚个小钱花花,他们才是挣大钱的啊!”
韩行心里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故意纵火,混水摸鱼,好多报损失。可是他们怎么能知道,做贼的碰到劫道的,却早有一些人比他们还早一步,把有钱的东西偷出来一些,好变卖成现钱。
“要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韩行好像大彻大悟,小声地说,“如果真能赚钱,我就豁上了。还有什么能赚钱的东西,你也给我说说,我们好买。”
“那边还有一些,我再领你去看看,”这个当兵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其实看也是白看,这个垃圾场上,哪里还有闲人啊,况且这又是军事基地,来得全是一些有门道的军人,只是由于心里紧张,不由自主地看看周围的情况。
到了一堆废铁里头,这个当兵的扒拉了一阵,露出一台崭新的飞机加油机,这叫韩行心里又是一阵心惊肉跳,怎么这些废物里头尽是些宝呀。
“这是什么?”韩行问。
“这是台飞机加油机呀!”这个当兵的说,“刚从美国进口的,要不弄到这里来,也给白白地烧了,冤不冤呀!”
“说了半天,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叫赵小五,别人都叫我小五子。”
“噢,赵大哥,请问这台加油机你要多少钱。”
“这个数?”赵小五晃了晃右手。
“五百块钱。”
“还五百块钱,五千,这还是贱卖呢,要是一倒腾,只要是卖出去,少说也值5万。”
韩行听了连连摇头:“我们可没有这些钱,可没有这些钱,那台发电机组呢,你们卖多少钱?”
“这个数,”赵小五晃着一个手指头。
“一百块。”
“你拾洋捞去吧,你,最少也得一千,说白了吧,从美国来的时候,少说也值一万。这不都是当废品卖吗,你们弟兄们也不容易,叫你们多赚点儿。”
韩行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回去给我们的头儿说说,他要是同意的话,明天就送钱来。”
“那可快点儿,要是晚了的话,这些货可就叫别人买走了,已经有好几个人来看过货了。”
韩行一边走着,一边骂道:“指望这些军官,指望这些士兵,哪里还能打仗,早就把空军的这点儿底掏空了。”
韩行回去把这些事儿对戴笠一说,戴笠也把其他几个人侦察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互相通报了一下情况。韩行的心里也是暗暗吃惊,看来戴笠的这些特务也不是吃素的,也能把机场烧大火的情况了解了个差不多。
戴笠对韩行分析着情况说:“现在机场的一场大火起码是有这么几个疑点,一是仓库失火,不应该烧得这么大,烧得这么快,就连飞机都烧掉了十多架,除非是人为纵火,在仓库里又多加了助燃的汽油。为什么要人为的纵火,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混水摸鱼,多报损失。二是,有一些士兵知道了这个事,在没有放火之前,就偷出了一些设备,这也是个好事,他们自以为一场大火,天衣无缝,其实人证和物证就都有了。再就是,这到底是谁的主谋,他们到底贪赃了多少金钱,那我们就只有顺藤摸瓜了。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件事牵扯到航空总署的一个团长,也就是长沙机场地场长徐培根,他把邓文仪也牵扯进去了。”
“这也没有办法,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韩行添油加醋地说道。
戴笠也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们就回到机场外,用我们正式的旗号,来重新调查这件事吧!”
于是,戴笠招呼着自己的这些人,和韩行一些人又重新回到了飞机场外,换上了军统处的服装,然后开着黑黑的小轿车,十分招摇地开到了飞机场的大门。
警备森严的门口警卫,一看派头十足的军统来了,那还了得,当然得赶紧报告机场场长徐培根。要说徐培根也是个大笨蛋,邓文仪早就来电话了,叫他小心点,他还是不紧不慢地准备不足,这才站戴笠的人钻了空子。这时候看见戴笠真的来了,吓得几乎尿了裤子,赶紧往门口急奔而来,一边跑着一边整理着衣帽,见了戴笠的车队,紧张得是一个劲地打着敬礼。
徐培根迎接着戴笠人马进了办公大楼,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戴笠比徐培根大了不止一级,到了这时候,徐培根也只能把自己的办公桌让了出来,让戴笠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自己呢,也只能是站在一边的份上。
徐培根一个劲地陪着笑脸,谄媚地说:“戴处啊,您来也不给小弟打个招呼,也让我准备一下。这不,弄得我手忙脚乱。”
戴笠根本不和他废话,板着个脸,不急不躁地说:“徐场长啊,听说机场刚失了一场大火,这不,奉蒋委员长的命令,再来调查一下。”
一听到蒋委员长,徐培根赶紧脚跟一靠,来了一个立正。当然,戴笠也赶紧站了起来,严肃认真地对徐培根说话。
“这些年来,党国对你的栽培怎么样啊!?”戴笠面无表情,但是话里带刺。
徐培根再次脚跟一靠,诚惶诚恐地说:“党国对我的栽培,可以说是含辛茹苦,如再生爹娘,我应当竭尽全力,为党国效忠才是。”
“可是你做得怎么样呢?”
“属下不对,属下错误,完全辜负了党国对我的栽培。特别是机场的这次大火……”
戴笠先是对徐培根旁敲侧击地吓唬了一顿,这是戴笠惯用的手法,先让对方害怕了,慑服了,然后再对症下药。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