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算无遗策（十）
时间：王者时代375年春
位置：北大陆
阴沉沉的云海翻涌起来，以某一点为中心迅速散开，形成无云区域，露出一碧如洗的天空。
破晓的光从云端投下来，照在北大陆的冰川上，投影出一个模糊的符号三角眼。
此时，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型椭圆状的装置在光中显现，那三角眼符号，就是它中心区域的投影。
它是天眼在世界各地的投影之一，作为信息接受与传递的分站，一直由女娲掌控，此刻，却掌握在博士的手中。
博士正在北大陆之下的洛川进行人员调度，打算将还停留在长安城的执行者g找回来，但是g拒绝了他的要求，因此，他只好一个人来解决。
博士坐在中枢室的控制椅上，将一个虚拟圆环戴在头上后，闭上了眼睛。
无数窗口出现在脑海里，他启动天眼报告。
告诉我，把天眼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
此时，遥远的长安城，赫希站在雾凇之崖上，红眼里，鬼谷子一行人与三入长安的李白重逢。
“呐，g，不去见他们吗？”可爱的小女孩坐在树枝上，抛着一只红绣球，问。
“冬涯……”赫希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回过头，继续看曙光。
冬涯从树上跳下来，问，“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赫希说，“我的位置对你处于共享状态，不会觉得奇怪……你看到我做的事了？”
“植入它们体内的阿德尔合晶，要全部回收？”
“指令说，有反叛之意，就回收。”
冬涯眯了一下眼睛，将红绣球扔向她，在她抓住红绣球露出惊讶的表情后，微笑道，“g，你不必留在长安城了，去王者峡谷吧，这里的阿德尔水晶，有我就行了！”
“白露……你会下手？”赫希露出怀疑的眼神，她对冬涯的话表示怀疑。
冬涯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杀意，“我尽量不会让她背叛方舟，如果她不再属于方舟，我会比你更决绝！”
“这点我倒是挺清楚的……”赫希点点头，继续说，“不过，我还是暂时留在这里好了。长安城是王者大陆重要的机关要塞，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侵入……而且，我刚得到消息，昆仑的三个巡御使，和律都弥忒尔亚已经回到了洛川，鹤舟已经被我终结了，行动组就剩下七个人。”
“七个人足够了，不过是重启指令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冬涯毫不在乎的说。
“但除了你，再无其他人属于我们‘方舟’，而你的本体也还没有完成修复，如果途中出了变故，你会一直沉睡下去！”赫希警告她。
冬涯看着她的眼神，叹口气，无奈的点头，“啊，好吧，那你记得随时支援我，我给你留了概念植入的权限。就这样吧，我得快点回去，免得它们起疑心。”
“等等。”赫希叫住了她，露出一丝迟疑不决的神色，冬涯笑着问，“怎么？你打算离开了？”
“我想问你，如果有谁发起了投票，要将所有合成人清除，你会投票吗？”
“不会，我跟你一样，都在女娲大人的麾下，属于中立者，没有权限参与他们的投票。”
赫希眉头一皱，“如果他们要清除合成人呢？”
冬涯无所谓，“那就动手吧，我们是方舟的执行者，本来就应该做这样的事。”
“……”赫希欲言又止，轻轻点头，“好，我明白了！”
冬涯语气里充满了悲伤，“你不明白，你又没有失而复得的挚友，不像我。我明明知道它们是机械，却因为那些回忆……那些回忆连概念植入都无法清除！”
“冬涯……”赫希一愣，没想到概念植入无法清除重要的记忆！
冬涯笑了一下，眼里有些无奈之色，“g，这里是王者星球，我们是异乡客。就算这里有太多的辉煌史诗，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成为星际旅行中的一个闲暇时的笑话。”
“我们已经得到永生，而他们，终究会随着星球一起毁灭。博士说得对，感性是多余的情感。我已经想好了，当长安城的任务完成后，就回到洛川重置人格，恢复我原本的数据。”
赫希问，“小孩子的样子不好吗？”
冬涯噗嗤一笑，“哈哈，我又不是可爱的人！”
“好吧，说起来，柯萝的死，我很抱歉！”
“！”冬涯眯了一下眼睛，不再说话，赫希知道她心里一惊掀起惊涛骇浪，便道，“她知道了真相，我必须吃了它！”
“不是，我以为你说的是她……那从它的一生里，你看到了什么？”冬涯有些惊讶，还以为她打算说出柯萝死亡的真相，却没想到是合成人柯萝。
“没有你想知道的事，几乎都是北都的风景，而且你知道呀，在很久之前她就不在了！”
“不过，你提起她，博士会生气的！”冬涯出声，语气里却有一丝悲伤，“那可是他的妻子啊！”
“很遗憾，但是，她已经被半世界生物给吃了！”
“……你确定不是被你吃的？”冬涯皱眉，有些怀疑的问。
“你这话……我怎么吃人啊？！”赫希眉头一皱，不明白。
“方舟的记录上是你，但博士没有杀你，方舟也没有问罪，说明不是你吃了柯萝，那为何是你……”
“这样啊，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赫希笑了一下，眼里却充满了冷霜，“那是红眼！”
但是，柯萝的身体还在绚都的万物众生纪念碑林，柯奇洛守护着她，博士也没有放弃！
“你身上的那个面具……半世界造物主的遗物？”冬涯眉头一挑，“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怎么不戴它了？而且眼睛也变了颜色……会影响本体吗？”
“它的力量已经转移到我的意识中来了，而且，我的本体，已经完成了修复！”
冬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颗星球，就是为了摆脱它啊！”
“可是，它是旅行者文明的武器，确定能摆脱？”
“会！”
“那么，祝你好运，我先走了！”
“等等，你们什么时候行动？”
“今天，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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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算无遗策（终）
“博士？”送走冬涯的赫希一愣，这博士最近与她的联系次数越来越多了，洛川真的要顶不住了？
“g，你应该知道，有人在算计长安城，对吧？”
赫希说，“红眼里看到，他是个很喜欢算计的人……不对，他的年龄，在世人眼中应该有几百岁了，也是实验体吗？”
“是，但我要说的是，世界线不一样了！”
“嗯？什么世界线？”
博士语气里有一丝焦急，“女娲从因果律之中看到的世界，与我们所在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奇怪，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记得彗星来袭的那一夜，柯萝是怎么消失的吗？”
赫希欲言又止，但还是回答了，“……她被半世界生物给吃了！”
博士否定，“不，我看得很清楚，她在彗星爆炸的瞬间消失了，启芒山脉附近的区域，都被那颗彗星给毁掉了！”
“博士…！”赫希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和冬涯记得的情况是，柯萝死于半世界生物的灵魂毁灭！
“但这个世界线里，柯萝的身体还保存在绚都……我们的世界与平行世界融合了！”
“不可能吧，博士！”赫希心里怦怦直跳，虽然仿生的心脏模拟出了她的惊慌失措，但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心里，相信了博士，不如说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跟女娲看到的未来不一样了！
按照原本的世界线，鬼谷子应该在王者峡谷，梦奇属于稷下五人组，妲己在等待解开她封印的召唤师……
因为自己的出现，不，或许是一开始，世界线就不一样了！
“你尝试去验证一下，至于怎么验证……回北大陆来吧，记录显示，你在北大陆跟成吉思汗、王昭君、杨戬哪吒有过接触，去那里验证吧！”
“唉？”赫希脸色一变，“我什么时候去过？”
“！”
“……”
长久的沉默，赫希站在雾凇之崖上，望着斑斓的云海，不知作何想法。
过了许久，博士说，“世界线是从那个时候改变的吗？”
“我的义体……除了现在这个，没其他的吧？”
“不，有的。因为你是方舟的战力，所以当时给你配置了三个义体，以头发颜色来区分……对了，银发的那个义体，下落不明了！”
“！”赫希一惊，打开星图g19，“调出我的行动记录，区间是从375年到之前的一百年左右！”
博士看到操作面板上的轨迹图，有些疑惑，“你确实去了那里，但是，记忆没有同步！”
“所以你不知道自己去见了他们……不过，另一个世界与此世界交错，产生了一些不规律的事！”
赫希问，“需要我用红眼看看吗？”
“好，你看一下，与我给你传过来的资料进行对比。”
赫希看着周围布满窗口的档案，有些头疼的问，“这么多……你就不担心我会看错吗？”
“不会，我相信你，也就一千多条，一天就能搞定！”
“……”赫希欲言又止，“但是，冬涯还等着我支援……”
“你能去做什么？送人头吗？”
“好，我明白了！”赫希说完，断开了通讯，红眼面具发出在她手中发出赤红的光芒，她拿起来，并没有戴在脸上，而是作为束发的头冠。
她绘制法阵，消失在雾凇之崖，在那一片无数只红色竖瞳的空间里，她说：请告诉，红眼，告诉我吧！
将一切都告诉我！
祈祷声之后，赫希的眼睛已经完全变红，那些隐藏在黑暗中未曾张开的红眼，也睁开了眼睛。
在这个空间里，都是红色竖瞳！
这便是红眼！
不知是什么时候，遥远的云中漠地，背负长弓的红衣女子站在盛开瓣鳞花的山坡上吹奏短笛，被长城遗忘的将军在她身边安静的听着，他们分别又在长城相遇。
没有领土的王子，从盗贼手中救出了魔种小孩，那无名的剑士走入了黑暗之中，被英姿勃发的女将所救。
被子民驱逐的王子，流浪在西域与僧人相遇，前往东方成了执念。
那太阳所落之地扶桑，因为血族之祸而命运相连的一行人来到了长安。
有人为了寻找高手切磋，有人为了完成已故少女的遗愿，有人是为了解开血族之祸的起源，有人是为了挽救心爱的女子……
长安城里，女帝让长安治安官看着她，让她的理想永远走在正途上，王都密探照顾着他的弟妹，偶尔会跟那潇洒不羁的女官聊天。
尧天的首领望着长城的方向，那个地方是属于他的奇迹，虎子与花伞少女奔跑在夜幕之中，完成首领的任务，饱受命运之苦少年与他的老师对弈，画舫之中，弹琴的美人寻找幸福……
青莲剑仙正在喝着小酒作诗，他身边的长安治安官已经被他喝趴下，王都密探也酩酊大醉……
在无数人望着的长城外，年轻人抱着失而复得弟弟，警告他的师父不要靠近长城，长城的统领正在让那魔种少年忍住喵叫……长城之外，命运让魔道的后裔与魔种后裔相遇。
勇士之地，魔道家族的诅咒，刻入灵魂的命运，生生世世都无法逃脱！
云梦泽，蒙昧心灵对神明的信仰正在崩塌，王者崛起于乌江之畔！
燕然，击碎星辰的苍狼之子，与那冰雪中醒来的领袖，一同将目光投向了日之塔！
逐鹿，六国，战乱之地，已逐渐被大秦帝国统一，稷下即将陷入战火！
……最后，她看到在那三分之地，掌控着东风祭坛与暗影对峙的年轻人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赫希按下确认键，将其发送到天眼，只有同胞才能接收到她的消息，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从因果律中看到的世界了！
女娲的因果律，并非算无遗策，但，这个世界，已经奈何不了方舟了！
“……以上，是我的报告，请诸位同胞校准，确认是否有误差……”
“最后，我向‘方舟’申请使用‘规则’！”
第二十四章 长安逐月（序）
河洛长安天宝十五年
王者时代375年春
这一年，王者大陆发生了很多载入史册的大事，有很多人的命运也因此被改变，但大多数，是在无形之中改变的！
元宵刚过，春寒料峭之意逐渐退去，锦春街巷子里的老酒家和对门定下婚约的老字号锦绣坊，不约而同的在正月十八这一天，准备重新开张。
“早啊嫂子～”老酒家开门的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朝对面锦绣坊的青衣佳人挥手。
虽然嫂子未过门，但是婚约自小便已经订下，待兄长从长城归来……哼哼，她就可以有个小侄女或者小侄子了～
青衣佳人踏上台阶回身关上门，没有理她，小姑娘气馁的很，只好有些失望的叫了一声，“文乐姐，你这是去哪里？”
青衣佳人这才看了她一眼，略微点头，眼神淡漠，从身后拿出一把画着双锦鲤的油纸伞，在这没有下雨的清晨，很是突兀的撑着它走下了台阶。
纵使只得到一个眼神，小姑娘也很开心，她追随着她的步子，琢磨着她要去的方向，像是朝朱雀大街去。
对了，文乐姐要去参加长乐坊，给那些在半个月后参加花魁之夜的女子定做衣裳，锦绣坊一直做着这样的事。
她看着那娉婷婀娜的身影消失在小巷拐角，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心想文乐姐真好看啊！
她坐在台阶上看着蚂蚁搬家，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取酒。
“……小姑娘？你家大人呢？我是来取三年前的祭春酒，这是凭证。”
金武门换值的年轻人来到老酒家，为那嗜酒如命的好友取好酒，见小姑娘一直没有回神，便有些失礼的在她眼前挥手。
小姑娘回神，不急不慢的站起身，与他处于同一声高，打量着一身侍卫装扮的年轻人，有些诧异的问，“大人说，要取哪一年的酒来着？”
“三年前，天宝十二年，你看，这是凭证。”年轻人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小卷轴展开给小姑娘看，小姑娘凑近那卷轴，快速的看完。
摸了摸卷轴上的刻纹，确认真伪后，有些奇怪的对他道，“这些酒，之前已经被人取走了一半，但我记得不是你……”
年轻人笑了一下，很爽朗的解释道，“那是在下的朋友，还请姑娘差人帮我把剩下酒送到长乐坊，送给那位剑仙大人。”
“剑仙？是那位青莲剑仙吗？”小姑娘眼神一亮，很惊讶的问，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卷轴。
她可是一直憧憬着他呢！
年轻人一笑，他从她的眼神里就知道了她的想法，不过他没有击碎少女的美梦，“是的，差人送到那里，他就会知道是谁。”
小姑娘看了一眼卷轴上未叉掉的酒，点头询问道，“唔，好吧，什么时候要？”
“二月二，龙抬头。”
“唉，莫非是花魁之夜？”小姑娘有些惊讶，莫非剑仙喜欢长乐坊的哪位姑娘不成？
她有些羡慕那姑娘……
“嗯，他可是在狄大人的黑名单上，狄大人是绝对不会踏入烟花之地，所以那里是最好的避难所……”年轻人欲言又止，看着小姑娘稚嫩的脸蛋，笑着说，“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可不要为了偶像就那里哟～”
“切，我才……才不会呢！”被看穿了小心思，小姑娘红着脸反驳，转身回到小院，在关上后门之前，对笑意盈盈的年轻人问，“大人，你叫什么名字？”
“咦？”
“……我总得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卷轴上这名字吧！”小姑娘见他面露犹豫之色，有些试探的问，“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年轻人叹口气，“嗯，差不多，我被家里明令禁止与他接触。所以，小姑娘，我来这里取酒的事，还请你代为保密！”
“……”小姑娘愣了一下，为剑仙大人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动，她认真的点头，“放心，我绝不说出去！”
年轻人笑着挥手，“谢谢你，小姑娘。”
“客气了，小哥～”
小姑娘目送那侍卫打扮的年轻人离开，继续蹲下身看蚂蚁搬家，后知后觉的想起，今天要下雨了……难怪文乐姐去长乐坊的时候，会带着把油纸伞。
二月二，龙抬头那一天，小姑娘领着几个力士进入酒窖，一边清点窖藏，一边想文乐姐真聪明，以后的小侄子也一定聪明，只是……兄长又何时才能回来？
那一天，花魁之夜，小姑娘跪在父亲以陈酒绘制出的祭坛上，闭着眼睛向春神祈祷。
从兄长去到长城后，家里只剩下她和父亲了，兄长连续三个春节都没有回来，让对面锦绣坊等了兄长五年的文乐姐一家颇有微词，而阮三娘子文乐本人，却对婚约毫不在意。
而且，三娘子既没有听从家里安排，也没有解除婚约，越是这样，她越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隔壁的老先生说，长城那边的魔种袭击事件又增多了。
哥哥……你好吗？
何时才能回来呢？
你是否已从信里知道，你骄傲的妹妹已经学会如何制作四季祭酒了……
哥哥，你再不回来，以后家族供奉的春神，就得由我来守护！
哥哥，希望你平安无事……早日回来呀！
此时，大明宫，天牢里。
狱卒谈论着那个被关押在一级天牢里的少年，在长安城的传说里，他是吃人不眨眼的怪物，魔种的后裔，但那种不用喂食、被贯穿了身体，也能活着的样子……却是神明才有的力量。
在下令得到神明力量时，女帝也犹豫过，这么做神明会愤怒吗？
可是，对于盛世长驻的渴望，盖过了对神明的敬畏。
被铁器贯穿了琵琶骨的少年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他昏昏沉沉的睡着，眼睛偶尔会睁开，望向低矮窗口的几缕月光。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看到那坐在桃树上的白袍少女，他很清楚，她一直在看着他，冷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仿佛旁观一样的看着他。
直到某一天，他听到了祷告。
有人在向春神祈求，祈求她的兄长平安归来，祈求她未过门的嫂子能够接受兄长……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代价吗？少年想。
可是他连动也动不了到了，怎么可能帮得到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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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长安逐月（一）
可以的，你可以做到。
在他准备忘掉那唯一的祷告声时，耳边却响起了使者g的声音，他闭上眼，没有说话，当做没听到。
她这个时候跟自己交流，绝对没有什么好心。
白袍少女见他不理会，自顾自的说，那女孩子，是信奉春神的部落里，少数拥有信仰之力的人类。
只要吃了她的信仰之力，你可以恢复凤鸟之身，不用困在这里，成为野心者的阶下囚。
子芒忍住锁骨处的剧痛，问，你怎么知道我听到了祈祷声？
白袍少女顿了一下，说，……我很容易就能看到信仰之力，在我眼里它们是可以被解读的，所以，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少年想也不想的拒绝，吃掉一个人的信仰，与堕神有何区别？
“你获得了惊蛰的记忆？”白袍少女有些惊讶的出声，但没有正面回答，她没有放弃的说，“把观山海给我吧，你不是惊蛰，无法驾驭那种力量，把它的权限给我，我帮你离开这里。”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已经很强了，为什么还要我的力量？
白袍少女似乎在笑，她说，“我需要力量，更强的力量，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世界的力量！”
所以，这千百年来，使者才不停地与拥有指令的它们做交易，以此获得更高的权限掌控方舟核心……
哪怕她会变成力量的容器，也在所不惜。
白袍少女顿了顿，又道，“长安城就是方舟，引导那人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将拥有首领意志的他送到过去，哪怕是另一个时空，首领也会活下来！”
子芒心里一惊，你不觉得对不起那个人？
白袍少女毫不在意的说，“我对不起的人可多了，又不止他一个，我以后要辜负的人更多……感情是多余的东西，跟再也找不到的回忆一样，是可以抛弃的东西！”
残忍……
“这可一点也不残忍……子芒，我相信你会获得这个身体，而不是被其他已经消亡的意识给取代。”
“我……”少年沉默了，他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白袍少女看穿了他的心思，在他脑海里说：子芒，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会在这里看着你，直到你同意交出山海之力。
如果我一直不同意呢？
不会的，哪怕是折翼的鸟儿，也会飞起来啊！
“早啊文乐姐，你这是去哪里呀？”头发被雨水淋湿的小姑娘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朝马路对面的青衣佳人挥手。
撑伞的青衣佳人在雨中回首，眉目如画，眼含笑意，一反常态的问，“烛月，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今天不做酒糟了吗？”
“材料不够了，父亲大人差我出来采购。”小姑娘指指身后的车队，笑得很灿烂，果然，嫂子还是随时注意她的～
青衣佳人看着没有顶棚的马车，将手中的伞塞到她的手里，语气有些无奈，“……拿着这把伞。”
“那你呢？”小姑娘接过伞，有些担忧的问。
青衣佳人温柔的笑了，“我今天就留在长乐坊了，花魁娘子要向明大人献舞，所以，我得为她们赶制衣裳。”
“好，明天可以来看我吗？”小姑娘发出邀请，试试可不可以得寸进尺。
青衣佳人一愣，有些惊讶地点头，“好，我明天一定来，你们前院里的桃树上，还有我刻下的字呢！”
“哇，是哪棵，刻的什么？”小姑娘八卦之魂燃烧起来，期待的问。
“烛月，你自己去找吧！”青衣佳人叹口气，摸摸她的头发，笑了一下。
那一笑如同雾凇之崖的霜雪融化，寒晶花盛放的景色。
好漂亮……小姑娘被那转瞬即逝的笑容给怔在原地，难怪文乐姐姐不爱笑，原来笑起来竟如此好看。
小姑娘回到了家，在前庭找到了那棵刻字的树，那上面有两个名字“逐流”与“文乐”。
老酒家的小姑娘得到远在长城的兄长逐流的消息，是在天宝十五年的三月十二号，而那一天，正是锦绣坊三娘子出殡的日子。
她看着那殡仪队从锦绣坊的后门离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突然想起，在长乐坊的那一面是最后一面。
那一天夜里，献舞的花魁被刺客顶替，刺杀女帝亲封的牡丹方士，方士算出了危险，准备将刺客抓捕，而那刺客刺杀不成，就在众目睽睽之中消失了。
当真正的花魁被寻到时，她已经与死去多时的三娘子在地窖里待了一天。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花魁娘子被下了迷药，待她醒来时，才知道自己的裁缝就这么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她跪在阮文乐的墓前，哭个不停，她问一脸悲戚之色的父亲，“父亲，呜呜呜，为什么……文乐姐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还跟她做了约定，她说第二天就来找我呀！”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用衣袖胡乱擦着脸，“她借给我的伞，还在我房间里啊！”
“烛月……”那年近四十的中年人无奈的抱起女儿，离开了墓园。
在他们所有人离开后，三道身影出现在墓园中，虎子按照牡丹方士的吩咐，在她墓前放下一束盛开的寒晶花。
“真是没想到，这阮家三娘子竟然还会魔道技，可惜了，为了救那绝世舞姬而死……”
“首领，是阿离的错，没能想到她会出现……”
“不是你的错，阿离。”牡丹方士凤眼微眯，说，“必须找到那刺客，卦象说，她跟凤鸟有关！”
“是，首领！”
大理寺，长安治安官在接到李元芳所说的热心群众提供的情报后，带人突袭了悦来酒楼，却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
还以为李元芳提供的是错误情报时，酒楼的老板倒先求饶了。
说什么“我以为他们是神”“他们威胁我”“我发誓绝对不知道”，诸如此类开脱的话。
白袍少女坐在树上，隔了许多天之后，她说，“那小姑娘想要的嫂子死了，真可惜，你本来可以庇佑她的。”
那你为何不庇佑她？
“她不是我的信徒，也并非我的追随者，更无法与我达成交易……呐，如果你不同意交出山海关，下一次死的，是那小姑娘……”
“闭嘴！”他说，然后猛然握拳，让十指连心的痛苦冲击意识，不再听得见她说话。
“……”赫希叹了口气，心说拿到力量怎么就那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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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长安逐月（二）
阮三娘子头七这一天晚上，老酒家的小姑娘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吴侬软语的江南水乡，撑着油纸伞的青衣佳人立在桥头，背对着她望着远方，飘飘衣袂在雨中与三千青丝飞扬。
熟悉的身影让她愣了一下，那会是阮三娘子，文乐姐吗？
“文乐姐？”小姑娘跑过去，站在桥上大声喊，并朝她挥手。
青衣佳人转动伞柄，安静地路过她的身边，像是没有注意到她，小姑娘发现自己看不清文乐姐的脸了……她那黑瞳已经被耀眼的金色取代。
“文乐姐……？”她伸手拉住青衣佳人的衣袖，却发现那绣着雨滴的衣袖如同流水一般从她手中滑过。
青衣佳人一愣，这才看向拉住自己的小姑娘，小姑娘感受到莫名的压力，松开手望着她的眼睛，再次问，“文乐姐？”
不，虽然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但我不是哦～
那青衣佳人伸手，把小姑娘用水托举到她可以将透明的手，放在她的头顶的位置，清脆如玉的声音直接在在小姑娘脑海里响起。
她说，我是昆仑二十四巡御使雨水，这里是我的梦境，我已经失去的的故乡。
“文乐姐……她去哪里了？”小姑娘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她忍住流泪的冲动，眼眶发红，期待的问，“我还可以见到她吗？”
青衣佳人像是在笑，她说，脆弱的人类死了就会消失，你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我想救她……她是我的嫂子！我的兄长就要从长城回来了，他还不知道文乐姐死了，如果他知道了，还有多伤心啊！”小姑娘抓住眼前女子的衣袖，哀求道，“您一定是神吧，请您救救她……今天是她的头七，肯定有机会的！”
小姑娘，我没有办法救她，她生来就是作为容器而存在的……就算她不死在长乐坊，我也会在今天醒来。
“什……什么？”小姑娘没明白她的话，青衣佳人收起伞，笑着说，“小姑娘，忘了她吧，我会替她活着，她是我的一部分。”
醒来后发生的事，小姑娘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有个白袍少女出现在她的床边，胸口插着一把红剑，少女合上她的眼睛说，“你的文乐姐回不来了，但是，她的灵魂，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一员！”
小姑娘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清晨了，她摸着胸口，不确定昨晚看到的是梦还是什么，只记得那双金眼，那种只属于神明的瞳色！
兄长……兄长今天依旧没回来，他应该在信件到的那一天，就到家了呀！
小姑娘站在院子里，她从昨天开始就在院子里抽着旱烟的父亲，给她戴上祭器，领着她一语不发的走进密室，一起跪在那一尊神像前。
“神啊，请救救信徒一族！”
“吾等已经按照约定供奉了您千百年，如今家族人丁凋零，还请不要夺走我族最后的孩子……”
随着父亲的祷告，这个时候的小姑娘才知道，他们的家族是为什么而存在，那一份从远古时期就献祭给神明的侍从之约，是时候终结了！
黍雨亭墓园，冬涯眯了一下眼睛，挥手示意身边候着的白衣少年靠近，将手中的武器交给他，“春分，把这个分解，插入它的胸口就行了！”
这是一支由流动的水形成的水锥，白衣少年拿着水锥，闭上眼睛寻找空间节点，将金属棒插入已经死去多日的阮家三娘子胸口。
奇迹发生了，不多时，水蒸气从坟墓上冒出来，打湿了周围的招魂蟠和花圈，在墓碑上形成一个水做的茧，随着越来越多的水分子涌向它，逐渐形成人形。
最后在清晨，曙光初露的那一刻，墓园及附近山谷里，所有的晨露都被水茧吸收完了。
水茧打开，水做的女子出现在空中，她挥了挥手，水茧丝形成了一身白衣，她赤脚落在地上，觉得还差点什么，便伸手用水线摘了几片叶子，直接吃了下去。
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身上的白衣迅速转变为青色，站在原地想了一下，觉得还差点东西，便用手中聚集的水做了一把青伞。
待已经如自己所愿后，她对已经看呆了的同伴开口，不急不缓，很是清丽的声音，“我们要去哪里？任务是什么？”
冬涯没有失态，她说，“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长安城，详细信息已经传送到你的资料库里，你的任务是配合其他春季巡御使，将长安的雨水下的更足。”
“好……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到东风祭坛？”
“这不在我的安排中……”冬涯说着，就打开了报告录音，“我是青鸟使冬涯，向方舟报告进度。
王者时代375年，农历三月二十，于河洛长安，确认容器kl1902死亡，已经转换为昆仑雨水巡御使。”
冬涯一行人刚走，白袍少女就出现在墓碑旁，她手里拿着一束寒晶花，放在坟墓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的墓碑前，有些感慨的说，“早知道，就不帮那小姑娘觉醒了！”
第二空间启动
赫希进入空间，问，“博士，这次是什么事？”
博士下意识的推了一下眼镜，“我已经确认过了，这是女娲从因果律武器中没有看到的世界线，所以，我们一定不会像那些世界一样！”
“所以，我在长安的任务，又是什么？”赫希眉头一皱，说，“我很清楚应该怎么做，但是一直一个人，我也会孤单的发狂啊！”
“你没有任务，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到王者峡谷来……既然孤独的发狂，那你不去找你的朋友一起旅行？”
“道不同，不相为谋。”赫希说完，又补了一句，“而且，方舟的战备法案规定，绝对不能接触非方舟成员！”
“你又不是不清楚，这法案对你和我这种人没有限制。”博士不停地的撤除申请，又不断的发送指令，对她道，“说到底，你还是很在意‘人’、‘合成人’、‘魔种’、‘方舟成员’的区别……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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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长安逐月（三）
“博士，我真是讨厌你的直觉！”赫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博士，你知道我不想留在这里，这颗星球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人类与魔种都不会接纳我们，因为我们要统治他们，而我们自诩为神，也不会融入他们。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战争！”
无法避免的战争！
她顿了一下，眼神坚定的说，“我决定了，我要去繁星升起之地！”
“哦啊，你认真的？”博士看她的眼神一惊，准备嘲笑一下，到最后也没说出口，他说，“既然如此，你放心好了，方舟定会重新成为星海的文明！”
子芒听到了祈祷声，又是那个拥有信仰之力的女孩的祈祷，这一次，他看到了她的样子。
在绚丽的凤瞳里，他看到了她的过去，一个从小就被父亲培养成祭司的女孩。
他想，抱歉啊不知名的小姑娘，我帮不了你，只能将自己的力量交换出去，换来你的觉醒，你的兄长平安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照亮地牢，温暖了他的眼睛，他抬头看着那牡丹方士，心想使者已经完成了约定吧？
已经找到了那个孩子，对吧？
他是个可悲的神明……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抬头盯着牡丹方士，“你怎么没带酒过来？”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牡丹方士凤眼微眯，不急不缓的说，“传说里，可观过去的凤鸟之瞳，可观未来的凰鸟之眼，从不存于同一个凤凰眼里……如此看来，你的眼睛，就是过去之瞳！”
即使身为阶下囚，他也保持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厌恶妄图拿走神眼的人类，“呵，凡人，你拿不走的，神的力量，凡人不可能得到。”
“但我可以利用你啊！”牡丹方士看着他琵琶骨附近被枷锁贯穿的伤口，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而是任何伤口也没有，像是从血肉里生长出来一样。
牡丹方士抬起他的下巴，凤眼微眯，“卦象说，你很在意自己的信徒……信奉凤鸟的家族是李氏皇朝，你怎么没庇佑他们呢？”
子芒没有说话，牡丹方士冷哼，“无能的神！”
“呵呵，凡人就是天真！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子芒话未说完，就被突然出现在牡丹方士身后的白袍少女给惊了一下。
咦，她是怎么进来的？
赫希没有理会牡丹方士，径直走近子芒，冷冷的说，“你要我去救的人，早就死了，死在一年前的长城之乱里！”
“什么？这不可能，我看到…！”子芒不可置信的说，那些她读过的信件……
“那是他的战友替他写的。”赫希不多解释，直接绘制法阵，“所以，我们上一个交易不成立，你可以修改契约。”
子芒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要离开这里，办得到吗？”
“简单，附带的小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他也一起解决了！”赫希指指身后的牡丹方士，他手中法器盛开的蓓蕾片片凋落，接触地面的瞬间却消失不见。
“不必，他是那个人的兄弟……我的先导命令，已经给了那个人……”
“……”明世隐凤眼微眯，推测着眼前两人的对话。
赫希眉头一皱，有些意外，“没想到战乱之地还真有延长生命的魔道技……不过，这种延长生命的魔道技其实就是一种诅咒，希望这孩子不会因为无尽的孤独而死去。”
明世隐没有任何动作，他站在角落里，也不打算阻止。
“等等，我不走了！”就在赫希发动传送指令的时候，子芒大声喊。
“为何？”
“我走了，那救过我的孩子该怎么办？”他想到了初次救他的魔种后裔，有些担忧的说。
担心他会因为搜捕不力而被抓吗？
赫希眉头一皱，问，“你知道你的使命！”
“托那孩子的福，我就快想起来了！”子芒脸色苍白一笑，“只要拿回属于我的力量就行了！”
赫希看着他，半晌后点头，“……它在哪里？”
子芒的眼睛一瞬间变成红眼，无数画面从他眼里闪过，他与赫希一起道，“大理寺，狄仁杰！”
“……”明世隐不急不慢的坐在她身后的墙下，看着她披风上的符号，觉得很是眼熟……好像在某个地方见过！
等等，长城！
在他们到达长城的时候，那道机关门上的符号，就是她身上的符号！
长城、符号、凤鸟……战乱之地、长城、长安……未曾计算到的神秘少女、可以更改的契约……所有的线索最后指向一个可能她是长城的“幽灵”！
与长安城的“鬼”一样的存在，不被世人知晓的神明造物！
赫希对那双金眼的主人说，“那么，观山海，归我了！”
“请好好使用它……不要像我！”子芒欲言又止，赫希说，“自然，等我看完了会还给你！”
“二位说的，可是这个？”一直听他们对话的明世隐拿出一卷卷轴，从那熟悉的气息中，子芒眼睛变得通红！
那是，它的力量！
赫希看着他，突然说，“……明世隐，第一批从战乱之地到达长城，建立了军事组织的孤儿，后因为长城被河洛吞并，因此来到长安城，与河洛皇子李信合作，准备夺回长城！”
明世隐凤眼微眯，心里一惊，一眼就看出了这么多吗？
赫希盯着他，眼神凛冽，“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争夺最终都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呢？”
最后不属于你的东西……神，真如卦象所说，正归来吗？
明世隐平静的回答，“大概是因为我们的生命只有这一生，甚至不过百年，所以争争也好！”
赫希一愣，有些意外他的说法，“你这语气……确实，争争也好！”
“那么，这位大人不会插手我们的计划吧？”
“怎么，你想要杀死我？”
牡丹方士微笑道，“不，但可以试试，如果您愿意！”
“呵，我们才没有兴趣参与你们的阴谋阳谋，要知道……”赫希抬手指了指金眼，“我们可以看到！”
“对于已经知道的事，除非有趣，我才不会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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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长安逐月（四）
看着白袍少女冷冽的眼神，明世隐凤眼微眯，没有回答。
原来，这便是神，这便是来自遥远星球的神明！
永远冷冷的在云端看着人世间，掌握着世间的一切……
“大人请留步，在下想与您做个交易……”在白袍少女正欲发动传送指令的时候，牡丹方士开口道。
赫希这才认真的看着他，金眼里流露出一丝光亮，“有意思……听说过神圣不公平交易吗？”
“请讲。”
“付出远大于获得之物的代价！”
牡丹方士不卑不亢的问，“如果我想得到心爱之物，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赫希看着他，他的一切都变成了可解读的文字，看了一会儿才道，“世界线发生了改变，长城……你得不到了！”
“那可不一定！”
“呵，天真。”赫希露出嘲讽的微笑，唰的一下打开星图，在他们周围投影出十二奇迹的实时图像。
“人世间的一切对我们来说，就像是一场可以暗中推动的直播！”
长城、长安、王者峡谷、日之塔、通天塔、东风祭坛、倒悬之城……那些画面轮番旋转，映在明世隐的的眼里，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的还要大！
世界之上还有一个世界……那世界的世界之上呢？
甚至更遥远的，无法想象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赫希读取他的思想，心想还没发现吗？
方舟一直隐藏在历史长河里，人类所做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你想得到长城，就得改朝换代，因此，你的目标就是女帝……呵，我竟然跟人类说这些东西，真的可笑，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却偏偏很复杂！”
“……”明世隐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屑，没有回答。
“长城在某种意义上属于你，你曾为它而战，方舟不会驱逐它的守护者。
你的故事简单如下，几十年前，因为某个不可抗拒的缘故，长城被河洛皇室收编，你也被驱逐……
所以在那一代人逝世后，你就来到了长安，按照能够解读星盘与一开始的计划，留在了长安，伺机夺取它！”
方士凤眼微眯，嘲讽一笑，“果然是神……什么都能看到！”
“我看到的东西，比你想象的多，你们太容易被我们解读，所以，我们才是神……”赫希不想听到神这样的称呼，她不想被人类蒙昧的信仰困在这颗星球。
她眉头一皱，冷声道，“不过，我不是神，没有信徒。”
我是方舟记录官，g，终究会回到地球，在星际航行的旅行者！
“……”方士没有回答，揣摩着她的意思。
“你在长城，就没看到那建筑下面的壁画？那可是……算了，反正也没机会去了，还是不要知道！”
“模棱两可，你是在诱导我将长安引入战火？”
赫希认真的看着他，像是在看那个旧世界的灵魂，“你自己理解，像你这样能够算计这么多年的人类，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可惜，你是不被控制的存在，我不会与你做交易，你也没有什么让我满意的条件！”
“……”方士眼神一变，似有黑暗在酝酿。
赫希发动传送指令，对他说，“看在你曾与长城有因果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真相吧！”
“你们都是棋子，我们才是执棋人！”
传送指令发动，赫希突然回想起很久以前，女娲在面对反叛者的时候说过的话，“孩子们啊，来挑战你们的造物主吧，你可以得到的远不止自由和力量，还有智慧的根源……”
“你是聪明的孩子……”赫希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感慨，她伸手在明世隐前方画出了一个符号，代表宇宙的符号，曾无数次出现在占星师的梦里。
在明世隐睁大眼睛的时候，赫希心里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她一把捏碎法阵，看着光芒飘出窗口，融于星河。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长安的人们说，来到长安的人都在寻找一条路，那条路通往太多，太多令人垂涎的奥秘：机关，魔道，永生，时光，以及……根源的智慧。
“谷雨跟他接触的时候有没有向你报告，这实验体身上的血液，可以驱动核心……而且，我的红眼面具想要吃了他！”传送途中，赫希按住作为头冠的红眼面具，进入第二空间，很是头疼的跟博士对话。
博士不紧不慢的说，说着又有点意外，“嗯，能源生命体，从战乱之地出来的，他的结局也跟子芒一样……你刚才说，红眼面具放着子芒不吃，想吃他？”
“子芒的山海之力未觉醒，而那来自战乱之地的方士，身上也有忘川之庭的气息……话说，律都究竟做了多少实验？”
博士移开使者g探究的眼神，清咳了一下，“很多，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赫希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对正在等她询问的博士道，“博士，我变了吗？”
“你是指人格、性格，还是灵魂？”
“都有，博士，我已经和大多数方舟成员一样，忘记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旧世界的一切都很模糊。
我知道一个人能记住的东西有限，而记忆被清洗的次数太多，我……我还是我吗？”
赫希的数据没有波动，她很平静的说着这一切，但是博士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对如今的一切茫然了。
“g，你从不提你在接受十字计划之前的事……如果你现在跟那个时候的你一样，我想应该没变，你还是你。”
顿了顿他又说，“而且，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义体人格都是设定好的，比如说，ga19是冷漠的神明使者，gl19是理智的方舟探索者，而现在的你，gv19是个感情丰富的北境旅行者。”
“……”赫希看着双手，幽幽叹气。
博士笑着说，“g，你的内心没那么脆弱，不会像那些同胞一样，忘了为什么而战！
你一直想为自己活着，这是个机会，不是么？”
“好，我不会因为恐惧与挫败就自杀……我觉得，我有必要想一下，在离开这颗星球之前，该做些什么事！”
“你要不要去你以前去过的地方再看看？我不像你，曾有那么多朋友，我知道离开这颗星球后就回不来了，不会与他们有何因果！”
“博士，你从未改变，你依旧是博士，但我们……都已经……在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怪物了！”
第二十九章 长安逐月（五）
赫希抬头，猛然冒出一句，“博士，接我出去吧！”
“啧，你要来王者峡谷直接发动传送指令不就好了？”浪费我的时间做什么？
赫希眉头一皱，星图g19投影出另一个博士，相比于第一位博士来说，第二位的年龄更加沧桑，也有点惊讶，“g？你不跟我的知识投影对话，来找我？”
她关掉第一个博士的虚拟投影，对年龄偏大的博士说，“远程操控，我要醒来了！”
“啊……但你的任务还没结束呢！”博士眉头一挑，推阻道。
“不陪他们玩了，不管他们怎么做出选择，结局都只会是一个！”
“呵，也是，反正都已经毁了！”博士说着，第二空间就开始消融。
赫希纹丝不动，最终出现在灯塔上，或者说，她一直在灯塔上！
入目是一片色彩各异的光海，像满天星河又像城市霓虹，而流动的光芒很快让视野一片重影。
“……我这是在哪里？”梦奇睁着它明亮的眼睛，望着眼前的璀璨星河。
它眼神里有点茫然，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也忘了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是我们的世界。”站在它身边的少女说。
“你们的世界，梦境吗？”梦奇没有回神，愣愣的问。
“并非。”听闻此言，凭栏望的赫希眼里流露出一丝异色。
“你说梦境……那这里是地球吗？”梦奇眨了眨眼，这才看清楚，那璀璨的星河，正是夜晚里的城市霓虹，而那光幕就是夜空！
“不是，这里是sa19，方舟第二殖民星球。”赫希抬手，像以前一样摸它的脑袋，面带笑意的说，“欢迎来到sa19，梦奇。”
“啊？方舟……星球，那鬼谷子和妲己呢？他们没来这里吗？”梦奇虽然被赫希的话给整的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惊慌失措的问起他们。
听到此言，赫希眼里闪过异色，突然收回摸它的手，插到制服两侧的口袋里，望着暗蓝穹顶与璀璨霓虹的交界处。
不知从何来的风扬起她宽大的制服尾端，梦奇挠头，有些茫然的问，“我问错什么了吗？”
“不……梦奇，你快看那片光幕。”
梦奇敏锐的察觉到不对，但它也顺着赫希的指示，望向那交界处的一圈光幕，细看之下，隐隐有红色闪电在那片光幕上流动。
“这里，不是王者大陆？”它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赫希眼里是流露出恐惧之色的梦奇，她知道它得到了答案。
不在王者大陆……哪是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赫希眯了一下眼睛，对什么话也没说，深受打击的梦奇道，“很遗憾，他们无法穿过梦境屏障，我只能带你过来。”
梦奇一族的天赋能力，便是自由的
“梦境…你是说…？！”梦奇惊讶的捂嘴，很久之前，心里隐隐就有个猜测，关于他们所处的王者大陆……世界真相！
今天，她要说出来了吗？
“梦奇，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言外之意，在这之前的，都不是真实的！
梦奇心里怦怦跳，下意识的合爪在身前，有些疑惑的问，“那之前……去过那么多地方，不是真实的吗？”
他们所在的世界，不真实吗？
赫希看着它，眼神里充满了悲伤，“不，它们在王者大陆上存在过，但这里是sa19，方舟殖民城市律都！”
“！”梦奇一惊，大脑飞速运转，尝试从她模棱两可的话里分析分析。
“我不能告诉你更多的事，只是方舟打算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她蹲下身，抱起梦奇，翻上护栏，与某一平面接触的脚下泛起蓝色水纹。
梦奇睁大了眼睛，水下的人类城市？
“梦奇，在方舟离开之前，来战胜我们，获得神明遗留的力量，和读取世界真相的权利！”
梦奇抓住她的制服尾端，“啊，可我还是不明白，可以再详细解释？”
赫希叹了口气，发动传送指令，“我要离开你们了，在鬼谷子的导航仪变成金色的时候，就是方舟离开之时，在那之前，你们得在长安城找到你们所认为的真相，到王者峡谷，或者日之塔来……”
那里是现实与虚拟的边界，逃离王者大陆的通道之一！
“你要留在这里吗？”在被传送走的时候，梦奇问，他有种奇怪的预感，赫希回不来了！
“嗯，我已经在这里很多年了……不过别担心，我会来找你们的，当你们解开真相之时，我就会出现……”
未说完的话消散在城市的霓虹闪烁之中，她抬头望着光幕，那是“高墙”！
“你选择的是梦奇，太奇怪了，之前你选择的，是明世隐啊！”
赫希岔开话题，“博士，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啊？真是惊讶，我以为你不打算记得呢！”
博士取笑的问，“啧啧，你不打算继续读取记忆吗？”
“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没有解决完sa19的一切，抓捕来的能量生命体正在攻击双子星塔，你看下面流动的能量，死伤铁定惨重。”
那些被误以为城市霓虹的生灵啊！
“那么麻烦，抓来直接塞到引星塔的反应炉不就好了吗？非要给它们一个希望……最后又残忍的杀掉它们！”
“呵呵，刚降落的创世引擎需要一刻不停的工作，就算消耗了所有抓捕的能源生命体，也无法撑到方舟的到来。”
“好好好，我重新计算一下，按照轨迹预算，插入新的变量……确实如你所说，远远不够等到方舟的到来！”博士计算完毕，眉头一挑。
难道是女娲之前的撤离时间提前了？
不，应该不是，否则……
“实在不行，你就……就把他们带过来，无聊的时候可以唠唠嗑，能量不够了也可以吃掉他们，反正他们也无法寻仇！”
“呵，他们本就无法拥有魔道之力，等离开这颗星球后，我们都会失去一切！”
顿了顿她又说，“果然还是你最理智……博士，你一直没有改变！”
“因为我从未忘记我是方舟之人，并非王者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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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长安逐月（六）
王者时代375年春末
河洛长安城大明宫
破晓时分，冬涯坐在桃树枝上，垂着的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她在等待一声响彻空寂的鸟啼，童真之眼里满是期待之色。
但是她等了很久，都没有一声鸟啼，已经日上三竿，然而长安城里寂静的可怕。
屏幕上的红点全部消失，她一脸失望的对着手中星图记录道，“坐标：冬涯，木马程序消除失败，请求支援。”
进入方舟核心的傀儡兵，都已经被系统清除了，她去了也没用。
她抬眼，又看向那大明宫的巍峨宫殿，过了很久，才有一声鸟啼响起，并非她期待之人的联系，而是来自漂浮在身边的星图。
g的金色字母符号出现在屏幕上，使者的声音从那里面传出来，“冬涯，结束了，回来吧！”
冬涯微微吃惊，“这就结束？不拿回方舟核心吗？”
使者说，“让剩下的人去，我们有新的任务。”
“……你说我降落在sa26？”
使者说，“是的，你得加快进度了，博士的sa17和我的sa19已经完成初步建造，接下来就是你们的引星塔！”
“不急，我再留一会儿。”冬涯靠在桃树上，眯着眼睛懒懒的说，“真快啊，星际旅行……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啊！”
“嗯，确实很久，也该醒来了……冬涯，我们得把剩下来的人送过来，计划不容出错！”
“知道知道，对了，你这一次，选择的是谁？”冬涯很轻松的说，顺便八卦一下。
使者的声音明显很不情愿，可她不说冬涯调取资料后又会问，还不如直接说了更好，“梦奇，它可以自由的穿梭梦境，我给他们留下了指引，只要能够找到，就可以知道真相。”
“它去过了你那里……对了，上次那个孩子是明世隐吧，可惜他已经看不到我们所看见的世界，有点遗憾，计谋什么的……用在了争夺之上。”冬涯为他的选择感到遗憾。
“但通道还是对他打开的，而且，这次的力量是智慧根源，我想没人会拒绝。”
冬涯若有所思的说，“确实，不过，你不打算回来了？”
“距离太远，可以维持的时间太少，算了一下，大概在方舟启动的时候，义体和我就会断开连接，到时候会自动销毁。”
“也就是说，你的义体还在长安城内？”
“嗯，怎么？”
“来找我吧，我闲得发慌，想找个人倾诉。”
“我不适合，你去找阿德尔博士吧！”
“他在海都阿尔卡纳，隔得太远，投影无法准确到达，我还是先在长安城看看好了。”
“不回来吗？”
“再等等吧，还来得及……我想找一个人说说话，你有推荐吗？”
“有，凤鸟的信徒，烛月。”
“我看看……不行，她太普通了，一个人类而已，重新选一个。”冬涯打开星图，看着目标人物的数据板直摇头。
“……你是想跟女帝对话？”
“嗯，被你看出来了，但是我进不去，这世界在限制我可以去的地方。”
“世界意志觉醒了，很正常，你何必要跟她对话？”
“因为她是武则天，河洛的女帝。”
“可你进不去啊，而且我也进不去，除非……”是代理人！
使者欲言又止，冬涯倒不怎么在意她担忧的事，看着从桃树林中穿过的长安治安官，毫不意外的眯起眼睛，说，“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她的代理人太多事，就像你没有告诉梦奇真相一样，得他们自己去探索。”
“我知道，其他人也留下了指引，看他们能够走到多远吧！”
“对了，g，方舟剩下来的那些人，在哪里？”
“我看一下档案……上面记录，大多数都作古了，剩下的还在休眠中，数量不多，我在sa19的任务结束后，就会回来迎接他们。”
冬涯迅速恢复动力，打开星图就开始工作，“那我现在给他们发通知，告诉方舟起飞的坐标。”
“不必，坐标在指挥官下达命令后，就已经发送给他们了，我们现在应该先去解决引星塔的能源问题。”
“行，对了，怎么，它们不好控制？”冬涯随口一问。
“嗯，毕竟曾是与我们平等的存在，结果现在却成了我们的‘食物’，怎么可能甘愿湮灭。”
“也是……呐，g，你舍得sa09王者星球吗？”
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冬涯以为通讯出错时，使者才喃喃的说，“冬涯，你忘了，我们感受不到他们感受的一切。他们是人，我们是……怪物。”
人造皮肤覆盖在冰冷的钢铁之躯上，无法食用人间之物，永远不会受伤和失去战意，对方舟忠心耿耿，使用着人类无法超越的力量……
“很真实，g。”冬涯叹口气，继续道，“醒来后，每当我闭上眼睛，我能闻到各种味道，听到云与山之彼端的水声，云海与风的移动速度，花开叶伸的时间，神明信徒的祈祷，人世间的阴谋阳谋……周围的一切都在我的脑海里，甚至不用眼睛去看，就可以感知一切。”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是怪物……在这种状态下持续了几千年，竟然没有崩溃，难怪会选择我们作为先锋部队……”
人类没有我们那么强大，怪物也没有我们那么仁爱，所以，我们才是被人类敬为神明的超智慧生命体。
然而，除了被称为神明的我们，再也没人知道我们看到、闻到、触到、听到的一切，都来自虚拟数据的反应。
赫希站在引星塔上，想到在起源之地临别时，猛然拥抱了李白。
可是，她连一个普通的拥抱，都无法感受到温度，那年轻人的心跳，听不到……
听到的，是电子音……
真想再抱一下真正的人类，但是，也一样感受不到吧……
也，没有机会了啊！
记忆被清洗的次数太多，她现在想起来了那断层的记忆是什么，本应该沉睡在洛川的本体，已经随着sa19号飞舟逃离王者星球。
他们这一行人，是方舟的先行者，在目标星球，永远也回不来了！
“g，我打算修复记忆，看看有没有什么被遗忘，这是我们旅途的第一站，我可不要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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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长安逐月（七）
世人说风流，无一不言长安！
今天的朱雀大街极为热闹，因为在它繁华的街市上，又新开了一家酒楼。
火炮噼里啪啦的响起，围观的街坊领居都送来了祝贺，每一年老酒家的新店开张，都会发酥心糖给街坊领居，因此有不少小孩子笑嘻嘻的从掌柜小姑娘手中接过酥心糖，在祝贺的人群里穿来穿去。
“阿离，你在看什么？”巷子阴影处的裴擒虎问。
阿离贴着墙身，小心翼翼的探头，眼神好奇的看着那发糖的红衣小姑娘，若有所思的说，“这老酒家也没什么特殊的，想不通首领要我们来调查什么。”
很普通的老酒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然而首领却……
他们不知道，明世隐已经将长城的神明，与从天牢带走神秘少女联系起来了，又通过占卜找到了老酒家。
虎子环着手嗤笑，“然而我们还是得执行任务，你纠结什么，今天晚上就动手吧！”
阿离毫不客气的指着那小姑娘，“嗯，不过，那酥心糖看起来很好吃，虎子，你去拿一份，我回去学一下，做给你们吃。”
“啊，算了吧，我们可以去对面的糖心店买一份，不用去……唉唉我去我去。”虎子毫不犹豫的拒绝，但被阿离一把掐住了脖子，只好认命的混入拿糖的人群之中。
“这烛月小姑娘这么年轻就接手了老酒家的七八号分店，真是年轻有为，不知许配给了哪家公子？”
“别想了，听说她的兄长已经在长城殒命，所以想得到这份偌大的家产，就得入赘。”
“那算了……”
在议论声中，裴擒虎站到了小姑娘身前，小姑娘笑意盈盈的从案桌上拿起糖递给他，说了一声，“欢迎来到老酒家。”
“谢谢……”裴擒虎一愣，看着手中的几块雪梨纸包装的方块酥心糖，感谢道。
小姑娘笑着送走他，让店里的伙计来替自己发糖，直到最后一个拿糖的孩子离开，伙计才能收起案桌。
小姑娘走上酒楼顶楼，将手中端着的方糖玉盘放在矮桌上，看了一眼在这里坐了很久的白衣少年。
听到玉盘与矮桌撞击的声音，他回头，柔软的黑色长发盖住了双眼，对正欲退出去的小姑娘轻声说，“谢谢。”
“大人客气。”小姑娘一愣，摇摇头笑了一下，但那脸色比白纸还要苍白，跟之前面对街坊领居的笑容完全不同。
就在几天前，阮家三娘子的头七那一天，她又接到了来自长城的消息，原来，自己的兄长逐流已经战死，尸骨无存！
就在接连受到打击的小姑娘失去希望的时候，神秘的白袍少女将白衣少年送到了她的身边，她说，“烛月，这是你的家族所侍奉的春神之子，亦是河洛的护国神鸟。”
“他正在被长安城追杀，你庇佑他，他将会给你带来你的家族想要的东西。”
她诡异的笑了一下，金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也能把你失去的重要之人给带回来！”
一开始她不相信，直到那白袍少女身后出现了巨大的金轮，她才选择了相信。
她的父亲同意收留少年，并许诺绝对侍奉春神之子，绝不背叛神明。
朱雀大街的悦来酒楼天顶上，赫希若有所思的对博士说，“烛月，凤鸟信徒，是女娲座下三青鸟之一的容器，现在十八岁了，却跟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样，难怪一直没有觉醒，还得我来进行意识覆盖。”
“很正常，g，你知道，我们为何选择十岁到三十岁的合成人，作为意识复写的容器吗？”
“请讲。”
“三十岁之前的这段时间，这是他们最适合的年龄，在二十岁之后，未接受改造的身体就会加速老去，不适合参与我们世界战斗。”
赫希眉头一皱，“也就是说，名单上的实验体里几乎要被剔除，只带走备份吗？”
博士冷冷的说，“对，他们是这片大陆上赫赫有名的英雄，不会接受方舟的管制，因此，你重返王者大陆的任务，就是备份他们的数据。”
赫希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种事，让其他人去做，或者调用天眼不行吗？”
博士解释的时候，突然问，“天眼在扫描奇域，剩下的方舟成员去做备份会很麻烦，他们都有各自的任务，现在也只有你的任务结束了……等等，你是怕看到他们后，想起以前的事？”
“嗯，我确实想起来了很多，但想起来又有何用，他们又不是我的朋友，是旧世界的历史而已。”
“那，你真的不去？”
长久的沉默后，她说，“……我会去的！”
此时，鬼谷子与妲己遇到了麻烦，因为在朱雀门的天顶上下不去，梦奇也不见了，大声呼救被卫兵发现后，很快就投入大理寺，并且由强迫症的长安治安官狄仁杰来审问。
鬼谷子咬牙切齿的晃动手上的铁链，这不是普通的铁链，能够压制玄微子的发动，“这帮小子，这么对老人家，真是可恶！”
“别吵，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妲己倒是不慌不忙的靠在铁门上，用戴着铁链的手拨了一下头发，一瞬间，守卫的狱卒就晕了过去。
鬼谷子跳起来，凑过去问，“唉，你做了什么？”
妲己晃了晃双手，被灵魂冲击切开的铁链很快落地，“这铁链能够压制魔道之力，但我不是人类，所以对我没用。”
“好方便。”鬼谷子惊叹着，然后伸手，毫不客气的说，“帮我也打开吧！”
“不行，打开了我们也出不去，就这么等着吧。”
“过分啊，那你刚才切开了铁链又是在做什么？”
“太重了，不适合我的身份……谁啊？”
“阁下就是鬼谷子，来自王者峡谷的学者？”
妲己话未说完，就被一道冷冽不耐烦的声音给打断了，她回头一看，正好对上狄仁杰的冷眼，心里一惊，朝后退了一步。
“不，我不是。”鬼谷子否认。
狄仁杰笑了一下，像是听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听闻是赫赫有名的鬼谷先生，陛下指名要见您，因此，请跟我来。”
鬼谷子很傲娇，“不去，你们没有以相应的礼节对待我，我何必去？”
狄仁杰冷哼，“您是想一直待在这天牢，与您这位打开了手铐的同伴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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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长安逐月（八）
那是，数十年前发生的事……还是信奉凤鸟的李家执政的时代。
他们还没有到达长安城，途经战乱之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孩子。
很奇怪，战乱之地因为从前的战争带来的影响，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只有像他们这样的神代后裔，和高阶魔种才能平安无事的经过战乱之地。
所以，在遇到那个孩子的时候，父亲很惊讶，那孩子漂亮的头发，和身上涌动着的金色光芒，足以让他们相信，这是他们的同类。
同类……多么遥远的字眼，父亲说，在很久以前，侍奉神明的家族因为背叛，从而被纣王找到理由杀死，只有很少的信徒活着，带着仅存的信仰之力散落在世界各地。
赫连一族，是侍奉四季神的家族，在久远的时代，曾是一个大家族，在上古数国中，都有分支。
但是，在四季神之中的夏神祝融撞倒不周山后畏罪潜逃，二十四节气巡御使奉命捉拿之时，族内有人私藏了受伤的祝融，纣王借此机会血洗了赫连一族，捉拿祝融向神明邀功。
然而，父亲告诉她和兄长，纣王血洗赫连一族，是为了不让他们成为他的阻碍，并借此机会宣布魔种与人类平等，从那以后，纣王宣布他正式背叛神明，向神明复仇。
魔种与人类的战争持续千年，从未有过和平，而在战乱之中，背负着罪恶之血出生的魔种后裔，也成为了飘零的孤鸟……
兄长反对救这个孩子，因为他曾救过的那个魔种后裔，将他当做食物差点吃掉，若不是父亲及时赶到，兄长就殒命在长城之畔。
那个孩子醒来了，一直在听他们将家族的历史，父亲教他说话，他却没有理会，醒来后没有几天，就悄悄离开了。
原以为那是最初也是最后的缘分，却因为魔种的袭击，被他所救。
翱翔天际的凤鸟，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生灵。
他们落在了后来作为皇家猎场的山脉，那个孩子问，“你们，恨魔种，还是，魔种后裔？”
那孩子很久没开口说话，出现在战乱之地也是因为封印不稳，被神明提前唤醒，至于是哪位神明，他就不得而知了。
父亲说，谁都不恨。
赫连一族侍奉神明，因此族内也有精英进入绚都学习，得知魔种和侍奉神明的魔道家族，都是被神明造出来后实验体，赫连一族就放下了对魔种的傲慢与偏见。
至于魔种后裔……那种人类与魔种结合后所诞生的孩子，本就不该活着，可存在即是合理，因此他也没有权利剥夺他们活下去的权利。
那孩子说，“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可以，清除，所有，魔种，包括，魔种后裔……”
“但，愿望开启，无法终结……”
她抢在父亲开口之前质问少年，“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量？清除所有魔种和魔种后裔，在开玩笑吧？”
“不是，我，是，武器，可以，杀死……”
从他的讲述中，我逐渐了解了他的身世，春神之子，赫连一族侍奉的神明之一，句芒所制造的武器，用来清除魔种与魔种后裔的……怪物！
父亲问他怎么做到清除魔种，他只说了一句话，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赤色荒原，“第二规则湮灭。”
规则，与被神明称为法则的魔道之力不同，它来自于更加遥远的时代，只属于至高神明的力量！
父亲说，他这是要向世界献祭，可就算这样，也没法完全清除魔种。
因为春神句芒并非不爱自己的孩子，他给他植入了指令，只有更高级的神明启动，他才能发挥完全的力量。
后来，那孩子沉睡在了皇家猎场，直到这一天，更高级神明的出现……
去吧，去追逐月光吧。
将它的每一道光幕，都染成红色，这便是你，烛月的使命！
小姑娘猛然睁眼，对上那一双冷漠的红眼，吓得朝后退去，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她惊恐的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尝试冷静下来。
但是，当红眼魔女站在她的身前，锋利的刀刃刺破胸口的衣服，穿透肌肤插入心脏，身体感受到剧烈疼痛，而流下生理性的眼泪后，她才明白，生命从身体里流逝是多么痛苦。
“很痛吧，烛月。”那红眼魔女抱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怜悯，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悲伤的说，“真可怜啊，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明明恨透了人类与魔种的战争，却要看着兄长去守护他们。”
“来成为我们的一员吧，杀了他们，杀了那些破坏长城的家伙，将月光染成赤红，你就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最想要的东西……是亲情啊！
从她第一眼看到阮文乐时，她就知道她们是同类，她们同为侍奉四季神的家族后裔，为了不被世人知晓，隐姓埋名才改为阮，但赫连一族的信仰，从未改变。
“你是三青鸟，烛月。”
“这里是河洛帝都长安，方舟的仿制品，你的使命，是解决掉一切会伤害凤鸟的人！”
小姑娘的眼睛猛然睁大，神采逐渐消失，眼里流露出杀意，侍奉神明的红色瞳孔显露出来。
她问，“文乐姐，她还活着吗？”
“不，她已经消失了，和你一样，都是不存在的，人世间经历的数十年，不过是一场幻梦，早点想起来吧，你们是方舟的利刃！”
小姑娘昏了过去，赫希拔出她胸口的利刃，诡异的场景发生了，淌满床铺的血液开始回流，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赫希走出门，老酒家的当家坐在台阶上，端着一壶祭春酒，脸色苍白，欲言又止。
“放心，‘带走烛月，还你逐流’的承诺，没有改变。”
“多谢神……多谢大人。”
望着长安的明月，博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g，你喜欢那小姑娘？”
为什么这么说？
“赫希，是你在王者大陆的化名，取自何曦的谐音，但方舟一开始为你设定的身份，是赫连一族的成员，很可惜，这个身份没用上。”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提这个做什么？
“你帮助那小姑娘觉醒，不就是因为赫连这个姓氏吗？”
“赫连一族追随着神明，哪怕是方舟造出来的伪神，哪怕信仰被动摇，也未曾改变对神明的敬畏。”
曾经侍奉神明的偌大家族，却因为王权容不下神权，遭受到清洗……
如今，正是他们复仇的机会！
因为世界规则，我无法进入大明宫含元殿，但烛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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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长安逐月（九）
冬涯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享受午后暖阳，天空澄清的犹如一面明镜，仿佛可以照映整个大地。
“冬涯，你果然在这里。”
依旧是不含感情的问候啊，她想，然后微微睁眼，对躺在自己身边的白袍少女笑了一下，不打算多说话。
“我看到报告里说，它们都被‘鬼’清除了，很遗憾，我没来帮你。”
“……”呵，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冬涯翻了个身，表示不想听她说话，白袍少女笑了一下，继续道：“冬涯，你不打算结束休眠吗？反正它们已经消失了，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了吧！”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不想离开……
“……”冬涯起身，坐在草地上，假装阴沉着脸，不愿多话。
使者g叹口气，眯眼望天，淡淡的说，“冬涯，时间不多了，我们……做好准备吧。”
冬涯盯着她，穿过义体的眼睛，看着睡在休眠舱里的她，“g……你心里，真的一点遗憾都没有吗？”
真的，一点遗憾都没有吗？
在这片大陆上的旅行，真的没有值得留下来的理由吗？
她说，“有啊，但是，对我们来说，没有遗憾的人生，才算真正的遗憾吧。”
是啊，对他们来说，漫长生命里，偶尔有遗憾才是真实。
可是，现在的遗憾，还可以弥补，不是吗？
冬涯欲言又止，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不，我说的不是这个……g，我不想醒来了，我想留在这颗星球。”
好想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女娲大人，我动摇了！
真累啊，真想留在这里，再也不要醒过来……什么sa26，什么新世界……统统都忘掉吧！
本来，她就应该在方舟降临时，死掉的啊！
“冬涯，你说什么胡话？！”赫希听到她的回答，猛然起身抓住她的肩膀，眼里满是惊讶之色。
看来，g是真的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我很清楚，不脱离义体，以这个样子留在王者大陆，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先不说会被人类发现真实身份，最重要的是，留在这里，意味着永恒的孤独。
仅剩的同胞都会离开，只有她一个人……而且，因为sa26未建造完成，导致计划失败，让无条件信任自己的方舟成员消失在宇宙里……做不到啊！
但是……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吧！
他们一定做了备用计划，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念，湮灭在宇宙里吧？
于是，她厌烦的说，“我没开玩笑，g，我已经厌烦了身为‘神’的生活，想做个人类……”
赫希眉头一皱，松开抓住她肩膀的手，一脸阴沉之色，“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冬涯！”
“你已经到了sa26，很快就会被强制唤醒，清除被动摇的记忆，就像在旧世界时一样。”
“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冬涯捂住胸口，那里跳动的，是阿德尔合晶，她说，“g，自从来到这颗星球后，我们都变了……不得不承认，我们很享受人类把我们当做神明来崇拜祭祀，但总有一些时候会为他们感到难过和不平，我们，是一样的‘人’！”
“呵，你纠结的是这个？”赫希松了口气，她觉得没什么，“冬涯，你很清楚，方舟成员与这颗星球的人类不一样……他们的生老病死、喜悦哀乐，都是自然规律，而我们已经跳出了这个自然规律。”
“你……不懂。”冬涯说，g，你不懂啊！
你不会像我一样明白，看着重要之人逝去的痛苦，你将经历过的记忆当做可以丢弃的东西，而我不一样，我绝对不能忘。
不管怎么都好，我有守护这颗星球的决心，它是方舟的第一殖民星球，就算未来没有机会重逢，她也愿意为它战死。
她明明可以为女娲大人下达“造物主至高创世”的指令，让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共同对抗来自旅行者文明的威胁，但是女娲大人拒绝了提议。
因为，那些被方舟选出的三代议会成员说，他们不接受这种概念植入，人类与神明要平起平坐。
呵，多么可笑，明明不愿意与魔种平起平坐，却叫嚣着与造物主平起平坐……真实可笑，人类宁愿抛弃种族的隔阂，与魔种共同对抗神明，也不愿臣服。
“冬涯，我的确不懂，你为什么如此在意你的朋友，可他们已经消失了，明明知道他们的生命如同蜉蝣，却那么认真的去与他们经历一切……”
赫希眼里满是怜悯，她继续说，“我知道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所以我不会投入太多感情，孤独是方舟的命运，我们会从梦中醒来。”
是啊，就算能够留下来，她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她是冬涯，真正的方舟成员
“呵，你真是……太让人讨厌了！”冬涯叹口气，欲言又止，赫希眉头一挑，说，“看你的样子，难道你还想继续留下来？”
冬涯笑了一下，“有这个想法，但情况不允许，再等等吧，我想在离开之前，多看看这个世界……”
暮春的暖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跨过无数旅行的回忆，绘制成一声叹息。
赫希说，“……冬涯，我送你去海塞尔吧。”
冬涯稍微思索了一下，“海塞尔……不，我就留在长安城吧，这个义体做不了什么了，只能替你从长安城里打开一条路。”
“嗯？开路……哦，你打算与长安之‘鬼’对上？”
“就是这样，我稍微计算了一下，我与它的战斗时长，足够你进‘门’，虽然核心已经被启动了，但是他们都被引去日之塔了，你可以借此机会带走核心。”
“你不打算弥补什么遗憾？”
“我很想，但是，如果我真的留了下来，会让他失望吧……我想在他醒来之前，完成任务。”
“冬涯…！”
“你别被我感动了，我可不是煽情啊，只是……只是觉得，就这么离开这颗星球，什么也带不走，很不甘心。”
这颗星球上，已无人记得自己……她和那些埋葬在纪念碑林里的同胞一样，成为了星球的历史。
赫希叹气，突然抱着她说，“哈，我也是啊，不想就这么离开……”
冬涯眼睛一亮，略带惊奇，“哎，你要帮我？”
赫希松开她，冷哼，“开玩笑，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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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长安逐月（十）
烛月站在祭祀法阵中央，左手握着红羽装饰的匕首，右手抬起，迎接从天顶投下的月光，轻盈的月光笼罩在一袭祭祀红衣上，缥缈，神圣。
她低声吟唱遥远祭祀之歌，像是靡靡之音，又像是缥缈古歌……
“……风之侍从跟随神之赞歌，
无尽之域自苍穹而下，
越世千年，降临于此……”
从那赞歌的回音里里，她听到了来自世界的声音……
星球历史隐藏在世界意志之中，从那些模糊的画面里，烛月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却逐渐清晰……
“不逗你了，说正经事。”冬涯表情严肃的打开星图界面，对赫希道，“g，你应该发现了吧，这个世界，不是我们最初降落的世界，我们通过星环到了平行世界。”
坐落在奇域的星环，是古神的武器，可以到达过去与未来，但是，这个世界的星环，没有被发动过的痕迹。
已经不是原本的世界了……
赫希沉默了一下，点头，“嗯，确实如此，当时我们借助虫洞飞离sa09，到达目的地后重新连接天眼时，发现确实跟离开时的情况不一样，所以，我们才是‘方舟’。”
前往新世界的‘方舟’志愿者，必须是真正的方舟成员，而且来自地球，本体未被机械改造的纯人类。
“所以，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忠诚于女娲或者盘古呢？或者你也可以抛弃你的首领哦～”冬涯露出可爱的微笑，像是在开玩笑一样的说。
赫希眉头一皱，盯着她。
“别用那种表情看我啦，得慌。”冬涯撇嘴，继续道，“我呢，对新世界没多少想法，只要能够在某个称心如意的世界稳定下来，就行了。”
“……所以你打算结束休眠吗？”
“差不多，但我还在等一个消息，关于‘旅行者文明’与‘培养者文明’的情报。”
平行世界里，所面对的威胁，会不相同吧？
赫希说，“你的打算我大概知道，如果王者星球的威胁不是其他文明，那就启动文明覆盖，反正也不是我们的世界，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如果来自其他文明的威胁存在，那就醒来，留在新世界创造新的文明，或者留在这个星球，为他们而战？”
“不愧是g呢，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差不多这样吧，那么，你怎么想的？”
“没认真想过……”赫希想了一下，道，“但是，我大概还会继续留在方舟上吧。”
“那在与方舟会合之前呢？”
“按照计划里的进行，建造引星塔，捕捉能源生命体，休眠……或者，观察这个世界。”
“你真是认真的回答了我啊，g，真好，你没有改变。”冬涯噗嗤一下笑出来了，她开心的说，“g，当你和那几个实验体一起旅行的时候，我可是想过你是不是我的同类呢！”
“现在呢？”
“现在已经确认了，我们是‘方舟’！”
赫希淡然一笑，“那么，你已经确认过了，那给我看一眼你手提箱里的东西吧。”
“唉？”冬涯露出疑惑的表情。
赫希说，“既然是确认身份，那就一次性结束，避免以后会因为身份验证而产生矛盾。”
冬涯收起笑意，与赫希面对面站起来，伸手从空间压缩装置里拉出了一只黑色的手提箱，“呵，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匣子，所以没有问。”
赫希同样从空间装置里拉出手提箱，放在身前，丝毫不担心会被夺走，她说，“然后你就确认我不是同类，就会找个机会将我清除是么？”
冬涯笑的很灿烂，“对的呢，g。”
“呵，一起打开？”
“一起～”
手提箱打开，露出里面的编号，平行世界不尽相同，某些东西总会有差异，因此，在前往不同的星域时，方舟为他们植入了编号，通过意识解锁手提箱来显示。
而显示的，也有配对方的编号。
如果他们并非同一个平行世界之人，那么，手提箱里的东西就不会相同，有的会是不相同的编号，有的会是不相同的铭文，有的会是不相同的科技……
女娲大人说，这个灵感，来源于旧世界的地球，一部名为《彗星来袭的那一夜》的电影。
冬涯率先问，“交换？”
“交换。”
空间法则发动，手提箱出现在对方手中，冬涯与赫希迅速对比着自己手提箱中的编号，然后震惊的对视一眼。
“两组编号，没错吧？”
“没错，我们是同类。”
g19-19-sa19-3480
y24-22-sa26-3480
赫希再次发动空间法则，拿回手提箱塞回空间压缩装置，自然的笑了一下，“博士说，除了他无法操作义体之外，我们二十五个人，都在这个星球唤醒了义体，已经掌握了方舟的行动，因为不是一开始的世界，所以，只能隐瞒身份引导他们。”
“但是……”冬涯眉头一皱，看着赫希欲言又止。
赫希一愣，“冬涯，但是什么，你说？”
冬涯叹口气，“但是，这个世界的女娲大人，好像完全不知道有手提箱这一回事啊！”
不，或者是说，已经察觉了，却没有显露出来。……
“那，你怎么认为？博士有提起吗？”
“老实说，我不太信任博士，他是唯一一个无法操作义体的‘方舟’成员，那个编号，也无法面对面确认，而我，也没有把编号给他。”
赫希心里一惊，点头，“确实如此，而且，博士没有提起过编号，也没想过确认身份……”
“不过，冬涯，相信博士吧。”
方舟经历了那么多战争，我们都接受了记忆清洗，只有他的内心从未动摇。
所以，我们也应该正视这颗星球，与我们记忆里的不同之处了。
冬涯笑了一下，“啊，好吧，那么，等我得到确切消息后，再结束休眠吧！”
“好，你计算好时间就行，对了，在稷下的梦境里，我看到了这颗星球的历史。”
“有意思，是不是有很多不同？比如说堕神帝俊，以及他的残念明世隐。”
赫希露出吃惊的表情，“你知道？”
“嗯，我所持有的指令概念植入，不仅可以修改概念，还可以解读我所看到的东西哦～”
从那些人身上，很清楚就能看到，逐渐消亡的神代后裔，魔道家族、神职者之类……
‘方舟’成员已经结束休眠了，记忆也在逐渐复苏，很快就可以结束这长达三千年的计划了……
第三十五章 长安逐月（终）
风过山丘，赫希用红眼面具束起长发后，打开星图的投影，“那么，我们也得确认一下其他‘方舟’成员的身份，进入第二空间，联系博士吧。”
冬涯被她的眼神一惊，痴痴点头，“好。”
“我们内心还有着回归地球的信念，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这一次，要为实现我们崇高的理想而战！”
就在此刻，博士的声音响起，传遍整个投影的第二空间，在每个‘方舟’成员的脑海里回荡，“我提议，将sa09第一殖民星球，当做我们对决的战场，以‘方舟’的控制权限，来决定我们的阶级！”
“诸位，请按照我们最初的意志，来创造属于‘方舟’的世界！”
意识所铸就的第二空间里，竖起的二十六能量柱上，投影着不同的字母符号，而这个符号所代表的‘方舟’成员，正以记名方式进行投票。
除她们之外的二十四根光柱上，全都是蓝光，然后，a与β的声音交错响起：
“诸位，欢迎来到新世界！”
“诸位，欢迎来到新世界！”
博士说，“诸位，欢迎来到新世界！”
“同时，为了保证身份的正确，请各位输入其余二十五位同胞的编号，核对其真实身份！”
烛月睁眼，望着逐渐染红的月亮，躺在祭坛上苍白无力的笑了一下，子芒站在她身前，俯身伸手拉起她，然后站在一旁一语不发。
她笑着说，“呐，子芒，好久不见，你对我们的承诺，还记得吧？”
“……”子芒抬眼看她，眼神里充满了悲伤，最终点了点头。
烛月握紧手中的红月法杖，神色悲伤，“这赤红之月真美，就像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一样……还以为这一生，可以做个‘人类’，没想到终究还是醒来了！”
它们是方舟的利刃，只为崇高的理想而战，为此可以付出一切！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可以，为你，实现。”子芒一词一顿的说，眼里的悲伤之色更浓了。
“子芒，你知道我是谁吗？”烛月笑得很灿烂，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悲伤之色，她说，“我是你的创造者啊。”
很久以前，一心向魔种后裔复仇的春神句芒，与拥有同样理想的三青鸟之一的烛月，创造了能够发动第二规则湮灭的武器凤鸟子芒。
使者g的意识复写，让烛月重临于世，并顺着博士的计划，明白了她的使命。
她上前，拥抱着一脸震惊之色的少年，叹口气，笑着道，“创造者与被创造者的命运，就是这样。”
脚下的祭坛上，转化法阵发动，一红一蓝两道光从锦春街的地下冲天而起，与此同时，十多座酒楼的老酒家掌柜，也消失了。
那天晚上，在冬涯与钟馗同归于尽后，赫希冲进了“门”后，在虚无中活下来后，博士的投影出现在已经被炸成废墟的乱石堆上。
他眯着眼鼓掌，“不愧是g，这么容易就控制了方舟核心，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打算把它的控制权交给我吧？”
方舟核心之下，白袍少女转身，身后漂浮着三十把铭文之剑，剑锋凌冽，对准博士。
她伸出三根手指后，收回两根，“三个条件，第一，我要掌控sa09的王者峡谷。”
“你这条件可真是令我头疼，不过，如果是你，可以。”
“哼，第二，我要带一部分新人类前往这个世界的地球。”
“可以，但名单得让我满意，方舟休眠舱有限，最多十二个指标。”
“真少，不过，我同意。”g眉头一皱，虽然很不满，但还是同意了。
博士突然向其余神代势力发起自由宣告，说明已经准备了很久，她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她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我要求解除‘先导命令’对我的限制。”
“……”博士的投影一瞬间模糊了，他过了一会儿才重复，“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会帮你。”
“那么，我自愿放弃方舟核心的控制权，可你打算怎么把它拿到手？”g冷笑着道。
毕竟，博士你可没有能够驱使的义体。
博士很轻松的说，“这不是有你在吗？你来替我掌控它！”
“！”可恶，被利用了！
“不过，你现在可以不掌控它，让这片大陆的人们争一争，律都第一次全体会议即将开始，我们要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呵，这种事情我就不必参与了，只要你认为这场战争没有错，同胞的牺牲有意义，贯彻了方舟的正义，那我就会支持你，做你的执剑者。”
“好，很荣幸能让g做我的执剑者，但你现在是律都的成员，并非方舟成员了，所以，来听一听我的理想国吧。”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在王者时代的375年初夏，方舟核心被启动后的一百天左右。
白昼之时，从天而降的凤鸟攻击了大明宫，火焰灼烧了长安城朱雀门，虽然烈焰最终被扑灭，凤鸟被女帝击败，但是重建城墙却要花上许久。
夜幕之中，手持红月的神徒启动了方舟核心，遥远地方的奇迹长城因此产生了变动。
长安之鬼被神秘人击败后，汹涌而出的虚无吞噬了“基石”，毁灭了那附近的一切。
然后，赤月降临，月亮被染成红色，永远悬挂在西方天空中，不再移动。
钦天监说，那是天谴！
但对于那些隐藏在浮世之中的神明来说，却是另一番情况，是这片大陆上的人类还不知晓的真实。
朱红之月降临的那一天，方舟阵营再次分裂，这一次迎来的改变，不仅是堕世之神与造物主的战争，还有已经去往遥远宇宙的二十六方舟成员。
他们向所有方舟成员宣布独立，只为最初的崇高理想而战。
在宣战之后，他们全体切断了来自王者星球的联络，已经不再属于方舟，而是新的阵营律都。
二十六律都成员自诩为文明监察者，向所有反抗律都信条的势力宣战，凭借其掌握的科技，压倒性的力量，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控制了王者大陆上的所有奇迹。
而在那些无法反抗的力量之中，有着令曾经的神明都感到绝望的力量，包含宇宙之力的方舟核心。
博士说，“这一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第三十六章 问仙（序）
时间：方舟历5615年09月01日
坐标：满冰之域
博士的指令出现在屏幕上，赫希一语不发的打开投影，与另外两人一起，听他安排的任务：
“这次的任务，是夺取位于满冰之域的实验体‘舜玉’，虽然只是个半成品，但它的血液，貌似能够使魔种无差别的发狂。”
“天眼入侵了圣伦塔系统，你们负责把它带到云中漠地进行实验，如果确实如我预料，那就由g来执行血祭，引出反抗律都的魔种大军，然后，把其他人传过去，全部解决。”
“收到……”赫希眉头一皱，然后，转身对身后打盹的俩人问，“我攻入满冰之域制造混乱，然后去实验室，你们谁去星舰发射台的反应炉，谁去中层的冷冻舱？”
“无所谓，反正是帮你引开实验室里的守卫，你一个人行么？”
“我没问题，g，你记得随时传送我们。”
“好。”
巨大的金色法阵出现在冰蓝色的穹顶之下，伴随着冰原裂开的声音，从法阵中降落的巨大火焰光团，迅速让组成寒霜森林的冰柱分崩离析。
赫希出现在法阵之后，从一开始她就在那里看着，看着用魔道之力苦苦支撑寒霜森林冰柱的昆仑巡御使。
“可恶，明明已经把他们的权限解除了，怎么还可以进入这里？”
律都突然入侵，打乱了满冰之域的运作，将冰坛的十二能量支柱稳定后，弥忒尔亚对出现在她身后的银发双胞胎姐妹大喊，“双寒，到女娲大人身边去，背叛者进入满冰之域，目标一定是星舰发射台！”
“了解。”双寒对视一眼，快速在坠落的冰块中穿行，到达冰坛顶部的圆塔建筑，星舰发射台。
但发射台没有被入侵的痕迹，从寒霜森林的中层冷冻舱平台，传来了求救信号。
就在她们到达冷冻舱的瞬间，入侵的叛徒已经破开了冷冻舱的金属门，露出封闭在金属门里，数台盛满金色溶液的休眠舱。
寒冷在第一时间侵袭身体，入侵者张开阿德尔护盾，没有犹豫便走了进去，不理会身后飞来的寒冰之箭。
附带着强大魔道之力的寒冰之箭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就被阿德尔护盾分解了，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抬手发动指令，一左一右夹击她的姐妹，就被钉在了冷冻舱的冰墙上，进入了昏迷状态。
他突然加速，奔跑在数台休眠舱之间，突然停在最大的一台休眠舱前。
金色溶液中，休眠的造物主睁开眼，一时之间，他被那种历经时间的神圣与威严给镇住了，没有在第一时间联系g，发动传送指令。
女娲…大人……
他回神之时，便意识到自己被读取了数据，而造物主又闭上了眼睛。
女娲的知识投影出现在休眠舱的屏幕上，入侵者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然后望着知识投影。
“v，身为方舟成员，为何背叛方舟？”
“您读取了一切，何必问我？”v笑了一下，摊手，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哼，我只是背弃神之所想，履行方舟之义，做一个文明监察者应该做的事，可不是背叛方舟！”
“真是天真，你们以为离开了sa09，就真的脱离了方舟的掌控？”
“没有脱离的话……那女娲大人，您试试抹除我们不就知道了！”v笑了一下，然后按下屏幕上的波纹，关掉了投影。
浮在身旁的星图已经联系到了降落在冰坛上的g，“g，发动传送指令，要找的东西不在冷冻舱，接我出去吧。”
“g……不对，怎么是你，v？总之，快住手！”
一声怒喝，美若天仙的傀儡传令官出现在v身前，直接攻击装置核心的胸口，逼迫入侵者离开传送指令的范围。
双寒离开后，冰坛的阿德尔水晶反应炉趋于稳定，弥忒尔亚便追了上来，胸口的戒指发出蓝光，她发动指令，唤出储存在压缩装置里的傀儡传令官，围住入侵者。
她看着一脸惊讶之色的v，眉头一皱，有些头疼。
这一次的入侵者太强了，先不提停留在半空中的g，破坏了反应炉的n本就是方舟最强战力之一，而闯入冷冻舱的v也不逊色于他。
若他们三人发动全力，除了女娲大人与盘古大人，满冰之域没有任何人能拦住，在这里打起来，只会影响其他还在休眠的同胞，必须转移战场。
“v，只要你们就此离开，我便不会向你还在洛川休眠的同伴出手，如何？”弥忒尔亚提出条件，她知道v一定会答应。
v没有回答，抬手对准她的瞬间，弥忒尔亚胸口的幽蓝戒指，就被分解成幽光粒子消失了。
“v，你不在乎你的同伴了？”弥忒尔亚一惊，他们……已经彻底被博士洗脑了吗？
弥忒尔亚的控制器被毁，傀儡传令官失去控制，眼里的红光变蓝，进入待机状态。
幽光粒子自女子手指间滑落，入侵者转身，背对着震惊的弥忒尔亚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弥忒尔亚。我们的目标不是女娲大人，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不是女娲大人，莫非是盘古大人？不对，还有其他目标……难道是他？”v在传送阵中消失，弥忒尔亚一边让星图检查受损情况，一边猜测他们的目标。
当想明白目标的一瞬间，立刻转身朝入口处奔去。
但还没有冲出冷冻舱之前，就被突然合上的金属门关在里面，金属门合上的瞬间，她看到了抱着白衣少年，朝她挥手告别的g。
“可恶……”弥忒尔亚打开星图，破解冷冻舱的新密码，但是，解开它就来不及支援同伴了。
她把视线投向被钉在墙上的双寒，眼神一冷，“他们的能量反应，比以前还要强了……”
这下，连满冰之域，也要失守了吗？
博士，为何背叛方舟？
为何，要向方舟宣战？
这一切，都要从方舟核心被堕神之使启动，日之塔被河洛探索者破解后说起……
赫希记得她问过博士，为了这一天，他计划了多久？
博士说，从旧世界，宇宙之心被装置到方舟三号上，他就开始了这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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