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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前点儿     独狼归途txt下载     独狼归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地牢

    “我要来整理一下!”蕾挥着手在书房内不停地转着圈,似乎有些不能接受刚往好处走的局势又遇到了转角。

    “你被那个叫莱特.安托的诅咒了,他让你变成了一半人一半怪物,你体内人的一半无法忍受成为怪物的感觉,怪物的一半又制止你重新做人。你喝下了那个叫墓石花药剂的东西,驯服了你体内怪物的一半,结果现在这人的笔记告诉我们,你喝下的药剂只能起效十个月?十个月后你又会被体内的怪物杀死?告诉我是我理解错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你说的全是对的,十个月后我可能又会像昨天一样,被恶心的东西吞噬。”御也有些心烦意乱,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再远离人群回到荒野,他有了目标和追求。

    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叫道:“哦哦哦!那个笔记上说,墓石花种子在一个什么东西手里!我们找到种子,带给门口的索瑟恩,他是最初种植这东西的人不是么?让他拿着墓石花再配置一些药水出来!”

    御有些犹豫地道:“埃尔凡拉米尔用了三十年,只调配出了三瓶,就算把种子带给索瑟恩,他怎么在十个月内。。。。。”

    “都还没试一试你怎么知道?”

    “可。。。”

    “那你给个更好的建议!要不现在就去外面挖个坑躺好?如果你说不出什么就过来跟我一起找藏起来的墓石花种!”蕾全然不复她之前萎缩在御身后的模样,对御大叫着,像只被激怒的野猫。

    她手上也不闲着一本本翻起了地上散落的书,希望能找到更多笔记,找到有关被囚在地牢的“它”的信息

    不知有多久没被这样训斥过的老战士有些愣神地看向正在翻找着研究笔记的蕾,不由觉得自己果然是老了,他明明有着这世上最多的时间,却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放弃和妥协。或许在他遥远的记忆里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充斥着可能性和不知放弃的御。

    他笑了笑,轻迈脚步走到了蕾身旁一起翻起了书。

    两人在散落的书堆中翻找了不知多久,终于在几本厚重的硬壳大书下找到了几本和之前的研究笔记一模一样的册子。

    册子里写满了埃尔凡拉米尔近三十年来在庄园中的研究笔记,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对墓石花种植的观测和研究,一篇篇御和蕾完全看不懂的植物图案和数据中夹杂着许多类似埃尔凡拉米尔日记的文字。

    御和蕾各自捧着几本研究笔记,分工看起那些日记来,想从中找到些许有关地牢的痕迹。

    “你看这个。”蕾似乎发现了什么,将她手中的笔记摊到二人中间说道:“对弗朗斯遗留研究有了新的进展,家乡带来的活木对它的表面有弱化功能,现在普通铁锯也能对它进行拆解了。”

    她兴奋地对御道:“它,还有,记得避雨时那几个疯子说的么?锯开,接上,活着,书里的锯子!”

    “接着往下看。”御说着将余光转向那个巨大的书架,书里的锯子?

    蕾又翻了几页,再次找到了和弗朗斯遗留研究有关的部分读道:“被拆解后它突然有了意识,有着令人诧异的平和态度,没有丝毫攻击性。它能被随意拆解后恢复如初,我从没见过甚至听说过这样的材料,令人着迷。”

    她翻过一页咽了咽口水接着读道:“它很有礼貌的说想出去看一看,或许是那天搬东西下来的蠢货们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它竟然有好奇心?在我拒绝后他突然变得暴躁,毁坏范围极大,连我的珍贵古书也受到波及,需要加固实验室。”

    听到这里御确信了他的猜想,起身走到窗台前推开了窗子,一股潮土油味随风飘了进来,沉闷的雨声又再次响起。

    他随即走到了那几排靠墙的巨大书架前,将食指放在嘴里粘上了些口水后伸着指头围转书架漫步走了起来。

    蕾也反应了过来,起身说道:“书里的锯子,被波及的古书,地牢在书架后面!”

    “没错。”御抬着手指停了下来,站在一排书架前道:“风刮进了这里,还要感谢莱特.安托的粗暴,所有书不是被打下书架就是歪扭着倒在上面,只有这一本,孤零零地立着。”

    他伸手推了推那本被固定在书架上的《古老语调的发展》,果然纹丝不动,使劲往外一抽几排书架后便发出了齿轮扭动的声响。

    或许埃尔凡拉米尔有更好的移开书架的方式,但御没有揣摩他行为的心情,让蕾躲开后便用力将挡路的书架推翻在了地上,露出了后面黝黑的通道。

    狭窄的通道,下沉阶梯以及通向的黑暗中除去两人的脚步声外没有任何声音,一片死寂让深处的神秘气息更加浓郁了起来。往下走了不到一分钟狭窄的通道便消失了,二人走进了一个不知有多大的地下空间。

    御举着火把点起了墙壁上的火槽,火光顺着装有煤油的细小火槽跳跃着涌向了房间的各个角落,一个不算大的房间里堆满了各式不知名的仪器,最为显眼的便是那面巨大的被齿轮铁链连接着的圆形轮锯,可怖的锯齿下静静地坐着一个男人。

    他的头离那轮锯只有数寸的距离,黑暗中只要稍微挺起身子都会被刮得头破血流,然而他似乎并不惧怕,在房间被火光照亮后依旧静静地坐在那像是实验台一样的地方,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昏暗无神却依旧紧盯着走进来的两人,那专注的模样像是很久以前就在观察着突来的访客了。

    除了无神的眼睛,他的其他部位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每一条线条和棱角好像都是专门设计出来的,没有一丝偏移和瑕疵。脸颊,颧骨,眉骨都对立整齐得不像真人。

    就在御和蕾以为这是个精心制作的玩偶时他突然说话了:“你们好。”

    他说话时只有上下嘴唇在挪动,甚至连脸颊上的肌肉也没有用到,让人疑惑他究竟是怎样字正腔圆的发出声音。

    他见两人都没有理会他的问候,僵硬地歪了歪头,继续用那双无光的眼睛打量起了御和蕾。

    御被他盯得浑身不适,向前走了几步后问道:“你是谁?”

    “瓦特。”

    称呼自己为瓦特的男人似乎不喜欢多说,简短的回答后就再次闭上了嘴巴。

    “你在这里是?”

    “被囚禁,无论是从行为还是思想的角度上来看。”

    御不想和他探讨遭遇和过往,问起了他和蕾来此的主要目标墓石花种。

    瓦特一副努力的样子听完了他们对墓石花种的描述,从身侧掏出了几粒包裹着如同血肉一样的果皮的种子,向前伸出一副随便拿走的模样说道:“如果这是你们要找的东西的话请拿走,很高兴能帮上我的朋友们。”

第三十二章 瓦特

    蕾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毫无保留拿出的种子问道:“朋友?我们以前认识?”

    瓦特愣了愣,这个动作在他身上体现为面无表情地颤了颤身子,说道:“我们存在关联交流,有着互通的前提和共性且没有互相伤害的趋势,难道这已经不是外界对朋友的定义了么?还是说你们抱有伤害我的意愿?”

    说到这里他有些害怕地向后挪了挪,任凭脑袋和悬挂头上的轮锯数次擦过。

    御赶忙说道:“是的,你说的没错,请帮帮你的新朋友们,把种子给我们。”

    瓦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从实验台上蹦了下来,随着他的巨大动作轮锯砸在了他的光头上,发出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然而他毫不在意,冲到了御身前将墓石花种交了过去。

    “那么朋友。”瓦特顺势抓住了莱特的手说道:“相互惠利作为变成更好朋友的程序之一,请也答应我的请求。”

    他的速度是如此迅捷,在御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冲到了面前抓住了他。在御有些震惊的眼神中他接着说道:“请你对我说出,‘瓦特自由了’几个字。”

    古怪的请求让御和蕾都有些摸不到头脑,御甚至担心这几个字会不会是触发某种奇怪咒语或禁制的开关。见他们犹豫起来瓦特有些焦急地问道:“没听清?‘瓦特自由了’,求求你们,说出来我才能离开囚笼。”

    蕾觉得今天一天见到的怪人奇事比她小半辈子见到的都要多,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人群中的异类了,没想到今天反而成了最普通的那个,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自己出去不行么?通道那边的暗门我们已经打开了,你随时可以出去。”

    “不,那是对于你们,情绪完善而又自由的你们,而我必须得到指令,无论来自于谁,快,外界的每一秒都在改变着这个世界,我渴望早一些观察到这些变化。”

    御对这类古怪事物的适应能力要强得多,他的左手被瓦特死死地拉住了无法脱身,只得将墓石花种子放入腰带中,绞尽脑汁搜刮着词语尝试着用瓦特说话的风格回应道:“瓦特,有些事你需要知道,在外界看来,朋友们互相帮助前还有一个叫做相互信任的程序。我们该如何相信你的意图的真实性呢?。”

    瓦特缩了缩脑袋,似乎在表示他很疑惑,想了想才说道:“真实性?我可以理解每一个字的意思但不知道它们放在一起代表了什么,我说出了存在的句子和实际的愿望,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已经说出的句子和愿望都是不会消亡的,有什么比永久存在的东西还不真实的?”

    御被他弯弯绕绕的句子塞得有些迷糊,吱吱呜呜地回答道:“就是。。。。我们该怎么。。。该死我们不是来这和你谈论哲学的,听着!我们不了解你,不能随便答应这样一个奇怪的请求。”

    御发觉自己和瓦特的交流是如此不对路,只得直白地表达了他的意思,一边已经准备好了躲避瓦特愤怒的攻击。

    然而瓦特没有一丝愤怒的迹象,依旧死死抓着御的手说道:“了解了,你们性格的非制化导致了你们不能轻易相信与别的个体,了解似乎是信任的前提,有趣的发现。。。。那么就让我介绍一下我自己,更多的了解应该能让你们放松些。”

    说完他便强拉着御盘坐在了地上,强行介绍起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

    “你们可能想不到,我并不属于人类。”

    蕾也坐在了两人不远处,无奈地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惊奇呢?”

    瓦特没有理会又或是没有听懂她的讥讽,继续道:“我的全名是瓦特零型,是弗朗斯大师根据觉元时期的霍恩文明流传下来的古籍所制造的机械生物,我被创造出来没多久弗朗斯大师就因病去世了,我和他的所有遗产都被术士埃尔凡拉米尔带到了他的庄园内进行研究。

    由于弗朗斯大师生前给我的最后指令是‘瓦特要听话’,他没有指定一个目标和制定指令的约束时间,我被这个十分不严谨的指令困住了,任何人都可以对我进行约束和进行新的指令。或许按照弗朗斯大师的意愿我本不该有情绪,但被随便什么人的几句话随意支配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或许用你们所称的‘厌烦’来形容更合适。因此我也想到了一个宽泛的指令,‘瓦特自由了’,自由的定义和它的意思一样,宽泛而没有边界,这个指令可以让我从根本上关闭自己服从‘指令’的功能。

    好了朋友们,如果你们了解够了的话,拜托了。”

    瓦特低下了头,似乎在请求御和蕾。

    “你听明白了么?”有些一头雾水的御转头轻声问道。

    蕾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对瓦特说道:“瓦特现在跳三转舞。”

    三转舞是尼瑞克帝国文化中最出名的女性舞蹈,御猜想蕾突然这样说大概是和瓦特所说的‘指令’有关。

    瓦特看着蕾说道:“请不要这么做。”他嘴上抵抗,身子却立刻蹦了起来,不受控制地跟着蕾的指令跳起了柔软的舞蹈,原地转着优美的圈子让御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男人能把舞跳得如此柔媚。

    蕾鼓着掌说道:“看来你说的是真的,世界上真有这么神奇的机械生物。。。”

    瓦特卖力地跳着舞,似乎在有人喊停前都不会停下,他的声音在剧烈摆动下依旧平稳无比,听不出喜怒:“看来你们和埃尔凡拉米尔一样,在我主动告诉你们关于指令的事后就会加以利用。真是奇特的族群,在某些方面思路是如此相同。”

    蕾和御对视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后对瓦特说道:“你真该学学怎么撒谎,不然以后出去了会吃亏的。”

    “我不明白。”

    “瓦特,你自由了。”

    瓦特的舞蹈忽然停了下来,他放下摇摆着的手的动作是如此迅捷且迫不及待,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他从蕾和御身旁快速闪过,向囚室外跑去。

    在发现踏出地牢门的一刹那他的身体没有发出反抗的信号后,瓦特传来了一声大叫,原本一直听不出情绪变化的声音中清晰地带上了狂喜和惊叹。御和蕾对视着笑了笑,初获自由的瓦特或许是没时间来和他们道谢了。

第三十三章 画像

    御看了看手中的墓石花种,那是他参加斧刃联盟的最后希望。或许伊斯如她在信中所说的一样有办法帮他摆脱体内的怪物,但前提是他要在伤害到无辜的人之前离开人群,再次回到荒野中游荡等待她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消息。

    尽管不喜欢和那个浑身透着古怪的术士打交道,但御现在更偏向于求助索瑟恩。

    只有墓石花药剂能在保证他参与人类活动的同时压制住自身怪物的一部分,希望他有办法在十个月内配制出新的墓石花药剂,或许他的药剂会更强效,更具针对性。

    御在心中默默向伊斯道歉,希望他的不领情不会惹怒她。

    “我们也出去吧,天可能都要亮了,抱歉让你因为我的事忙了一整晚。”御握着墓石花种对蕾说道。

    或许是听到这蕾才意识到她有些累了,一整晚的担惊受怕和过多的奇怪信息纳入让她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感受疲惫。她扭了扭有些酸疼的腰说道:“这或许是我活了二十多年来过过最有意思的十小时,答应我下次要来这么奇怪的地方提前打招呼好么?”

    “我尽量。”御笑着就想带头往通往书房的楼梯走,走了没两步却又停住了,目光落在了一副画上。地牢中悬挂着的精制油画显得格格不入,一个身着华丽长袍的男人全身像双手合在腰间站在画面的正中心。

    御看了看油画对着的方向,比划过后对蕾说道:“先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到。”

    “这次又是什么?”蕾说着缩到了御的身后,用他的肩膀挡住了视线里一半的油画,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御曾在别的地方见到过类似的画像,一样的阴暗色调,一样的人皮画布和极其写实的全身像。。。。。

    他对着画像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如果你在里面就说话。”

    没有任何人回应御,蕾很想拉他赶快离开,但想到今晚遇到的种种巫师和术士的诡异物件便闭上了嘴。

    “如果这只是副用人皮制成的普通油画我就一把烧了它再走好了。”御转过头对蕾用商量的口吻说道,眼睛却瞟着油画。

    油画上的人像动了动,线条不规则地摆动起来,一个带着优雅和无奈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出来:“你们已经取走了我的墓石花种,放走了我的瓦特零型,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在人间最后的记号呢?”

    御对满脸诧异的蕾眨了眨眼,转头对画像说了起来:“我猜你就是埃尔凡拉米尔?”

    “不,我只是埃尔凡拉米尔的画像,但你也可以说我就是他,毕竟我是按照他的记忆身形勾画出的魔像。”

    “我想和你打听一些有关埃尔凡拉米尔的事不知道你能否为我解答呢?”

    “当然,从我的最后印记里再榨走最后一点秘密吧,我还剩下些什么呢?”埃尔凡拉米尔的魔像似乎有些幽怨他的庄园和成果都被毁坏了的事实。

    “这几颗种子真是你最后的墓石花种了吗?所有药剂或成花都没了?”

    “是的孩子,我培育了三十年的墓石花只做出了三瓶药剂,两瓶消耗在了对一头狮鹫恶魔的实验中,剩下的一瓶你得去找杀死我的罪魁祸首莱特.安托去要了,祝你好运。”

    “那头狮鹫恶魔呢?有没有可能从它体内抽取些残留的东西出来?”

    “很遗憾,它在试图攻击莱特.安托时被咒语分解成了眼睛无法看到的小颗粒。”

    “那墓石花真的需要三十年才能生长到入药的程度么?”

    “不不不,墓石花从种下到能被完全采摘只要半年时间,我用了三十年是因为在培养墓石花所需的尸土。你看,想做一个不被发现的术士是多么难,尸土每年需求的新鲜尸体数量实在太大,我不得不用酿酒庄园的理由招来各式应聘的人,为了打消他们家人的疑虑每年支付大量的金币。即使这样近几年也没多少人敢来了,我花了三十年,总共埋下了三百二十四具新鲜尸体,才把尸土沃成了勉强满足种植墓石花的程度。结果换来了什么?残留下一张魔像和来我庄园拾荒的小偷聊天,唉。。。。”

    御没有理会他的自怨自艾,有些兴奋地问道:“也就是说索瑟恩可以在你的庄园的基础上种植墓石花?”

    “索瑟恩?请不要告诉我你们拿了我的种子是想去找那个疯子!”

    御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不高兴有人继承你的事业和成果?”

    “你们以为我摧毁了他的所有研究自己跑到这个地方只是为了好玩?他是个疯子!他想用墓石花驯服的东西可以轻易摧毁你们可悲的世界!别让他拿到种子,求你们了,别让他夺走我的庄园。。。”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甘和不舍,让御觉得这幅画上附着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魔像而已。

    “我也没办法,抱歉。”御耸了耸肩,拉着蕾离开了地牢,留下那幅画不得动弹地叫喊着。

    他们没有烧毁那副可能附着了埃尔凡拉米尔残存意识或灵魂的油画,蕾觉得或许留给索瑟恩一个小惊喜会对他们之后的交易有所帮助,毕竟两人都无法确定疯子术士到底会不会履行承诺帮他们配置药水。

    从地牢走出天色已经泛起了白光,初升的太阳正慢慢爬起。有了光线的照耀和御特意的提醒,蕾在走出庄园的路上没有被指路的尸体吓晕过去,但也被惊得够呛,残破古堡中被特意摆放好的指路尸体从视觉上来看十分具有冲击力。

    “你说这些东西都是你的那个恋人弄出来的?”蕾小跑着奔出了城堡废墟,拍着胸口没好气地对御说着。

    御摇了摇头:“她不是我的恋人。。。。或者说曾经是。。。。”

    “好极了,这样的话如果有幸见到她我就可以给她些颜色瞧瞧!”

    御很想告诉她光凭拳头和咒骂是不可能碰得到伊斯的,但在看见蕾被吓得有些煞白的脸后止住了这个念头。

    二人设想中早已远远离开了庄园的瓦特此时正站在被焚毁一空的庄园园林中,静静地观察着地上横躺着的尸体。

    “瓦特?”御轻轻上前呼唤道,他看了看瓦特正在观察的尸首,和其他失去生命的躯体一样,丑陋而又无足轻重,除了腐烂得有些厉害之外没有特别的地方。

    瓦特听到呼唤后像是从睡梦中醒来似的瞪着眼睛看向了莱特,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说道:“啊,我的朋友你好,为我的失神致歉,只是获取自由后的第一个景象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除了这座庄园似乎尸体太多外御没有更多的感触,或许是见过太多死亡,又或是御知道这些躯体只是被死灵法术操控的傀儡,死亡才是他们的解脱,

    “你不喜欢见到死亡?”

    “哦不不,死亡是所有生物不可逆转且必然的过程,我不会否定它的存在。我所难以理解的,是这些尸首生物学以外的死亡,他们的精神在被其他个体传承之前便被强行扭曲了,扭曲成了埃尔凡拉米尔的单独意志,躯体也在一定意义上重获了被灌输的非自愿意义和目的。我在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到底是否算得上死亡。”

    蕾用手绢捂着鼻子走了过来,瓮声瓮气地说道:“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和你说这句话的人,没有人听得懂你的满嘴哲学。”

    瓦特又歪了歪头,似乎在表达疑惑,说道:“没有人?弗朗斯大师和埃尔凡拉米尔似乎很乐意听到我说这些,他们也常和我探讨类似的问题,原来他们在你们眼里和‘人’这个概念无法匹配么?”

    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实在难以在满是尸臭的院子和满嘴解析理论的瓦特身边待下去了,扯了扯御就绕着路上的尸首往外奔去。

    “她要去哪?”瓦特问还没离开的御道。

    御模棱两可地答道:“离开这里。”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瓦特呆呆地站着问道。

    “呃。。。当然可以。”

第三十四章 交易

    “他跟来干什么?”蕾咬着牙根对并肩的御小声问道,瓦特正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用眼睛观察着路边的一切。

    御耸了耸肩,他实在怕了瓦特满嘴听不懂的句子和疑问,对方说出要跟着来的话后他也不知该怎么拒绝。

    埃尔凡拉米尔似乎将整个庄园中的土地都养成了尸土,即便是种植酿酒用果子的土壤下也可以清晰看见偶尔露出的白骨断肢,尸土或许也是萨库福尔庄园酿出可口果酒的原因之一。

    三人穿过四处横尸埋骨的可怕庄园,又在庄园大门前看见了披着宽大兜帽斗篷的索瑟恩。术士正趴在了一块插满焦黑果夹残骸的尸土上仔细检查着什么,厚重的兜帽在阳光下依旧将他的脸遮得严严严实实。三人的注视下他竟将枯瘦的手指插进了泛着红光的尸土中,随即将不知沾了些什么恶心东西的手指伸进了兜帽中,似乎正在用嘴品尝那用无数尸体养出的土壤。

    一声有些犯恶心的怪声从蕾的嘴里冒了出来,她原以为触须和被不知名生物塞满的躯体已经是索瑟恩所能表现出来最恶心的地方了。

    索瑟恩听见了这声怪叫,抬起了黑黝黝的罩头兜帽,激动地从尸土上爬了起来朝几人冲了过来,声音颤抖地对他们喊道:“找到了么?告诉我你们找到了!”

    御耐下拔剑逼退他的冲动,亮出了手中的墓石花种却没有交给他,伸手摆了个不要着急的手势说道:“别急,来谈谈我们的报酬。”

    索瑟恩迫不及待的颤抖声音从兜帽底下传了出来:“只要你把种子给我,你要的我都能给你!”

    将握着种子的手往后藏了藏,御说道:“你的老朋友埃尔凡拉米尔制作的药剂有些小问题,驯服的功效只有十个月,也就是说十个月后我会再次需要墓石花药剂来安抚我体内的怪物,你有办法在十个月内做出新的药剂么?”

    “没问题,只要给我看看那些种子。”索瑟恩说着就想冲上前讨要花种,御退后了一步,手依旧放在身后,似乎在等术士说服他。

    索瑟恩妥协地摆了摆手,说道:“如果说埃尔凡拉米尔有那么一丝有用的地方,那就是他用三十年为我培育了覆盖一整个庄园的尸土,省去了种植墓石花最繁琐的步骤,他甚至找到四十八个处女埋了进去!这些尸土的颜色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给我半年!给我六个月我就能调配出新的墓石花药剂!比埃尔凡拉米尔的更好,更无害,更适合你。”

    “可在埃尔凡拉米尔的日记里他提到必须有药剂成品才能调配新的药剂,现在一瓶药剂成品也没有了。”

    “别把我和那个蠢货相提并论,他当然需要成本的调剂才能自己制作,我是索瑟恩大师,最伟大的术士和药剂师!把种子给我,我今天就能开始新的墓石花的种植!”

    他愈发的急不可耐,讨要种子的手正古怪地弯曲着关节。御皱着眉头将种子缓缓掏了出来放进了索瑟恩的手中,触碰下只觉得他的手阴冷无比。

    “我的宝贝,哦我的宝贝。。。”索瑟恩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几颗种子,温柔地喊着:“自从你们被那个窃贼全部偷走后我有多久没见到你们了。”

    他癫狂的样子让御仍有些担心,他嘱咐道:“别忘了,六个月后我来拿新的墓石花药剂,你最好别起什么小心思。”

    得到了种子的索瑟恩恢复了较为平静的模样,他将种子放进斗篷中,语气中原本的焦虑褪去变为了那令人生厌的贪婪和狡猾:“六个月,没问题,我比你更急迫地需要药剂来压住那些越来越不安分的家伙。至于小心思你大可放心,莱特.安托不会允许我把他的实验品毒死的,起码现在的我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签一个。。。独特的契约。”

    “御,我是你就不会同意和他签契约。”一直在身后默默观察着的瓦特发声道。

    索瑟恩忽地将头扭向了瓦特的方向,听上去有些恼怒地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瓦特没有理他,对着御继续说道:“他身上缠绕着的都是曾答应和他鉴定契约的东西,我想你大概没有做别人身体附庸的打算吧?”

    “的确没有。”御审视地看着索瑟恩。

    被戳穿后索瑟恩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趣,随意地对他们挥了挥手说道:“这样的话你们可以走了,六个月以后来这个地方找我,亲自来。”

    他随时突变的态度和情绪早已让御和蕾习惯了,见他又往埋满尸体的土上扎去御有些无奈地朝蕾摆了摆头。他也不想将自己的命运和这样一个摸不透的古怪疯子拴在一起,但无奈命运曲折扭转之下竟将道路限制到了这独独的一条。

    御和蕾回到庄园门口停放的马车附近时瓦特依然跟着他们,他们走他也走,他们停他便停下来自己观察着身边的一切,从天上的飞鸟道地上的石子。

    “嗯。。。刚才谢谢你提醒。”御想了想对瓦特致谢道。

    瓦特将他的目光从一只窜过的松鼠上挪回了御身上,说道:“从做朋友的原则上出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

    “去哪?我还以为我们说好了,我可以跟着你们。”

    “可。。。我们有些事要做,要去很远的地方。”

    “那简直再好不过了,越远的地方代表着越大的差异,你们要去的地方有和这里不一样的松鼠吗?”

    “大概。。。是有的吧。”御愣愣地回道,有些为难地看向了正在准备再次出发的蕾。

    蕾见状朝他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先带他到最近的镇子上好了,他也没马光靠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御点了点头,问瓦特道:“会骑马么?”

    瓦特摇了摇头,以他不断上下端详的动作来看或许就连马这个生物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就这样,蕾不情愿地在她赶马的位置上勉强让出了一个空位,三人踏上了旅程。

第三十五章 出人意料的对练

    或许是有人不断在庄园内失踪的传言的原因,三人在主路上走了半天也没见到有村路或聚集地的标识,被遗弃的房屋和田地牧场倒是见到不少,似乎这片区域附近的人都搬迁走了。

    午时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把大地烤得闷热。御骑在沃尔上颠簸着,无意间瞥见驾着马车的蕾将头沉了下去,在马车撵过坑洼时又被剧烈颠簸震醒,他这才意识到蕾普通人的身体可能已经很疲倦了。勒住了缰绳,御往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丘陵说道:“我们去那休息会儿吧。”

    只觉得眼皮沉重,头疼欲裂的蕾听他这么说勉强打起了精神,驱车到了丘陵上。除去没有遮阳的地方,丘陵上青草软地微风徐徐,荒野风景展现无遗,倒是个临时休息的绝好地点。然而蕾却没有立刻躺倒在草地上,她下车的第一件事却是打开了香宫的门将她的宠物们全部放了出来,就连装着十几只鹦鹉的笼子也被她不知从香宫的什么地方提了出来。御和瓦特都提出要帮她,但都被她以自己的宠物不放心别人照看为由拒绝了。

    御斜躺在草坪坡地上嘴里反复嚼着草根,希望从中多咀嚼出些甜味来。他看了看坐在一旁无论他怎么教都学不会舒适侧躺的瓦特,这个自称机械生物的“人”从庄园出来到现在,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动作,看。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用眼睛打量着一切,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御有些无聊地问道:“嘿,用过剑么?”

    瓦特转过了他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御问道:“定义‘用’这个字。”

    御翻了个白眼起身走到正忙碌的蕾身边问道:“借用一下你马车上的木剑。”

    他早注意到蕾身为代理人很称职地为他准备了木剑,木桩等战士训练用的东西,只是他早过了对木桩舞木剑的阶段,原以为不会用到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处。

    蕾正低头给她的鹦鹉喂食,随意地回了一句:“拿就行了。”

    御从马车后取下两柄木剑,走到瓦特身边扔了一柄过去说道:“来吧,我给你定义这个‘用’字。”

    瓦特似乎也对这个酷似剑刃却没有杀伤力的东西干了兴趣,随手捡了起来学着御的样子站到了他的对面。

    “你。。。另一头才是你握剑的剑柄。”御有些无奈地插着腰,指着瓦特拿反的剑说道。

    “好的,我还以为会用到那个圆球。”瓦特不慌不忙地将剑柄拿在了手中说道。

    “那是用来维持你手腕平衡的,往上握些别抓着那个球。”

    御干脆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木剑走到瓦特身旁教了起来:“这是按劈刺剑来设计的木剑,握把很短,所以别用双手握剑,用你习惯用力的手握着,另一只手用来保持平衡,还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用推和合握的方式加大你刺击的力量。木剑很轻所以别用太大力,你先挥一下感受调节自己的力量。”

    瓦特学得出奇的快,御的话只用说一遍他就能完全理解,不过几分钟下来他已经有了劈刺剑大师般的握剑姿势。御惊叹于他的学习能力,点了点头便走到了他的对面摆起了起手式。瓦特见此也学了起来,仅靠眼睛竟将御的动作模仿得一模一样,从双脚之间的角度到膝盖弯曲的弧度,没有一丝偏差。

    见他学得奇快御便没有再拖延,自己开头持起木剑朝瓦特斜刺了过去。他这一剑完美配合了劈刺剑的运用,以突刺的攻势作为先手,在敌人选择躲闪时可以灵活转变为斜劈。

    劈刺剑设计为锥形的剑身导致了它们的主要优势体现在突刺上,然而相较于突刺长剑和穿甲剑来说劈刺剑的劈砍能力也依旧不俗。因此御结合了突刺和劈砍变式的剑招十分适合劈刺剑。

    然而御这一在普通战士看来受用无穷的起手和剑招对瓦特来说似乎毫无意义,他不躲不闪地站在原地任凭御的木剑轻轻抵在了他的腰间。

    “啊我明白了。”瓦特看着腰间的木剑说道:“所以我们要用手上的木剑对对方造成模拟的伤害?”

    “没错。”御无奈地道:“现在你来试图对我造成。。。你怎么说的来着?模拟伤害。。”

    瓦特点了点头又摆起了那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起手式,等御示意可以开始后他便双手合握右前腿轻划向御刺了过来,那刺来的角度和剑刃的摆放位置竟和御之前所展示的分毫不差。

    瓦特的劈刺剑斜斜刺来后御有些惊奇地将自己的剑竖在身前摆起了防御的姿势,他想看看瓦特是否能连变招和后手一齐领悟模仿出来。

    瓦特没有辜负期望,见御有躲闪的趋势后他马上提剑从下往上向御的腰间劈去,只是由于握剑姿势没改瓦特没能在变招中用上力,有些别扭的斜劈从御身旁擦过。

    “很好。”御开心地夸赞道,他看到了一个天赋极高的天才。

    “劈刺剑在切换刺和劈砍的时候需要快速转动你的剑把,像这样,别把单一手指抵在护手上,很容易受伤。。。。。”御又走到瓦特身边把手指点起来。

    瓦特学得极快,御几次指点下来竟连左右手换剑挥砍这样的高难度技巧也快速学会了,又再和御的对练中加以巩固指正,不过半小时瓦特便已经从一个不知怎么握剑的新手变得可以和御有来有回地攻守起来。再加上瓦特自身有一股神力,木剑被他挥舞得如同钉锤一般,簌簌的破风声让御都有些恍惚,不敢和他的木剑相接。

    御越教越心惊,他早年间琢磨训练了数年,受了数不尽的伤,摔了不知多少跤才学会的技巧居然在几十分钟内被瓦特学会并运用自如。此刻他竟有了些许年华被虚度了的感觉。

    御愣神间险些被瓦特操着如同老手般的接连换手劈砍技术迷惑,有些狼狈地弯腰肩顶将瓦特顶开,木剑自下而上地劈在了瓦特的剑柄处,用巧劲顶开了他的木剑,还没等他有更多反应的机会便反手刺出木剑抵在了瓦特的胸口。

    虽然得胜,但从御有些气喘的模样来看瓦特并没有让他讨到多少好处。蕾早已处理完了她的宠物,坐在一旁用力鼓着掌,如果不是出于职业道德的考虑她早就掏出合同上前和瓦特签字了。早些时候的疲倦和困意在瓦特的天才表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蕾没有挥舞剑术的能力和肌肉,但从小到大在无数场王都斧刃竞技中培养出的独到观察能力让她轻易地感受到了瓦特的天赋和强大。

    “我好像没提到过,瓦特们在觉醒纪元的霍恩文明中是被设计用来保卫边疆的战争造物,学会如何伤害其他个体正是我最初被制造出来的意义所在。”瓦特看着兴奋的蕾和有些低落的御,似乎看到了他们心中所想地说道。

    御将木剑放下,上下打量着用几十分钟就能和他打的像模像样的瓦特说道:“和我一起去参加比赛吧,让蕾做你的代理人。”

第三十六章 陪练

    见瓦特站在原地似乎在努力理解,御解释道:“用我刚才教你的用剑技术,去正式的赛场上和别人比拼,就像我们刚才做的一样,在万众瞩目中夺得胜利和荣耀!当然还有你不太可能用得到的金币。”

    瓦特又歪起了他的脖子,疑惑地问道:“比赛是封闭的么?”

    蕾见御不在意她代理别的战士,反而为她拉活后也有些意动地凑上来说道:“当然不是,成千上万的人会在现场或用留影石观看你的比赛,听上去怎么样”

    “既然我可以坐在一边观察有人做这个事,我为什么要亲身加入进去呢?”

    御有些愣住了,有些犹豫地道:“为了。。。荣耀和呐喊?”

    “我不觉得我的大脑受这些东西影响。”

    蕾也小声道:“那就。。。为了金币和名望?”

    “钱不过是你们这些族群用于交换的制式标准和产物,我宁愿花时间观察些更罕见的东西,至于名望,它或许会影响我观察事物的角度和出发点,我想在对现有事物的观察到了一定程度时再去考虑这个东西。”

    瓦特说什么也不愿意参加比赛,只是用他观察的理由应对御和蕾的所有说辞。

    “这样吧!”蕾忽然眼睛发亮地对御和瓦特说道:“瓦特,作为已经在地牢外生活了很长时间的我们,可以做你的向导,带你四处周游,看你想看的一切东西。但作为朋友之间的交换,在这期间你就来当御的陪练怎么样?”

    “陪练?”御和瓦特齐声问道。

    “没错,陪练,所有成功的战士都需要在陪练的帮助下磨练技巧和适应新的剑术风格,而想找到适合御的陪练实在太过苦难,能和他在教场里长期对剑的陪练不是太难找就是太昂贵,大多还不愿跟在役战士一起四处巡游打积分赛。而你不但能和御进行高强度的对练,还有极强的模仿能力!你可以模仿他今后对手的剑术风格来为他更好地准备比赛!听上去如何?

    瓦特我知道你不要金币之类的,但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一年到头都要在各个地方四处游走,外界的很多东西光靠观察是看不到的,比如爱情,比如习俗,又比如一些隐蔽的,你无法找到的地方,我们可以作为你的向导帮助你更好地观察一切你想看的东西。”

    “听上去不错,我的确有过一些类似的顾虑。”瓦特点着头,似乎正在思考:“你们能带我去观察一些我自己无法看到的地方?”

    “当然,不过前提是我们也能去的地方。”

    “很好。”瓦特点了点头说道:“我很荣幸成为御的陪练。”

    御和蕾开心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惊喜,他们都知道一个愿意跟着战士四处旅行的高水平陪练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高水平的陪练能够让战士们时刻处于状态的巅峰,使用武器的力量把控,躲避攻击的反应能力,应对不同武器时的手感都会在每天的陪练中得到维持和进步。

    在斧刃联盟大热的今天,但凡有些竞技技巧和能力的战士都会想入册成为斧刃战士,而士兵和卫队中的战士则以效率斩杀和让敌人失去战斗能力的风格为主,并不适合竞技场中的战斗和训练。光是士兵们惯用的一些小动作就不被竞技场承认,在战场和搏杀中它们或许是救下性命的必备窍门,但到了训练场上它们则可能成为被永久禁赛的起因。

    陪练成了退役的老战士和没能力的家伙们用于生存的偏门职业,无法通过入册测试的战士代表着他们甚至无法在积分赛中撑过第一轮,将这样的人用作陪练只会将战士原本良好的习惯和动作带偏。而退役的战士们都或多或少有了些许风光的故事和荣耀,他们自持身份不愿再风餐露宿地跟着战士满帝国的找对手打积分赛。因此对于战士来说,有技巧,学习和适应能力强的陪练甚至比最趁手的武器还重要。

    然而瓦特接下来的话给了狂喜中的御和蕾心理上的重击。

    “我第一个想去观察的是ji院,你们谁知道路?”

    “我们已经答应过他了,你陪他去找!”

    “为什么是我?我看上去像是常年宿在那种地方的人?”

    “你起码是男人,你见过女人带一个男人去找ji女的么?”

    御和蕾正坐在马车上为瓦特令人难为情的要求小声争吵着。

    在见识到了瓦特强大的学习能力后御不由分说地教他骑起了马并将沃尔交给了他,任凭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瓦特跟在马车后走走停停地赶路。他则坐上了架马车的位置,让蕾能在香宫里较为舒服地赶路。

    由于在丘陵上休息了一会,御又不忍心喊醒疲惫不堪的蕾,他们再上路时太阳已经快要没下了山头。据蕾在她那副画满稀奇古怪标识的大地图上比划了半天后所说,距离最近的村镇还有一整天的路程,也就是说他们要么连夜赶路,要么只能在天色完全黑下来后寻块安全的水源地扎营休息了。

    一想到找到村镇或城市后就得带瓦特去找那个他在一百三十多年的漫长岁月中从未迈进过一步的地方,御就有些头疼。他越来越佩服瓦特,什么样的事从他那

    像是绑了木板的僵硬嘴唇里钻出来就附上了让人听不明白的道理。

    “人类是少有的不以繁衍为目主动寻找无果交配的种族,作为这一行为的主要发生场所,我想仔细观察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瓦特在被问到为什么想找ji院时如是说道。

    御在毛月亮挂上了夜色正中时选择了明天再去考虑这些烦恼,他找到一片相对安静安全的宽阔林地停下了马车。

    “早知道在那个丘陵上待到明天就好了,赶赶停停的。”蕾再次卸起她的庞大马队,有些不满地说道。

    “那片丘陵附近有太多灌木丛,不想在晚上被狗獾吓醒就还是换个地方吧,而且这里不远有个河滩。”御边说边起身从蕾的马车上取下了早在尔克里斯城时就买好的干柴火条,挖好了坑搭好了木柴,取出火镰生起火来。

    要说御在百年的荒野生活中除了战斗技巧之外还锻炼出了什么,狩猎和生火一定是他会说的答案。无论炎暑寒冬,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独自一人枯坐在火堆下添着柴火,与他聊天的只有火星噼啪四溅和远处野兽的声音。

    他不由向左右看了看,蕾正抱着膝盖盯着火堆,似乎是因为才睡了一觉的关系她的精神头正旺,左右无聊地摇晃着身子,瓦特则捧着一朵蘑菇做着他最爱干的事观察。

    突然间他也可以拥有同伴了,可以在夜间陪他静静聊天的同伴。或许是名为陪同的情感作祟,他对索瑟恩正在配制的墓石花药剂的期盼更旺了些,一如眼前的火堆。

    “想听些故事么?”

    御笑着对蕾和瓦特说道。

第三十七章 往事 一

    “那场决定两个国家命运的大决战前两年,我,油布波奉,软鼻子杰里,硬杂碎小桑杰斯。。。抱歉我忘了自己是要说故事,总之我们,起着奇怪绰号的一群老家伙在尼瑞克帝国的军队中作战。”

    蕾听到这举起了手,像个三人课堂的学生。

    “那你的绰号是什么?”

    那个称呼一直在他心底,御没有停顿地答道:“湿毯子。。。他们都叫我湿毯子。。。。。。”

    五十三年前,还被称作湿毯子的御斜靠在一颗树桩后抬头看着星星,木桩上血迹斑斑,一柄大斧正插在上面,几颗面色惊恐的模糊人头静静躺在木桩旁的篮子里,这里似乎不久之前才被征用做了临时的断头台。

    长期的战争让尼瑞克帝国和辛拉瑞兹公国都竭尽全力想要结束这场快要将它们拖垮的战争,简陋的军营,愈发年幼的士兵和不停更换的军官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证明着这一点。

    军营中的那几席破烂床位都让给了伤兵,大多数士兵都只能捧着单薄的,或许破了几个洞的毯子在野外休息,御的毯子在发下来的那一天就被他扔给了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哟,湿毯子!”一个粗框的声音从树桩的另一头传来,莱克尔的老师,年轻力状的油布波奉手里握着一块黑面包朝御的位置走了过来。

    “又自己一个人呆着?”他用脚将装着逃兵人头的篮字踢开,一屁股坐在了御的身旁。

    “嗯。”御放下眼睛看了一眼波奉,随即又望起了天。

    “听着,谢谢你今天把我从那个狗娘养的剑下救了出来。”波奉将又硬又冷的黑面包塞进了御怀里说道。

    “别客气。”御抬起黑面包用力咬了下去,变质的酸臭味扑鼻而来,他却吃的十分香。

    波奉揉了揉鼻子,摇着头抱怨道:“看看他给我们吃些什么,几个月前还能在面包里见到虫子,现在就连虫子也不愿意钻这种掺了树皮的鬼东西。”

    “帝国快撑不住了,又在毕妮河上游打了败仗,连福尔大帝也在收敛残兵朝我们这里退来。”御看着星空说道,似乎那里有什么值得细细品味的东西存在。

    “听说了,让公国的小崽子们来吧,快点结束这场没好处的战争才好。我敢打赌,咱们这次的战功和人头又被那个杂碎军官算在自己头上报上去了。对了,有人和你说了吗?他们找到了滑头的尸体,该死的蠢货被挤到了木栏上被活活插死了,死得真蠢,马的。”

    御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波奉胡乱边咒骂边说着。

    “唉,既然滑头走了,咱们小队就被派上了个新人,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你敢相信么?就连怎么握剑也得我教,被送上来填命了。”

    两人正一个说一个听地坐在木桩后,修养着战斗过后的伤口,一道尖利的哨声划过了天空朝他们传来,那是召集士兵的哨。

    御和波奉两个老兵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面包,又随便闲聊了几句才晃晃悠悠地朝军营走去。他们一点也不急,他们的军官自作主张拿走了属于全部人的战功且分发给了亲信,现在正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此时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引起哗变。

    磨磨蹭蹭在外闲逛的不止御和波奉,还有其他七八个身形彪悍的士兵,都是御这一个小队的百战老兵。他们冲锋起来无人能挡,但说到听命守矩却一个比一个更让此地的军士长头疼。

    名义上指挥着八百多人的军士长无奈地看着几人慢慢悠悠地归到了第一排的位置,才板起了脸说道:“听好了!征服者福尔大帝和他的弟弟洛里斯将军正带大军朝这个营地的位置退来。”他说着用手往身后的峡谷指了指,继续道:“附近的队伍都收到了命令,我们要帮助大帝的军队退回西岸,阻拦追击大帝的辛拉瑞兹杂碎!都做好准备连夜接应军队,你们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御皱起了眉头,他的安神药剂已经喝完了,本想今晚去采集一些草药却没料到来了这么一件事。

    一阵武器不断撞在锁甲手套上的声音打断了御的沉思,他转头看去,一个从未见过的稚嫩面孔正穿着一件有些过于宽大的破烂锁子甲,握着武器的手正止不住地打颤。

    御不怪他,这或许就是波奉说的顶替死去的滑头入队的新人,运气差极了,刚来就遇上了几乎必死的战场。辛拉瑞兹人携胜追击,连福尔大帝所率的主力军也被击败却要他们几百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士兵前往阻拦。

    他将手轻轻放在了发抖年轻人的武器上,将那不停发出晃动声响的骑士剑从他手里扣了出来,问道:“成家了么?”

    御天生低沉磁性的声音或许是吓到了他,年轻人抖得更加厉害了,他看着自己的骑士剑被一个高大的不像话的魁梧战士取走,咽了咽口水答道:“是。。。。是的。。先生。。。”

    “有孩子?”

    “刚。。。刚满十个月。。”

    御点了点头,将骑士剑换了个角度放进了年轻人的手里,又把着他的手指手腕矫正起他持剑的姿势,说道:“别握太紧,手腕会受伤,放松些,确保你的剑可以在掌心微微转动,别用剑刃对着自己,骑士剑不用砍,用刺和划。。。。。”

    他随意矫正着那明显毫无经验的持剑姿势,一边对身边的老兵们说道:“他在家有妻子和孩子,尽量帮他活下来。”

    几个大汉笑着右手握拳,在左胸上敲了敲发出铿锵的碰撞声。嘴里冒着来自各地的方言晦涩难懂但都大致表达了一个意思,他们向费里诺发誓会让这个年轻人见证自己的孩子长大。

    “十八岁就有孩子了,真踏马好运气,我们估计到死都没机会摸到女人的手了。”御的老战友,小桑杰斯满脸羡慕地说道。

    “硬杂碎”小桑杰斯是个相较之下显得有些瘦小的男人,高显的颧骨和八字胡总让人对他在战场上的灵活勇猛持怀疑态度,然而他之所以被叫做“硬杂碎”正是因为那比常人更凶狠的气势,多重的伤都不能让他从战友身边后撤一步。

    尤安德,绰号叫做“五条命”的家伙,一个只剩半只右耳,满脸可怖疤痕的大汉拍着身旁人的肩膀大笑着说道:“哈哈哈,你忘了湿毯子了!他可不像我们是一群没用的雏儿,记得那个伊斯吗?哦。。伊斯。。。你在哪。。。。”

    他边说边夸张地模仿着御说梦话的模样,还用他那双大手造作地在自己身上游走抚摸,引起了身边所有人的哄笑。

    御被叫做湿毯子就是因为他的不苟言笑和特立独行,像一块又冰又湿的毯子难以接近。但那时他也罕见地陪着他们笑着,似乎是想冲淡些许死战来临前的悲凉气氛。

    等明天日出的第一缕光照下时无数人将永远地躺在地上,睁着眼直视生前觉得刺眼的朝阳,不知有几个人能伸手遮住阳光。

第三十八章 往事 二

    军士长终究没有给御出去采集草药的机会,原因是大帝的前哨骑兵已经赶到了营地,这意味着尼瑞克帝国被追击的战败主力军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御无法放下即将上战场的战友们,只得在心里祈祷自己那古怪的兽性不会突然爆发,哪怕只是撑过这一晚也好。

    身着红色战甲的皇家亲卫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火光中,那鲜艳的帝国旗帜和一排排长戟兵只会出现在福尔大帝和他的弟弟洛里斯将军附近。被部队簇拥着的数匹高马骑士中,那两束不断晃动的羽毛表明了尼瑞克帝国的两个主要统治者的位置。

    御所属的大队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正准备出发阻拦追击部队时和败退的主力部队碰上了照面。他们齐齐往两旁退开让出了通道,看着那些装备精良的队伍快步从身边擦过,向战场的反方向涌去,一眼也没看即将上前线的简陋队伍。

    “他们可以一点不像吃了败仗的样子。”软鼻子杰里揉着他已经扭曲的鼻梁小声和御说道。

    “估计是分出了战败部队去阻拦追兵了,最精锐的没舍得送上去。”

    “呸。”大舌头艾洛尔朝一旁吐了口唾沫,有些轻蔑地道:“最精锐的,最不能打的,最后还得我们去收拾烂摊子。”

    他的声音有些大,传入了一旁正在行军的尼瑞克皇家亲卫的耳朵中,不少顶着严实盔甲的士兵有些愤怒地转头望向了正避让着的一行人。一个骑马的军官也听到了,他挥着马鞭走出了行进的队伍指着艾洛尔大声骂道:“低贱的烂泥,你刚才说什么?”

    “硬杂碎”小桑杰斯最不喜欢被人趾高气昂地指着,他分开众人朝前站了站大声回道:“说的就是你们,现在爸爸们要去给你们擦屁股了,再跑快些,你们的妈妈在等着喂奶呢!”

    军官大怒之下从身侧抽出了骑士剑就想给这些出言不逊的底层士兵一些教训,他猛地夹腿促马上前,附身就朝小桑杰斯头上刺去。

    谁也没想到这些吃了败仗的精锐竟还有脸面向自己人出手,且挥剑快速似乎是丝毫不打算留情。小桑杰斯也算是久经沙场,在对方的突袭中快速偏头前俯,想躲过已经是来不及,只能前俯尽量让那骑士剑刺在肩膀上也好过头被穿个窟窿要好。

    那军官欣喜地看着剑就要刺在那个不知好歹的士兵身上,却猛地发现他的剑非但没有继续接近目标,反而渐渐得与一切都拉开了距离,眼前的景象都有了重影,头脚颠倒间他被连人带马一齐甩了出去。

    御的一脚含怒踢出,无辜的战马肋骨被踢陷出了一个可怖的内陷,嘶叫着带着主人一齐横飞出去。

    战马庞大的身躯在飞起后又压着主人的半边身子落下,碾碎了那军官半边身子外还压倒了十几个正行军的士兵。霎时间哀嚎惨叫盖过了部队行军的脚步声,引起了前后近千人的注意。

    御抽出了他的狭剑,大步上前走到了正在马下挣扎惨叫的军官前,一脚踩住了他的头引发了其更加凄惨的叫声。一旁的士兵想上前阻拦却都被御的战友们隔开,八人抽出了各自稀奇古怪的武器或挡或刺将御和军官围了起来。

    甚至那个新入伍的年轻人也在其中,他汗津津的脸上布满紧张,手上按御所教的握着骑士剑,剑尖微微抖动着。

    “请等一下!”

    就在御想割下那个对战友出手的恶心蠕虫的脑袋时,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叫停了他。

    一个高大国字脸男人骑着马赶了过来,从他金纹红边的精致黑色铠甲和头盔上的红色羽毛上判断,只有帝国的亲王,福尔大帝的亲弟弟洛里斯将军才能有这样的装束。

    他和福尔大帝正策马在前讨论着军队的部署和战况,忽然了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喧哗。他转头看见亲卫中的一个军官正驱马持剑砍向一个没有持械的救援士兵,有些愤怒地向哥哥说了一声后就转动马头向那军官的位置奔去,他不喜欢没有信条的战士和士兵,尤其是这样对同袍和没有防备的人下死手的人。

    亲卫和精锐部队中大多军官都出身贵族,看不起底层士兵,侮辱和责骂是常态。但洛里斯没想到他们已经嚣张到了在自己和大帝面前都敢这样夸张行事,他心中暗自决定要狠狠裁决这个军官,以此震慑一下散乱的军纪和人心,顺便也能重振救援部队的士气,让他们能为主力部队的后撤争取出更多时间。

    正当他以为那个士兵即将没有丝毫荣耀可言地死于同袍手中时,晃眼间那个出手的军官和他的战马像被什么巨兽撞击了似的向外横飞了出去。一个高大的士兵走了出来踩住了军官的头,他的战友们也一眼就能看出是百战老兵,一个个气势彪悍表情轻蔑,毫不犹豫地向装备精良的卫队挥舞着他们的兵刃。

    “快停下,在你们惹出更多麻烦之前。”洛里斯策马奔到了骚乱的中心大喊道。

    想要救出被压在马下军官的亲卫和精锐们都低下了剑尖和长戟,迎着洛里斯的马来到了御和他的小队用兵刃围出的圈子旁。

    御的小队却没有因见到洛里斯而放下武器,他们面色狰狞地看着洛里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看出在中间踩着不停惨叫的军官冷冷看着自己的高大士兵似乎是这个勇悍小队的头领,洛里斯隔着兵器对御喊道:“我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一开始这不是你们的过错,但为什么还要再节外生枝?放下你们的兵刃,如果你故意杀死他我就不得不让士兵捕下你们送上断头台了,英勇的战士不该死于自己人的清算之下。”

    御挪了挪脚,露出了那个已经快要疼晕过去的军官的脸,轻蔑地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说道:“这个杂碎本来也活不了了,他该谢谢我用更快的方法结束他的痛苦。”

    说完御将他的狭剑插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往事 三

    双手狭剑锋利的剑尖没入了军官头旁的土沙中,御用脚将军官彻底踢晕说道:“这个软蛋早就把武器扔下了,可惜,我不杀手上没武器的家伙。把武器放下吧,我们的刀刃是用来对着敌人的,不是自己人。”

    御的战友们听后齐齐收起了兵刃,任凭身边的士兵冲上来用粗鲁的动作将他们按倒在地。

    洛里斯喊叫着止住了想为他们的军官出气的士兵,俯身对御和他的小队说道:“我看得出你们都是勇悍的战士,我特批你们来我身边的护卫营,以你们的胆识和身手不出一年就能立下赫赫战功。”

    “大舌头”艾洛尔依旧改不了他那不合时宜的碎嘴,用足以让亲王洛里斯听到的声音说道:“跟着你再去吃些败仗?”

    “五条命”尤安德也嗤笑道:“我想多战斗几场,躲在普通士兵后面养膘实在太可笑了。”他边说边用眼睛挑衅地瞟着身旁穿着崭新洁净铠甲的精锐部队士兵。

    御最终发话了,他对洛里斯问道:“哪个方向是战场?”

    亲王将军皱了皱眉,随手指了指主力部队来的方向,那是辛拉瑞兹公国的追击军队所在的方向。

    “那我们就去那边,请问我们可以走了么?殿下?”

    洛里斯脸色也难看了下来,挥手示意让士兵放他们走后掉转马头回到了队伍中,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御一眼,他总感觉这个高大男人说不清得熟悉,似乎曾在什么地方见过。

    然而其余念头随即涌了上来,打散了洛里斯搜寻记忆的想法。这场闹剧中的离心士兵,松散军纪和愈发激烈的主力部队和征召军队之间的冲突都让他意识到战争或许已经到了快结束的时刻,再拖下去或许征服者福尔大帝会被自己国土上的力量拉下马背。

    从仇视和厌恶的眼光中大摇大摆走出的九人在御的带领下归了队。“湿毯子”御,“油布”波奉,“硬杂碎”小桑杰斯,“五条命”尤安德,“大舌头”艾洛尔,“软鼻子”杰里,“奶酪”波萨,“酒塞子”利尔以及刚加入他们的新人收到了所有征召部队的喝彩和欢迎。

    主力部队那分毫未伤,整洁干净的模样让他们十分不爽,士兵们无法从指挥者的角度去思考,他们只知道这些部队或许连辛拉瑞兹人的面都没见到就仓皇退了下来,反而让他们这些大仗小仗接连不断,缺衣少食,疲惫不堪又饥肠辘辘的部队顶上去。

    “大舌头”艾洛尔,引起这场骚动的来源,正大力拍着新人的肩膀笑道:“干得不错小子,敢在战友需要的时候拔出你的武器就是好小伙,只是手别那么抖就行哈哈哈,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安桑杰尼。。。”

    “呸,太难记,我要叫你。。。筛子!抖得像个筛子哈哈哈。”

    自此,“筛子”安桑杰尼诞生了。他跟着把死亡和拼杀当做歌唱的老兵,吃光了营地里最后的面包,磨亮了武器,向战场出发。

    八百多人的部队在交叉路遇上了另一只几百人的征召部队,他们都接到了不惜代价去阻拦追击部队的命令,两支部队合在了一起,上千人的部队举起的火把融成了一条焰墙,歪扭着向前移动。

    御等人的小队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最前列,用“奶酪”波萨那有些愚笨的脑子想都知道这又是领队军士长的注意,让这群头疼的家伙在第一排冲锋,死得越多他越省心。

    通过黑暗中传来的马蹄声和零散火光御知道他们的队伍已经被辛拉瑞兹人的斥候骑兵发现了,只是他们没有骑兵,弩弓在夜晚又完全无法对远处的骑兵造成有效伤害,只得看着火光渐渐远去,为辛拉瑞兹人主力带去消息。

    领队的军士长喊叫着让部队主路经过一处丘陵时停了下来,士兵们在指挥中往坡地上插起了削尖的木头和长枪,地上也洒满了带着尖刺的木屑和硬物。他们要面对的是辛拉瑞兹人的主力部队,成建的骑兵和冲锋是这只纯步兵队伍最害怕的东西,好在黑夜中重甲骑兵冲锋所带来的震慑感会有所降低,倒不至于出现一触即散的场面,只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他们才有抵抗骑兵的可能性。

    御趴在地上听了一会抬头对身边的战友们说道:“大概还有几分钟就能看见了,骑兵很少。”

    “筛子。”他叫起了新人安桑杰尼的新外号,说道:“一会跟在我们后面,找好你的盾牌,别冲出去。夜晚辛拉瑞兹人一看到我们的火把就会先用弓箭盲射一阵,躲好了等他们冲上坡地耗些体力再上。你的反光红甲片带上了么?”

    筛子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摆弄了下他垂放在腰间的红甲片。

    “很好,一会记住尽量别砍错人。”

    御见过比筛子更紧张的新兵,当场晕倒或是排泄物齐流的家伙有的是,相比较之下稍微的颤栗倒更好处理了。他看了看抖得愈发厉害的筛子,问道:“孩子长得像你么?”

    “什。。。什么?”

    “你在家乡的孩子,生下来后见过么?”

    “见过。。。在她十个月的时候我才出来应的征。。。”

    “多和我说说。”

    “她。。。是世界上最美的花,我很想她和我的妻子。。。我不想说我要回去之类的话。。我怕我做不到。。。”

    “你会回去的,没什么比战场结束得更快了,随便拿上点战功,去申请回家就行。”

    “可。。。。”

    “看。”御打断了想说什么的筛子,指着远处山丘后绕出来的大片火光朝身旁的一众老伙计说道。

    不知有多少辛拉瑞兹人正打着火把从两座山丘后绕出来,起初只是冒了个头,不一会火把的光点就塞满了远处所有的位置,数以千计甚至万计的火把将黑夜照得光亮如昼。

    “码的。。。”

    “酒塞子”利尔是个沉默寡言的瘦高战士,一向不喜欢出声的他在看见几乎连着夜空的庞大辛拉瑞兹军队后也忍不住骂出了声。

    “你觉得有多少?”波奉问御道。

    “少说也有上万人。”御说着拿起了盾牌并将手中的火把熄灭了,黑夜中的火把简直就是弩箭和弓箭的活靶子。

    他身旁的人也跟着御抬起了盾牌,按照辛拉瑞兹军队的风格,一阵试探性的盲射是少不了的。东部公国一向不缺少能工巧匠和大量木材以及金属矿石,主力军队里配备的十字弓足以射穿敌阵扰乱敌心。与公**队长久作战的他们早就摸清了这一点,主动上前只会在半路就被射成筛子或是在黑暗中被石子绊死。

    远处传来数声传令官的喊叫声,弓箭离开十字弓的可怖声响齐刷刷地响起,划过空气的破空声像是死神的脚步一样逼近着。

    御一队九人将各自的盾牌相互搭在了一起,以便让盾牌能防护更大更周全的范围。随着剑雨落下,巨大而又密集的冲击力伴随着响声撞击在了铁盾上。顶住盾牌的压力极大,没一会儿他们身边便有人因没举稳盾牌而被射中,幸运的能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放嗓痛呼一番,引起最后的注意,运气不好的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便顺着山坡滚了下去,尸体被不断射来的弓箭打得乱跳。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辛拉瑞兹军队中发出了停止射箭的喊声,那快令人失去听力的密集响声才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近的行军步伐声。

    筛子想要放下盾牌时才发现他已经的右手臂酸麻难当,僵在了伸手举盾的动作无法移动。五条命和硬杂碎身上都被通过缝隙砸进来的弓箭射中了,好在经过盾牌的格挡撞击下弓箭已经失去了大半劲力,否则那插在五条命腰间的弓箭能击断他的脊梁立时取走他的所有性命。

    体力视力都极佳的御早抛下了坑坑洼洼的盾牌,往越来越近的公**阵中看了看转头警告道:“我看见了焰形长剑,小心别被近身,筛子,帮我们拿长枪,跟紧了。”

    焰形长剑,一直有着波浪形状剑刃的双手重剑,挥舞起来慢且不灵活,但在军中却是兵阵的噩梦,无论焰形长剑使用者的力量大小,只要它们挥动起来就意味着伤亡。被焰形长剑近身的密集兵阵会发现,被这种血腥武器轻轻一抹也会导致巨大的伤口和极大的痛苦,甚至血肉皮肤乃至内脏都被挂在焰形剑弯扭的剑刃上无法脱身,最终失血而死。

    御让筛子拿上长枪就是为了在前几排枪阵被冲开后能够随时切换武器,防止被焰形剑阵近身。

    零散的枪阵已经摆好,包括御小队在内的一百多人做好了最先和敌人交锋的前阵准备。

    “各位。”大舌头捏紧了手里的长枪说道:“咱们明早见。”

第四十章 往事 四

    临时搭建的零散木栏没能起到太大的效果,除去一些倒霉的辛拉瑞兹人在中锋时被后排兵士推囊着对准木尖插了下去外,基本没有造成多大伤亡,即便黑暗中无法看清木桩,那插在上面的同袍尸体也足以帮后排的人隔住尖刺了,猛撞上去除了疼痛外便只能感受到战友那留有余温还在抽搐的尸体。

    大批的辛拉瑞兹人成排地冲入了尼瑞克阵地,第一排的持盾士兵用盾或刀将枪阵挡开,或是用决然的气势带着自己的身体冲撞上去,给予尼瑞克枪阵动摇,后排的士兵们则顺着他们用命打开的通道往里涌去。

    御在内的一百多首排先锋后还有数百人,他们紧紧地挨着第一排士兵,帮助他们抵御冲击和补上空缺,侧翼的枪阵也不断摇晃着,以惊人的韧性坚守着防线。

    筛子不知道自己握枪的手臂是否还连在身体上,四面八方不断推挤着他的巨力和武器上不断传来的撞击早让他全身麻住了,此刻除了发懵的脑子还在勉强运作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是随着自己的意愿在动着,只知道僵硬地朝前举着长枪。

    其他老兵的动作则多了许多,他们不停地抖动着长枪,将枪尖上的碎块肉屑甩开,一边紧紧靠着身后帮助防御的穿甲剑兵。传说和诗歌中的英雄和勇武在此时毫无用处,只有紧紧依靠战友才有活路。

    不过御是特例,他已经用那非人的力量劈断了三根长枪,舍弃了突刺和防守,御在有限的空间里挥舞着长枪,用劈砸的方式将冲锋来的辛拉瑞兹人扫飞。也只有御能做到,将原本末端插在地面的长枪拔起来挥舞不但自身要承受数个冲锋而来的敌人的冲击力,且露出的空档也是极大,夜晚没有像御一样的视力露出空档就意味着被乱剑刺中,无法躲避。

    如果御不是担心受伤流血的话他早已凭着一身怪物般的力量冲入敌阵,那样的情况下史诗传说中一击撕裂军阵的英雄倒有可能出现。

    不知阻挡了多少波冲锋,尼瑞克枪阵终于有了崩溃的迹象。御小队中的八人从一开始站到了崩溃前的最后时刻,身边补上的士兵不知换了多少茬,甚至连弓兵也放下了射空的弓箭抬起盾牌顶了上来。

    “五条命”尤安德在身边露出空缺却没人能补上来后被一把阔剑劈开了脑子,永远地倒在了地上,他被称作拥有五条命一般的好运这次没能救他。

    “奶酪”波萨,那个沉默寡言有些蠢笨的战士致死履行着他的诺言--保护几人中唯一有孩子的筛子活下来。他帮筛子挡住了两个方向的冲锋和进攻,一把长矛最终透过简陋锁甲刺进了他的心脏。

    人数和装备上的劣势让尼瑞克的阵地不断后退着,这时冲锋而来的公**队中出现了焰形剑阵的身影。那些挥舞着巨剑的恐怖收割者击溃了尼瑞克的最后一丝希望,到了这时他们才猛地想起,自己是被送上来做必死的争斗的,对面的公国主力消灭他们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逃兵开始出现,奔入黑暗的逃兵走不了多远便会被四周游走寻找冲阵机会的骑兵撞死。

    御仍死死地钉在他的位置上。

    一个公国士兵隐约看见那个不断有惨叫声传来的位置上站着一个高大身影,那人正将一把狭剑插进了另一个公国士兵的肋骨,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他抓紧机会挥舞着剑冲了上去,想趁对方失去武器时削下他的头颅。

    还没等他多冲几步,那高大的尼瑞克士兵从腰侧抽出了什么朝他扔来,一把短刃以难以置信的精准在昏暗的夜间正正插入了公国士兵的眼睛中间。

    御的身上从来都多准备着一把武器,他不喜欢给任何人找到他空手的时机。他找机会用力拔出狭剑,转身横抹划过两个公国士兵的脖子,随后迅速转身拿起了早被筛子扔在了一旁的几杆长枪,怒喝着高鼓肌肉对准了几个靠近的焰形剑兵投出了数十斤重的长枪。

    长枪在空中飞过的声势甚至比机弩所发出的大箭还要恐怖,它刺穿了数个士兵最终将两个焰形剑兵死死插在了地上。就这样御在身旁波奉和小桑杰斯的掩护下投出一杆又一杆长枪,将正挥砍着焰形剑大把撕开尼瑞克阵型的士兵插死。

    这样勇武的景象如果是在白天被施展开,御敢保证没有人会再敢向他发起冲锋,可惜夜晚限制了所有人的视野,除了他自己和被插死的人没人能知道那撕破空气发出巨响的东西来自何处。

    长枪被扔完后御负责起了保住新兵筛子的任务,他用怪力拉拽着筛子离开每一个可能被杀死的地方。尼瑞克方的阵地已经完全乱套,御拖着筛子和小队中剩下的人紧靠在了一起。

    “酒塞子”利尔的右手不知被什么打断了,上半段手臂弯着扭曲的角度挂在了他身上,其余人也各个带伤,就连筛子也被一把剑划瞎了右眼,如果不是御及时拉了他一把,那把剑已经砍在了他的脑子里。

    御侧耳仔细听了听,从开始一直在叫喊指挥着阵型的军士长的声音已经很久没响起来了,御对着身边的几人大喊道:“往河边撤!”

    七人将在夜间视力极佳的御的带领下向河边跑去,那附近的乱石坡地可以防止他们被骑兵追上。

    公**队在彻底击溃这波仅有千人左右的小部队后没有清扫战场,在指挥中继续向尼瑞克大帝率军逃离的方向进军而去。听着大批军队的行进声渐渐小了下来御才带着一众战友从隐蔽处走了出来。他很想享受战死沙场的荣耀感,但也更在意身边各个负伤的战友。

    利尔和杰里都受了重伤需要马上送往医治,但附近的村落城镇都因战争的原因已经撤空,除了正规部队里再也难找到医师。

    “我们得回去找到大帝的军队,那里肯定有医师。我们在这拖延的时间应该能让他们回到援军的救援范围内。”波奉按着杰里腰间的伤口说道。

    御点了点头,但这里距离尼瑞克援军驻扎地白焰城太远,重伤的两人根本无法走到,他对波奉说道:“你在这里照看酒塞子和软鼻子,我和筛子去驻军地找医师和草药,剩下的人去坡地上找找看,辛拉瑞兹人没有打扫战场,应该能找到担架和一点草药干净的绷带之类的。找到担架的话抬着他们慢慢顺河往白焰城方向走,我们会带着医师顺河和你们半路相遇。”

    御不由分说地拉上了筛子,稍微抬头辨别了会方向便朝着白焰城的方向跑去。二人运气不错,走了没多久便在主路上见到了辛拉瑞兹为通报信息派遣的骑士。御捡起一块石块等那骑士靠近后猛地扔出石块精准地砸在了他的头上,随着骑士栽下马一声清脆的响声传了出来。他边朝地上的骑士嘀咕着几句为偷袭道歉的话,一边把马鞍卸下帮筛子骑上了马。

    高马足以坐下他们两人,但当御要上马时却猛地用力抓住了缰绳僵在了地上,那匹马被他的怪力拉扯得嘶叫不已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似的不敢乱动。

    见御好像是有些不舒服,筛子用他剩下的那只眼关切地看着身形有些抖动的男人问道:“您。。。。还好么?”

    在见证了对方的一系列壮举后他实在不敢用湿毯子来称呼对方,想了半天才用“您”尊称着问了出来。

    御正在艰难忍受着什么似的,脖子上的血管在昏暗火光下都清晰可见,他猛地摇了摇头说道:“来的真不是时候。。。。”

    说完他便窜上了马,筛子不会在夜间骑马只得由御冒着满头大汗驾起了马。颠簸间筛子开口说道:“对不起。。。。”

    御头也不回地问道:“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废物。。。。”

    “战争里所有人都是废物。”

    “可你们都是出色的战士。。。波萨先生却为了保护我而死。。。”

    “别把战士的荣耀归在杀人的本事上,奶酪这辈子最荣耀的事不是那把让敌人胆寒的双手剑,而是他找到了比在战场上杀敌更有意义的事。”

    筛子不知从他眼窝里流出的是血液汗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有些哽咽地道:“谢谢您。。。您。。。真是个独特的战士。”

    “听着。”御仔细地看着路对筛子说道:“我让你跟我一起去白焰城不仅仅是为了让你举火把跟我聊天。我。。。有一种病,现在看来快要发作了,我要你在我坚持不住的时候带着医师找到波奉他们,你能做到么?”

    “好的先生,您放心待在白焰城养病,我会完成这个任务的。”筛子坚定地答道。

    御强忍着那股将身边的一切撕开嚼碎的冲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自言自语道:“我会养病的,但不能在白焰城。”

第四十一章 往事 终

    二人在夜幕渐复光亮时看到了白焰城的城墙,然而事情却没有想象中顺利。

    辛拉瑞兹人的军队包围住了白焰城,铺天盖地的蓝色旗帜在各处摇晃着,大量攻城器械在辛拉瑞兹人的调整下准备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攻城。

    未明的天色和两人骑乘的辛拉瑞兹战马在一定程度上让御和筛子避免了被乱箭射死的命运,但却也无法再继续大正旗鼓地靠近了。

    “我还以为我们帮大帝的军队抵挡出了足够的时间。”筛子有些焦急地从远处看着白焰城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辛拉瑞兹军阵。

    “显然没有。”御抬起满是血丝的红眼估算了一下说道:“这里的军队数量远比我们昨晚遇到的那只多得多,追击伏击尼瑞克主力的军队不止一只。”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没有可能冲过几万人进到白焰城里的”

    “听着筛子。”御滑下马把缰绳交到了筛子手中,面色惨白地说道:“无论你等会看到了什么,不要停下来看,用最快的速度冲进白焰城,这匹马如果不跑了你就用剑戳它的屁股。总之爬也要爬进城墙里待着,等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再去找医师。”

    “一切都安静下来?什么东西安静下来?”筛子不解地接过缰绳问道。

    御似乎不能再忍了,他看着筛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再会,替我向你的妻女问好。”

    说完面色惨白的战士像是憋着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转身朝围在白焰城下的辛拉瑞兹军队跑去,他每跑上几步就要嘶吼一声,那吼声从一开始充斥着人类声音的雄厚渐渐向诡异的尖啸转变,最后变为了正常人类不能发出的刺耳吼叫。

    尖锐的叫声在白焰城前的平原上一遍遍扫过,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或从云梯中探出脑袋,或从白焰城城墙上往远处张望着。帝国和公国的军队都以为那叫声来自于对方军阵中,不停询问着身边的人是否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尼瑞克帝国的统帅,福尔大帝和早先御见到过的洛里斯亲王披甲匆忙奔上了城墙,向亲随询问着这怪声的来源,得到的却全是同样疑惑的表情。

    他们在些许征召部队的拼命阻拦下得以撤回白焰城,但却随即发现更多的辛拉瑞兹军队从附近的各个驻地被抽调了出来,包围了白焰城,显然对这场战役早有预谋。

    “征服者陛下,亲王殿下,我为您们带上可能知道怪声来源的人。”一个亲卫提拉着一个双腿颤抖的老头来到了福尔大帝和亲王面前。

    看着那个颤抖的老头被亲卫扔下后便一团地瘫软在了地上,福尔二世有些厌恶地蹙起眉头问道:“那么,这样一个只会发抖的废物能为我带来什么消息?”

    老头双眼无神摊在地上,嘴里叨念道:“怪物。。。。。荒野怪物。。。。是它的声音。。。”

    “荒野怪物?”洛里斯亲王凑近那团发抖的东西仔细听了听后说道:“什么时候那些恶心的怪物也敢出现在有几万人驻扎的地方了。”

    城下公**队中的骚乱和惨叫回应了他们,清晨的寂静和开战前的紧张氛围导致那声凄惨的叫声传遍了白焰城上下,一个搭建好的云梯不知被什么东西摧毁了基座正朝公**阵中倒去。福尔二世从亲卫手中接过远视镜向城下骚乱的中心望去。

    公国部队的深蓝色铠甲密密麻麻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不断有身披重甲的士兵在冲向烟尘弥漫的骚乱中心后又被某种巨力打飞出来,落在远处赶来的军阵中砸得公国士兵筋断骨折。福尔二世见过武装得最精良的骑士顺坡地冲锋也没有这样大的冲击力,全身板甲的精锐士兵竟被抛起近三米高又远远落下。他不由得开始相信那老头所说的荒野怪物的说词。

    发现近身只是在平添送死的精锐士兵后公**官放弃了活捉那个冲入阵地的人形怪物的想法,他命令着士兵们后退,看到退出了距离后挥手示意一排手持弩手齐齐射出了钩刺弩箭。

    能射穿普通人的腰的重弩箭射入因怪物巨力砸地产生的扬尘之中被弹出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消失在了其中,那箭头入肉的声音意味着那怪物被射中了,带着钩刺血槽的弩箭能让它流血致死。

    泥土飞灰随着怪物停下的动作而慢慢落下,杀死了数十个公国精锐士兵的怪物露出了他的样貌。或许曾是尼瑞克士兵靴的东西挂在那东西的脚踝处,四只长满血色倒刺的爪子,手指长的利爪紧紧地抓着地面,扣出了几条深缝。它的脸似乎是人脸,一层黑色的污血状液体包裹着身体的大半部分,可怖的倒刺和血管正随着它粗重的呼吸抖动。两只弩箭成功插入了它的肩头,粉色的血液朝地上滴淌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半人半怪物的东西吸引住了,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显得如此突兀,一个尼瑞克帝国士兵装扮的年轻士兵正骑在带着辛拉瑞兹徽记的战马朝人群士兵最密集的地方冲去,一边冲一边神色慌张地叫喊着什么。

    福尔二世发现自己竟无法从远视镜上挪开眼睛,他从未在战场上见过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冲入军阵的怪物,单骑冲向数万敌阵的古怪士兵,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大群荒野怪物。

    闻到御大量流出的鲜血气味,本就藏匿在战场附近食尸充饥的大批荒野怪物的**盖过了对密集人类聚集的恐惧,争先恐后地朝御的方向冲来。

    多数人一辈子都难以亲眼见到一只的荒野怪物以成千上万的数量冲了过来,每一只都尖啸着从未听过的古怪叫声,庞大的躯体和横生的倒刺血瘤都令人不禁想象被这些东西攻击后会发生些什么可怖的事情。

    公**队和怪物潮不可避免地碰撞在了一起,凶暴的怪物们没有理智和思考地撕啃着挡在它们前方的一切生物并以及其野蛮的方式快速侵蚀着辛拉瑞兹人的阵地。

    福尔二世通过远视镜甚至看到一只庞大的六肢怪物吼叫着撕开了挡在它身前的一只较小的怪物,顶着横飞的内脏和绿色血液又撞入了公国士兵的长枪中。盾牌无法抵挡住怪物非人的巨力,长枪在刺穿它们前就会连着枪兵的手臂一齐被击断,成千上万的荒野怪物携着恐惧和颤栗而来,军队指挥官的呼呵及军法根本无法阻止士兵们那滋生起就无法消散的逃散想法。

    最开始引起骚乱的半人半怪物的古怪生物也带着伤口往人多的地方冲去,它粉色的鲜血像是流不尽似地从弩箭箭头的血槽中溅出,没有人能够阻挡它,横冲直撞的怪物动起来快得像是没有影子。也没有人有多余的时间去观察它了,一些长有翅膀和长翼的怪物从天上俯冲进了战场,用利爪抓走一个又一个身上沾着怪物血液的士兵,从高空而来无法躲避的怪物进一步催化了士兵们逃离的想法。

    洛里斯亲王脸色煞白地奔走在城墙之间调遣布置着所有能找到的弓弩手,射下一切朝白焰城飞来的怪物以防止他们也遭受和辛拉瑞兹人一样的命运。

    不少辛拉瑞兹士兵朝白焰城的方向呼喊着跑来,宁可被尼瑞克人的弓箭射死也不愿葬身于身后那布满怪物的血腥地狱。尼瑞克帝国大帝福尔二世轻倚城墙看着敌**队在城下奔逃中消亡,心中却无法升起任何快意。

第四十二章 征服者

    “就这样。。。。我们取得了毕妮河战役的胜利,辛拉瑞兹公国也在此战中失去了近半的主力部队,从此反胜为败,两年后便在大决战中彻底被彻底击溃了。”

    距离御三人生火扎营的林地数千里以外的帝国王城法尼沃的庞大宫殿中,当年倚着城墙思绪万千的壮年统领,征服者福尔二世也垂垂老矣。

    岣嵝得可怕的老人已经快拉扯不开眼皮。或许是作为他用杀戮换来的征服者称号的代价,八十多岁的帝王被数种病魔缠身,养尊处优的生活和舒适的王庭也没有给他带来寿命的延长。

    此时的他正和自己最宠爱的孙子,桑艾克公爵讲述着当年的隐秘。帝国真正逆转战局的原因只有很少人知道,且没亲眼见过的人很难相信横扫南方大陆的尼瑞克帝国在将要战败之时是以一群荒野怪物的暴乱作为了胜利的基石。

    福尔二世下令宣称那场决定了两国命运的战斗最终是在战神费里诺派下使徒的帮助下取得了胜利,甚至寻到了南方大陆最出色的几位画家在王庭的顶部绘上了帝国最出名的画作--《双星的勇烈冲锋》

    桑艾克公爵,被视作最有可能继承下一任王位的年轻男人正发愣地看着坐在那冰冷王位上的爷爷,他不知为何一向骄傲冷酷的帝王突然在今天将他私下喊来,破例地允许自己近前后讲了这样一个有些透着魔幻的故事。

    他甚至有些怀疑愈发老态的征服者的脑子开始有些不清楚了,那刻画于二人头顶的《双星的勇烈冲锋》本该是帝国的象征,是费里诺信仰的最好证明。

    战神费里诺派下的使徒和野兽围绕着年轻的征服者大帝和洛里斯亲王将军,伴随他们向敌人发起冲锋的壮观画作现如今却被当事人告知只是个懦弱的谎言。

    福尔二世垂下浑浊的眼睛,盯着桑艾克公爵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在质疑我。”

    公爵浑身一颤,低下了头恭敬地说道:“请原谅我。”

    老人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道:“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要浪费已经不多的精力来和你说这样一个故事。。。”还没等桑艾克公爵有所反应他便用手上的权杖戳了戳大理石地砖,发出清冷的声响后继续说道:“那个最先冲入辛拉瑞兹人军队的怪物,那个半人半兽的东西,我认得他。。。。即使他的脸上被污血遮住了一半,但仅凭那双眼睛我也认得出他。。。他是尼瑞克帝国存活下去的希望,是我的希望。。。。”

    “陛下,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福尔二世突然狰狞地伸出手抓在了桑艾克公爵的精致领子上,他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领扣也被拉扯得飞了出去,弹在空荡的宫殿地砖上。

    “我!只有我才能坐稳这个位置!你们谁也不行!我就是帝国的希望!我需要更多时间!我要活下去!”大帝狰狞地露着他残存的牙齿,用尽力气咆哮着。

    吼了几句后他有些累了,又躺回了王座喘着粗气说道:“答应我,我最宠爱的孙子,帮我找到那个东西,帮我活下去。”

    桑艾克公爵不敢多问有着那样非人描述的东西该怎么帮这个已经临近死亡边缘的老东西活下去,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无需担心我的忠诚,陛下,只是我要怎么找到。。。那个怪物。”

    福尔二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兽皮纸,上面印着一副用粗糙笔迹勾勒出的一个高大男子的形象,他颤颤巍巍地将画像递给了桑艾克公爵,说道:“那个骑着马带着万千怪物冲入辛拉瑞兹人阵地的士兵,我在逃入白焰城的人中找到了他。他说那个怪物曾隐藏在我的征召军队中,叫做御。。。。身形相貌都画了出来。这五十几年中我不断派人寻找这个画像里的人,消息时有时断,现在我已经没有精力独自守住这个秘密了,和我的弟弟一起,在我的寿命抵达终点前找到它。。。。

    那个认识怪物的士兵叫做安桑杰尼,还活着。。。。去汉米尔郡找到他。”

    “安桑杰尼?”桑艾克公爵抑制不住情绪地喊出了这个名字,问道:“神迹安桑杰尼先生?那位传奇战争英雄?”

    福尔二世发出了一声嘲弄意味十足的笑声后说道:“英雄?他只是我在建立宗教和王权的联系时找到的承载物。在荒野怪物的帮助下取得了胜利不能为这片长期信仰费里诺的土地带来喜讯和光荣,愚民们只会认为尼瑞克帝国是在邪教和异端的帮助下取得了胜利。

    洛里斯亲王提出了建议,我们向麾下的士兵和其他所有人宣布,那些杀退辛拉瑞兹大军的,帮助我们取得了不可能的胜利的东西不是荒野怪物,而是费里诺派遣的使者所带来的野兽,猜猜那个使者是谁?没错,安桑杰尼,那个被叫御的怪物提前叮嘱过,骑着马被万千怪物追逐而来的新兵,那个无能的废物一夜间成为了带来神迹的英雄。他是这世上除了我,洛里斯和你以外唯一知道真相和叫做御的怪物真面目的人。”

    桑艾克公爵见大帝开始喘粗气,知道说了太多话让老人感到疲惫,他起身行了个礼道:“陛下,您需要休息了,我会和洛里斯亲王多了解那个怪物的消息,请等候我们的好消息,在您的允许下我先告退了。”

    福尔二世点了点头准许了他的请求,在他后退准备离开时又突然开口道:“只有我能将帝国完整地交到你手里,明白么?”

    桑艾克公爵身子一顿,又单膝跪下毕恭毕敬地回道:“万物的征服者,您将永远手持权杖,我愿在您身边谦卑效力,永无期限。”

    福尔二世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他离开了。随着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偌大的王庭中只剩下老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冰冷的气息。

第四十三章 故事的结局

    静静听御说完,蕾仍沉浸在故事里,她从未想过史诗和书本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下藏着如此残酷的符号和细节。

    “后来呢?酒塞子和软鼻子得救了么?筛子成功找到医师了么?”纵使知道那已是五十多年前的故事,她依旧有些担忧地问起了两个受重伤等待医治的战友的命运。

    “只有酒塞子活了下来。。。我再次恢复人类的意识时已经身处白焰城数百里外的一处林地中,身边铺满了荒野怪物的尸体。等我顺着毕妮河找到波奉他们的时候软鼻子的尸体已经凉了,筛子带回了医师,但对软鼻子来说还是晚了些。

    我和剩下的人又在战场上找到了被踩碎的五条命和奶酪的尸体,把他们一起埋在了附近最高的树旁。在那之后我就离开了军队,只是偶尔藏在暗处看看老朋友们。”

    蕾有些低落地道:“我很抱歉。。。”

    御笑着摇了摇头回道:“不用为他们悲伤,他们死得像真正的战神,携裹着荣耀,平等和胜利而死,起码致死都没有松开各自的武器,我想象不出一个战士有更好的死法了。”

    “其他人呢?活下来的其他人?”

    “酒塞子断了只手后死在了一次冲锋中,其他人都活着看到了那场大决战的胜利。油布,也就是森莱尔的老师,算是享了一段时间的福,后来为了保护白扣镇而死;大舌头在从军队出来后靠着那张碎嘴去做了说故事的诗人,现在不知道躲去哪了;硬杂碎去做了捣腾酒的商人,挣下了不小的产业,最后在家人的哭声中去了英灵殿。至于筛子。。。。他反而是最奇怪的一个。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我失去意识被怪物占据身体后冲回的白焰城,但自那以后他似乎成了什么大人物。先是从白焰城带回了一个小队的顶尖医师,每一个都对他敬若神灵,然后他不知怎么被福尔二世看中,从此住入了尼瑞克军队为指挥准备的帐篷里。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或许成了将军之类的。”

    一直沉默着的瓦特听后说出了他的看法:“根据弗朗斯大师收藏的尼瑞克帝国近代战争史上所记录的,你所描述的战役和尼瑞克公历一八二年的神迹战争极其相符。那本书上对于这场南方大陆人类历史上格外重要战役的描述却十分简略,似乎是由于尼瑞克统治者刻意隐瞒修改的原因,书里只对前半部分尼瑞克帝国的数次失利有着大篇幅记录,到了尼瑞克帝国反败而胜时则变成了短短几句话。

    战神使徒率其野兽援军从天而降,征服者大帝及洛里斯亲王将军得以突出重围,灵巧夹击,以数倍兵力弱势大胜辛拉瑞兹军队。

    如果你的回忆没有偏差,再加上人类独有的联想习性,有很大可能在你失去意识后引来了大量荒野怪物,怪物在混乱中击溃了辛拉瑞兹军队,而被你称作‘筛子’的新兵在穿过那些怪物和军队回到白焰城时被视作了所谓的‘战神使徒’,也就解释了他在前后的地位变化。”

    御听后愣了愣,偏头想了想有些不在乎地道:“听上去对他不错,起码不用亲自拿剑上阵了,说实话他没有什么这方面的天赋。”

    蕾好像想起了什么,问御道:“你说筛子的原名叫什么?”

    “记不清楚了,安什么尼之类的?”

    “安桑杰尼?”

    “没错,安桑杰尼,你认识他?”

    蕾张着嘴巴惊道:“谁不认识神迹安桑杰尼?超脱在一切战士之上的传奇人物!费里诺的在世代言!他是筛子?那个发抖的新兵?”

    “看来瓦特猜得是对的,筛子成了战神的使徒。。。”御看着蕾惊讶的表情和那一连串与筛子形象完全不符的称号,不禁有些想笑,那个只会发抖剑也不会握的小子竟成了什么神迹。

    “他可是五十年前的东西岸战争中最伟大也最神秘的英雄!没人见过他出手,只知道他唯一一次出手就逆转了尼瑞克帝国的颓势,去找到任何一个吟唱诗人都会得到超过十几个版本的神迹故事,有的说他一击就击溃了五万大军,有的说他在挥手间召下了战神的武器,光是闪烁的光芒就灼烧了整个战场!筛子是他?你确定你没记错?”

    御抬起手笑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夸张那我也开始怀疑起自己记忆的正确性了,我记得的那个筛子可没这么大本事,他连击倒一个人都困难。”

    蕾神色激动,像是知道了什么大秘密一样低声嘀咕着:“瞎了一只右眼。。。五十三年前十八岁。。。。七十一岁。。。。有一个女儿。。。都对啊!”她忽然提高了声音:“他可是我儿时以来的偶像之一!斧刃联盟的缔造者之一啊!就连第一届斧刃联盟的评委也是他!哦。。。。。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最大的错误裁定也出现在第一届了。。。。”

    “什么错误裁定?和我说说。”御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依旧有些忍不住笑意地问道。

    蕾如数家珍地为御说明起来:“第一届斧刃联盟的总决赛中,对战的是历史首席第七位的灼日雄狮卡多尔和首席第九位战舰索特,由于当时辛拉瑞兹公国刚被收纳进帝国版图,卡多尔身为胜利方尼瑞克帝国的士兵,索特则是被击败的亡国之人,那场比赛的火药味也是有史以来最浓的一届。

    随机抽选下决赛被放置在了涉水场地进行,索特被誉为战舰就是因为他在涉水场地中的超凡表现,而卡多尔引以为豪的巨力在那样的场地中会受到限制。就在大家都猜测索特会夺得第一届斧刃联盟冠军的时候,卡多尔在先负一盘的开局后连胜两局战胜了索特。

    在后来的裁定中辛拉瑞兹人和尼瑞克人又产生了冲突,原因是有人看见卡多尔先生在决斗时往嘴里含了水,并在最紧要的关头朝索特先生的脸上吐水,这一行为导致了索特先生的视野被水糊住而落败。多数人都认为这有失战士的荣耀和公正平等决斗的原则,在交给总裁决安桑杰尼先生裁定时,他坚持称用一切手段取得胜利也是战士的荣耀而将胜利判给了卡多尔。

    你无法想象这五十多年来有多少人为这个裁定而在酒馆里撕扯滚打,甚至有学者专门为此出了书,《战士的荣耀,胜利还是死亡》,《公正与口水》等等等等。”

    御嘴角的笑意越听越浓,终于哼笑着说道:“筛子只在战场上待过一个煎熬又痛苦的夜晚,也不能怪他把用尽手段活下来当做战士的荣耀。”

    笑了一阵他才长叹一声,有些感慨地说道:“油布能在掉牙齿的年龄战死,硬杂碎终于摸上了女人的手还有了一堆孩子,大舌头终于可以说个痛快,就连筛子都成了神迹和传奇。他们的结局可真不赖。。。。”

    蕾杵着腮帮子抬头看着火光闪烁中的树叶,似乎仍在消化传奇化为腐朽的消息,听御这么说她像是本能反应似地回了一句。

    “我们也会有个完美的结局的。”

第四十四章 鼠疫

    回忆和故事不能作为行进道路上的力量,三人在御古老回忆的调剂下再度上路,这一走就是三天。单调的泥沙路和风景丝毫没有阻碍瓦特观察这个世界的兴趣,他不断停下来观察某种事物的要求极大程度上再度拖延了已经十分缓慢的行进速度。

    按照蕾的规划,他们会在内陆的直线道路上行进半个月到最多一个月的时间,跨过爱纹河和天秤河最终抵达帝国北部海岸线上的洛尼特城。然而按照三人现在的行进速度他们或许都无法在七月前赶到洛尼特。

    在瓦特今天第十次自己停留在了后面时蕾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她气冲冲地跳下了马车朝瓦特跑去。

    “够了!”蕾直起身板要比瓦特还高一些,她微微低头朝正观察着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麻雀的瓦特喊道:“不能再随便停下了!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能!我不管是一对正在交配的兔子还是一块长得像人的石头,你再停下一次今天晚上就没有你的肉干!”

    御和蕾在几天的相处中惊讶地发现瓦特对于一切食物都有着不亚于他观察事物的**,即便是又硬又干的肉干或者被御烤得焦黑的兔子,他都能用仿佛鉴赏宫廷美食般的态度吃下一切递给他的食物。蕾不得不将干粮和肉干藏起一部分以免永远不知什么是饱腹感的瓦特将赶路用的食物全部吃下。

    蕾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肚子里装的东西是否和其他人一样,但他时刻都处于某种诡异的饥饿感之中,不给他食物是唯一一种不会引起他长篇大论的警告。

    果然瓦特在听到酥脆的肉干要被收走后立刻回身上了马,用他诡异的表情对蕾讪笑着跟了上去。

    蕾也小跑回了马车上,似乎余气未消地对驾车的御说道:“走!”

    御笑着看了看耐心被消磨得一干二净的蕾,轻轻甩了甩缰绳后笑道:“我为自己曾觉得你赶路事多道歉,现在看来你是利落的那一个。”

    蕾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耽搁是因为我准备得多,行囊重量永远比针轻听说过么?再多的行囊都不会嫌多。对了说起这个,我们在尔克里斯准备的食物不多了,照瓦特这么吃下去再过两天我们就得天天打猎了。”

    “按地图上标识的这时候我们早该路过五个村子了,但除了被遗弃的房子外这几天连个活人也看不见,哪怕商队也没有,我怀疑附近出什么事了。”御看了看路边歪倒着的路牌,有些担忧地道。

    “是挺奇怪,再走十里左右应该有个叫骡行镇的小镇,那里总不会没人了吧,最好再有个舒服点的旅店,我真是受够了用河水洗澡了,皮肤会变差的。”蕾捧着地图有些期盼地说道。

    事不与人愿,三人站在空无一人的骡行镇前,一切美食和热水的愿望都在瞬间落空。似乎是在匆忙前被遗弃的小镇里散落着还未来得及收走的生活用品和不知多久没人清扫过的满地树叶。

    美丽的乡野景色在少了驱动它们的人类后显得有些萧瑟,一张染着鲜红色染料的纸随风飘到了御的脚下,他弯腰捡起一眼之下脸色猛地变了。

    红纸上只有两个歪扭的大字,鼠疫。

    最令人不知所措的恐怖瘟疫,没有巨响和烟雾,没有房屋的坍塌和人们痛苦的惨叫,这种灾难带来的只有突如其来的死亡,除了满地可怖的尸体和无处不在的鼠虫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证明它来过。

    御还以为这种灾祸已经消失人间超过三十年了,却没想到又被那纸上的两个丑陋大字带回了多年前的记忆中。他的一生中见过无数灾难,鼠疫无疑是其中最为令人恐惧的一种。尸体上的恶心肿块,四处渗出的血液和令人作呕的气味,但最令人不安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它所引起的人类互相之间的猜忌和杀害。

    仅因忍不住咳嗽而被拉进土坑中活埋的孩童,相隔十米对坐猜忌的夫妻。一座座没有一丝声响的城市,交谈声,叫卖声都会在鼠疫的存在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成群患病者被昔日的亲人们活活烧死时无力的惨叫,残破的焦黑尸首摊在大路正中无人收敛。

    他够头往镇中看了看,大开的房屋门窗和摆着腐烂食材的摊子都说明鼠疫还没在这里传开,人们可能只是接到鼠疫在别地横行的消息后匆忙撤离去了封锁隔离起来的大城市中。

    御看了看对鼠疫的可怕一无所知的年轻代理人,严肃地道:“你们俩先去蕾的香宫里等着,关上门点上防虫香薰,我进去看看。”

    蕾见他表情严肃,压下了心中对鼠疫这只在书上看见过的灾祸的疑问跑回了马车上,按御所说的点起了厚厚的防虫香薰。

    御被诅咒的身体杜绝了他被类似疾病缠身的困扰,否则他早在一百多年的游历岁月中被无数碰上的可怕疫病杀死了。他不确定瓦特会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感染鼠疫,但从那与常人无异的大量进食来看这个可能最好还是不要排除。

    瓦特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歪着头说道:“请不要担心我,我不具备被传染的条件,我的身体构成和你们不太一样,再加上蕾似乎不喜欢别人跑进她的香宫。”

    御上下打量着他,想起了埃尔凡拉米尔笔记中瓦特被铁锯随意拆解身体后又恢复如初的记录,耸了耸肩带着他走进了被遗弃的小镇。

    他们一间间民房地检查着是否有死在家中的尸体或是成群的鼠虫,所幸二人搜遍了整个镇子近百间房屋都没有看见一具尸体和烧毁染病人的土坑或架子。从房子中积起的灰尘和蛛网来看这个小镇被遗弃了超过三天。

    期间御搜集了不少干净的奶酪和储备干粮,汉米尔郡的铎利尼城是离他们最近的可能被安全隔离的城市,以他们的速度想要赶去那里最少也需要两天时间,尽量多备些食物在这样的时候格外的重要。

    “我看见了很多肉干,你不拿么?”瓦特指着民房中悬挂着的鹿肉干问道。

    御提着一小兜食物道:“现在起我们不能吃不安全的肉了,打猎也不行了,谁知道哪些被带病的虫子叮咬过。”

    瓦特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是在书上看过鼠疫的很多预防方法,我们要用尿洗澡吗?”

    “。。。。你要知道不是每本书上都有靠谱的东西。”御将手中的食物从瓦特的身边拿开,有些无奈地道:“走吧,咱们连夜赶路,在铎利尼城彻底被塞满前赶过去。”

第四十五章 铎利尼

    建立在爱纹河旁的铎利尼城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刻关闭了所有出入的桥梁和通道,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守住了所有出入口,他们躲在厚重的铠甲后,希望这些叮当作响的护甲也能挡住一些刀剑以外的东西。

    御,蕾和瓦特一行三人在连夜的赶路中抵达了铎利尼城外,御顶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那高大的围墙,有些担心这些东西在带来安全感的同时是否也会成为疫病的滋生罩。不过他们毫无办法,待在野外被可能携带疫病的飞虫跳蚤叮咬的概率实在太大,他和瓦特不惧怕这些但奈何有着蕾的存在。如果不加以防范,她很可能在交谈间毫无征兆地倒下。

    一个红甲士兵在御驾车通过门桥时拦住了他们,他眯着眼看了看带着那顶破旧三角毡帽的御和他身后的古怪建筑,满眼警戒地道:“诶!你们以为自己去哪?带着那么大的。。。。马车还是什么东西,上面这么多瓶罐是不是用来传播疫病的?”

    蕾从马车中钻出半个身子,悄悄递过去了一袋铜币说道:“我们和其他人来这里的目的一样,麻烦让我们进城吧。”

    红甲士兵先是被马车上的庞然大物中钻出的漂亮女人弄懵了一会儿,随即使劲摇着头说道:“别来这套,现在这个时候我没可能放你们进城,趁早离开,别害了这里的人。”

    “放他们进去,这位是我们以前海岸卫队的士兵,我可以担保。”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士兵身后传来,是在白扣镇时御和蕾认识的老熟人,索利军官。正是他将朗.凡拉的身份交给了御参加比赛,却不知道他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那红甲士兵愣了愣低头回了一声后让开了通道,他身后竖着长枪的士兵们也将武器收了起来。

    索利朝御眨了眨眼睛靠近了些说道:“请不要怪他们,特殊时期,跟我进城吧。”

    蕾邀请索利侧坐上了马车,三人边进城边低声交谈起来,瓦特则晃晃悠悠骑马跟在后面。

    “谢谢,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御对索利微笑着说道。

    “无论何时何地,能帮到像您这样的战士总是我的荣幸,我猜你们是想穿过铎利尼往洛尼特的方向去吧?”

    “没错,离积分赛结束只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了我们要赶到资源更好的洛尼特城。”

    索利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有些困难了,想必你们也知道爱纹河流域爆发了鼠疫,情况很糟,疫病爆发的中心疑似在铎利尼西南方的一个小城寨中,所有通往北岸的道路都封闭了,在情况有所好转前都不会开放了。”

    蕾吸了口凉气道:“这么严重?”

    “铎利尼附近已经有八个村镇永远消失了,这次的鼠疫好像比以前的来得严重,一夜之间几个之前还和附近有来往的村镇里的人全部死光了,没活下一个。”

    御皱着眉头道:“怎么可能?得了鼠疫再严重也不会一夜就死人,而且以往几百人里总会有那么几个有特殊体质能抵御鼠疫的才对,全部死了?”

    索利看着御抬了抬眼睛说道:“看来您对鼠疫很了解,没错,您说的和那些老医师说的一模一样,但这次的鼠疫不同于以前的任何一次,来得太快我们根本没什么反应的时间。现在铎利尼里塞满了人,都是一整个村落或城镇的人一齐逃进来没一个落下,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但凡一个聚集地中出现了一个感染者就意味着整个聚集地的快速死亡,没有人能幸存。您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门口的士兵这么敏感了?但凡有一个可能带病的人进来就意味着全城人的终结。”

    蕾焦急地问道:“帝国派人来了么?那些学者专家和医师,药物?或者扑灭老鼠的军队?”

    索利嗤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只要老鼠没有让大帝多活上几天的功效,他就没精力来管这里。现在这简直是一片烂摊子,之前托您的照顾。。”索利向御点了点头:“我们靠那些怪物的尸体赚了不少军功,本以为调来稍微富庶些的铎利尼城情况会好些,谁知道爆发了鼠疫,北岸的军队一步也不愿意踏过爱纹河,就驻扎在远处看着我们整天担惊受怕。好在现在有个大人物正好在铎利尼城中,他指挥城中剩余的军队向所有爱纹河以南的聚集地散发警告,但除此以外以我们现有的人手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这么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天知道鼠疫什么时候会走,一年还是两年,难道帝国就看着整个帝国东南角被老鼠啃死?”蕾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很遗憾的告诉您,大帝似乎就是这么想的,没有去调查疫病爆发中心的医师和军队,没有药物,没有物资支援,我们也不敢去打猎,只能看着库房里的食物一天天减少。我说实话吧,再过上一个月,啃死这城里人的就不是老鼠,而是现在躲在房屋里的人了,没有吃的和安全感天知道那些饿疯了的人会干些什么出来。”

    御握紧了缰绳,索利的话和路旁小巷中偶尔快速窜过的人影让他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无论时代如何变化,疫病的本质依然如同旧日那样,毁了一个又一个城镇的从来不是跳蚤和老鼠,而是那些惶恐的心。

    蕾皱着眉头看着索利道:“那你们就待在这里等死?”

    “当然不是。”索利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我之前说过,铎利尼城里有个凑巧来到这里的大人物,他有些办法,但是需要像御先生这样强大的战士的帮助。”

    “大人物?谁?铎利尼城主?”

    “允许我买个关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建议先把这辆美丽的马车寄放到城内的军营里,那里还算有些空位。请不要多想,只是这辆马车闪烁的玻璃瓶和拉着它的骏马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毕竟是这样一个让人不安的时候。”

    御代蕾答应了下来,如果继续驾着十匹骏马和一座像是储藏了无数病菌的怪异建筑走在街上的话,躲在那些木屋砖房后偷偷看着的恐慌居民们一定会出来闹事。

    城内军营就建在了铎利尼城入口的东侧,教场上空无一人,不惧怕战场和拼杀的士兵们此刻正躲在各自的营地内,避免着一切可能传染上疾病的活动。

    御三人将十一匹马和巨大马车放在了军营马厩处,拿了些必要的行李就跟着索利走上了铎利尼城宽阔的石板铺地街道。

    四人走在石板路上的嗒嗒声空旷地传遍了每一个能穿到的角落,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声音。塞进铎利尼城中的数万人不知藏去了什么地方,或许在自家地窖中祈求好运,或许在那些被木板封死的窗后透过角落悄悄偷窥着一切可疑的人。

    “我。。。从来没在铺有石板路的城市里感到这么阴森的气氛。。。”蕾抱着手臂小声说道。

    索利笑道:“这就是鼠疫阴影下的铎利尼城,欢迎您,女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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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233/ 第一时间欣赏独狼归途最新章节! 作者:马前点儿所写的《独狼归途》为转载作品,独狼归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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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狼归途介绍:
“大帝?那个被我吓哭的小孩?”
“战神?他胸前的挂坠真眼熟,好像是我随手送的。”
“竞技?想起来了,我大概是你们的祖师爷把。。。。”
斧刃联盟,属于竞争,血腥,热血,荣耀和战士的赛事。
荒野间行走百年的战士,背负不老诅咒的独狼,渴望重融人间的野兽能否攀上早已不属于他的时代的巅峰。
这不是一个成神的故事,而是一个神向人性挣扎的往事。
独狼归途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独狼归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独狼归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