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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庚新     曹贼txt下载     曹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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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下辈子别做英雄

    “扬子,这么晚了,跑这里干嘛?”

    曹友学笑呵呵地问身边的青年,顺手推开车门,而后走下车,非常随意的伸了一个懒腰,舒展了一下有些疲乏的身体。

    二十六岁的曹友学,是x市警察局的刑侦员。

    几天前,他刚破获了一桩毒品案,并成功击毙了隐藏着x市的一个毒枭,荣获省厅的表扬。

    说起这桩案子,也有些离奇。

    原本只是一桩普通的自杀案件,不成想被一个刑侦员发现了蛛丝马迹,从而追查出了一连串的谋杀案。在追查中,刑侦员遭遇了毒手,使得曹友学非常愤怒。在接手案件以后,虽然有重重的阻力,可是他始终却始终没有放弃,甚至到最后,被停职检查,曹友学还是一根筋的继续追查……

    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这真相竟然是……

    享誉全省的著名企业家,竟然是一个大毒枭;而在这背后,更牵扯出一个巨大的贪污受贿案!

    这也是建国以来,中原省破获的最大的贩毒集团和贪污腐败案件……

    整个案件的破获,整整历时两年。两年里,曹友学经历了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更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今,案子终于破获了,曹友学感到无比轻松。站在熊耳河水库旁边,看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他的心里既充满了自豪,同时也泛起了一股难以言述的淡淡忧伤。

    突然,曹友学心里产生出一丝警兆。

    这两年来,无数次在生死间徘徊的经验,使得他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敏锐直觉。

    几乎是下意识的向旁边扑倒,可就在他扑倒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后背没入,将他掀翻在地。

    虽然做出了反应,可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

    曹友学摔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间流淌出来。他抬起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凝视着从警车上走下来的青年。他手里拿着一支手枪,黑洞洞的枪口,一股袅袅青烟飘起……

    “扬子,你……”

    曹友学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自己最亲密的战友,也是最得力的伙伴,居然向他开枪。

    月光下,青年面无表情,静静看着曹友学。

    “老曹,我之前就劝过你,别查了……这件案子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是你不听,死活要继续查下去。可结果呢?我告诉你,这件案子并没有结束,那些跳出来的家伙,只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替死鬼罢了……你坏了人家的好事,人家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一刹那间,曹友学仿佛全都明白了!

    这两年里面,他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有好几次,他都在奇怪,对方是怎么找到他的?

    原以为是内鬼,而且后来也的确把那个内鬼翻了出来。

    但没想到,这最大的内鬼,竟然是……

    两年来许多至今也没能想清楚的疑点,一下子变得清晰了!

    “扬子,你也……”

    “别怪我,我有老婆孩子,而且我很爱他们。

    老曹,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佩服你的执着,佩服你那所谓的正义感……可那又怎么样?案子看上去好像是破了,可你却变成了孤家寡人。伯父伯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如果要怪,就怪你不识时务,看不清楚这个世道……老曹,好人不长命,想要当英雄,就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扬子说着,枪口再次对准了曹友学。

    “下辈子,千万别再逞英雄了!”

    砰!

    随着扬子话音落下,一声枪响,回荡在熊耳河水库上空,久久不散……

    数日后,曹友学的尸体被人在水库中发现!

    后经公安机关确认,曹友学系死于黑帮的报复。对此,省厅下达指示,全省掀起声势浩大的扫黑行动,并追认曹友学为烈士。

    在追悼会上,由于曹友学的父母已经故去,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曹友学生前最信任的战友,最好的伙伴张扬,以曹友学家人的身份出席,并答谢领导们亲切的安慰。

    老曹,别怪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你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可我如今就站在这里,你却魂飞魄散……希望你下辈子,千万别再当好人!

    砰!

    枪声响起。

    曹友学大叫一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后背冷汗,湿透了衣衫,贴在身上,冷冰冰的,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朋儿,你怎么了?”

    也许是动静太大,以至于惊醒了屋中的其他人。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紧跟着火光一闪,有人点亮了油灯。漆黑的房间里,一下子明亮起来。虽然灯光昏暗,但还是让曹友学生出一丝安全感。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渐渐平静下来。

    一个身穿斜襟布衣的憨厚男子,手里举着一个鲤鱼跃龙门形状的青瓷油灯,一只手挡着风,神色间透着紧张,快步走到曹友学身边。在他身后,是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左右的女人,眉宇之中更是万分紧张,和男子一左一右,坐在曹友学的身边,虽未开口,但那眼中的关怀之意,却表露无遗。

    曹友学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轻声道:“爹……娘……我没事儿!”

    哪怕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二十天了!

    曹友学还是有些无法适应。

    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当那一声枪响过后,他却意外的发现,自己依旧坚强的活着!

    只不过,身处的世界,已经不是他原来的那个世界。

    而且现在的他,也不再是原来的他……

    准确的说,现在的曹友学,是个风华正茂,年仅十三岁的少年郎。如果再用玄乎一点的说法,那就是他的灵魂,此时占居了一个十三岁少年郎的身体,而这个少年,名字叫做曹朋。

    曹友学同志是一名优秀的党员,同时也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可当他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冥冥中真的有神明的存在?

    但既然有神明,为什么不去惩罚那些恶人呢?

    他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不过有一点他却知道:他已经不再是曹友学了,他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却报仇雪恨!

    在这个世界里,他有了一个新名字,并且还有了一个新的家庭。

    憨厚的男子名叫曹汲……哦,您可别误会,不是草鸡,是曹汲……汲水的汲!据说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也就是曹友学的奶奶正在井边打水。汲者,引水于井也,所以就叫做曹汲。

    同时,他还有一个新的身份,那就是曹友学在这个世界里的老爹……亲的那一种。

    坐在曹友学右边的女人,姓张,没有名字。没有嫁给曹汲之前,大家称呼她做张女,嫁给曹汲之后,则变成了‘张氏’。在这个时代,若非富贵家族,女人出生后,大都不会有名字。

    张氏,就出生在一个庶民家庭。

    曹汲和张氏,膝下有一子一女……

    子名曹朋,也就是现在的曹友学;女名曹氏,也是曹友学的姐姐,年十八岁,两年前嫁给了棘阳邓村一个名叫邓稷的男子。出嫁的时候,曹汲还专门请人给曹氏取了名,叫做曹楠。

    因邓稷将于棘阳南就聚迎亲,而曹氏五行缺木,所以就有了曹楠这个名字。

    曹友学没有见过这么姐姐,不过重生后倒是听张氏提到过几次。十多天以前,曹朋突然昏倒,醒来后就已经偷天换日,变成了曹友学……亦或者说,是曹友学变成了十三岁的曹朋。

    看着眼前这憨厚夫妇的关切表情,曹友学也不由得心头为之一暖。

    “爹,我真的没事儿,只不过发了一个梦而已。”

    不成想曹汲夫妇听罢,却变得更加紧张。

    夫妻两人相视一眼,张氏开口道:“朋儿别怕,娘和你爹就在这里,你乖乖睡吧,没事儿的!”

    “是啊,天也不早了,朋儿睡吧,我和你娘会陪着你的。”

    前世,曹友学忙于工作,很有陪伴父母。

    后来为了那惊天大案,还连累了父母,至今想来,曹友学仍感觉万分内疚。

    眼前这对青年夫妇,虽然很陌生。但灵魂占居的这具身体,却是拜他们所赐,有着无法割断的血脉亲情。

    这也使得曹友学的心里面,生出了强烈的依赖感。

    耳听曹汲夫妇那声声温和话语,先前因噩梦而感到悸动的心,似乎一下子变得格外平静……

    他闭上眼,重又躺下。

    享受着张氏用轻柔的动作,为他盖上被褥,心里暖暖的。

    “他爹,朋儿自从醒来以后,这一直发噩梦,可不是一桩好事啊。”

    “我知道……朋儿从小身子骨就弱,那天突然昏迷,如今又噩梦不断,我担心他是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娘,要不我过两天去中阳山里求两道仙人符水。

    我听说,中阳观的仙人本事很大,前些时候老王家的小子发病,就是喝了仙人的符水痊愈。”

    曹汲和张氏轻声交谈。

    曹友学看似睡着了一样,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醒来之后,曾旁敲侧击的想要询问清楚,他所身处的世界,和他如今所处的年代。可不管是曹汲还是张氏,都说不太清楚状况。所以曹友学也只知道他如今身处于中阳镇,位于中阳山下。

    而中阳山则是在南阳郡治下。

    南阳郡?

    在华夏悠久的历史当中,有很多朝代都有南阳郡。

    曹友学至少可以肯定,他如今身处的世界,应该还是在华夏。

    但具体是哪一个朝代?

    如今还不敢肯定!

    曹汲和张氏压低了声音,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从最初的中阳观符水,到后来的家常琐事……

    曹汲突然说:“我日间听对门的王老头说,刘荆州和小张将军已经不打了,好像还要结盟。”

    刘荆州?

    小张将军?

    曹友学心里突然间咯噔了一下,隐隐约约,已有了答案!

    今儿个是元宵节,正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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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生逢建安元年

    中阳镇有多大?

    如果按照官方的说法,共二百一十七户人家,合计九百三十六口人。放在曹友学的年代里,这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曹朋生活的时代,二百一十七户人家的小镇,已经算得上一个大镇子。

    它背依中阳山,属舞阴县治下。

    但又因为距离县城较远,所以并不太受重视。

    瀙水从中阳山流出,经吴房县(也就是今驻马店市遂平县)之后,注入汝水。

    “爹,刘荆州是不是刘表?”

    已更名为曹朋的曹友学,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向曹汲求教。

    在床上躺了十几天,骨头都躺得酥了。他实在不想再继续躺着,于是不顾张氏的反对,开始下地走动。

    曹朋的身子骨很羸弱,据说张氏怀他的时候,正逢战乱,盗匪丛生。

    有一次盗匪甚至攻至中阳镇外,险些就攻进镇子里。张氏受了惊吓,也使得曹朋变成了早产儿。

    而张氏更因为受惊吓的缘故,绝了奶水。

    这也使得曹朋从小就没有食用过母乳,靠着粥水长大,所以这体质就比同龄人差了许多……

    曹友学得到了曹朋的零星记忆,但却没什么大用处。

    一个十三岁大的孩子,从未走出过中阳镇半步,自然也不可能给曹友学留下太多的有用信息。他只知道,曹汲是一个铁匠,技艺也不算太精湛。帮着人修补农具,打造些小物件还行,可若说到大物件,就力所不逮……乱世中,什么东西最值钱?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兵器。

    有好手艺的匠人,大都被当地诸侯所征辟。

    而似曹汲这种二把刀的匠人,当然也就不那么受人看重。

    但这样也好,不去掺和那些腥风血雨,曹汲一家至今也算是平安无事。小小的中阳镇,很平静,也很闭塞。曹友学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可是又不能肯定。昨夜听曹汲提到了刘荆州,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迫不及待的下地,坐在门槛上,看似无意的随口询问。

    “嘘!”

    曹汲吓了一跳,连忙放下铁锤,跑到曹朋跟前,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刘荆州的名号,又岂是咱们这种人能随便挂在嘴边?”

    “不就是一个名字,爹又何必这么紧张?”

    曹朋心里不免有些不以为然,同时也立刻了然:如我所猜测,果然是三国!

    后世,一部三国演义,脍炙人口,妇孺皆知。人常言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曹朋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部传世名著,而且是不止一次的通读各种版本的三国作品。男人嘛,总是会向往铁马金戈的热血时代,根据曹朋的了解,历史上被称作刘荆州的人,也似乎只有刘表。

    不过,小张将军又是哪个?

    曹汲有些气急败坏道:“你这孩子,怎恁不懂事呢?

    刘荆州乃是天下名士,又是汉室宗亲,岂是我等小民可以直呼其名?若是被别人听见,少不得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名……朋儿,你以后说话可要小心一点,这年月人心难测,无法琢磨啊!”

    曹朋依旧有些不爽,可是看老爹那惶恐的模样,想了想,还是点头,表示自己以后会注意。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庶民与门阀的区别吗?

    曹朋想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在修补锄头的曹汲。

    虽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这门第差距,又何曾真正消失过呢?一个特权阶级的死亡,何尝不是另一个特权阶级的诞生?这人与人之间,永远不可能真正平等,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一个样子。

    想到这里,曹朋不免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他呆呆坐在门槛上,看着曹汲挥汗如雨,可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老曹!”

    一个洪亮的声音,把曹朋从沉思中唤醒。

    只见从院外走进来一个魁梧壮汉,年纪大约在三十出头的模样,黑黝黝的面膛,浓眉大眼,看上去非常威武。在这大汉的身边,则是一名少年,很结实,壮得看上去就好像一头小老虎。

    曹朋的记忆中,倒是有这两个人的印象。

    壮汉叫王猛,是中阳镇的猎户;而小的叫做王买,和曹朋非常熟悉。

    王猛身为猎户,自然少不得要和曹汲这个铁匠打交道。曹汲的手艺算不上太好,可修修补补倒也在行。最重要的是,这修修补补并不需要太多的技术,而且花费也不多,颇为划算。

    看到王猛,曹汲立刻放下铁锤,迎上前去。

    “老王,你这家伙最近去了哪里?可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

    “我能去哪儿?”

    王猛说着,从身上的兜囊里取出两个捕兽夹子,“前些天去舞阴走了一遭……对了,我今天来是想找你帮我修一下这两个夹子。”

    “好,我这就给你收拾!”

    曹汲接过那两个夹子,和王猛蹲在院子里嘀咕起来。

    而那少年王买,则一溜烟的跑到了曹朋跟前,“阿福,听说你病了?”

    王买,是曹朋在中阳镇为数不多的小伙伴。一来二人年纪相差不大,二来曹朋身子骨羸弱,而王买却很壮实。每次镇上的小孩子欺负曹朋时,王买一定会为他出头,如同兄长般照顾曹朋。

    对这个死鬼曹朋生前唯一的朋友,曹朋有一种本能的好感。

    也许这种好感,更多的是来自于曹朋的记忆……但又有什么区别呢?至少在外人眼里,曹朋,还是曹朋。

    “嗯,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这不一直躺在榻上,今天才下地……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有些头晕,腿脚也不是很得力。”

    王买咧嘴嘿嘿笑了,“你这身子骨实在太差劲儿了,得多吃点好东西。

    过两天我和老爹进山,给你猎点好吃的……到时候你肯定可以强壮起来,呵呵,和我一样。”

    这话说的很朴实,曹朋听得心里面,也是暖暖的。

    “王买,你和你爹去县城了?”

    “是啊,去了一趟县城……不过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比中阳热闹些,除此之外没别的感觉。”

    “那有没有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王买想了想,摇头道:“倒是没听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和王猛父子连相,最相似的就是那对浓眉。王猛生的一副一字横眉,差不多快连到一起。王买也如此,特别是当他蹙眉想事情的时候,那两撇眉毛就扭在一起,看上去非常有趣。

    曹朋问道:“我听说,小张将军和刘荆州结盟了?”

    “哦,这件事啊……

    早就结盟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了吧……听人说小张将军和刘荆州的使者,在穰城结盟。

    阿福,你知道穰城在哪里吗?

    呵呵,从中阳出发的话,骑马要走好几天呢。我听人说,小张将军非常厉害,马上斗将,无三合之敌……听说他的枪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可惜我没见过,不知道是怎生模样。”

    “小张将军,可是张绣?”

    王买惊讶的看了曹朋一眼,点头道:“对啊,小张将军就叫张绣!

    阿福,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以前和你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从来都不感兴趣,怎么今天主动问起来了呢?”

    曹朋一惊,连忙笑道:“我昨晚听我爹我娘谈起他们,所以问上一问。”

    “我就说嘛,好端端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些。”

    王买是个心眼儿实在的人,自然也不会去怀疑曹朋。

    “不过,我听人说,咱们这边可能会打仗。”

    “哦?”

    “这次去舞阴,听那边的人说,曹公的兵马已经占领了豫州。

    他老人家奉天子定都许昌,是咱大汉的顶梁柱。估计用不了多久,曹公说不定就会兵发南阳。”

    “曹公?”

    “就是年初时,迎奉天子定都许昌的曹公……我好像和你提过这件事吧。”

    “呃,我忘记了!”

    从前的曹朋,因为身体的缘故,对外界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或者说,是属于那种得过且过,没什么大志向的人。至少在曹朋得到的记忆里面,大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值一提。

    王买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之色。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他日若曹公兵临舞阴,我定会从军。”

    “从军?”

    “是啊,凭我的本事,到时候一定能封侯,做将军!阿福,等到了那时候,我就请你当我的军师。”

    曹朋不由得笑了,“好啊,我等你来请我出山。”

    王买颇有些‘苟富贵,勿相忘’的豪气,胸怀远大理想。

    而曹朋呢,似乎曾读过一些书,识得一些字。根据他的记忆,曹朋小时候,中阳镇曾住过一个术士。曹朋跟着那术士学了几天,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中途放弃。没过多久,术士也走了,以后再也没有音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说不定早就成为他人的刀下亡魂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子,曹朋也算是识字的人。

    在王买心里,识字的人,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王买,回家了!”

    王猛这时候也和曹汲说完了事情,站起身来招呼王买。

    “阿福,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曹汲坐在门槛上,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目送王猛父子走出小院。

    “朋儿,你也回屋歇一会儿吧,这天气不好,莫要着了凉,你娘到时候又该怪罪我了……”

    “知道了!”

    曹汲点头答应,站起身来。

    按照王买的说法,曹操是年初迎奉天子,而后定都许昌。

    记得也就是在这一年,汉室改元为‘建安’……建安元年,没想到我居然重生于一千八百年前的三国时代!

    曹朋回到屋中,并没有躺下来。

    这简陋的土坯房,分内外两间。因为他之前昏迷不醒,所以住在内间的小屋子,而曹汲夫妇则住在外间,方便随时照顾曹朋。总体而言,曹汲一家并不富庶,但也不能说是家徒四壁。

    普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可曹朋却知道,在这个动荡的年月里,怕是谁也得不到宁静。

    南阳郡迟早会燃起战火,到时候这中阳镇,也无可避免的会遭遇战火的波及,乃至生灵涂炭。

    在这么一个乱世,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曹朋站在小屋门内,下意识的握紧拳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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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是第一天,先上传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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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我欲刚强(1/2)

    其实,卧床的十多天里,曹朋已想了很多事情。

    在内心深处,对于自己重生在古代,多少还是有些遗憾。被最好的朋友出卖,如同一根刺扎在心里,让他很不舒服。可不舒服又能怎样?他已经回不去了!这是一个他无法改变的现实。

    前世的种种遭遇,让曹朋也感到很疲惫。

    特别是扬子开枪之前的那句话,久久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下辈子,别再逞英雄!

    英雄?

    听上去好像很风光,可背后的血泪,谁又能知道?

    人常说‘好人没好报’!曹朋原本不信……可是现在,又容不得他不信。经济时代,西风渐进。改革开放令华夏腾飞,但何尝又不是一种堕落?曹朋无力改变,只想做好自己。可即便是这样,仍落得个凄惨结局……回想起来,曹朋就会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更感到莫名疲乏。

    重生于建安元年,曹朋必须要做出选择!

    准确的说,建安元年并非三国,而是群雄逐鹿的东汉末年。

    曹操,刚开始奉天子以令诸侯;孙权,似乎还没有上位;至于那位大汉皇叔,似乎也没有得到正名。

    这仍是一个时局未明朗的乱世。

    也许,自己能融入这个乱世……可是曹朋心里很明白,三国尚未出现,然鼎足之势已隐隐呈现出来。曹朋今年方十三岁,想要加入这场游戏,已经晚了!他错过了最好的崛起时机。

    既然如此,唯有依附!

    可是,他能依附何人?

    从情感上,曹朋偏向刘备。

    但从理智上,曹朋知道,最好的选择,是曹操。

    刘备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而江东孙吴,更从一开始便被曹朋丢到一旁。江东孙吴的结构,是一个江东士族掌握的朝廷。可以说,整个江东最有实力的,不是孙氏,而是那些依附孙氏的士族。这些士族因长年与当地山越交锋,所以家家蓄养私兵。记得三国末期,整个江东的兵力,几乎被陆家一手掌控……而这个陆家,正是江东古老的士族。

    赤壁之战时,为何那些士族文臣都要投降?

    并不是他们不忠诚,而是因为他们首先考虑的不是孙氏政权,而是他们的家族。

    哪怕是归附了曹操,他们一样可以凭借手中兵马,在江东稳如泰山……故而,鲁肃才会劝说孙权:江东任何人都可以投降,为主公不可降!

    所以,曹朋也不可能选择东吴。

    至于袁绍、刘表之流,更不会有曹朋的出头之日……

    这样一来的话,曹朋能选择的对象,似乎只剩下曹操一人。不过曹朋很清楚,曹操虽说是不计出身,提拔选用寒门庶族,这里面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才华!就如同曹操的招贤令中所说,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录用。那么,自己又有什么长处,能够被曹操看重,甚至重用?

    低下头,曹朋摊开手掌。

    突然,他双手握拳,顿足拧腰,一拳空击。

    乱世之中想要出人头地,唯武力和智谋!

    智谋……

    曹朋不敢说自己有多么出色。毕竟,如果他真的擅长这阴谋诡计的话,也不会被好友背叛。

    武力吗?

    曹朋似乎多出了一些信心。

    前世,他曾拜师本地的白猿通背拳大师,学了三年拳法。但在末武时代,武术的地位极为尴尬,十年苦练,挡不住人家的一颗子弹。所以长大以后,曹朋就放弃了修炼,专心工作。

    依稀记得工作后第二年,曹朋给恩师拜年。

    当得知他已经放弃了武术之后,白发苍苍的老武师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黯然和迷茫……

    末武时代,武术成了强身健体,甚至沽名钓誉的噱头。

    但是在这个时代……

    曹朋不由得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当年习武的种种。还好,虽然他后来放弃了习武,可是那些学过的东西,却深深的刻在了记忆深处。只是,自己这副身体实在太弱了!想要把那些功夫拾起来,就要付出十倍,二十倍,乃至于百倍的努力!穷文富武,他要走的路,很长!

    除了这些,曹朋的兴趣很广泛。

    刑侦是一个压力很大的工作,整日徘徊在生死线上。

    如果不想被那种压力压死,就必须要学会放松……有的人,酗酒;有的人,纵情声色。而曹朋释放工作压力的方法与众不同,看书、藏书!看各种各样的书,藏各种各样的书,无分价值,只要是他喜欢,就会买下来,收藏起来……以至于到后来,曹朋家里俨然就像个小型图书馆,收藏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万里长城,非一日之功啊!”

    曹朋自言自语,清秀的面庞,浮现淡淡的笑容。

    曹汲生的五大三粗,看上去孔武有力。可如果看曹朋的长相,绝对想不出曹汲的模样。人常说,儿大随娘。曹朋长的更像张氏……但由于先天性的营养不足,使得他看上去非常羸弱。

    细胳膊细腿,用句不恰当的比喻:嚼吧嚼吧也榨不出三两油!

    这身体,这体格……

    估计在这种乱世当中,也活不长久。

    曹朋站在家中唯一一面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面模糊的影像,不禁苦笑起来。

    ————————————————————————————————

    想要强健身体,可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

    曹朋在狭窄的斗室中略略舒展了一下筋骨,就累得呼哧呼哧喘息不停。白猿通背拳重基础,可曹朋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差到什么地步?就连曹朋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开口解释。

    坐在榻上歇了一会儿,曹朋逐渐恢复了精神。

    迈步走出房间,就见曹汲正准备熄灭炉火,收拾工具。

    “爹,您这就关门了?”

    “是啊,大半晌除了你王大伯,也不见一个客人来,估计今天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我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和你娘去中阳观求符水,今天就不干活了……朋儿,你这是打算出去?”

    “恩,在家里闷了好些天,我想在附近走走!”

    “出去走走也好,总待在家里,说不定会闷出病来……不过要早点回来,不然你娘又该着急了。”

    曹朋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答应了一声,便走出了院门。

    “这孩子大病一场,倒是比从前开朗许多!”

    看着曹朋出门,曹汲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从前,曹朋的性格有点孤僻,也不喜欢说话。加上身子骨羸弱,所以很少出门。偶尔出去玩耍,也是被曹汲夫妇逼着出去。即便是出去了,最多到王猛家里,和王买说上两句话而已。

    如今他主动要求出去走走,无疑是一个大进步。

    曹汲是个憨直的人,也没什么弯弯绕,自然不可能想到,曹朋的身体里,竟变成了一个三十岁老男人的灵魂。

    殊不知,曹朋心里也在抱怨!

    这死鬼曹朋也太宅了吧……

    简直比后世的宅男宅女们还要可怕。

    搜遍了他的记忆碎片,也没有搜索到太多有用的东西。

    只知道曹朋生前学过《仓颉篇》,除此之外,大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不过,曹朋生前是个孝子,对姐姐曹楠,母亲张氏怀有无尽的依恋。许多记忆,都是他小时候和姐姐玩耍的场景。

    也不知道,这个姐姐究竟是什么样子。

    曹朋沿着接到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欣赏着眼前这座一千八百年前的小镇。

    中阳镇不大,共两条大街,和一条环城小径,构成一个田字形状。整个镇子分为四个部分,分东南西北。正中央,是一个集市,也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由于进中阳山,必经中阳镇,所以这镇子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有酒肆,有商铺……

    天已转冷,不过小镇的集市里,却很热闹。

    曹朋走累了,便坐在路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感到格外平静。

    “阿福!”

    正惬意时,曹朋忽闻有人喊他的名字。

    扭头看过去,就见王买背着一个竹篓,从集市里跑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

    王买走到曹朋身边,一屁股坐下,顺手将背篓取下,放在身前。

    那竹篓里,是一些打猎用的工具,还有一匹粗布,也不知道是什么用处。王买身着一件灰色的粗布斜襟襜褕,腰间系着一根大带。一方黑布包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晶莹的汗珠……

    “你不是回家了吗?”

    王买说:“叔父明天不是准备进山嘛,我和爹陪叔父一起去,所以我爹就让我来买些东西。”

    “这样子啊!”

    曹朋心里一动,心里顿时暖暖的。

    他知道,曹汲进山是为了给他求符水,王猛父子其实也是为了他,一同进山。

    被人关怀的感觉真好!

    曹朋低声说:“王买,代我谢谢伯父。”

    符水有没有用处?

    曹朋心里非常清楚……

    但人家的这份心意,他却不能辜负。

    王买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咱们是兄弟嘛。”

    兄弟!

    曹朋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

    被最好的朋友出卖,而那个人也曾口口声声的说过‘我们是兄弟’的话语。可是到了最后……

    曹朋在重生以后,不免有些敏感,有些多疑。

    特别是‘兄弟’两个字,如同一根针似的,把他的心刺得鲜血淋淋。一时间,他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王买见他半晌不说话,而且脸色有些难看,不免感到有些紧张。

    “阿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哦,没事儿!”

    曹朋回过神来,强颜一笑,“只是突然间感觉有些累……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记得代我谢谢伯父。”

    “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说罢,曹朋就站了起来。

    可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集市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吵闹声。

    “成掌柜,这东西明明就是我的!”

    “你这贱人,也配有这等好玉……这是我家传的宝贝,我刚才还拿在手上把玩,怎么就成了你的?”

    “成掌柜,这是我祖传下来的宝贝,你怎么能……”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哀求的声音。

    “我成纪是什么人,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会贪墨你的东西?我告诉你,今天你不交出来,就别想从我这里离开。”

    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转身向集市看去。

    那哀求的声音,他太熟悉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天,可他还是一下子听出来,那正是母亲张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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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18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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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成记商行(2/2)求推荐收藏!

    明天要去中阳观求符水,这可是关系到曹朋一生的大事,张氏自然格外看重。

    既然是去求符水,自然不能够空手前往。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中阳观的符水颇有名气,如果没有供奉,根本没可能求到。供奉什么?自然不会是三牲祭品。中阳观不缺这些,他们布施符水求的是财,没有钱帛供奉,哪里能求得到灵验符水?对于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自太平道黄巾之乱以后,朝廷对方士、术士的监控,也随之变得严格起来。

    中平元年,张角兄弟靠着布施符水,拉拢了一大批信徒,对汉室江山造成的危害,难以估量。

    所以,一旦发现布施符水的方士,就会立刻缉拿拷问。

    于是乎,方士们便开始明目张胆的借机敛财。布施符水可以,但必须要拿出钱帛来供奉,进行交换。官府不怕方士们借此敛财,害怕的是他们借布施符水的机会,招揽信徒,聚众闹事。

    这样一来,符水买卖就变得光明正大。

    你花多少钱供奉,就得到同样等级的符水,方士和官府,随之相安无事。

    曹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曹汲是个三流的铁匠,靠修补铁器勉强糊口。张氏思来想去,觉得如果自己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恐怕也求不来上好的符水,于是便偷偷的把祖传玉佩拿出来,想要换多一些钱帛,好为曹朋求取符水,保他一生平安。

    张氏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也曾风光过一些时日。

    后来家道破败,到张氏这一代就成了庶民。嫁给曹汲的时候,也没什么值钱的嫁妆,就剩下祖传的这枚玉佩。

    一大早,张氏带着玉佩来到集市。

    其实,她也知道,在中阳镇这种小地方,这枚祖传的玉佩值不得什么大价钱。

    可明白是明白,张氏还是抱着一点希望,想要尽可能卖贵一些……普通的小店铺自然不会出太高的价钱,而且把这玉佩给他们,他们也未必能明白其中的价值。不明白价值,当然也就不可能给出一个令张氏满意的价钱。于是在思来想去之后,张氏最终选中了成记商行。

    如同那些大城市一样,小城镇里,同样存在着贫富差距。

    成记商行是中阳镇最大的商行,专门负责收购山货。整个中阳镇的山货,几乎都是由他们吃下……同时,成记商行还兼营典当的生意。成记的掌柜名叫成纪,据说在官府中颇有背景。

    张氏觉得,成记这么大的生意,说不定能识货。

    “好玉!”

    成记的典当师是个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这玉佩的价值,“弟妹,你这方玉佩是从何而来?”

    大家都是在一个镇子里生活,典当师倒是认得张氏。

    张氏说:“这是我家传的宝贝,若非我孩儿身子骨不好,我想去中阳观为他求取符水,我也不会拿来换钱。”

    曹朋的事情,典当师倒是听说过一些。

    当下颇为同情的点头,而后说:“这玉佩的年头不少,且雕工精细,不似寻常人家所出……弟妹你要是决定死当,鄙行愿出二十贯,你看可不可以?”

    上等符水大约需供奉十贯!

    余下十贯,还能买些药材,给曹朋补补身子。

    张氏喜出望外,就准备开口答应。

    可就在这时,只听柜台后有人道:“什么东西,能值二十贯?”

    说着话,从后堂走出一个矮胖黑粗的男子,身穿华美锦袍,走到柜台前拿起玉佩,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掌柜的,这是镇上的曹家媳妇,典当上好美玉一枚。”

    这矮胖男子,正是成记商行的掌柜成纪。只见他瞄了张氏一眼,突然冷笑道:“什么上好美玉,不过是破旧残玉而已,一贯!”

    说着,他指着那典当师骂道:“你这夯货,莫不是以为我这里是善堂?

    下一次,给我看清楚一点……”

    说罢,他拿着玉佩就走。

    眼看着二十贯一下子缩水成一贯,张氏哪能同意。

    “这玉……我不卖了,你还给我!”

    成纪难道不识货吗?

    当然不是……

    他一眼就看出这玉佩的价值,可让他出二十贯来买,显然不太可能。正如传说的那样,成纪是个有背景的商人。他是舞阴县县令的兄弟,同时他的女儿,还是张绣侄儿张信的小妾!

    南阳郡,属荆州治下。

    由于东汉光武帝刘秀发迹于南阳,所以在东汉政权建立之后,便将宛城定为陪都,又名南都。

    南阳郡治下共领37县,为刘表所有。

    但实际上,自张济张绣叔侄攻入南阳以后,南阳郡便一分为二。

    以棘阳为交界,棘阳以北是张绣的地盘,而棘阳以南,包括棘阳在内的十七个县,为刘表所治。

    如果在宛城,成纪算不得什么人物。

    可这里是舞阴,以成纪的身份,再加上他老哥做靠山,绝对称得上中阳镇的土财主。

    “你这婆娘,怎恁多事?

    一会儿卖,一会儿不卖,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氏看出来了,成纪是成心想要黑下她这枚玉佩……于是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发慌,急忙摆手:“我不卖了,不卖了!”

    成纪见此状况,心中顿时不虞。

    想他堂堂成老爷,在舞阴县城里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主儿。

    他看上的东西,岂能轻易放手?而且张氏态度坚决,加之心里发慌,言语中难免有些不敬。

    这也让成纪更加不快……

    眼珠子一转,他旋即便有了主意。

    那张肥嘟嘟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笑呵呵的说:“曹家弟妹,你若不愿意卖,那就算了!”

    说着,他把玉佩还给了张氏,转过身子不再理睬。

    张氏也没有想太多,接过玉佩之后,扭头就想要离开。这成纪实在是太霸道了,让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只是,当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成纪大叫一声:“我那麒麟玉佩呢?”

    张氏一怔,下意识的加快脚步。

    可就在她一怔的刹那,成纪大声喊道:“抓住那村妇,她偷了我的玉佩……”

    商行门口站着两个壮汉家丁,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把张氏按在地上。张氏手里握着的玉佩,也随之掉在地上。她惊恐无比,大声叫喊:“我没拿你的玉佩,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你这贼妇,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

    成纪冷笑着上前,捡起了地上的玉佩,吹了一下上面的尘土,随手揣进怀里。

    “这贼妇偷了我的玉佩,你们都看清楚了吗?”

    他回头向柜台里的那些伙计们看去,三角小眼凶光灼灼。

    那些伙计即便是心知肚明,可见到成纪如此模样,一个个也不禁噤若寒蝉,齐声道:“看见了!”

    张氏,顿时大哭!

    “请三老来……”

    成纪厉声喝道:“今日若不好生教训你这贼妇,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三老,就是乡官儿。

    中阳镇虽说不大,可好歹也有近千人。而舞阴县距离中阳镇又有些距离,总要有个管事儿的人。

    凡三老,需年五十以上,有德行,能率众为善。

    不过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哪儿来的那么多有德行,能率众为善的人?所以这中阳镇的三老,其实就是私相授予的职务。负责查证调停民事纠纷,同时负责这一方领地的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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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朋虽没有看到前面发生的事情,但他相信,张氏绝不会去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眼见张氏被那矮胖子踩在脚下,曹朋顿时怒了!

    重生之后的十余天来,张氏对他的关怀,令他十分感动。虽然这心里面还有些别扭,但实际上已经把张氏当成了自己的亲娘。曹朋的眼睛都红了……二话不说,就要冲过去拼命。

    一只大手猛然攫住了他的胳膊,抬头看去,正是王猛。

    “阿福,别冲动!”

    “伯父,你放开我,我要杀了那贼胖子。”

    “休得胡说!”

    王猛死死的拉住曹朋,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冲过去,只会令事情越来越麻烦……成纪素来横行霸道,而且有舞阴县县令做他的靠山,你焉能斗得过他?你呆在这里别动,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解决。”

    这时候,三老带着人,急匆匆赶来。

    “成老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贼妇偷了我的玉佩,我这店里的伙计,都可以为我作证。

    你立刻将这贼妇关起来,火速禀报舞阴县知晓……我要让这些贱民都明白,谁才是这舞阴县的天。”

    “张大伯,我没有偷他的东西……那是我祖传的玉佩!”

    “一介贱妇,也敢说什么祖传之物?老张,这贼妇人冥顽不灵,依我看,得好生教训一番。”

    中阳镇的百姓们,窃窃私语。

    三老一脸谀笑,“成老爷说的是,的确当狠狠教训!”

    说着话,他摆手让随从上前,“给我狠狠的张嘴,让她老实一点。”

    “住手!”

    不等那随从动手,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吼一声。

    声若巨雷一般,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王猛拨开一条路,从人群之中走出。只见他身穿一件黑色斜襟短襜褕,腰间系着一根大带,大带上插着一柄明晃晃的猎刀,肩膀上扛着一柄铁叉。

    往人前一战,犹如一尊黑金刚。

    一双浓眉扭成‘一’字,环眼圆睁,颌下钢须乍立,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成老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苦苦为难我这弟妹?”

    而后他环眼虎视三老,厉声喝道:“你这老张,亏得还是中阳三老……曹家弟妹是怎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大家乡里乡亲,凡事还是留上一线,日后也好相见。你说对是不对?”

    那骇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成纪不由得心里一咯噔,脸色顿时大变。

    至于三老,更是一脸尴尬笑容,“老虎,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狗屎,老子别的不清楚,可曹家弟妹是怎样的人,却是清清楚楚!”

    说罢,王猛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那随从的衣服领子,“你他娘的还想活,就给我立刻滚开!”

    随从被王猛骇的连连后退。

    王猛顺势把张氏搀扶起来,“弟妹,你没事儿吧。”

    “大伯,我真的没有偷……”

    张氏凄厉哭喊,却被王猛拦住。

    他一手搀扶张氏,铁叉蓬的往地上一顿,“成老爷,你怎么说!”

    成纪被王猛这骇人气势吓得连退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王猛的气势,实在是太盛了!

    成纪虽说没杀过人,却也能感受到,王猛身上的那股子杀气。

    “呵呵,既然老虎你开了口,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这件事我不再追究了……你带她走吧。”

    王猛目光森然,扭头向三老看去。

    “既然成老爷不追究了,那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王猛冷笑一声,低声道:“弟妹,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可是……”

    张氏有些不甘心,因为那玉佩还在成纪的怀中。

    王猛低声道:“弟妹,破财免灾,咱们先回去和老曹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他抬起头,大声喊道:“阿福,还不过来搀扶你娘回去?”

    人群外的曹朋连忙答应一声,和王买急匆匆跑过来,一人一边,搀扶着张氏的手臂……

    “朋儿,娘没偷东西。”

    曹朋扭头看了成纪一眼,咬着牙说:“娘,我信你,是哪个死胖子耍的花招。”

    当娘亲的,总希望在孩子面前保持住一个完美的形象。

    听曹朋这一番话,张氏多少感到了安慰,在曹朋和王买的搀扶下,强抑着哭声,往家走去。

    王猛朝着成纪和三老一拱手,随后跟上。

    “都散了吧,散了吧!”

    三老大声呼喝,将人群驱散。

    “成老爷,您看这件事……”

    “这王老虎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力,居然敢坏我的好事!”

    成纪看着王猛一行人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若不能除去这头老虎,我成纪还有何脸面,在中阳镇立足?”

    三老犹豫了一下,“成老爷,说句心里话,我忍这家伙很久了!

    可这家伙也确有些本事,等闲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依我看,这件事还得请大老爷出面。”

    大老爷,就是成纪的哥哥,舞阴县令。

    成纪说:“要说服我兄长出面也可以,但却要有个由头。”

    三老嘿嘿笑道:“要说由头,倒也不是没有……这王老虎本不是中阳镇人,听说他以前做过黄巾……不如就用这个由头,请大老爷出面。呵呵,就说这家伙,和山里的贼人有关联。”

    这中阳山里,除了道观,还有山贼。

    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中阳山的山贼倒是没有祸害过中阳镇。

    可山贼终究是山贼,是官府的敌人!

    成纪闻听,胖嘟嘟的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就这么办……我立刻派人回舞阴。

    让这个王老虎再嚣张两日,到时候我看他一个没了脑袋的死老虎,还能不能再继续嚣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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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大丈夫当杀人(一)(1/2)

    王猛扛着铁叉,走在后面。

    只是那双环眼却炯炯有神地盯着曹朋的背影。说起来,王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今年三十六岁,只是中阳镇一个普通的猎人。可是在十六年前,那场席卷天下,八州振荡的太平道之乱中,他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太平道之乱时,张角设三十六方,犹如将军号。

    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设立渠帅。而王猛当年正是一方的小渠帅,手下也有数千兵马。

    张角死后,太平道随之散乱。

    王猛眼见大势已去,心灰意冷之下,便隐世不出,在中阳山当起了猎户。

    许多人都知道,王猛曾当过黄巾贼,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竟然是黄巾军中的一方渠帅。

    经历过大场面的王猛,这眼力价自然不是曹汲夫妇可以比拟。

    曹朋今天的表现,出乎王猛的预料之外……这孩子似乎比大病之前,多了一股子血性,有点纯爷们儿的意思了!此前,曹朋身体羸弱,性情孤僻,而且还有些畏首畏尾,胆子非常小。

    王猛很看不顺眼,但曹朋又不是他的孩子,而曹汲和他关系又好,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王买每每为曹朋出头,说穿了也是王猛私下里的授意……

    否则,一个喜欢争强斗狠的虎小子,一个性情孤僻且懦弱的病秧子,是怎么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不过后来,曹朋和王买倒真的变成了好朋友,别看曹朋身子不好,可脑瓜子却不差……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王猛倒没有想得太多,只是眼中闪过一抹喜悦之色。

    四人回到曹家,曹汲一见张氏那狼狈的模样,顿时就急了眼……

    “孩儿他娘,你这是怎么了?”

    不等张氏开口,王猛抢先一步道:“贤弟,咱们到屋里面说吧……虎头,阿福,你们在外面玩儿,等会儿一起吃饭。”

    说着话,他和曹汲一同扶着张氏就进了屋。

    曹朋和王买站在院子里,不知做什么好。

    “干嘛不让我们进去!”

    王买气鼓鼓的嘀咕着,看上去很不开心。

    而曹朋却显得非常平静,他沉吟片刻,突然问道:“王买,你身上有钱吗?”

    王买一愣,从怀里摸出几枚五铢钱,毫不犹豫的递给曹朋,“就这些……你要钱干什么?”

    “我去集市上,给娘买点跌打药。”

    “那我和你一起去。”

    王买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立刻诈唬起来。

    曹朋也没有拒绝,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和王买转身就走出了院子。

    他和王买的交谈声很大,屋子里的人,听的是清清楚楚。

    王猛笑着朝曹汲和张氏一拱手,轻声道:“贤弟,弟妹……恭喜你们啊,阿福越来越懂事,将来定有大成就。”

    张氏躺在榻上,脸上还带着淤青。

    不过听了王猛的这番话,心里面却是甜滋滋的,似乎连先前受的委屈,一下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曹汲问道:“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张氏的模样,就知道自家媳妇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个,还是让弟妹说吧,我也不太清楚。”

    张氏闻听,不由得悲由心生,话未出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她把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最后哭道:“孩儿他爸,若非伯父在,我险些被那成纪害死……”

    “这成纪,也太霸道了吧。”

    曹汲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他以为他是谁,竟然如此欺人……我,我,我……”

    曹汲也是个火爆性子!

    试想一个铁匠,若没几分爆脾气,又怎可能操持营生。他呼的一下子就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贤弟,你干什么去?”

    王猛一把攫住曹汲的胳膊,大声问道。

    “我去找那成纪,把话说清楚,把东西要回来。”

    “你疯了!”

    王猛上前死死的抱住曹汲。

    别看曹汲是个铁匠,和普通人比起来,他的力气很惊人,但在王猛跟前,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张氏也从榻上爬起来,拖住了曹汲。

    “孩儿他爸,你可千万别乱来!

    你没见过那个成纪,连程大伯对他也是言听计从。他哥哥是舞阴县令,而且还和小张将军有关系……咱们没钱没势,怎么能斗得过他?就当没有这回事……你现在找他,肯定吃亏!”

    “可是……就这么算了不成?”

    “孩儿他爸,你想想我,想想朋儿!如果你有个意外,我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张氏凄厉的哭喊声,总算是让曹汲冷静下来。

    自古民不与官斗!成纪虽然不是官,可他却有个当官的哥哥……这种人,比当官的还要凶残。

    自己一介庶民,想要讨回公道?

    闭上眼睛,曹汲咬着牙,突然一跺脚,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王猛见曹汲冷静下来,于是上前拍了拍张氏,把她搀扶到榻上,而后跪坐在席上,脸色随之阴沉。

    “贤弟,我知道你想要讨回公道,可你也应该明白,这世道何来公道可言?

    现在,不是你能不能讨回公道,而是要担心,成纪会不会找你的麻烦……今天他吃我惊吓,所以暂时退让了一步。可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担心,他不会善罢甘休。我削了他的面子,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我倒是好办,虎头也大了,了不起远走他乡……可是你们一家……”

    曹汲一怔,“大哥,你是说成纪会找我们的麻烦?”

    张氏也撑着身子坐起来,“大伯,他已经抢走了我的玉佩,难道还想要赶尽杀绝不成?”

    王猛冷笑道:“这可不好说!

    观其器宇,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种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他若找不到我,定会找你们麻烦。”

    曹汲和张氏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他二人不过是普通的平民,虽然成了家世,可这人心险恶,还真就了解不多。

    曹汲期期艾艾问道:“大哥,你要走吗?”

    “恩!”

    王猛点点头,“我打算天亮以后就离开中阳镇……我听说,曹公已经兵发豫州,迟早会攻取南阳。一旦南阳兴兵,咱们这中阳镇不可避免要被波及……依我看,你们最好也离开吧。”

    “这个……”

    曹汲不仅有些犹豫。

    有道是故土难离,中阳镇的生活虽然清贫,可一下子让他们离开,又有些舍不得。

    “你们好好考虑一下,不过要尽快做出决定!”

    王猛同样是忧心忡忡!

    好不容易有了个安稳的家,突然间要舍去,他同样有些难过。但王猛知道轻重,也明白取舍之道。在他离开成记商行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了成纪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森冷寒光……他知道,成纪决不可能善罢甘休。他是无所谓,若只是他一个人,他大可去大开杀戒,然后飘然离去。

    可他现在有了孩子!

    为了王买,王猛也必须要做长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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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裸奔,老新先稳定住更新。不瞒诸位,老新还没有进入写作状态,速度也比不得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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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感谢!

第05章 大丈夫当杀人(二)2/2

    “阿福,你在干嘛?”

    曹朋和王买回到集市以后,并没有急于去买跌打药。街上的行人已少了许多!成记商行出了这一档子事情,又岂能瞒得过别人?中阳镇才有多大?所以很快就变得是路人皆知……

    谁都知道成纪的霸道,却没想到,成纪如此霸道!

    一时间,人们纷纷闭市。

    该回家的回家,该收摊的收摊……

    惹不起咱躲得起,你成纪就算再厉害,我们不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你还能拿我们如何?

    所以,再次行走在集市中,曹朋就明显感觉到了冷清。

    他沿着街道慢慢行走,还远远的绕着成记商行走了三圈。直到王买催促,他才算停下脚步。

    “没事,转转!”

    说罢,他就走进一家药铺,买了两枚跌打膏。

    “走了,我们回去。”

    王买答应了一声,可心里面还是感觉有些奇怪,猜不透曹朋这喉咙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在回去的路上,曹朋突然说:“王买,我之前见你有一把猎刀,真漂亮啊!”

    “你是说这把?”

    王买从腰间拔出一把刀,递给曹朋。

    刀,长约四十厘米,外套黑狗皮刀鞘。刀柄只十厘米长,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却正好握住。

    曹朋拔出刀,扫了一眼。

    这把刀,说准确一点,算不上猎刀。

    从外形上来说,只是将环手刀的尺寸缩减了一下,对成年人而言,其装饰的作用可能更大。

    而且打造的非常粗糙,比起曹朋前世收藏过的刀具,有天壤之别。

    但是杀人,却已足够……

    “借我玩儿两天,好不好?”

    曹朋把刀收好,笑眯眯的看着王买。

    王买脸上露出舍不得的表情,轻声道:“这是我爹这次带我去县城里买的……”

    “虎头,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曹朋哪能猜不出王买的心思,笑呵呵的搂着王买的脖子。

    他比王买低很多,所以显得有些吃力,“虎头,借我玩儿一天嘛,明天,明天一定还你。”

    王买挠了挠头,好半天才下定决心。

    “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还给我!”

    “一言为定!”

    曹朋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随手将猎刀收入襜褕大袖之中。

    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他笑呵呵的拉着王买,一同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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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汲夫妇留王猛父子在家里吃了午饭,而后王猛父子告辞离去。

    而曹朋则偷偷的从老爹的工具箱里,翻出磨石,非常安静的回到内室里,随手放下了帘子。

    曹汲很明显,已经忘记了明天去中阳观的事情。

    他和张氏坐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心里面沉甸甸的。

    “孩儿他爸,你说王大伯讲的是不是真的?”

    张氏有些不安的问道。

    曹汲轻声道:“大哥见多识广,不是个普通人。

    而且你应该知道的,他不是那种喜欢胡说八道的人……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大哥说的没错,这年月兵荒马乱,哪里有什么公道可言?

    成纪在县城都能横行霸道,更别说咱们这小小的中阳镇……他那种人,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那咱们怎么办?”

    “这个……我还没想好。”

    张氏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要不然,咱们去丫头那边?

    丫头前些时候不还捎信说,让咱们过去……听说刘荆州宽厚仁德,他们那边的日子过得挺不错。而且亲家那边的人也多,遇到个什么事情,也不至于找个说话的人都难……你说呢?”

    曹汲想了想,一咧嘴,“好倒是好,可到了那边,寄人篱下,总是要看人脸色……”

    “寄人篱下又怎么了?

    咱们在这中阳镇里倒没有寄人篱下,可出了事情,除了王大哥之外,谁站出来为咱们说过一句话?

    姑爷又不是个小气人,一直说要咱们过去。

    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手艺吗?咱们就算到了那边,也算不得寄人篱下!”

    曹汲闻听,也是怦然心动。

    孩儿他娘说的不错,我这手艺虽然不算一流,可修修补补的,也不至于靠着姑爷家里救济。

    自己养活自己,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又有什么区别?

    “那王大哥……”

    “你要是舍不得王大哥,咱们就去和王大哥说嘛……他带着虎头,就算离开了中阳镇,也没什么去处。倒不如咱们一起过去,也能有个照应。王大哥本事那么大,说不定换个地方,还能出人头地呢。”

    曹汲连连点头,显然已经被张氏说动。

    “那咱们这就过去和王大哥商量,如果真要搬家,还是桩麻烦事呢。”

    曹汲和张氏商议许久,看天色将晚,准备做了晚饭再去找王猛商议。

    不过,当他夫妇二人进内屋时,却发现曹朋已倒在榻上睡了……夫妇两人于是把做好的饭菜放在锅上,也没有唤醒曹朋,便关上门悄悄离去。

    夫妇二人走了没多久,就见房门轻轻开了一条缝,紧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黑夜中……

    ——————————————————————————

    王猛当然同意曹汲的主意!

    事实上,他父子若离开了中阳镇,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昔日的袍泽倒有几个还活着,但大都是占山为王,非王猛想去招惹。好不容易从那是非圈里脱身出来,再跳进去?单只说为了王买,王猛也不愿意走这条路!当山贼,没有好下场。

    至于曹汲女婿的情况,王猛也知道一些。

    曹汲的女婿叫做邓稷,是棘阳邓村人……

    这邓村,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但在棘阳,也能排的上号,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宗族村。

    整个村子有大约一百多户人家,近六百人。

    其中,七成以上的居民都是邓姓,在棘阳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力量。

    而今邓村族长名叫邓济,是荆州牧刘表的部将,驻守于新野县城……曹汲的女婿邓稷,属于旁支,和邓济并没有太深厚的关联。不过毕竟是邓姓,所以也算出身不差,如今在棘阳县署担任佐吏。职务不大,却是个实权佐吏……若有他照应,王猛父子和曹汲一家也有了依靠。

    此前,曹汲还有些故土难离的想法。

    但现在事已至此,他也没那么多的考虑。与王猛一商量,王猛立刻举双手赞成……

    “贤弟,依我看,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动身。”

    曹汲挠挠头,轻声道:“兄长,不用这么着急吧……”

    “夜长梦多啊,兄弟!”

    王猛劝道:“你也别顾虑那么多了,该舍弃的就舍弃,等咱们安定下来以后,都能置办起来。”

    “如此……就依兄长所言。”

    两家人又商议了很久,不知不觉,天色已很晚。

    曹汲夫妇告辞离去,王猛则叫醒了王买,准备收拾东西。

    “爹,咱们什么时候走?”

    “当然越快越好!”王猛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大皮兜子,把弓矢之类的物品装好。这乱世当中,手里可不能没有兵器。他这些弓矢兵器,都是当年从战场上搜集过来,也算装备精良。

    “对了,我昨日给你买的那把刀呢?”

    王猛突然开口询问。

    王买一愣,随口道:“被阿福借去了……他看我那把刀漂亮,所以想要拿去玩一玩儿,天亮我就找他要回来。”

    “阿福要走了?”

    王猛点点头,正准备接着收拾东西,忽然间一颤,转身问道:“阿福要刀做什么?”

    王买疑惑的说:“我不知道啊!”

    “这孩子……”

    王猛眉头一蹙,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但旋即,他用力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笑道:“那孩子平时怯懦,哪有这等胆气?不可能,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蹲下身子继续收拾东西。

    可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

    王猛起身打开门,却见门外曹汲气喘吁吁,一脸惶恐之色。

    “贤弟,你这是……”

    曹汲咽了口唾沫,摆手打断了王猛的话,“大哥,我家朋儿有没有来你家?”

    “阿福?”

    王猛一怔,“没有啊!我和虎头一直在家,没见他来啊。”

    “那他去哪里了?”

    曹汲急得直跺脚,“我和孩儿他娘回去以后,却发现朋儿不见了踪迹……”

    ————————————————————————

第06章 大丈夫当杀人(三)1/2

    天已经黑了!

    一千八百年前的中阳镇,也不可能有什么夜生活。这里没有通宵营业的酒肆,也没有莺歌燕舞的青楼。人们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早早便回家休息……随太阳而起,月亮而息,大致如此。

    集市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行人。

    曹朋穿着灰色的襜褕,借漆黑夜色,来到一面高墙下。

    见左右无人,他走到墙脚下,拨开枯草,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狗洞。不过看洞口的枯草,想必已弃用多年。曹朋深吸一口气,矮身从狗洞钻进墙后,蹲在墙角下,仔细的向四周查探。

    这是成记商行的后院,有高低两幢房舍。

    一幢是做库房用,另一幢则供人居住。

    在前世,曹朋和成纪这种人打过交道……他很清楚,这种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是典型的小人。

    有钱人在乎什么?

    答案很简单:面子!

    王猛白天削了成纪的面子,以成纪这种人的性格,焉能忍气吞声?

    且不说这桩事情是因曹朋的老娘而起,但只是成纪强夺母亲的玉佩,曹朋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记不得是那本小说里有这样一句话: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头野兽。

    法治社会,不管这法制两字是否带引号,但效果却很明显。重重律法,将人类心中的那头野兽牢牢压制。曹朋本就是个执法者,所以这种压制也就格外明显。但如今重生于一千八百年前的乱世之中,种种束缚似乎已变得微不足道。曹朋在白天扶母亲离去的时候,敏锐的捕捉到了成纪和三老眼中隐藏的杀机……也就在那一刻,曹朋知道,这件事还不算结束!

    与其被他们所害,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熊耳河水库旁的那一声枪响,不仅仅是害了他的性命,更解开了压在曹朋心中的层层枷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既然你们惹到了我,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曹汲是个忠实憨厚的人,从他在得知事情缘由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要跑来和成纪讲道理,讨回公道的行为就能看出端倪;王猛以前的那些经历,曹朋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但他知道,或许王猛从前无法无天,可现在……王买已成为他的枷锁,令他不可能去随心所欲。

    王买倒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但这件事却不能告诉他。

    所以,曹朋决定自己来讨回公道。

    趁买药的时候,曹朋观察了一下成记商行的环境,并发现了这个不为人知的狗洞。他知道,这成记商行是中阳镇最好的住处,根据他的了解,成纪平时来到中阳,都会住在商行里……

    不是三老不热情,而是成纪是个贪图享受的人。

    既然自家商行里住的舒服,他就断然不可能住在别人家里。

    曹朋观察了一下院内的情况,猫着腰贴着墙根,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房间门口。他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房门……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门没有锁,屋子里也黑漆漆的,里面鸦雀无声。

    成纪晚上被三老请去喝酒,所以这时候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

    曹朋闪身进入房间,顺手将房门关上。

    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摆设。

    曹朋眯起眼睛,努力的适应了一下这房间里的黑暗,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很快就探清楚了房间的格局。正对着大门,是一张低矮的席榻。三国时期的床,形状非常奇特……长约有两米左右,宽大约一米四。有六足,高二十厘米。创面是活抽屉板,四面装配围栏,前后各留一个缺口,方便上下。这张床的一面,抵着墙壁,只留有一个缺口,供人使用。

    随看不清楚床的整体模样,但曹朋还是能大概清楚其具体的形状。

    床前有一面低矮桌案,上面摆放有一卷卷木简。

    曹朋又摸索片刻,很快便发现这墙角处摆着一个柜子。高大约有两米三四左右,柜子的顶部,还藏有一个凹槽。试探了一下宽度和高度,曹朋把短刀收好,猛地跳起,双手扒住柜子的边缘,两臂用力,身体顺势就落进了凹槽之中。趴在这柜子里,外人不注意很难发现。

    这时候,屋外传来脚步声。

    曹朋躲在柜子顶上,透过木栏缝隙向外看去……只见灯光闪闪,紧跟着房门被人推开。两个杂役拎着灯笼走进来,点上油灯之后,走到屋子中央,掀起一块地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火塘子。

    一个杂役走出屋子,从外面拎进来一同火炭,倒在火塘子里。

    “快点吧,过一会儿老爷回来了,如果温度不够的话,你我都要遭殃。”

    “我这不正弄着吗?”

    另一个杂役用一根吹火筒,不断往火塘子里吹气。塘子里的火炭,渐渐亮了起来,屋子里的温度,也渐渐提升。

    “狗子,你说老爷白天是不是过了?”

    “什么过了?”

    “我是说……曹家媳妇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人家来典当玉佩,是为了给儿子求符水。

    老爷这样做,不免有伤天和。

    说实话,我是有点看不过去……咱家老爷又不缺那点钱帛,何苦要为难妇道人家?”

    “你给我闭嘴!”

    狗子连忙喝止那名杂役,轻声道:“这种事情,轮不到咱们抱不平。老爷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雁过拔毛,拉泡屎都要沾着唆一口的人……要我说,也是曹家媳妇不长眼睛,跑来咱这里典当。送上门的好事,老爷又怎么可能放过?要怪,就怪她上面没人,活该倒霉!”

    而后,狗子压低声音道:“你以为咱家老爷是好相与的吗?

    王老虎怎么样!那可是中阳山第一条好汉……可我告诉你,用不了三天,那头老虎就会变成死老虎。”

    曹朋趴在柜子顶上,目光陡然变冷。

    果然,成纪果然是想对王猛下毒手……

    “狗子,你怎么知道?”

    “下午你有没有看见成四?

    我告诉你,那家伙是奉老爷之命,赶回舞阴县去了。估计这个时候,他也快到舞阴县了……如果大老爷那边反应迅速,明天天黑之前,一定会派人过来。最迟,后天一早就会抵达中阳。

    王老虎的确能打,可他能抵得住咱们大老爷吗?”

    仆役一咧嘴,没有再发表意见。

    不过看他用力的吹燃火塘子,就知道这家伙是怕了。

    火塘子很快燃烧起来,屋子里温暖如春。两个仆役一边说着话,一边退出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曹朋所在柜子顶上,一动不动。

    幸亏自己果断下了决定,否则的话,真会大难临头。

    可越是这样,曹朋杀成纪的心,也就越来越强烈。这是一头疯狗,若不能杀了他,迟早危害一方。

    他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

    既然已经把火塘子点起来了,想必那成纪,快回来了!

    做刑警的必修课之一,就是蹲点守候。想当年曹朋为了抓一个犯罪分子,整整蹲守了六天。这片刻的等待,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闭上眼睛,倒是更容易令他养精蓄锐,等那成纪回来。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屋外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房门被人蓬的一下子推开,成纪在一个护卫的搀扶下,醉醺醺走进房间,一边走还一边嚷嚷。

    “我早晚必让他不得好死!”

    让谁不得好死?

    曹朋不知道。

    但联系到狗子他们刚才的对话,应该就是王猛吧。

    “老爷,可要取醒酒汤?”

    护卫搀扶着成纪在床上坐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成纪醉醺醺一摆手,“六啊,你去歇着吧……明天一早你还要陪我进山一趟……对了,刚才老程送的那个盒子,你放在哪儿了?”

    护卫一指床边,“就在您手边上。

    老爷,真不需要小人伺候了吗?那小人就先下去,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唤一声就行了。”

    “下去吧,下去吧!”

    成纪不耐烦的挥手,护卫连忙退出房间。

    只是他没有发现,那屋角的柜子顶上,一双目光森冷的眸子,透过木栏的缝隙,死死的盯着成纪。

    成纪端起一碗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而后捧起一个匣子,打开来,嘴里嘿嘿的笑个不停。

    那匣子并不算大,二十厘米长,不到十厘米宽,高约五厘米左右。匣盖子上,镂刻着精美的图案……

    成纪把匣子放在旁边,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也放进了匣子。

    曹朋所在柜子顶上看得清楚,那匣子里,赫然摆着几块明晃晃,金闪闪的金饼子。每一个金饼子大约如婴儿的拳头大小,估计在七八两上下的重量。而那枚玉佩,莫非就是娘被抢走的玉佩吗?

    曹朋下意识的一动,脚不小心提在木栏上。

    他吓了一跳,连忙缩起身子,低下头去。不过屋子里并没有动静,片刻之后,曹朋听到了一阵鼾声。

    再次抬头,却见成纪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心里的大石,终于放回肚子里。但曹朋并没有急于动手,继续蜷缩在柜子顶上,一动不动。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屋外已安静下来。

    屋子里,油灯灯光摇曳,火塘子的火炭,更忽明忽暗。

    成纪鼾声大作,显然已睡熟了……曹朋慢慢撑起身子,伸了伸腿,顺着柜子轻轻的落地,而后匍匐着身子,观察片刻后,见成纪确实睡得死了,这才慢慢起身,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轻轻的拔出猎刀,就着屋中的光亮,成纪那张油光闪闪的胖脸,清晰可见。

    曹朋的心,砰砰直跳。

    他举起猎刀,慢慢靠近成纪的脖子,当猎刀距离成纪脖子大约还有半厘米左右的时候,他一只手按在刀背上,猛然用力……噗,被曹朋磨得锋利无比的猎刀,狠狠的切进了成纪的脖子。

    成纪双眼猛然睁开,可没等他看清楚凶手是谁,曹朋另一只手握着刀柄,用力一拉。

    刀口带着一股血水就离开了成纪的身子……成纪瞪着眼睛,一只手捂着脖子,鲜血顺着手缝汩汩流淌,瞬间染红了床铺。一只手伸出,抓住了曹朋的胳膊,他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曹朋这时候,也不紧张了。

    扬手噗的又是一刀,没入成纪的面门。

    肥胖的身子抽搐两下,成纪噗通就倒在血泊中,头朝地,半个身子倾斜着……

    不过,曹朋也是用力过猛,以至于那猎刀嘎巴一声就断成两截。一节刀刃,就留在成纪的头上!

    曹朋把半截短刀插在腰间,挣开了成纪的手,而后探手抄起了放在木枕边上的匣子。

    他打开来看了一眼,金子和玉佩都还在。于是往怀里一揣,看了一眼成纪的尸体,上前从尸体腰间解下一个袋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是五铢钱,至少有两三贯。曹朋也没犹豫,把钱袋子也揣进怀里,而后便悄然走出房间。

    由于曹朋杀人干净利索,所以动静并不大。

    隔壁房间的护卫,显然也睡死了,没有觉察到这边发生的变故。清冷的空气拂来,令曹朋的头脑一清。

    他关好房门,看院子里也没有动静,于是猫着腰一路小跑,便来到狗洞旁边。

    沿着原路返回,曹朋在院墙外,把枯草重又摆好。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这才顺着小路一路小跑,离开了成记商行。一下子跑出去三四百米,曹朋这才停下脚步,手扶路旁的一棵树,弯着腰大口喘息。

    前世,他杀过人!

    但那是以执法者的身份……

    现在,他却是以一个罪犯的身份杀人,其中的刺激和恐慌交织一处,令他好半天没办法平息情绪。

    不行,必须赶快回去!

    趁天亮之前离开中阳镇,否则后患无穷。

    曹朋想到这里,直起身子,就准备回家。

    出来这么久,他可没打算掩饰什么。成纪罪有应得,杀了他,也许更能让曹汲下定决心吧。

    下午曹汲夫妇的谈话,曹朋可都听到了。

    别看曹汲那么说,可曹朋知道,曹汲还是有些犹豫。

    也许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让曹汲不再有任何留恋之心。这中阳镇,如今已经成了是非之地。

    拐了个弯儿,再往前走就可以看见自己的家。

    曹朋的心情也已经平静,正思忖着说辞,忽然间从黑暗中冲出一个人,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混小子,你居然敢去杀人!”

    刹那间,曹朋魂飞魄散,两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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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皓高骛远、人为尘、暗夜之友、龙起潇湘、书友100114192037122打赏。

    20日第一更奉上,晚上和出版社的人喝多了,先去睡觉……

第07章 鲲鹏定有乘风日(2/2)求推荐

    曹家小屋里,油灯忽明忽暗,轻轻摇曳。

    曹汲、张氏还有王买三人呆傻傻的坐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曹朋,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曹朋瘦小的身体中,似有一股威压。

    那一身早已经脏破不堪的短衣襜褕上,由带着斑斑血迹。

    此时,血迹已干,呈现出一种暗紫色。脸上还带着血污,就连曹朋藏在身后的双手,也沾染着鲜血……

    大门口,王猛一脸苦笑,眼中却流露出赞赏之色。

    他得知曹朋失踪,立刻就意识到,曹朋可能去的地方!

    只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怯懦的曹朋居然会有这样的胆气。于是他赶去成记商行,却正好看见曹朋从狗洞里钻出来……虽然王猛没有进去看,但是从曹朋身上的血迹,已知道了答案。

    “啊!”

    王买突然大叫一声,吓了曹汲夫妇一跳。

    “你这混蛋,做好大事情却不告诉我……你,你,你……阿福,你真的杀人了吗?”

    曹朋抬起头,瘦削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没有理睬王买,而是对张氏说:“娘,那死胖子欺负你,我杀了他!”

    “我的乖儿!”

    张氏想要开口责骂,可这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味道。她上前一把搂住了曹朋瘦小的身躯,连连道:“娘没用,娘没有用……却累得我乖儿冒此凶险。朋儿,你没事儿吧,没受伤吧。”

    曹汲犹自无法相信,自己的儿子真的杀人了。

    他抬头向王猛看过去,似是在询问。

    王猛点点头,“贤弟,阿福这一身血渍,若非杀人,焉能沾染?”

    “你……真的杀了成纪?”

    曹朋所在张氏的怀里,从怀中取出玉佩,塞到了张氏手中,“娘,这是不是被成纪抢走的东西?”

    张氏只扫了一眼,便连连点头。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心疼。见曹汲黑着脸想要过来责骂,她二话不说把曹朋拉扯到身后,“曹汲,你欲何为?”

    “这混帐东西,这混帐东西,怎能做如此事情?”

    曹汲是老实人,在他眼里,杀人那可是大罪,是要被砍头的。

    而张氏却死死拦住曹汲,怒声喝道:“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了不得?那成纪本来就该死,我儿是为我报仇,乃天经地义的事情。曹汲,你若是敢动朋儿一根指头,我就和你拼了!”

    曹汲气得说不出话,指着张氏,却不知该怎么说。

    还是王猛开口道:“阿福,来告诉伯伯,你是如何杀的成纪?”

    “嗯!”

    曹朋见大家都冷静下来,于是一五一十把经过说了一遍。

    “伯伯,我还听那成纪的狗腿子说,已经派人前往舞阴县,准备让官府出面,来对付你……他们还说,最迟明天天黑之前,官府的人就会过来。那成纪也说:一定要取你的性命!

    王猛的脸色,顿时变了。

    黑黝黝的面庞,在灯光下表情变幻莫测。

    突然,他哈哈大笑,“杀得好,杀得好啊……阿福,亏得你杀了那狗贼,不然伯伯就要倒霉了。

    伯伯谢谢你,为我父子解决心腹之患。”

    说着,他抬头凝视曹汲,“兄弟,咱们该做决定了!”

    “做什么决定?”

    “立刻动身……咱们立刻走。”

    曹汲紧皱眉头,显得有些犹豫,“可这家什都还没有卖掉,就算咱们走,也不能这样子两手空空上路啊。”

    “爹!”

    曹朋从张氏身后探出小脑袋,一只小手上,拿着一个钱袋子。

    “咱们带着钱帛上路就好。”

    “你哪儿来的钱?”

    曹汲接过来,打开袋子一看,里面居然装着四五贯五铢钱。

    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开口询问。可话一出口,他就露出苦涩笑容:曹朋刚杀了成纪,钱袋子上又沾着血……这钱的来历也就显而易见。肯定是这孩子杀了人之后,顺手拿回来的。

    杀人是死罪,劫财也是死罪!

    这孩子……从前唯唯诺诺,胆小如鼠。

    可今儿个又是怎么了?竟然如此胆大,而且心思也变得非常细腻。

    王猛则哈哈大笑,看曹朋的目光,也越来越柔和。

    这孩子可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以前觉得王买胆大包天,可现在看来,曹朋的胆子更大。

    单凭这孩子杀人之后的冷静,就知道是个可造之材。

    王猛点头道:“贤弟,阿福说的不错。

    咱们家里那些破铜烂铁,就算是卖了也值不得几个钱。只要身上有钱,到哪儿都可以生存。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走。

    若天亮了被人发现成纪的尸体,你我即便想走,怕也来不及了。

    虎头,你在这里帮忙收拾一下东西,我回去拿上行礼,然后就离开此地……贤弟,莫要责怪阿福了,若不是他发现的及时,说不定你我兄弟到最后,都难逃一死,落得个身首异处。”

    事到如今,老实人曹汲也没有其他选择。

    “就依兄长所言。”

    他看了一眼曹朋,无奈的摇摇头,“朋儿,去换一身衣服。你这一身血渍,容易惹人猜忌。”

    “你去收拾东西,我带朋儿换衣服。”

    张氏说着话,拉着曹朋的手就走进了内屋。

    曹汲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出房间。其实,这个家是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一些吃饭的家伙还是应该带上……就在曹汲收拾的时候,王买也溜进了内室,气呼呼的看着曹朋。

    “虎头哥,你别生气了!”

    曹朋知道王买为什么生气,而且他知道,还有让王买更生气的事情呢。

    他把那个装着金饼子的匣子用一块黑布包裹起来,然后又把一些随身用的衣物塞了进去。不是他不想把金子给张氏,而是这东西最好别轻易被人知道。特别是曹汲,那老实人若见到这么多金子,不晓得又会是什么模样。索性先放在身边,等时机成熟了,再交给曹汲夫妇。

    曹朋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整理妥当。

    而张氏呢,则在曹朋换好衣服后,拿着那一身血衣走去厨房,塞进了灶膛。

    锅里还有些饼子,热一热带上,也可以做干粮。把灶火点燃后,张氏就去帮曹汲收拾东西。

    曹朋把那半截猎刀取出,递给王买。

    “虎头哥,对不起……

    刀子断了!不过我保证,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赔你一把更好的猎刀,比这一把好一百倍。”

    出乎曹朋的预料,王买并没有生气。

    他接过断刀,看也不看顺手插在腰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曹朋连忙说:“虎头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阿福,你这家伙是个混蛋!”

    王买突然低声咆哮,“你有没有把我当兄弟?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居然连说都不说一下,你是不是当我外人?一把刀又算得个什么?你以为我会为此生气?你,你,你太小看我了!”

    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兄弟!

    曹朋的心,在这一刹那间颤抖了。

    熊耳河水库的那一声枪响,在打开了他心中的枷锁时,又关上了一扇门。

    兄弟……

    这是个何等熟悉的词句,说出口也显得那么简单。

    可对于曹朋而言,这两个字,却蕴藏了太多的意义……

    见王买转身要出去,曹朋紧走两步,一把抓住了王买的胳膊,“虎头哥,我错了!”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背着我偷偷冒险?”

    “不会了……以后如果有事情,我一定会和你商量。”

    王买是个直肠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突然转身,一把勾住了曹朋的脖子,用拳头狠狠的压着曹朋的脑袋,“你下次要是再敢这样独自去冒险的话,以后咱们就没得兄弟做。

    对了,你刚才说会还我一把刀,对不对?

    嘿嘿,若是没有这把刀好,小心我到时候揍你……”

    “我知道,我知道了!”

    ————————————————————————————————

    王猛和曹汲各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兜囊,王买则背着一个包裹。

    张氏一手拉着曹朋,一个肩膀上挂着一个包裹……两家人趁着漆黑的夜色,悄悄离开了中阳镇。

    神不知,鬼不觉!

    一直走出三四里地,王猛回身,眺望夜色中已模糊不清的中阳镇轮廓,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大哥,可是舍不得吗?”

    王猛点点头,“住了十几年,总是有些留恋。”

    “是啊,我这心里面,也是别扭的很呢……”

    “哈,有什么别扭呢?大丈夫仗剑天下,四海为家。今日咱们走了,早晚会有一天回来。”

    王猛深吸一口气,看着走在前面的曹朋和王买两人。

    “贤弟,中阳镇太小!

    阿福将来是个做大事的人,小小的中阳镇,根本容不下他。咱们今天走了,未尝不是给孩子们开创了一个新天地。若永远呆在中阳镇里,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为世人所知。

    舍弃了也好,舍弃了今日,说不得会换一个更为广阔的未来……

    贤弟,想想孩子,也就没什么好别扭,没什么好留恋的。走吧,咱们可别让两个孩子耻笑咱们。”

    嘴巴上虽然对曹朋的胆大妄为气愤不已,可是心里面,却又涌出无尽骄傲。

    曹汲用力的点点头,看着曹朋那瘦小单薄的背影:朋儿,爹相信,终有一日,你会展翅高飞,成为爹的骄傲!

    ————————————————————

    书名:《御夫》

    作者:粉笔琴

    书号:1768785

    一句话简介:落架凤凰遇上山鸡家族,谁赢?

第08章 筹谋未来(1/2)

    嗯,这素《曹贼》上传以来的第一次冲榜,希望能有一个好滴开始。

    老新枕戈以待,已经做好了准备。新的一周,每天凌晨一更,中午一更,保持稳定。

    有些话,说出来就无趣了。

    总之,老新会努力写好这部书,不会让大家失望。

    我相信,这是一部优秀的作品。但优秀的作品,也需要大家的支持。推荐、收藏、点击……每一部新书开始时,总会反复出现的内容。老新跪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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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的心思,其实远比后世人单纯。

    当然了,单纯并不代表愚蠢,这里面牵扯到了一个辩证法的问题。其实曹朋前世至死也没有弄明白这辩证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候倒觉得,用辩证法来和稀泥,混淆是非效果不差。

    王猛、曹汲,都是很单纯的人。

    哪怕王猛曾做过渠帅,但就其本性来说,思想并不复杂。

    曹汲就更不用说了,活了三十多年,几乎没有走出过中阳山。在曹汲眼中,曹朋是天性纯孝;在王猛眼里,则是胆大心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别人府邸,而后取人性命,最后悄然离去……这种冷静,这种细密心智,绝不是寻常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而这样的人,才是做大事的人!

    天亮后,两家人已走出中阳山的范畴。

    原本从中阳镇到棘阳,只需西行,不需五日便能抵达。

    可曹朋却认为,往西走太容易被人追上。而且他们两家五口人,靠的是双腿赶路;可若是舞阴县官府追缉,定然骑马追击。两条腿,怎么也比不过四条腿。既然如此,就必须早作安排。

    所以曹朋建议,先往南走,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就能进入比阳县治下。

    而比阳县,已属于刘表治下。

    舞阴县官府即便是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也需要小心谨慎。

    而后由比阳县西行,差不多五六天的时间就能到达棘阳县……从时间上而言,似乎要多耗费两三天的光景,可是从安全系数上来讲,比直接前往棘阳县,无疑是安全许多。

    “爹、娘、伯伯……”

    在途中休息的时候,曹朋解释道:“其实咱们走比阳至棘阳县,未必会耗费时间。”

    王猛对曹朋很感兴趣,忍不住问道:“阿福,你这话又怎么说?走比阳的话,路程至少增加了三分之一,又怎么可能不耗费时间呢?”

    “比阳是刘荆州治下,这些年来,据说还算是平静。

    咱们进入比阳后,设法买一辆牛车……然后坐车赶路,总是比用两腿行走,要方便许多。”

    “买牛车?”

    曹汲一听,立刻叫出声来。

    “你这孩子简直是异想天开……你可知一辆牛车要多少钱?咱们身上的钱帛可不多,以后到了你姐姐那边,安置下来也需要花费。你买了牛车,难不成到棘阳后让你姐姐出钱吗?”

    经过黄巾之乱以后,耕牛匮乏。

    这一辆牛车的成本可不低,曹汲自然舍不得花这种冤枉钱。

    曹朋叹了口气,“爹啊,买牛车不仅仅是为了方便赶路,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面子的问题。”

    王猛摆手示意曹汲别说话,好奇问道:“阿福,你好生和伯伯说,买牛车还有什么好处?”

    “爹、伯伯……咱们如今失去投奔姐姐,但却不是逃难。

    姐夫在棘阳,也是有脸面的人。如果咱们过去的太寒酸,即便是他不会在意,难保邓氏族人也不在意。可如果赶上一辆牛车,表面上至少风风光光。姐夫的脸面上好过一些,邓氏族人就算不满,也不会太为难。

    爹,就好像你去亲戚家里,关系再好,可两手空空的过去,和坐着华美车仗过去,待遇肯定不会一样。再者说了,咱们坐着牛车过去,就算到时候不想要了,也可以在棘阳县卖掉。

    有姐夫在,你还怕咱们会亏掉吗?”

    人常言,贫在闹市无人理,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车仗在古代,就如同后世的汽车。哪怕是开着一辆普桑,也能让人产生出几分敬重之情。

    王猛连连点头,赞道:“贤弟,阿福想得比咱们周到,依我看,就买一辆牛车吧。”

    张氏更是心疼儿子!

    赶了一夜的路,曹朋的小脸蜡黄,看上去非常疲惫。

    加之从成纪那里得来五贯钱,心里面多少也有底儿。所以王猛表态之后,张氏也随即赞成。

    “你这夯货,就听朋儿的主意。

    朋儿可是读过书,识字的人,考虑的肯定比你更周全。

    他说的没错,咱们虽是投奔阿楠,却不是逃难。别的不说,只阿楠的颜面,咱们就必须保全,不能让她在族中被人看轻了。”

    曹汲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若只是曹朋,他说不定还会同意。

    可既然连王猛都这么说,曹汲不能不认真考虑。他素来敬重王猛,觉得王猛见识广,本领强。而这一次更是因为自家而被牵连,所以王猛的意见,也就变得格外重要……是啊,不能让阿楠被人小觑了!

    “那好,就这么决定。”

    曹朋在出完主意后,便跑到一旁休息。

    以他现在的地位,也只能是出谋划策。至于能不能被采用?他相信以王猛的见识,能看出端倪。

    和王买一人拿着一块饼子,大口的吃起来。

    “阿福,你以后如何打算?”

    “以后?”

    王买咽下饼子,用手在衣服上一抹,看了看旁边正在商议事情的大人们,轻声道:“我是说到楠姐姐那边安置下来以后,你想做些什么?”

    “你呢?”

    王买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后说:“我想投军。”

    “投军?”

    “是啊,大丈夫当持杀人剑,立不世之功。如今曹公奉天子,定都许都,正是我辈报效国家之时。”

    曹朋放下饼子,凝视王买许久。

    他轻叹一声,“虎头哥,你愿意听我一句劝吗?”

    “你说!”

    “我知道你本领高强,也知你心意。

    然则现在还不是你我投军的时机……我觉得,你我现在,应该好好学本事,让自己变得更强。

    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但若你这货不好,就卖不出一个好价钱。

    你看当世英雄,哪个不是本领高强?远的不说,就说这舞阴县……一个小小县令,就逼得我们背井离乡。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我们的本事还不够好,我们的名气还不够大,否则小小成纪,又岂能猖狂?而且,你我即便是现在去投军,若无人引荐的话,也只能从小兵做起。打仗冲在最前面,功劳也赚不到多少。长此以往,不等你功成名就,就成了无主孤魂。

    虎头哥,听我的话,咱们再好好的学几年本事。等咱们本事好了,名声大了,说不定曹公会亲自上门来请我们去做事。你想想看,是你自己默默无闻的过去好呢,还是被人请去好?”

    王买的眸光闪亮,露出兴奋之色。

    “阿福,曹公真的会来请我们吗?”

    “只要咱们有真本事,曹公一定会来请咱们的。”

    王买忍不住呵呵傻笑起来,连连点头。

    而曹朋呢,则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看上去,他似乎很平静。

    但实际上,曹朋的思绪,却是此起彼伏。

    要说未来最有出息的,还是曹操。可是想要在曹营中立足,那可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即便曹操日后推出举贤令,可若没有真本事,又怎可能站稳脚跟。

    现在去投曹操,着实不是好机会。

    历史上曹操在这个阶段,日子并不算太好过。

    至少,曹朋就知道,在不久之后,曹操就会面临一场惨痛的失败……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可也仅止是一闪,旋即消失不见!如今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还是先在棘阳安置下来,再做打算吧。同时,对自家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姐姐和姐夫,曹朋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棘阳,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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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休息过后,两家人再次启程。

    中平元年的黄巾之乱已过去了十余载,可当年战乱留下来的疮痍,仍依稀可见。

    沿着大路走,有时候往往走一个时辰,都看不到人烟。荒芜的土地里,不时能看到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天气越来越冷,听说北方如关中等地,已下了好几场大雪,就连洛阳也迎来了初雪。

    寒冷的天气,荒凉的狂野,还有那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疮痍景象……

    曹朋趴在老爹的背上,心中感受到无尽的萧瑟。

    前世,他生活在一个‘盛世’,也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虽然在电视上,电影里看到过一些,可总不太真实。而现在,他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战争的创伤,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这也许很凄凉!

    但曹朋却知道,未来会比如今更凄惨……

    三国鼎足,固然是一个热血沸腾的时代,同样也产生了无尽的灾难。

    记得前世看过一本书,记载了一些三国时期的数据。三国鼎足之前,北方有人口约四百万,近八十万户;曹魏灭亡后,北方却只剩下了五十八万户,二百余万人。巴蜀,在这个时期也有三四百万人口,可是当蜀国灭亡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二十八万户,九十六万人口;江东的情况相对好一些,三国鼎足之前,大概有二百万人,东吴灭亡之后,还剩下五十二万户。

    听起来,东吴似乎最好!

    可实际上呢,如果不是东吴政权连年征伐山越,大量掠夺人口,其人口基数未必能强过蜀国。

    而三国之后,便是五胡乱华……

    那也是汉人史上最黑暗的时期,北方汉人十不存一,甚至被那些异族胡人,当作口粮,称之为‘两脚羊’。

    曹朋突然间打了一个寒蝉,下意识的抓紧了曹汲的衣服领子。

    “朋儿,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别看曹汲经常责怪曹朋,私下里,他对曹朋的关怀,甚至比张氏还要强几分。

    “爹,我没事儿!”

    曹朋从思绪中醒来,连忙强作笑靥,低声回答。

    “若是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爹……可别自己撑着。”

    那有些生硬的关切话语,让曹朋感觉心里面,暖暖的。

    下意识,他把脸贴在曹汲的背上,闭上眼睛,轻声道:“爹,我真没事儿!真的,你别担心。”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曹汲憨憨一笑,用手托了一下曹朋。

    “阿福,累了吧!”

    王猛突然开口,然后对曹汲道:“贤弟,这条路我以前走过。我记得过了前面的溪水,有一个车马驿。不晓得还开着没有……不过即便已经废弃了,也可以做个歇脚的地方,咱们休息一下,如何?”

    走了快一整天,眼见着天就要黑了。

    即便是强壮如曹汲和王猛,也感到有些疲乏,更别说张氏,一个妇道人家。

    “也好,休息一下。

    估计舞阴县也追不上来,咱们也不用担惊受怕……孩儿他娘,再加把劲儿,前面就能歇息了。”

    就这样,王猛在前面开路,曹汲背着曹朋,王买搀扶着张氏,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进。

    当夕阳降落,晚霞染红了天边的时候,在一片凋零的枫林旁边,一座车马驿出现在曹朋的视线中。

    驿站门口,竖立着一根五米长的高杆。

    一盏残破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在一片晚霞中,竟那样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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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桃实,阿轩allen,梅花蟹打赏。

    第二更,会在中午奉上。

第09章 风雪夜来人(一)求推荐收藏

    入夜后,气温陡降。

    寒风呼号不止,卷起漫天风尘。

    差不多在亥时前后,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在瞬息间,将天地染成白茫茫一片。

    这是南阳郡入冬以来的初雪,雪势很大。

    只见千里银装素裹,在漆黑的夜色中,透出一丝凝重庄严之气。

    到夜半时,风渐渐停息,雪势也随之减弱……

    一行车队自东边徐徐行来,车队前后,有身着大氅的骑士护卫,由远而近,越来越近……

    “仲业,到哪里了?”

    马车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一名骑士催马过去,在马背上微微欠身,“元安先生,过了前面的溪水,就是羊册镇了!

    这么大风雪,恐怕也不方便继续赶路。不如进羊册镇休息一下,待天亮再启程赶路?”

    车厢内沉默片刻,接着就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片刻后,只听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算了,还是别去打搅地方了,否则又是一桩麻烦事。我记得羊册镇外有一个车马驿,早些年便弃之不用。不如今晚就在那驿站里歇脚,待雪势停息,咱们即刻启程……德操,你以为如何?如此雪夜,咱们索性煮酒畅谈……此次回转襄阳,老夫已决意回鹿门山中隐世。我那位兄弟劝说我许多次,以后再见面,怕就难了。”

    “元安先生美意,德操焉敢不从?

    风雪煮酒,也是一桩美事……呵呵,只可惜祖文先生不在这里,否则的话,定然更加快意。”

    “你让那老货出山,恐怕是没可能喽!”

    车厢里传来一阵大笑声,紧跟着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仲业,咱们今晚就在羊册驿歇脚。”

    “喏!”

    车外的骑士欠身应命,而后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呼哨声。

    十余骑纵马从车队中冲出,朝着远处急驰而去。只听马蹄声阵阵,很快便消失不见。骑士勒马在原地打了个盘旋,看车队并没有出现混乱,这催马跟上,随着车队沿大路,缓缓行进。

    羊册镇,为比阳县治下。

    进入羊册镇以后,就等于是到了刘表的势力范围。

    建安元年,天子逃离关中以后,西凉大将张济见关中残破,于是带领部下离开关中,来到荆州。

    而后,张济在争夺穰城的战役中,中箭身亡。

    张济的侄子便趁机接掌了兵权,成为这支西凉军的主帅。张绣当年是董卓麾下的一员大将,离开关中的时候,便有建忠将军的封号。而此时,曹操迎奉天子,得到了正统之名。特别是随着曹操迎奉天子后,将势力范围转向豫州,相继攻取了颍川陈国等地,是刘表顿感压力。

    宛城,距离许都很近!

    刘表在谋士蒯良的建议下,将南阳郡一分为二,割出十七县交给张绣,供他休养生息。

    不过,可别以为刘表是出于什么好心。

    他让张绣驻守宛城,一方面是想要张绣成为荆州的屏障,另一方面则希望张绣和曹操二虎相争。

    为了表示诚意,刘表还下令从棘阳撤走兵马,作为双方的界城。

    当然了,所谓撤走兵马,并不是完全没有防范。刘表大将邓济驻守新野,麾下有精兵过万,为的就是防范张绣。从新野到棘阳,骑马可朝发夕至。而且棘阳有望族,对张绣这种外来户素来敌视。张绣初至南阳郡,立足未稳,当然也不敢轻易和刘表为敌,索性结成盟友。

    而刘表是汉室宗亲,素有威望。

    勿论是曹操还是袁术,都不敢轻易和刘表开战。

    这也使得荆州在刘表的治理下,渐渐恢复平静。虽然说不上路不拾遗,可一路过来,也算安全。

    车队沿着大路行进,远远就看见了羊册驿的影子。

    骑士在马上挥手,示意队伍加快速度。可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兵器的撞击声,隐约间,似有人在搏斗。一匹快马从驿站方向疾驰而来,在骑士马前停下后,拱手道:“将军,驿站被人抢先占居。我等试图将其驱赶,不成想对方手中持有兵器,暴起反抗,还伤了两个兄弟。”

    骑士蒙着遮风巾,看不清楚相貌。

    只露出若星辰般璀璨的眸子,闻听部下禀报,双眸不由得一眯,闪过一抹寒光。

    “随我一同前去观看。”

    说着话,他催马就往前走,在经过一辆马车的时候,骑士突然探手抓住一杆竖在马车上的长枪。

    几十名骑士立刻跟上,眨眼间便来到驿站门口。

    这驿站,原本归羊册镇管辖。但由于种种原因,后来便被撤销了。

    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有一排房舍,还有一个废弃的马厩。几名骑士正站在院子里,和一个黑壮的彪形大汉站在一处。蒙面骑士勒马观瞧,只见那大汉身高大约在八尺上下,粗壮结实。身穿灰色短衣襜褕,外面罩着一件棉袍。掌中一杆双股钢叉,舞得风雨不透,呼呼作响。

    而己方的骑士,虽占据人数优势,却奈何不得那大汉。

    相反,随着那大汉的一声声怒吼,钢叉划出一道道寒芒,逼得骑士不断后退,渐渐不支。

    在屋檐下,还站着四个人。

    其中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生的面皮黝黑,膀阔腰圆。

    他手里拎着一支大铁锤,好像是用来打铁的锤子……粗略扫了一眼,估计这锤子的重量,当在六十斤靠上。

    骑士眼睛一眯,心道:这是哪儿来的两个好汉?

    目光从那拎锤汉子肩膀越过,就见一个妇人,半蹲在屋檐下,一手搂着一个孩子,另一只手则攫住一个孩子的胳膊。

    好像是一家人?

    骑士心里有些疑惑,忽闻院子里传来巨吼。

    钢叉壮汉在雪地上突然旋身转动,一式夜战八方,将三名骑士逼退。

    “好汉子,休要猖狂,先吃我一枪……儿郎们,退下!”

    骑士纵身从马上跳下来,抄起长枪,垫步拧身就冲进院子。几个同伴连忙后退,只见他大枪一抖,阴阳把一合,扑棱棱一枪刺出,快如闪电一般。大枪挂着一股风声,呼的就到了壮汉跟前。

    壮汉眼睛不由得一眯,撤步向后退了一步,钢叉横在胸前向外一推。

    只听铛的一声响,骑士手中的大枪立刻被崩开,可那壮汉也是脚步虚浮,噔噔噔连退数步。

    不等他站稳,骑士大笑一声,健步向前。

    手贴着枪杆滑动,抓住枪杆中央,手向下一压,顿足大喝。

    大枪呼的转动,狠狠的砸了下来。壮汉眉头紧蹙,一咬牙,钢叉向上一举,咔嚓正锁住了枪杆。这枪杆是锁住了,可那大枪上传来的沉重力道,却让壮汉不禁身子一颤,脚下发软。

    骑士哈哈大笑,“汉子,你上当了!”

    长枪陡然在他手里转动,金铁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骑士横身跨步,身随枪走,向外一扭……

    钢叉好像被长枪锁住了一样,壮汉再也无法抓住钢叉,一下子脱手飞出。

    不等壮汉反应过来,那骑士快步上前,一记窝心脚,狠狠的踹在壮汉的胸口上。把那壮汉给踹的,一屁股坐在雪地里……骑士反手轮抢,大枪呼的刺出……一旁观战的黑汉和妇人,不由得失声惊叫。

    壮汉也不由得眼睛一闭,心道一声:完了!

    可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什么动静。

    壮汉睁开眼睛一瞧,只见明晃晃的枪尖,就在他眼前晃动。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俺打不过你,你杀了俺就是,何苦要羞辱俺?”

    骑士哈哈大笑,将脸上的风巾取下,露出一张俊朗面容。他摇摇头,突然把大枪往回一收。

    “汉子,身手不错嘛!”

    壮汉慢慢站起身来,盯着骑士,“却非你三合之敌。”

    “既然如此,我也不杀你……只要你退出驿站,我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如何?”

    “你……”

    那壮汉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贤弟,咱们走。”

    站在屋檐下的黑汉是个老实人,答应一声,把铁锤收好,从妇人手里接过一个瘦小的孩子,抱在怀里,拎起行囊就准备离开。壮汉则走到一旁,捡起钢叉,冲另一个孩子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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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风雪夜来人(二)求推荐收藏

    “慢着!”

    随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驿站外走进三人。

    一个老者,一个青年,还有一个少年。青年看了一眼壮汉一行,突然道:“仲业将军,风雪甚大,人家先一步来,咱们又何苦做那恶人呢?汉子,你们留下吧,等雪一停,我们就走。”

    说罢,青年看了老者一眼,见老者面带笑容,也没有反对。

    壮汉犹豫一下,和那黑汉拱手:“多谢先生。”

    说着,他二人带着那妇人和孩子走进屋子,把铺在地上的毯子挪到旁边,让出一个空旷的地方。

    骑士轻声道:“元安先生……”

    “诶,大家都是赶路人,能在这里相聚,也算是有缘。

    你看他们拖家带口,也不可能是山贼的奸细……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咱们又何苦咄咄逼人呢?”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

    “德操,咱们进去说话。”

    “元安先生请。”

    “德操,请!”

    老者一手拉着少爷,迈步走进驿站房舍。

    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这房舍有些残破。几扇窗子已不见了踪迹,寒风从窗口,灌进屋内。

    不过,屋子里倒是挺干净。

    老者看了一眼缩在屋角的那一家人,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很明显,这房子是被这一家人打扫过的,否则也不会这样干净。

    几名骑士搬着两副坐榻进屋,摆在屋子中间。而后,有人拎着一桶木炭,倒进了已废弃不用的火塘子里,并迅速燃起。随着炭火点燃,这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温暖许多。老者和那青年面对面坐下,少年则在老者身旁坐下,看着火塘子里熊熊燃烧的火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仲业,你也坐吧。”

    骑士笑了笑,也不客气,在火塘子旁边坐下。

    其余人则站在屋外,或是警戒,或是生活准备做饭……

    “元安先生,您这次从许都回来,有没有见到陛下?”

    老者点了点头,“倒是觐见了一回。”

    “那结果怎样?”

    老者犹豫片刻,低声道:“怕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

    我观曹操,亦非辅国之臣。此次陛下迁都许昌,正应了‘汉以许昌失天下’之谶语,早晚必天下大乱。”

    汉以许昌失天下,是一句古老的谶语。

    究竟是从何而出,已无法查缉……

    青年闻听,不由得面露失落之色。

    而那骑士更闭口不言,怔怔看着火塘子里的炭火,脸上露出一派迷茫。

    “德操,你这次游历回来,可有什么收获?”

    青年苦涩一笑,“我这次游历江东,又自徐州拜访好友,所到之处,却也无甚收获……

    不过,我这次在徐州,倒见到了一位豪杰。

    若将来天下大乱,能继汉室江山气运者,当就是此人。”

    “哦?”

    老者闻听,浓眉一挑。

    “徐州……不是那虓虎盘踞,德操所言,当不是此人吧。”

    “虓虎之勇,天下无双。

    然好色失德,贪婪成性,怎可能为明主?我所言者,名叫刘备,字玄德!据说此人师从卢公子干,勇而有义,宽宏有大略……此前陶谦曾上表朝廷,拜他为豫州牧。陶谦死后,他就留在徐州……不过后来收留了那头虓虎,以至于失了徐州,暂居小沛。前些时候,他与虓虎反目,惨败而走。现已投靠了曹操,被封为镇东将军,宜城亭侯。”

    “哦,原来是此人!”

    老者颔首笑道:“我倒是听说过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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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角落里,所在妇人怀中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来。

    他侧耳听着老者青年的交谈,心里面竟生出一丝古怪的想法。

    这青年,唤之为德操?

    莫非,他就是水镜先生,司马徽吗?

    这少年正是曹朋。

    而先前和骑士搏斗的壮汉,就是王猛……

    他五人在天黑前就来到了驿站,把驿站打扫干净后,落脚歇息。不成想,入夜后突然下起大雪,又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王猛自然不会轻易让出驿站,于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场搏斗。

    对于结果,曹朋早就猜出端倪。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以王猛之勇,居然在那骑士手里只走了三合。

    前世,看三国时总觉得作者有些过于夸大了三国猛士的勇武。可现在看来,的确是非同凡响。

    老者唤骑士为‘仲业’……

    莫非,这个骑士,就是荆州骁将,文聘?

    只不过,司马徽的身份猜出来了,文聘的身份也猜出来了……那老者又是谁?他身边的少年……

    曹朋突然挣扎着从张氏怀中出来,迈步向火塘子走去。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张氏、王猛还有曹汲都吓了一跳。

    “朋儿,回来!”

    张氏这一喊,自然惊动了火塘子旁的几人。

    司马徽抬起头来,看曹朋走过来,眼中也不免露出疑惑之色。

    而文聘,更下意识的握住了宝剑,眸光灼灼,盯着曹朋。

    “几位先生,学生有理了!”

    曹朋心里砰砰直跳,可是脸上却显得是镇定自若。

    老者身旁的少年,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曹朋,而老者则转过身,面露慈祥笑容。

    “这位小友,有何见教?”

    他的声音很厚重,透着一股子庄重之气。虽面带笑容,却令人不由得心生敬重之意,更使曹朋,心跳加快。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哦,老夫庞季!”

    庞季?

    很陌生的名字,元安想必是他的表字,不过曹朋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曹朋的心,砰砰跳的更快。

    他知道自己这么站出来,肯定显得很冒昧。但他也知道,这是个机会,若能做的好了,会令他的未来,变得顺利一些。

    于是,曹朋深吸一口气,朝着青年一揖,“闻元安先生方才唤先生表字,可是司马德操先生吗?”

    此时,司马德操是否已建起水镜山庄,尚未可知。

    若还没有,那水镜先生之名,自然无从谈及……

    司马徽一怔,笑了笑,点头道:“在下正是司马德操,敢问小友……”

    “学生姓曹名朋,字友学。”

    曹朋做出落落大方姿态,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对于古人这名字,他并不是特别清楚。不过他知道,单字为名,双字为字。曹朋,是他现在的名字,而友学,则代表着他的前世。

    王猛愕然问道:“贤弟,阿福何时有了字?”

    曹汲也是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可能是当初教他识字的方士,给他起的表字?”

    这么一解释,似乎也能解释的通。

    只是张氏却有些心惊胆战,“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朋儿好端端过去,找他们说什么?”

    “这个……”

    曹汲和王猛,面面相觑。

    而王买的眼中,则闪过一抹狂热之色。

    自从曹朋从昏迷中清醒以后,变得和从前大不一样。

    但只是他敢去杀人,就让王买钦佩不已。而今,又见曹朋面对能打败老爹的骑士,毫不露怯,更让王买暗自称赞。

    “同门为朋,同志为友!”

    司马徽和庞季相视一眼,轻轻点头道:“小友这名字,倒是颇有志气。”

    曹友学,这在后世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可在古代,友学二字,却有着非常大的讲究。

    古时候,友学是一个官位的名字。‘友’和‘文学’的合成,是辅佐侍从的官职……

    能给曹朋起这么一个表字,说明他的老师,也非普通人!

    庞季问道:“小友,你所为何来?”

    曹朋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学生方才无意中听到两位先生之语,心有所感,故前来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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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深谷幽香、刃雷、绝望的蚊子,卓尔法师之子,快乐的阿肯,苍茫天际,梦醉他乡,伯颜无双,雷雨天在树下,霧裡的小花,恶人不在啊,月凰儿打赏,叩谢!

第010章 雏鸟初啼

    曹汲孤陋寡闻,从小到大也没走出过中阳镇。

    但王猛却不一样,他当过渠帅,早年随黄巾军纵横南阳,见多识广。元安先生是什么人?曹汲不清楚,曹朋没听说过,可王猛知道。这元安先生名叫庞季,是襄阳鹿门山人,荆州名士。

    刘表初至荆州,立足未稳。

    时有张虎、陈生盘踞襄阳,聚众作乱。

    刘表那个时候是一没有兵,二没有将,只顶着一个荆州牧的头衔,还挂着一个汉室宗亲的名号。

    不过,刘表是当世八顾之一,名动天下。

    可别小看了这个‘名’字,有的时候它抵得上千军万马。

    哪怕是在后世,为一个‘名’,人们也争得头破血流。而在东汉末年,这名气的作用更大。

    刘表以八顾之名,请出庞季蒯越。

    两人单骑入襄阳城,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张虎、陈生数万大军作鸟兽散。刘表更因此不费一兵一卒,坐拥襄阳,打响了了他征伐荆州的第一枪。换句话说,没有庞季,刘表想要在荆州站稳脚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此之外,庞季还有一个名号。

    在荆州有这样一个说法:鹿门二庞,小庞最良。

    庞季字元安,是‘鹿门二庞’之中的大庞,而他的兄弟,也就是荆州极富盛名的名士,庞德公庞祖文。

    至于司马徽,那是弘农司马氏的旁支,少有神童之名,也是荆州名士之一。

    反倒是那位文聘文仲业的名号,倒显得有些默默无闻。至少王猛也不清楚文聘是什么来头,不过对文聘的武艺,王猛也是发自内心的忌惮。曹朋口称‘讨教’,着实吓出了王猛一身冷汗。

    莫说庞季和司马徽两人,就算是文聘,想要收拾曹朋,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讨教?

    在这个时代,讨教就是打脸的意思。

    这孩子疯了不成?

    居然要去打司马徽和庞季的脸!

    文聘的脸一沉,手扶佩剑,虎目圆睁。

    一丝淡淡杀气从他身上悄然散发,曹朋感受最真,只觉得全身发冷,口干舌燥。

    不过,他却没有畏惧!

    他在赌。

    赌司马徽会站出来说话。司马徽既然能为名士,在演义之中更是诸葛亮、徐庶、庞统之师,那气量肯定不同于普通人。三国演义中,司马徽出场的次数并不多,却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清雅善知人!

    这样一位名士,又岂能容不得别人说话?

    可没想到,没等司马徽开口,庞季就抢先一摆手,正色道:“仲业,休得无礼。”

    他表情严肃,透出庄重之色。

    文聘看上去很敬重庞季,见庞季开口,便立刻收回杀气,同时也放开了佩剑。嘴角微微上翘,划出一个柔和的弧度。那表情,带着一丝不屑,似乎是在说:且看你毛头小子,能说出什么道理。

    司马徽目光温和,静静看着曹朋。

    曹朋个头不高,甚至在同龄人当中,也有些偏低。王买和他同样十三岁,已差不多有170公分,可曹朋呢,却刚刚160出头的样子。加之先天营养不良,使得他看上去格外单薄瘦弱。

    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襜褕,外罩一件棉袍。

    袍子似乎有点大,所以更衬得他有些瘦小……

    和在座的人一比起来,曹朋这衣着简直就是寒酸可笑。偏偏,他昂着头,丝毫没有怯懦之色。

    那双眸子,目光平静如水,透着一股子骄傲。

    司马徽不由得笑了!

    别看他衣着寒酸,可这风范,却真真个令人击节赞叹啊。

    “友学小友,有何见教?”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所以,司马徽也好,庞季也罢,倒也不是容不得不同意见的人。

    文聘面无表情,可是这心里面,也暗自称赞:这孩子年纪虽说不大,可看这气度,却是不凡啊。

    曹朋握紧拳头,指甲甚至扣进了肉里,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正如他之前和王买说过,在这个年代想要出人头地?除了真本事之外,还需要有两个条件。

    其一,家世。

    这其二,就是名气。

    家世就是出身,这是老天定下来的,非人力可以挽回。

    可名气就不一样了,这玩意可以炒作,可以赚取。曹操可以不问出身,不问德行。可如果能有些名气的话,这待遇自然不会一样。而眼前的司马徽和庞季,无疑是他赚取名气的一条捷径。

    稳了稳心神,曹朋先是一揖,而后说:“刚才闻二位先生言天下大势,小子不才,不敢苟同。

    元安先生说,曹操非袁绍之敌。

    可小子却以为,那袁绍不过沽名钓誉之人,绝非曹操敌手。”

    庞季刚才和司马徽谈及天下大势,认为曹操虽奉天子,却难有作为。原因嘛,很简单……曹操虽然占居兖州、青州,如今又得了豫州。名义上,掌三州之地,而且奉天子以令诸侯。

    可兖州、青州残破,且当年曹操诛杀边让,使得兖州士人大为不满。

    不得已的情况下,曹操才会将重心转到了豫州。可即便如此,这根基仍显得不够坚实。加之曹操四面环敌,迎奉天子之后,更成为众矢之的……反观袁绍,四世三公,雄踞河北,钱粮广盛。勿论是在名气还是从实力上讲,曹操都不可能战胜袁绍。他迎奉了天子,说不定会加速灭亡。

    总之,庞季不太看好曹操!

    坐在庞季身边的少年,饶有兴趣的看着曹朋。

    司马徽道:“那小友有何高见?”

    “小子以为,袁绍必败!”

    “哦,愿闻其详。”

    庞季不免有些动容,摆手示意身边少年让座。

    少年倒也没有什么意见,笑了笑站起身,便让出座位。

    曹朋拱了拱手,走过去屈膝跪坐,“昔高祖与楚项相争,楚项虽强,却终为高祖所胜,何也?

    项籍乃大将军项燕之后,高祖不过沛县一亭长耳。

    这就好像是今日袁绍和曹操。袁绍虽出身四世三公之家,据河北钱粮广盛之地,若楚项强横。可小子曾听说,若非袁绍,焉有董卓之乱?想当初,十常侍祸乱朝纲,大将军何进欲除十常侍,曹操曾谏言直取张让等人,但最终被袁绍所阻拦,言调边军勤王,却未想引狼入室。

    由此可见,袁绍虚有其表,却非高明之士……”

    庞季和司马徽闻听不由得动容,相视一眼之后,看曹朋的目光,旋即变得有些不同了。

    而缩在屋子一角的王猛等人,也不仅是目瞪口呆。

    “贤弟,阿福说的这些,是从何人学来?”

    曹汲张大了嘴巴,咽了口唾沫道:“我哪里知道?这孩子以前不好说话,从来没和我谈过这些。

    你问我,倒不如问虎头,说不定他比我还清楚一些。”

    王猛旋即向王买看去,就见王买摇头说:“我也不清楚,阿福从前虽与我经常玩耍,但也从没有说过这些事情。”

    “这孩子,果然非同寻常!”

    王猛几人窃窃私语,而另一边,曹朋也逐渐进入了状态。

    “以我看,袁绍虽盛,却不足惧也。”

    “愿闻其详。”

    “我观袁绍,有十败,而曹操有十胜。

    袁绍出身高贵,繁礼多仪。曹操体任自然,此道之胜也;

    袁绍以逆动,曹操以顺率,此义之胜;

    自桓、灵以来,政失于宽。袁绍以宽济,而曹操以猛纠,此治之胜也;

    袁绍外宽内忌,任人唯亲。曹操外简内明,用人唯才。此度之胜;

    袁绍多谋少决,曹操得策辄行,此谋之胜也;

    袁绍沽名钓誉,曹操以至诚待人,此德之胜也;

    袁绍亲小人而远贤臣,曹操虑无不周,此仁之胜;

    袁绍听谗言而惑乱,曹操明察秋毫,浸润不行,为明之胜;

    袁绍混淆是非,曹操法度森严,此文之胜也;

    袁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曹操能以少克多,用兵如神,此武之胜。

    故小子以为,曹操有此十胜,早晚必败袁绍!”

    东汉末年时期,言论非常自由。

    老百姓可以讨论朝政,品评名士,而朝廷却不会因此而治罪。

    特别是名士之间,抨贬朝臣大员,可随心所欲。那些被批评的人,若知道了还不能怪罪,更不能生气,反而要登门求教,甚至表示自己的谢意。若肆意报复,则会被人说他气度不够,心胸狭窄。

    历史上,在建安三年,袁绍挑衅曹操。

    曹操当时对袁绍多多少少有些顾虑,于是他的谋士,时任军师祭酒的郭嘉就上了这十胜十败的条陈。

    这三国群雄之中,如果说最为曹朋喜爱的谋士,并不是人尽皆知的诸葛孔明。

    他最崇拜的是贾诩和郭嘉,也时常会为郭嘉壮志未酬身先死,而感到难过。郭嘉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并不算太多。而这十胜十败,也是其中最为经典的一笔。

    后世有砖家叫兽认为十胜十败之说并非出自郭嘉手笔。但曹朋坚定的相信,这就是出自郭嘉。如今,他有意在庞季和司马徽面前求名,而所谈论的,恰恰是袁绍和曹操的比较,所以毫不犹豫的就拿了出来。

    庞季和司马徽,可说是面面相觑。

    这十胜十败之说,如黄钟大吕一般,发人深省。

    就连一旁文聘,也是连连点头……不说别的,就凭这份见识,足以令他高看曹朋几分。

    “你是说,曹操必胜?”

    一直保持沉默,站在庞季身边的少年,突然开口问道。

    曹朋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正是。”

    “若不胜呢?”

    “啊?”

    “我是说,如果曹操输给了袁绍呢?”

    少年的言语中,不免有一种斗气的味道。

    很显然,曹朋这番话虽打动了庞季和司马徽,却没有能真正的说服少年。

    曹朋并没有急于回答,在庞季和司马徽的注视下,他沉吟片刻,抬起头道:“若曹操败,则苍生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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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我有凌云志(1/2)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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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这个问题,曹朋明显是偷换了概念。

    少年本来的意思是想要和曹朋打赌,因为他认为,曹操根本不可能战胜袁绍。他的意思是:如果曹操败了,你怎么说?

    可是,也不知道是曹朋故意为之,还是领会错了他的意思,居然说出‘苍生受难’的答案。

    这和他的本意,明显相悖。

    少年一急,刚准备开口,就听庞季说:“莫非小友以为,曹操是汉室忠臣?”

    曹朋说:“曹操是不是忠臣,恕小子无法回答。

    但小子却相信,曹操绝不会篡夺汉室!小子没有见过曹公,但也听说过,当年关东诸侯会盟,讨伐董卓时,唯有曹操不计伤亡,奋勇厮杀,甚至险些送了性命。反倒是袁绍,身为诸侯盟主,在关键时却裹足不前,任凭董卓裹挟陛下迁都长安……这样的人,真的是汉室栋梁吗?

    至于您说他四世三公,那是他祖上所为,与他何干?

    公不闻,袁绍在河北时,就曾有意另立新帝。幸幽州牧不肯与他同流合污,最后被袁绍所害。

    还有淮南袁术,早有不臣之心。

    陛下落难的时候,诸侯,甚至于包括刘荆州置之不理,唯有曹操挥兵迎奉,这难道是奸臣做的事情吗?”

    话说到这个程度,曹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并不是想要和庞季、司马徽辨出一个高下,只希望能借由这个途径,给司马徽等人留下印象。

    名士之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必须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现在,曹朋不求司马徽和庞季能够认可他的说法,但可以通过这一席话,给他们留下印象。

    说完了这番话以后,曹朋拱手一揖,“小子才疏学浅。

    方才所言不过是一时所感,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二位先生能够原谅。不打搅先生休息,小子告退!”

    见好就收吧!

    如果在讨论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

    这也是曹朋之所以不急于投奔曹操的另一个原因。

    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了解这个时代,来充实自己的学识。刚才那一番话,虽说不上是绞尽脑汁,但他知道,如果再谈论下去,涉及的内容越来越专业,他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转过身,曹朋平静地回到父母身边坐下。

    依偎着母亲,他这才感到了一阵阵眩晕……刚才和庞季、司马徽一番交谈,不仅仅是考量胆色,同时也是对他精神的一次磨练。从今以后,他将生活在这个时代,也许似这样的辩论,还会有很多。今天的试炼,权当作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啼鸣,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王猛和曹汲,有些呆滞的看着曹朋。

    王买则目光炽热,用力握紧拳头,在胸前一挥,释放着他心中的激动。至于张氏,表现的更直接。她用力把曹朋搂在怀里,同时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向庞季和司马徽两人偷偷看去。

    庞季和司马徽,则陷入沉默。

    两人谁也没开口,但显然是被曹朋那一席话所触动。

    建安元年,曹操刚迎奉天子,尚未统一北方。在许多人的眼中,北方真正的霸主,并非曹操,而是盘踞河北的袁绍袁本初。无论是在家世,还是从名望,实力上而言,袁绍都是北方霸主的唯一人选……曹操?好吧,这个人的确不差,可相比之下,和袁绍还是有一定差距。

    也许,我们应该再认真考虑一下,曹操和袁绍二人,究竟谁才能挽救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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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屋外的雪变小了,并渐渐停息。

    两名骑士走进屋子,在文聘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文聘点点头,走到庞季身边道:“元安先生,雪停了,咱们可以赶路了!”

    “哦,也好,我们动身吧。”

    庞季站起身来,就见少年立刻上前,为他披上裘袍。

    和司马徽并肩而行,但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脚步。

    “小友,你叫曹朋?”

    曹朋这时候也恢复过来了精神,连忙起身回答:“贱名不足挂齿,不知元安先生有何指教?”

    王猛已经告诉他庞季的来历,曹朋自然也不敢怠慢。

    庞季微微一笑,“小小年纪,见识不俗……不错,不错!你今年多大了?”

    “回长者,小子年满十三,过年就十四了!”

    “恩,甚好,甚好……曹朋,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曹朋坦然道:“小子随父母往棘阳,前去投奔姐姐。”

    “听口音,你是本地人?”

    “是,小子是南阳郡人。”

    曹朋没有说他是中阳镇出来,否则庞季肯定会问他,既然是中阳镇去棘阳,为何又转道比阳?

    他倒不担心庞季会把他们交给张绣,可这防人之心,却不能没有。

    毕竟,刘表和张绣如今是盟友,断然不会为了他这一家人,而反目成仇。所以,曹朋的回答也很有技巧。我就是不说具体的地方,我只说我是南阳郡人……反正这口音,也改不了。

    “你姐家在棘阳何处?”

    文聘突然开口,沉声喝问。

    这时候,曹汲夫妇已经被吓傻了,哪有勇气回答。

    而王猛父子,也只能恭敬的站在旁边。

    曹朋说:“家姐早年下嫁棘阳邓村。”

    “棘阳邓村?”

    文聘愣了一下,“原来是邓济将军的族人。”

    他没有再理睬曹朋,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王猛父子身上。

    “那汉子,练得一身好武艺,何不投军,报效国家?”

    原来,他是看上了王猛。

    王猛一愣,连忙拱手,刚想好措辞,就听文聘接着道:“你若是想投军,可到襄阳来找我。

    我叫文聘……

    或者直接去新野县,找邓济将军也可以,就说是我推荐,邓将军定会善待于你。”

    说罢,文聘挂上风巾,大步离去。

    庞季身后的少年却盯着曹朋道:“喂,我叫庞林,我绝不会输给你的!”

    曹朋毫不在意,朝着那少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司马徽则看了他一眼,依旧是一副温和的表情,点点头,和庞季一同走出了房间。

    紧跟着,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马蹄声阵阵,车轮滚滚……

    过了一会儿,屋外冷清下来。

    张氏拉着曹朋的手,走到屋门口向外看,只见驿站小院子里,一片狼藉。

    呼-

    曹朋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爹,娘,伯伯……他们走了,这炭火正旺。

    不如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夜,等天亮了在动身吧。天亮了,咱们就在羊册镇上,买一辆牛车。”

    他倒是无所谓,可张氏也好,曹汲也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才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曹朋居然和庞季同席而坐,而且还侃侃而谈?

    这要是传扬出去,那还了得吗!

    看曹朋的目光,明显有些不一样。

    王猛突然过去,一把搂住了曹朋的脖子,“你这孩子,可真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跟谁学的?你知不知道,那庞季是什么人?如果你刚才惹怒了他,他杀你,比杀鸡都容易百倍。”

    “伯伯,若庞元安那么容易发怒,他也不配做那鹿门二庞了。”

    王猛闻听,不由得哑然失笑。

    乍听曹朋这话有点狂,可细一想又觉得有道理。

    名士!

    什么是名士?

    那不仅仅是要有渊博的学识,要有超出寻常的眼界,还要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气度和风范。

    这养气的功夫,是名士的必修课程。

    真正的名士,泰山压顶,面不改色。若是随意动怒,不过是寻常士子,哪怕本事再大,也做不得大事。

    鹿门二庞,又岂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

    五个人围坐火塘子边上,屋外的寒风,也变得不甚狂野。

    曹朋真的是累了!

    依偎在母亲的怀中,他想好好睡一觉。

    可刚才和庞季司马徽等人的刹那交锋,却让他兴奋不已。大脑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以至于在张氏怀里,却久久无法入睡。

    风止息了,雪也停了!

    就在曹朋迷迷糊糊,有些困倦之意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车轮声响。

    王猛警觉的站起身来,抬手就抄起铁叉。

    “这还让不让人睡了……”

    曹汲也忍不住低声抱怨着,跟着王猛身后,来到屋外。

    驿站小院里,听着一辆马车。

    两个骑士在马上拱手,沉声道:“司马先生让我等前来,将此车赠于令郎代步。先生有言:若令郎闲暇时,可至襄阳檀溪。只需报先生名字,即能找到……先生还说:请诸位保重。”

    王猛连忙道谢:“多谢元安先生,德操先生!”

    骑士也不啰嗦,拨马就走。

    看着停在院子里的马车,王猛和曹汲愣了半天。

    “贤弟,恭喜你了。”

    王猛率先清醒过来,笑道:“阿福有此见识,显然已得到元安先生认可,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曹汲则一脸呆滞,好半天才喃喃道:“这是给我的?”

    “哈哈,不是给你的,是给阿福的!”

    “阿福,是我儿子?”

    曹汲这时候已经欢喜到极点,以至于连说话都有些疯癫起来。

    张氏气得骂道:“若不是你儿子,还能谁的儿子。”

    王猛也笑道:“我倒是想要他做我儿子,只可惜,我没有那个福气……”

    “阿福是我儿子!阿福是我儿子!”

    曹汲疯癫大笑,可两行热泪,却随着笑声流出。

    “我儿,出息了……我就知道,我儿子不是一般人,我儿有出息了!”

    曹朋依偎着母亲,看着曹汲癫狂的有哭有笑,大喊大叫,眼睛也不由得有些湿润了!这世上,最可怜父母心啊。想当初,曹朋身体不好,性格有孤僻古怪,不知道让曹汲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哪个父母,不望子成龙?

    可很多时候,总是失望大过希望。

    而今,曹朋得到了庞季这种的人物所看重,无疑是叩开了一扇曹汲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大门。

    成功之路,何止千万条!

    曹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若想要改天换命,还需厚积薄发。但或许,有捷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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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棘阳邓村(2/2)

    车队已通过了宜秋聚,再往前行,就能看到平氏县城的城廓。

    司马徽和庞季坐的久了,于是从车上下来。文聘立刻命人牵来两匹马,扶着两人跨坐马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雪后的清冷。

    这清冷的空气,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德操,你似乎被说服了!”

    庞季和司马徽并辔而行,笑呵呵的说道:“不过仔细想来,那曹家小子说的,确有些道理。”

    司马徽说:“元安先生心里,怕也有些赞成吧。”

    “呃,这个……”

    庞季看了一眼司马徽,见司马徽依旧是一脸平静之色,目光温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徽也不说话,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柔和的弧线。

    对于曹朋的那番见解,司马徽也好,庞季也罢,嘴上都没什么表示,可心里面却被极大的触动。

    其实,倒也不是他们眼界浅薄,而是如今这局势,的确不太清楚。

    曹操奉天子虽然说得了正统之名,可在士人心里面,特别是一些世家大族的心里面,还是对他有些抵触。一方面是曹操的出身,的确比不上袁绍;另一方面,曹操在兖州时诛杀边让,的确是触动了许多人的底线。边让是什么人?那可是东汉末年鼎鼎大名的士林代表。

    其人性情桀骜,文采飞扬……

    甚至有人说,这边让是继蔡邕蔡伯喈之后,当世少有的大家。

    可这么一个大家,却被曹操说杀就给杀了……以至于边让被杀之后,立刻就爆发出了兖州之乱,吕布趁机夺取兖州,才有了三次濮阳之战。把个好好的兖州,才恢复一些元气,又变成满目创痍。后来曹操不得不把重心转移到了豫州,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兖州世族的怨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豫州的情况相对完好。不过,即便他到了豫州,在杀边让造成的影响,一时间也无法抵消。

    所以许多人,特别是士人谈及曹操,本能的就会产生反感。

    司马徽和曹操也没有过接触,他所了解的曹操,大都是从别人口中传出,又如何能看的清楚?

    即便是庞季,和曹操有过正面的接触,可这先入为主的想法,也会让他生出反感。

    从先天上来说,曹操和袁绍相比,的确是有天壤之别。

    但今日曹朋祭出‘十胜十败’,更以当年关东诸侯讨伐董卓的事情为根据,把袁绍批驳的体无完肤。

    换个人,也许根本不会在意曹朋说的话语。

    可司马徽和庞季终究不是普通人,两人在思忖片刻之后,也觉得曹朋所言,不是信口雌黄。

    也许,应该多关注一下曹操?

    “德操,你这次回去,有何打算?”

    “嗯……我想回老家,收徒授业!”

    庞季一怔,轻声道:“怎么,你打算拒绝景升的征辟?”

    司马徽点点头,“其实这一路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今时局太乱,我这时候加入进去,恐怕会卷入是非之中。刘荆州这个人……”

    他说到这里,向两边看了一下。

    由于他和庞季的身份摆在那里,文聘并没有跟的太紧,只是带着人在后面随行保护。

    司马徽压低声音说:“我一直觉得,刘荆州虽声名响亮,有八顾之名,且为汉室宗亲,出身高贵。可是性多疑忌,好于坐谈。其人立意自守,而无四方之志,恐非成就大事的最佳人选。”

    这家伙多疑,而且喜欢夸夸其谈,并且没有进取心。

    只这三点,就不足以征伐天下……如果不是刘表有点虚名,而且是汉室宗亲的话,恐怕连荆州都坐不稳。

    庞季没有发表意见。

    司马徽可以评价刘表,因为他是在野名士,无需顾忌太多;可庞季不同,至少目前来说,刘表还是他的主公。为人臣者,也不好过多谈论主家是非。如果主家是个明白人,那还好说。可如果主家……司马徽不也说了吗?刘表性多疑忌!就凭这四个字,足以令庞季闭口。

    “收徒授业也好,我荆襄人杰地灵,能得贤才而教之,也是一大乐趣。

    德操,若你决意授业,我还有一事相求。你也知道,我膝下二子,庞林尚年幼。长子士元已及冠,可否请你代为管教?那孩子天分是有的,才华也颇为出众。只是这性子桀骜,需有人管教一二。”

    如果曹朋在这里,说不定会大吃一惊。

    士元?

    三国之中,有几个‘士元’?或者说,除了那位凤雏先生之外,还有其他人敢叫做‘士元’吗?

    他没听说过庞季的名号,却知道凤雏先生之名。

    这庞季,竟然是庞统的父亲?

    司马徽微微一笑,“士元才华,我也早有耳闻。

    元安先生实在客气了,若先生不嫌徽才疏学浅,就让他过来吧……恩,初平三年时,君贡先生病逝之前,曾命其次子拜入我门下。只是当时我正游历四方,一直没能好生教授。正好士元过来,也可以有个伙伴。”

    “你说的,莫非是诸葛珪次子,诸葛亮吗?”

    “先生也知道此子?”

    “哈,我焉能不知!”

    庞季笑呵呵拱手道贺:“诸葛亮虽年幼,却颇有才华。

    德操初为人师,便得此贤才,实荆州之幸……恩,有此子在,倒是可以压一压犬子的傲气。”

    建安元年末,在通往襄阳的途中。

    未来大名鼎鼎的水镜先生,决意收徒授业。

    也就在这一天,后世同样大名鼎鼎,甚至比水镜先生还要手欢迎的卧龙凤雏均,皈依水镜门下。

    这一年,卧龙诸葛孔明,年仅十五岁。

    这一年,凤雏庞统庞士元,刚过了及冠之年……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司马徽的心里,还有希望再收一个学生。

    在那个风雪夜,羊册镇外侃侃而谈的瘦弱少年,给司马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司马徽还有些犹豫……

    ————————————————————

    阿嚏!

    曹朋坐在马车里,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辆马车,乘坐着非常舒适。里面的物品一应俱全,特别是那张白狼皮垫子铺在身下,感觉舒服极了。

    有了司马徽赠送的马车,赶起路来自然方便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

    两条路走路,那能比得上坐车舒服?王猛虽然是个猎户,可毕竟当过黄巾渠帅。拉车的马,不是什么好马,可用来拉车,最合适。王猛骑过最烈的马,所以收拾这匹驽马,也没啥问题。

    他和王买负责赶车,有时候曹汲也会出来顶替一下。

    若错过了宿头,就直接在野外露营。反正有两个猎户在,也不需要担心没有吃的。荆州虽然没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良好治安,不过这一路下来,也平平安安的,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贤弟,阿福这身子骨,可是要好好练练。”

    王猛现在看曹朋的眼神儿,明显和以前不一样。

    这孩子,已不是普通的孩子,那可是连元安先生都敢批驳的神童,将来肯定是会有大作为的。

    自己这半辈子漂泊,当过反贼,杀过人……

    但总体而言,也没做过什么大事情。也许这辈子,就得要这么窝窝囊囊的过去了!自己到无所谓,可王猛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自已走同样的路。要说武艺?王猛也清楚自己的本事。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对付七八个普通人不在话下,可要遇到高手,恐怕凶多吉少。

    现在,曹朋让他看到了另一个希望。

    如果曹朋将来能起来,作为他兄弟的王买,也定能受益。

    咱们也不能说王猛这个人现实!人嘛,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好奔头。

    而王买很明显,颇有些唯曹朋马首是瞻的意思。他功夫虽好,可头脑却不是很清楚。如果没有个明白人领路,恐怕日后即便是出头,成就也是有限……

    其实,曹朋并不知道,王买在历史上,还真是出人头地,并留下了名号。

    不过他出头的时候,有些晚了!

    以近七十的高龄,随钟会征伐蜀汉,以先锋之职,和参军皇甫闿从涪南杀出,直取成都……

    但也仅止于此,甚至没有其他的记载。

    从这个角度而言,王猛倒也不是瞎操心:王买这一生,曲折而艰难!

    “阿福,你得多吃些,否则哪能长力气?”

    看着病怏怏,瘦弱的曹朋,王猛就不由得感到心急。

    再看看自家宝贝儿子,两张大饼,半只兔子都已经入腹了,还犹自不停口。

    曹汲其实也头疼,他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自家宝贝儿子,那不是普通人,是他一家人的希望所在。

    “朋儿,多吃一些!”

    曹朋心里发苦……他何尝不想多吃一点,可真的是吃不下!

    他这副身体,的确太差了。

    想要调养过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见效的事情。

    这路漫漫兮,还得求索好长时间……万里长征连第一步还没迈出,我还需要更加努力才是。

    “好啦,休息好了咱们出发!”

    也许是儿子为曹汲增添了信心,他说起话来,底气也变得足了。

    “咱们今天就别歇着了……赶一赶,明天天亮就可以到达邓村。有什么事,到了邓村再说。”

    王猛自然同意,张氏也没什么意见。

    于是大家登上马车,王猛和曹汲负责赶车,张氏带着两个孩子,在车厢里休息。

    王买没什么心事,所以上车后不久,便张着嘴巴,打着鼾声,呼呼大睡。可曹朋心里却有事!也不知到了邓村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还有,他还要把丢弃多年的功夫,重新拾起来……

    也不知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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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姐姐(1/2)求推荐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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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今河南新野境内,有一条南北流向的河流,名为溧河。

    但在东汉末年,溧河又称之为棘水,是南阳郡治下极为重要的一条河流。战国时期,棘水是秦楚界河。楚怀王二十五年,秦楚两国举行黄棘会盟,并从此使秦楚两国,相安多年……

    棘水东侧,有一座县城。

    在古代,日出东方,故称之为阳。

    县城在棘水之阳,所以就叫做棘阳。秦灭楚国之后,棘阳就归入南阳郡治下,属荆州领地。

    邓村,位于棘阳县城外。

    坐落在棘水河畔,一千八百年后,这里又被叫做张楼村,距离黄棘咫尺之遥。

    邓村不大,居住在村子里的人,六成姓邓。余者大都是邓氏亲眷,也算得上是一个家族的成员。

    就荆州而言,邓村不足为道。

    但是在棘阳县,小小的邓村,无疑是第一大族。

    当代族长之子邓济,如今是荆州牧刘表麾下大将,驻守新野县城,同时还兼顾着棘阳的安危。建忠将军张绣占领宛城之前,邓济是刘表防范曹操的第一道屏障。不过现在,这道屏障由张绣担当。

    建安元年十二月初八,一辆马车踏着黎明的晨光,缓缓驶入邓村。

    驾车的是两个彪形大汉,看上去孔武有力,颇令人畏惧。那马车上沾满了灰尘泥水,一看就知道,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邓村人一个个好奇的探出头来……倒也不是出于警惕之心,更多的是好奇,这马车究竟要去哪里?村子这么大,有马车的家庭,其实也不过四五家而已。

    这车上坐着的,又是什么人?

    “咦,他们这似乎是要去邓老三的家?”

    “老三?不是吧,那个窝囊废能有这样的亲戚?你看拉车的那匹马,就算是邓老爷家里,也没几匹能比得上。这年头,能用这么好的马拉车,来头肯定不小,说不定只是过去问路!”

    “说的也是!”

    一个村妇嘀咕道:“如果邓老三真有这样的亲戚,也不可能被邓才收拾的那么惨……听说,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整天里呆在衙门里,累得好像狗一样,依我看啊,肯定不是找邓老三。”

    “……邓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好歹邓稷也是他兄弟,他这么整老三,哪儿还有半点兄弟情谊?你们说,族长为什么也不管管?”

    “管什么管,你没听说嘛,邓才娘家的表妹,如今成了蒯家的媳妇。

    蒯家是什么来头?就算是邓将军见到了蒯家的人,也得退避三舍……你们说,邓老爷敢出头吗?”

    “什么媳妇,不就是蒯家一个旁支的三房嘛……”

    “三房也是媳妇,反正邓才现在可了不得,听说他老娘正琢磨着让他去襄阳做事,又岂是邓稷可以相提并论?”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

    也就是在这议论声中,马车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下。

    “阿楠在家吗?阿楠,在家吗?”

    驾车的黑粗汉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在小院门口大声呼喊。

    片刻后,只见院子里的小屋,吱纽一声开了一道缝,一个发髻蓬松,面色苍白的妇人探出头来。

    “爹?”

    妇人看见黑汉,顿时呆愣住了。

    她连忙打开房门,惊喜的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着:“爹,你怎么来了?王伯伯,你也来了?”

    眨眼间,她就来到院门后,打开柴扉。

    可一走出来,妇人又愣了一下。

    只见一个三旬妇人,在两个少年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车中走出……

    “娘?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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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上的人,正是曹汲一家。

    当曹汲乍见到眼前这妇人的时候,也愣住了!

    这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曹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在他的记忆里,女儿曹楠虽不能说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儿,但也颇有姿色。可眼前的妇人,却蓬头垢面的好像个乡下女子,实在无法让他和记忆中的女儿联系一起。

    曹朋也在偷偷打量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妇人。

    记忆里,姐姐似乎虽然比他大一些,但也似乎只有十八岁的模样。

    可眼前这女子,看上去苍老的很。气色也不是很好,加之衣装有些褴褛,更显得有些衰老。

    死鬼曹朋的记忆中,曹楠的生活条件,好像很不错。

    但看这样子,似乎也不太好……

    不过,张氏还是一眼就认出,眼前女子是谁。

    “阿楠,你怎么……”

    “娘,真的是你啊!”曹楠兴奋极了,跑过来一把搂住了张氏,脸上灿烂的笑容,让她似乎一下子变得年轻许多,“娘,你怎么来了?我听说阿福生病了,还说过些日子回去探望呢。”

    这个时候的曹楠,好像有些十八岁少女的样子了。

    “我和你爹……来看看你!”

    张氏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投奔的话语。

    不过曹楠显然是个聪明女子,一下子看出父母似乎有难处,连忙侧身相让道:“爹,娘,王伯伯,进屋说话吧……虎头,长这么高了啊!阿福……怎么见到我,连个招呼也不打呢?”

    “呃……姐姐!”

    曹朋挠挠头,有些别扭的唤了一声。

    让他叫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姐姐,哪怕这个女孩子已经为人妇,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其实,何止是叫姐姐不习惯。

    当初刚醒来的时候,他连曹汲和张氏也叫的不习惯。

    王猛赶着车,进了院子。

    曹楠则一脸兴奋,同时又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辆马车。

    东汉时,这马车可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乘坐。

    曹楠的丈夫邓稷,也是官府中人。

    可每天还是要腿着走去县城,甚至连牛车都做不得。

    不过,曹楠心里也奇怪:爹娘哪儿来的钱,买得这等好车仗?

    曹楠的住处,并不是很大。

    看上去,似乎和曹汲夫妇在中阳镇的房子差不多大小。

    一下子也做不来那么多人,王猛父子索性也不进去,从井里面打了清水,在院子里清洗车仗。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曹汲夫妇相视一眼,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由曹汲开口道:“阿楠,我们来,是投奔你和叔孙。”

    叔孙,是邓稷的表字。

    因他在家行三,所以叫做叔孙。

    古人按照伯仲叔季来排列大小,在当时来说,也是一种方便辨认的方法。

    曹楠闻听一怔,惊道:“爹,娘……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事啊,说来话长。”

    面对女儿,曹汲夫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的把经过讲述了一遍。

    “你兄弟说,中阳镇呆不下去了,不如来棘阳找姐姐。我们想着,也是这么个道理……你王伯伯为了你娘而受牵连,所以和我们一起过来。当然了,如果为难的话,那就算了!”

    曹汲当然不会把曹朋在中阳镇杀人的事情告诉曹楠。

    而曹朋呢,则坐在张氏旁边,静静的看着姐姐。从曹楠脸上的表情,他知道姐姐真的有些为难。

    曹楠想了想,轻声说:“爹,这件事要早些时候,倒也不难。

    只是如今棘阳县刚换了县令,叔孙那边……爹,娘,女儿也不瞒你们。叔孙和他大哥邓才关系一直不太好。此前棘阳县令挺器重叔孙,邓才因此而心生嫉妒。叔孙和邓才虽说是一家人,可邓才他娘是大房,加之邓才的表妹有嫁进了蒯家,如今气焰正炽。新任县令是蒯家子弟,自然与邓才相亲……那邓才如今成了叔孙的上司,整日刁难他,已有三天不让他休息。

    要不这样,你们先在这里住下。

    等晚上叔孙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虽说他如今比不得从前,但想来也是可以帮上忙的。”

    “若如此……”

    张氏看着女儿那憔悴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痛。

    “他爹,要不咱们等等看?”

    曹汲点点头,“好吧,那就等等看。”

    “娘,你们先歇着。这一路辛苦,想必也饿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曹楠是个孝顺的女子,先让曹汲等人安顿下来后,提着篮子往外走。

    她也知道,曹汲也好,王猛也罢,食量很大。家里虽有些存粮,可根本不够这些人食用……

    “娘,阿姐似乎也不太好过啊。”

    曹汲夫妇相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曹楠的日子不太好过,他夫妇也能感觉出来。

    “要是这样子的话,也别为难叔孙了。

    他在官府也难做,要是因为咱们的事情,再丢了活计,我这心里面,怕是会更加难过吧。”

    “他王大哥,你有什么主意?”

    王猛这时候走进房间,听张氏开口询问,也有些犯难。

    “其实,我父子倒好对付……实在不行的话,我带着虎头去找我昔日弟兄。可你们……要实在不行,咱们去襄阳?只是襄阳那边没什么亲朋故旧,就算是去了,也不容易立足啊。”

    一时间,众人都犯了难。

    不过沉默了片刻之后,王买突然道:“阿福,你有什么主意吗?”

    对啊,曹朋可是一直都没说话呢!

    曹汲王猛等人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了曹朋的身上。

    曹朋苦笑一声:我连中阳镇都没有走出去过,又怎可能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咳嗽一声,正准备说话。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妇人从外面跑进来,大呼小叫道:“不好了,叔孙浑家在村口被人打了!”

    “什么?”

    曹汲和王猛一听,立刻长身而起。

    “是哪个这么张狂,竟敢欺负我家阿楠?”

    说着间,两个彪形大汉,如同两头疯虎一样,一下子冲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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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云随风缥缈,几许烟霞,浊须,书友100628133238906,叹息的逝世,微小宝,卓尔法师打赏,老新感激不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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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26/ 第一时间欣赏曹贼最新章节! 作者:庚新所写的《曹贼》为转载作品,曹贼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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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介绍:
三国,又见三国!
不过这一次的主角,可不是那个大杀四方的董肥肥。
好吧,我承认,三国我独爱曹操,神马刘皇叔、孙仲谋的最讨厌了……
这本书是讲述一个小曹贼的故事。
不是曹丕,不是曹植,也不是曹安民……
一如恶汉的热血,但会尝试着加入一些新的素材。不再是一位的争霸,其实望父成龙,也挺有意思。
有点爽,有点白,可能还有点雷……
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本书,喜欢小曹贼!
正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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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庚新倾力打造,一个小曹贼的故事。
曹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曹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曹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