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出发之前
带你去？开什么玩笑？出事了怎么办？
这是韩飞羽的第一个想法。
该怎么糊弄韩可颜才会不惹她难过生气。
这是韩飞羽的第二个想法。
许是猜到了韩飞羽内心的想法，韩可颜哼了一声，“别想着糊弄我，这件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去的。”
韩飞羽一脸苦笑，“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去干什么？”
话一出口，韩飞羽便后悔了。
果然，听到这句话之后韩可颜瞬间变了脸色。
她看着韩飞羽，紧张兮兮地问道：“很危险吗？”
韩飞羽连忙摆手，“不危险。”
韩可颜狐疑地看着他，“反复无常，肯定有鬼。”
韩飞羽解释道：“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没什么危险，但是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而且......我和里面的很多人都有仇，万一他们挟持了你，会影响我的计划。”
韩可颜嘟着嘴，满不在乎道：“那你好好保护我就好了啊？”
韩飞羽说道：“我再怎么好好保护你，也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在你身边吧？那里的人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就将你带走，到时候我投鼠忌器，只能任人拿捏。”
韩可颜皱着眉点了点头，“听上去确实挺危险的。”
韩飞羽松了口气，刚想趁热打铁让韩可颜放弃她的想法，转身又听见韩可颜开口。
“但唐柔学姐说了，以你的实力，根本就没人能够靠近我半米之内，谈何劫持？”
韩可颜的眼神危险起来，“你在骗小孩儿？”
你本来就是个小孩！
韩飞羽有些不忿地想到。
“唐柔......到底都跟你说了什么？”
韩可颜说道：“基本上有关于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韩飞羽有些头疼，低声咕哝道：“女人就是麻烦。”
韩可颜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韩飞羽愣了愣，说道：“我刚刚说话了吗？”
韩可颜噗嗤笑出声来，“说好了，这次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得带上我，不然我去妈妈那儿告状！”
韩飞羽叹了口气，“好的，我的小公主！”
......
......
唐柔躺在满地的红色枫叶上，搭了一只手在眼睛上，似是熟睡。
地上有些灰，弄脏了她的黑色毛衣，但她不在乎。
她现在不在乎任何事。
唐泽在赢溪的行动中失踪，唐玄璃以及唐家的其他嫡系也尽数死在了芝加哥的行动中。
整个唐家，现在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她属实找不到地方宣泄自己的难过。
神会成员，首先需要的便是灭情绝性，因为任何的感情都会影响到任务的成败。
战死沙场，是最高的光荣，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落泪。
“在想什么呢？”
韩飞羽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看到唐柔孤零零躺在这里的时候内心突然悸动了下，只好收起本来准备要说的话。
唐柔听出了韩飞羽的声音，没有开口。
韩飞羽拿下盖在唐柔眼睛上的手。
闭着的眼睛有些红。
长长的眼睫毛有些温润。
原来她刚刚在哭。
韩飞羽有些不知所措，拿着唐柔的手一动不动。
唐柔抽走自己的手，擦了擦眼中未干的泪水，抽了抽鼻子。
“你来干什么？”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唐叔叔的遭遇，我也很惋惜。”
“惋惜是没用的。”唐柔坐起身，“如果你真的很惋惜的话，就不会还对景月处处留情。”
韩飞羽说道：“我没有处处留情。”
唐柔说道：“我曾亲眼见过你用六阶中级的实力便能和血主分个高下，你现在已经濒临近世，却在景月手里屡屡吃瘪，究其原因，不过是为了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罢了。”
韩飞羽再度沉默。
唐柔也没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半晌，唐柔突然开口说道：“知道吗？韩飞羽，我现在开始讨厌你了。”
韩飞羽只能苦笑以对，心想明明是自己过来兴师问罪的，怎么竟然变成了唐柔在对他兴师问罪？
“我要嫁人了。”唐柔突然说道。
韩飞羽微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唐柔已经毕业了。
大学毕业，二十四岁，正值青春的巅峰时期，嫁人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象是谁？”韩飞羽轻声说道。
唐柔说道：“你不认识。”
韩飞羽说道：“他对你好吗？”
唐柔说道：“对我不错。”
韩飞羽第三次沉默。
唐柔说道：“我曾经固执地以为自己才是你的终点，但我终究不能等了。”
韩飞羽说道：“不等我是对的，不值得。”
唐柔静静地看着他。
韩飞羽脸上有些烫。
唐柔突然笑了起来。
“你说得不错，你确实不值得我等。”
......
......
和唐柔的谈话让韩飞羽轻松了很多。
因为唐柔是韩飞羽在现在遗留下来唯一的问题。
有些等待不能拖沓，越拖沓便越难还清楚。
从那场盛大的樱花森林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让唐柔等待了很长时间了。
再等下去，他怕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好在现在唐柔已经要结婚了。
结婚了好，结婚了就要对自己的家庭的负责，到时候就不用把一颗真心放到死树上。
他，就是那棵死树。
离开唐柔之后，韩飞羽没有直接回寝室，而是去了一趟云墓。
他已经去过了一次，再找的过程中没有太难。
这次没有遇到林德的接应。
韩飞羽没有太在意。
他又不是什么公子哥儿，有没有人接都一样。
韩飞羽看了会儿云墓，没什么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接触到云墓的时候有一层浅浅的光膜挡住了他。
韩飞羽皱了皱眉，挥挥手便破开了这层阻隔。
他走进云墓，只看到了一个箱子。
韩飞羽打了个响指，笑道：“找到了。”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副盔甲。
曾经用来抵住了五位魔主围攻的那副铠甲。
韩飞羽摸着下巴沉思了会儿，“需要灵力催动？能做成机械制的吗？”
……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便接近了韩飞羽离开的时间。
韩可颜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这两个月以来，韩飞羽每天早出晚归，她哪怕和韩飞羽住在一个屋檐下都很少能够看到他。
她也问过韩飞羽在干什么，但韩飞羽每次都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是在做一副可以保护她的盔甲。
韩可颜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反正哥哥每天都要回来，如果他真的想放自己鸽子的话，不会表现得这么上心。
“在想什么呢？”韩飞羽俯身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韩可颜转过头，“你鬼啊？神出鬼没的。”
韩飞羽笑了笑，“猜一猜哥哥给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韩可颜没好气道：“要说就快点，别卖关子！”
韩飞羽将手从背后拿出来，拿着一个盒子。
“打开看看。”
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条裙子。
韩可颜挑了挑眉，有些嫌弃。
“这种东西……你做给奶奶穿的？”
韩飞羽一愣，“你老哥辛辛苦苦了半个月才弄出来的成品，你还嫌丑？再说了，你见过奶奶长什么样？”
韩可颜说道：“我没见过奶奶，但她应该很适合这种风格。”
韩飞羽哑口无言。
韩可颜笑了笑，“你还不出去？”
韩飞羽微怔，“我出去干什么？”
韩可颜认真道：“所以你是想要看着我换衣服？”
韩飞羽大窘，急忙逃开。
韩可颜看着韩飞羽的背影，听到关门声之后撇了撇嘴。
“这家伙，竟然还会做裙子？竟然还神奇地不难看。”
顿了顿，她的神色又嫌弃起来，“不知道平时用这个技能讨好了多少妹子，现在想起我了。”
……
……
韩飞羽在门口静静地抽烟，眉头紧锁。
他很少抽烟。
最近比较频繁。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除了一个人。
韩可颜。
从始至终，他都没让韩可颜知道这件事。
在韩可颜的世界里，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她的父亲是那个务实的小钢铁厂经理而不是为情而死的械神。
如果让韩可颜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很难说清楚原因。
耳朵里传来韩可颜的踏步声。
韩飞羽急忙熄灭了烟，顺带着用清泉和流风毁尸灭迹。
韩可颜打开门，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这间学院的环境真不错，空气很清新。”
韩飞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是，你也不想想，要是那种乌烟瘴气的学院，老哥还敢让你在这里住这么久吗？”
顿了顿，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韩可颜。
“不错，挺漂亮。”
韩可颜展颜一笑，“那是因为我长得漂亮，穿什么都漂亮。”
韩飞羽刮了刮她的鼻子，“现在就走吗？”
韩可颜认真道：“你花这么多心思弄这条裙子，不打算让我看看它的功能？”
韩飞羽挑了挑眉，随手丢了个星火在她身上。
火焰顺着裙子燃烧起来。
韩可颜看了看身上的裙子，“可以啊这个防御能力，我都感觉不到热。”
韩飞羽轻笑道：“星火只是中阶神律，更高的神律难免动静过大，不过我敢保证的是，哪怕是更高的神律也不可能击穿它的防御。”
韩可颜眼前一亮。
“它叫什么名字？”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要不……叫念蝶？”
韩可颜吸了吸鼻子，“你个大老爷们儿，取这么女人的名字干什么？”
韩飞羽解释道：“这件东西不是我做的，我只不过借用了别人的技术稍加改造而已，所以取名字自然要将就那个人。”
韩可颜嘟着嘴，“也是，不然它应该叫逐月才对。”
……
……
第四十二章 再临炼狱(上)
韩飞羽突然沉默下来。
韩可颜被他的沉默吓了一跳，说道：“我没别的意思......纯属调侃。”
韩飞羽认真说道：“以后这种调侃，不要再有了。”
韩可颜匆忙点头。
韩飞羽说道：“你在这边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韩可颜想了想，“没有了。”
韩飞羽问道：“和你的朋友们已经说好了？你接下来可能会失踪一段不短的时间，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报警的话，还是提醒她们一下比较好。”
韩可颜恍然大悟，急忙跑进寝室给她的那些伙伴们打电话。
韩飞羽摇了摇头，在她身后喊道：“我在楼下等你，你忙完了早点过来。”
韩可颜挥了挥手。
......
......
韩飞羽下楼的时候，坎特和血主已经等在这里了。
“你妹妹呢？”坎特问道。
韩飞羽说道：“小姑娘这次要失踪这么长时间，不和朋友们道别怎么行？”
坎特皱了皱眉，“大概要等多久？”
韩飞羽摊开手，“我也不知道，不过校长你都活了一百零六年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小女生的做事风格吧？”
坎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韩飞羽平静道：“你别生气，当初是你们非要让她跟着我一起去的，活该你们在这里等。”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看了血主一眼。
血主一脸坦然，丝毫没有愧疚。
韩飞羽问道：“我这次去，大概要呆多久？”
血主说道：“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没有达到不灭的境界。”
韩飞羽皱了皱眉，“那万一我在炼狱的时候景月来了怎么办？”
血主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在这里景月就不会来了？”
韩飞羽一怔。
血主说道：“这个世界的格局不是你可以决定的......至少不会是现在的你，所以你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当然，一旦你在炼狱成功突破到不灭境，这个世界需要你做的事情就多了。”
韩飞羽苦笑道：“为什么我听你说话，总觉得我突破不灭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血主的眼神闪了闪，“当然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应该也不会太难。”
韩飞羽眯起眼睛，“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血主轻笑道：“我没有事情瞒着你，整个库利扎尔都没人有事情瞒着你......不过库利扎尔之外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韩飞羽总觉得血主话里有话。
但血主既然不说，他也没办法逼着血主开口。
“你什么时候是库利扎尔的人了？”
血主耸了耸肩，“魔主集体加入了神会，布莱恩死了之后，我暂时顶替他的位置，做副会长以及副院长。”
韩飞羽挑了挑眉，“魔主也会心甘情愿的屈于人下？”
血主说道：“达者为师，这可是你们中国人的话。”
韩飞羽一脸不屑，心想库利扎尔的外国人们整天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已经够让自己无语了，现在你一个外族生物也要在我面前秀中文？
这个世界怎么了？
不对，这个世界本来就疯了。
或者，是自己疯了。
韩飞羽不再开口，坐到楼下的花坛边开始抽烟。
坎特皱了皱眉。
血主叹了口气。
韩飞羽根本没理会他们。
......
......
他们足足等了两个小时，韩可颜才下楼。
看到韩飞羽身旁的坎特和血主时，韩可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韩飞羽说道：“现在处理完了？”
韩可颜看了眼血主，支支吾吾道：“母亲......让你打个电话给她。”
韩飞羽微怔，这才想起来妹妹来这里这么久，自己还没和母亲打过电话。
他摸了摸韩可颜的头，“你少盯着人家看，小心长针眼！”
韩可颜一脸不屑，“针眼是因为这样长的吗？而且，我看看帅哥怎么了？”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血主和坎特是何种强者？
不够强大的人，哪怕只是在心里想想都可能会被他们捕捉到，何况已经说出来了？
坎特的神色有些诡异。
血主被库利扎尔的女学员们誉为仅次于布拉夫的容貌，看来确实没人能逃得过。
血主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韩飞羽有些尴尬。
他恶狠狠地看了眼景月，严肃道：“这个男人很危险，你最好少接触。”
......
......
“老妈？”
“可颜在你那儿？”
“是的。”
一段漫长的沉默。
最终还是韩飞羽首先打开话题，“放心吧老妈，我不会让妹妹受到伤害的。”
电话里传来肖雅压抑着的啜泣声。
韩飞羽有些于心不忍，“母亲，等这边的事情完了，我会带着妹妹脱离神会的，到时候我们就在赢溪找份工作，给您养老送终。”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韩飞羽的情绪随着这种沉默越发低落。
“不碍事，你先忙。”肖雅终于整理好情绪，“照顾好可颜，她还是个孩子，也没经历过什么事情......多陪陪她，让她玩开心点。”
韩飞羽哽咽道：“对不起，老妈。”
肖雅笑起来，“都二十年的母子了，说这些干什么？”
韩飞羽说道：“老妈，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可颜这里我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不可能少一根汗毛的。”
肖雅说道：“不光是她，你也要注意安全。”
韩飞羽急忙做出保证，“那是必须的，你不用担心我们，你儿子现在可强了，不是我吹，这个世界上比我强的人真的没两个。”
电话里突然传来韩谦的声音。
肖雅说道：“好了，你先去忙吧，我去陪陪你父亲。”
......
......
韩飞羽回到聚集点的时候已经全无异常。
韩可颜狐疑地看了看他，“老妈没休理你？”
韩飞羽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听你这意思，好像很希望老妈修理我？”
韩可颜吃痛，不甘示弱地反击。
坎特咳了两声，提醒韩飞羽该上路了。
韩飞羽瞥了他一眼，心想我又不会跑你着什么急？
血主说道：“你能早一刻回来，我们活下去的希望便更大些，你可明白？”
韩飞羽挑了挑眉，“不是不怕死？”
血主说道：“生死这种东西是人类才会怕的，我早已经超脱多年，怎会害怕？”
笑了笑，他继续说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会笑着接受它的。”
……
……
“生生死死，你们这些男人就不能热爱点和平？”韩可颜边走边碎碎念。
韩飞羽仰着头，心想你个小姑娘懂什么？
如果可以平平静静地活着，谁愿意和别人打生打死？
又没有反动人格。
一路就在韩可颜的吵闹声中度过，其间穿插着韩飞羽嗯嗯啊啊的声音。
韩可颜突然住口。
韩飞羽挑了挑眉，心里有些好笑。
没人能在见到这扇大门的时候保持平静，韩可颜一个小女生，自然也做不到。
韩可颜发出赞叹的声音，问道：“这扇大门怎么修的？”
韩飞羽说道：“这东西可不是人能造出来的。”
韩可颜问道：“不是说你很强吗？你能造出来吗？”
韩飞羽心想你觉得我很强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
不过他也并不打算给韩可颜解释这个世界的真相，只是说道：“我还差得远。”
韩可颜以为韩飞羽在谦虚，撇了撇嘴，“虚伪。”
韩飞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大门徐徐打开。
韩飞羽的手上释放出柔和的灵力。
那惊天动地的声响丝毫没能影响到他们兄妹。
韩可颜不解道：“你在干什么？”
韩飞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道：“呆会儿哥哥先进去，你等半个小时再进来。”
韩可颜说道：“为什么要等半个小时？”
韩飞羽笑了笑。
大门完全打开，露出里面瑰丽的光圈。
韩可颜呆呆说道：“好美。”
韩飞羽说道：“这可一点也不美。”
韩可颜微怔。
韩飞羽随手捡起一块长条的石头，用石头前端伸进光门，然后取出来。
韩可颜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回事？”
韩飞羽说道：“空间裂缝中的撕裂之力，所以你要等半个小时再进来。”
没等韩可颜回答，韩飞羽一脚踏入光门中，然后在幻境降临的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器灵老头，好久不见了。”
白发老人出现在他面前，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怎么可能又回来了？不对……以你现在的实力不可能进得来。”
韩飞羽撇了撇嘴，“可是我已经进来了。”
器灵老人的眉头皱得很深。
片刻，他似乎发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大惊失色道：“你竟然借用了魔主的力量？你疯了！？”
韩飞羽掏了掏耳朵，“这是血主自己要帮忙的，我可没有求着他。”
器灵老人断然道：“不可能是血主。”
韩飞羽微怔，“那……是我妈妈？”
器灵老人沉思了会儿，“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韩飞羽皱着眉头。
器灵老人说道：“你能进来有四个原因，其中三个次因，最大的主因……我查探不到。”
韩飞羽说道：“血主，我妈妈……还有一个是谁？”
器灵老人说道：“那个寄宿在你身体里的人。”
韩飞羽的身体有很多东西。
比如血脉，比如灵晶，比如魔种。
但只有一个人。
祝融。
韩飞羽有些了然，又有些不爽。
……
……
第四十三章 再临炼狱（下）
哪怕韩飞羽已经接受了自己确实是祝炎的事实，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祝融随意摆弄自己的人生。
他很感激祝融，也很感激祝融为他做过的那些事情。
但这并不表示他能接受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人安排着度过一生。
祝炎对他有些影响。
但他终究还是和真正的祝炎有些区别。
器灵老人说道：“所以你这次回来是干什么？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的炼狱对你的提升着实不大。”
韩飞羽说道：“你懂什么？”
器灵老人摸着胡子，“这个世界上我不懂的事情很少，炼狱里面我不懂的事情几乎没有。”
韩飞羽瞥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说说最后那个人是谁啊？”
器灵老人语结。
韩飞羽没好气道：“装逼这种事情每个人都爱做，但是装了逼不被打脸的人我还真没见过。”
器灵老人皱眉斥道：“用词何其粗俗？”
韩飞羽丝毫不在意器灵老人的喝斥。
他今天来这个地方，还要做更刺激器灵老人的事情，反驳什么的等会儿不迟。
器灵老人本来就不喜欢韩飞羽，只不过碍于职责不得不守在这个地方，看到韩飞羽不回答他的话之后重复问道：“快说，你这次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韩飞羽瞥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器灵老人一怔，然后勃然大怒。
“不要以为你现在多多少少算得上是一个战斗力了就可以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祝融和你母亲看到我都得恭恭敬敬的，何况是你这个小崽子？”
韩飞羽挑了挑眉，“你说我母亲和祝融见到你得恭恭敬敬的？”
器灵老人提了口气，可终究还是不敢同时得罪两个顶尖战力，只好改口道：“尊重是相互的嘛，我尊重你兄长和你母亲，他们当然也尊重我了。”
韩飞羽笑了笑，也不和这个老家伙掰扯。
器灵老人也不再问韩飞羽的目的，“你还不走？”
韩飞羽说道：“我还要等一个人。”
器灵老人嘲讽道：“现在的你竟然还愿意等人？不是心比天高吗？”
韩飞羽说道：“你要说话就好好说，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器灵老人说道：“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吧。”
韩飞羽腼腆道：“不是通过这段青石阶梯还有奖励吗？你把奖励给我我就走。”
器灵老人冷声道：“没有。”
韩飞羽说道：“你是这里的镇守，上次便赖了我一部分奖励，这次还想耍赖？”
器灵老人大怒，“你还好意思说？你本该死在幻境中的，要不是你母亲和血主帮了你的忙，你以为你还能活下来？”
韩飞羽微怔。
林蝶音帮他这件事情他倒是知道，不过血主什么时候帮过他。
他刚想开口问器灵老人。
转过头，器灵老人也眉头紧锁，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见鬼了？”
韩飞羽问道。
器灵老人说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最后一个帮你的原因是什么了。”
韩飞羽说道：“说来听听。”
器灵老人说道：“你在通关第二关的时候，血主动用力量强行撕裂了羁绊，然后带走了一个女孩儿。”
韩飞羽微怔，心想不会吧？
器灵老人沉声说道：“最后一个帮助你的力量，便来自于那个女孩儿。”
轰的一声。
韩飞羽有些头皮发麻。
景月？
为什么会是她？
她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魔主从来不会做一些没有道理的事情。
所以，她一早便知道了自己要来炼狱？
甚至，她早就知道自己来炼狱的目的。
如果没阻止，那又是为什么？
韩飞羽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思索之色。
器灵老人看着他，很识相的没有出言打扰。
光圈终于逐渐稳定。
韩可颜的身影出现在青石阶梯上。
韩飞羽猛地掠出，抱起韩可颜，强行将她的幻境破开。
韩可颜的身上突然出现绿色的火焰。
长裙猎猎作响，将绿色的火焰挡在身外。
韩飞羽的身影下一秒便消失在器灵老人的视野里。
“死老头，我妹妹就不需要你招待了，奖励我们也不要了，你慢慢玩儿，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你谈心。”
器灵老人在原地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被韩飞羽偷走了一个人。
“这小家伙，还是这么闹腾。”
器灵老人转过头，没好气道：“你们祝家的人，不是都很能闹腾吗？”
祝融笑了笑，“闹腾些好，聪明。”
器灵老人说道：“这可不见得，如果他真的足够聪明的话，怎么会这么火急火燎地带着他妹妹冲进炼狱。”
本来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祝融听到这句话竟然沉默了。
器灵老人说道：“虽然他现在确实把你当成他的哥哥，不过你策划这种事，他不可能不怪罪你。”
祝融说道：“只要他得天独厚，我其实没什么关系。”
器灵老人嗤了一声，“确实，反正你也要死了，到时候还管什么身后之事？”
祝融认真道：“如果我不管身后之事，我就不会费尽心力让他进入炼狱。”
器灵老人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呢？”
祝融看了他一眼，“你竟然会为了飞羽着想？你不是一直坚定地认为他是一个祸害吗？”
器灵老人说道：“他本来是个祸害，但这个世界既然需要他来清除另一个威胁更大的祸害，那他就是英雄。”
祝融笑道：“两权相害取其轻，你中文学得倒是不错。”
器灵老人皱眉说道：“平时我能见的人很少，往年二三十年能见到一个就不错了，他们个个说的都是中文，再加上平时找我谈心的那几位也算得上是中国人的老祖宗，我中文说得好些似乎并不奇怪。”
祝融大笑。
器灵老人说道：“接下来呢？你还不过去帮韩飞羽？”
祝融摇了摇头，“我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完。”
器灵老人微怔，然后神色大变。
“竟然敢把注意打到我的身上，你他妈疯了？”
祝融笑着伸出手，“我没疯，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器灵老人的情绪竟然神奇地稳定下来。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祝融说道：“我别无选择，要想让他一帆风顺地乘风破浪，就必须要用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他的东西。”
器灵老人说道：“火凤也有灵，它的契合度肯定更高。”
祝融说道：“从殇之后，朱雀枪已经太久没有面世了，炎儿要面对这个世界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敌手，我当然要给他准备好最锋利的武器。”
器灵老人沉默了会儿，“看来你准备了很久。”
祝融说道：“不多不少，正好五千六百年。”
顿了顿，他感慨道：“当年我重伤垂死，唯一能救我的已经拿去救了炎儿，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用自己的残魂藏进炎儿的灵种，那一刻我其实很迷茫，后来我总结了我和邪主以及血主突破到半步不灭的经验，突然就想通了。”
祝融笑得很开心，“这个结果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万无一失。”
器灵老人沉默不语。
祝融伸出的手缓缓落到他的肩上。
器灵老人眼中流露出一种解脱之色。
“知道吗，我其实厌倦这种生命很久了。”
祝融轻声道：“我知道啊，与其说你是守护者，不如说你是一个囚徒，但你又不可能放弃圣灵们交托给你的任务。”
他抬头看着漫天星空，“所以我来了，给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器灵老人有些惋惜地看了眼光门，“本来想着去那边看看的，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
祝融笑了笑，“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大海深渊，以及戈壁沙漠罢了。”
“也对，如果韩飞羽没能成功的话，不管外面有什么都没用。”
器灵老人反手握住祝融的手，“动手吧。”
……
……
韩飞羽带着韩可颜踏到土地上。
这里不是凌云邦，但随处可见的依旧是大荒风格的建筑物和穿衣风格。
韩可颜说道：“感觉这里好原始啊。”
韩飞羽笑着回应，“原始一些不好吗？你看这蓝天，重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般湛蓝的天空了。”
韩可颜认真说道：“说实话，小时候的我也没怎么看过一片蓝色的天空。”
韩飞羽想了想，“等出去哥哥带你去一趟云南，那里的天空可漂亮了。”
韩可颜说道：“云南有什么好玩的？我想去成都，三亚，还有南京……糟了，我怎么感觉哪个地方我都想去啊？”
韩飞羽说道：“那我回去就带你进行一次全国旅游好了，反正你不听话进了库利扎尔学院，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大学录取你的问题。”
韩可颜无奈道：“妈妈知道这个学校？不然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韩飞羽说道：“老妈来过，担心你也是正常的……毕竟，在你不知道的那段时间里，你不知道神会有多少人用你威胁过老妈。”
韩可颜啊了一声，不解道：“他们为什么要威胁妈妈？”
韩飞羽想了想，决定不向韩可颜隐瞒这件事。
“为了杀我。”
神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越早让韩可颜知道越好。
韩可颜又啊了一声，“为什么要杀你？”
韩飞羽说道：“这可是很长的一段事，我下次告诉你吧。”
韩可颜皱眉说道：“为什么要下一次？”
韩飞羽轻声道：“因为有老朋友来了。”
……
……
第四十四章 迂腐的读书人
韩飞羽在炼狱的朋友不多，魔欣欣勉强算得上是一个。
其余的都是敌人。
魔欣欣自然不可能提前预知韩飞羽降临的地点，事实上，她跟本没有可能知道韩飞羽会再度降临炼狱。
所以，韩飞羽口中的老朋友，其实是敌人。
长衫折扇的男子浅笑着走到近前，“好久不见了，韩公子。”
韩可颜撇了撇嘴，心说这是什么上古世纪的称呼？
韩飞羽倒没什么感觉，皱着眉思考了会儿，“楚誉？”
楚誉摇了摇头，感叹道：“本来以为自己多多少少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没想到在韩公子的眼中如此不堪。”
韩飞羽说道：“我和你没什么直接接触，不认识你很正常，”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而且，洛城前面的那场大战，你也没有参加。”
楚誉笑道：“敢以生死报国家，奈何实力过于低微，还是坐镇中帐更符合大荒的利益要求。”
韩飞羽也懒得和他掰扯这些官话，挑着眉问道：“大荒的战略布局，已经实施了？”
“前些天鞠将军率部突破西漠防线，水圣谕令已下，北部冰原随之归附，现在只有东部大泽还在负隅顽抗。”
楚誉的神色有些复杂，“所以，韩公子这次归来，是想解大泽之围？”
韩飞羽刚想反驳，突然意识到了大泽是什么地方。
魔虎一族的新领地。
他的神色逐渐危险起来，“你们的战略部署我不管，但我不可能让魔欣欣出事。”
楚誉叹了口气，“魔虎一族那些老家伙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韩飞羽问道：“什么意思？”
楚誉说道：“魔欣欣，现在是大泽联军的统帅。”
韩可颜在一旁问道：“哥，魔欣欣是谁？”
听到韩可颜对韩飞羽的称呼，楚誉的眼神闪了闪。
现在他的手下有七名阴阳卫，但他没有把握将韩飞羽留下来。
不过既然韩飞羽这次是携带家眷而来，那就怪不得他了。
韩飞羽没有注意到楚誉的神色，或者说他注意到了却不想理会。
他回头看了韩可颜一眼，“魔欣欣是埃德的爱人。”
韩可颜吃了一惊，捂着嘴唇说道：“埃德卡米恩？”
韩飞羽说道：“还能有其他人吗？”
韩可颜结结巴巴道：“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吧？”
韩飞羽说道：“所以等你出去之后，别到处说。”
韩可颜问道：“为什么？”
韩飞羽说道：“因为魔欣欣，是幽灵。”
楚誉突然说道：“韩公子远道而来，可否去我府上小酌几杯？”
韩飞羽说道：“我时间很急，没工夫搭理你。”
楚誉也不在意韩飞羽的无礼，有意无意地挥了挥扇子。
七名明我九阶的至强者突然出现在韩飞羽身前。
韩飞羽挑了挑眉。
至尊火猛地爆发。
阴阳卫们急忙躲开。
韩飞羽笑道：“果然狼子野心，你不怕我杀了你?”
楚誉说道：“我说过了，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成全大荒的霸业。”
韩飞羽嘲讽道：“愚忠。”
楚誉说道：“忠诚没有愚蠢和不愚蠢之分，只有真心和假意之分。”
韩飞羽问道：“那你呢？你的忠诚，是真是假？”
楚誉笑道：“韩公子何不自己寻找答案？”
韩飞羽猛地掠出，一掌拍向楚誉的天灵盖。
两名阴阳卫出现在楚誉身边，架住韩飞羽的手掌。
于此同时，一阵音波从韩飞羽背后响起，混杂着丝丝寒气，从韩飞羽的耳孔中钻入。
韩飞羽皱着眉，冷哼一声。
他的掌心突然涌出紫色火焰，顷刻间吞噬了前面的两名阴阳卫。
然后他向后伸出手掌，猛地抓了一下。
“给我过来！”
一名阴阳卫从远方飞来，径直落到他的手上。
韩飞羽看了眼那名阴阳卫，“音波类的天赋？有点意思。”
手掌微微用力，那名阴阳卫便化为了血雾。
一瞬间便失去了三名阴阳卫，楚誉竟然在笑。
韩飞羽说道：“果然无情。”
楚誉说道：“只要能停下韩兄的脚步，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韩飞羽微怔。
身后突然传来金铁交加的声音。
韩飞羽转身看去。
四柄钢刀架在韩可颜的脖子上，不过被长裙形成的庇护挡住了。
刚刚的金铁之音，便是钢刀和长裙碰撞产生的。
楚誉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韩飞羽冷声道：“井底之蛙，你也知道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
楚誉喝道：“用尽全力！”
那四名阴阳卫再也不担心会误杀这个少女，直接释放出各自的天赋。
天雷阵阵，雨雪纷纷，狂风骤起，沙尘四舞。
阴阳卫们狠狠挥刀斩向韩可颜。
韩可颜啊了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
又是一声金铁交加之音，四柄钢刀寸寸碎裂，阴阳卫的虎口出现不同程度的裂痕。
楚誉看得呆了，直接坐到地上，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个女孩儿难道是上天的子女吗？”
韩飞羽说道：“说你是井底之蛙你还不承认，我给我妹妹做的装备，哪怕是五位魔主联手都未曾打破，何况你们这些号称明我九阶实则不过明我三四阶的废物？”
念蝶主要还是韩谦的作品，韩飞羽充其量只能算是改造了一下，具体的图纸思路和材料韩谦都给他留了不少，平心而论，这条裙子和他的关系真的不大。
不过既然是要立威，他自然是要把自己往更强的方向说。
楚誉不可置信道：“你说，这是你做出来的？”
韩飞羽昂首答道：“当然，我可是韩家家主，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差？”
楚誉不知道韩家家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有些呆滞。
韩飞羽认真解释道：“韩家家主，意思就是这个世界最精通机械和装备打造的人。”
楚誉说道：“原来是炼铁师。”
韩飞羽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算了，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答得让我满意，今天我可以不杀你。”
楚誉惨笑道：“我虽然是败军之将，但韩兄竟然如此忽视我的风骨，实在有失君子之德。”
韩飞羽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将他拍了个七荤八素。
“君子？我和这个名词的差距真挺大的，所以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主将被擒，阴阳卫们急忙冲向韩飞羽，想要将楚誉救下来。
韩飞羽冷哼一声，“神律之一百四十六八方风雨。”
空气中突然荡漾起微波，紧接着出现狂风骤雨。
阴阳卫们试了几次，发现无论如何也攻不破这方风雨。
韩飞羽说道：“现在清静了，也没人会知道你究竟告诉了我什么，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
楚誉冷声道：“我不会说的。”
韩飞羽笑得活像一只黄鼠狼，“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扒光了吊在城楼上！”
楚誉说道：“既然你能做到这件事，想必我那时候已经死了，既然我都死了，你认为我还会在乎自己是以什么形象而死的？”
楚誉全然不在乎韩飞羽的威胁，“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你未免太看轻我了。”
韩飞羽怔了怔，有些诧异。
“放心吧，这个地方现在已经被隔绝了，没有人会知道你说了什么，你何必如此？”
楚誉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能说没人知道呢？”
韩飞羽沉吟道：“这么说，你是执意寻死？”
楚誉说道：“人总是要死的，我不在乎什么时候死，甚至不在乎死得有没有价值，我只在乎自己是不是守住了自己相信的一切。”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而且，只要你一天没有成圣，那你就一定也会死……不管走的什么路，最终都会同归黄泉，我并不怕你。”
韩飞羽怔了怔，感叹道：“这也算是一种殊途同归了吧？”
楚誉说道：“我更愿意将它理解为同归于尽。”
韩飞羽说道：“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读书人，竟然迂腐到了这个程度。”
楚誉说道：“你怎能如此亵渎圣贤之书？”
韩飞羽摇了摇头，挥手驱散漫天风雨。
“可颜，我们走。”
顿了顿，他又说道：“别跟着我，我不想大开杀戒。”
……
……
大泽。
天空上聚集无数巨大的魔影，细数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尊。
昔日大泽三大原部族反对魔虎一族搬迁，此时此刻，这竟然成为了他们能坚守至今的原因。
但现在，他们已经很难再守下去了。
他们打退了三大名将，可即将接任大荒征东主帅的人是鞠无言。
在善无常退隐之后，天机阁重排出的天下第一名将。
一个仅仅只有二十岁的第一名将。
哪怕是用百分比算，这种成就也超越了天上的所有人。
“魔虎一族的族长还没醒吗？”
魔山说道：“二弟受伤颇重，很难及时苏醒。”
“有关于旅祸的消息吗？”
魔山叹了口气，心想这些人终究还是提起了这件事。
“没有。”
“那魔欣欣担任主帅，便失去了意义。”
魔欣欣确实有些统领能力，不过很明显距离最高统帅还差一段距离。
他们选取魔欣欣的原因，自始自终都是为了那三个旅祸。
那三个以三人之力抵住了他们全部的旅祸。
魔山说道：“如此也好，不知道各位准备换谁来担任？”
黑影中一阵沉默。
突然有清扬的男声响起，“不管你们谁来担任这个主帅之位，我都不认为你们有战胜大荒的可能性。”
……
……
第四十五章 在那之前的任务
聚集在大泽的魔影自然是那十二位明我九阶的巅峰魔灵。
连他们都没能发现来人的存在，来人该强到什么程度？
魔山挑了挑眉，笑了起来。
魔虎一族和韩飞羽的接触不多，但总归还是有些。
身为魔虎一族族长的他，自然能够分清楚韩飞羽的声音。
“韩小友来了？”
韩飞羽笑着回应，“魔山长老。”
其他的魔影都闷不吭声地打量着韩飞羽。
他们自然能够认出来这个人类是谁，但相比之下，如果来的人是时谢或者埃德想必更能安他们的心。
魔山说道：“听韩小友的意思，是找到了解决这场战争的方法？”
韩飞羽说道：“这个方法其实不难，就怕各位长老和族长不愿意采纳。”
魔山笑道：“说来听听。”
韩飞羽诚恳道：“降了吧。”
魔山微怔。
在场的所有魔灵都愣在原地。
片刻，传来他们此起彼伏的怒喝声。
“这绝不可能！我们身为王族，怎么可能向区区人类低头？”
韩飞羽的脸色骤然冷漠下来，“如果你们不低头的话，那你们会被他们杀头。”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
其他三族的魔灵们全都看向魔虎一族的三位长老。
魔山沉默了会儿，“韩小友，不知道你这次前来，是想要做什么？”
韩飞羽说道：“我来看看魔欣欣，顺便告诉她一点事儿。”
魔山带着些许期望问道：“埃德和时谢呢？跟你一起来了吗？”
韩飞羽摇了摇头，“现在他们都已经成圣了，就凭那区区青石阶梯可承载不了他们的力量。”
魔山皱着眉，不知道如何是好。
韩飞羽苦口婆心道：“大长老，恕我直言，你们没有胜算。”
魔山叹了口气。
它们又何尝不知道呢？
只要没有成圣，那便还属于人的范畴。
人力有穷时。
和大荒接连几场的战争，虽说都是以他们的胜利告终，但大荒军队的素质和漫山遍野的数量还是让他们心头发虚。
他们没有胜算，这是实话。
他们不想投降，这也是实话。
魔山说道：“你不是要去找欣欣吗？先去吧。”
韩飞羽知道这是支开自己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
......
“他们当然不会投降，曾经向四圣屈服好歹还能说四圣都是近世强者，输给近世强者并不丢人。但现在围攻他们的人实力甚至不如他们，以他们的骄傲，如何能降？”
魔欣欣听完韩飞羽的话之后冷笑连连，“一群不知道轻重的老东西，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做时势。”
韩飞羽被她剽悍的话语震慑到，“意思是，你也赞成投降？”
魔欣欣说道：“我已经给大叔沟通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了，但他的态度很明确，宁死不降。”
韩飞羽叹了口气，“那说不得他真的要去死上一死了。”
就算这是事实，但韩飞羽实在说得过于直白了些。
魔欣欣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个男人怎么还是这么没有眼力劲儿？
摇了摇头，魔欣欣不再提起有关战场的话题。
“埃德呢？最近怎么样？”
韩飞羽笑着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还能忍一会儿呢。”
魔欣欣看着他，“要说就说，不说就滚，哪儿这么多废话？”
韩飞羽微怔。
左手的灵戒突然发出银光。
韩飞羽急忙将妹妹放出来。
韩可颜恶狠狠地瞪了韩飞羽一眼，转而看向魔欣欣，“你谁啊？知不知道礼貌这两个字怎么写？”
魔欣欣早就知道韩飞羽的戒指有空间储存的功效，对于韩可颜的出现也不怎么惊讶，反问道：“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可颜咳了两声，“我是埃德的未婚妻!”
韩飞羽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死，拽了拽韩可颜的手臂，“你干什么？”
韩可颜瞥了他一眼，“滚开，这儿没你事儿！”
韩飞羽一脸苦笑，心想这几天看温柔的妹妹看多了，竟然忘了她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混世魔头来着。
那边的魔欣欣已经濒临爆发，韩飞羽自然不可能让韩可颜顶在前面，急忙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不好意思，这是我妹妹，从小就任性惯了，你别往心里去。”
魔欣欣挑了挑眉，“放心吧，我怎么会和一个丫头片子斤斤计较呢？”
韩可颜勃然大怒，挥舞着手臂就要冲向魔欣欣。
韩飞羽死死地摁住她，“别胡闹！这是哥哥朋友！”
韩可颜不依不挠道：“你的朋友也不能这么轻视我，我今天就要和她拼个命！”
韩飞羽有些头疼，“你拼个屁！她是能和埃德五五开的人，你拿什么和人家拼？”
韩可颜一惊，上上下下看了魔欣欣好几眼后有些狐疑地说道：“埃德没放水？”
韩飞羽反问道：“他还敢放水？”
韩可颜摸着下巴，“意思是这个小姐姐已经达到近世了？怎么看也不像啊？”
韩飞羽拍了拍额头，“没，她是在我们刚进入炼狱的时候能和埃德五五开。”
魔欣欣说道：“在他接受圣灵馈赠之前，他都不是我的对手。”
韩飞羽苦笑着点头，“对，你说的都对。”
魔欣欣说道：“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埃德......应该很需要你。”
魔欣欣问道：“他出什么事了吗？”
韩飞羽认真说道：“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几乎殒命。”
魔欣欣也沉默了。
她很想从韩飞羽的神色中看出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可韩飞羽一片赤诚，丝毫没有骗人的意思。
魔欣欣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接话。
韩飞羽说道：“我没办法治好他的伤势，不过我可能有办法让你离开炼狱。”
魔欣欣微怔。
韩飞羽说道：“上次埃德离开的时候，你的眼里盛满泪水许诺会在将来和他并肩战斗，现在是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有要务在身不能帮他解决问题，但你不一样，你的实力虽说不强，可你好歹也象征了一个实力强大的族群，有你陪着埃德，我会放心很多。”
魔欣欣沉默了会儿，“我该怎么做？”
韩飞羽笑了笑，“你什么也不用做，交给我好了。”
他挥挥手将韩可颜和魔欣欣同时收进灵戒，神念一动便抵达了冰原。
冰原上冷气依旧，四处还是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坚冰，数头冰雪做成的怪物远远看到韩飞羽的出现，吓得四处逃散开。
韩飞羽突然冷哼了一声。
冷气中突然出现丝丝灰色的气体。
“上次我境界低微的时候你们还能趁我不备进入我的身体，现在我正值巅峰，你们也敢作妖？”
共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已经受过一次诅咒了，它们的目标不是你。”
韩飞羽微怔。
共工说道：“你不该带你妹妹过来的，你能发现诅咒的存在，但你无法阻止诅咒降临到你妹妹的身上。”
韩飞羽认真说道：“不，我能。”
共工挑了挑眉。
被驱散开的黑气变着花样想要钻进韩飞羽的灵戒。
紫色的火焰骤然爆发。
黑气在紫火中渐渐消散，隐约间韩飞羽甚至可以听到一声不甘的怒吼。
共工赞赏道：“至尊火可燃尽天下万物，本就是邪秽之物的克星，果然极强。”
韩飞羽皱眉问道：“刚刚那声怒吼，从何而来？”
共工说道：“那是冰神的怒吼。”
韩飞羽有些不解。
共工说道：“整片冰原，都是它留下来的产物......包括我。”
韩飞羽一惊，“什么意思？”
共工说道：“圣灵遗迹中那么多的造化，只有他的，是一场灾难。”
韩飞羽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他沉默了。
难怪以共工的实力，依旧落到了这个下场。
原来不仅仅是诅咒的力量。
韩飞羽说道：“你应该清楚我的来意吧？”
共工点了点头，“心圣说过你是拯救世界的那个人，会找到真正的造化。”
韩飞羽说道：“深渊果然有底？”
共工轻声道：“又有什么地方是没有底的呢？”
韩飞羽有些懊恼，“那你上次怎么不告诉我？”
共工说道：“你上次也没问我。”
韩飞羽皱着眉头，不再开口提问。
共工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韩飞羽想了想，发现自己在历练的过程中很难保证妹妹的安全，不由说道：“你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妹妹吗？”
共工平静说道：“我是圣人，不是奶妈。”
韩飞羽摇了摇头，却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
本来就没指望眼前这个家伙会答应他的要求，自然也不存在失望的说法。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认真认真道：“你能帮我把魔欣欣送到外界吗？”
共工想了想，点头答应了韩飞羽的请求，“这倒不难，我和器灵老人总归有些旧情，他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韩飞羽松了口气。
这才是他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急切程度之深甚至超过了他突破近世。
他看着共工，认真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在这里谢谢水圣大人了。”
……
……
第四十六章 一场求婚，一夜春光
许是因为完全继承了祝炎记忆的缘故，韩飞羽的道谢很是诚恳。
共工盯着他看了又看，最终挥了挥手，“就这样吧，你先去历练，我送魔虎一族的小姑娘离开。”
韩飞羽笑了笑，“等我将妹妹送走再说。”
共工说道：“你想把她送去哪儿？现在的炼狱没有和平的地方，哪怕是大荒的王城都随时可能出现暴徒。”
韩飞羽瞥了他一眼，“或者你愿意帮我照顾妹妹？”
共工说道：“我不是奶妈，再说了，我的灵力和这里的诅咒同根同源，没办法帮你妹妹解决这个问题。”
韩飞羽说道：“那还说个屁。”
共工皱了皱眉。
韩飞羽大笑着离开原地。
共工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突然浑身一震。
祝融出现在他身后，“兄长的感应能力还是着这般超凡脱俗。”
共工说道：“你都要挨着我的后背了，如果这样都还不能发现你的话，我这些年的日子岂不是白过了？”
祝融沉默了会儿，似是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共工挑了挑眉，“你有事？”
听到共工的声音，祝融似是瞬间便想通了。
“我把器灵老人抓了。”
共工脸色一变。
器灵老人的实力不强，但是在青石幻境中也拥有近世左右的战力，再加上先天性的环境因素，说他在青石幻境中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也未尝不可。
就算这样，祝融依旧能够抓了他？
那祝融的实力……不对，祝融不可能毫发无伤的抓住器灵，何况是现在的祝融？
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
器灵是心甘情愿被祝融抓住的。
为什么？
共工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一瞬间便想明白了祝融这么做的目的和想法，以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叹了口气。
他又叹了口气。
他再叹了口气。
祝融说道：“兄长因何叹气？”
“数千年前你便为了祝炎发过一次疯，这么些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是这样。”
共工的目光有些冷峻，沉声说道：“器灵毕竟是圣灵们留下来的东西，你确定这么做不会出问题？”
祝融说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那就一定会出问题。”
两个问题。
不同的答案。
同样的指向。
这便是殊途同归。
共工皱着眉头，“青石幻境那儿，不会出问题吧？”
祝融认真说道：“现在还管得了它出不出问题？”
共工思考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行，都依你。”
顿了顿，他说道：“那这个小女娃呢？没有器灵老人，我们怎么把她送到主位面去？”
祝融说道：“我把青石幻境毁了，和青石幻境相连的出口自然也化为乌有，只要实力够强，随时可以进出。”
共工微怔，象征性地挥了挥手。
一道裂缝出现在空气里。
裂缝逐渐扩大，露出黑色未知的星空。
魔欣欣挑眉说道：“直接跨进去？”
共工点了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魔欣欣点了点头，一步跨了进去。
有圣人做保，那就什么也不需要担心。
这本就是一直在炼狱生活的人们的共识。
场间光芒一闪。
魔欣欣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她出现在群山峻岭之间。
向下看去，能看到稀薄的白云和青葱的良田，远方的葡萄用保鲜袋裹住，挂在葡萄藤上等待着主人的采摘。
向上看去，能看到梯度分明的白云和湛蓝色的天空，没有太阳，明媚的阳光却无处不在，几只飞鸟扑棱着翅膀掠过苍穹。
耳边突然传来雄浑的山歌，透过树木的青葱翠绕，魔欣欣看到了一个赤膊汉子挑着扁担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在他的身边，跟着一个面色殷红的年轻女子。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为何四圣会对守护这个世界有如此之深的执念。
因为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因为它过于美好，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破碎。
比起炼狱那种地方，这个世界更有存在下去的价值。
魔欣欣的心情畅快起来。
她闭上眼睛，散开灵力。
无数道丝带突然从远方飘向她。
大部分是白色，寥寥数条是红色。
大部分的红色丝带都连着一片虚无。
魔欣欣睁开眼睛，猛地伸手握住其中最红的那一条。
“找到你了。”
下一瞬，她再度消失。
远方有个放牧的老人猛地跌落牛背，使劲揉了揉眼睛之后再定睛看去，然后狐疑地摇了摇头。
“见鬼了？”
“还是……眼花了？”
魔欣欣不知道自己随手撕裂空间的能力将一个半身入土的老人吓了个半死，她只关心她现在看着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俯于案前，拿着钢制的笔，似乎是在批改什么。
魔欣欣痴痴地看着他，然后开始落泪。
曾几何时，这是一个多么耀眼的少年，现在却连有人站在他的身后都不知道。
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埃德的脸颊。
突然有敲门声响起，魔欣欣急忙躲到屏风之后。
“埃德，你没事吧？”
那人没等埃德的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埃德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瞥了瞥身后的地面，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之后才抬头看向进来的那个人。
“叔叔，怎么了吗？”
克鲁法说道：“刚刚在你的房间产生了强烈的幽灵反应，叔叔担心你，才进来看看。”
魔欣欣微惊，急忙收敛自己的气息。
埃德摇了摇头，“我一直在这里练字，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克鲁法哦了一声，四处看了看，发现确实没什么异常之后点了点头。
“对了，关于你和多恩家族的婚事……”
埃德笑道：“叔叔放心，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克鲁法叹了口气，“如果你没有受伤的话，凭多恩家族的那个野丫头，如何配得上你？”
埃德摇了摇头，“叔叔，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如果这两个字。”
克鲁法心想那是因为你心中有太多的如果。
如果你的妈妈没死。
如果你没有遇到炼狱中的那个女孩儿。
如果你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站错队。
如果……
没有如果。
埃德认真道：“叔叔还有什么事吗？我打算休息了。”
克鲁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道：“你自己好好调整，叔叔就先走了。”
克鲁法退出门外，还不忘伸手关门。
埃德静静地等了会儿，没有出声，也没有动笔。
他突然开口问道：“是欣欣吗？”
魔欣欣从屏风后走出，强忍泪意。
“是我，我来了。”
埃德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回头的时候却尽数归于沉寂。
“刚刚我和叔叔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魔欣欣说道：“我听到了。”
埃德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了。”
魔欣欣也轻声回应，“没关系，我依旧可以嫁给你。”
埃德皱了皱眉。
魔欣欣满脸是泪。
“不要想着踢开我，你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埃德沉默了会儿，“魔虎一族需要的不是我。”
魔欣欣笑着开口，“可我需要的是你。”
她缓缓走到埃德跟前，“在我爱上你的时候，你的实力不如我。现在，你的实力依旧不如我……这足以证明我对你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实力。”
埃德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但我没有保护你的能力。”
魔欣欣想了想，认真道：“那就换我保护你好了。”
埃德伸手抚了抚魔欣欣的秀发。
魔欣欣顺手将脸颊贴在他的手上。
埃德怔了怔，笑着将她拥入怀中。
魔欣欣静静地感受着那颗心脏的跳动，突然说道：“埃德，要了我吧。”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能明显感觉到环保自己的手臂骤然用力了些。
埃德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确定？”
魔欣欣的声音如蚊子振翅般秘不可闻。
“嗯。”
埃德的神色有些挣扎。
然后猛地放松。
“好。”
他这么说道。
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盒子。
魔欣欣问道：“这是什么？”
埃德轻声道：“一件准备了很久的礼物。”
魔欣欣有些疑惑地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枚戒指。
戒指上面的蓝色石头闪闪发亮，看上去有些瑰丽。
魔欣欣问道：“这是什么？”
埃德说道：“这是求婚戒指……不过我现在能动用的资金已经不多，就当它是结婚戒指好了。”
魔欣欣歪着头想了会儿，然后笑着说道：“有些新颖，在我们那边，求婚的礼物一般都是敌人的头颅，雄性把敌人的头颅挂在雌性的帐篷外，如果雌性认为雄性拥有保护她的力量，便将那颗头颅拿回去给父母，这便是一场求婚。”
埃德微愣，“这岂不是很血腥？”
魔欣欣说道：“没，雄性会用特殊的手法将头颅密封住，不会有一滴血淌落，不然的话这便不是求婚而是求战了，而且是生死之战。”
埃德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文化差异，如果在地球发生这种事，男人能受到的最好的结果是被警察扭送入局。”
魔欣欣问道：“警察？”
埃德斟酌了一下词汇，改口说道：“捕快。”
魔欣欣哦了一声。
空气归于沉寂。
埃德的呼吸急促起来。
魔欣欣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信号。
埃德问道：“我们？”
魔欣欣用了一个嗯字打断了他。
一夜春光。
一室春光。
如梦一场。
这便是梦想。
属于埃德的梦想。
……
……
第四十七章 到达，深渊之底
整个炼狱，似乎都没有韩可颜可以藏身的地方。
除了那些已经被大荒征服了的土地，至少在那些地方不用担心被大荒的军队误伤。
可藏身于大荒便要担心另一个威胁，毕竟大泽的幽灵们很可能会怒极反攻大荒领地，幽灵们想必不会在意即将杀死的人类会不会有一个自己惹不起的哥哥。
所以韩飞羽必须找一个可以挡住大泽攻击的地方。
比如另外两大幽灵聚集地。
再具体一点，便是火岩。
狮鹫王曾经将族中圣物地火莲赠于韩飞羽，想必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何况这个要求怎么看都没有索要圣物的要求过分。
而且即便狮鹫王拒绝了……韩飞羽难道不能用强？
他落进重重岩浆，溅起细细的水花。
外围探哨的狮鹫瞬间便发现了他的存在，又慑于他强大的实力，屁滚尿流着赶去报信。
韩飞羽有些愕然，这才想起狮鹫的属性也是火。
他现在是明我九阶的庞然大物，哪怕不动用至尊火，也会透露出火系至尊的气势，探哨的狮鹫不过触玄境界，自然承受不了他透露出来的缕缕气息。
想明白这一点后，韩飞羽有些感慨。
当初他想要观看偷妒サ恼蕉繁匦肴乒?难劬Γ?衷谌炊运?某鱿稚??6丁?/p>
除了感慨之外，他还有些得意。
接到通报之后，狮鹫王和狮鹫一族最强大的两名长老很快便出现了，看到对象是韩飞羽之后松了口气。
“小友，不知你这次前来，是想做什么？”
韩飞羽说道：“我有事想麻烦大王。”
狮鹫王双目微闪，“哦？何事？”
韩飞羽将韩可颜放了出来。
裙子在遇到岩浆的刹那便直接化成一个茧，将韩可颜层层保护起来。
韩飞羽一拍脑袋，心想自己怎么忘了这茬。
还好有念蝶保护，不然韩可颜的细皮嫩肉怕是禁不起这种灼烧之痛。
狮鹫王挑眉说道：“这是什么？”
韩飞羽说道：“里面的人是我妹妹，我想请大王帮我保护一下她。”
狮鹫王哦了一声，走到裙茧之前凝眉看了看。
韩飞羽说道：“这里的环境不太适合，我们不如上去细说。”
......
......
不过半分钟左右的时间，韩飞羽便将他的目的全盘说出。
不管是来到炼狱，还是来到火岩，几乎事无巨细。
狮鹫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韩可颜，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韩小友的妹妹，也必定是我狮鹫一族的座上宾。”
韩飞羽有些愕然。
他确实没想过狮鹫王会拒绝他，但是他也绝对没想到狮鹫王会答应得如此痛快。
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韩飞羽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狮鹫王。
狮鹫王一脸坦荡，比正人君子更正人君子。
韩飞羽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韩飞羽交代清楚之后便准备离开。
一直没有开口的韩可颜伤心道：“所以你还是要丢下我，是吗？”
韩飞羽说道：“哥哥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我没办法保护好你，你也没办法去。”
韩可颜说道：“哥哥的保护，不比这头狮鹫的保护更全面吗？”
韩飞羽认真说道：“我刚刚说过了，我没有办法保护你。”
韩可颜蹙了蹙眉，“你骗我。”
韩飞羽有些头疼，“听话，那个地方真的很危险。”
韩可颜说道：“我有念蝶。”
韩飞羽说道：“念蝶做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和魔主之上的层次进行战斗，对诅咒的防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是它的改造者，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清楚它的优点和缺点。”
韩可颜嘟着嘴，一脸不情愿。
狮鹫王突然开口说道：“你哥哥现在要去做的事情虽然会有些痛苦，但却不会有危险，在那之后，你哥哥才会真的遇到危险，如果你想要帮助你哥哥的话，不如留下来，我做你的老师。”
韩飞羽微怔，看了狮鹫王一眼。
刚刚那股怪异的感觉再度出现。
他总觉得狮鹫王有问题，却也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韩可颜狐疑道：“你能教我什么？”
不怪她要怀疑狮鹫王的能力。
毕竟韩飞羽是她知道的最强的人，不管是什么东西，狮鹫王都不可能教得比韩飞羽更好。
狮鹫王说道：“我能教你你毕生之所愿。”
韩可颜愣了愣，说道：“你知道我毕生所愿是什么？”
韩飞羽有些着急地插话道：“你才十八岁不到，奶臭味都还没有完全褪去，有什么毕生之所愿？”
他严肃地看着狮鹫王，“算了，我突然想到另一个地方，就不麻烦大王了。”
狮鹫王没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韩可颜。
韩可颜沉默了会儿，突然展颜一笑。
“哥哥，你先走吧，我突然有了留下来的理由了。”
韩飞羽本能地想要拒绝。
狮鹫王诚恳道：“令妹在狮鹫一族能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以狮鹫王的名义发誓，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妹妹。”
韩飞羽皱眉道：“我妹妹是什么人？竟然能让狮鹫中的王者发下誓言？”
狮鹫王笑了笑，“因为我看你妹妹很顺眼。”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至少要比看你的时候顺眼得多。”
......
......
韩飞羽离开火岩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冰原。
魔欣欣已经消失了，看样子共工已经兑现了他的承诺。
也对，送一个人回主位面什么的，对他来说基本不是事，只要和器灵老人说一声就行了。
共工头也不回，“安排好了？”
韩飞羽点了点头，反问道：“送走了？”
共工嗯了一声。
韩飞羽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共工说道：“什么时候开始都行，不过你尽量快些。”
韩飞羽挑了挑眉。？？？？？
共工沉声说道：“心圣刚刚传讯给我，说他预知到了一片混沌，混沌中有两个身影，他们同时转头，一个是你，另一个是邪主，你们都浑身是血，似乎经历过一？：“心圣说了，你和邪主已经超越了这片天心，天心无法再演算你们的未来，自然看不到结局。”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意思是，很可能还是会死人，对吧？”
共工想了想，“应该会死人，如果不死人，这个世界便一定会毁灭。”
韩飞羽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会儿。
半晌，他低声说道：“那就送我过去吧。”
视线变化，韩飞羽再度踏到那片坚冰层。
一切都和上次看到的景象一样。
也难怪，世界上知道这个地方的人肯定没几个，能随意进出或让别人进出的人大概只有共工一个，人迹罕至并不难理解。
韩飞羽看着深不可测的黑暗，眼睛一闭便直接跳了下去。
耳旁是呼呼的风声。
刮在脸上的风从温旭变得有些刺骨。
枯萎的地狱红莲散发着幽幽的红光，瞬间便消失，紧接着又是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像是永恒般漫长，韩飞羽终于落到地上。
他拍了拍衣服，尽管上面没什么灰尘。
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就算是以韩飞羽的身体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他拍衣服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灵力输入了进去。
那些震伤正在缓慢地痊愈。
之所以这般谨慎，是因为韩飞羽在落下来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某种东西。
危险让他的汗毛根根倒竖，韩飞羽想了想，还是伸手制造光源。
“噗通。”
似乎是水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韩飞羽皱了皱眉，心想这个鬼地方，哪怕是空气中的水分子都早已经结冰，何况水滴？
“噗通。”
韩飞羽变了脸色。
因为他发现了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心跳声。
某种生物残存在这个地底，也许是在等待饲料，也许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韩飞羽皱了皱眉，伸手将手中的光源丢向前方。
前方的景象逐渐清晰，光源渐行渐远，没什么异常。
韩飞羽有些疑惑，然后又以同样的当时向后丢了一个光源。
同样的情况发生。
紧接着左右韩飞羽也分别丢出光源，依旧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韩飞羽的疑惑更深了些。
“噗通。”
这次的心跳过后，韩飞羽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韩飞羽猛地点燃至尊火。
所有的景象尽收眼底。
原来这是一个心脏。
一个破碎却没有完全失去活力的心脏。
他现在左右心房之间。
这里本该有血肉阻拦，但却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这颗心脏的心房壁完全消失了，心房和心室连在了一起，也就是说，这颗心脏没有换血的功能。
或者说，血液只会像流水一样经过这个地方，全然不管它能否承受得住。
刚刚的水流声。
想必……是血液？
韩飞羽还没反应过来，蓝色的液体便突破了至尊火的防御淹没了他的身躯。
韩飞羽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冷。
刺骨的冷。
这得是什么境界的冰系生灵才能做到的事情？
韩飞羽用灵力堵住口鼻，以防被这些来历不明的液体直接浸入自己的身体内部，然后又用至尊火遍布自己体内的每一寸血肉，这才觉得稍微好些。
又是一段漫长的旅途。
韩飞羽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混着水柱射出一个洞口。
他咳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终于出现了，殇。”
……
……
第四十八章 欠东风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瘫坐着的老人。
刚刚的话便是出自他的口中。
韩飞羽挑了挑眉，问道：“你是谁？”
老人说道：“我是?。”
韩飞羽微怔，“掌控大海与冰之力的那个圣灵？”
老人点了点头。
韩飞羽皱眉道：“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老人说道：“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和死了有什么分别吗？”
韩飞羽摸着下巴打量了下老人。
老人一脸淡然，似乎并不在意韩飞羽的冒犯。
片刻，韩飞羽问道：“你刚刚说......我是殇？”
老人说道：“你继承了殇的全部残魂以及灵晶，那你就是殇。”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我最开始一直认为自己只是韩飞羽，不管祝融怎么暗示我我就是祝炎我依然分毫不动，但最后的事实证明了我确实是那个千年之前的用火天才，所以我不会贸然否认你的话。”
老人笑了笑，“说话这么严谨，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韩飞羽说道：“所以你，如果你是?的话，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老人说道：“我送你一场造化。”
韩飞羽皱了皱眉，“什么造化？”
老人说道：“让你有机会得以问见天道。”
韩飞羽撇了撇嘴，心想你说这么高端无非就是突破到近世的层次？
他上前两步，“要怎么做？”
老人看了他一眼，说道：“把我移开。”
韩飞羽挑了挑眉。
“我受伤太重，没有自由移动的能力。”
老人补充道：“按照我现在的状态，能活着便是一个奇迹，哪怕我是圣灵。”
韩飞羽还是有些疑惑。
?不应该是强势且骄傲的吗？怎么会允许自己残存至此依旧选择苟活？
不是任务的问题，再大的任务想必以?的性格都不会过于放在心上才对。
他伸出手放在老人的肩膀上。
一片寒芒扫过。
韩飞羽猛地下腰。
那片寒芒几乎是贴着韩飞羽的脸颊飞过。
韩飞羽皱了皱眉，脚尖轻点便退出一段很远的距离。
“老东西，这就忍不住了吗？”
老人摇了摇头，“我受的伤果然太重，要是以前的话你绝对没有避开的道理。”
韩飞羽取出火凤枪，“说，你到底是谁？”
老人缓缓起身，“我说过了，我就是?。”
韩飞羽蹙起眉头，“我知道你是谁了。”
老人嗯了一声。
二声。
“你知道了？”
韩飞羽认真说道：“殇死去之后，在火字遗迹中留下了一缕残魂，你应该是?的残魂。”
老人点了点头，“不错。”
韩飞羽说道：“所以，冰原的诅咒是你下的？”
老人说道：“我不能死，那些诅咒的力量是当时的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恢复力。”
韩飞羽隐隐发怒，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你不是?。”
老人笑道：“一会儿说我是，一会儿说我不是，那我究竟是不是？”
韩飞羽理了理思路，说道：“你认为你是，但其实你不是。”
老人第一次皱眉，“什么意思？”
韩飞羽说道：“圣灵们虽然都各有性格，但他们至少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光明正大......不对，应该说达到近世层次的人都很光明正大。”
老人说道：“那又如何？”
韩飞羽认真道：“你的种种行为，只能证明你不是?，之所以你会认为你是他，但其实你不是他，只不过是这片天地收集的邪念体......可能还注入了些许?的残忆，但你真的不是他。”
老人说道：“很有意思的说法，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动摇我的心智了吗？”
韩飞羽说道：“你当然不肯承认，但我会让你相信的。”
他提起火凤，做出进攻的态势。
老人说道：“区区明我境界的蝼蚁，简直不知死活？”
韩飞羽平静道：“如果我真的只是一只蝼蚁，你为什么还想偷袭我呢？”
老人说道：“我不喜欢事情变得很麻烦，如果能简单点解决的话，那就简单点好了。”
韩飞羽说道：“你想要变简单的事情，往往都会变得很复杂。”
老人说道：“我在这里这么久，一共只想了三件事。第一件是将整个冰原诅咒，这件事我成功了；第二件是暗算上面那个继承了?一半力量的小子，这件事我成功了一半；第三件......你如果死了，就没人知道我也有失算的时候了。”
韩飞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让我死，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老人说道：“那就试试好了。”
韩飞羽猛地冲出，长枪如龙，“试试就试试！”
......
......
圣灵遗迹中。
殇和祝融相对而坐。
他们依然在下棋。
他们好像一直都在下棋。
殇捻起一枚黑子，“他们开打了。”
祝融说道：“早就知道的事情，何须在意？”
殇说道：“我和你对赌了三局，现在我赢了一局，输了一局，平了一局，要不要再来一场，我不太喜欢不输不赢的感觉。”
祝融看了他一眼，“不用赌了，你赢了两局，至于这次的平局......很难说。”
殇挑了挑眉。
祝融沉默了会儿，“炎儿既然决定了来到这里，就证明他已经对景月下了杀心。”
景月是人类共敌，她一天不死，神会和这个世界便一日不得安宁。
唯一能够有可能杀死她的便是韩飞羽，可他始终下不了手。
现在，他决定下手了。
也就是说，人类和邪主的胜负，终于来到了五五之数。
这本来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不知为何，殇竟然沉默了很久。
祝融说道：“你在想什么？”
殇叹了口气，“我在想，是不是继承了我的火系灵魂的人，一定都是这种下场。”
祝融笑了笑，“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搞得自己像是个窦娥似的。”
顿了顿，他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已经修成正果了，至于飞羽......他能不能杀死景月还得两说，毕竟邪主不是说杀就能杀的角色。”
殇说道：“韩飞羽的事情先撇开不谈，你终究还是免不了要亲手杀了共灵。”
祝融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殇说道：“当初我在战斗之中对邪主动情，不小心让她发现了万物旗的存在，逼不得已只能亲手将她封印于无尽深渊中；韩飞羽那小子想要突破到不灭境界，这本身就预示了他和景月感情的结果......现在，竟然连你也落得了相同的下场。”
祝融说道：“我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灵儿也死了这么久了，就算我杀她一次，她应该也会原谅我吧。”
殇轻笑了声，“她会原谅你做过的所有事情，但有一个人不会。”
祝融说道：“共工？”
殇瞥了他一眼，“水圣早已认为他妹妹魂飞魄散，又怎么会知道你亲手杀了共灵一次。”
祝融说道：“炎儿？”
殇说道：“等他从下面上来之后，他会达到近世的层次，你想好怎么控制他了吗？”
祝融笑了笑，“再怎么也是东方分部的领军人物，这点城府都没有的话我还如何引领群雄？”
殇笑骂道：“不错，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你这种疯子了。”
祝融说道：“那不也是因为继承了你的力量吗？”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下棋。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堵死了所有的道路。
殇起身说道：“承让。”
祝融说道：“这玩意儿还是我教给你的，你现在能胜过我，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种青出于蓝了吧？”
殇严肃说道：“那是因为你的心乱了。”
祝融微怔，苦笑着摇头。
殇挑眉说道：“怎么？对器灵老人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直接下手，面对我的时候反而犹豫了吗？”
祝融说道：“不是犹豫......只是有些不忍。”
殇说道：“不忍什么？”
祝融站起来，看向那座隐藏在岩浆山中的宫殿。
许是察觉到了祝融的目光，岩浆缓缓分开，那座宫殿猛地冲上山头。
“你都已经为这个世界做了这么多事，却还要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所以不忍。”
殇大笑起来，仿佛祝融说的话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祝融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未发一语。
笑过之后，殇的神色蓦地冷冽下来。
“这点小事也能让你这般作态，这是为何？我还有被榨干的价值，这种事情难道还不值得让我高兴吗？”
祝融静静地看着他。
“记着，吾辈圣灵，向来以天地为家，任何人想要动这个家，我都可以和他们玩命！哪怕要动这片天地的恰恰是这片天地本身！现在的我没有和它玩命的本钱，但如果牺牲了我能让我的后辈拥有和它玩命的本钱，我自然应该慷慨以赴！”
祝融终于叹了口气。
然后他长揖及地。
“前辈大义，祝融感激不尽。”
殇沉声说道：“既然你懂了，那就动手吧。”
祝融不再犹豫，将右手搭在殇的肩膀上。
殇的身体缓缓扭曲起来，顺着祝融的右手滑进了祝融体内。
祝融低头看了看。
在他的心脏处，已经有了两个红点。
一个用以承载韩飞羽突破不灭时的躯体。
另一个用于促进韩飞羽突破到不灭境界。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
......
第四十九章 冰神之心
韩飞羽并不知道祝融他们在上面讨论的话题，只是目光严肃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这个看上去已经快要死了的老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弱，相反，他的一拳一脚都透露出让韩飞羽有些窒息的压力。
碰撞过的地方有些发麻，握住火凤的双手虎口隐隐作痛。
还没有到崩裂的程度，不过也相差不远了。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件事。
老人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了。
在他们这种等级的战斗中，速度和力量是能够左右战局的两样属性，现在的他已经接近全力，老人却依然在不断增速，万一老人的速度达到峰值，他还有机会战胜敌人吗？
韩飞羽握紧火凤，心头微沉。
老人突然怪笑起来，活像是一只偷到了老母鸡的黄鼠狼。
韩飞羽目光微凝，“你笑什么？”
老人说道：“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韩飞羽微怔，然后面色一变。
老人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手中突然出现一根通体透明的冰锥。
金色的鲜血溅起数尺。
冰锥洞穿了韩飞羽的脚掌将他钉在地面上。
“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
韩飞羽的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火凤划出一道明亮的弯月，将老人逼退。
“原来是我变慢了。”
老人落到地上，挑眉说道：“虽然这确实是真相，不过这么快就能这么坦然地接受真相，也算是一种能力了。”
韩飞羽说道：“既然这是事实，那有什么不接受的呢？”
老人笑道：“有道理。”
韩飞羽蹲下身，微微用力便将冰锥拔了出来。
冰锥上没有灵力。
受伤的脚面很快痊愈。
老人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发动攻击。
反正韩飞羽在这个地方呆得越久便会约虚弱，时间拖得越长对他就越有利，没必要在韩飞羽实力尚存的时候发动攻击。
韩飞羽的表情有些疑惑。
老人轻笑道：“小友可是有什么地方想不通？”
韩飞羽说道：“我确实有些地方想不通。”
老人说道：“比如？”
韩飞羽认真道：“我刚刚和你交手的时候确定了一件事。”
老人问道：“什么事？”
韩飞羽说道：“你的实力虽然很强，但却绝对没有达到近世的层次。”
老人点头承认，“不错，近世毕竟是这个世界的最强战力，我现在只不过是一缕残魂，如何能够问道于天？”
韩飞羽说道：“那就有很多事情说不通了。”
老人终于发觉到有些异常，“你什么意思？”
韩飞羽盯着他，“你的威胁这么大，共工身为水圣，为何会放任你为非作歹？”
原来是这样。
老人松了一口气。
“他被我下了诅咒，找不到我。”
韩飞羽微怔，然后笑道：“本以为你多了不起，原来是个井底之蛙。”
老人皱了皱眉，“难道我说错了？”
韩飞羽说道：“第一，共工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半步不灭的强者，只要他认真找你，怎么可能会找不到？第二，即便共工碍于诅咒的原因不能对你出手，但你别忘了共工还有两个生死与共的伙伴......也许并不生死与共，但他们一定是伙伴！”
老人说道：“照你的意思，那我为什么还会活着呢？”
韩飞羽认真道：“刚刚我还没想通，但现在我想通了。”
老人问道：“说来听听？”
韩飞羽猛地出击，大笑道：“既然心圣在共工身边，以他的通天纬地之能，一定能算到现在的情况......之所以没杀你，完全是因为他们已经算稳了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老人皱着眉头躲过韩飞羽的连续捅刺，然后又抬脚避开了韩飞羽在说话的间隙用神律设下的陷阱。
“孩子果然天真。”
韩飞羽说道：“也对，这里既然是你的身体，我在什么地方动了手脚自然瞒不过你的眼睛。”
老人后退数步，确定身体周围再没有了韩飞羽潜藏下来的灵力之后才开口说道：“你现在还有什么招式？”
韩飞羽说道：“别急啊，我还有大招没用的。”
老人怔了怔。
两道紫色的火箭瞬间从他的左右侧出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向他的咽喉和心脏。
老人大惊，急忙伸出双手握住了火箭。
手掌处升起白色的烟雾，紧接着一股烤焦的味道传来。
哪怕他是?的遗蜕，竟然也不能挡住紫色火箭的高温。
韩飞羽满意地点了点头，从灵戒中取出逐日之弓，“汰，老匹夫，你可识得此弓？”
老人大惊，“不......不要。”
没有逐日之箭，但至尊火形成的箭矢已经证明了自己有能力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发挥作用。
韩飞羽缓缓拉开弓弦。
紫色火焰从矢眼处开始延伸。
一声轻振声。
紫色破空而过，径直洞穿了老人的胸膛。
老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处的大洞。
韩飞羽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人。
因为老人竟然没有流血。
这么大一个洞口，应该直接射穿了老人的心脏。
为什么一滴血也没有？
韩飞羽皱眉道：“你是个什么怪物？”
老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韩飞羽再度拉开弓弦。
老人的身体上再次多出一个洞口。
韩飞羽凝眉看去。
依旧什么东西也没有。
老人的躯体，仿若是一具空壳。
连续两箭之后，他的身体似乎也再难以支撑下去，竟然慢慢地溶解成了一滩水。
蓝色的水。
原来这个老人本身就是血液做的。
韩飞羽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语道：“怪不得这个老家伙一直都没有动用灵力，看来不止是这里的灵力稀薄的原因。”
然后他拉开弓弦，对着旁边的墙壁便是一箭。
如果说以他现在的实力都抓不到敌人的具体物象的话，只能证明一件事。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在紫色火箭没入墙壁的同时，整个空间都猛地震了一下。
极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呼。
韩飞羽面色一喜，立马开弓射出第二箭。
空间不停震动。
一股巨大的斥力向韩飞羽袭来。
韩飞羽猛地撞到墙壁上，然后深陷进去。
原来这些墙壁是肉。
韩飞羽不惊反喜。
古人常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是这个道理。
哪怕我打不过你，但这毕竟是你的身体，难不成你还真的愿意用自残的方式弄死我？
韩飞羽猛地挣脱墙壁的束缚，开始肆无忌惮地在这个地方爆发天赋。
紫色火焰顺着通道向四面八方而去。
空间的震动愈发激烈起来。
“够了！给我停下！”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和韩飞羽之前听到的垂死之音判若两人。
韩飞羽不管不顾，紧接着就想继续攻击。
那人叹了口气，“他已经死了，你大可以放心。”
韩飞羽挑了挑眉，朗声道：“你又是谁？”
那人说道：“我是?。”
韩飞羽骂道：“草你个妈的，又来这一招？当小爷我是傻逼啊？”
一道气体急速而来。
韩飞羽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气体在距离韩飞羽不到两个身位的距离停了下来，化成了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
“我和你多少也算是同根同源，你刚刚说什么？”
韩飞羽刚想重复一遍自己说过的话。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猛地挥手。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韩飞羽的左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沉声说道：“现在的你，可并不具备在我面前放肆的资格。”
韩飞羽捂着脸，痛得龇牙咧嘴。
他并不是金刚人，也会怕痛。
至于在景月面前的表现......大抵只是因为他不想被景月看扁吧。
“这么说，你还真是?？”
?看了他一眼，“这次能让我醒来，还得谢谢你。”
韩飞羽捂着脸，心想这就是你感谢我的方式？
许是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轻轻摇了摇头，“圣灵从不感谢什么人，之所以惩罚你，是因为你出言不逊。”
韩飞羽欲哭无泪，“你一会儿正一会儿邪的，谁知道你究竟是谁？”
?静静地看了他两秒，突然说道：“我留下来的卷轴，落到了你的手上？”
韩飞羽微怔，然后才反应过来是狮鹫一族守护的那个东西。
他点了点头。
?满意地笑了笑，“还不错，当年选择让你活下来确实是正确的，这具身体的年月不过二十，你就已经接近了曾经的自己，再过些日子说不得真的能够到达父圣的境界。”
韩飞羽皱起眉头。
难不成......他真的是殇？
这未免也太扯了些。
?说道：“你就是你，不是殇。”
韩飞羽说道：“那你为什么说那些话？”
?说道：“天地蕴生出来的生灵，每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怕你真的继承了殇的所有，你也不可能重现他昔日的光芒。”
他的声音有些感慨，“对于我们来说，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强行在新时代再创造一个旧时代的残党，也不符合这片天地本身的规律。”
韩飞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突然问道：“你这次来，是为了冰神之心？”
韩飞羽微惊，“冰神之心是什么东西？”
?说道：“既然能够到达这里，想必你已经经历过地狱红莲的洗礼了对吧？”
韩飞羽点了点头。
?认真说道：“不管是谁，经历了那么多重生死转世之后都会影响到自己，冰神之心，便是消除那些负面影响的最佳圣物。”
韩飞羽微怔，“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啊？”
?轻笑道：“那你为什么还没有突破近世呢？”
韩飞羽心说这是什么问题，我没突破到近世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实力还没到达那个程度吗？
?说道：“近世便是问道，一个浑身沾满了罪孽的人，是没有资格向这片天地问道的。”
......
......
第五十章 问道
问道这种事情，说来容易，其实并不那么简单。
不然这片天地也不至于历经漫长岁月也就那么区区十数人而已，从上古至今，其内漫漫岁月竟无一人成功。
韩飞羽心下微凛，说道：“浑身沾满罪恶......鲜血算吗？”
众所周知，圣人们都是于鲜血中盛放的，不管是性情最为暴躁的祝融还是性情最为温和的轩辕，手上都沾染了洗都洗不干净的鲜血，他们脚下的尸骨，足以让他们直达云霄。
按照冰神的说法，这是很没道理的事情。
冰神叹了口气，就地坐下，把后背靠在墙壁上。
墙壁微微陷落，看来这些墙壁确实是他的脾脏血管经脉。
“有罪无罪，得看天地的意思。”
他的眼神蕴藏了很多意思，最明显的便是落寞，“都是一个笼子的鸟，谁和谁的问题又不是一样的呢？”
韩飞羽说道：“但东方分部的五位圣人还是成功问道了。”
冰神说道：“因为他们找到了冰神之心......不对，应该说我和祝融一起找到了冰神之心。”
韩飞羽皱起眉头。
“不理解？”
韩飞羽点了点头。
冰神说道：“这些事情发生在我陨落之后的几千年，我也只知道一个大概。”
韩飞羽说道：“你先说来听听。”
冰神看了他一眼，“我们那个时代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整个世界都被海洋包裹，陆地巨大且单一，上面除了沙土什么也没有，一道遮天蔽日的山脉将陆地从中隔断分为东西，我们将之称为不周。”
韩飞羽微惊，“不周山？”
冰神有些诧异，“你竟然知道不周山？”
韩飞羽摸着下巴，心说这是小时候看的神话故事，共工那丫的还一头撞在不周山上将它撞塌了呢。
但这终究和主题没什么关系，韩飞羽没在这上面花功夫，只是问道：“然后呢？”
“不周山脉里最高的那座山脉，便叫作不周。”
冰神开始用手在地上歪歪斜斜地画着什么，韩飞羽看了半晌才发现他原来是在描绘那座山峰的形状。
“当时蚩尤给炎黄部落下了最后通牒，臣服或者死亡，共工和祝融在御敌方面起了冲突，不顾轩辕的劝解与祝融在不周山惊天一战。”
“谁赢了？”
“谁也没赢，祝融那家伙一脚踢在共工的胸膛让他陷入了不周山深处，在那里，共工找到了冰神之心。”
韩飞羽心想这难道不应该算是兄长赢了吗？
许是猜出了韩飞羽的想法，冰神轻声说道：“祝融受到的伤势更重，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哪怕是灵晶里都渗着至阴的寒气。”
韩飞羽微怔。
冰神看着他，认真说道：“也是在那时候，祝融将自己一分为二，强行将被至阴之气污染的那部分灵魂分了出来，给到了半具残尸身上。”
韩飞羽瞳孔紧缩，“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冰神说道：“不然你以为我在说谁？”
韩飞羽大惊。
冰神摆了摆手，“有什么要问的等会儿再说，现在先听我讲。”
韩飞羽花了好长时间才从这则消息中缓过来，“然后呢？”
冰神说道：“然后他们双双成圣，成功挡住了蚩尤征踏的步伐。”
韩飞羽皱了皱眉，“就这么简单？”
冰神说道：“不然你以为呢？”
两位近世围殴一位近世，有这种成果确实很正常。
冰神白了他一眼，“不是两位，是五位。”
韩飞羽不可思议道：“难不成轩辕他们也突破到了近世？”
冰神说道：“轩辕和天心小子一开始便是近世，冰神之心只不过净化了三个人的灵魂而已。”
韩飞羽说道：“那玩意儿真这么邪乎？”
“邪乎？”冰神差点骂了娘，“那可是天地有史以来最强的圣物之一，单论效用仅次于用来创造世界的万物旗！你竟然用邪乎来形容它？”
韩飞羽撇了撇嘴，心想这玩意儿竟然能消除明我和近世之间的阻隔，还不邪乎？
“说这么多，那东西呢？拿出来看看？”
冰神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终归忍住没有发作。
“拿不出来。”
韩飞羽一脸疑惑。
冰神说道：“好歹是天地圣物，岂能说拿就拿？”
韩飞羽说道：“血主粉碎万物旗的时候不也说拿就拿吗？”
冰神微怔，竟不知如何反对。
韩飞羽摇了摇头，“意思是在某个位置固定的对吧？怎么去？”
冰神轻声道：“很简单。”
韩飞羽愣了愣，看了冰神一眼。
冰神点了点头。
看到冰神这么坦诚之后韩飞羽反倒愣住了。
他从来不滥杀无辜，哪怕对象是敌人也一样。
这是他的底线。
冰神说道：“妇人之仁，只会坏了大事。”
韩飞羽认真说道：“用人命换来的和平，真的是和平吗？”
冰神皱了皱眉。
韩飞羽说道：“我曾在史书上看过很多所谓的太平盛世......那些盛世的背后满是鲜血，看着便让人恶心。”
冰神说道：“可它终究是盛世。”
韩飞羽认真说道：“但它不是我的盛世......如果我的盛世需要用鲜血开道的话，我宁肯不要。”
顿了顿，他补充道：“因为这不合道义。”
冰神笑了起来，然后笑容瞬息之间化为最为无情的冷酷，“我看你是糊涂了！我辈圣灵当以大义为先，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大义的东西都必须予以最残酷的毁灭！你转世这些年竟然变成了一个优柔寡断妄谈道义的白痴！你如何对得起那些牺牲自己以成全了你的同伴？”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同伴是谁，因为不管你认为我是谁我都是韩飞羽也只能是韩飞羽，至于妄谈道义......我一直相信老天是有眼睛的，只要我们活在这个世界里，那么不管我位于炼狱还是主位面，不管我在深海还是在深渊，我的一举一动都会映入它的眼睛......你说有罪之人不配向天地问道，如果我现在杀了你，那我便真的犯下大罪了。”
冰神说道：“我已经死了。”
他加重了语气，“我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韩飞羽说道：“生死的标准在于是否能够进行独立的思考，你现在还能说会道，甚至还可以头头是道地给我说一个故事，我怎么能将你当作死人看待？”
冰神沉默了很久。
半晌，他咧开嘴笑了笑，“虽说是有些强词夺理的味道，但我竟然认为你说的不错。”
韩飞羽说道：“当年共工和祝融是怎么做的？”
冰神说道：“那会儿冰神之心还
没有和我融为一体。”
韩飞羽皱了皱眉，“意思是现在它和你融为一体了？”
冰神拍了拍地面，问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韩飞羽皱起眉想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冰神轻声道：“这里，便是不周山。”
韩飞羽微惊。
冰神说道：“按照人类的说法，我们现在应该在山腹里。”
韩飞羽说道：“这难道不该是山底吗？”
冰神笑了起来，“不周没有山顶。”
韩飞羽强调道：“我说的是山底。”
冰神说道：“再好好想想。”
韩飞羽皱着眉头，似有一道电流流过他的大脑。
他瞪着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不周沉了？”
冰神说道：“没错，不周沉了，你跳下来的那个悬崖，就是不周的山底。”
韩飞羽说道：“也就是说，冰神之心其实是和不周山融在一起了？”
冰神说道：“是的。”
韩飞羽指着他，“不周山......难不成就是你们的尸骸？”
冰神点头说道：“如假包换。”
韩飞羽放下手，看着周围的墙壁，突然觉得有些沉重。
冰神站起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韩飞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冰神轻笑了下。
一缕清风吹过。
两个人影消失。
......
......
卡米恩家的庭院占地极广。
但哪怕是整个英国都处于卡米恩家族的眼睛之中，何况一处庭院？
魔欣欣不过一天便暴露在了卡米恩家族的老人眼中，勃然大怒的老人们丝毫不顾她的反抗和埃德的愤怒便将她下了大狱。
八阶中级的实力，远不够他们在卡米恩家族里自保。
埃德被幽禁在他自己的独楼里，坐在书桌前怔怔发呆。
窗户是关着的，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户便成了淡淡的荧光。
他没有点灯。
有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埃德头也不回地说道：“滚。”
整个卡米恩家族都处于戒严状态之下，哪怕是他的父亲和妹妹都不能进入这里。
能进入这里的人只有一个。
那是他的未婚妻。
脚步声依旧不紧不慢地向他靠近。
埃德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猛地挥手将钢笔向后方掷去。
哪怕他失去了灵力，好歹也拥有近世的体魄，近距离下掷出去的钢笔比强化后的子弹更加可怕！
钢笔被投掷出去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埃德有些惊讶，心想那个女子不过堪堪六阶，哪怕能够挡下他的攻击，又怎么可能如此不动声色？
带着这种疑惑，他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猛地瞪大眼睛，再也无法将头转回。
在他身后的人不是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未婚妻，而是景月。
钢笔浮在她手上，像精灵似的上下翻飞。
“哟，卡米恩少爷竟然落魄到了这个地步？”
埃德看着她，语气平淡，“你来干什么？”
似是没有料到埃德会这么平淡，景月愣了一瞬，然后才说道：“我来送你一场造化。”
......
......
第五十一章 有情
景月真正抵达不灭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现于人世。
埃德没去想景月给他的造化到底是什么，只是对她出现的目的很感兴趣。
景月笑了笑，“天才陨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你既然于我有因，我当然得回报等同价值的果才行。”
埃德心想原来是这样。
昔日他曾护过景月，现在景月是来还情的吗？
埃德也笑起来，有些冷，“那你可以走了。”
景月并不意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被埃德拒绝，“你曾是天之骄子，不过区区二十岁便到达了我等的高度，现在真的甘心被一群蝼蚁摆弄人生？”
埃德纠正道：“首先，他们不是蝼蚁，是我的家人。其次，就算他们用的方式有些过激，也是为我的未来考虑。”
景月心想只要你愿意说话就行。
蛊惑人心这种事情......当年市丸安顾身为血主子嗣都没能逃过被她愚弄的命运，何况埃德？
“那魔欣欣呢？人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举世无亲，孤立无援，还把她自己的身体给了你，你想抛妻弃子吗？”景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是，你父亲可是有名的渣男，你作为他最优秀的后代，怎么也继承了他的一些优点才对。”
埃德看了她一眼，“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直接说吧，现在这个世界能挡住你的人并不多，你愿意和我说这么多，实在令人惊讶。”
景月说道：“我想你臣服于我。”
埃德断然否决，“这不可能。”
景月说道：“不需要现在回答我，你可以先等等，等你的逃离计划失败了再说不迟。”
埃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个世界上确实没什么东西能够瞒住面前的少女，就连他深埋于心的计划也不例外。
能看穿人内心的力量......神视吗？
不对，哪怕是校长的神视，也不可能将一个人的内心完全洞悉，何况他本身还曾抵达过近世，对这方面的力量应该有些本能的抗拒才对。
埃德从书桌里抽出雪茄，“你还知道什么？”
景月看着他，确定埃德将烟雾吸进呼吸道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还知道魔欣欣怀孕了。”
埃德瞳孔一缩，吸入的烟沉不下肺也吐不出来，哽在喉里呛得他几乎落泪。
“真的？”他颤声说道：“你没有骗我？”
景月静静地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魔主从没有欺骗过谁，血主没有，她自然也不会。
埃德心绪大乱。
他没有质疑景月的话，因为他知道景月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欺骗他。
这没必要，也没道理。
但这件事情本身很重要。
魔欣欣如果怀孕的话，对他的单兵逃脱计划增加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多久了？”他问道。
景月说道：“月余。”
埃德松了口气，心想这还不算太坏。
只不过一个多月，胚胎甚至都没能成型，想必不会从欣欣体内吸走太多的力量。
景月开口说道：“魔虎和人类有很大差别。”
埃德微怔。
景月平静说道：“现在的魔欣欣，实力十不存一。”
埃德的脸色很难看。
中国有个成语叫做骑虎难下，他现在甚至还没有骑到老虎背上，却已经很难下来了。
除非..
....
景月淡笑道：“如何，需要我帮忙吗？”
埃德看了她一眼，说道：“不愧是完全体的邪主。”
景月说道：“主要也是你不甘平寂，如果你的逐客令态度再坚决一些，我也没办法。”
埃德叹了口气，“因果循环，今日你赠我的果便是今日我得你馈赠的因，日后我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算结果？”
景月双目微闪，“果然比时谢考虑得要多些。”
埃德微惊，“时谢？”
景月冲着门外叫了声。
时谢推门而进。
他的伤势尽复，体内散发比往日更加磅礴的力量。
埃德的脸色愈发难看。
时谢说道：“能让我和他单独聊会儿吗？”
景月想了想，点了点头。
“可以让你们聊，但不要太久，这个地方本没有可能发现我，但埃德居住的地方无疑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万一被发现了可不好玩，那意味着今晚会死很多人，他们都是埃德的亲人。”
......
......
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再次相见的时候总会有些沉默，但屋内的两个人却不同。
埃德深吸了一口烟，看着时谢目光灼灼。
“你就这么屈服了？”
时谢并不以为意，反问道：“不然？”
埃德嘲讽道：“我本以为地灵殿主会更有骨气一些。”
时谢看了他一眼，“骨气并不能让我们保护世界。”
埃德说道：“飞羽会保护它的。”
时谢说道：“但飞羽还需要时间，这段空白期谁也不知道是多久，如果你我不恢复，谁来代替飞羽保护这个世界？”
埃德说道：“五大魔主，还有神会......如果校长和人类的成功沟通的话这个世界甚至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时谢瞥了他一眼，“如果魔主有机会的话，你认为他们会这么害怕邪主？”
埃德说道：“尽力即可，何须强求一个结果？”
时谢沉默了会儿，“我做事，向来追求那个结果。”
这场争论很容易便分出了结果，也是时谢唯一一次在口头胜过埃德。
末了，埃德问道：“既然是因果，总要还的，你想过我们用什么还没有？”
时谢说道：“不过一条命，如果以后她和这个世界不冲突的话，我这条命便是舍了又能如何？”
埃德想了想，“有道理。”
时谢走到埃德身边，伸手从他指间取下雪茄，“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这两个字，但我们两个的字典里也不应该出现困难这两个字，从此之后也许我们会被当成神会的叛徒，也许会被昔日的朋友同僚甚至兄弟家人误解，但只要我们坚信我们的选择是对的，那我们就不会错。”
埃德看着雪茄，心想这席话你是说出来给我听的还是说出来给自己听的？
......
......
景月在门口站了会儿，负着双手看着月亮。
她突然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的样子。
因为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女。
艾妮卡米恩。
她本以为艾妮是来看埃德的，没想到并不是。
她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脸上满是倔强。
景月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很柔软，就像当年一
样。
也对，面前这个女孩子在一段时间确实和自己关系不错。
那就不杀了吧，景月默默想着。
“别把我弄晕，我不会告密的。”
景月皱了皱眉，静静地看着艾妮。
艾妮说道：“你能帮帮哥哥吗？”
景月心想我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帮他。
艾妮自顾自道：“哥哥不喜欢那个女生，我也不喜欢，我不想哥哥娶她，她配不上我哥哥。”
景月心想这个世界能配得上埃德的女子确实极少，哪怕是魔欣欣，在她眼里都和埃德差了一段距离。
库利扎尔的两个学生领袖，选择配偶的眼光似乎都不怎么好。
艾妮又说道：“我曾经见过一个女生，我觉得她和埃德很配。”
景月摇了摇头，“不，魔欣欣和埃德也算不上配。”
艾妮认真说道：“但她是真的喜欢埃德，和这个只想嫁给卡米恩家族的贵族公主不一样。”
景月有些疑惑。
艾妮看着她的眼睛，“难道你真的认为这种东西需要相配？”
景月点了点头，“不相配的人，哪怕暂时在一起了，也不会长久。”
艾妮怪叫一声，然后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景月心想我有这种想法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艾妮说道：“那韩飞羽呢？”
景月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站在唐柔那边的。”
艾妮抠了抠眼皮，“我确实是站在唐柔那边的没错，但我站在哪边其实不重要，因为韩飞羽只喜欢一个人，那就是你。”
景月轻笑了声，在月光的照映下宛若一个真正的仙女。
艾妮看得有些呆了。
景月回过头来，皱了皱眉，“你在看什么？”
艾妮叹道：“看来你果然喜欢韩飞羽。”
景月微怒道：“妄言妄语！”
“如果你不喜欢韩飞羽的话，你就不会露出刚刚那种笑容。”艾妮盯着景月的眼睛，“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景月撇过头，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害羞。
这种情绪让她十分恼怒。
她可是魔主！还是古往今来实力最强的魔主，境界之高足以媲美混沌，竟然露出这种小女孩的做派，实在让人恼怒。
艾妮说道：“但你潜意识却觉得要相配才能在一起......你认为韩飞羽可以到达和你相同的境界？”
景月说道：“我大意了。”
艾妮疑惑道：“什么意思？”
景月看着她，“本以为一个七阶左右的人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我的想法，哪怕是看到我都会颤栗拜倒，但没想到来的是你。潜意识里不存在的友谊让我对你留情了。”
艾妮越发摸不清头脑。
下一瞬，一股威压猛地从景月身上爆发出来，艾妮觉得自己就像落入了一个极寒冰窖中，亦或者是被某种上古野兽咬住了咽喉。
她几乎无法呼吸，只能看着景月，伸出手向她探去，分不清是想求饶还是想攻击。
景月的眼神略微松了些。
艾妮身上的压力也轻了些，她艰难地把手搭在景月肩上，拍了两下。
景月呆在原地。
“你不会杀我的，我们可是朋友不是吗？”说完这句话，艾妮向后一倒，直接昏死过去。
......
......
第五十二章 韩可颜惊变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埃德正好在这个时刻出来，急忙扶住快要摔倒在地的艾妮，将她平稳地放在地上。
景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走吧，虽然你确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这里毕竟是世界最强家族，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时谢拍了拍手，“趁现在还没有导弹飞过来，我们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景月点了点头，伸出手做出环抱的模样。
一股氤氲的气息从她身后散开，紧接着三人便消失了。
阴暗处走出了一个男人。
金发碧眼，下巴满是细碎的胡渣，手置于腰间，中指和无名指间夹着一个透明的高脚酒杯，酒杯里的红色液体散发着清香。
乔治卡米恩，卡米恩家族当代家主。
“这么做真的好吗？”在他的背后，克鲁法淡淡说道：“虽然卡米恩的实力确实挡不住那个女人，但埃德总归是我们家的孩子，让他跟随我们的敌人，真的可以吗？”
乔治头也不回，“埃德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做出不利于我们的事情的。”
克鲁法想了想过去埃德做过的那些事情，有些难以赞同地摇了摇头，“就算埃德不会背叛神会，那那边的人呢？婚期将至，新郎却不知所踪……这对我们卡米恩家族的信誉和发展可都不是一件好事。”
乔治轻笑了声，“敢说半个字，就让家族卫队去一趟好了，他们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底细，不满会有，但敌意肯定不可能。”
顿了顿，他的目光有些悠然，“那些东西，准备好了？”
克鲁法说道：“有血主他们帮忙解开封印，很快就准备好了。”
“那我们就算面对现在的邪主，也应该有一战之力了。”乔治转过头看着弟弟，说道：“人类那边呢？处理得怎么样？”
克鲁法皱起眉头，“有点难度。”
乔治嗯了一声。
克鲁法补充道：“人类总是本能地畏惧未知的强大力量，这不是我们降低姿态可以扭转的。”
乔治又嗯了一声。
克鲁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但他们应该会同意，校长已经在白宫演示了我们的力量，人类虽然不会信任我们，但他们并不是没有脑子，能分得清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乔治想了想，“算了，既然神会有信心处理好这件事情，那我们也不用插手......不过，在一切盖棺定论之前，还是不要让普通人知道这件事比较好。”
克鲁法说道：“那是自然。”
乔治点了点头，有些满意的样子，“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
……
韩飞羽跟随冰神进入了一个较为宽敞的洞窟，四处是明亮的冰晶。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反过来也成立，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现在的位置，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里是腹地。
冰神朝韩飞羽挥了挥手，示意韩飞羽走到他身前。
韩飞羽迟疑了会儿，还是走了上去。
“坐下。”
“啊？......好。”
冰神将手放在韩飞羽的头顶，整个洞窟瞬间散发出明亮的光芒，一股蓝色的气
体突然从冰神身上袅袅升起，就像是冰做成的火焰，与此同时，冰神的力量急剧收缩，他几乎瞬间便白了发，脸颊也肉眼可见的陷了下去。
韩飞羽挣扎着想要起身。
四周突然升起强大的禁制，将他死死困在原地。
冰神笑道：“果然是个孩子，心机太少了。”
韩飞羽停止挣扎，“你想做什么？”
冰神说道：“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必须让你尽快跨入近世，然后你才有资格追寻不灭。我死了很久了，以这种不人不鬼的方式存活了很久，现在是该归于永寂的时候了，成全你也许不是我一心所愿，但守护这个世界却是我毕生所求。”
韩飞羽问道：“你说时间不多了......什么意思？”
冰神说道：“我感应到外界出现了一股极为庞大的能量，那股力量超越了我......不对，应该说，在那股力量之下，我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而那股力量，来源于邪主。”
韩飞羽沉默了很久，不再开口。
冰神的面容越发枯槁，眼神却发出亮光。
那种亮光韩飞羽曾经见过。
在坎特的脸上，在伊万的脸上，以及在父亲脸上。
那是希望。
这种希望让韩飞羽更加沉默，只得闭上眼睛。
体内的灵晶飞速运转，甚至不用催动便自主燃起了至尊火！至尊火从灵晶散出，顺着经脉和血管遍布周身，然后汇聚在心脏处。
韩飞羽的体表浮现出紫色的脉络状细线，那些细线晶莹剔透，散发出莹莹紫光，隐约有些黑色的气息冒出。
半晌。
冰神身上的冰焰熄灭。
韩飞羽体表不再冒出黑气，紫光大放。
此时此刻，他迈入近世，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那一列人之一。
他睁开眼睛，双目射出紫色的闪电，刺入冰墙中瞬间消失不见。
冰神的手无力垂下，他坐在原地，形如枯尸，神情祥和。
韩飞羽看着冰神，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前辈，一路走好。”
......
......
“处理好了？”共工依旧盘坐在冰神寝宫里，似乎过去的那段时间他从来就没有动过。
韩飞羽点了点头。
他的心里有种很难说清的情绪，但共工显然不是那个可以倾听他的心声的人。
整个炼狱，没有可以倾听他心声的人，包括韩可颜。
“狮鹫王前些日子过来了一趟，让你突破了近世赶紧去一趟狮鹫领地，你妹妹好像出事了。”共工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一股劲风从这里散开，至尊之怒几乎震垮了冰神寝宫。
共工看了眼地动山摇的寝宫，伸出手轻轻按下。
震荡瞬间消失。
韩飞羽也消失了。
下一瞬，他出现在狮鹫领地外，一头扎进岩浆中。
所有的岩浆都被冻起来了。
冰原的气息本就是天下极寒，这种极寒，哪怕是炽热的岩浆也抵挡不住。
韩飞羽感受不到，不代表这种极寒不可怕，相反，这种极寒对于火系生物来说，可怕至极！
除了明我九阶的强者之外，狮鹫一族的其他人瞬间化为冰雕。
狮鹫王发出一声怒吼，“我好心
帮你照顾家人，你便是这般回报于我的吗？”
韩飞羽回以更大的怒吼声，“照顾？我妹妹如果出了一丝问题， 我今天就能把狮鹫一族屠了你信不信？”
狮鹫王沉默了数秒，服软道：“你先把这个冰解除了，不然对大家都没好处，别忘了你妹妹也在这里。”
韩飞羽冷哼一声，伸出手对着冰面遥遥一指。
冰块寸寸碎裂，燃起紫色的火焰，瞬间成为一片紫色的火海，然后熄灭。
韩飞羽身影一闪便出现在狮鹫王的面前，看着它面容冰冷，“我妹妹呢？”
狮鹫王叹了口气，“有点问题，不过不大。”
韩飞羽根本不信，如果问题不大的话，何至于亲自前往冰原？
狮鹫王看了看韩飞羽的神色，知道他已经不再信任自己，在心里又叹了口气，“你跟我来。”
韩飞羽冷眼看它。
狮鹫王毕竟是一族王者，虽说现在的韩飞羽让它有些忌惮，但也不会无条件服从，被接二连三地冷视心里早已不爽至极，此刻一句话也没说便向下潜去。
韩飞羽跟在它身后。
一分钟后，韩飞羽皱了皱眉。
两分钟后，韩飞羽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
三分钟后，韩飞羽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灵力，至尊火铺天盖地射出。
狮鹫王吓了一跳，怒斥道：“你疯了？”
韩飞羽攥起拳头，“我妹妹，到底在哪儿？”
狮鹫王眼神有些闪躲，“在圣火池里。”
韩飞羽额头青筋暴跳。
圣火池！
潜藏在狮鹫领地之下的那两片岩浆？
阴浆还好，阳浆可是连他都感到灼痛的地方！
可颜竟然在那儿？
她......还好吗？
眼见韩飞羽脸色越来越阴沉，狮鹫王急忙解释道：“这可不怪我！你妹妹到达狮鹫领地以来我全族上下无一不把她当成座上宾，不光有求必应，甚至连一族至宝凝火珠都送给了她，有那枚珠子在，她在这里的修行一日千里！”
韩飞羽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那她为什么会出事？”
狮鹫王说道：“你不是送了她一条裙子吗？”
韩飞羽说道：“那是我父之物。”
狮鹫王说道：“就是那条裙子，是那条裙子将她扯进圣火池的！”
韩飞羽微怔，“你说什么？”
狮鹫王苦笑道：“我全族上下至少半数人所见，我和数位长老甚至亲自出手救援过，怎会有假？”它似是有些心惊，“我们亲眼看见，那条裙子转化成龙狮的模样，拖着你妹妹进入了圣火池。”
龙狮？
韩飞羽心头一震。
别人不知道龙狮象征着什么，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确定......真的是龙狮？”韩飞羽迟疑了。
狮鹫王肯定地点了点头，“若有一句虚言，九幽焚心而死！”
韩飞羽皱起眉头，“先带我去看看吧。”
狮鹫王迟疑道：“前面已经接近了阴池，我过不去。”
韩飞羽眉头大皱，“我妹妹在阴池还是在阳池？”
狮鹫王说道：“阴池。”
韩飞羽深深地看了它一眼，再度向下潜去。
......
......
第五十三章 兄妹
韩飞羽很快便发现了韩可颜的所在。
少女浮在阴池中，身上的裙子缠成一圈一圈几乎将她裹成了茧，只留下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韩飞羽的心猛地抽了一下，然后暗自舒了口气。
幸好没有跌入阳池，不然韩飞羽也没把握全身而退。
上次抵达这里的情景历历在目，韩飞羽自问不能在阳池中欲予欲求。
他很快便冲进阴池，然后内心沉了下去。
他没感受到韩可颜的呼吸。
韩飞羽伸出手，至尊火从手掌处缓缓扩散开来，将韩可颜包裹其中。
念蝶没有感应到威胁，再度化成了人畜无害的模样。
韩飞羽托着韩可颜，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韩可颜的体内。
输入的灵力越多，韩飞羽的眉头皱得越紧。
“你妹妹还没死。”祝融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韩飞羽急忙看向他，“你有办法救活她？”
“本就没死，为何要救？”祝融看着躺在韩飞羽怀中的少女，“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对韩可颜来说应该是一场造化才对。”
韩飞羽有些疑惑。
祝融解释道：“你妹妹的天赋一般，充其量也只能达到五六阶的程度，但这次前来阴池，催生了她体内的灵种，一个不好，她也能获得至尊火也说不定。”
韩飞羽说道：“我只想让她醒过来。”
祝融挑了挑眉，“灵种蜕变可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韩飞羽认真道：“韩家有我一个人陷入深渊便够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妹妹能够像个正常人那样度过一生。”
祝融大笑。
韩飞羽恳求道：“所以，你能让她醒过来吗？”
祝融想了想，“不是没有办法。”
韩飞羽双目一亮，“怎么做？”
祝融说道：“把你的灵晶给她，你的灵晶本就是至尊灵晶，它会本能地压迫韩可颜的灵种，只要能够将她的灵种压碎，便能强行把她从灵种蜕变的过程中逼出来，这样，她便能醒过来了。”
韩飞羽微怔，旋即大怒，“你在开玩笑？”
祝融摊开手，“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别忘了，你母亲也是用这种方法救的你。”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该怎么做？”
祝融指了指阳池，“你要先去那边，剥离你的阴火之晶的同时顺便觉醒你体内的阳火之晶，不然你把你的灵晶给你妹妹，你必死无疑。”
韩飞羽深深地看了祝融一眼，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很简单。
祝融一脸坦荡，全然没有隐瞒之色。
“好。”韩飞羽说道：“我信你。”
祝融笑了笑，“本以为你还要想一会儿，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真的好吗？”
“当然。”韩飞羽轻声说道：“你毕竟是我的兄长，想来不会那么轻易地让我去死。”
祝融微怔，然后开怀大笑。
韩飞羽猛地冲入阳池。
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紧接着，巨大的痛楚弥漫了他的全身。
只一瞬，他的身体便爆碎了，然后又凝在一起，然后又爆碎，又恢复。
近世强者的恢复能力极强，哪怕是阳池也不能做到完全磨灭。
韩飞羽就在这种爆碎和重聚中煎熬着，他没失去意识，只是生不如死。
......
......
祝融看着韩飞羽爆碎
出来的骨血和肉沫，有些沉默。
片刻，他自嘲地笑了笑，凭空拿出了两把枪。
一把名为火凤，一把名为龙雀。
火凤在阴池中出现的瞬间便解体了，先碎成块状，然后絮状，再然后变为粉末，最后化为一滴滴液体。
祝融伸出手冲着液体虚握了下。
所有的液体凝在一起，变成一个铁球......铁水做成的球。
祝融的眼神有些火热，将龙雀至于阴阳交融之间。
龙雀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似乎想要逃离此地，又似乎是在为某种即将发生的事情欢呼雀跃。
祝融将火凤融化的铁水洒在龙雀上，龙雀枪散发出烙铁般的深红色，枪体上突然浮现繁奥古老的图案，就像一只折叠起来的朱雀。
不是像，如果韩飞羽此时能够看到这把枪上的图案，肯定会斩钉截铁地说那就是朱雀！
那只凶禽和他接受圣灵馈赠所看到的朱雀几乎一摸一样！
区别在于，龙雀枪上的朱雀没有双眼。
祝融喝道：“就在此时！”
器灵老人的魂魄从他的腹部冲出，直接冲入刚刚重生的龙雀枪。
朱雀的眼睛，亮了。
整个枪身都在此时散发出璀璨的红芒，枪体传来让人颤栗的威压。
这根本不像一把兵器而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万古无敌的人！
祝融看着重生的朱雀枪，抹了抹额上细密的汗珠，身影变透明了些。
他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体的变化，转而看向远方的韩可颜。
“醒来！”一声道喝，岩浆涟漪般退向远方。
然后，韩可颜醒了。
她看着祝融，又看了看身下的韩飞羽。
“你真的是哥哥的哥哥？”她问道。
祝融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那你为什么要让哥哥受这种苦呢？”韩可颜的眼睛有些红，不知是不是岩浆的缘故。
祝融轻声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需要让你哥哥尽快成长起来。”
“一定要这样吗？”韩可颜泫然若泣。
祝融沉默了会儿，“如果想救这个世界，这是唯一的办法。”
“哥哥说过，他能说服嫂子。”韩可颜重重地道。
“我没说要毁灭这个世界的人是景月。”祝融抬起头，似乎想隔着这数千丈的岩浆看到青天，“有些敌人，你无法想象，哪怕是我，也很难想象。”
韩可颜沉默了很久，“哥哥醒过来的时候，便是我走的时候吧？”
祝融没有说话，似是有些愧疚。
韩可颜继续说道：“一定要让我死在哥哥面前吗？”
祝融叹了口气，“窥阴阳而知天命，此为近世；融阴阳而逆天命，此为不灭。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让你哥哥安然融合阴阳二种，也只有你，才能成为你哥哥生命中的阴。”
韩可颜说道：“但哥哥会伤心的。”
祝融的目光有些复杂，“只要有心，都会伤的。”
韩可颜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呜呜哭了起来。
祝融暗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韩可颜的记忆进入了祝融的脑海。
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孩子的记忆对祝融当然没什么影响，但祝融很认真的在接受。
因为故事的主角是他弟弟。
七岁的时候，韩飞羽用左手将韩可颜护在身后，
右手拿着成人手臂粗细的木棒怒视着几个欺负韩可颜的高年级生，以寡敌众之下，韩飞羽的左手被打脱了臼，疼得龇牙咧嘴的同时还要安慰韩可颜，哥哥不痛，要是那几个崽子再敢欺负你你还要告诉我，我打不死他们！
十一岁的时候，韩可颜上了初中，情窦初开的同时对一个同学有了些好感。
那个男生也对韩可颜有好感，花空心思写了封满载心意的信送给韩可颜。
这本没什么问题，问题是，那封琴书被肖雅看到了。
韩可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韩飞羽回到家，看到桌上那封信的时候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固执地和韩可颜跪在一起，还替韩可颜挡住了肖雅高高扬起的衣架。
那是韩飞羽第一次挨打。
挨打之后他揉了揉韩可颜的头发，笑得痞里痞气。
真好，我妹妹也长成大姑娘了，有了喜欢的男孩子了，喜欢就好好喜欢，有什么事情，哥哥给你担着！
韩飞羽没能帮韩可颜担着，因为他偶然间知道了一件事。
那个男的不光对韩可颜有好感。
那个男生对很多女生都有好感。
然后，韩飞羽进了少管所，韩谦卖了房子赔了钱，肖雅天不见亮便跑去那个男生的家门口等待着和对方父母和解。
隔着窄窄的玻璃窗，韩可颜哭了。
韩飞羽也跟着哭了。
十四岁，那是兄妹间唯一一次闹矛盾。
一家之宝，韩可颜从出生到长大都沉溺在双亲和兄长无微不至的庇护之下，性格一天比一天刁蛮，有时候甚至将韩飞羽摁在地上出气。
这些韩飞羽都笑笑就过了。
直到韩可颜和肖雅吵架。
吵得很凶，韩飞羽回到家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狼藉，肖雅伏在沙发上眼睛都哭红了。
韩飞羽去网吧将韩可颜揪了出来。
韩可颜想反抗，又如何是韩飞羽的对手，直接扛在肩上便带回了家。
跪下，韩飞羽的神色很冷。
韩可颜撅着头，一脸不服的样子。
客厅里回荡起一声清脆的响声。
韩可颜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她一脸不可置信，似乎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跪下，韩飞羽重复道。
韩可颜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兄长，委屈得哭了出来。
肖雅有心劝和，但韩可颜这次闹辍学又和她打架着实伤了她的心，只能忍着没管。
韩可颜哭着跪到地上。
韩飞羽扶住肖雅，声音很冷，自己好好反省这次错在哪里，不知错，就别起来。不知错就起来了，以后就别叫我哥哥，我没有这种妹妹。
那次，韩可颜跪到了半夜，就连韩谦求情也没用。
韩可颜越来越委屈，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孩子。
韩飞羽在等她认错，她却在等韩飞羽心软。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韩可颜只是哭，不管有没有眼泪。
因为这次你做错了，人活一世总有双亲，妈妈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我们，你怎么敢怎么忍心向妈妈动手？嗯？不敬父母的人，和牲畜何异？
韩可颜抽抽搭搭，依旧没有认错。
韩飞羽叹了口气，伸手将韩可颜拉了起来。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
……
第五十四章 景月的计划
过往的记忆很多，有的和韩飞羽有关有的和韩飞羽无关，韩飞羽身为兄长的一切都映照在祝融眼里。
这让他有些开心。
也让他有些伤感。
曾经的弟弟，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为了这么优秀的兄长，这确实是他没有料到的事情。
一想到那个跟在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的小孩，祝融的眼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种柔和让他对面前的女孩也生出了些许怜惜之心。
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他也许不会选择这么做。
但这次的计划，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所以他很快便将这种怜惜压在心里。
“别怕，你哥哥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祝融轻声说道。
韩可颜抽泣着，“可是，我就是不想让他难过。”
祝融沉默了会儿，“如果他现在不难过的话，以后很可能会死。”
韩可颜抽泣的声音顿止，她睁大眼睛，眼眶还带着残留的泪珠。
祝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所知道的那些力量不能让地球避厄，也不能让你哥哥避厄。”
韩可颜的眼神有些迷茫，片刻后监定下来。
她看着祝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该怎么做？”
祝融看了眼下方的韩飞羽，没有说话。
韩可颜也在看着韩飞羽，有些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韩飞羽的惨叫声从未停止。
终于，一颗紫色的晶体从韩飞羽的胸口破出，然后缓缓升起。
祝融眼神微凝，伸手将灵晶吸了过来，然后反手打入韩可颜的体内。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记着，不管有多痛也不能昏过去，不管有多难忍受也绝不可以用你体内的力量排斥它，不然......你哥哥会死！”
韩可颜一惊，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下一瞬，一股暖流流过她的身体。
暖流的温度逐渐加大，已经有些灼热。
再然后，韩可颜的皮肤出现了被烧焦的痕迹。
她咬着下嘴唇，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就像是有一千根针同时扎在全身的每一个部位，也像是蚁潮经过时每一只蚂蚁都在她身体上留下咬痕。
这甚至比凌迟处死更让人恐惧。
祝融深深地看了韩可颜一眼，终于放下心来。
他取出殇的残魂。
殇的神情有些欣慰，“准备好了？”
祝融有些沉重，“没错。”
殇笑起来，“那就好，我去也。”
一缕火光闪过，冲进了韩飞羽的身体，准确的说，是冲进了他的胸膛，被灵晶破开的地方顷刻间恢复原样。
韩飞羽刚刚还在濒死的边缘，下一瞬，一股极为磅礴的力量从他的左胸冲出，瞬间便充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体表浮现的紫晶经脉逐渐转化成正常的颜色，又转化成炽烈的红色。
阳池内再度响起野兽般的嘶吼。
......
......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埃德看着旁边大
楼里正在自习的学生们，有些不解，“这难道不是一所最普通的中国高中吗？”
时谢看了他一眼，用食指挡住嘴唇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景月。
埃德皱了皱眉。
赢溪中学。
时谢缓缓用口语说出。
埃德一脸见鬼的模样，又突然反应过来，几乎忍不住拍手叫好。
如果对往事全无留恋的话，怎会来这么一所普通的高中？
如果对往事存有留恋的话，又怎会狠下心来毁灭这个世界？
这场赌博，他们会赢！
“我第一次见到韩飞羽的时候便是在那里。”景月用手指了指校门，“他在找教室，我也在找，然后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她又指了指校门旁边的那栋教学楼，“我们的教室在那儿，从右边的楼梯上楼，三楼左边第一个教室，我们做自我介绍，他是第一个也是时间最长的一个......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韩小羽，大家好，我叫韩飞羽，韩国的韩，飞翔的飞，羽毛的羽。”
时谢微怔，埃德却笑了起来。
他听得出这些话里浓浓的情意。
景月又指了指隐藏在夜色中的某栋楼，“那是他的宿舍楼，他住二层。”又指了指脚下，“这是我的宿舍楼，我住八层。”
她在空中划了一条明亮的线，“从高一下期到高二下期，每个夜晚他都会跨过这么远的距离然后爬上我的寝室，然后顶着台灯教我做题。我很笨，常常理错题意，他总是很耐心的给我纠错，用红笔在我的试卷上圈出一道又一道红色的线，末了还不忘提醒我早些睡觉以免影响到第二天的学习。”
埃德插话道：“这么高的地方突然蹦出个人来，你难道不会害怕吗？”
景月似是有些感慨，“第一次的时候吓坏了，差点用书把飞羽砸了下去，好在我力气不大，而他身体也不弱，最终只是有惊无险。”
埃德不解道：“他怎么知道你晚上在寝室熬夜的？”
景月轻笑道：“我们寝室有个同学是他初中同学，两人关系不错，有时候我都要吃他们的飞醋。”
埃德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没有问题了，让景月继续说下去。
景月说道：“那段时间真挺不容易的，好在足够充实，我也算没有辜负韩飞羽的期望，成绩稳步上升，最终甚至能和他一较高下。”
埃德心想在中国成绩真这么重要？
景月瞥了他一眼，“你是卡米恩家族的贵公子，当然不知道中国靠高考改命的事情，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如果有一个孩子上了重点大学，那就是值得拿出来吹嘘一番的事情，而成绩，便是决定能不能上重点大学的关键。”
顿了顿，她又开口，语气有些嘲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也不仅仅只是中国人才有的思想。”
埃德想了想乔治小时候对他说的那些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景月突然看向时谢，问道：“殿主今天似乎比较沉默。”
埃德心想时谢从来都是这张臭脸，倒不是沉不沉默的缘故。
时谢说道：“我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中国，对这里的教育制度一无所知，
自然无法搭话。”
景月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一定有心事。”
时谢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在想，如果我小时候没有发生那件意外的话，会不会也有个女生值得我爬上爬下的帮她补习。”
景月轻笑道：“性情使然，想来是不会有的。”
时谢想了想，很容易便接受了。
这种事情，本身就没有如果，何况以他的性情，确实做不到韩飞羽那样。
景月说道：“现在想想，真的挺怀念以前那段时间啊，八十个人挤在不到百平的教室上课，十个人挤在不到五十平的寝室生活，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虽说条件不好，彼此确实真正的掏心掏肺无话不说，朋友间吵吵闹闹，同学间相互竞争，以及和心仪的异性朝夕相处，也算得上另一种美好了吧。”
埃德和时谢依旧沉默。
景月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轻笑着摇头，“忘了你们两个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坐拥泼天财富，生来便是人上之人。另一个身负血海深仇，从来不曾敞开心扉将另一个人纳入心怀，和你们说这些你们确实也体会不到。”
埃德笑了笑，“没，我朋友不少，真心朋友却不多。”他指着时谢，“这家伙大概算一个，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也有过开怀一醉的感情。”
时谢不着痕迹地躲开埃德的手指，摇了摇头。
景月说道：“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想让你们帮一个忙。”
埃德挑了挑眉，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时谢冷着脸，但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点下了头。
然后他们便后悔了。
景月的神情很认真。
她说，我要毁灭库利扎尔学院。
经历了这么多次战斗之后，库利扎尔现在几乎算是神会总部，除了难以搬运的大型设备和实验仪器，几乎所有的人和事都聚集在了库利扎尔学院？
毁灭库利扎尔，等于毁灭神会。
景月说道：“我知道你们不理解，但我不打算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计划。”
时谢和埃德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坚决。
“第一步，我要切断神会和人类世界的联系，不久之前我亲自去了一趟白宫，抹除了亲眼见过坎特的所有人的记忆，又顺着因果线抹除了所有关于神会的计划……那帮傻子，还自以为是地拟订了一个绝密的m计划，没想到他们计划中最大的对手早就潜入了他们的后方。”景月的笑容有些狡黠，就像是偷到糖果的小孩。
“第二步，我去了太平洋深海和地壳深处，杀死了不少存活至今的古代种，那些东西实力不弱，甚至有一头鲸鱼几乎达到了近世的层次，但在我面前，也不过只是翻个手掌的事情。”
“第三步，我要毁灭神会，让这个圣灵遗留下来的族群彻底和这个世界告别，从此，天下无神！”
……
……
第五十五章 天地
景月的声音不大，但胜在足够认真。
她也许还有第四步第五步的计划，但她没有说，埃德和时谢也不好开口问。
他们心中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不是觉得景月的计划荒诞，而是觉得自己竟然耐得住性子在这里听了这么久的事很荒诞。
时谢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帮你覆灭神会。”
埃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他的性格习惯和时谢相差较大，但立场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哪怕是诸神之战，他们的立场也都是一样的。
力争最强。
景月没什么表示，似乎早已料到时谢和埃德的选择。
她准备离开。
时谢挡住她，说道：“你既然对这个世界诸多眷恋，为何总把自己置于世界的对立面？”
景月笑了笑，“首先，我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眷恋，哪怕是这个学校，对我来说也不过只是时光中的逆旅，可有可无罢了......如果真要说我对什么存有留恋的话，韩飞羽大概算吧。”
埃德说道：“但韩飞羽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可不少，你既然情深至此，何不爱屋及乌？”
景月竖起食指和中指，“首先，韩飞羽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也许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她把食指屈下，只留下笔直向上的中指，“其次，我为何要爱屋及乌？他喜欢的东西不代表我就要喜欢，他守护的东西不代表我就要去守护，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发生的。”
埃德说道：“既然没什么事情是一定要发生的，你也不必对神会存有这么深的执念，以你之能大可去探索星海，徒留人间岂非浪费时光？”
景月沉默了会儿，“唯有神会，必灭不可。”
时谢皱起眉，“我不明白。”
景月说道：“你阅历太少，经验太少，自然不会明白。”
埃德双目一闪，笑道：“可以给我们说说吗？”
景月看着夜空，沉默了会儿，“就当作，这是我和某个......东西做的一场交易吧。”
说完这句话，她再不等时谢他们发问，瞬间便消失了。
时谢皱起眉头，灵力铺天盖地射出。
埃德拉住他，“别白忙活了，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她，就算找到了，以我们两人的实力也无异于是在送死。”
时谢想了会儿，停止了对景月的追寻。
埃德说道：“你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怎么看？”
时谢说道：“说实话，我想不太通。”
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不弱，但要弱于坎特，也要弱于埃德。
埃德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何况是他？
埃德皱着眉，“我有两个猜测。”
时谢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埃德说道：“第一，景月帮我们恢复实力......我们的伤势哪怕是其余的魔主出手也没有丝毫好转，现在实力尽复，自然会成为神会关注的焦点......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回到神会，她甚至不用出手就可以将神会分为两个派系......我们的声望很高，但那仅限于库利扎尔学院和地灵殿，神会的那些长老和冰窖里的老家伙们没准会主张废除我们的灵力。”
时谢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问题是只要我们的立场站得坚定，就算对我们有怀疑的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指控我们，谣言止于智者，神会的聪明人不少，不可能让我
们被平白废掉。”
埃德说道：“确实，这种分裂对景月的影响不大......至少没有两个近世强者对景月的压力大，基本可以排除。”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了。”
时谢点了点头，“你说。”
埃德说道：“现在的邪主，主控意识是原属于景月的意识，她受制于本该由邪主承担的某种执念......或者说是任务，不得不毁灭神会，但景月本身却并不想毁灭神会，所以她想让有能力阻止她......参与阻止她的战斗的人尽可能多些，以此来反向保护神会。”
时谢皱眉说道：“根据血主他们对校长说的话，在几千年前邪主就能以近世以一敌七，何况邪主现在跨入了不灭？魔主加上我们也只有七位近世，如何能够挡住现在的邪主？”
埃德说道：“血主也说了，当时邪主选择加入战场的时机很微妙，在场的近世强者大多受了重伤，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那些近世强者没有受伤......邪主是不敢动手的。”
时谢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却始终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西南方突然出现数股庞大的灵力，论起雄浑程度甚至还要在他们之上！
这是谁？
或者说，这又是哪个组织？
时谢和埃德一惊，对视一眼急忙赶去。
......
......
埃德他们感应到的灵力，自然是从炼狱中走出的三圣。
几位圣人踏出炼狱之后，极为默契地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在感应现在的主位面，以确定这些年来他们的付出是值得的。
片刻，他们同时睁开眼睛，眼神有些如释重负。
共工突然看向某个空无一物的地方，神情有些戏谑，“这么快就到了吗？”
时谢和埃德从共工的视线中出现，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三个老家伙。
那么，现在自己这边足有十位近世巅峰战力的强者。
此战，并非不能打！
甚至……哪怕是胜利也不是不能想！
埃德看着共工，将复仇的心思压了下去。
等这场战争之后再分个高下吧，现在应该以大局为重！
许是猜到了时谢和埃德的想法，心圣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他们所有的想象，“不行，差得远。”
埃德皱起眉头，“邪主真这么强？”
心圣说道：“数千年前那场战争虽说我们确实有不少重伤的人，但别忘了，她并不能算是输了，另外，如果不是血主耗尽未来强行跻身于半步不灭，祝融拼尽全力七击的话，我们根本没有丝毫可能将邪主封印，现在我们这里不过九个近世一个半步不灭，如何会是邪主的对手？”
时谢有些不喜，直接问道：“那你们出来干什么？”
心圣笑了笑，“我们来拖延时间。”
时谢微怔。
心圣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这个世界注定要毁灭，那我们也要竭尽全力让这个时间迟点……至少，让韩飞羽达到和景月相同的境界再说吧。同境界不敌的话，才算是真的无愧于心。”
时谢想着景月说的那些话，说道：“也许，邪主并非要毁灭世界呢？”
心圣摇了摇头，“对于一个毁灭万物旗的人来说，
她最根本的目的只可能是毁灭世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说法可以解释她的行为。”
时谢沉默了会儿，“时间有能力改变很多事情。”
心圣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里，面前这个少年可不是那么多话的人，为何今天会为了一个注定是敌人的人说这么多？
埃德知道他怎么想的，解释道：“不久以前邪主曾和我们聊了很多，从她的话语中，我能感受到她对这个世界浓浓的情意。”
心圣微怔，皱着眉将精神力散入空气中。
片刻，他松开眉头，纠正了埃德的说法，“她也许并不是对这个世界存有情意，而是对她的世界存有情意。”
埃德愣了一下。
时谢说道：“有什么区别吗？”
心圣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说法，一个人的世界，只取决于他周围的那一部分人……这种说法是不正确的，因为一个人活在世界上，还有无数的人为他负责，他吃的饭来源于农村，他用的东西来自五湖四海的加工厂，他和外界的联络取决于信号基站，又和通信工程师联系起来……大部分人的世界，应该是整个世界才对。”他叹了口气，“景月不是，她借助任何力量便能轻松做到任何事，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有区区十七年，这十七年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不过只是一场音乐会的一个音符，一条大河的一滴水珠，一座高山的一粒尘土……她的世界，只是那一个人而已。”
时谢说道：“韩飞羽。”
心圣点了点头，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祝融那家伙虽说沉睡了许久，但潜意识里没阻止韩飞羽对景月的好真是太好了。”
时谢问道：“祝融……韩飞羽体内隐藏的那股力量？”
心圣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时谢的猜测。
时谢有些难以置信，“意思是，祝融知道景月就是邪主？”
心圣看了他一眼，“祝融好歹也是半步不灭的强者，能感应到这些又有什么奇怪的？”
时谢不解道：“那他为什么当时不下手？”
心圣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然后心圣又看向埃德，“你知道吗？”
埃德皱着眉，“我也不知道。”
心圣叹了口气，“你们知道魔主的来源吧？”
埃德说道：“生于混沌？”
心圣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知道混沌的来历吗？”
埃德一惊，“什么意思？”
心圣说道：“哪怕对我来说，这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只能根据古迹进行推测，我推测，父圣在突破到不灭的时候，天地间突然凭空多出了另一个不灭强者，另一个不灭，便是混沌，混沌和父圣的战斗全无道理却双双陨落，父圣遗留下来的圣灵血脉却和混沌分离体没什么冲突，所以，应该是有人不愿意这个世界上出现不灭强者，如果有一个，便要用另一个和其同时消亡才行。”
埃德一脸惊骇，“难道说，是这个世界？”
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然后迅速连成一片，就像是过年时燃放的烟花爆竹。
心圣摇了摇头，“只能是这个理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