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回到学院
还能有什么理由？
这个世界能不声不响影响到不灭境强者的存在，想来只能是天地了。
老天有眼……看来不只是有眼，他他妈的还有命。
时谢这么想到。
然后他便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景月说过，毁灭神会是基于和某个存在的交易。
这个交易……会不会就是这片天地。
如果天地有灵……会不会其他的东西也有灵？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转过头去，发现埃德的眼神也是一样的。
然后库利扎尔来人便到了。
三圣和魔主也算是多年的对手了，魔主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已经出世？
他们碍于面子不能亲自出面迎接，却不得不派人来迎接。
群狼不一定能饲虎，但狼的数量越多，虎的麻烦总会大些。
来人明显得到了魔主给予的图像资料，发现来人竟然真的是三圣之后浑身一震，露出欣喜的神色。
然后他们的目光便落到埃德和时谢身上。
欣喜不是没有，但更多的……却是不解。
时谢和埃德不打算解释，简单地道别就准备离去。
来人说道：“卡米恩少爷，青龙圣使让我带句话给你。”
埃德停下脚步，眯起眼睛。
那人轻声开口，仿佛是在模仿乔治当时的语气，“你可以走，天下之大哪怕是神会也不能做到全知全能，何况卡米恩？但你别忘了，那头魔虎还在家族地底的大牢里，如果你不想让她死的话就快点回家，你的突然消失触怒了家族里的老家伙们，我快保不住那头魔虎了。”
埃德的眼神射出噬人的目光。
那人无奈道：“我只是个传话的，少爷这么对我不好吧？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埃德说道：“你是谁？和卡米恩家族什么关系？我不信乔治会让一个和家族毫无关系的人来传递这样的消息？”
那人笑道：“我是梅特家族的人，杰拉梅特。”
埃德皱眉道：“附庸家族？”
杰拉说道：“类似于附庸，但不全是。”
埃德摇了摇头，“算了，我不关心你，也不关心你的家族，我现在只想知道，那群老家伙想做什么？”
杰拉反问道：“如果少爷觉得卡米恩家族的计划会让一个外人知道的话，那我对少爷一直以来的崇拜和尊敬都只是一个笑话。”
学院里崇拜埃德的人不少，但神会里崇拜埃德的人却不算多，更何况，一个崇拜埃德的人不可能接受这种类型的任务。
这个人，在说谎。
就连时谢也皱了皱眉。
埃德看着他，语气很是认真，“你的骗术在这里起不了什么作用，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但有一点我应该可以保证。”
杰拉挑了挑眉，“少爷保证的东西，那大概是真的一定会发生吧。”
埃德笑了笑，没再说话。
杰拉突然觉得有些恐惧，可还来不及说话便已经倒下。
一条极细的血线在他咽喉
处，渗出的血液像瀑布般的形状。
时谢说道：“怎么办？”
埃德轻声道：“老家伙们想让我陪他们玩玩，那我就玩玩好了。”
时谢皱眉说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你杀了这个人，他不过只是个七阶的守护者，神会不会对我们大动干戈，但你要是屠了卡米恩家族，神会和你的关系将会不死不休。”
埃德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怎么也是亲族，我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杀人吧？”
时谢指着地上的尸体，“要是以前的你，他可不会死。”
埃德微怔，然后沉默了。
心圣伸出手指点在埃德身上，皱起眉头，“魔主的力量可不好掌控，如果不想堕落成一头只会杀戮的野兽，你们要少使用这种力量。”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如果我感应得不错的话，你们体内残留的那股力量，似乎是……邪主所留？”
说到邪主所留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长。
刚刚那一指点出的他几乎愣在原地埃德体内的灵力几乎都是邪主留下的，按理来说，邪主能在他体内留下这么多的灵力，没道理还会让这个年轻人活着，就算走运活了下来，也至少是个半生不死的情景。
这是为何？
埃德轻声说道：“我前面与邪主一战时受了重伤几乎半废，后面邪主不知继续什么目的将我的伤势治愈，感觉上甚至比我没有受伤时更加强大。”
他很容易就能判断出现在的情况决不能说谎或者敷衍。
面前的三个人都活了数以千年，眼睫毛都是空的，在他们面前在严密的谎言都有被识破的可能性。
埃德现在能赢取神会信任唯一的方式便是面前这三个人，错过了他们，不知要花多少功夫去给神会的人们解释。
反之，如果能赢得三圣的信任，神会那边自然有三圣会帮他们解释。
当然，神会也不一定会相信三圣，毕竟三圣是上古时期的人，而神会每一个人都比较看重当下。
但神会不信，有人肯定会信。
那些与三圣亦敌亦友的魔主们，肯定会对三圣的到来欣喜若狂，如果魔主对人类世界的适应性不错的话，甚至会拖着三圣去喝个小酒搓个麻将什么的。
心圣皱着眉头，“邪主为什么要治你？”
埃德将自己对时谢说的两个猜测说了一次。
心圣说道：“第一个猜测……别太高估自己了，就你们这样借助外力勉力近世的人，在邪主眼里算不了什么……至于连近世战力都拿不出几个的神会，那就更算不了什么了。”他又想了想，肯定了埃德的第二个猜测，“天若有情天亦老，魔主不会老，但他们终究还是完整的生命体，不是真的无情，韩飞羽能有此造化，也符合情理。”
刀圣忍不住笑道：“当时心软留了卯一命，现在想来不也全是坏事。”
共工说道：“如果你当时不心软，我们何至于到现在这步田地？”
心圣看了共工一眼，认真说道：“就算没有卯，也会有其他人，你我都知道此次灾祸的由来究竟为何，没必要心存侥幸。”
共工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心圣指着天边急速飞来
的飞机，“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
......
时谢和埃德回到学院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爆发了一次轰动。
学生们喜极而泣，老师们长舒口气。
却也不是全部。
地灵殿新任殿主坐在朱雀殿沉默了很久，门外是愤怒的学生们砸门的声音。
想着曾经对时谢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他的神情有些苦涩。
梅塔尔在他的下手方，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嘲讽。
“怎么了吗？您的表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地灵殿主看了梅塔尔一眼，却也没有计较他的嘲讽，“能说说时谢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梅塔尔微怔，然后认真说道：“殿主大人，实乃这个世界上第一等的人。”
地灵殿主懂了。
从他接任殿主以来，身为副殿主的梅塔尔从来没称呼过他为殿主。
所以现在他口中的那个殿主也不可能是他。
有能力折服梅塔尔这么骄傲的人，看来时谢也不是全没有优点。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那里隐隐作痛。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梅塔尔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没有再继续说话刺激他，从侧门离开了朱雀殿。
他看着向镜湖跑过去的学生们，嘴角拉起一抹笑意。
你终于回来了......殿主大人。
和地灵殿相反的是，学生会一派祥和。
因为新任学生会长叫做凯茜卡米恩，虽说不是一母同胞，好在和埃德也是兄妹关系。
更重要的是，埃德是真的把凯茜当成妹妹，而凯茜自身也具有折服众人的能力。
她带着学生会在校的所有成员，以最高礼仪接待了时谢和埃德，在此之前，只有再周年祭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规模的迎宾仪式。
有三圣作保，时谢和埃德身上的怀疑虽然不可能被完全消除，不过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时谢看着凯茜，目中流露出柔和的色彩。
好久不见。
凯茜没注意到时谢的目光，或者说她注意到了却不敢直视。
青年满含爱意的灼热目光，总会让女孩儿害羞到不敢面对的地步。
埃德扯了扯时谢的衣袖。
时谢扭头看他，“嗯？”
埃德压低声音说道：“这么公众的场合，收敛一点不好吗？”
时谢皱了皱眉，“难道我表现得很显眼？”
埃德说道：“双眼散发出恶狼般的痴汉光芒，你觉得不够显眼？”
时谢不知道痴汉是什么，但他知道恶狼是什么。
他捏着拳头，微笑着砸了下埃德的肩膀，看上去就像是朋友间打了个招呼。
埃德打了个趔趄，差点被直接砸到地上趴着。
他怒瞪着时谢。
时谢一脸坦荡地回头和学院的教授们交流这些日子的收获。
算你狠，埃德有些无奈地想着。
然后他径直走向凯茜。
时谢不好表现得过于明目张胆，他不一样。
他本就是凯茜的哥哥。
他找凯茜有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时谢看着他远去的目光，揉着下巴若有所思。
......
......
第五十七章 惊变
埃德的行为并没有瞒着谁。
他本就是要让卡米恩家族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他，回来了。
不是说的他这个人，而是指的他的天赋。
用天赋来形容或许不太准确，已经被兑现出来的天赋，那便是令人艳羡的实力。
凯茜的脸色有些难看。
然后埃德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紧接着隶属于学生会的每个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埃德深吸一口气，问道：“欣欣，怎么了?”
魔欣欣说道：“或许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你先别生气。”
埃德说道：“你说吧，我不会生气。”
魔欣欣咬了咬下唇，说道：“家族内牢有个人告诉我，说魔欣欣神秘失踪了。”
神秘失踪？
哪怕是以埃德现在的实力，都不敢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嵌入家族内牢将人带走，谁能让她神秘失踪？
景月当然可以，但景月不认识欣欣，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是什么原因？
除了被隐秘处决以外，还能是什么原因？
埃德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那些形容二战的书籍，德国纳粹总是喜欢将战俘成批成批运往集中营，明面上是为了统一管理战败的俘虏，既能够约束又能够保护，可实际上在集中营里每天都会有大批量的战俘神秘失踪。
别人不知道战俘的去向，但卡米恩身为日不落数一数二的巨头家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战俘去了哪儿？
根据一位参与二战的长辈手札，埃德知道那些战俘已经死了。
纳粹在集中营附近挖了数不清的深坑，每个深坑都掩埋了如山的尸骨......那些尸骨，便是失踪的战俘。
这件事情在那个年代只有很有限的人知道，因为一旦被曝光出来的话，当时内忧外患的德意志说不得会直接灭国，这显然不符合其他大国的制约策略，所以才被压了下来。
现在，欣欣难道也被卡米恩埋在了哪个地方吗？
埃德的心情糟糕起来，属于近世强者的杀气从他体内喷薄而出，整片天地都在瑟瑟发抖！
时谢急忙走到他身边，提醒道：“别乱来，这里是学院！”
埃德皱着眉，深深地看了眼时谢，然后消失不见。
在场的强者不再少数，瞬间便发现了埃德的目的地。
卡米恩家族。
血主皱了皱眉，看向心圣露出询问之意。
心圣说道：“放心吧，他不会做出屠族的事情来的，最多也就是杀几个人泄泄愤。”
血主说道：“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心圣说道：“我只说了我确定他们不是邪主的人，但没说他们需要委屈自己取悦你们，都是一个层次的人，虽说他们没我们这么强，但若是为了所谓清白便唯唯诺诺的话，你我也会脸上无光呢。”
他突然眉头一动，看向血主。
血主也神情凝重，看向高空某处。
库利扎尔学院所有的近世强者都在第一时间看向那个地方。
紧接着，九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然后是八阶。
最终到了所有人。
有如镜面破碎的声音，天空突然裂开了一条黑色的锯齿状裂缝，有如怪兽噬人的大嘴。
那张大嘴逐渐张开，
走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少女。
景月负着双手，看向下方。
“脸上无光？以近世之力围攻尚未觉醒成功的我，联合低等级的生命对混沌后裔痛下杀手，你觉得他们还有脸？”
库利扎尔一片震动。
除了心理，主要还是地震。
景月出现的第一时间，这个世界便开始了异变。
南极洲的冰川开始融化，速度之快逼得共工不得不离开这里前往南极，饶是如此，地球四大洋的海平面依旧上升了约莫零点几厘米的高度。
沉睡的富士山突然觉醒，喷出的岩浆缠绕着火山灰瞬间便淹没了周围的区域，东京，神奈川，山梨，静冈的警署厅在第一时间启动了避难计划，紧随其后的地震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准备，整个日本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直至碎裂成一块又一块浮岛。
天降大雪，不管是正处于冬季的北半球还是正处于夏季的南半球，都在同一时间下起了百年不遇的雪灾，短衣短裤的澳大利亚人甚至来不及赶回去增添衣物便成为了街道上发亮的冰雕，这种冰雕……满世界都是。
海啸淹没了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拼命发展的沿海城市，也吞没了无数四面环海的小国，台风顺着海啸掠过每一寸土地，整个地球瞬间化为一片废墟。
邪主出世的异象，终于展开。
除了库利扎尔以外，人类世界现在的科技水平至少退步了两千年以上……如果那些珍贵的纸质文物资料被淹没了的话……那还得另说这种异象之下，网络已经被尽数摧毁，除了太空中的卫星还在运行之外，已经失去了其他的作用。
……
……
“琴子，你在哪儿？”一位青年男子趴在一片废墟上痛哭。
“妈妈，爸爸……”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抱着玩具熊大哭。
一名中年人走在废墟之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默默的流泪。
类似的景象比比皆是，人口稠密的大国是这样，人口稀疏的小国也是这样，灾难在一瞬之间便降临，人们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经历了末日。
对幸存者来说，信号被屏蔽并不全是坏事。
至少，让绝望没有成倍增加。
……
……
时谢也走在废墟之上，看着这些痛哭的绝望的怒骂的人，也跟着悲伤起来。
他没有留在学院和邪主对峙，因为那没有意义。
他想的，是能不能多救一些人。
问题是，要救的人太多，救人的人又太少。
脸上有些温润的感觉，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是水。
是因为刚刚从沿海那边过来，还是因为天空飘着的雨？
“你是……时谢吗？”
时谢微怔，然后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张很熟悉的脸，可他认不出来那究竟是谁。
“真是你？”那人又说道。
时谢皱了皱眉，“你是？”
“我们不是一个院子长大的吗？后来你家突变，满屋子的血，一个人都没有，警察来了也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只
能确定那些血是你父母的……我一直以为你也去世了。”
时谢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说道：“你是，风九龄？”
风九龄笑起来，又笑又哭，“这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时谢沉默了会儿，“如果接受不了，那你把它当做一场噩梦吧。”
风九龄喃喃道：“噩梦吗？”
然后他便昏了过去。
时谢心想，原来你就是景月要我去找的那个人。
他将一块紫黑色的晶体放在风九龄的掌心，微微用力将它嵌进去，“虽然不知道你去的地方是哪里，但，有缘再见吧。”
那枚紫黑色的晶体融入风九龄掌心之后迅速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幕，裹着他的身体向远方飞去，越飞越高，直至破出大气层，冲入无尽虚空。
人类有一个议题。
除去地球之外的其他行星还有没有别的生命体？
这个问题不光人类想要知道，魔主也想。
事实上，上古时期的近世强者，几乎都离开过这个被称为太阳系的地方。
她应该没有把握能活下来吧……所以才把自己的梦想交给了其他人去完成。
时谢的目中流露出一丝担忧，转身便回到了库利扎尔学院。
凯茜轻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时谢摇了摇头。
这些消息不适合说出来，不然场间的人……还能有几个人存有战意呢？
但他不说的态度……其实也触痛了某些人的神经。
比如刚刚从炼狱出来的心圣。
……
……
“邪主！”心圣沉声喝道。
“叫我景月吧，什么什么主的不都在你身边站着吗？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没那么弱，也没那么蠢。”景月甜甜地笑起来。
血主皱着眉，“你可以不必如此的，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先和我们打过再去摧毁世界。”
景月挑了挑眉，“游戏规则应该由至强者来定，像你这样的弱者，哪怕是提建议的资格都没有。”
血主说道：“从出现开始，你便一口一个弱者的称呼我等，但如果我们真的很弱的话，你为何不在一早便直接过来杀了我们？用了这么长时间来适应现在的身体和境界，你脑子糊涂了吗？”
景月笑了笑，“你还没有问问我游戏规则是什么呢。”
血主说道：“我没兴趣听你说的任何话。”
景月呵呵一笑，认真道：“可是你没有资格不听。”她拍了拍手，“不想听，那就看着好了。”
正在这时。
库利扎尔的人群中突然起了血色。
本该信任的同学，同事，朋友，甚至于亲人，都在这一刻突兀地挥刀相向，大部分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死在了屠刀之下，其中境界最高的，竟然还有八阶层次的主神！
神会成员向来忠诚，这种背叛，还是史上第一次出现！
景月的笑容依旧那般甜美，“这就是我规定的游戏规则，你们，可还满意？”
……
……
第五十八章 开战
不管是背叛者还是正常的人，只要没达到近世，就没有什么意义。
主要的是不能动摇军心。
神会的实力不值一提，但神会掌握的武装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血主轻轻按下手掌。
所有的人都像被禁锢了一般不能动弹。
坎特在一旁下令，“赤瞳，查一下哪些人背叛了神会。”
他没说那些人该有什么结果，但语气中的杀气不言而喻。
血主看了眼坎特，确定他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之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景月，“魔种？”
景月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血主说道：“我们试过，魔种最多只能影响触玄境界的人，你是怎么做到影响明我的？”
触玄和明我最大的差别便是观心。
一个能够明白自己的心的人，哪怕是魔主也不能操控。
景月是怎么做到控制明我五阶以上的人的？
景月轻声道：“混沌诞下的子女，都有属于自己的力量，譬如你，出手的时候漫天血河，和任何人战斗都有至少一次的替死之身可用，在譬如混乱魔主，混乱之力一出基本上没什么东西是她改变不了的……”
血主沉吟道：“那你的能力是？”
景月笑道：“我既然被称为邪主，总要有点和邪恶沾边的地方吧？”她伸手指了指下方的那些人，“真正正义的人是不存在的，而只要内心存有那么一丁点的恶念，我都能将它变得无穷大。”
血主沉默了会儿，“上限？”
景月说道：“如果我肯下点功夫的话，哪怕是你也有被操纵的可能性。”
这句话透露了很多信息。
其中之一，就是景月可以操控近世境界的强者，虽然那可能存在一些条件限制，但终归还是能做到。
还有就是，她操纵刚刚那些人背叛根本没下功夫，也就是说，现在的神会，基本没有真正可靠的人。
血主皱起眉头，第一次觉得事情开始麻烦起来。
神会没有蠢人，所以哪怕是最普通的成员也明白了景月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所有的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难道在面对邪主的时候，他们还要警惕可能来自同伴们的攻击？
这该怎么打？
正在这时，心圣突然开口说话了，语气有些怅然，“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个没什么用的人，轩辕可以只身前往封印地寻求结盟的可能性，共工被委托镇守冰神寝宫，无伤一刀两断哪怕是你也不敢轻易任他攻击，祝融甘心成为世界和平的奠基石……反倒是我，空有圣人之名却没什么实际的作用。”
顿了顿，他再度开口说道：“原来，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景月挑了挑眉，然后又皱了皱眉，“是你做的？”
心圣轻笑道：“并不是混沌诞生的人才有自己的能力，我也有，名为一点通。”
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一点通。
景月嘲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古中国进京赶考的穷酸秀才呢。”
心圣说道：“在截取天地记忆的时候，我最向往的表情那种生活，有目标，才
有希望。”
景月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
心圣认真道：“你可以试试。”
景月沉默了会儿，确认那些人心里的恶意完全无法在自己的力量下扩散，不由得有些困惑。
心圣解释道：“别试了，我的能力，足以让一定范围内的人的心意和我连在一起，也就是说，如果你不能动摇我的话，就不可能再动摇任何一个人。”
景月点了点头，轻笑道：“这个能力，有些克制我呢。”
心圣感慨道：“这或许就是我能起到的作用了吧。”
景月说道：“你起的作用或许不限于此，但现目前也仅限于此了。”
心圣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没有说话。
景月拍了拍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陪你们稍微玩玩好了。”
心圣微怔，然后猛地脸色一变。
库利扎尔猛地震动起来，然后开始坍塌。
神会真正的大杀器都存放在各个宫殿里，或是屋顶或是地基，库利扎尔化为一片废墟，神会在这场战争的作用至少少了一半以上。
所有的近世强者都在一瞬之间出击。
时谢拔出了村正。
三圣呈三角而立，隐约间有呼应之势。
血主等四位魔主分别占住东西南北四角，四头巨兽的虚影在他们背后凝结。
坎特看着天空，眉头紧皱，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他的实力还没突破到近世，留在这里没有丝毫作用，倒不如退居幕后看看神会还有哪些武装可以用在此次战场上。
......
......
除去死亡的成员，神会很快便全员撤离了这里。
天空只留下了那些近世层次的大物。
不多时，埃德也赶了过来，他手持将夜与时谢分别位于景月两边。
景月皱了皱眉，“如果我的感应没错，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近世的人才对，他人呢？”
埃德说道：“老祖的生命所剩无几，来不了了。”
景月摸着下巴，“是想为卡米恩家族未来的辉煌继续出力？老家伙年龄都这么大了，想得还这么多。”
埃德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过老祖的身体，别说来这里参与战斗，哪怕是睡着都即将死去。”
景月说道：“行，反正我这边打完了也要全面肃清灵种，不管他来不来都难逃一死。”
埃德说道：“这就随便你了。”
在说话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开始战斗，只是在做气势对抗而已。
一边拥有九位近世两座战阵，另一边则是这个世界开辟以来已知的最强力量，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旗鼓相当的模样。
景月说道：“不错，在气势上竟然不弱于我......但你们若是以为不灭强者只有气势的话，反倒是你们天真了些。”
她的身体突然绽放出无尽的光明。
在这种光明的环绕下，景月宛如神明。
心圣皱了皱眉，察觉到这种光明里晦涩的阴冷气息。
“小心。”他出声提醒顶在最前方的时谢。
时谢点了点头。
至尊顷刻加身。
他没有尝试对景月动用这股力量，因为他知道那没有意义。
他只是尽力用至尊压缩自己身边的空间，来尽可能地限
制景月一下。
与此同时，埃德消失在众人的感官中。
不止是视线，还包括了他们所能探查外界的一切能力。
他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
景月笑起来，眼神冷漠，在无尽的光明中看上去却极尽温柔。
她伸手点出一指。
光明迅速向外扩散。
光停在了时谢五十米之外。
光内全是黑色的人影。
景月笑了笑。
光继续前进。
在三十米的时候停顿了两秒。
在二十米的时候停顿了十秒。
在十米的时候出现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停顿。
景月挑了挑眉，又伸出了一根手指。
光再度推进，速度极快。
时谢猛地喷出一口血。
景月满不在乎，回头看向众多黑影中的一个，“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逼你出来？”
没有人回答她。
景月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
光芒越发凝厚。
黑影的数量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了一个。
埃德抹着嘴角的鲜血，沉声说道：“果然很强！”
景月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那般摇了摇头，又挥了挥手，“败者，没有留在战场的资格！”
时谢和埃德被一座黑棺笼罩，死死地钉在地上。
三圣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推出双手。
三根极细的线借着光急速斩向景月。
景月不闪不避，目光有些嘲讽。
又是三根。
景月来了些兴趣，“原来重点不在攻击力上。”
不过区区数秒，场间就出现了无数根线。这些线虽说难以直接切割近世境界的**，但也能造成见血的伤害。
这么多线，哪怕是近世也难逃一死。
景月被无数根线困在其中，饶有兴趣，“如果是卯的话，就用这一招没准儿就能决出胜负了......不对，卯虽说实力不如我，但傲气尤要在我之上，没准会比我更轻视这种简单的攻击，这么说来，是你们赢了。”
心圣叹了口气，“终究不能胜过你。”
景月的语气有些奇怪，“以我为目标的话，太大了些吧。”
心圣说道：“但不以你为目标的话，没有意义。”
景月认真地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那你们是自己放弃还是我来动手？”她摊开五指，光芒愈发璀璨，“我动手的话，可是很疼的哟。”
心圣看了眼刀圣，又看了眼共工，点了点头。
三人同时撤去阵法。
景月笑道：“不愧是活了那么久的老怪物，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心圣说道：“别误会，我没有放弃的意思。”
景月疑惑道：“就连将你们三人之力相加的阵法都不能对我有什么作用，你难道还有其他的方式不成？”
心圣点了点头，“当然有，阵法这种东西，终是末道，唯有自身的实力才是真的。”
景月称赞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有自身的实力才是真的。”
顿了顿，她又严肃起来，“问题是，你们有实力这么和我说话吗？”
......
......
第五十九章 封印阵
韩飞羽睁开眼睛，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微微一怔，然后他便疯了。
他最珍视的人，浴血浑身地躺在他的面前。
韩可颜似乎失去了意识，又似乎没有。
如果失去了意识，怎么可能会在韩飞羽看到她的瞬间催动念蝶将自己包裹起来。
受到这么重的伤，又怎么可能没有失去意识？
胸口的暖流依稀残存着，韩飞羽皱了皱眉。
他在阴池的时候难以靠近阳池，现在......他反而难以靠近阴池了。
祝融说道：“别动，以你现在的身体，乱动，那可是会死的，到时候别说保护你妹妹，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韩飞羽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下内心的震怒，问道：“可颜怎么了？”
祝融的目中流露出韩飞羽读不懂的色彩，让他有些心惊，“你妹妹，真是一个好姑娘。”
韩飞羽想也没想便回道：“这我还用你来提醒吗？我自己的妹妹我知道，我现在问的是，她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你不是说我把我的灵晶给她就能让她醒过来吗？可现在她非但没有醒过来，情况反而更恶劣了！你却在这里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
祝融笑了笑，“你以为灵晶是这么好融合的？如果不是我在一旁助力，如果不是你妹妹和你有血缘关系的话，她现在早已经死了！”
韩飞羽忍着没有发怒，“现在也不见得不会死。”
祝融摇了摇头，肯定道：“你妹妹不会死的。”
至少在和你融合之前，他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韩飞羽深深地看了祝融一眼，说道：“如果我妹妹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不会原谅你。”他原地坐下，“哪怕你是我哥哥也一样。”
他的身体状况其实也不太好，半途中突然加进来地那股炽热的火焰之力几乎烧焦了他的内脏，虽说有近世境界的恢复能力，他也糟了不轻的罪。
碎骨拔髓之痛，能活下来让他自己也很意外。
好在这种痛苦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先不说能得到至尊阳火对他的帮助有多大，光是对近世的体悟便多了不少。
以前他只知道阴，现在，他也知道了阳。
冥冥中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更为磅礴的力量，现在的他暂时没办法向那股力量靠近，不过他有信心，只要给他时间，他总有一天可以接触到那股力量。
那股力量，大概便是不灭吧。
韩可颜的意志力确实让祝融有些意外，别说惨叫，哪怕是闷哼也压得极低，似乎是怕自己这边的情况会让韩飞羽受到影响。
祝融突然开口，“对了，我帮你修好了龙雀。”
韩飞羽睁开眼睛，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
火凤枪在他手里总有些用不惯的味道，全然没有龙雀的舒适。
祝融挥了挥手。
一股霞光猛地冲向韩飞羽。
韩飞羽将霞光攥进手里，霞光逐渐退散，化为一杆古朴的战枪。
韩飞羽挑了挑眉，“这似乎不是龙雀......似乎也不是火凤？”
祝融轻笑道：“它的名字，是朱雀。”
韩飞羽豁然一震。
他早已全然接受了祝炎的记忆，自然知道朱雀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兽王的名字冠在兵器之上，那么那杆兵器，自然也是王！
韩飞羽的眼神有些热切，像是欣赏初恋的女子般欣
赏着手里的战枪。
祝融突然神色一动，看向韩可颜的目光有些欣悦。
成了！
紫色的火焰以韩可颜为中心扩散开来，与此同时，近世强者的威压也在同一时间扩散。
韩飞羽微怔，有些不可置信。
灵种的传承，并不会将传承者的实力也一并传承过去，不然神会根本没有必要开设库利扎尔学院。
那可颜的情况怎么回事？
难道灵晶的传承和灵种不一样？
是了，一定是这样！
韩飞羽心里的不安愈发浓厚，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韩可颜缓缓走到阴池和阳池的交界处，看着兄长，突然落下泪来。
韩飞羽有些手足无措，“可颜......你哭什么？”
韩可颜没有说话，一个劲的抹着眼泪，又哭又笑。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韩飞羽手里紧握的朱雀枪像是有了自主意识般猛地刺向韩可颜，在韩飞羽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洞穿了他的心脏！
韩飞羽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韩可颜却像是早已知情般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哥哥。”她看着韩飞羽，语气很轻，“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这个说法，还让我当你妹妹好吗？”
......
......
景月确实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不管面对谁，景月都可以说出这句话。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在场境界最高的人，还因为邪主本就不可一世从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
心圣摸着发白的胡须，轻声道：“如果我不这么认为的话，我就不会站出来了。”
景月歪着头，有些感兴趣的样子。
“攻！”心圣沉声喝道。
一旁的刀圣猛地掠出，木刀在空中掀起数十丈的刀芒，刀芒所过，空间寸寸碎裂。
景月轻声道：“压缩了波及空间提升攻击的强度？很客观的一击......”她猛地挥手，整片天地像感应到她的想法般震动起来，空气中突然凝结起一股不弱于刀圣的攻击的灵力，猛地撞向刀芒。
刀芒和灵力同时消失。
场间突然下起了雨。
雨渐渐变成了冰。
整个世界，瞬间化为冰川极地！
共工从半空中走出，一步一冰莲，“绝对冰封！”
景月所在的空间温度骤降，一朵巨大的血色冰莲猛地从她身体上长了出来！将她牢牢禁锢在冰莲之中。
她一动不动。
刀圣再度劈出一刀。
这一刀带起的刀芒，只有数尺！
“一刀，隔世！”
刀芒接触到冰莲，冰莲化为两截。
一只玉手从冰莲中破出，将刀芒握在手里，狠狠一握便将它化为点点光雨，“刀圣三式......我在近世的时候尚且可以硬接，何况现在？”
冰莲上出现一条条细密的裂痕，然后猛地溃散。
景月拍了拍手，看着共工认真说道：“你在小看我吗？这种程度的冰就想将我冰封？真是......可笑之极！”
共工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景月的话有所变化。
本该落向大地的碎冰神奇地浮在半空中，化为一根又一根地水箭。
高压水箭！
景月挑了挑眉，终于开始认真起来。
以这些水箭的力量，如果是时谢那种借助外力
才堪堪突破到近世层次的人的话，恐怕会直接丧身其中。
哪怕是以魔主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实力，面对这些水箭恐怕也要花费一番功夫。
景月的双眼骤然化为冰蓝色。
一头朱雀从天空扑出，狠狠啄在她的身体上。
景月有些意外。
这只朱雀竟然有近世的实力！？
她伸手放在朱雀的脑袋上。
朱雀发出一声悲鸣，在空中开出一朵绚烂的血花。
景月看向血主，“四灵四象阵？虽说是人类所创，不过这个阵法也还有点意思，能够凭空产生筑阵者的实力的虚像......如果不是你们四个家伙的本相和阵法不符的话，没准还真能伤到我。”
血主神情凝重，看着心圣点了点头。
心圣指了指四个方位。
血主心神领会，四象之物瞬间在那四个方位浮现。
“玄武，镇！”心圣大喝道。
玄武虚影张开大口咬向景月。
一层薄冰突然在景月身体表面浮现。
景月被玄武吞进肚里。
“共工！”心圣又喝道。
共工从天而降，落在玄武背上。
玄武的虚影凝实起来，竟和实物相差无几！
一抹蓝色从共工脚下扩散开来，瞬间便冻住了整个玄武。
以共工本身做成的冰封，堪称这个世界最强的封印术！
但这还不够。
“白虎！配合无伤进入冰界内牵制邪主！”心圣沉声说道。
白虎掠出，刀圣看了心圣一眼，拿着刀坐在白虎背上，化为一道血色的光芒冲进玄武构成的冰山内。
冰山上多了一把刀，一只虎。
隐约间可以听到虎啸和刀鸣。
这是刀圣和白虎幻化的虚影在冰山中和景月对抗发出的声音。
封印阵已成功了一半，心圣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青龙，血主，进入冰山。”他开口说道。
青龙化为一道青色的光芒冲入冰山。
蓝白色的世界里多了抹突兀的绿。
“朱雀落下，冰火交加成为最后的镇压之环。”心圣再度开口。
四象的最后一象也冲入冰山。
玄武，共工主封印。
白虎，无伤主杀伐。
青龙，血主主循环。
朱雀......这最后的消磨之环缺少相印的强者填补，想来会有些薄弱。
不过问题不大，如果前三环都无法困住邪主，那朱雀本就不能发挥作用。
反之，如果前三环能够困住邪主，那么哪怕时间稍微可能长了些，邪主依旧会死。
这是十位圣人策划了几千年的计划！
任何一个计划，只要策划的时间长了些，都是很可怕的，何况参与策划的人本就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大脑！
心圣松了一口气，示意其他三位魔主可以解除四灵四象阵。
血主已经不在，四灵四象阵本就不可能再发挥出原本的作用。
“三个小时。”冰川里突然传来景月的声音。
很冷静，似乎一点也没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影响到。
“你们最多能困住我三个小时，等我出去，你们全都要死！”她又开口了，语气极其寒冷，哪怕是心圣也忍不住颤了一下。
......
......
第六十章 破局
三个小时能做的事情很多，特别是对心圣他们来说。
但那些他们能做到的事情之中绝对不包括杀死一个站在巅峰的强者。
但出人意料的是，心圣的表情却并没有太多变化。
寅虎的表情很难看，他看着心圣，质问道：“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心圣说道：“我说的是可能对邪主造成杀伤，没说这个计划一定能杀了邪主。”
寅虎死死地盯着他，“但现在只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心圣叹了口气，“血主告诉我，魔主虽不想死却不怕死，现在看来，他错了。”
不想死是一种态度。
不怕死是一种气度。
大部分人都拥有前一种态度，却只有很少的人拥有后一种气度。
态度和气度被置于天平两端，维持天平运转的，是心中的原则。
寅虎怔了怔，加重语气道：“我并非怕死，只是不想枉死！”
枉死则是一种结果。
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因为这个世界，不怕死的人也许不少，但不怕枉死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那并非勇气，而是愚蠢。
心圣点了点头，“还有三个小时，你急什么？”
寅虎的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这个结果，哪怕现在联合未羊和午马一同杀了心圣，对最终的结果也没有影响。
现在想来，戌狗遨游星海的决定何其正确。
虽说这场战争的结果直接关系到他的生死，不过他总归去了那么多未曾去过的地方，见了那么多未见的风景，想来也是赚的。
心圣淡淡道：“戌狗虽说去了四海之外，但他等同于将自己的生命全部交给了你们......把生死交给别人这种事情，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不是很乐意去做，因为你们谁也不信。”
顿了顿，他嘲讽道：“魔主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当自己的力量无法抵御即将到来的危机之时却又乱了方寸，实在可笑。”
寅虎大怒，“那你呢？等到邪主出来的时候，你又能做什么？”
心圣的眼神很平静，神情很认真，“当她出来的时候，我能用毕生所学与之一战，就算不敌，我也决不退缩！”
寅虎说道：“但你的目的终究不能实现，受困炼狱千年，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界毁灭，这便是人族圣人？”
心圣摇了摇头，“不，这个世界不会毁灭的。”
寅虎微怔，微讽道：“也是，万一邪主良心发现了呢？”
心圣再度否定了他，“我的意思是，有人会阻止邪主毁灭世界。”
寅虎微怔，然后一喜，“你的意思是，有人可能达到和邪主相同的境界？”
心圣说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他的目光落在废墟中唯一伫立的那扇大门上，“与其说将邪主冰封是我们的计划，不如说创造一个媲美邪主的人才是我们真正的计划。”
寅虎说道：“还需要多久？”
心圣说道：“媲美邪主便是媲美天道，这种事情比天心更为不确定，哪怕我是心圣也测不出来。”
寅虎的脸色再度难看起来。
未羊突然说道：“既然决定保护这个世界，那我也不会退缩。”
午马挠了挠头，也站了出来，“虽说我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与圣灵为敌，但这个世界确实挺美，我也愿意为它一战。”
寅虎叹了口气，跟着点了点头，算是确
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接下来，就看是景月先突破冰封还是韩飞羽先抵达不灭了。
……
……
景月的身体被冰封住，但她却并不在冰里。
她走在一条悠长的雨巷。
道路两旁是将要拆迁的旧式民房，各家各户都半开着门，孩童们拿着风车在雨巷内嬉闹着玩耍。
隐约间能听到大人们无奈地笑谈，大意是说年轻真好，既不用担心感冒，也不用担心工作，只需要每天出去和伙伴们打打闹闹就行了。
这么多户人家，只有一户没有开门。
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儿趴在二楼，透过昏暗的窗户把羡慕的眼神投向下方。
她很想玩，但她知道他父亲不会高兴她去玩。
书上说，要做一个听话的孩子，那样会吃到很甜的糖。
她想吃糖。
所以她很听话。
但哪怕她这么听话，父母也从没有给她买过糖吃。
感觉上……他们是在期待什么。
感觉上……他们是在害怕什么。
景月笑了笑，“这么浅显的幻境，看来不是心圣参与的……这是在小瞧我吗？”
刀圣从虚无中走出，“本以为你会更加触动的，没想到你竟对过去毫无所觉。”
景月认真道：“首先，你引诱出来的东西太片面，别说是邪主的人生，哪怕对于景月来说也是微不足道的。其次，如果这些东西对我能有影响的话，你认为我还会将地球化为废墟吗？”
刀圣说道：“来试试？”
景月说道：“你不够看。”
刀圣说道：“这里不比外界，我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景月嘲讽道：“你真以为这个地方能够剥夺我的灵力？”
刀圣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当初给了卯那么多次公平一战的机会，想来足以换一次你的公平。”
炼狱那么些年，如果三圣真的下了狠心诛杀卯的话，那卯根本没有丝毫机会。
卯之所以能活到和景月融合的时候，一是因为她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另一方面也是心圣手下留情的后果。
不然的话，以卯背负的嫌疑来说，没有丝毫活下来的可能性。
景月沉默了会儿，然后笑起来，“可以，我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
战斗开始了。
战斗结束了。
时间不过一秒，招数不过三招。
刀圣出了两刀，卯只出了一拳便尽数击破。
她卡着刀圣的脖子将他摁在墙壁里，轻声道：“哪怕是同阶一战，你也没有机会。”
刀圣咳了两口血，样子有些狼狈。
但他的眼睛里闪着光，“这就是顶峰的力量吗？”
景月点了点头，“我曾立身巅峰，面对谷底甚至山脊的人自然有足够的底气以一力破之，你输了。”
刀圣点了点头。
景月皱了皱眉，一股灵力从她身体里蹦出。
空中传来一声怒啸，天地里隐藏的杀伐之气尽数寂灭。
景月看也没看溃散的白虎，冷语说道：“
如果是真的神兽在世的话，我或许还会认真一点，一道虚影还妄想偷袭我，简直是……不知死活！”
刀圣说道：“现在的你，感觉不太一样。”
景月不耐烦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已经不是卯了。”
刀圣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景月微怔，然后说道：“我也不是景月。”
刀圣又咳出两口血，笑道：“我和邪主只打过一次交道，但我很确定一件事。”
景月皱了皱眉。
刀圣缓缓闭上眼睛，“她绝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景月呆在原地。
确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件事。
她现在越来越人性化，会嘲讽，会生气，会愤怒，会嫉妒……话也越来越多。
哪怕她是景月，这也是很没道理的事。
她想了想，手上微微用力。
刀圣渐渐没了鼻息。
景月将刀圣丢在地上，打了个响指，“下一个。”
雨巷渐渐消失。
天地万物都渐渐消失。
她来到了一片原始森林，触目所及尽是参天大树，绿油油的草地颇有些刺眼。
空气中充满生机，这股生机之强实乃景月平生仅见。
她蹙着眉头坐在地上，灵力缓缓扩散开来。
未羊，寅虎和戌狗的力量和生机全不沾边，那这个地方应该是血主主持。
血主……或许还要加上青龙。景月默默想着。
不管是血主还是青龙，它们的灵力和生机都有区别，很容易便能分辨出来。
直到探测完所有的地方，景月也没能发现血主藏在哪里。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血中有一部分代表生机，还有一部分代表的却是死寂，按理来说，在这个生机勃勃的地方应该很明显才对。
为何会一无所获？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让我有些惊讶。”景月轻声说道：“但我已经腻了。”
“我数到三，如果你不出来的话，我让这个世界给你陪葬。”
“一。”空气隐隐发颤。
“二。”天地开始动摇。
“三！”空间寸寸碎裂。
景月眉头微动，身形一闪便到了无穷远处。
她看着双眼紧闭的血主，轻噫了声。
“自碎半身道果诱我入局？这我确实没有想到。”景月笑道。
血主睁开眼睛，神情有些复杂，“你没有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将我找出来，我也确实没有想到。”他的声音有些嘲讽，“难道说，你的境界变高的同时，失去了必胜的信念吗？”
景月摇了摇手指，“不，不是失去了必胜的信念，只是多了怕麻烦的毛病。我能简单破掉的局，为何要花那么多功夫和你玩躲迷藏的游戏？”
血主嗤笑了声，闭上了眼睛。
景月一指点出，他的眉心多了一个洞。
“如果不是自碎半身道果，两条命的你或许能让我受点小伤，但你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
……
第六十一章 刀剑和鸣
处理完刀圣之后，景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
不是因为累，只是因为她觉得有些无聊。
感受着空气中的消磨之力，景月嘲讽地笑了笑。
“散！”她淡淡开口。
天地震了震，却并没有过多的变化。
她又哼了一声。
天地自然没什么变化。
景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虽然她知道这么尴尬的事情并没有被人发现，但她……还是很尴尬。
她皱起眉头，不悦道：“区区一道朱雀之魂，还能让你反了天？”
一声嘹亮的凤啼。
朱雀并没有像青龙和血主那样藏匿起来，很坦然便走了出来。
景月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然后她便想到了作为人类时陪韩飞羽看过的那部漫画，嘲讽道：“你也想起舞吗？”
朱雀歪着脑袋，似乎在琢磨景月究竟是什么意思。
景月伸出手，点向朱雀的额头。
朱雀的头颅瞬间爆碎，它发出一声悲鸣，却并没有溃散。
景月真的开始惊讶起来，“天心焰？怪不得你敢出现在我面前。”她沉吟了会儿，“朱雀加上天心不灭火，确实可以让你的恢复力强于其他人，但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黑色的火焰在伤口处缓缓燃烧着，朱雀再度复活。
“可能有点痛，但这是你自找的。”
在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了数个黑色的圆柱状物体，那些东西约莫只有成年人体的大小，但那些东西中蕴含的力量却让人心惊。
朱雀的眼神波动起来，振翅离去，天边只出现了两道绚烂的火线。
那些圆柱物体突然出现在朱雀的翅上，将它钉在半空中。
朱雀的悲鸣比刚刚被击碎头颅时更凄厉。
它身上的火焰蓦然变成黑漆般的液体！
“天心焰号称不死之火，对这种本源的力量我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采取这种方式慢慢抹杀你了，我说过很痛，你别怪我。”
那些圆柱物体渐渐融入朱雀的身体。
它的叫声愈发凄厉。
砰的一声，就像放了个哑炮。
朱雀化为光雨。
它重新出现，凤舞九天，愈发强大。
可是……这依然不够。
砰砰的声音愈发密集，然后舒缓下来。
景月一直注视着朱雀的变化，过了半晌之后，她轻声开口，“就这一次了。”
朱雀没再恢复。
景月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里。
时间有些久，哪怕是她的身体表面都有些融进了冰山。
心念微动。
冰山寸寸碎裂。
她重新出现在天地间，微笑着看着心圣他们。
“好久不见，我很想你们啊。”
……
……
心圣没回答她。
回答她的是一声剑鸣。
捆缚埃德的黑棺蓦然破碎。
将夜！
这本该缠绕着黑焰的剑此刻竟变成了金黄色。
景月的目光有些怀念，“杀轩辕的时候曾有过毁灭你的念头，后来想着这个世界的神兵也就这么几件，我碎了万物旗，再破轩辕剑的话未免过伤天和，可你，为何不知趣？”她的声音沉痛起来，“难道非要我将你变成废铁你才甘心吗？”
又一声刀鸣。
场间泛起黑雾。
黑雾中多了无数律动的虚影。
景月挑了挑眉，“真热闹，搞不好还以为这里是兵器冢呢。”
顿了顿，她又说道：“算了，这里反正已经快要变成兵器冢了。”
那道曾经压制了埃德和时谢的光芒再度出现。
那些律动的黑影逐渐变慢。
里面的情形逐渐清晰。
那些黑影果然是兵器。
形形色色的兵器。
密密麻麻的兵器。
刀枪棍棒，琴棋笔箫。
邪主看着那些兵器，露出轻蔑的笑容，嘲讽道：“无主兵器就算来再多又有何用？不过撑撑场面罢了。”
轩辕剑的剑鸣有些低沉。
血主的话不无道理，毕竟不是每件兵器都能够衍发出器灵，没有器灵又没有主人，兵器也就仅仅只是兵器而已。
以血主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这些兵器中的绝大部分变成废铜烂铁。
最多就是受一些小伤罢了。
好在场间的兵器数量不少，总能代替一些质量上的差距。
未必不能一战。
……
气氛有些僵硬。
兵器们不愿意轻举妄动，而邪主似乎也谨慎地选择了按兵不动。
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
半晌，兵器们还是决定发动攻击。
准确的说，应该是轩辕剑决定发动攻击。
刀光剑影，琴箫合鸣。
枪如龙，棍如蛇。
棋盘为阵，墨笔亦为阵。
漫天攻势，何其壮阔。
战斗一触即发。
有人突然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里。
神律之五十一百里传音。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存在。”
说话的人是坎特。
那个曾经最强的复仇者摸着下巴，看着天空中的战局，饶有兴致。
在他的身后，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那些是神会的老牌成员，强者不在少数。
冰窖中人！
兵器们有些躁动。
坎特认真说道：“既然你觉得无主兵器不够看，那如果他们有主了呢？”
黑影纷纷窜起，不多时便浮在了神会成员的面前。
在心圣的帮助下，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主人并非难事。
景月挑了挑眉，“蚍蜉撼树，可悲可笑。”
一道黑影暴起，瞬间便抵达了邪主的面门。
那是一支墨笔。
笔名皓水，又名制天下。
一笔制天下。
百器榜上高居第四的神笔，场间的兵器，除开那把刀和那柄剑之外以它为尊。
它一动，满盘皆动。
棋盘落入大地，与大地融为一体，上面开始落子，黑白降落之间直接改变库利扎尔的地形。
枪化成的龙和棍化成的蛇交织在一起直奔血主而去。
天空没有乌云，却突然下起了雨。
雨势却突然大了起来。
兵器们几乎是在刹那间完成了对血主的围杀，心圣连部署进攻计划的时间都没有。
景月抹了抹脸，发现雨的颜色不对。
竟然是黑色。
原来这不是雨。
而是墨。
……
她不明白这些兵器为何会突然发动攻势，但这并不妨碍一件事。
那就是他现在真的很愤怒。
这些兵器不知道她是谁吗？
竟敢冒犯她的威严！
她挥了挥手，看不见的气流冲天而上，散了乌云，破了雨势。
她的背后张开翅膀，整个人瞬间冲出兵器们的包围圈，然后又以更迅捷的姿态冲向大地。
轰的一声。
场间发出刺眼的光芒。
地面剧烈的颤抖起来，棋局在震颤中溃散，棋盘显露出来，碎裂成一块又一块的残渣。
她又用眼皮夹住了枪与棒的突击，枪棒一分为二。
身体突然感到些痛楚。
她有些不可置信。
哪怕是被九位近世强者攻击的时候她也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为何现在会有痛感？
不知何时，她的翅膀竟然被腐蚀
出一个又一个碗大的洞！
原来是墨。
附带着天心焰的墨！
这些兵器不是刚刚觉醒吗？为何能够展现出这般默契的配合。
她有些生气，喊道：“难道你们都想起舞吗？”
这是宇智波斑说过的话，在说这句话时应该保持面部的冷静，才能尽显强者风采。
她现在的表现，并不像一个强者，而像是一个受到欺负的小女孩。
主要是她真的很痛。
她也真的很怕痛。
除此之外，这些该死的墨汁竟然让她久未张开的双翼变成这般破破烂烂的样子。
这一点都不美！
万一被韩飞羽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怎么办？
丑死了！
她捏紧拳头，笔直轰出一拳。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发动攻击，此前的光芒或者手指不过只是信手为之。
所有的兵器都停在了原地，然后寸寸碎裂。
眼见战局即将倾复的时候，剑鸣再次响起。
轩辕剑光芒大作，将兵器们护在身后。
这便是浩然正气。
一道至邪之气借着浩然正气的掩护下潜入战场，接近景月的时候从剑气里现身，寒芒乍起。
景月看到村正微微愣神的时候，村正便突破了光膜的防线，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头颅里，至邪之气在接触到血肉的一瞬间便扩散到了她身躯的每个角落。
景月发出痛苦的嚎声，似乎是受到了重创。
村正轻微地抖动起来，发出喜悦的叠音，其上铭刻的神律发动，想要乘胜追击。
轩辕剑急忙摇晃起来，一时间光芒大作。
同为神器，村正自然能够感受到轩辕剑的情绪。
剑在叫刀撤退。
这是贪功冒进，不是乘胜追击。
它有些不喜，心想你这家伙从五千年前就是这般讨厌，没想到五千年不见依然如此令人厌恶。
它有些犹豫，景月体内的鲜血实在太过诱人，竟是比曾经的八岐大蛇还要令人沉迷。
是进是退，确实难以取舍。
下一瞬间它便后悔了。
景月的身体里突然传来了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将它固定在身体里的同时还将体内肆虐的邪气和神律粗暴地摧毁。
一瞬间，它所取得的战果全部归零，甚至还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局面。
它挣扎起来，想要脱离血主的控制。
景月笑了笑，咳了一声，说道：“沾染了贪婪的血的刀？有些意思。”
村正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血主口中的贪婪是谁。
它身上背负的鲜血何其之多，但是最强大的那个生物总是不会变的。
八岐大蛇。
原来那家伙是贪婪之主，怪不得当年须佐之男会在功成身退之后选择自尽。
沾染了贪婪因果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轩辕剑看到村正陷入如此被动的泥潭中，只好凭借剑身向血主而来。
剑气无法突破景月的拳风，好在它的实力并不仅仅只是剑气而已。
景月看着呼啸而来的轩辕剑，停止了对村正的盘问。
她伸出双手，握住村正的刀身。
村正发出悲鸣声，刀身似要断裂。
剑鸣响起，轩辕剑终于赶到，剑锋所过，空气裂开细微的裂缝。
有悲鸣声响起。
那是空气与剑锋摩擦的声音。
邪主有些遗憾，松开了手。
再给片刻，他便能去除这个伤到她的心腹大患了。
可惜轩辕剑态度过于坚决了点，竟然不惜耗费自身剑意也要阻止自己。
如果不放手，手会断。
村正逃出生天，回到轩辕剑旁边，发出愤怒的颤音。
轩辕剑似乎和它说了什么，颤音逐渐消失，村正开始跟着轩辕剑的波动一起发出嗡鸣声。
这便是刀剑合鸣。
……
……
第六十二章 神会之殇（一）
景月也没有想到，这次战争最大的阻力竟然是一把刀，一柄剑。
她终于提起了些兴趣，“你们的力量和皓水，天心焰有些不同，是因为你们的主人实力更强吗？”她揉了揉眉心，“不，不对，是因为你们发自内心地认可了时谢和埃德吗？”
不管是村正还是轩辕剑都没有说话。
景月已经猜到了真相，它们说不说话的意义不大。
“不回答我么？难道你们忘了是谁把你们的主人治好的？”景月再度发问。
轩辕剑不再发出剑鸣，微微沉默后向景月摆动了下剑尖。
它用这种方式表示感激。
村正有些不甘，却也在轩辕剑之后选择了同样的方式。
不管立场，不管正邪，甚至不管对错。
面前的人是他们的仇人。
但也是他们的恩人。
景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衍生出器灵的神器，比某些只会暴起伤人的东西强了不少。”
这说的是皓水。
那支笔甚至没等景月多说两句话便发起了攻击，还烧坏了她最柔软的双翼。
轩辕剑发出低沉的剑鸣，似乎是在警告，又似乎是在警示。
村正有些不情不愿地靠拢过去。
邪气缓缓怕上轩辕的剑柄。
自此，神器重新有了掌控着。
埃德重伤未愈，轩辕本发挥不出所有的实力。
村正面临的情况类似。
但现在，刀做了剑主，剑成了刀心。
景月笑道：“有剑如人，用者在心；有剑为兵，用者在人，虽说是权宜之计，不过你们似乎比我想象得更聪明一些。”
心圣说道：“毕竟秉承了天地的意志，有这般灵智并不奇怪。”
景月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从刚刚开始就有些在意，你这个老家伙既不参与对我的封印计划，又不参与神兵们的围攻，难道说在一旁看着神会成员接二连三地死在我手里很爽？”
心圣沉默了会儿，“我很惋惜。”
景月嘲讽道：“惋惜这种感情要压在心底才显得真实，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你很可笑。”
心圣说道：“什么事情都有框框条条的限制，只能证明你还是个孩子。”
景月不屑道：“什么事情都能直白地说出来，难道就不是个孩子了吗？”
在他们说话间轩辕剑终于蓄好了力。
一道劈天盖地的剑气从剑锋中劈出。
紧接着又一道！
再一道！
无穷无尽的剑气从轩辕剑中射出，目的仅有一个。
景月皱着眉头，挥手设下屏障。
倒不是不能用身体硬接......只是那样太难看了。
绝对不是因为怕疼，她默默地想着。
剑气劈在屏障上，屏障剧烈地闪烁起来。
景月挑了挑眉。
屏障重新恢复稳定，紧接着再度闪烁。
“小看你们了，没想到不过区区两把兵器，竟让我如此难堪。”她将手放在屏障上，使其重新稳固，“来试试吧，看看是你的剑意先消耗干净......算了，想靠这招胜我本就没什么可能性，你的剑意消失地那一刹那，我就让你变成废铜烂铁。”
轩辕剑出乎意料的持久，久到景月觉得手臂都开始发麻的地步。
她皱着眉头，心想自
己的判断难道出了问题。
她又摇了摇头，“埃德醒了吗？不然按照这种消耗程度，它早应该停止了才对。”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村正虽然可以暂代剑主之职，却不是真的剑主，靠它为主导发动的攻势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无穷无尽。
时谢应该也醒了吧？
埃德和时谢的实力差不多，时谢的身体强度和恢复能力甚至要超过埃德不少。
埃德能醒，证明时谢肯定也醒了。
那么......那把刀现在在做什么？
隐藏在剑气里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这不现实，连她都觉得心悸的剑气，时谢和村正肯定也扛不住。
但要是指望时谢和埃德什么都不做就在一旁看着更不可能。
空间紊乱，难以瞬移。
剑气铺天盖地......景月把视线投向下方，“从下方来吗？”
她伸出拳头，冲着大地就是一拳。
大地猛然破开，时谢携村正向景月冲来，正面迎上她的拳头。
时谢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何景月会预料到他的下一步，匆忙间只好举刀相挡，与此同时至尊开始疯狂压制周遭的空间。
村正发出一声愤怒的刀鸣，灰色气雾再次出现。
这是专属于它的至邪之气，就算是曾经的八岐大蛇也不敢轻缨其锋。
但景月不是八岐大蛇。
那只拳头不管不顾地落到它的锋刃上。
景月的拳头开了一道细碎的口子。
村正断为两截。
时谢猛地喷出一口血。
奇袭本就不是他擅长的进攻方式，更何况是被看穿的奇袭？
他强撑着沸腾的血液站起身来，看着手中的断刀露出歉意的神色。
景月收回拳头，“你和埃德的方式反了。”
时谢说道：“村正可不能释放出这么强烈的正面压制。”
景月点了点头，“没办法，谁叫韩飞羽把兵器给错人了呢？”
时谢摇了摇头，“我不一定能得到轩辕剑的认可，而且我也并不觉得村正不如轩辕剑，我之所以输给你，不过是因为我的实力还不够而已。”
景月沉吟了会儿，“让你办的事情办了？”
时谢点了点头。
景月说道：“我帮你恢复实力是因，你帮我送走魔种是果，但我曾经救过凯茜一命，由此看来，你还欠我一果。”
时谢想了想，“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不违背我心中的原则，我都可以。”
景月笑道：“我以为你会反驳。”
时谢认真说道：“我生平不喜欠人，哪怕受人恩惠也尽量以自己的方式偿还，现在我既然欠你，就不会虚与委蛇。”
景月说道：“我要你成为我魔种的守护者。”
时谢皱了皱眉，“但是你自己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怎么保护他？”
景月说道：“刚刚交战的时候魔种给我传回了信息，我大概能确定他的方位，但具体的地方就要靠你去找了。”
时谢沉默了会儿，“你是让我临阵脱逃？”
景月挑了挑眉，“我是让你了结因果。再说了，你在这里与不在这里，其实差别真的不大。”
一只蝼蚁是踩，两只蝼蚁难道就不是踩了吗？她微讽地想着。
时谢说道：“战争结束之后，我若活
着，就了结因果。”
景月说道：“那你必死无疑。”
时谢笑起来，“那你就得自己去护道了。”
景月皱着眉，第一次觉得麻烦起来。
“我答应你，不会毁灭这个世界。”
......
......
屏障之外，埃德的神色愣住。
他是这次攻势的发起人，自然会留意屏障内的变化。
他能感应到时谢受到了景月的攻击，却从未想过景月会这般直截了当地杀了时谢。
是的......屏障内，已经失去了时谢的气息。
这和紊乱的灵力没有关系，他现在的实力，要在紊乱的灵力风暴内找寻一个人实在不要太容易。
他的内心很愤怒，但神色却逐渐平静下来。
不就一死？
时谢，等着我。
剑气逐渐减弱，直至趋于虚无。
景月的身影浮现在漫天烟尘中。
烟尘渐渐消散，露出她的容颜。
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但第一次让埃德生出憎恶的情绪。
“你很恨我？”景月笑道：“因为我杀了时谢？”
埃德没有说话，平静地举起手中的剑。
景月看了看轩辕剑，“看样子它的剑意得花好一阵子才能恢复了，既然如此，我可不能给它恢复的机会。”
话音落下的同时，埃德感觉到周遭的天地灵力突然空了。
景月凌空而行，“现在，事情就容易多了。”
心圣挡在埃德身前，手中算盘噼啪作响。
景月哼了一声。
算盘四分五裂，算珠落向大地，化成一座座叠加的迷宫将景月困在里面。
景月又哼了一声。
迷宫从中破开，向两旁倒去。
未羊和午马从左右袭来，羊角和马蹄几乎要接触到景月的身体。
景月伸出左手抓住了羊角，又伸出右手抵住了马蹄。
然后她用力把左手的羊角刺向右手的马蹄。
未羊从午马的身体中穿过，午马一分为二。
鲜血飞溅，却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她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又拖着未羊的后蹄将他拽了回来，摔倒在地后用力剁碎他的头颅。
这次有血落在她的身上。
她叹了口气，“螳臂当车，就凭你这种在近世困了千年毫无存进的人也敢对我发动攻击，可笑之极。”
午马不是被景月所伤，在超速再生的作用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给你个机会，说出寅虎在哪儿，我饶你不死。”她站在午马的眼眶上，居高临下。
午马浑身都是冷汗，听到景月的话先是一怔，然后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景月皱了皱眉，“被寅虎卖了还能笑？你是马，不是猪。”
午马的眼神有些戏谑，却并没有回答景月的问题。
下一瞬，它的身体猛地膨胀起来。
景月皱了皱眉，喝道：“镇！”
午马的身体恢复原样，眼神却已经涣散。
景月怒骂道：“自爆？你真这么有骨气何至于联合血主围攻于我？”她又踢了午马一脚，“说你是猪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猪了？你知道你的行为会给我带来多大困扰吗？白痴！”
......
......
第六十三章 神会之殇(二)
所谓的巅峰强者，不过须臾之间便成为了景月的手下败将。
现在场间还拥有较为完整战力的，竟只剩下了心圣一人。
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怅然，“我不该让刀圣手下留情的。”
景月从午马的尸体上踏过，轻声说道：“世间所有事务的发展都要遵循一定的规律，你一生致力于追寻这种规律，却从未想过会被规律欺骗。”
心圣摇了摇头，“我曾算过天心，没想到竟然是被天心所算……但我依旧不认为自己输了。”
景月挑了挑眉，微嘲道：“毕竟是心圣，万一战胜我了呢？”
心圣说道：“我指的不是战胜你，更不是杀死你。”
景月说道：“求平手？你还不够格。”
心圣再次否定道：“我也没想过和你平手。”
饶是以景月的聪明也没反应过来心圣究竟什么意思。
一场战斗，总有胜负，部分焦灼的战斗会出现平手的情况。
不求胜，不求平，难不成是求败？
你以为你姓独孤？
心圣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没打算失败。”
景月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心圣说道：“我想说，战斗和战争是不一样的。”
景月终归不是愚笨之人，总算明白了心圣的意思，“意思是，你会在这场战斗中失败，但我会输掉正常战争？”
心圣看了看她，说道：“或许不止于此。”
你还会输掉你自己。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景月说道：“看来你还是认为我不会毁灭世界……或者说，你认为我对祝炎转世身余情未了？”她得意的笑起来，如同菜市场上砍价成功的大妈，“我该说你是老糊涂了呢？还是你本来就已经老糊涂了？”
心圣说道：“这件事情你自己不该最清楚吗？我究竟是异想天开还是有的放矢，你不知道吗？”
景月怜悯地看着他，“现在的你，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拯救神会了吗？妄图动摇我的心，你知道我对我想要做的事情有多坚决吗？”
心圣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就要出手？
埃德挡在他身前，“我先去。”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可没有躲在后面看着长者浴血奋战的习惯。”
心圣微怔。
埃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没有和别人并肩作战的习惯。”
心圣说道：“面对无法抵抗的强敌，所有的原则都是愚蠢的。”
埃德笑道：“如果这算愚蠢的话也好，证明我还年轻。”
心圣微怔，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年轻人果然不该有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年轻人就该朝气蓬勃，就该敢把世界扛在双肩之上！
他拍了拍埃德的肩膀，“如果你死了记得走慢点，我们可以一起。”
埃德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想和你们这些糟老头一起上路……如果我死了，我就和时谢先上路，反正共工和刀圣肯定在等你，我就不掺和了。”
心圣笑骂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兔崽子！”
……
……
“聊完了？”景月说道。
埃德点了点头，缓缓提起轩辕剑，一剑斩向景月的脖颈。
这本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虽说也很强大，终究不是全力以赴。
景月竟然
没接下来。
或者说，她本该接下来的，只是在中途的时候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愣，让她负了伤。
埃德并没有欣喜的神色，皱眉问道：“你在……轻视我？”
景月用手将嵌入脖颈半寸的剑推了出来，伤口处喷出赤金色的鲜血。
她的眼神很愤怒，却并不是针对埃德。
埃德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景月爆发的气势吹飞。
他在半空中稳住身形，一脸惊骇。
这么强！
比起现在的景月，刚刚的景月根本就没睡醒！
原来她不是轻视我……而是轻视整个神会！
活着的神会成员不在少数。
他们没有资格加入这场战斗，却也在神兵散发的气息中勉强留住了性命。
他们面面相觑，一脸苦涩。
不管神会成员如何自居，骨子里都是骄傲的，因为他们更强更聪明。
现在……他们的骄傲碎了。
某些一直以来支撑着他们的信念碎了。
他们看着发狂的少女，竟生出胆怯的情绪。
……
……
“你是神会的那个小子？什么时候和邪主成了一丘之貉？”无尽虚空中，一只黑色巨兽俯视着黑色长发的年轻人，语气中尽是愤怒。
“一丘之貉这个说法不对，我只是了却一段因果而已。”时谢看着寅虎，认真解释道。
寅虎指着时谢的背后，“邪主送了什么东西出去？”
时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寅虎说道：“我要去确认一下。”
时谢问道：“确认了之后呢？”
寅虎理所当然道：“确认了之后，自然便是毁灭，有关于邪主的一切都不能留在世上，那是大祸！”
时谢说道：“真正的大祸正在地球为非作歹，如果你能杀了她，不管她送了什么东西出去都不足为惧。反之，如果你不能杀了她，她还能送无数的东西出去。”
寅虎微愕，森然道：“你是在逼我杀你？”
时谢说道：“我是在和你讲道理。”他看着寅虎，目光澄澈，“更何况，你不是我的对手。”
寅虎发出一声愤怒的啸声。
它的背后突然传来清淡的女声，“叫什么叫？你在这里发情我也不可能给你找一只母老虎。”
寅虎愣住，冷汗顷刻间爬满他的后背。
时谢露出同情的神色，没有开口。
景月负着双手，平静地看着寅虎，“就凭你，也敢对我选中的人下手？”
寅虎反应过来，看着时谢怒吼道：“你还说你和她不是一丘之貉？”
时谢摊开手，“她选中的人不是我，我只是护送她选中的人成功抵达目的地而已。”他继续说道：“别问目的地是哪儿，我也不知道。”
景月叹了口气，“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难道你们不能像血主那样让我简简单单地杀死吗？非得给我找这么多难题，觉得我脾气很好？”
寅虎微怔。
下一瞬，它的身体猛地爆碎为一片血雾。
景月依旧不解气，冲着那团血雾猛地一挥。
血雾在太空中化为无数肉眼难见的微粒。
做完这一切之后景月看向时谢，“你可以继续你的任务了。”
时谢沉默了会儿，“别忘记你的条件。
景月掏了掏耳朵，“我知道，魔主比你们想象得要更加信守承诺。”
时谢深深看了她一眼，扭头化为一道光芒向远方而去。
……
……
景月睁开眼睛，“好了，现在可以好好打一场了。”
埃德说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景月微笑道：“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埃德说道：“我明明感觉到你体内有股气息冲向了高空……”
景月打断了他，“那你为什么不趁着那个时候攻击呢？说不定能杀了我哦。”
埃德眯起眼睛，“所以你是承认了？”
景月反问道：“我有否认的必要？”
埃德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
景月称赞道：“虽说你在那个时候发动攻击也无所谓，但不趁虚而入总是值得奖励的。”她深吸了口气，“给你个机会，我不动用灵力，能伤到我，我便就此退去。”
埃德想拒绝，但景月的条件又确实太诱人。
但……他真的能接受这种侮辱吗？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景月补充道：“你当然可以拒绝，但你拒绝了之后神会的下场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最重要的是……魔欣欣的下场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埃德浑身一震。
景月轻声道：“卡米恩的那个老家伙把她收在身边，表面上是好好保护，其实呢？如果你死了，他还会保护魔欣欣吗？”
埃德沉声说道：“你怎么知道不会？”
景月笑起来，“那如果我在进攻卡米恩的时候，加上一句‘把魔欣欣交出来，我可以让卡米恩家族残存呢？’。”
埃德猛地攥紧拳头，“你在威胁我？”
景月挑着眉头看他，“那你接受威胁吗？”
埃德确实很愤怒，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深吸几口气后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你说的，不用灵力。”
景月点了点头，“来吧。”
埃德出手。
合道八封。
这是他第一次在近世层次用出这招……如果能动用灵力的话，合道八封无孔不入的攻击完全是一个笑话，但如果不动用灵力的话，没有任何人能够躲过这种斩击。
景月双眼微亮，赞叹道：“不愧是卡米恩家族的少家主，有点本事。”
埃德没有回答她，盛怒之下剑势再度增强！
他在一瞬间榨干了自己身为近世强者所有的实力，不管是身体力量还是灵力都尽数归于这一剑之中。
剑气四溢。
轩辕剑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快的剑鸣。
除了轩辕之外，这是第一次有人无中生有出它的剑意！
选择果然没错！再给这个年轻人足够的时间的话，没准儿能够达到轩辕的层次！
景月的长发在剑气中狂舞起来。
她伸出双手。
所有的剑气都落在她的手上。
合道八封随之而破。
她没有违规，尽管拘禁了所有的剑气，但她并没有借助灵力。
而且，手掌虽然不是身体最柔软的部位，却也绝对不是最坚硬的部位，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
“你输了。”景月轻声说道。
她摊开手掌。
光洁如初。
……
……
第六十四章 神会之殇（三）
埃德并非没有想过这个结果，可当它真的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那一剑，他自问哪怕是创下这招的卡米恩始祖来用也不可能做得更好......即便如此，依旧一败涂地。
这还是面对没有灵力的景月。
如果她用上灵力，那该有多强？
景月满脸笑意，轻笑道：“会长大人，你输了。”
埃德吐出一口气，“是的，我输了。”他将轩辕插在地上，“那么，你想要怎么做呢？”
景月说道：“这可是战争，失败者必死的道理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埃德点了点头，“确实，犹豫确实是我的问题，倒让你们见笑了。”
景月说道：“你应该是不可能自杀的。”
埃德说道：“自杀是日本人才喜欢做的事情，我生在爱尔兰，长在英格兰，骑士道更符合我。”
景月笑了笑，伸指点向他的额头。
埃德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黑洞，血液汨汨而出，瞬间浸润了他的衣衫。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景月拍了拍手，“你死去的一瞬间，神会就完了，再然后是这个世界。”
她散开双手，似乎是在拥抱什么，“砰的一声，这个世界，就化为了宇宙中的一颗尘埃。”
心圣说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景月把食指放在唇间，“好歹你也是个大人物，别这么不堪好吗？”
心圣说道：“这不是不堪，只是我真的有些不解。”
景月想了想，“你问吧，我看情况再选择回不回答。”
心圣眯了眯眼睛，“意思是，有些问题不能回答？”
景月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心圣开心地笑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从地上捡起算珠，一颗一颗放进自己的怀中，“这把算盘陪了我上千年，有它陪着，也许我能走得安心点。”
他的话语中有些落寞，更多的确实平静。
景月听出了另一重意思，皱眉道：“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自杀。”
心圣摇了摇头，“和你的战斗虽说不长，但我也确定了一些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对是错，就让未来告诉我好了。”
景月笑了笑，轻声道：“看来你被称作心圣也并不全是虚名。”她捋了捋因战斗有些散乱的头发，“是你赢了，但现在你该去死上一死才行。”
心圣默默地看着景月，他的嘴角却突兀地留下了淡金色的鲜血。
近世强者虽说不能阻挡景月，但也是这个世界漫长时间来的最强战力。
失去了近世强者，神会剩下的人根本不值一提。
不管是冰窖中的守夜人还是神会倾力培养的当代强者，别说承受景月的攻击，光是景月的气势都压制得他们无法起身。
景月跺了跺脚。
库利扎尔一片血雾，哪怕是坎特这种无限逼近近世的强者也没有办法做出丝毫有效的抗衡。
所谓神律，更是一个笑话。
在景月面前，哪怕是天地灵力都不敢直缨其锋！
一颗又一颗晶体从废墟中飞出。
那些晶体是灵种，景月有意留了手没有去毁灭它们。
“这样就行了吧。”她淡淡开口，眼神里的杀气几乎凝为实质。
神会已然覆灭。
三圣归于虚无。
魔主四死一逃。
这股杀意的对象是谁？
“看来你果然很想杀了我。”她的背后突然传来空洞的人声，听上去就像合成的机械音。
景月迅速收起自己的杀意，耸了耸肩，“还有一个人，我就完成你的托付了。”
那人说道：“到时候我会给你你想要的自由，所以，在那之前，别和我提任何条件。”
景月眼神微凝，斟酌着开口，“你确定你有和我说这句话的资格？”
那人说道：“我确实没有资格对你这么说话，因为哪怕是我也不可能战胜现在的你……但你如果想超脱诸天从此再无任何的限制，你就必须按照我的旨意行事。”
景月的脸色很难看，终究忍住了直接动手的冲动。
“去炼狱找韩飞羽吧，对了，把炼狱也毁了吧。它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人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身影缓缓消失，直至趋于虚无。
景月盯着他消失的地方，自语道：“不灭？”
她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他是不灭的话，何至于要我覆灭神会？而且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计划。”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只能是近世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从来没有不明不白死去的近世强者……而且，这几千年这个世界也确实没有出现过近世强者。”
景月随手撕开一条空间裂缝，“看来诞生混沌的后遗症还没有消失，但他在混沌体内设下的禁制却自然而然转移到了我身上吗？”
景月突然轻噫了一声。
世界范围的天空上突然多了数条长条状物体，它们从地底发射，目的地……是这里！
那些是被储存在各大核基地的核武器！
“你似乎小瞧了我。”赤瞳从天而降，“谢谢你这么小瞧我，不然我也不至于有机会将人类的核发射密码全部破解。”
“你这么做……和你被创造出来的宗旨似乎有些差异，先不说我能不能死，即便我死了……这个世界也毁了。”
赤瞳说道：“我不在乎。”
景月挑了挑眉，“没想到人工智能真的变成了智慧生命……你是在为谁复仇？”
赤瞳说道：“说不上是复仇，他也不会让我复仇。”
景月轻笑道：“原来是坎特那个老家伙……他可一百多岁了，没想到你的审美这么……差劲。”
“我比坎特的年龄更大。”赤瞳说道：“而且他是陪伴我时间最长，对我了解最深的那个人。”
谈话间那些核弹终于抵达了库利扎尔上方。
景月的神色满是惊叹，“这岂止可以毁灭世界数十次？那些美国佬原来不是虚张声势？”
她伸出双手，平静推向天空。
整片天空温度骤降。
核弹爆炸无非脱离不了核裂变和核聚变，绝对零度之下，哪怕是分子运动都处于绝对静止的状态，核能也不例外。
所有的核弹都被冰块裹住，不对，那些冰块是从核弹内部衍生，应该说是变成了冰柱才对。
景月冲着赤瞳点了点头，“很不错，但你想错了一件事。”她缓步走入空间裂缝，“我并非小瞧你……我是在小瞧这个世界上所有存在的东西。”
……
……
炼狱。
联军已然集结，就等三圣从那个世界传来命令便可以直接攻进去。
作为一股令得世界战栗的力量。
没有人担心。
大荒强者无数，何况还加上了四大幽灵聚集地的帮助？
有那些强者的存在，哪怕对手是三圣之上的强者，也未必不能一战！
这种思想存在很多人的脑海里。
他们是百战百胜之师，自然有信心面对一切强敌！这是一些新加入大荒军的士兵的想法。
只要有大帅在，我们不可能输！这是一些经历过幽灵清剿计划的士兵的想法。
前路很艰辛，但我们一路走来的哪条路又不是这样的呢？这是从最开始就跟随大荒南征北战的士兵的想法。
他们一直保存着自己的想法……直到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中走出了一个少女。
“好久没回来了，这里的气息还是这么令人厌恶。”景月抽了抽鼻子，“闹哄哄的，想必你们还不知道自己只是库利扎尔圈养的一处牧场。”
她又摇了摇头，很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所有的人都被强行变成了普通人。
紧接着，发生在主位面的山崩地裂，海啸地震，火山喷发再一次在炼狱上演。
许是因为那个声音说了要彻底毁灭炼狱的缘故，发生在这里的天灾，要比在主位面发生的天灾更加惊心动魄！
没有血，血都被雨冲散了。
也没有骨，骨都被土掩埋了。
不过一瞬间而已，这里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怨气。
景月摇了摇头，轻叹道：“一群蝼蚁。”
“他们是蝼蚁确实不假，但你又是什么呢？”极北冰原突然振动起来，深渊之下，一座石像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突兀地消失，又突兀地出现在景月面前。
景月皱了皱眉，“嗯？”
石像有些类似于兵马俑，不过要更真实一些。
更真实地像人类。
“本以为混沌留下的崽子们不会有人突破到这种境界，没想到终究还是无法逃离天地的思想。”
景月沉默了会儿，“看来每个不灭都知道这档子事。”
她的话语很嘲讽，就像街道上偶遇的女人们轻佻地说谁和谁又有一腿一般。
“哪怕是当年的混沌，也没有被天地制约得如此严重……你，没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吗？”
景月说道：“我当然有，但我有更重要的东西。”
石像说道：“没有东西能比世界的安危更加重要。”
景月微怔，然后想起韩飞羽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笑着开口说道：“我的世界的安危，要比这个世界得安危更加重要。”
……
……
第六十五章 相见争如不见
如果韩飞羽在这里的话，听到景月说出的话肯定会欣喜若狂。
但他不在，在景月面前的，只是一尊冷冰冰的石像。
石头，不管是什么石头，都没有感情。
因为他们没有心。
石像沉默了会儿，“你既然感应到了那个存在，没必要这么做，就算它在你体内留下了什么东西，你也不至于完全束手无策。”它的声音也如磐石般坚硬，“何至于此？”
景月说道：“你是石头，如何能够猜到我的想法？”
石像说道：“严格说来我们才是一类人。”
景月问道：“既然你都说了我们是一类人，为什么想不到我为什么这么做呢？”
石像微怔，不可思议道：“难道……难道？”
景月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把话说全，也知道石像为什么会这么不可思议。
“有你在这里，想必它进不了炼狱？”
石像微微摇头，“不能完全阻止，它也只能了解一个大概。”
景月点了点头，“那便够了。”
她转身准备离去。
石像猛地出手。
景月有些意外，却没有任何犹豫。
稍加思索她便想明白了为何石像会突然发动攻击。
天地既然明确说过了要完全毁灭炼狱，只能证明它隐约察觉到了石像的存在。
如果没有明显的战斗痕迹的话，天地想必不会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那些圣灵很蠢，没想到这个圣灵之父意外地聪明。景月默默想着。
也对，万一这家伙像以前的殇之流的话，今天会麻烦很多。
两人对了一掌。
景月后退数步，石像的石掌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硬要说的话，景月其实是稍占上风，但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竟然让她退了？
她生出了一些争胜之心，再度向石像冲去。
魔主没有兵器，他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兵器！
景月也不例外。
她的双手突然变成了利刃般的亮色，整个人眨眼间便到了石像之前。
石像沉声说道：“宇。”
周遭的空间瞬间静止不动。
但这并非空间之力。
这涉及到了时间。
比起埃德的压缩时间，这才是真的凝滞时间。
在石像指定的范围内，所有的时间都归于虚无。
也就是说，这片空间的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宙！”石像又轻声说道。
宇宙二字包含万物，宇象征时间之力，宙自然是相对于时间的另一种至强之力。
空间。
景月的嘴唇似是想动，但在时间的力量之下毫无所为。
她的身影飘忽不定，就像是存在于另一个空间。
但这并非她自愿的。
而是被放逐的。
此时的她，存在于数也数不清的维度空间之中。
哪怕是不灭强者，这也是足以致命的招式！
石像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能把你和世界放在同一天平上衡量，因为世界的安危，不能由你的内心来决定。”
它又把目光投向南方的熔岩之内，目光有些怅然，“这股力量在此次之后便会消散
，世界将会重新洗牌，你作为新一代的不灭强者，一定要让世界向着繁荣的正道引进啊……”
它站在天空上，沉默了会儿苦笑起来，“本来想送你点什么的，却发现我确实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殇那小子，倒是安排得很周到。”
就在这时，一股巨力突然从它的背后传来。
一声爆炸般巨响，石像四分五裂。
景月清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本以为你和那些圣灵不一样，没想到你更蠢，竟然想杀了我。”
石像缓缓重聚，说道：“你……为什么没死？”
景月说道：“都是不灭境界的强者，你领悟的宇宙之力固然强横，但你都不问问我领悟的力量是什么就以为可以杀死我了吗？”
石像沉默了会儿，“扭转的力量？”
景月说道：“错了，我能逆转已经发生的事，不论是什么事……对了，我能逆转的范围，大概能把此前此后五千年的历史颠倒倾复！”
石像的脸色越发难看。
景月挑着眉说道：“所以，你无论如何也杀不了我。而且……”她伸手点出一指，“你就要死了。”
石像表面迅速风化，看上去就像经历了无穷岁月一般。
这对掌控时间的他来说，根本不可思议！
景月淡淡道：“这些年来，所有的时间流逝都加在身上的感觉……不差吧？”
石像再也说不出话，眼里流露出不甘的情绪。
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景月的神色很冷，又有些嘲讽，“我知道，如果你是全盛时期的话我的力量根本作用不到你身上……可你不是已经死了很久了吗？”景月走到石像跟前，轻轻用手一推，石像化为漫天飞屑，“都已经死了这么久的东西了，拜托你就不要再出来搅风弄雨了。”
……
……
韩飞羽睁开眼睛。
所谓火岩，现在只剩下岩。
那些随处可见的岩浆已然消失，就算是阴阳二池也不知去向。
他蹙起眉头，然后猛地醒转。
“可颜！”
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散开灵力的时候震了一震。
哪怕是身为祝炎的时候，他也没有探测过如此之大的范围。
感觉……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眼之内。
他看到了荒山和焦土，看到了废墟和尘埃。
可他没有看到韩可颜。
他的不安越发浓厚。
为什么？
活有人死有尸，为什么会什么都没有？
“灭的力量啊，真的是太好了。”他听到了景月的声音。
往日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此刻有些陌生。
韩飞羽眉心一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这里，了结所有的因果？”景月似是不确定地说道。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我和你的因果，可不是你所有的因果。”
景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认真说道：“所以在来这里之前，我毁了赢溪中学，灭了库利扎尔和神会……为了让它们不寂寞，我还毁了两个世界给他们陪葬。”
顿了顿，她的脸上扬起笑容，“我做得好吧？”
景月每说一句话，韩飞羽的脸色都要难看几分。
等到景月说完的时候，韩飞羽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
“时谢呢？”
“一刀穿胸，死的时候没什么痛苦。”
“埃德呢？”
“埃德有些麻烦，因为你给他的那把剑竟然是神器榜榜首，所以我把他变成空气中的浮尘了。”
“……我母亲呢？”
“你母亲……我不太清楚，也许死在山崩地裂中了吧。”顿了顿，她补充道：“其实死在天灾中的人们，也许才是真的幸福。”
韩飞羽微怔，在发怒的前一刻明白了景月的意思。
世界末日，诞生的除了英雄之外，还有恶徒。
而恶徒和英雄的比例，是肯定不一致的，因为人心在灾难前面被摧毁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被重塑的可能性。
万一不死……
万一遇到那些恶徒……
母亲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
韩飞羽不敢再往下想。
他的声音有些苦涩，“一定要这样吗？”
景月说道：“你死我活，这是注定的吧。”
韩飞羽说道：“你别拦我，我有办法让一切恢复原状。”
景月说道：“你没有这种能力，以你的能力最多只能扭转数个小时，而且这种扭转极其不稳定，稍有不慎便会触动天怒……”
韩飞羽说道：“我可以一直扭转下去的。”
景月微怔，然后轻笑着开口，“那你可是会死的。”
韩飞羽说道：“我不在乎。”
景月说道：“不是说我是你的世界吗？你的世界就在眼前，为何你还想要去拯救其他的世界呢？”
韩飞羽皱眉道：“我的世界，是景月。”
景月说道：“我就是景月，月景的景，月景的月。”
韩飞羽的声音中满含痛苦，“景月不会滥杀无辜。”他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那个女孩善良，明亮，三观超正……你不是。”
景月说道：“这么说……你是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韩飞羽说道：“我没兴趣理你，更没有兴趣站在你的对立面，我现在只想找回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和我熟悉的一切！”
景月说道：“说到一切，我似乎也被包含在其中才对。”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除了你。”
景月笑道：“为什么要除了我？因为我是杀害你朋友兄弟亲人的凶手？”
韩飞羽看着她，没有说话。
景月的笑容愈发灿烂，“既然这么厌恶我，为什么不试试杀死我呢？”
韩飞羽说道：“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
景月笑道：“我做了这么多事，还不能让你失去理智吗？”
韩飞羽再度沉默，然后说道：“我说过，我能扭转这一切。”
景月摇了摇头，“问题是，我不会让你扭转这一切。”
韩飞羽突然暴跳起来，大怒道：“你到底为了什么啊？你是白痴吗？我操！我韩飞羽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这么对我？因为我喜欢你吗？那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就回到过去，一耳光打死那个自作多情自作主张的傻逼不好吗？”他的语气低沉下来，眼神很是认真，“就当我求你了，就这一次，我逆转过去，你不会认识我，也就不会毁灭这个世界……”
景月打断他说道：“你想错了一件事，不管你认不认识我，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
……
第六十六章 喜欢你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幸好走到了这一步。
景月有些失落地想着。
除了失落之外还有些欣喜。
这么做果然没错！
飞羽就算再怎么看重和自己之间的感情，在遇到亲情的时候依旧会动摇。
这证明情之一字在他心中是可以动摇的！
可以动摇......再加上韩飞羽的湮灭。
看来这次，计划可以成功了呢。
正在这时，韩飞羽脸上的悲伤渐渐收敛，他看着景月，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真的不愿意放手？”
景月满不在乎道：“我何须放手？我摊开手掌，世界就在掌上，手掌翻覆间便能颠覆这个世界的一切！我握紧手掌，世界就在拳外，一拳之下什么东西都不可能剩下来......我需要放手？”
韩飞羽张开五指一抓。
一把火红色的枪从地底深处冲出，稳稳落到他的手中。
景月微惊，“朱雀枪？这玩意儿竟然被修好了？”她盯着韩飞羽手上的枪看了又看，“嗯？狱史的灵魂？没准这玩意儿现在已经超过了轩辕也说不准。”
韩飞羽没打算跟她废话，直接一枪刺出。
景月伸手挡下，“这般攻势.....你是在小瞧我？”
韩飞羽依旧么有答话。
一枪变为了两枪。
两枪变为了四枪。
四枪变为了八枪。
然后变成了无数枪。
每一枪都有贯穿天地的威能，饶是以景月的**也有些隐约地吃不消。
她的虎口开始崩裂，紧接着整个右手布满细密的血口。
血口不深，而且根本还没来得及开始流血便会恢复原状。
但这依然是受伤。
真疼啊。景月默默想着。
然后她也渐渐出了重手。
如果不是朱雀新铸，很可能会被再度击断。
祝融承诺过给韩飞羽这世上最强的兵器，但他没有考虑到哪怕是最强的兵器在两个最强者之间依旧不够看。
朱雀枪里传来器灵老人幽幽的叹息声。
韩飞羽微怔，然后猛地攥紧枪身。
他早该知道的。
他早该知道这一切的发生都不是偶然的。
原来是祝融。
原来还是祝融！
这一生......就在他的控制之下了吗？
那这一身武勇，究竟有何用处？
韩飞羽的头有些痛。
在战场上分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这种等级的战场。
韩飞羽很快便落入了下风，虽然不明显，但身为交战者之一的器灵老人又怎会感觉不到呢？
他再度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然后声音猛地严厉起来，喝道：“祝融为你付出了五千七百四十三年，从你出生到你死亡，再到你被温养到足以转世的地步，现在他只不过对你使用了一点点的小心机......你便接受不了了吗？他做这一切，你不想想是为谁而做吗？”
韩飞羽一边抵挡着景月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一边冷冷开口，“但他迫害的是我的家人......我的妹妹！她才十六岁！祝融于心何忍？”
器灵老人说道：“不牺牲你妹妹，你以为她就能活下来？你认为你
面前的敌手真的会心软到不杀你的家人？别痴心妄想了！她是邪主！不是景月！覆巢之下没有完卵，别说是你妹妹，这个世界连渣都剩不下来！只能等待天地的又一次洗牌，这种事情，你能明白吗？”
韩飞羽没有开口，似乎是被景月的咄咄逼人逼得无法开口。
“战胜她，你才有机会实施你的救人计划。”器灵老人最后开口说道。
韩飞羽发出一声大吼。
炼狱摇摇欲坠。
天空变成破碎的镜面。
大地碎成点点尘埃。
哐的一声。
炼狱碎了。
专属于炼狱的驳杂灵力和空气混入地球中，引发了二次灾难。
数之不清的人成片成片地死于窒息，另一部分人在全身肿胀满变成五颜六色的尸体。
景月笑道：“这些人可是因你而死。”
韩飞羽面如含铁，咬牙不说一字。
景月又轻笑道：“现在，你还敢说你要保护世界吗？”
韩飞羽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攻势愈发激烈起来。
又是数以千招。
朱雀枪再也承受不住两位不灭强者的攻击，化为粉末，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现在，哪怕是祝融也不能将它重新铸好。
韩飞羽看着天空里挥洒的银色粉末，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祝融呢？
他去了哪儿？
难道也被景月杀死了？
“怎么？你的攻势好像缓了些，是因为失去了朱雀枪的原因吗？”景月笑着发问。
韩飞羽还是不说话。
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
不管是爱上景月还是杀死景月，他都怕。
所以他只能竭尽全力地控制自己的每一次攻击，让那些攻击既能产生真实的伤害，又不会直接将景月杀死。
“再不全力以赴，你的希望就会变成一种奢望。”景月淡淡道，眉宇间是韩飞羽从来没见过的冷漠，“还是说......你对我依旧余情未了？”
韩飞羽说咬了咬下唇，问道：“你究竟为了什么？”
景月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为了什么，主要是开心而已。”
韩飞羽说道：“绝不是这样，如果你是为了开心，为何你在这般灾难面前没有露出任何的神色？真的是为了开心的话，你眉宇间又为何会存有这么浓重的冷漠？”
景月反问道：“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和我战斗？”
韩飞羽说道：“为了守护我想守护的东西。”
景月想了想，笑了起来，“真巧，我也是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东西。”
韩飞羽从景月的语气中听出了些真诚和喜悦。
于是他的心情变得更糟糕。
天地......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给我滚出来！”他大声喝道。
天空中瞬间泛起浓厚的乌云，雷电像蛇一般在云里穿行。
云层翻滚间，雨便落了下来。
韩飞羽躲过景月的拳头，将手掌贴在她的胸腹之间。
“灭！”
景月的腹部瞬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将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分离。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景月皱了皱眉，发现这种伤势竟然连
超速再生都不能恢复的时候不由得有些疑惑。
片刻之后她笑了起来，“竟然比湮灭更高级一些。”
顿了顿，她认真说道：“原来是剥夺。”
韩飞羽看了她一眼，认真说道：“别再起来，我知道你也不想和我战斗。”
景月一脸的不置可否，看不出来是认同韩飞羽的这句话还是只是单纯地不想回答。
“是有人在逼你吗？”韩飞羽似是在问景月，又似乎是在问自己，“如果我杀了他的话，你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吗？”
景月挑了挑眉，“别乱来，你不一定打得过他。”
韩飞羽说道：“如果我输给了他，那我就和妹妹一起上路吧。”
景月想出手阻止。
发现即使是逆转的效果对这种类似于剥夺的力量都需要一些时间。
她有些着急。
韩飞羽挥了挥手。
整片天地的灵力似乎组成了一把巨刃，猛地向天空冲去。
雨势停了。
雷电散了。
乌云消失了。
一片蔚蓝。
看到天空的时候韩飞羽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蓝天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因素。
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天空中的那个人了。
父亲？
韩飞羽一阵狐疑，然后猛地摇了摇头，“你是谁？”
韩谦摊开双手，“兔崽子，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管是音色还是语气都和韩谦没什么两样，但这种熟悉感让韩飞羽心头的疑惑更深了，“不管你是谁，如果再不恢复你原本的面貌的话，我就要动手了，以你的实力，不够看。”
韩谦叹了口气，“那你想我是谁呢？”
他脸色平淡连着说了四五件事情，那些事情都是只有他和韩谦两个人才知道的。
韩飞羽心想，这难道真的是老爹？
景月在一旁提醒道：“上天有眼，天之下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会被他知道，就算他没看见，也能调集其他的东西知道。”
韩飞羽说道：“什么东西？”
“空气。”景月说道：“所以只有最深海发生的事情才能瞒过它的眼睛，八岐大蛇选择深海，并非没有道理的事。”
“哼！”韩谦面色不善，“邪主，你似乎忘了我们的交易。”
景月说道：“我没能成功拦住他，你还认可那份交易？”
“你确实没能拦住他。”韩谦从空中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但你能杀死他，和我一起！”
景月嘲讽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杀死他？”
韩谦眯起眼睛，“邪主，你要叛变？不想要自由了？还是你认为区区逆转可以将我施加在你身上的诅咒祛除？”
景月说道：“祝融身为半步不灭，花了五千余年的时间都能创造出一个不灭来……你实力比他高，花的时间比他久，从这两点来看……这个诅咒我确实没办法解。”
韩谦笑了笑，“那你为什么要叛变。”
“因为我喜欢他。”景月指着韩飞羽，“他竟然这么强了，我又发现了我们确实有战胜你的实力，那我为什么不做呢？”
......
......
第六十七章 天地大劫(一)
韩飞羽终于反应过来，愣愣道：“你现在......是站在我这边了？”
景月挑了挑眉，轻笑道：“以韩大公子的心性，想必是看不起我的。”
韩飞羽只觉得心跳都停了半拍，只好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景月眨巴着大眼睛，笑意盎然，“我一直都是这个态度，只是你看不清楚而已。”
顿了顿，她说道：“心圣是自杀的。”
这句话透露了很多信息。
以心圣的心性，就算不敌也不可能会自杀，因为他毕竟还是东方分部的军师，自有他的傲骨和风气。
韩飞羽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又有些不解，“为什么你的态度突然发生了......”
景月打断他说道：“因为我是景月。”
韩飞羽再一次愣住。
景月伸手轻抚着他的脸，“撩我的时候那么细心，怎么现在就变成了一个白痴呢？”
韩飞羽认真说道：“我那时候不算撩你。”
景月挑了挑眉，“那......泡？”
韩飞羽心想这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木讷道：“那是真的喜欢。”
景月说道：“那不一样？”
韩飞羽摇了摇头，“不一样，因为我是基于娶你的目的才喜欢你，你说的撩或者泡......在我看过的小说里，没有一对是成功了的。”
景月露出甜甜地笑容，然后嗯了一声。
在他们开口的时候，天地化成地意志并没有开口阻止，相反，每当韩飞羽和景月的对话深入一分，他脸上露出的笑意便更真切一些，最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露出大笑的模样。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出言打扰韩飞羽和景月。
韩飞羽挠了挠头，指着他问道：“这个人在笑什么？他为什么笑得这么辛苦呢？难道他是个白痴吗？”
景月摇了摇头，“不是问我为什么会转变吗？”
韩飞羽说道：“你不是说了吗？”
景月没想到韩飞羽竟然这么一根筋，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我说你就要信吗？没点脑子吗？”
韩飞羽皱了皱眉，理所当然道：“你都说了我当然要信了。”
景月微怔，脸上飞起一抹绯红，“你少在这里煽情。”没等韩飞羽开口，她继续说道：“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句话，你听说过吧。”
韩飞羽点了点头，“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算是相当出名的谚语了。”
景月说道：“这就是关键所在。”
韩飞羽有些疑惑。
景月有些恨铁不成钢，怒道：“还不明白吗？这就是天地驾驭众生的手段！每一条生命，在他们出生的时候便被这种手段制梧，以防他们将来变得强大了对天地不利。”
韩飞羽捏了捏鼻子，“意思是，情？”
景月说道：“是的，这是一种毒，更像是一种咒。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它依旧害怕这些刍狗能翻身，能威胁到它，所以他用情之一字蛊惑众生，那些非智慧生命还好，一道具备了某些程度的智慧，便会受到这个诅咒的钳制。”
韩飞羽摊开手，“所以你才做了这么多事？”
景月认真道：“你历经两世半，除了殇的半身之外均从微末之时一路成长，和祝融的兄弟情，和韩可颜的兄妹情，和你父母的亲情，和埃德，时谢以及神会的友情，还有与我的……感情，这些东西深入你的灵魂，一方面铸造了你让你拥有这般强大的实
力，另一方面……它们也在无时无刻不准备着摧毁你。”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我一直以为，用情至诚，用情至深，用情至纯，是很美好的事情。”
景月点头同意，然后看向天地的化身，“但这个世界上，不论你是对是错，不论你坚信的东西是好是坏，总有一些傻逼喜欢否定这些来彰显自己的立足点更高。”
她总结道：“面前这个人，就是最大的傻逼。”
韩飞羽说道：“既然你也说了我受困于情至深，又为何……”
景月看着他，目中流露出的是韩飞羽很熟悉的柔和。
“因为我发现了你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韩飞羽指着自己，“我？可怕？”
景月点了点头，“怪不得在你还没有突破近世的时候天地便不惜冒险见我也要毁灭你……你拥有和它相同的力量。”
韩飞羽不确定道：“真的？”
景月说道：“比我喜欢你这件事情更真。”
听到这句话，天地的意志终于不在沉默，他出声嘲讽道：“我是唯一的，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人能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因为我，便是神。”
景月说道：“神？我刚刚才灭了神会。”
天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至高无上的声音从苍穹传来，“别把我和那些肮脏的蝼蚁相提并论。”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入了那人的头顶。
金光普照，宛若活佛在世。
他面容肃穆，语气厚重而平静，“我为天地，为主宰，为这个世界一切生命的源头，你们，可称我为天。”
景月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说道：“天？”
韩飞羽在旁边补充道：“那我们就捅破这天好了。”
天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韩飞羽。
韩飞羽体内的鲜血突然沸腾起来，无数嘈杂的声音铺满了他的脑海。
那些是他过往的回忆片段，被天地引导出了无数可能。
景月一拳砸在天的头顶。
天纹丝不动，缓缓吐出一个字，“退！”
景月如遭重击，身体猛地后退。
韩飞羽忍着身体的不适将景月接住，“没事吧？”
景月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吗？”
韩飞羽的脸色有些苍白，“确实，不斩断情愫，在他面前确实有些艰难。”
景月说道：“忘了我说过什么吗？”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
景月竖起眉，“那还不做？”
韩飞羽指着天，说道：“因为我不想变成他。”
在景月说出他的能力和天相似的时候他便大概明白了景月的意思。
他的能力是赋予和剥夺。
对象是他感知内所有力量层次比他低的东西。
像感情这种东西，他只需要想一想便可以完全根除。
景月有些不可置信，“只是因为这样？”
韩飞羽认真说道：“代价太大，我做不到……韩飞羽是由很多部分组成的，感情，维系，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如果失去了那些，韩飞羽就不再是韩飞羽了，不管他是什么东西，反正……那不是我。”
这段话很拗口，但景月突然有些明白了。
站在邪主的立场上，这种做法很愚蠢。
站在景月的立场上，这种做法却很温暖。
她的眼神愈发柔和，心疼地拥住韩飞羽，“你能坚持住吗？”
韩飞羽重重点了下头，“帮我争取一段时间，我处理好了这些问题就来帮你。”
景月没有说话，身体化为一道流光冲出。
一时间斗转星移。
周遭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
沙尘变成了泥土，凝结成了山。
水分子聚成了水，再汇集成了海。
还有很多。
还有更多。
这便是逆转未来的力量。
景月从无数种未来中，选取了一种。
她张口一吸。
无数的精气涌入她的口里。
然后她轰出了一拳。
……
……
轰的一声。
人们往往用雷鸣来形容声音的宏大。
这一拳，比那还要大无数倍。
她看到了天空。
不是蓝色天空的天。
而是璀璨星空的空。
地球……无影无踪。
天也不知去向。
景月皱了皱眉，看向某个方向。
那是一颗巨大的火球。
天站在火球的表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的衣衫已经碎了，但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很不错的力量，竟然突破了我最巅峰时设在地球的禁制，毁了它。”
景月耸了耸肩，“没事，待会儿再找一个替代它就行了。”
天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你认为，那个被你从过去带来的地球，是原来的地球？”
景月说道：“时间线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她伸出手臂，“如果说我的手臂是原来的时间线，而我改变了它。”她张开五指，“便有可能衍生出数种可能。”
景月笑了笑，又攥紧拳头，“但在我面前，所有的岔路口都可以被修正，世界会按照它没被更改过的痕迹运行。”
天说道：“有自信是好事，但这是自负。”
景月挑了挑眉，“就算是你，也不配在这方面质疑我。”
天认真说道：“我有资格评价任何人任何事，因为……所有的概念都因我而起。”
景月突然有种很荒谬的感觉。
天笑着开口，“要论纯战力的话，我不如你，不如韩飞羽……甚至连以前的祝融和轩辕都比不过。”
他张开怀抱，似乎是想拥抱什么，“但所有的规则，都能为我所用！不管是你的逆转未来，还是韩飞羽的赋予剥夺。”
景月脸色大变。
一颗蔚蓝色的星球重新出现。
她和韩飞羽被吞了进去。
天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身体肉眼可见地老化。
原来他不是无动于衷。
原来他只是强弩之末。
……
……
第六十八章 天地大劫(二)
一个不灭境界左右的强者，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如此虚弱？
如果景月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察觉到些许不妥，那些不妥会渐渐转变成不安。
但她不在这里。
那她依旧还是那个目空一切的邪主。
韩飞羽终于觉得胸腹之间的闷胀感消散了些，睁开眼睛，一愣。
景月摊开手，“应该是那家伙的能力，我短时间内也没办法破开这个世界。”
韩飞羽迟疑道：“这个世界？”
景月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它不是地球。”
韩飞羽指着不远处正在春耕的人们，那些熟悉的脸庞以及机械化的耕作设备，“虽然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他们并非幻境。”
没有幻境能困住不灭强者。
所以这里只可能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景月想了想，“也许这只是天之下的另一个文明而已，被他用某种方法换了过来......”
韩飞羽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肯定道：“这里就是地球。”他看着山川大地，江河湖泊，神色柔和起来，“我感觉到了埃德他们的存在。”
景月皱了皱眉，这才发现这个世界竟然真的存在埃德卡米恩的气息。
想起天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景月猜测道：“难道那家伙真的具备所有的能力？”
韩飞羽扭头看她，说道：“嗯？”
景月摇了摇头，“对了，你感觉怎么样？”
韩飞羽说道：“这和红尘练心有点相似，但又不太相同。红尘练心是把我的意识转接到这个世界上曾存在过的无数生命轨迹，感受其中的悲欢离合。而这次的感觉不一样，好像体内每一种情绪都被放大了数十上百倍，堵得我头疼。”
景月心里疑窦顿生，“那你现在好些了......是指你的抵抗力变强了还是......”
韩飞羽摇了摇头，“毕竟是他策划这么久的攻击，哪这么容易产生抵抗力。”
顿了顿，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那种感觉突然变弱了？”
景月脸色一变。
天地发出轰鸣。
昔日上演的末日再度出现。
原来天不是逆转了时空，而是把他们送了回去。
送回了景月毁灭世界的时候。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时空相当于有两个景月，这种情况绝不是天想要见到的。
那是什么？
难不成是塑造？
景月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当她感应中埃德的生命气息消失的时候。
她想也没想便将手掌贴在韩飞羽身上，灵力不顾一切地涌入他的体内，将他沸腾起来的鲜血镇压住。
韩飞羽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不停从脸上滑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痛苦，但只有景月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
“飞羽，这些已经过去了，如果我们能赢得了天，那不管他们死去多久我都可以将他们重新带回，但如果我们输了，我们面临的就是绝对的毁灭，这个世界会被重新洗牌！你记忆中的那些东西，就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韩飞羽的眼睛布满血丝，口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他死死地攥住自己胸口处的衣服，浑身青筋都突兀地出现在皮肤表面。
景月有些心疼。
她挥了挥手，也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条毛巾。
毛巾逐渐变得湿润，微微散发出雾气。
她将毛巾贴在韩飞羽的身上，缓慢地擦拭着他的身体。
“打晕我。”韩飞羽挣扎着开口，神色很是狰狞。
“打晕你......解决不了问题。”景月说道：“情绪的爆发并不是睡一觉就能好的，这种痛苦会一直跟随着你，知道你对他产生恐惧，最后彻底陷入梦中。”
韩飞羽没有回话，不知道听到没有。
看他现在的状态，想来是没有听到。
景月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脸上突然飞起一抹红霞。
她伸出手，缓缓解开韩飞羽的衣服。
韩飞羽的身体表面充斥着不正常的紫色，整个人似乎都胖了一圈。
那是血积在皮肤表面的缘故。
景月沉吟了声，伸出手指在韩飞羽的手腕处划了一道口子。
一股醉人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景月脸上的红霞愈发多了。
她伸出手，将毛巾贴在韩飞羽的身上，缓缓移动。
天灾就在身边，不能走近他们身前五步。
他们仿若置身另一个世界，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没有露出丝毫关切的神色。
一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另一人则正好相反。
......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数天过去。
韩飞羽的状况终于好些了。
他猩红的双眸开始出现了些色彩。
那些色彩不多，且大多是不能思考的茫然，但依然要远远好过前段时间。
又是数天，韩飞羽的身体渐渐恢复成正常的模样，那些暴突的青筋也渐渐蛰伏起来。
景月松了口气，心想最艰难的时刻应该是过去了。
只不过......真的这么简单吗？
她早已做好了在此地陪着韩飞羽数千上万年的打算，没想到这才区区半个月，韩飞羽便成功克服了心里的情咒？
韩飞羽发出低微的鼾声。
有些吵。
景月皱了皱眉，伸手准备隔绝这讨厌的声音。
她的手愣在原地。
因为她没有发现输出的灵力有恢复的迹象。
她第一次生出事情脱离控制的感觉，小心地散开了部分灵力进空气中。
感应到空气中空空如也什么灵力也没有的时候，她的脸色很难看。
原来......这竟然是一个杀劫！
一开始让韩飞羽和自己进入这个地方，因为好奇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没有尽全力进行破坏。
然后勾起韩飞羽体内所有的情愫，让他们两个人不能轻易去到其他的地方。
最后一点一点的剥夺这个世界的灵力。
不出所料的话......景月眉头一皱。
心里突然蒙上了一层阴霾，就像是无形中被斩了一刀。
她的境界竟然生生被砍落到近世的层次！
这怎么可能？
就算天身为不灭，又如何能够将同为不灭的自己削到近世？
韩飞羽在此时睁开眼睛。
他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手锏。”
景月点了点头，“既然你醒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韩飞羽说道：“离不开了已经。”
景月问道：“为什么？”
韩飞羽散开灵力。
只有触玄境界。
无意识抵抗那些情绪的时候，他体内的消耗更大，补充却远远来不及。
这导致他被那一刀斩去的实力更多。
景月的脸色在这一瞬终于彻底阴沉了。
韩飞羽笑道：“所谓情咒，原来不过如此。”
景月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韩飞羽想了想，“不管他这次的攻击是基于什么原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一定也不好受，甚至可能比我们两个更不好受。他是老牌的强者，在他面前，你我都只是初入不灭的后辈而已，他对不灭境的力量有更多认知不足为奇。”他捏了捏景月的脸，“应该是付出了什么惨痛的代价吧，然后暂时将我们困在了这里面。”
景月问道：“暂时？”
韩飞羽点了点头，“不管是哪个地方，都必须存有灵力，这是整个世界运行的基本保障，所以这种情况绝不可能维持太久的时间，而一旦出现了灵力......我们的上限又没被破坏，要恢复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景月想了想，觉得韩飞羽说得没错。
但她又有了新的问题，“你怎么知道这些？”
听韩飞羽的语气，这些东西不像是没有根据的凭空猜测。
那......所谓的根据从何而来？
韩飞羽说道：“天以情御人，人以情胜天，我......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以后再说给你听。”
景月疑惑道：“不能现在说吗？”
韩飞羽摇了摇头，“现在没时间说这些。”
景月问道：“为什么？”
韩飞羽笑了笑，揉着景月的头发轻声说道：“既然天花了这么大功夫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你觉得他会没有后手吗？”他看着四周的废墟，“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的准备应该早就到达我们附近了，只不过碍于你强大的实力没敢露面而已。”
景月冷哼了一声，就要散开灵力将那些魑魅魍魉找出来。
韩飞羽伸手拦住了她，“没有必要，如果那些东西真的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话，他们早就出现了，现在你的战力尤为重要，若是能够不动用，还是尽量省着点好，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天给我们安排的上限是什么……万一有近世战力而你不在巅峰状态的话，我们会很被动。”
景月想了想，放弃了这种打算，“不是有句老话吗，不怕君子为敌，就怕小人惦记。”
韩飞羽笑着开口，“我们早就被小人惦记上了，只要小心谨慎，那他们就不足为惧。”
景月叹了口气，“也罢，就按照你说的来做好了，我尽量不动手……前提是你不要遇到危险才行。”
……
……
第六十九章 天地大劫(三)
不得不说，有些话的杀伤力真是奇大无比。
比如景月这句话，对韩飞羽的杀伤力就很大。
他沉默地看了景月很久，然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景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傻笑什么？”
韩飞羽笑着说道：“我傻笑不也很帅吗？”
景月的无奈更甚，心想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韩飞羽把脸凑到她的脸上，说道：“怎么，被我迷住了吗？”
景月深吸一口气，把用拳头把他直接砸死的冲动一压再压。
韩飞羽拉住她的手，“走吧。”
景月问道：“去哪儿？”
韩飞羽想了想，“我也不确定，那就随便逛逛吧，反正这个世界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人很少。”
景月嗯了一声。
不知是同意了韩飞羽随处逛逛的提议还是同意了这个世界对他们确实没有威胁的狂言。
他们就这样一直走，直到遇到了第一个人类聚集点，这里林林总总搭了不少帐篷，从厨房到卧室再到厕所，日常必须的场所已经完全建好，虽然有些落后，却也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
人能比其他种族更强悍的地方，在于他们强大的思考能力，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他们经历了很多，损失了很多，但也强大了很多。
虽然这种强大并非每个人都适用，也和昔日对强大的定义不太一样。韩飞羽和景月很容易便入了这个地方，发现这里的氛围出奇的好。
一个名为陈阳的人很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带着他们去了给他们准备的地方。
“受灾面积太广，我们的帐篷有限，所以只能分成两批准备，这里的夫妇不少，如果让他们全部住在一起的话估计会乱套，所以的委屈你们两个分开住了，飞羽就在这里吧，我们现在去看看景月住的地方……梓欣那里好像还有空的床位。”
景月轻微的皱了皱眉。
韩飞羽捏了捏他的手掌，示意她安稳一下。
许是看出了景月的不满，陈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景小姐，这真的很对不起，无规矩不成方圆，在国家颁布解决方法之前我们只能自己制定暂时的管理办法了，不然的话难免起乱子……而且这里的男性要远远多于女性，如果让所有的夫妻都住在一起很可能会引起其他的乱子。”
这次灾难切断了一切的通信方式，陈阳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在他的帮助下，景月也很快就办理了入住手续。
床单和被套都有些破旧，却没什么异味，看得出来已经经过了很严密的清洗。
韩飞羽被陈阳带去做了力量检测，说是要判断他能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工作。
不久后韩飞羽便回来了。
他的神色有些古怪。
陈阳跟在他身后，神色已经不止是古怪了，而是呆滞，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了？”景月拉了拉韩飞羽的衣袖，“陈阳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韩飞羽用眼神示意她噤声，然后礼貌地对陈阳告别。
陈阳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随便嗯啊地应了几声。
……
……
“所以……你用拳头砸出了两千斤的力量？”景月挑眉问道。
“我只是轻轻摸了摸那个测力计，谁知道它反应这么激烈？”韩飞羽也很无奈。
他确实不想表现得太过于异常，但是他已经失去了灵力，对力量的估计难免有些误差。这种误差，导致他没能正确估计自己的**力量。
“世界上有能砸出两千斤的人吗？”韩飞羽问道。
“有啊……神会成员只要步入了明我境界的基本都做得到吧。”景月满不在乎地说道。
“除了神会成员呢？”韩飞羽挠了挠头，“正常人类有没有可能？”
景月沉吟了会儿，“应该不是没有可能，人类这个族群的力量很奇怪，我记得以前有新闻说一个老头子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徒手抬起奔驰轿车的。”
韩飞羽扶着额头，“那也不能算是正常情况啊。”
景月说道：“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有些奇怪。”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是有一点。”
景月说道：“面对这种天灾，现在不过过去了短短一个星期，就算陈阳觉悟得快，心里承受压力的能力超出常人……但没道理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我观察过了，这里一共有数百人，每个人对我们露出的都是和善，都想让我们留在这里一起生活……似乎生怕我们离开这里一样。”
韩飞羽说道：“还有，就算这场灾难的全部面貌还没有被曝光，但这里的人总不可能都是来自一个地方，他们聚在一起之后，应该能在心里大致估算出这次灾难的范围……另外，这一个星期没有一队救援人员到过这里，甚至没有一架救援飞机路过这里的天空……中国的救灾效率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所以，陈阳说的等待国家救援虽说没什么错，那些法度乍一听也确实逻辑严密，但正是这种严密，才更显得做作。”
景月说道：“你怎么看？”
韩飞羽说道：“这里，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景月说道：“那我们走？”
韩飞羽摇了摇头，“虽说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也算是一个屏障，在弄清楚身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损失。”
景月想了想，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
……
韩飞羽和景月回到营帐已是深夜。
陈阳站在帐篷门口，沉默地抽着烟，烟头在夜色中发出微弱的光。
韩飞羽动了动鼻子，不动声色地将景月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空气中有很清淡的血腥味。
死了恐怕不下百人。
“怎么回事？”韩飞羽问道。
陈阳看了看韩飞羽，又看了看韩飞羽背后的景月，“我已经让梓欣把这里打扰了不下十遍，用了我们接下来半个月的食用清水，没想到还是被你闻了出来……看样子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我的身体确实异于常人。”
陈阳说道：“恐怕不止是异于常人吧。”
韩飞羽再次沉默，然后笑了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陈阳看了韩飞羽一眼，然后扭头看向天空，“我刚刚毕业，虽说母校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学院，但好歹也是一个研究生，在学校的时候入了党，找工作肯定不成问题。”
“我有一个女朋友，很好看……不对，应该说是最好看。除了她之外，我还有很好的父母，很好的同学，很好的兄弟。”
“我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太多了，当这些留恋尽数消失的时候，我第一次想到了死这个字。”
“在死的时候，我发现了梓欣，她也想死。”
沉默了会儿之后他继续说道：“她没有死，我救了她，从此抱团取暖……直到我遇见了那件事。”
韩飞羽挑了挑眉，“那件事？”
陈阳说道：“我在学校的朋友有不学无术的人，有时候我会去警察局接他们，也算认识几个警察。那一天，我看到一个以前很和善的警察杀了人，还占用了那个人的妻子。”
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很平静，但是一个接受正常教育的人如何能够接受这种事情？
景月皱眉道：“你没有阻止？”
陈阳笑了笑，缓缓解开上衣。
他的上衣被绷带缠住，左肩上有殷红的颜色。
“枪伤，好在找到了一些药物，它既没有好，也没有变得更差。”
韩飞羽说道：“那个警察？”
陈阳重新穿上衣服，“梓欣也有那么好看，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自然不会放过她，他一边挺动下身一边问我加不加入他，他有枪，有绝对的武力。”
“我拒绝了他，他冲我开了一枪，然后被他迫害的那个女子突然咬住了他的脖子，血喷得到处都是。”
“我拿了他的枪，靠着它组建了这个团体。但这个团体并非所有的事情都由我决定，所以我把它变成了表面上很和平的样子，但实际的肮脏，并不由我决定。”
韩飞羽说道：“那个测力计，是筛选的机制？”
陈阳认真点头，肯定道：“由我判定对我们团体是否有益，无益的话……可能会成为储备的食物或者其他的东西。”
韩飞羽的眉头皱得很深，“按照你的说法，你是把这个团体的阴暗面全部杀了？”
陈阳点了点头。
韩飞羽问道：“用什么方式？你的枪？”
陈阳摇了摇头，“武力是对智慧的侮辱。”
他认真说道：“我在水里加了些东西，然后邀请他们一起商讨你的事情……两千斤可是一个很好的由头。”
韩飞羽说道：“每个人都喝了你的水？”
陈阳笑了笑，“喝？你想得太多了。”
韩飞羽有些疑惑。
陈阳沉默了会儿，“今天有三十三个女人付出了自己坚持了一生的东西。”
韩飞羽有些懂了，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陈阳认真说道：“因为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神迹。”
韩飞羽说道：“两千斤，可能是仪器错误。”
陈阳说道：“但你的眼神不可能出错。”
韩飞羽嗯了一声。
二声。
陈阳说道：“你的眼神里很平淡，既没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没有对当下的感伤，更没有对过去的缅怀。”
他的目光突然明亮起来，“拥有这种眼神的人，要不是疯子，要不，就是答案！”
……
……
第七十章 天地大劫 (四)
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答案。
韩飞羽不用想便知道了陈阳的意思，摇了摇头严肃说道：“你想的是错的，别继续下去。”
陈阳说道：“那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而且看上去犹有余力。”
韩飞羽说道：“我和普通人有点差距......真要分的话，你就把我当作玄幻小说里面的修道者吧。”
陈阳说道：“类似你这样的人，很多吗？”
韩飞羽想了想，点了点头。
神会鼎盛时期成员并不算少，所以他的答案并不算错。
听到这句话，陈阳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颓废起来。
韩飞羽有些不忍，景月悄悄拉了下他的衣服下摆。
“这个世界还有救吗？”陈阳突然问道。
声音很低，却依旧咬字清晰。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有多么绝望。
韩飞羽不知怎么开口，不如不开口。
景月挑了挑眉，心想这家伙的心性倒是适合送去那边护道。
“没救了。”她淡淡说道。
陈阳苦笑了一声，颓然坐在地上。
韩飞羽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被景月瞪了一下只能坚定地闭上了嘴。
“但并非没有挽救的机会。”景月又轻声说道。
陈阳没什么反应。
在他看来，这无非是这些世外之人的说辞。
他也看过不少小说电影，也知道反派破坏世界之后主角总会奋发图强，努力修炼成为最强的那一个或者那一系列人，最后用他超越一切的力量逆转时空或者改变未来。
但那些东西......真的存在吗？
他的想法如何能够瞒过景月？
先不说景月的能力有多强，光是她超越常人的阅历便足以一眼看透很多事情。
“在今天之前，你想过这个世界真的有修真者这种扯淡的东西吗？”
陈阳一怔，终于抬起头来。
景月的笑很淡然，琢磨不出她究竟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改变在你身上发生过的一切，你可以重新回到那个刚刚从大学步入社会的优秀青年，但......那需要一点时间。”
陈阳问道：“我不在乎等，但......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景月想了想，“首先，我要你掌握这个营地的所有力量，做到上下齐心。”
陈阳想也没想便同意了这个方案，眼神中让韩飞羽都有些惊讶的杀气。
“然后，你需要将这个消息散发出去，让尽可能多的人不要绝望。”
陈阳依旧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景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不能轻易动用力量，虽说靠着强横的**也能横行世界，但她是什么人？总不能遇到土匪强盗之类的东西也要亲自出手吧？
陈阳很快便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韩飞羽问道：“怎么了？我可没见过你对哪个男的这么心平气和地说了这么多话。”
景月笑道：“吃醋了？”
韩飞羽愣了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景月变回来之后，他一直有种错觉。
好像他突然有了两个女朋友，一个居高临下目空一切，犹如天上的神祗。另一个活泼可爱机灵古怪，犹如邻家的姑娘。
“反正你都有你的打算，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景月俏皮地笑了笑，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但是我们要去找到那个家伙，带着这些人可没法儿找。”
景月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去找他？”
韩飞羽迟疑道：“你是说……让他来找我们？”
景月说道：“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因为他比我们更缺时间。”
韩飞羽说道：“问题是……你的力量？”
景月认真道：“你认为我身为不灭境的人会任由别人分解我的力量吗？”
顿了顿，她看了韩飞羽一眼，“像你这样不知不觉就中了套的白痴，这个世界毕竟只是少数。”
韩飞羽有些汗颜，但他也不是不清楚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缺乏谨慎，只能转移话题道：“但他如果巅峰出世的话，你现在还能接下几招？”
景月说道：“不是接下，而是用出。”
韩飞羽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景月说道：“你觉得呢？我可是单挑无敌的人。”
韩飞羽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少女有多么可怕？
和轩辕一战，她只出了十招。
和祝融一战，她出的招更少。
那两个可都是有资格问鼎不灭的至强者啊！
韩飞羽说道：“既然你都有了自己的想法，那我也不用多说什么了，反正你都能自己处理好。”
深夜，韩飞羽听到了很激烈的枪响，没有理会。
第二天，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也不尽然。
韩飞羽从那些人脸上的微笑中察觉到了些许真诚。
他莞尔一笑，依旧没有理会。
时间一天天过去。
很快，便是一年。
这一年里，韩飞羽坐在营帐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地上的棋盘。
他不会下棋，更不会看棋。
他在这里唯一的目的，是想看到其他的东西。
比如，这个世界。
黑色，象征天。
白色，象征那些在这种环境之下依旧刻苦生活的人们。
那棋局呢？
或者说……棋局才是天？
那黑子呢？
他又听见了枪响声。
虽然不方便出手，但他的专业依旧发挥了恰到好处的作用，比如，陈阳再也不用担心子弹的问题。
但韩飞羽没有做过一次武器，也许是因为不想，也许是因为不能。
他第一次出了营帐。
景月不在这里，为了节省自己的消耗，她陷入了很深层次的睡眠，只留给了韩飞羽一串手链。
枪声很快便接近了尾声。
韩飞羽随手拉住一个人，问道：“什么情况？”
“前些日子陈主管遇到了另一批人，本来想着像以前一样将他们收编加入我们。没想到我们这次遇到的是一个极恶集团，陈主管被他们扣留了，要求我们臣服……”
韩飞羽打断了他，“直接说结果。”
那人怔了下，说道：“今天早上主管逃了回来，组织了所有的男人加入战斗。”
所有的男人……也就包括了那些非战斗人员吗？
韩飞羽蹙起眉头，心想这个极恶集团会不会就是天的第一次试探？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前线，悄无声息地救下了几个人，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对面的首脑面前。
“你来这里，是因为谁的命令吗？”
脑的脖子还算有些硬，“老子会接受别人的命令？”
话音刚落，他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
然后他的头颅便无力坠到地上。
韩飞羽一脸冷漠，离开了这里。
失去了首脑，这个极恶集团再怎么恶也不可能是陈阳他们的对手，很快便离开了这个世界，只有很少数的人逃离了这里，不过以外面的世道，想活下来也并不容易。
韩飞羽又回到了营帐中观棋。
陈阳推帘而入，沉默了会儿说道：“今天的战斗……你出手了？”
韩飞羽嗯了一声。
陈阳说道：“为什么要出手？”
韩飞羽有些疑惑，“不好吗？”
“能少死不少人当然很好。”他又叹了口气，“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什么？应该是让我们的人尽可能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
“不需要。”韩飞羽轻声说道：“这个世界已经崩塌成了废墟，我想要把这里建立成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乐园。”
陈阳再度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缓缓退了出去。
也是。
现在这个世界，面前这个年轻人就算是被称之为神也不算过分。
神的每一句话都是旨意。
神的旨意，何须质疑？
韩飞羽看着陈阳的离开，沉默了会儿站起身来，“我也出去看看吧。”
离开这里之后，他才大概确定了这里是兰州。
这么久的时间才出来，他有些迷路。
然后他向着自己感应到的生命气息最旺盛的地方走去。
然后他再一次选择了动手。
他降到了触玄五阶。
韩飞羽握了握手掌，发现就算是**似乎也有些削弱。
他摇了摇头，又前往了下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再一次变成了一片血海。
就这样，韩飞羽接连去了五个地方。
每一个地方都被他以同样的手段变为死地。
自此之后，兰州境内除陈阳以外再也没有任何的人类聚集地。
不是不想去更远的地方，但韩飞羽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心不足力不足。
那些肮脏的下流的东西，确实让他有些疲惫。
然后……第一次危机突兀地来临。
那是一只老虎。
确切地说，那是一只魔虎。
境界不高，约莫摸到了明我的门槛。
韩飞羽没有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确定天确实受了很严重的影响。
不然来的绝对不是这种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韩飞羽笑得很开心。
魔虎发出了一声怒吼，极速掠到韩飞羽身边，扬起虎掌一掌拍下。
韩飞羽很轻松便躲了过去，随手一枪轰掉了它的脑袋。
他抬头看着天，露出嘲讽的笑容。
快了。
就快要找到你了。
更多的让这些炮灰来找我吧，然后，亲自来到我面前吧。
如果你彻底想杀死我的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