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矫枉过正
回头再说钟毅。
打发走康茂德、李奇摩跟麦约瑟三人之后，钟毅便开始处理起公务。
但是处理了没几桩公务，钟毅便不耐烦了，因为这些公务大多都是工业学校深感师资力量不足，所以想招募几个名牌师范毕业的教员，又或者什么街什么巷自来水管破裂，需工工务科抓紧维修等等。
对于钟毅来说，全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钟毅当即让龚卫谦去把副市长胡保真请来。
胡保真的副市长办公室也在二楼，只不过钟毅的办公室在东头，他的在西头。
所以胡保真很快就走进钟毅办公室，恭敬的道：“市长，您找我？”
这会，胡保真对钟毅的恭敬绝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
胡保真就觉得，一个连洋人都敢硬刚的市长，不是他能招惹的。
钟毅指了指桌上堆积的公文，说道：“老胡，这些日常事务就不要送我这儿来了，我忙着呢，哪有时间处理这些事情呀？”
“嘎？”胡保真闻言便愣在那里。
不对啊，作为市长，不是应该把大大小小所有事务都抓手里么？
之前两任鄞江市长就是这么做的，那真是一点权力都不给他留，所以胡保真火了，就伙同陈金木把他们赶走了。
但这次，胡保真却是心甘情愿的。
而且现在再也没有陈金木帮他了。
所以，胡保真甚至已经下定决心，今后就做个闲人，啥都不管。
可现在，钟毅却又要把权力还他，这就让胡保真有些惊疑不定。
“市长，这些事情说大不大，但是说小却也不小，最好还是由你亲自定夺为好。”胡保真不确定钟毅是认真的，还是试探他，决定谨慎应对。
钟毅却摆摆手说道：“老胡，你就别跟我斗心眼了，我不是在试探你，我真没有时间处理这些杂务，这些事就交给你了。”
胡保真这才确定钟毅是认真的，当下高兴的说道：“市长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些日常事务都处理好，你就只管放心办大事！”
“那就这么定了。”钟毅把桌上的文件一推，说道，“都交给你了。”
“得嘞。”胡保真答应一声，从大板桌上抱起成堆的文件兴冲冲走了。
目送胡保真的身影出门而去，钟毅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摁铃把龚卫谦叫了进来。
“龚秘书长，去安排一辆车！”钟毅道，“我要去一趟镇海县，看看招宝山炮台。”
镇海的招宝山炮台，是鄞江的门户锁钥，曾经在鸦片战争中痛击过英国的军舰，钟毅要想把鄞江打造成为一座军事重镇，就必须经营好招宝山炮台！
“好的。”龚卫谦答应了一声，旋又问道，“要不要通知镇海县公署？”
“不用。”钟毅暂时还没有精力顾及鄞江下属的七个县，一摆手说道，“我就是去看看招宝山的地形，不用惊动镇海县公署。”
“好的。”龚卫谦答应一声走了。
不一会，一辆八成新的奔驰轿车就停在市政府大院里。
钟毅下楼之后，一眼就认出这是陈金木的那辆奔驰车。
虽然直到现在，重庆方面都还没有给陈金木一个定论，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陈金木是不可能再翻身了。
人都已经死了，就凭他那几个姨太太，还能翻得了身？
所以龚卫谦自作主张，直接把陈金木的奔驰车拿来给钟毅当了专车。
说起来，鄞江市政府是真的穷，以前的几任市长，还有胡保真这个副市长，都没有自己的专车，油水都归了陈金木了嘛。
钟毅只带了山娃子和龚卫谦，才刚出门，秘书处的一个参事急匆匆追出来，示意奔驰轿车停车，山娃子便一脚刹车踩停。
龚卫谦从副驾驶探出头问道：“周参事，什么事？”
名叫周宝玉的参事喘息着道：“刚刚接到江东区公署打来的电话，说是李副官已经把警备师的三个主力团都拉回了鄞江，现就在江东大教场。”
“知道了。”龚卫谦缩回脑袋，问钟毅：“市长您看？”
钟毅便对山娃子道：“山娃子，先去江东大教场看看。”
“是！”山娃子答应一声，当即一脚油门，奔驰车便平稳的滑出去。
出了市政府之后，便来到府前街，又从府前街拐入竹林巷，一路上几乎每个路口都设有路卡，都有警察执勤。
钟毅的轿车就被拦下多次，当然，见是钟毅便又赶紧放行。
到东牌楼的时候，前方忽然响起几声枪响，紧接着一个身穿青衣的小混混就从一条巷子里窜出来，山娃子下意识的想要掏枪，却被钟毅一声低喝制止。
很快，一队巡警便从巷子里追出，不等那小混混窜入另外一条小巷，就是一通乱枪，小混混背上连中了数枪，当即扑倒在地。
然后，这队巡警就看到了奔驰车。
“站住，什么人？”巡警立刻上前来盘问。
龚卫谦降下车窗，沉声道：“这是市长的车，全都记住了！”
听说车上坐的是市长钟毅，几个巡警赶紧把胸脯挺得老高，抬枪敬礼。
钟毅并没有理会，示意山娃子开车，龚卫谦嘴巴动了两下，有心想要劝说钟毅几句，戒严行动差不多就行了，经过这一波清扫，鄞江的黑恶势力不能说连根拔起，但遭到重创却是毫无疑问的，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缓过来！
但最终，龚卫谦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不确定钟毅是个什么看法。
钟毅其实已经看出了龚卫谦的心思，但他并没有将此点破，还是那话，钟毅对黑恶势力就是零容忍，考虑到之前鄞江的恶劣的治安形势，采取长时间的高压清扫，很有必要！这就是所谓的矫枉必须过正，又或者说乱世当用重典！
既便这么做难免会伤及无辜，那也是值得的！
因为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也绝不存在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事情，作为一市之长，钟毅能保证大多数人的合法权利，就已经是不错了。
第828章 警备师（今天四更）
半个小时后，钟毅来到江东大教场。
“三个警备团全都在这里了？”看着大教场上连队列都站不整齐的警备师官兵，钟毅的一张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是，都在这里了。”李子任的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
甚至，在李子任的军装上还有殷红色的血迹，新鲜的。
而在李子任的身后，战战兢兢的站着两个扛上校军衔的军官。
这两位，想必就是鄞江警备师下属三个警备团的团长之二了，至于另一位团长，却是已经让李子任给毙了，身上的血迹就是那个团长的。
钟毅想要骂娘，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一股浊气。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钟毅还是低估了地方武装的腐烂程度！
鄞江警备师是一支最典型的地方武装，隶属于浙江省保安处。
在来鄞江之前，钟毅在保安处长宣铁吾那里，看过关于鄞江警备师的全部资料，名册上的鄞江警备师下辖三个警备团、一个特务营、一个迫击炮营、一个通讯排外加师部，全部兵力足足有七千多人！
其中的三个步兵团，每个团足有两千人！
也就是说，三个警备团加一块应该有六千人，可是现在，在大教场上列队的官兵充其量也就两千多人！
名册上有六千多人，实际上却只有两千多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答案非常简单，吃空额！
也就是说，四千多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警备师官兵的军饷，就被侵吞了！
虽然每个官兵每个月的军饷非常少，警备师官兵的月饷最多也就两元，但是如果乘以四千，数额就变得极大了！
细说起来，吃空额其实属于**的普遍现象。
不要说是地方武装，就是中央军也同样存在吃空额现象，唯一的区别，无非就是中央军的军官吃相没那么难看，吃的空额不会这么夸张！但地方武装的这些主官，行事就毫无底线可言，但像鄞江警备师这么夸张的，却还是少见。
李子任走过来，黑着脸报告道：“市长，三个警备团，一个团实额九百零七人，一个团实额七百二十六人，最后的一个团竟然只有五百人不到！”
钟毅霍然回头，鹰隼一般的目光落在那两个团长身上。
那两个团长便噗的跪倒在地上，哀嚎道：“市长饶命啊！”
钟毅的心下却没有一丝的怜悯，挥手道：“拉下去毙了！”
“是！”之前跟随着李子任一起行动的安镇远答应一声，再回头一招手，便有四名特战队员上前，将两个警备团长拉下去。
很快，大教场外响起叭叭两声。
大教场上的两千多警备师官兵吓得脸色如土，不少胆小的更是体如筛糠。
看到这一幕，钟毅的脸色就变得越发的难堪，回头对李子任说：“李副官，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
“空额太大！”李子任沉声道，“这几个蠹虫，胆子实在太大了！”
“不，我最生气并不是吃空额！”钟毅恨声道，“他们真要是能把兵带好，不要说三分之二的空额，就是四分之三甚至于五分之四的空额，我也认了！可是，你看看，他们把兵带好了吗？你看看这些兵，这他妈的也能算是士兵吗？”
李子任闻言默然，眼前这两千多人还真不像兵！
两千多人，几乎个个形销骨立、面有菜色，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再看看他们身上穿的军装，脏的几乎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
还有他们身上背的枪，枪管都生锈了！一看就是长期缺乏保养。
还有他们的队列，不要说斜向、横向呈一条直线，就是纵向都站不直，一看就知道从来没有接受过队列训练！
这样的军队，他妈的也叫军队？
钟毅忽然间觉得，就那样杀了陈金木，实在是有些太便宜他了。
就是把这个畜生一刀刀活剐了，那也是罪有应得，真是畜生啊！
好半晌之后，钟毅才终于控制住情绪，对李子任说道：“李副官，鄞江警备师先缩编成鄞江警备团，就由你暂时担任团长，你就带部队驻扎在这好好训练吧，争取在三个月内把他们训练成真正的士兵！”
“是！”李子任抬手敬礼，又道，“市长，那这训练经费？”
“经费不用担心。”钟毅沉声道，“我会让龚秘书长把米面粮油等物资送过来，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让中山医院的医生过来大教场，对弟兄们做一次全面体检，发现有身患隐疾或者传染病的，发给路费谴散吧。”
“是！”李子任再一次抬手敬礼，应道。
“那你忙吧。”钟毅说完，就回到车上。
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在大教场上多呆了，他真的太失望了。
鄞江警备师是这么个情况，不仅使得钟毅手头没了唯一一支可用的武装力量，更使得后续的组建浙江海防总队的工作，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原本，在钟毅的计划之中，对鄞江警备师是寄予厚望的。
钟毅打算从鄞江警备师大量抽调老兵，编入新组建的浙东海防总队担任军官，这样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海防总队形成战斗力！
可现在，这个计划彻底的化为了泡影！
鄞江警备师烂到了骨子里，不仅人数只有区区两千多人，而且全师几乎找不出一个堪用的骨干老兵。
“真是伤脑筋啊。”钟毅忍不住哀叹道。
龚卫谦察颜观色，小声道：“市长是在为警备师腐烂至此而伤神吗？”
“不只是警备师腐烂本身。”钟毅叹道，“警备师的腐烂，直接影响到了我编练浙东海防总队的计划，要知道，这才是我这次来鄞江的真正的使命啊！”
龚卫谦接着问道：“市长是担心，找不着那么多的军官吗？”
“是啊。”钟毅道，“一支全新的军队要想快速形成战斗力，绝离不开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基层军官，要想编成浙东海防总队，至少需要上千名基层军官！本来我打算从鄞江警备师抽调骨干老兵，可现在，我上哪找这么多骨干老兵，这么多基层军官？”
第829章 军官问题
龚卫谦道：“市长，中央军校每年有上千名学员毕业，能不能讨一些过来？”
“中央军校的学员？龚秘书长你别开玩笑了。”钟毅道，“中央军校的学员，中央军都还不够分呢，既便有多的，也早被地方派系抢光了，就连那些杂牌部队都轮不到，又怎可能轮到我们这样的地方武装？”
钟毅说的都是实话，中央军校的学员是轮不着他的。
龚卫谦想了想又道：“第十集团军不是就驻防在诸暨、余姚一带么？市长，能不能从第十集团军抽调一批老兵？”
“第十集团军？”钟毅下意识的摇了一下头。
淞沪会战之时，第十集团军下辖第二十八军、七十军，但是现在李觉的第七十军已经调离，第十集团军只下辖第二十八军一个军，此外，还有直属集团军司令部的第一零七师及预备第十师，整个集团军的总兵力约五万人。
当然，这仅仅只是名册上的兵力总数。
至于实际上有多少人，那恐怕连第十集团军的总司令陶广估计也不清楚。
但是，如果钟毅张口，相信从第十集团军讨来几百个老兵是不成问题的，刘建绪应该也会很乐意给予帮助，毕竟，钟毅从第十集团军借来了老兵，编练了海防总队，那么实际上浙东海防总队就成了第十集团军的外围力量。
**山头林立，这些山头就是这样子形成的。
但是钟毅不希望他一手打造的浙东海防总队，成为第十集团军的预备队。
所以，从第十集团军借老兵这一设想，基本不用考虑，这是为人作嫁衣。
看到钟毅摇头，龚卫谦忽又小声说道：“市长，既然你不愿从第十集团军借兵，中央军校的学员又要不到，那就只能自己办军官训练团了。”
“军官训练团？”钟毅顿时眼前一亮，对啊，可以办军官训练团啊。
他自己恐怕没有时间长时间参与训练，但挂个名誉校长，上几堂课还是可以的。
此外，给这个军官训练团找几个靠谱的教官也是能办到，别的不说，特种作战大队的每一个队员，都足以胜任训练团的军事教官。
至于政治教官，这个恐怕不由他决定。
真要是把这个军官训练团给办了起来，俞良祯和常校长一定会派政治教官。
都说我党抓思想政治工作抓得非常紧，其实，国民党的思想政治抓得更紧，只不过效果就没法跟我党相比，因为国民党从根子上就不正！
龚卫谦又说道：“咱们鄞江虽然没有太有名的高等学校，但是也有工业学校、商校及师范学校等几所高校，在校学生足有上千人。”
钟毅心头微动，这绝对是一个好主意！
工业学校、商业学校以及师范学校的这些个学生，虽然缺乏军事基础，但是他们身世清白，思想开放，最重要的是，他们有文化！
不必讳言，学生军的战斗力其实是这时代最强的！
当年北伐军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靠的就是黄埔军官生！
钟毅不指望打造另一个黄埔军校，但他需要一千名军官！
而鄞江工业学校、商业学校及师范学校的这上千名学生，就是最佳的培养对象！
只要派一个有经验的军事教官来对这些个学生进行训练，三个月之后，他们就会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见习军官！
想到这里，钟毅又道：“对了，这几所学校的学生有没有参加过军训？”
龚卫谦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工业学校、商业学校还有师范学校的学生，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在接受军事训练了，只不过断断续续的，也不太正规，因为我不懂军事。”
钟毅闻言讶然，问道：“这么说，对学生进行军训的工作，是龚秘书长你在抓？”
“是的。”龚卫谦说道，“不过卑职以前没有做过这项工作，缺乏经验，没做好。”
钟毅便深深的打量了龚卫谦一眼，凭直觉，他觉得龚卫谦之所以提及这个话题，应该是希望他把这项工作交给他做，属于是主动请缨。
问题是，龚卫谦为什么要这么做？意图呢？
当下钟毅说道：“龚秘书长，你以前当过兵吗？”
“没有。”龚卫谦摇摇头说，“只参加过一期军事速成培训。”
钟毅若有深意的道：“但是之前三所学校的军训都是龚秘书长你主持的，所以这一期的军官训练团还由你主持，我会另外委派军事教官协助你对学员进行军事训练，龚秘书长你的任务是管理军官训练班。”
“是！”龚卫谦应了一声，又道，“那秘书处的事情……”
钟毅道：“先让周参事代理你的职务吧，等你练完兵再回秘书处也不迟。”
“是。”龚卫谦恭敬的道，“我听市长的，市长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市长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钟毅闻言只是哈哈的一笑。
解决了军官的问题，钟毅心情立刻变好。
驱车两个多小时后，便来到镇海招宝山。
钟毅让山娃子把轿车停在山脚下，然后从台阶信步上山。
招宝山其实并不高，海拔也就七八十米，但是地势险要，紧扼着鄞江的出海口，如果日本海军进犯鄞江，就必须从招宝山过！
由于是晴天，招宝山上来了不少的游客。
把守山顶炮台的保安团丁也不怎么在意，任由游客游览，只在游客靠近大炮时，才会站出来阻拦，但是远远的观看他们却是不管的。
钟毅站在十几米外，将山顶炮台的部署看得是一清二楚。
山顶正面有两处混凝土浇灌的永固工事，部署了两门克虏伯大炮，大炮口径达了足足二十八公厘，但是这都是清朝末年的老古董了，炮管都锈蚀了。
再走到招宝山南麓，举目眺望鄞江南岸，可以看到另一座山与招宝山隔江相对，这座小山叫金鸡山，金鸡山跟招宝山就像两个哨兵，忠实守卫着鄞江出海口。
既便隔着几千米远，钟毅仍然可以看到，在金鸡山下也有个炮台。
第830章 海防要塞
看到钟毅在反复观察招宝山以及对岸的金鸡山，龚卫谦便问道：“市长，你是不是在担心未来新鄞江发展起来之后的海防问题？”
“是啊。”钟毅点头道，“可以预见，当规划中的新鄞江发展起来之后，一定会成为整个侵华日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日军一定会出动陆军以及海军大举来犯，对于日本陆军我并不太担心，但是对于日本海军，就只能靠海防了。”
“是啊。”龚卫谦深以为然道，“如果让日本海军的军舰溯着鄞江而上直抵三江口，那么整个鄞江市都将处于日军舰炮的射程之内！这样的话，我们对鄞江的建设就毫无意义，因为再繁华的城市也经不住大炮轰炸。”
钟毅道：“所以，必须给鄞江安一把锁！”
龚卫谦道：“招宝山和对岸的金鸡山就是市长选择的锁钥吗？”
“是的。”钟毅点点头，又道，“从鄞江出海口直到三江口，地势平坦，几乎就是无险可守，招宝山和金鸡山可以说是唯二的制高点，老实说，这两座小山实在是太小太矮了，海拔甚至还不到一百米，但遗憾的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龚卫谦点头道：“矮个子中选高个，也只能这样了。”
稍稍停顿了下，龚卫谦又道：“但是好在，还有机会通过要塞的设计来进行弥补，只要要塞修得足够坚固，火力足够猛，还是有机会锁住鄞江航道的。”
钟毅轻咦了声，问道：“龚秘书长，你要要塞营造也有涉猎？”
“那是自然。”龚卫谦很不谦虚的道，“我的毕业设计，做的就是要塞设计与营建。”
“哦？”钟毅闻言讶然，他真没想到，龚卫谦跟他的大舅哥跟二舅哥竟然是同行，毕业设计做的都是要塞设计营建。
当下钟毅又道：“敢问龚秘书长读的是哪一所大学？”
“剑桥大学。”龚卫谦回答道，脸上露出些许的自豪。
钟毅本人对留洋经历是无感的，作为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解放军，钟毅并不觉得在国外的名牌大学留过学就有多了不起，比如西点军校，钟毅从来就不觉得西点军校有多么了不起，更不认为西点军校就强过中国的任何一所军校。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来说，留洋经历尤其是像剑桥、牛津这样的名学的学历，是足以自豪的。
钟毅却只感到真的好巧，竟然跟他的大舅哥、二舅哥一所学校。
当下钟毅又道：“你竟然是剑桥大学的留学生，那你认识张远东、张远西吗？”
“张远东我不认识，但是知道，张远西却认识，他要比我高两届。”龚卫谦微笑道，“他们兄弟两个是那种典型的富家子弟，英国的中国留学生大多都受过他们兄弟两个的接济，我在留洋期间也受过远西学长的恩惠。”
“那真是巧了。”钟毅哈哈一笑，又说道，“龚秘书长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未婚妻恰好就是张家的五小姐，就是张远东、张远西的小妹。”
“是吗？”龚卫谦闻言愕然，“还可真是巧了。”
钟毅能感觉到，龚卫谦对他的态度更加亲近了。
当下钟毅又道：“龚秘书长，既然你是剑桥大学的高材生，学的又是建筑学，毕业设计做的还是要塞营建，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招宝山还有金鸡山要塞应该怎么营建？才有可能抵受住日军的进攻？”
龚卫谦点点头，说道：“招宝山、金鸡山要塞主要防御的，还是日本航空兵的轰炸，因为日本海军的大吨位军舰其实进不了鄞江，受到通航条件限制，日本海军的战列舰是进不了鄞江干道的，甚至大吨位的巡洋舰也不行。”
钟毅下意识点头，鄞江的通航力确实有限，两千吨的海船还行，超过三千吨的海船就极为费劲，超过五千吨就那就只有雨季才能通航。
而日本海军的巡洋舰大多都在五千吨以上。
龚卫谦接着说道：“所以，日本海军的舰炮其实并非主要威胁，主要威胁还是来自于日本陆军乃至海军航空兵的轰炸，日本最大的航空炸弹应该是千磅级，所以招宝山及金鸡山要塞的设计标准至少得能防御两千磅航弹的轰炸！”
“不够！”钟毅幽幽说道，“两千磅的标准恐怕还不够。”
说这句话的时候，钟毅脑子里想的却是武汉的龟山要塞及蛇山要塞。
龟山要塞及蛇山要塞的设计标准也是两千磅，可最终却还是让东久迩宫捻彦这个丧心病狂的老鬼子给摧毁了。
“两千磅的标准应该够了。”龚卫谦道，“因为日本最大的轰炸机也只能携带一枚千磅级的航空炸弹。”
钟毅道：“你难道就没想过，日军有可能少加燃油，并在机舱里装满炸药，然后连飞机带航弹向要塞发起自杀式的轰炸？”
“这个……”龚卫谦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两千磅真是不够的。”钟毅说道。
“那就只能通过改进要塞顶层结构来进行强化了。”龚卫谦道，“因为如果只是单纯对要塞顶层进行加厚的话，造价高昂不说，躲在要塞内部的我军官兵只怕也是很难承受住爆炸冲击波的侵袭，最终会被活活震碎内脏！”
钟毅道：“我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个。”
当初龟山要塞、蛇山要塞被摧毁时，真正被炸死的官兵其实并不多，绝大多数官兵都是被爆炸产生的狂暴冲击波给活活震死的。
龚卫谦沉吟道：“关于要塞顶层的强化，我的确有一些心得，但是未经实例验证，不知道是否有效。”
再然后，龚卫谦就把他的设想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钟毅就只想对龚卫谦说一句，天才的创意！
龚卫谦的设想，其实就是给最容易遭到航弹袭击的顶层加装一层甚至多层类似坦克反应装甲的保护层，小吨位航弹的轰炸不会触发这样的保护层，但是如果遭受到一千磅以上的航空炸弹的轰炸，保护层就会被动式向外引爆。
第831章 天才创意
两人说话间，天上下起了绵绵阴雨。
当下钟毅就和龚卫谦、山娃子下山，上了车之后两人又接着讨论要塞的营建，一直到回到市政府钟毅都意犹未尽。
不过没办法再讨论了，因为洋大人又找上门来了。
又是三个人一起来的，因为鄞江发展银行这张大饼实在是太大，无论李奇摩、麦约瑟还是康茂德，都不放心别人。
才刚一落座，麦约瑟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市长阁下，我们已经跟米国的两大军火商取得联络了，现在可以拿出你所说的诚意了吧？”
所谓的诚意，就是钟毅之前说的两项专利。
这的确是钟毅准备送给米**火商的心意。
当下钟毅也不再推诿，直接拿出纸还有笔，刷刷画了两张草图，再做好标注，再然后从大板桌上刷的推给康茂德。
康茂德接过纸张一看，却是一脑门子迷糊。
李奇摩和麦约瑟也把头凑过来，也是一样的满头雾水。
“就这？”李奇摩哂然道，“这玩意就是你所说的诚意？”
“你们看不懂我不怪你们。”钟毅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李奇摩三人，又说道，“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是两项十分伟大的发明，其中一项叫做底排弹，另一项叫底凹弹，在不改变炮弹口径及其他参数的前提下，可使射程增加百分之三十以上！”
“喔特？”李奇摩难以置信的道，“就这两张纸，能使炮弹射程增加百分之三十？”
“射程增加百分之三十以上？”麦约瑟也不相信，“岂不是说，原本射程二十公里的大炮，采用这两种炮弹之后就可以打到二十五公里以外？”
“想办法把图纸传输过去吧。”钟毅懒得再多说废话。
“好的，我这就把图纸传输过去。”康茂德起身就走。
李奇摩和麦约瑟跟着就要站起身，李奇摩甚至下意识的抓起了搁在脚边的保险箱。
“慢着！”钟毅喝住李奇摩，然后走过来从他手下夺下保险箱，说道，“这十一万英镑就别拿回去了，拿来拿去太麻烦。”
“不行。”李奇摩皱眉说道，“你的这两项专利并未得到证实。”
“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钟毅直接将保险箱递给山娃子，又道，“如果米国的军火商认为我的这两项专利是骗人的，你随时可以拿回这十一万英镑。”
李奇摩一看钱都落入人家手里了，当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
中国时间是傍晚五点，米国东部时间却是凌晨两点。
给康茂德发出电报后，小温彻斯特和伦纳德就开始焦急等待，两人在温彻斯特军火制造公司一直等到次日的早上。
早上八点，电报局刚一开门，小温彻斯特和伦纳德就冲进去。
片刻之后，两个人就拿到了康茂德发来的越洋电报，还有通过图片传输系统传输过来的一张手绘图纸，在付了四十八美元的天价传输费用之后，两人带着电报还有钟毅的手绘图纸匆匆回到温彻斯特军火制造公司。
两人虽然是军火军司企业主，但是并不是技术出身。
所以小温彻斯特第一时间让秘书把工程师叫了过来。
工程师看到图纸之后，立刻兴奋得不行，大声说道：“天才，这真是天才的创意，仅仅只是这样两个简单的装置，甚至都不需要增加什么成本，却就把炮弹首尾的压差以及尾部的涡流难题给解决了，上帝，真是天才的创意！”
小温彻斯特道：“马文，这两个创意有用？”
“当然！”名叫马文的工程师兴奋的说道，“炮弹在空中飞行时所产生的阻力，主要就来自于弹尖部与弹尾部的压差以及尾部的涡流，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难题，在不改变炮弹口径及其他参数的前提下，射程能增加百分这三十！”
“喔特，百分之三十？”小温彻斯特虽然不懂技术，但是懂商机，他瞬间就意识到这张小小的手绘图纸中蕴含着巨大商机，当即把秘书叫进来，急声吩咐道，“带着图纸，再带齐公司的资料，立刻跟我前去专利局申请专利！”
这时候，伦纳德咽了一口唾沫，涩声道：“小温彻斯特，我的兄弟。”
小温彻斯特愣了一下，旋即便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殴夫考斯，这两项专利是康茂德送给我们两个的，所以，柯尔特军火制造公司可无偿使用这两项专利。”
“谢旋，我的好兄弟。”伦纳德便走过来，给了小温彻斯特一个熊抱。
小温彻斯特拍了拍伦纳德的肩背，又说道：“我的兄弟，我想你可以去拜访麦康纳参议员了，听说，正好有一个中国的代表团在华府，试图说服米国政府给中国政府借款，所以这时候，麦康纳参议员应该会很乐意帮助我们的。”
……
米国，华盛顿。
陈光甫和胡适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旅馆。
今天的一整个白天，他们都在跟米国财政部长摩根索周旋，希望米国进出口银行的两千万美元借款能尽快下来。
但是，摩根索这个老牌政客就是油盐不浸，无论陈光甫两人动之以情还是晓之以理，都无法打动这个家伙分毫，两人都差不跪下来了，但还是没卵用。
陈光甫给自己还有胡适各接了一杯直饮水，意志消沉的道：“从目前看来，这次米国之行多半又要白跑一趟了，真不知道回国之后该怎么跟校长交待。”
“交待倒还在其次。”胡适摇摇头，黯然道，“关键是中国抗战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们要是不能够把这笔桐油借款谈下来，国内的财政一定会崩溃，财政一旦崩溃，距离整个国家土崩瓦解也就不远了。”
陈光甫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摩根索他油盐不浸哪。”
就在这时候，一个侍者敲开了房门，说道：“先生，有财政部的电话过来。”
“财政部的电话？”陈光甫和胡适顿时精神一振，然后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冲下楼，到一楼服务台抄起电话。
第832章 省主席要来？（四更完成）
陈光甫第一个冲到服务台前，一把就抄起电话筒。
胡适以半步之差落在了陈光甫身后，只能干看着，心里却暗自发狠，回国之后一定要少打麻将，多锻炼身体，增强体魄。
陈光甫急切的道：“哈罗，我是陈光甫。”
“摩根索部长，晚上好，非常高兴能够跟你通话。”
“喔特，你说米国进出口公司半个月内就能放款？”
听到这，陈光甫便忍不住跟胡适用力击掌，同时无声的咆哮。
“哦哦，还有附加条件？这笔借款不能直接发放给中国政府，而是首先会发放给即将成立的世界贸易公司？然后通过桐油交易，以预付款的形式支付给中国对应的贸易公司？没问题，完全没有问题，我们这边一切欧凯！”
“喔特，还有附加条件？什么条件？”
听到这，不只是陈光甫，胡适的心也一下悬起来。
该死的米国佬，就是屁事多，借个款这么多条件。
“喔特，接下来由康涅狄格州的麦康纳参议员跟我讲，好的，好的。”
听到这，不只是陈光甫，站旁边的胡适也是满头雾水，康涅狄格州的这个麦康纳参议员倒是听说过，据说声望很高，很可能参选下一届米国总统。
“麦康纳参议员，你好，我是中国派驻米国特别谈判代表，陈光甫。”
“好的，那就闲话少说，咱们直接说正事，参议员阁下请说吧，我听着呢。”
“对对，关于米国政府不直接给予中**事上的援助，以免刺激日本政府的立场，我完全能够理解，真的可以理解。”
“喔特，可以考虑跟中国进行民用领域上的经济合作？”
听到这，陈光甫和胡适的脑门上便再次浮起巨大的问号。
啥情况？他们这次来米国就只是为了借款，根本就没提经济合作这一茬啊？米国政府突然提起这茬，这是几个意思？
但是仔细一想，这事对中国好像只有好处？
陈光甫又说道：“参议员阁下的意思，在我们沿海的鄞江搞一个工业园区，给予进入工业园的米国企业以免税优惠？这没有问题，回国我就向行政院做一个详细报告，虽然我不敢肯定的答复，但是基本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好的，好的，参议员阁下再见，再见。”
陈光甫刚一把电话挂断，胡适便再按捺不住，急声问道：“这个经济合作，再还有在鄞江搞一个工业园区，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整出这一茬？”
这时候，陈光甫却已经回过味来，说道：“我好像有点懂了。”
顿了顿，陈光甫又说道：“前些年，米国国内不是闹经济危机么？那是因为米国国内产能严重过剩，产品卖不出去！这些年虽然好些了，但是压力仍旧不小，所以米国政府就想把一部分民用领域的产能转移到咱们中国。”
“原来是这么回事。”胡适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不过，麦康纳参议员为什么非要把这个工业园区办在鄞江呢？办在昆明或者重庆不更好？”
“这肯定是因为交通了。”陈光甫道，“鄞江靠海，交通便利，米国的生产设备可以直接从镇海码头上岸，昆明或者重庆就不行了。”顿了顿，又道，“不过无论如何，这次的桐油借款总算谈下来了，咱们回国也可以交差了！”
“嗯。”胡适用力点头。
……
回头再说鄞江。
转眼间两天时间已经过去。
鄞江警备师的两千多官兵已经全部接受了体检，结果查出有五百多人患有隐疾或者传染病，被钟毅毫不犹豫谴散回家。
剩下来的一千五百多官兵，留在江东大教场接受军训！
钟毅对鄞江警备师已经不抱什么期望，所以并没有安排特战队的队员担任教官，而是让李子任按照中央军校教程对他们进行训练。
鄞江警察局和特务营对鄞江市区的严打行动仍在继续，但是经过两天残酷镇压，鄞江的黑社会分子不是被当街打死，就是逃窜到了周围的几个县，少数留下的也偃旗息鼓，再不敢像过去那样，当街为非作歹。
财政局对缴获的黑恶势力的财物仍然还在分类、清点。
再一个，就是鄞发银行，由于米国那边的反馈很积极，所以康茂德、李奇摩还有麦约瑟都非常积极，虽然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但李奇摩和麦约瑟已经迫不及待前往上海，一方面是为了提取他们存在花旗银行中的款项，另一方面是准备向各银行借款。
至于借来款项做什么用？当然是充为即将成立的鄞发银行的储备金。
看起来，鄞江的一切都在朝着钟毅预期的方向，有条不紊的进行行。
这天早上，钟毅照例又跟龚卫谦凑在一起研究招宝山、金鸡山要塞的修建方案。
为了尽快拿出两个要塞的修建方案，钟毅甚至连设想中的军官训练团都推迟了。
两人正讨论时，大板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钟毅下意识的抄起电话筒说道：“我是鄞江市长钟毅，请问你哪位？”
两秒钟后，钟毅愕然道：“总司令？”
龚卫谦手上动作便一顿，俞良祯的电话？
钟毅又道：“你要来鄞江？那真是太好了，正好见一见那四个大家族的几个族长，总司令我跟你说啊，这几个老家伙真是油盐不浸，你要不出面，我估计没人能够说服他们，反正我是真没什么招了，一张嘴巴都已经说干了！”
“什么？黄主席也要来？他来鄞江做什么？”
“什么？工业园区的事？黄主席他很关心？”
听到这，钟毅的脸色瞬间就冷下来，冷得能刮出霜来。
龚卫谦便下意识的立正，他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温都瞬间下降了十度，原本就已经很冷了，现在则更是冻入骨髓！
片刻后，钟毅挂断电话，但是久久没说话。
“市长，那我先去忙了？”龚卫谦小声问道。
钟毅却跟没有听到似的，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龚卫谦便也不敢再多问，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ps：最近非常时期，经常会有章节因为不可描述的原因失踪，所以有时候会少一章，但这不是我的锅，大家别骂我，另外，接下来的几天，要陪儿子出去玩一趟，所以尽量保持四更。整整一年了，没怎么陪过儿子，等再大些就是想陪也不要我陪了，希望大家能谅解。
第833章 代理人
江北区，米国驻鄞江公使馆。
虽然鄞江发展银行的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但是康茂德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在起草即将成立的鄞江发展银行的章程。
正写呢，秘书忽然进来报告说钟毅来了。
一听说是钟毅来了，康茂德赶紧起身相迎。
“市长阁下。”康茂德将钟毅让进办公室，一边示意秘书倒咖啡，一边笑着说道，“借用你们中国的一句话，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西北风。”钟毅有些语气萧瑟的说道，“冷。”
康茂德道：“市长阁下，看上去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钟毅心说，我他妈的能开心得起来吗？这鄞江工业园区的八字还没一撇呢，省里的大员居然就着急跑来摘桃子来了。
虽然俞良祯在电话里没明说，或者说俞良祯并不清楚黄绍宏来鄞江的用意，但是钟毅心里却明镜似的。
黄绍宏来鄞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抓权！
就算不能抓住鄞江工业园区的主导权，也至少要分一杯羹！
反正就是，未来鄞江工业园区的好处，省里至少要分一半！
这却是钟毅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容忍的，这倒不是因为小气。
说真的，钟毅身上真的不存在本位主义，他心里真的只装在国家还有民族，为了国家还有民族，他真可以倾其所有，包括他的生命！
所以，钟毅是真不介意给省里一些钱，因为黄绍宏的个人品德还算过得去，至少他拿了钱不会跟顾树同一样，个人私吞。
那么，钟毅又为什么会对黄绍宏的这次鄞江之行如骨梗喉？
原因其实很简单，鄞江的建设才刚刚开始，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这个时候钟毅恨不得将每一分都用到极致，又哪有余钱上激到省里？
省里如果这个时候强行卡要，就会严重的迟滞鄞江的建设！
而这，是钟毅所无法容忍的，因为他是知道历史的走向的，现在已经是一九三八年的十一月初了，距离珍珠港事件爆发已经只剩三年。
三年之后，日美将全面开战，整个远东将落入小日本之手，而中国抗战也将迎来最为艰苦的三年时间！
所以，钟毅一定要在三年内，一定要抢在珍珠港事件之前，将鄞江打造成为一座足可以支撑起中国抗战的大型军事基地！
这座大型军事基地不仅要有上百万的人口，成套的轻工业，而且还有军火工业，它将可以源源不断的向着大后方输送各种生活必需品，更可以源源不断的向前线输送药品、武器弹药甚至补充兵！
要打造出这样一个军事基地，所要投入的资金又何止亿万？
所以，这个时候钟毅绝对不会让黄绍宏从鄞江拿走一分钱！
总之，鄞江的每一分钱都必须用于鄞江的基础建设，发展！
此外，从黄绍宏意图插手鄞江工业园，钟毅还想到了另外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以鄞江市政府名义在鄞江发展银行中控股，真的好吗？这万一要把黄绍宏逼急了，非要撤了他这个市长，怎么办？
就算他能顶住黄绍宏的压力，但如果常校长想分一杯羹呢？
所以，必须未雨绸缪，为此做好防备，要不然就悔之晚矣。
当下钟毅问道：“公使先生，我想要找一个美国人给我当私人秘书，不知道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我？”
“您要找秘书？”康茂德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又惹有所指道，“不知道市长阁下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私人秘书？一位漂亮的米国姑娘？”
康茂德误会钟毅了，还道他想找个美国情人。
“不不，公使先生，你误会了。”钟毅摇手道，“我要找的不是这样的生活秘书，而是一位能够代替我出面处理一些我不适合出面的事务的工作秘书。”
钟毅说的很长很拗口，但是康茂德却听懂了，点点头说：“我懂了，市长阁下，您是想找个代理人，我说的对吗？”
“耶斯。”钟毅点头道，“就是代理人。”
康茂德点点头，又道：“对于这个代理人，您又有什么具体要求呢？”
“没有什么具体要求，只要上过大学就行，哦对了，还得是米国人。”钟毅道。
对要找的这个代理人，除了上过大学和是米国人外，钟毅还真没什么特别要求，因为这仅仅只是一个代理人而已。
说白了，钟毅只是想拿这个代理人来唬人。
唬康茂德肯定是不行，但是用来吓唬黄绍宏甚至常校长却是足够了。
因为在黄绍宏和常校长眼里，米国人尤其是拥有丰厚家资的米国人，都是大爷，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至于代理人会不会摆脱控制，那就要看钟毅的制度设计还有掌控力，只要钟毅跟代理人之间的制度设计合理，并且拥有强大的掌控力，代理人就逃不出他掌心。
康茂德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如果是这样，我确有一个很好的人选。”
“是吗？”钟毅欣然道，“公使先生，快说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的。”康茂德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人名叫史蒂夫，跟我一样也是阿肯色州人，毕业于阿肯色大学的法律专业。”
“阿肯色大学？”钟毅一摊手说道，“不是什么名牌大学。”
“是的，一所末流大学。”康茂德耸耸肩说道，“而且，市长阁下您应该非常的清楚，既便是从八所常青藤盟校毕业，但如果没有足够的政治资源，也还是难有成就，尤其史蒂夫读的还是法律，这是所有专业中竞争最激烈的，所以……”
钟毅道：“所以史蒂夫先生就流落到了我们中国来了。”
“是的。”康茂德一耸肩道，“他希望我能给他在公使馆安排一份工作，但是很遗憾，公使馆真的没有适合他的工作岗位。”
钟毅道：“这人的品德怎么样？”
钟毅对于代理人的人品其实并没有要求。
但如果能找到一位正直的人，为什么不？
第834章 捧你上天
“你说人品啊。”康茂德耸了耸肩，说道，“怎么说呢。”
钟毅淡然说道：“照实说。”
康茂德便说道：“史蒂夫这个人吧，没有别的什么缺点，就是喜欢交际，尤其是喜欢跟一些社会名流交际，这也是他没办法在大上海呆下去的原因，因为在大上海，他的日常开销实在太大了，凭他在洋行里的那点薪水，根本不够。”
“交际？喜欢交际好啊。”钟毅又道，“他最喜欢结交的是什么样的名流？”
“应该是文艺界的名流。”康茂德嘴角微微一勾，又说道，“上海演艺界的名角，还有文化界的名人，没他不认识的。”
被康茂德这么一说，钟毅对这个未来的代理人，立刻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很显然，他的这个代理人是一个很骚包的男人，就喜欢看上海的交际化，还有文化界的大咖们扎堆，不过从康茂德的表情还有他最终落魄到来鄞江投奔康茂德这个结果看，上海滩的那些交际花和文化界的大咖应该是不怎么搭理他。
正说间，一个打着黑色蝴蝶领结，穿着米白色西装的年轻人就快步进来。
钟毅的目光刷的落到年轻人身上，长相很普通，身高也普通，顶多一米七出头，一头亚麻色头发也是毫无特色，但是偏偏穿了一身极惹眼的米白色燕尾西装，还打了一只黑色的蝴蝶领结，显得不伦不类，就像马戏团里的红鼻小丑。
几乎是同时，年轻人的目光也扫到了钟毅身上。
也真是巧了，钟毅恰好也穿了那身米白色西装，也打着蝴蝶领结。
但相比之下，钟毅不仅身材高大，长得也是五官端正、浓眉大眼，所以年轻人看了一眼就很快移开视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好在康茂德很快就打破了这丝若有若无的尴尬。
康茂德起身介绍道：“史蒂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鄞江市长，钟毅阁下。”
“市长阁下，你好。”年轻人也就是史蒂夫赶紧右手扶胸，向着钟毅微微鞠首致意，钟毅也回了一个西式鞠首。
康茂德又接着说道：“史蒂夫，你不是一直央我给你在公使馆安排一个职位吗？真的非常抱歉，公使馆真没适合你的职务。”
说到这里，康茂德便是故意一顿。
史蒂夫脸上立刻流露出失望之色。
单凭这点，钟毅就敢断言史蒂夫没有什么城府。
当然，史蒂夫也有可能是伪装的，不过真要是这样的话，他也不用远隔重洋跑到中国来讨生活了，直接去好莱坞当个影帝那也是绰绰有余。
晾了史蒂夫几秒钟，康茂德才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呢，也是巧了，市长阁下那里正好有一个职位，而且这职位很适合你。”
“真的吗？”史蒂夫目光立刻转向钟毅，问道，“我能为市长阁下做点什么呢？”
“我需要一个助理。”钟毅开门见山的道，“帮助我处理一些我不方面出面的事。”
“比如呢？”史蒂夫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谨慎的道，“市长阁下，我能知道一些更加具体的工作内容吗？”
“当然。”钟毅说道，“比如说以我的名义，控股鄞发银行。”
“什么？控制鄞发银行？”史蒂夫闻言愕然，这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康茂德闻言也有些错愕，问道：“市长阁下你改变主意了吗？决定不再以鄞江市政府的名义持股了？而要以个人名义持股？”
“是的，我改主意了。”钟毅道，“以个人名义持股。”
“这样其实更便利些。”康茂德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很显然，康茂德误会了钟毅此举的真正意图，但是钟毅根本懒得解释，康茂德误会那就让他误会吧，这样反而可以使得同盟更加牢靠些。
这就好比四个人在河边走，三个人鞋都湿了，就一个人的鞋子是干的，那么鞋子湿了的三个人心里肯定会感到不得劲，如果四人都湿了，那三人心里也就平衡了。
史蒂夫的眼珠却一阵乱转，好半晌后才说道：“那个，市长阁下，如果说是以你的名义在鄞江发展银行持股的话，这个工作可不轻松呢，所以这个薪水……”
钟毅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想要多少薪水？”
“五十……”史蒂夫盯着钟毅眼睛，话刚出口就立刻又改口，“一百美，不，一百英镑怎么样？市长阁下，这个薪水其实不高，在上海滩，连那些小银行的副理都能领到这个水平的薪水，我不骗你，真的……”
史蒂夫准备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未来东家。
然而不等史蒂夫说完，钟毅便直接把他给打断：“月薪五百英镑！”
说真的，钟毅并不介意给史蒂夫高薪，因为他能从他身上赚更多。
不只是史蒂夫能够以他的名义在鄞发银行持股，更因为史蒂夫将帮助钟毅从美国、英国、法国乃至整个西方赚回大把的英镑、美钞。
而且这也跟钟毅实现对史蒂夫的完全控制有关。
史蒂夫不是非常喜欢跟文化界的名流打交道么？那么我就满足你，帮助你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作家，到时候不只是中国的那些个昔日视你如无物的文化名流要反过来追捧你，便是西方的那些文化界名流也要跪舔你。
钟毅甚至已经替史蒂夫找好晋身之阶。
钟毅给史蒂夫找的晋身之阶就是两本畅销小说，一本罗琳的哈利波特，一本马丁的冰与火之歌！钟毅就不信，两本畅销小说一出，史蒂夫还成不了文化界的大咖！
当然，有一点必须明确，名声可以让给史蒂夫，但是版税要截留大半！
完全可以预见，哈利波特和冰与火之歌的版税，绝对不会是个小数字，这笔钱肯定可以极大的助长鄞江的发展大计。
当下钟毅又道：“如果你表现足够好，还会有额外的奖励！而且这个额外的奖励，将会远远超过你的薪水。”
第835章 合作达成
钟毅说的后半句，史蒂夫根本就没听进去。
因为史蒂夫已经被五百英镑的月薪吓傻了。
上帝啊，就是上海那些洋行、银行的经理，平均薪水也就五十美元左右，他刚才开口索要一百英镑，就已经属于狮子大开口了，存的就是漫天要价，再让钟毅坐地还价的心思，这样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应该能比五十美元稍微往上一些。
可是史蒂夫万万没有想到，钟毅非但没有跟他讨价还价，反而给他开出了一个让他根本不敢相信的天文数字！
是的，月薪五百英镑对于史蒂夫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
不只史蒂夫，便是康茂德也是一脸震惊，感到难以置信。
开什么玩笑？月薪五百英镑相当于一千五百美元，既便是在米国的金融中心纽约，这也是最顶级的职业经理人的薪资。
因为数字太吓人，史蒂夫甚至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当下史蒂夫的眼神便变得有些闪烁不定，盯着钟毅英俊的脸庞说道：“那个，这个，尊敬的市长阁下，有一点，我必须得事先声明，那个，这个，就是，安，就是我的性取向，是非常的健康的，你懂的。”
钟毅便嗤的一声笑了。
娘希匹，老子的性取向也很正常的好吧？
再说了，老子就真是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当下钟毅没好气的道：“史蒂夫，我跟你一样，只喜欢女人！”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看起来，你对于五百英镑的高薪存在抵触心理，那么好吧，我就如你所愿，给你一百英镑月薪好了。”
史蒂夫先了一愣，旋即连声说道：“哦不，不不，尊敬的伟大的市长阁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非常高兴、非常乐意能为您这样的大人物效劳，至于说我的薪水，我完全尊从您的意见，就按您之前说的，月薪五百英镑就好。”
“不只是五百英镑的月薪，还有年终奖金。”钟毅说道。
“是是，不只是月薪，还有年终的奖金。”史蒂夫脸上涌起一抹潮红之色，又说道，“市长阁下，您真慷慨，您是我所见过的最慷慨的上位者。”
钟毅微微一笑，扭头对康茂德说：“康茂德公使，麻烦您起草合同文本吧。”
“乐意效劳。”康茂德微微一侧首，旋即便开始起草史蒂夫的雇佣合同文本。
不到一刻钟，康茂德便写好了一式两份雇佣合同，分别递给钟毅还有史蒂夫。
钟毅接过雇佣合同看了一眼，只见合同明确写着，在雇佣关系存续期间，以史蒂夫的名义从事生产经营、投资所得的全部股份利润皆归钟毅，钟毅只需支付五百英镑的月薪，并且保证以不低于百分之一的幅度逐年上涨。
年终奖金并未写进合同文本，这很正常。
最后是雇佣期限，康茂德写的终身雇佣。
康茂德也是为了他自己着想，不希望鄞发银行股权有变动。
但是钟毅接过雇佣合同之后，直接将雇佣期限改为二十年！
钟毅对此也是有着明确考虑，因为二十年之后，不仅抗战早就已经结束了，便是解放战争也已经打完了，而且中美两国差不多也该反目了，这份合同也就不再具备任何约束力，所以签再长年限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是惩罚条款钟毅并未修改。
惩罚条款是，史蒂夫如果违背合约，除了要十倍返还所得，还要三倍赔偿钟毅的因为雇佣合同中止而产生的财务损失！
史蒂夫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很爽快的签了自己名字。
钟毅也在两份合同上签字，雇佣合同立即正式生效。
紧接着，钟毅便让史蒂夫代表自己在鄞江发展银行的股权协议书上签字，由此，史蒂夫就从一个流落鄞江的美国穷鬼，摇身一变成了鄞江发展银行的最大股东，控股股东，因为他的股份占比高达百分之五十一！
康茂德心情大好，让秘书端来了三杯红酒以示庆祝。
钟毅心情也不错，轻抿了一口红酒，对史蒂夫说道：“史蒂夫，你想当作家吗？”
“作家？”史蒂夫耸了耸肩，说道，“当然，我做梦都想成为一名作家，可惜，我并没有那个天赋，写不出精彩的文字。”
“你没那个天赋，但是我有。”钟毅淡然道，“我可以让你成为畅销作家！”
“喔特？”史蒂夫刚刚举起酒杯想要跟康茂德碰杯，听到这话，整个人的肢体动作便立刻僵在那里。
康茂德也是一样，满脸错愕。
过了足足十几秒，康茂德和史蒂夫才终于回过神来，旋即同时哈哈大笑。
康茂德一边大笑，一边说道：“市长阁下可真是幽默，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想把史蒂夫塑造成一位作家，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我恰好就认识几位作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写的小说还是很精彩的，我可以将其中一人的版权买过来。”
“真的吗？”史蒂夫跃跃欲试道，“真的可以这样吗？”
“不用这么麻烦。”钟毅却摆手道，“我真的会写小说，之前没有动笔写，只是因为忙于打仗没有时间，现在却总算有点空闲了。”
钟毅其实也想过，直接以自己的名义发表小说。
但是他仔细一想，觉得还是借史蒂夫的名义发表小说，得到的效益最大！
因为西方白人的种族歧视是根深蒂固的，你一个华人，小说写的再精彩，也一样会遭受到他们的歧视，所以版税一定不会给得太高。
另外一个，钟毅这么做也是为了控制住史蒂夫。
等史蒂夫成了名，享受到成为著名作家之后的好处后，也就出现了软肋，因为钟毅随时可以公布真相，将史蒂夫这个“畅销作家”重新打落凡尘。
见钟毅一再坚持，康茂德和史蒂夫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当下康茂德说道：“市长阁下，你是认真的？你真会写小说？”
“当然是真的。”钟毅点头道，“回头就把手稿给你，相信我，这本小说的精彩程度，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836章 哈利波特（今天四更）
说完，钟毅便起身告辞离开。
临走之前还从公使馆借了一台打字机，说是写小说用。
史蒂夫想跟着钟毅一起离开，却被钟毅制止了，而是让史蒂夫仍旧留在公使馆，甚至还要求康茂德给他安排了一个参赞。
钟毅找史蒂夫是做代理人的，而不是什么秘书。
所以，史蒂夫不需要时时刻刻跟随在他的身边。
而且，史蒂夫如果时刻跟在钟毅身边，有些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对于钟毅的安排，康茂德没什么意见，史蒂夫就更不会有意见。
不过，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钟毅就让人把一部小说的手稿送了过来。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康茂德掂了一下手里的厚厚一叠手稿，对史蒂夫说道，“没想到我们的市长阁下还真会写小说。”
史蒂夫闻言只是耸了一下肩，注意力仍旧集中在手中的酒杯上。
说白了，史蒂夫并不认为钟毅真就能写出什么精彩小说，尤其他还是个中国人，写的小说就更不可能符合西方人的审美，所以他是半点期待都没有。
“好吧，好吧，让我们看看，我们的市长阁下写的什么。”康茂德一边打趣着，一边随意的将手稿翻开来，粗略的阅读。
前面的那几章，水准很一般，勉强有一点让人阅读下去的**。
尤其是德思礼夫妇和他们的儿子达利的设定，简直不要太老套，这样的设定，跟灰姑娘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梗，早就已经被别人用烂了。
但是当小哈利撞墙进入到国王十字火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登上5972列车，最后来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剧情陡然变得精彩起来。
一开始，康茂德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史蒂夫说话，到了后来，就再没心思聊天，全身心的投入到小说情节中，不知不觉间，康茂德就完全被情节所吸引。
史蒂夫讲了个笑话，却没有得到康茂德回应，回过头一看，只见康茂德已经在全神贯注的阅，当下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公使阁下，小说有那么好看吗？”史蒂夫讶然道。
“非常精彩！”康茂德点点头说道，“简直精彩绝伦。”
“是吗？”史蒂夫顺手拿起康茂德已经看完的手稿，边看边道，“文笔确实不错，但是德思礼夫妇这样的老梗却实在太普通了，毫无新意可言。”
“不要急着下定论，年轻人，接着往下看。”康茂德说完，就将手中已经看完的一叠手稿递了过来，又接着开始看后面的手稿，简直半秒钟都不想等。
不一会，史蒂夫也完全沉浸在小说情节中。
……
这时候，在市政府。
财政局长陈纪铭兴冲冲的敲开了钟毅办公室的大门。
“市长，清点工作已经完成了！”陈纪铭兴奋的说道，“全部完成了！”
“是吗？”钟毅立刻来了精神，将手中的要塞设计草图交给龚卫谦，又道，“快说，总共有多少钱？”
陈纪铭便拿出个小本子，先用舌头舔了下右手食指，再用沾了唾沫的右手食指把笔记本翻开，念道：“这次清扫行动，共打掉大小黑帮十六个，赌馆六十一家、妓院一百零七家，此外还有大烟馆五百一十九家。”
钟毅闻言顿时心头猛然一凛。
一个小小的鄞江，不到三十万人口，竟然就有五百多家大烟馆！
由此可见，鸦片在民国年间已经肆虐到了何等程度！再不禁烟，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还可能有希望吗？
停顿了下，陈纪铭又道：“此外，这次清扫行动还盘封了十六处公馆洋房，其中包括原警备师长陈金木的三处公馆。”
三处公馆，这是把陈金木的逍林老宅也查抄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怎么可能不查抄陈金木老宅？
手指沾唾沫又翻了一页，陈纪铭继续接着念道：“这次清扫行动，收缴现金共有法币三十六万九千七百零九元一角，银元十六万九千一百，美钞一千零三十六元，英镑两千五百十七镑，黄金一千三百十六两，除此之外还有字画三十九大箱。”
钟毅便一下蹙紧了眉头，这个收获离他预期中的数字还是有一些差距。
现在收获的数字，也就够维持鄞江市政府两个月的开支，要想籍此展开鄞江工业园区的建设，是远远不够的！
看到钟毅面露失望之色，陈纪铭便小声提醒道：“市长，现金只是小头，收缴的房产才是真正的大头，十六处公馆洋房外加六百多间铺面，往少了说都能卖个一百万现大洋！而如果未来咱们鄞江的前景向好，价格还能卖得更高些！”
听到这个，钟毅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些。
……
到深夜时，康茂德和史蒂夫终于看完全部手稿。
史蒂夫放下最后一页手稿，又仔细的归拢一起。
那边康茂德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真是一本精彩绝伦的小说！”
“的确是！”史蒂夫深以为然的道，“我简直爱死了哈利这个小巫师！”
康茂德道：“完全可以预见，这本哈利波特将成为前所未有的畅销小说！”
“肯定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史蒂夫用力点头，遂即眼睛便变得热烈，因为钟毅之前可是说过，要以他的名义出版这本小说。
也就是说，他马上就要成为这本畅销小说的作者！
康茂德道：“史蒂夫，你可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你遇到了一个好雇主！”
“这多亏了公使阁下的提携。”史蒂夫心痒难耐，又道，“公使阁下，如将这本哈利波特寄回米国出版，能得到多少版税？”
康茂德道：“那得看销量多少。”
停顿了下，康茂德又接着说道：“这本小说的精彩程度以及世界观，绝对不下去托尔金写的霍比特人，参照霍比特人销量，哈利波特的销售量怎么也得两千万往上！”
“两千万？假定每册的售价是十美分，版税按最低标准的百分之五计算，那么最终稿酬就是十万美元！”史蒂夫感到有些口渴舌燥，这的真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
第837章 青霉素
想到这，史蒂夫再坐不住。
甚至连康茂德也有些心动，他倒不是想要求名，而是想要求利！
当然，康茂德看上的绝不是小说版税，而是出版钟毅小说所能带来的丰厚利润，他想要收购一家出版社，然后独家买断全部版权。
当下两人便坐车连夜来到鄞江市政府。
市政府二楼的市长办公室仍旧亮着灯，钟毅还在跟龚卫谦就招宝山以及金鸡山要塞的设计细节进行探讨。
对于招宝山、金鸡山要塞，钟毅可谓十分重视！
这也很正常，因为如果这两座要塞设计得不好，钟毅就是把鄞江建设成为天堂，日本海军一开进三江口，就都是白搭！
请两人落座，钟毅笑问道：“你们看过小说了？”
“看了看了。”史蒂夫迫不及待的道，“非常精彩，简直精彩绝伦。”
“我早说过，我的小说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钟毅一边侃侃而谈，一边却在心下默念道，罗琳老姐姐，对不住你了！还有马丁老爷子，早晚也要对不住你的。
“市长阁下，那个，这个……”史蒂夫搓着手道，“你真的愿意以我的名义，出版这本精彩绝伦的小说？”
“当然。”钟毅道，“你是我的代理人，为什么不？”
“市长阁下，您真的是太慷慨了。”史蒂夫鞠首道，“我对您的感激，真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谨在这里以上帝的名义立誓，永不会背叛您。”
钟毅微笑不语，你就是想背叛也不行，因为有合同。
除非是中米两国从国家层面断交，否则这个合同就具备法律约束力。
真要是到了新中国成立，中米两国断绝外交的时候，钟毅肯定会未雨绸缪，提前将通过史蒂夫名义控制的股权套现或者收回。
史蒂夫说完了，就轮到康茂德了。
康茂德微笑道：“市长阁下，我也想跟您做一桩生意。”
“公使先生是不是想要签下我的所有小说的出版权限？”钟毅笑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市长阁下您。”康茂德摊了下双手，又接着说道，“却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当然。”钟毅微笑道，“只要版税合理，为什么不呢？”
“版税不会有任何问题。”康茂德连声道，“按畅销作家的最高标准，百分之十！”
“公使先生，你这就有些不够意思了。”钟毅摇摇头道，“畅销作家的最高版税标准真的只有百分之十吗？”
“这个……”康茂德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康茂德家族里其实经营养一家出版社，也做小说出版，所以对于小说版税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一般的新作者，版税往往只有百分之五，甚至于百分之三，只有那些老作者或者有一定名气的作家才能够拿到最高百分之十的版税。
但是对于畅销书作家的作品，就不能按这个标准。
因为畅销书作家的作品，销售量极大，相对应的，出版成本就会被极大的摊薄，所以畅销书作家的版税能拿到两成，甚至于三成！
“百分之三十！”钟毅道，“如果公使先生你同意，我就让你独家出版！”
“喔特，百分之三十？你怎么不去抢？！”康茂德失声道，“就是牛津大学的教材也没这么高的版税！”
牛津大学？
钟毅脑子里忽然间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但是钟毅仔细去想，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康茂德又接着说道：“市长阁下，我承认，你写的这本小说的确很精彩，我也坚信它会成为一本畅销小说，但是我要说的是，畅销小说不是一上来就有那么大销量，而是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去宣传，而这是需要花费大价钱的！”
钟毅眉头微蹙，仍旧在想刚才的那一个闪念。
康茂德又说道：“所以，最多只能够给你百分之二十版税！不能再高了！”
“可以，百分之二十就百分之二十！”钟毅终于抓住要点，顿时心情大好。
因为跟他刚刚抓住的这个要点相比，哈利波特的这点版税就又不算什么了。
“呃……”康茂德还在等钟毅还价，没想到钟毅直接就答应了，当下欣喜的道，“市长阁下，那就合作愉快了。”
一边说，康茂德一边伸出他的右手。
“合作愉快！”钟毅微笑着伸出右手，跟康茂德轻轻一握，又接着说道，“另外，我还想拜托公使先生一件事。”
康茂德道：“什么事？”
钟毅说道：“我记得你是牛津大学毕业的，对吧？”
“嗯哼。”康茂德面露得色，在这个年代，米国的大学名声不彰，世界上最有名的高等学府就是剑桥大学还有牛津大学。
正因此，康茂德很为他毕业于牛津大学而感到骄傲。
钟毅又道：“那你认识弗洛里教授还有钱恩教授吗？”
“当然。”康茂德不假思索的说道，“弗洛里是病理学教授，钱恩是生物化学教授，市长阁下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个的？”
钟毅随口胡诌道：“我看过他们两个的论文，知道他们在想办法提纯青霉素。”
其实早在十年前，英国细菌学家弗来明就已经发现青霉素，但并未引起重视。
“青霉素？”康茂德一耸肩说，“我也看过那篇论文，但是坦率的讲，我并不看好两位教授的研究方向，因为疗效并未经临床证实，而青霉素的提纯则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就算研究证明确实能杀死细菌，也没办法实现大规模批量生产。”
钟毅心说，你这个蠢货懂什么，青霉素可是划时代的药物！
但这话钟毅并不会告诉康茂德，当下又说道：“这你不用管，你只管帮我联络弗洛里教授还有邓恩教授，就说我愿意资助他们俩的研究。”
“愿意效劳。”康茂德耸了耸肩，又道，“你有什么具体条件。”
“这个不急。”钟毅道，“等你先联系上了两位教授再说不迟。”
这可是青霉素啊！不过钟毅也非常清楚，不能表现得太操切！
第838章 该完婚了
当天下午，李奇摩和麦约瑟便从上海发回电报，说已经筹集到了三百万英镑，距离预期中的五百万已经没差多少。
康茂德接到电报之后，便立刻开始在江北、海曙还有江东同时物色办公场所，鄞江发展银行准备要择日挂牌营业。
钟毅这边也要正式开始铺设摊子。
第一要务，就是确定城市规模建设局局长。
前文说过，对于这一人选，钟毅早就已经想好。
这个人选，就是钟毅的大舅哥，剑桥大学的高材生，张远东。
于是，当天晚上钟毅就一封电报拍发到了重庆，电报局的人又连夜将电报送到寄居重庆的张家人手中。
接到钟毅的电报之后，老丈人张谋之立刻召集儿女开会研究。
前文说过，张家是个西式家庭，信奉的基督教，崇尚的民主。
当然，也仅只是形式止的民主，重大事务还是张谋之说了算。
因为钟毅发来的电报中涉及到张家今后的兴衰，所以张谋之没有一人擅专，而是把六个儿子还有唯一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张满怡都召集起来。
等张夫人、六个儿子还有张满怡都看过了电报，张谋之说道：“都说说吧。”
张远东身为长子，自当第一个发言，当下说道：“爸，我个人是没意见的，也愿意去鄞江帮五妹夫忙，毕竟，他一个人在鄞江，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亲信也是难以施展。”
张谋之闻言眉头一蹙，对大儿子的发言难免有些失望，因为目光实在太短浅。
相比起来，商海沉浮大半辈子的张谋之就要老辣得多，他已经从钟毅发的这封电报中看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让张家跻身顶级豪门的好机会！
要说富贵，现在的张家其实已经是足够富贵了。
三女婿是当今国舅爷，三儿子是参谋总部的少将参议，小女婿则更是不得了，年纪青青就已经是蜚声中外的名将，未来前途堪称无可限量！真的，张家能有今天的格局，张谋之已经是无所憾了，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够向祖宗交待了。
然而，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张家距离顶级的豪门，仍旧还有很大的距离。
不要说宋家、孔家、陈家还有蒋家，就是上海的盛家、小港的赵家，其财力以及底蕴也是他们张家拍马难及的。
跟宋家、孔家、蒋家还有陈家并肩，张谋子不敢去想。
但跟上海的盛家、小港的赵家并肩，张谋之还是想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张家的生意扩展到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一个瓶颈，如果突破不了这个瓶颈，就会裹足不前，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维持现在局面，但如果能够突破瓶颈，就还有机会更进一步，跟盛家还有赵家比肩而立。
而小女婿的电报，就让张谋之看到了机会。
当下张谋之没好气道：“你就只看你五妹夫要人相助？”
“不然呢？”张远东茫然道，“五妹夫这时候发电报，难道不是来求援的吗？”
张谋之便有些不耐烦，把目光转向次子张远西，沉声说道：“远西，你来说说。”
张远西看了一眼大哥，说道：“五妹夫能够给大哥的虽然只是一个行局秘书长，但是这个行局的局长是由五妹夫所兼任，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秘书长的职务只是个过渡，要不了多久，大哥应该就能出任这个城市规划建设管理局的局长。”
“那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就是重庆建设局局长。”张远东道，“就算调任鄞江建设局局长那也是降了级，鄞江能跟重庆比？”
“鼠目寸光！”张谋之实在忍不住，训道，“你还真以为，子韧会在鄞江市长的任上一直干下去？别忘了，他始终是一名军人，他真正的职责是带兵！”
“这个……”张远东顿时神情微动，这个他还真的没想过。
但如果真能担任鄞江市长主政一方，张远东还是颇为期待。
停顿了一下，张谋之又道：“再还有，子韧在电报中虽然只是廖廖数语，但我能感觉得到，他所谋乃大！”
“所谋乃大？”张远北道，“什么意思？”
张谋之说道：“我问你们，现在我们国家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小儿子张远范抢着回答道：“现在最大的困难，是物资匮乏。”
“孺子可教。”张谋之欣然点头，又道，“没错，现在我们国家最大的困难，就是物资匮乏，几乎所有物资都极度匮乏，这个时候，只要你能生产出产品，根本不愁卖！所以，我揣度子韧的意思，应该是想把滞留在上海的那些工厂都吸引到鄞江！”
“爸，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恐怕不只是上海的工厂。”张远南忽然说道，“上午我听到几位同僚在议论，说是米国要跟我们进行经济合作，在鄞江搞一个工业园区，米国搬迁工厂到这个工业园区，而鄞江政府则给予税收上的优惠。”
“还有这事？”张谋之道，“那就更加说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张远东皱着眉头道：“五妹夫他是想在鄞江大力发展工业吗？可问题是，以鄞江那点可怜的人口，支撑得起吗？”
“你是不是傻？”张谋之对大儿子彻底失望了，没好气的道，“眼下至少有四百万难民滞留在上海的租界，衣食无着，而鄞江又跟上海近在咫尺，守着上海的租界，鄞江还怕招揽不到足够的人口吗？”
张远东顿时间语塞。
“你还是留在重庆，老老实实当你的建设局长。”张谋之闷哼了一声，又对二儿子张远西说道，“远西，你去鄞江帮你妹夫挑起这副重担！”
“啊？”张远西看了眼张远东，道，“爸，这不好吧？五妹夫点的是大哥的名。”
“这有什么不好的？”张谋之说道，“子韧点了远东，只是碍于情面，又不是因为你的能力不如你哥，你们兄弟两个都是剑桥大学毕业，而且学的都是建筑专业，可以的！”
停顿了下，张谋之又道：“不仅远西你要去，过段时间为父跟满怡也是要去的。”
“这倒是。”张夫人说道，“满怡跟子韧也该完婚了。”
第839章 省里来人
先不说老张家，回头再说鄞江。
省主席黄绍宏终于赶到了鄞江，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大群文官武将，计有浙江省抗敌自卫团总司令俞良祯、浙江省建设厅长伍庭、浙江省财政厅长徐青甫、浙江省保安处长宣铁吾、东南日报总编辑胡建中、第十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二十八军军长陶光。
再加上各自的秘书、副官还有卫队，一行足有百余人。
鄞江饭店安排不下，钟毅只能把大员们的卫队安排到警备师的司令部。
把众人都安顿好后，钟毅便从财政局的仓库随便拿了一幅画，然后来到鄞江饭店，单独敲开了俞良祯的房间门。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在跟黄绍宏摊牌前，肯定要先见一见俞良祯，跟自己的顶头上司交换一下意见，达成共识。
钟毅必须得争取到俞良祯的支持，要不然就太被动了。
毕竟眼下钟毅在鄞江的根基还是太浅了，没上级支持不行。
“齐白石的水墨虾？”俞良祯说道，“子韧，这画太贵重了。”
齐大师这个时候还活着，但是他的画作却已经价格不菲，关键画得确实好。
停顿了下，俞良祯又把画卷递回来：“花了你不少钱吧？拿回去，你我兄弟之间，用不着来这一套的。”
“总司令，拿着吧。”钟毅嘿嘿笑道，“因为这画不是我花钱买的，就是从陈金木的一号公馆抄出来的，我看着不错就借花献佛拿过来送给总司令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俞良祯便立刻把画收回去。
看得出来，俞良祯是一个懂画的人，而且很喜欢这幅画作。
让副官俞伯钧把画作收起来，俞良祯又说道：“说到陈金木，子韧你知道为什么省里还有重庆迟迟没下定论吗？”
关于陈金木的案子分为两桩，一桩是陈金木被日本间谍暗杀，这个省里还有重庆都已经捏着鼻子认了，把陈金木被暗杀的这笔债记到了日本间谍的头上。
再还有一桩就是钟毅探告陈金木欺行霸市、走私鸦片的罪行，关于这点，省里还有重庆方面却是迟迟没有发声，当然了，既便是省里还有重庆没有发声，钟毅也已经把活干了，不仅是抄了陈金木的公馆，还把鄞江的鸦片走私渠道都给连锅端了。
鄞江的鸦片走私渠道控制在几个黑帮手里，钟毅把鄞江所有的黑帮端掉，可不就是把鸦片走私渠道给连锅端了？
俞良祯问完，就直直的盯着钟毅。
“大概能猜到一些。”钟毅道，“有人想翻案。”
“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俞良祯摇摇头，说道，“子韧，这件事情你做得有些草率了，捅马蜂窝了。”
钟毅说道：“无非就是害得他们卖不成鸦片了。”
“你知道就好。”俞良祯没好气道，“你知道省里还有三战区有多少人靠这个捞钱吗？有道是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现在把过境鄞江的鸦片走私渠道给连锅端了，他们能放过你吗？个中的利益牵扯太大了！”
“牵扯再大也不怕。”钟毅冷笑道，“陈金木又不是我杀的。”
“子韧，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俞良祯哼声道，“真不是你杀的？”
钟毅哼声说道：“就算是我杀的，可他们没有证据，又能把我怎么着？”
“天真。”俞良祯没好气道，“你觉得，他们想要拿捏你，还需要证据？”
钟毅的脸色便也垮下来，**的道：“那总司令你还有校长又是什么意思？”
“我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力保你。”俞良祯道，“但校长那里就不好说了，校长本意未必是真对你有什么看法，但说的人多了，他就不能不重视，舆论你应该懂的吧？一旦形成了不利于你的舆论，校长也得三思而后行。”
稍稍停顿了下，俞良祯接着说道：“你知道这次来鄞江，黄绍宏为什么非要带上东南日报总编辑胡建中吗？
钟毅凛然说道：“他想要制造舆论？”
“他不是想要，而是已经在制造舆论了！”俞良祯说道，“你有没有看过今天还有昨天的东南日报？上面刊载了篇胡建中的署名文章，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对陈金木被杀一案还有鄞江的社会治安问题，提出了十分强烈的批评！”
钟毅皱眉说道：“总司令，我能看看报纸吗？”
“给他。”俞良祯一摆手，副官俞伯钧便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东南日报。
钟毅接过报纸，只见昨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刊载着胡建中的署名文章：鄞江怒潮直击最近这一段时间来鄞江混乱的社会治安！
粗略一看内容，无非就是对这段时间鄞江治安的描述。
在胡总编UU小说，现在鄞江俨然处于白色恐怖笼罩之下，百姓如履薄冰，商家工厂闭门歇业，整个鄞江已是百业凋敝、民不聊生！
再翻看今天的那份报纸，就更直白，依然是头版头条，大标题是：权力之边际！副标题是：鄞江警备师长陈金木一案另有蹊跷？
钟毅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沉声说道：“这么说，他们是问罪来的？”
“要不然呢？”俞良祯轻叹一声道，“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们是过来犒劳你的？犒劳你断绝他们的财路？”
停顿了一下，俞良祯又道：“子韧哪，你太急了。”
“总司令，这件事情，他不急不行哪！”钟毅道，“要对付陈金木这样的地头蛇，还有鄞江城盘根错节的黑恶势力，如果不能够一上来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一棍子打死，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就后患无穷！”
停顿了下，钟毅又道：“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徐徐图之，尽量不触动别人的利益，可问题是，有可能吗？”
“鸦片走私不能杜绝，鄞江的社会治安就搞不好。”
“搞不好鄞江的治安，鄞江的营商环境就不会向好。”
“鄞江的营商环境不好转，那些洋商还有华商凭什么来鄞江投资建厂？”
“没有洋商华商前来投资，鄞江又哪来的财政收入？如果没有财政收入，我拿什么编练海防总队，又拿什么编练抗敌自卫团？”
俞良祯被钟毅问得是哑口无言。
第840章 还是要钱（今天四更）
好半晌，俞良祯才幽幽说道：“子韧哪子韧，世上道路千万条，你为什么偏偏就选了最难走的这条？何苦？这又是何苦？”
钟毅凛然说道：“总司令这话何意？”
俞良祯叹息道：“其实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重点并非陈金木。”
“我当然知道。”钟毅不假思索道，“这件事的重点在于鸦片走私，只要能保住鸦片走私渠道，别说陈金木，我就是把整个鄞江大大小小几百号官员全都杀了，他们也不在意，甚至还会主动替我转圜。”
“你知道就好。”俞良祯幽幽说道，“那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总司令的意思，是让我重新接上鸦片走私渠道？”钟毅眼神冷下来。
俞良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知道，子韧你乃是一个正直之人，不忍心看着鸦片这样的毒品侵害同胞的肌体，可是你想过没有，就算你斩断了鄞江的鸦片走私渠道，咱们的同胞就可以不受鸦片侵害了？”
“这当然不可能。”钟毅道，“在暴利驱使下，鸦片商仍旧会开发出别的走私渠道，他们甚至有可能打通日占区的渠道！毕竟，小日本也需要钱！”
“这便是了。”俞良祯叹道，“禁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就连校长都无可奈何，靠你子韧一人又岂能成事？这也就是说，在咱们中国，鸦片市场的存在乃是一个客观事实，它不会因为子韧你而消失，也不会因为陈金木而扩大！”
停顿了一下，俞良祯又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非要逼着鸦片过境日占区，为什么非要让日本人赚这个钱？咱们自己赚难道不好吗？子韧你刚才也说了，没钱万事难，可只要放开鸦片走私渠道，不就有钱了？”
必须得承认，俞良祯的话也有一定的歪理。
意思就是说，中国的那些瘾君子不会突然就消失，他们该抽鸦片还得接着抽，只要有市场，就会有人卖！鸦片贸易就绝对不可能杜绝！既然是这样，与其让日本人赚钱，那还不如我们自己人赚钱，还能把赚到的钱用之于抗战，对吧？
但是钟毅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歪理说服，因为他知道的更多。
当下钟毅道：“可是总司令你想过没有，这么做会造成多大危害？”
“多大危害？”俞良祯微微蹙眉道，“无非就是同胞受鸦片毒害，险些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别的危险呢？”
钟毅摇摇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听说，不久前统帅部下文，又让总司令兼任了第十集团军的副总司令？”
俞良祯蹙眉说道：“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钟毅又问道：“总司令觉得第十集团军如何？”
俞良祯叹道：“我到第二十八军的几个师还有预十师走了一遭，感觉不太乐观，这几个师无论高级将领还是中级军官全都吃空饷喝兵血，基层官兵的待遇简直连狗都不如，真要是打起仗来，怕是够呛！”
钟毅严肃的说道：“总司令，这便是我要说的！”
俞良祯神情一凛，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不杜绝鸦片走私，浙东海防总队就算是打造成形，也不可能形成战斗力？”
“是。”钟毅点点头，沉声道，“总司令，你知不知道因为陈金木参与鸦片走私，把鄞江警备师祸害成什么样了？”
俞良祯道：“祸害成什么样了？”
钟毅说道：“鄞江警备师的三个主力团，在册兵员总额六千多人，实际却只有两千人出头，警备师的中级军官吃了三分之二的空额！”
“什么？”俞良祯勃然色变道，“在册名额六千余人，实际只有两千人？！”
“这还不算是最过分的！”钟毅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便是那两千多人，一个个也是面黄肌瘦、弱不禁风，这样的部队不要说打仗了，就是让他们出个操都办不到！而之所以会这样，就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稍稍停顿了下，钟毅接着说道：“第十集团军的现状已经证明，既便只是正常经商，都会导致一支军队的腐化，出现战斗力的急剧衰减，何况是鸦片走私这样的暴利商业行为？总司令，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只要开了这个口子，浙东海防总队还有浙江省抗敌自卫团就完了。”
俞良祯被说得哑口无言，因为他知道，钟毅说的基本都是对的。
经商对军队的腐化侵蚀是超乎想象的，鸦片走私就更加不用说！
沉吟了片刻，俞良祯终于一咬牙说道：“那就这样，你把这次清扫行动得到的好处，七成上缴给省财政，来的路上，我试探了下黄绍宏的口风，此公应该没有参与到鸦片走私，而且能够看得出来，他对鸦片走私是深恶痛绝的。”
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所以，只要你把这些清扫行动得到的好处上缴给省财政，黄绍宏肯定会站出来替你说话，然后我再从旁敲一下边鼓，应该就能应付过去了！说到底，那些人的屁股底下也都不干净，不敢敞开了明说！”
钟毅不禁暗骂一声尼玛，绕来绕去还是要钱！
之前说的鸦片利益集团发难，多半就只是一个借口。
因为先用这个借口压一压他，再开口讨钱就容易了。
当然，也不排除俞良祯确实想要接上鸦片走私渠道，从而将过境鄞江的鸦片贸易的好处吃进嘴里，只是被钟毅一番劝谏，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但是钟毅又岂是容易糊弄的？给钱？是永远不可能给钱的。
“这不可能！”钟毅断然说道，“这笔钱，我一分钱都不会上缴！”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俞良祯着急道，“这叫以退为进！你不能总是硬刚！”
“那这市长没法干了。”钟毅没好气的道，“鄞江都已经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法子，发了一笔小财，结果省里又要横插一杠子，还要把大头拿走，那我这个市长还他妈当个屁，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哪有这种好事！”
第841章 侧面施压
俞良祯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好半晌后才说道：“这不是鄞江发展银行就要挂牌成立了么？而且我还听说，你拿月湖西岸的两千亩地作抵，占了鄞江发展银行一半股份？既然鄞江市政府是鄞发银行的股东，完全可以拿股份做抵押，向银行借款嘛。”
钟毅顿时心说一声好险，老子要不是早有防备，这回还真就搞砸了。
当下钟毅苦着个脸说道：“总司令你有所不知，洋人他妈的变卦了，忽然又不同意让鄞江市政府拿地作抵押入股了。”
“变卦了？”俞良祯道，“这怎么回事？”
“因为鄞江发展银行增资了。”钟毅两手一摊，没好气的道，“之前，我们商定的鄞发银行的本金是五十万英镑，所以康茂德他们才同意我拿月湖西岸的两千亩地作抵，但是所占股份只有百分之四十，也没有一半。”
“那现在呢？”俞良祯急道，“现在又怎么说？”
钟毅苦笑道：“现在因为米国政府的合作意向，康茂德他们受到很大鼓舞，直接将鄞发银行的本金增加到了五百万英镑，然后就说什么也不同意让我们再拿地占股了，我都把股份降到了百分之五，他们还是不肯！”
“娘希匹！”俞良祯闻言怒道，“洋人真可恶！”
“所以说。”钟毅道，“总司令，这市长真是没法干了！”
谈话进行到这，就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因为情况有变。
“行，我已经知道了。”俞良祯若有所思道，“你先回去吧。”
从鄞江饭店告辞出来，钟毅又直奔江北而来，虽然说重庆方面未必就真的起了换掉他钟毅的念头，但小心没大错。
还是很有必要通过康茂德，给重庆侧面施压！
也不用说太多的废话，钟毅只需要说明一点就足够了。
鄞江这摊，放眼整个国民政府也只有他钟毅能挑得起。
换个人来，肯定会拿洋人的话当圣旨，也多半会像陈金木那样配合洋人走私鸦片，但是指望他把鄞江新区搞起来，那是痴心妄想。
而且，就算真换了个人来当鄞江市长，鸦片走私只怕也是走不成了。
因为他钟毅就算卸任了鄞江市长，也仍旧是浙东海防总队的参谋长，只要有他在，就绝不允许一粒鸦片从鄞江过。
……
先不说钟毅，回过头再说俞良祯。
钟毅前脚才刚刚离开，俞良祯后脚也离开自己的房间，悄然敲开黄绍宏的房间门。
必须得承认，黄绍宏这个人还是很有点肚量的，明知道常校长派俞良祯来接任浙江省抗敌自卫团总司令，是为了分他的权力，但是他非但没有因此刁难俞良祯，反而对俞良祯的各项工作十分配合。
也正因为这，俞良祯才会投桃报李，想要帮助黄绍宏从鄞江捞一点。
因为省财政真没钱了，就连省里官员这个月的薪水都已经发不出来。
“良祯是你？”黄绍绍见是俞良祯，赶紧把他迎进房间，亲自倒水。
俞良祯赶紧肃手称谢。
黄绍宏倒完水又问道：“子韧怎么说？”
俞良祯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的道：“良祯无能，没能够说服子韧。”
黄绍宏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蹙眉说道：“子韧真的一点钱都不愿意给？”
钟毅的原话是一分钱都不会上缴，但俞良祯肯定不会这么说，而是说道：“黄主席，其实子韧他也有难处。”
“他还有难处？”黄绍宏哼声道，“他两千亩地就换来了鄞江发展银行一半的股份，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鄞发银行的总资本，但是再怎么样也肯定有上百万英镑吧？岂不是说，他钟子韧现在手上其实拥有五十万英镑？”
“洋人变卦了。”俞良祯苦着脸道，“不让鄞江市政府入股了。”
“不让入股了？”黄绍宏愕然说道，“良祯，这又是怎么回事？”
俞良祯便把钟毅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黄绍宏听完脸色便垮了下来。
不过黄绍宏还是有些将信将疑，道：“良祯，你说子韧会不会在骗咱们？”
“那不能够，绝对不能。”俞良祯断然道，“子韧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他说洋人变卦了，那就一定是洋人变卦了。”
……
几乎是同时，钟毅也出现在康茂德面前。
康茂德说道：“市长阁下，这么晚了你还找上门，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也谈不上有什么要紧事。”钟毅摩挲着手中的陶瓷咖啡杯，淡淡的说道，“就是想跟公使先生聊一会天，随便聊聊天。”
“市长阁下请说，我洗耳恭听。”康茂德微笑肃手。
钟毅喝了口咖啡，一边品味苦涩的味道，一边说道：“公使先生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我不再担任鄞江市长的职务，你会怎么做？”
康茂德闻言，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皱眉说道：“市长阁下，你别吓我！”
停顿了一下，康茂德又道：“请恕我直言，贵国官场极少有像市长阁下您这样具备现代发展眼光的政府官员，假如你现在就调离鄞江，那么成立鄞江工业园，还有鄞江发展银行的事务就全都不用谈了，中止吧。”
钟毅道：“就算我不再担任鄞江市长，但我仍在鄞江。”
“这不一样。”康茂德摇头如拨浪鼓，又道，“如果你不再担任鄞江市长职务，就算你人在鄞江又有什么用呢？”
“接替你担任市长的官员能否有你的魄力以及眼光？”
“他有可能将设想中的新鄞江打造成形吗？如果不能，那么月湖西岸的两千亩地又能有多大的价值？我们拿了地难道用来种植棉花吗？或者水稻？”
钟毅道：“我可以帮助你们说服新任的市长，也不行吗？”
“不行，绝对不行！市长阁下，是不是你已经听到什么风声了？”说到这，康茂德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说道，“不行，我必须立即给詹森大使发电报，我要告诉他，未来鄞江发展绝离不开市长阁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