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了
钟毅茫然的看着眼前一片狼籍的海塘,脑子有点乱。
什么情况?只是在演习中遭炮火误伤,再醒过来时就穿越了?
而且还穿越到了1937年的淞沪战场,附身成了金山卫保安队的队长?
从这具躯壳的原主人的记忆可以知道,金山卫刚刚才遭受过鬼子空袭,自己附身的这个倒霉保安队长就是在这次空袭中被震死的。
只不过,这家伙的身份倒是挺复杂的,不仅是个海归,还是个地下党。
“队长,你没事吧?”一个团丁过来,满脸关切的道,“刚才可把我们吓死了,我们还以为你让鬼子的炸弹给……”
钟毅掠了团丁一眼,发现是他手下一个小队长,梁丰。
钟毅道:“疯子,你们以为我被炸弹炸死了,是不是?”
“那不能够。”梁丰摇头如拨浪鼓,又说道,“队长你可是留洋归来的高材生!”
留洋归来的高材生就不会被炸死吗?钟毅翻了记白眼,没好气道:“如果我说我其实已经被震死了,你相信吗?”
梁丰道:“队长,你就别开玩笑了。”
钟毅道:“你看,就知道你不会信。”
梁丰摇摇头,又道:“队长,现在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钟毅揉揉太阳穴,感觉脑仁疼。
“海防工事啊。”梁丰道,“民壮都跑光了,而且鬼子飞机时不时跑来轰炸,好不容易修的一点工事,立刻又给炸没了,这活根本没法干哪。”
梁丰说完又指了指被炸得一塌糊涂的海防工事。
“什么?海防!”钟毅闻言却激泠泠打了个冷颤。
作为一个穿越者,钟毅非常清楚,11月5日凌晨,将会有三个半师团7万鬼子在金山卫登陆!而驻守金山卫的部队,包括号62师的两个连、炮兵二旅的一个连,还有金山卫保安队等地方武装将会全员殉国!
然后整个淞沪会战的局面将会急转直下!
再然后淞沪战场的七十万国jun将会土崩瓦溃!
想到这,钟毅一下跳起来,厉声喝问道:“今天几号?”
这一声大喝立刻惊动了周围的团丁,纷纷回头看向钟毅。
梁丰也吓了一跳,小声道:“队长,今天是4号,怎么了?”
“我艹,已经4号了!”钟毅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就只剩下不到一天了,这个时候求援已经太迟了,只能自救!
挫败日军登陆金山卫?这个就别想了!但是拖上两天还是有机会的!
毕竟小鬼子也没什么抢滩登陆的经验,无论是此前在狮子林、宝山一带的登陆,还是这次在金山卫的抢滩,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可趁之机还是很多的!
只要拖过两天,就能为赶来增援的国jun赢得时间,局面就仍有可为!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能够改变结果,也至少可以借此狠锉一下鬼子的嚣张气焰,让鬼子在金山卫付出惨重代价!
当下钟毅对梁丰说道:“疯子,你带上几个弟兄,去找周围各乡各保的乡长保长,让他们立刻召集辖区所有民壮!到曹泾待命!”
梁丰道:“队长,我担心那些乡保长不会理咱们哪。”
“你手里的家伙是烧火棍吗?”钟毅厉声大喝道,“这是军务,谁敢不从,就以叛国论处!杀无赦!”
梁丰瞠目结舌的道:“真杀啊?”
“真杀!”钟毅喝道,“若上头追究下来,我担着!”
梁丰便不再多说什么,当即带着几个团丁匆匆去了。
钟毅又扭头对另一个团丁说道:“牛蛋,你带着弟兄们去白沙湾砍伐竹子,记住,要经年的老竹,数量越多越好!”
“是!”绰号牛蛋的团丁应一声,又道,“队长你呢?”
“我?”钟毅眸子里立刻掠过一抹阴霾,沉声说道,“我得去一趟海月庵,救人!”
“去海月庵救人?”牛蛋茫然道,“救谁?复兴社那帮大爷?”
“对!”钟毅重重点头,又道,“但愿还来得及。”
说完,钟毅便再不理会满头雾水的牛蛋、还有保安队的团丁,跨上放在海塘下的一辆洋车,再然后直奔海月庵而来。
骑行不到一刻钟,海月庵已经遥遥在望。
还隔着老远,钟毅便看到了村口的祠堂,复兴社的别动队就驻扎在这里。
复兴社的别动队足有两百人,不仅训练有素,而且装备精良,人手一支毛瑟手枪!
钟毅的意图能不能得以实现,复兴社的这支两百人的别动队,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然而,当钟毅看到守在祠堂大门口的是两个矮壮的警卫之后,一颗心便沉了下去,难道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吗?
在原本的那个时空,这支两百人的别动队就是突然间消失的。
之后打响的金山卫保卫战中,并没有这支别动队的参战记录。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钟毅才从故纸堆中得知,这支别动队是遭了日军特务的毒手,在大战的前夕被人一锅端了。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很快,祠堂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钟毅将洋车一扔,大步走向祠堂大门。
把门的两个警卫立刻上前半步,挡住钟毅去路。
其中的一个警卫还生硬的问道:“站住,干什么的?”
听着这生硬的中国话,钟毅的一颗心越发的沉下去。
下一刻,钟毅便用日语低喝道:“八嘎,连我们海军部的人也敢拦?”
“纳尼?”那两个警卫听了后便是一愣,下意识的用日语回答道,“你是海军的人?”
钟毅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这两个小鬼子的底细给诈了出来,当下便趁着那两个小鬼子愣神的短暂瞬间,闪电般出手,搭住左边小鬼子的脑门还有下巴,再发力一搓,只听喀巴一声脆响,那小鬼子的脑袋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翻转过来。
不愧是从天狼突击队走出来的兵王,杀人就跟杀鸡似的。
另外一个小鬼子这才如梦方醒,张开嘴本能的就要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钟毅只一个滑步就来到这鬼子的面前,闪电般捏住对方喉管,小鬼子的一声大叫便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再喊不出来!
下一刻,钟毅再猛然发力一捏,便将那鬼子的喉管捏碎。
喉管整个被捏碎,那小鬼子便立刻因为窒息,倒地抽搐。
迅速解决掉守门的两个小鬼子,钟毅一脚跨进祠堂大门。
正对祠堂大门是照壁,照壁能挡住视线,却挡不住声音。
刚进门,钟毅便听到一个愤怒的责问声:“姓张的,你这个狗汉奸,竟敢暗中勾结日本人?亏我还这么信任你,我真是瞎了眼!”
另外一个声音笑道:“何队长,纠正一下,我并不是汉奸,因为我本来就是大和民族的人,也不姓张,姓山形。”
“山形?”何队长愤怒的道,“我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山形呵呵一笑,说:“何队长,这话你还是去跟你们的阎王说吧!”
听到这,钟毅不敢有丝毫大意,当即掏出毛瑟手枪从照壁后冲出。
抬眼处,便是偌大的祠堂前院,只见东倒西歪的躺了好几百号人,从他们的样子还有面前摆的酒食,明显是被人给药翻了。
只有五个人还站着,其中就有复兴社别动队的队长,何阿九。
另外四个占住四角,举着毛瑟手枪,将何阿九围在了正中间。
很显然,这四个人都是奸细,就不知道哪一个是说话的山形?
钟毅并不在意这个,抬手就是一枪,背对大门的一个汉奸立刻后脑中弹,直挺挺的往前倒下,接着,钟毅迅速掉转枪口,对着另一个背对自己的汉奸轻轻扣下扳机,又一声轻脆的枪响,第二个汉奸跟着向前扑倒。
这一切说起来话长,其实发生在转瞬之间。
直到钟毅连开两枪,何阿九和剩下的两个奸细才反应过来。
何阿九的反应最快,趁着剩下的两个奸细的注意力被钟毅吸引的短暂瞬间,猛的一矮身再以双肘向后狠狠一顶,正中那两个奸细小腹。
两个奸细吃疼之下,整个身体瞬间便蜷缩成一团。
何阿九正要掏枪结果两人,耳畔陡然又听到叭叭两声枪响,定睛看,只见两个奸细都已经眉心中弹,倒毙在地。
再回头,何阿九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钟毅。
钟毅仍保持着举枪的姿势,枪口还在冒烟。
看看倒毙在地的四个特务,何阿九有些懵。
四个特务,姓钟的举手投足之间就干掉了?
真没想到,姓钟的不过区区一个保安队长,居然还有这等身手!
好半晌后,何阿九才终于回过神来,说道:“钟队长,枪法挺准啊。”
钟毅吹散枪口硝烟,又将手枪插回到枪套里,然后哂然说:“何队长,你可是够大意的,被鬼子奸细渗透进身边,居然毫无察觉。”
何阿九立刻红了脸,低声道:“兄弟,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感谢的话就免了。”钟毅一正脸色,又说道,“赶紧跟我去救人吧!”
“救人?”何阿九闻言一愣,茫然道,“救谁?”
钟毅道:“炮兵连!”
第2章 教打仗
“炮兵连?”何阿九不以为然道,“炮兵连有危险?”
钟毅反问道:“何队长,最近的这半个月,金山卫一带有大量鬼子奸细在活动,这个不用我多说吧?”
“没错。”何阿九说道,“昨天我们还毙了两个。”
钟毅道:“那么你觉得,我们还能保守住金山卫海防的秘密吗?”
“这个,恐怕是很难了。”何阿九摇头道,“鬼子的奸细真是无孔不入。”
“也就是说,鬼子对金山卫的防御部署已经了如指掌。”钟毅点了点头,又道,“如果你是鬼子的指挥官,最忌惮的会是什么?”
“那还用说。”何阿九不假思索的道,“当然是山炮连的六门卜福斯山炮!”
钟毅沉声道:“所以,在大规模抢滩登陆之前,鬼子一定会先打掉山炮连!”
“这我知道。”何阿九点点头,又道,“问题是,山炮连跟我们别动队不同,鬼子奸细绝对不可能渗透进山炮连!”
“你怎么还没明白?”钟毅道。
“你是说……”何阿九悚然道,“冒充我们别动队下手?”
“肯定就是这样!”钟毅说道,“说不定行动已经开始了!”
在原来的那个时空,山炮连的这六门卜福斯山炮,一炮未发!在金山卫保卫战中没有发挥丝毫作用!
为什么?因为遭了鬼子的奇袭!出师未捷身先死!
而且袭击山炮连的,就是假扮别动队的日本特务!
“不行!”何阿九急声道,“我得立刻通知王子隆!”
“来不及了。”钟毅道,“先不说王营长会不会相信,就算他肯相信,集合部队再派兵前往各个炮兵阵地,怎么着也得好几个钟头。”
“那怎么办?”何阿九的方寸有些乱了。
钟毅沉声道:“只能指望你们别动队了!”
何阿九皱眉说:“单靠我们别动队,能行么?”
何阿九的别动队曾经在淞沪战场上跟鬼子交过手,知道鬼子的厉害,所以对挫败鬼子的行动缺乏信心。
钟毅说道:“鬼子特务的数量不会太多,应该能行!”
“好吧,拼了!”何阿九当即拎来冷水,将被药倒的别动队员给浇醒。
不到一刻钟,瘫软在地的两百多名别动队员就清醒过来,并紧急集合。
何阿九将两百多名别动队员分成了六队,分头前往山炮连的六处阵地。
不过,钟毅估计首当其冲的还是蛇王堂,所以跟何阿九亲率一队人马,径直奔蛇王堂而来,何阿九还带上了别动队仅有的两挺机枪。
……
蛇王堂是一个小渔村,位于金山卫城的南边,紧挨海塘。
山炮连的其中一门卜福斯山炮,就隐蔽在这个小渔村内。
由于是白天,渔村里没什么人,只有两个老大娘带着孩子在村口闲聊,看到别动队一大群人骑车开过来,便赶紧躲回家里。
炮兵连的官兵对于别动队的人已经非常熟悉,也没在意。
何阿九也没搅扰炮兵连的意思,一开进村子,便立刻让手下的队员抢占村口两栋看起来还算坚固的石屋,并把仅有的两挺捷克式轻机枪架到这两栋石屋的屋顶上,这样就可以形成交叉火力,封锁住进村的唯一通道!
何阿九正经是上过中央军校的,排兵布阵挺像那么回事。
钟毅看了却是哭笑不得,问道:“何队长,你这是要干吗?”
“干吗?”何阿九举着望远镜,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回答道,“干鬼子!”
“干鬼子?”钟毅说道,“你这样不是干鬼子,而是等着被小鬼子干!”
何阿九闻言便立刻皱紧了眉头,钟毅对他乃至整个别动队有救命之恩,这是事实,但这绝不意味着钟毅就能对他指手划脚。
你区区一个保安队长,军校都没上过,懂个屁的打仗啊?!
整理了一下措辞,何阿九用尽量委婉的言辞说道:“兄弟,我这么说可能会伤到你的自尊,但是打仗跟单打独斗真不一样,单打独斗兄弟你是行家,但是打仗……”
“打仗,也不是你这么个打法!”钟毅却已经没有耐心跟何阿九掰扯了,因为鬼子的特攻队随时都可能杀到,当即打断道,“鬼子的战术素养、火力都远在你们别动队之上,跟他们打阵地战那是找死!”
何阿九皱眉说道:“那你说咋整?”
“伏击!”钟毅道,“为什么不打伏击?”
“伏击?”何阿九哂然道,“村外全都是开阔地形,怎么打伏击?”
“我有说在外面打伏击吗?”钟毅指了指蛇王堂村,又道,“我说的是,在村里,打鬼子一个伏击!”
“村里?”何阿九茫然道,“村子里也能打伏击?”
何阿九在中央军校读书时,还真没学过城市伏击战。
钟毅再懒得跟何阿九废话,径直向别动队下达命令。
“看仔细了,蛇王堂村就只有一条南北向的小巷子!”
“第一小组,去巷子东边,各自寻找隐蔽的射击位,我没开枪之前谁也不许暴露,我一开枪就火力全开!封锁住巷子!”
“第二小组,去巷子西边!”
“机枪一组,埋伏在村口,战斗打响立刻封锁巷口!”
“机枪二组,到村尾埋伏,战斗打响之后封锁巷尾!”
几个小组长面面相觑,看看钟毅,又看看何阿九。
钟毅大怒道:“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去!”
何阿九只能点头,几个小组长赶紧溜之大吉。
几分钟之后,别动队三十多号人便埋伏好了。
何阿九跟着钟毅埋伏在村口的一栋茅草屋里,小声问道:“兄弟,你这法子能行吗?我可跟你说,鬼子比你想象中还要凶残!还要狡猾!”
钟毅哂然道:“行或者不行,等会你就知道了。”
何阿九被噎个半死,当下气得不再多说什么了。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远远的忽然间传来车铃声。
何阿九急抬头看时,便看到大约五十个“别动队员”跨着洋车,顺着大路,大摇大摆的向着蛇王堂村开了过来。
何阿九的一颗心便立刻悬了起来!
回头看,钟毅脸上却没任何表情。
撇撇嘴,何阿九心忖你个保安队长还挺沉得住气!
不一会,打头的鬼子奸细已经骑着洋车到了村口,透过茅草缝,何阿九甚至可以看清楚鬼子的佩枪,是冲锋枪!司登冲锋枪!
霎那间,何阿九手心便沁出冷汗!
再回头,钟毅脸上还是毫无表情!
这时候,何阿九是真担心小鬼子会来检查看他们藏身的茅草屋!
他们虽然藏的很好,但如果鬼子真的上前检查,还是能发现的!
但好在,鬼子明显是急着赶往村尾的炮兵阵地,没有片刻停顿,就骑着洋车径直闯进了村里仅有的那条小巷子。
转眼间,五十来个鬼子已经全部进入巷子。
就在最后一个鬼子奸细进入巷口的一霎那,钟毅便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毛瑟手枪,甩手就是一枪,只听叭的一声,落在最后的那个鬼子奸细立刻后脑中弹,一声不吭的从车上一头倒栽下来。
下一刻,埋伏在村里的三十多名别动队员便同时从藏身处跳起身,端着已经接驳好枪套的毛瑟手枪,对着巷子猛烈开火!
毛瑟手枪的火力还是很猛的,关键还能连发,跟冲锋枪毫无二致!
三十多枝毛瑟手枪同时开火,立刻构筑成一张毫无死角的火力网,将并不宽敞的小巷锁得严严密密!
面对如此凶残、密集的火力,闯入巷子的五十来个鬼子瞬间懵圈!
鬼子的单兵素养再怎么优秀,装备再怎么好,当他们落入陷阱时,其表现也绝不会比绵羊强出多少!
转眼间,五十来个鬼子奸细就被摞倒了大半。
剩下的十几个鬼子奸细便立刻分成两拨,分头向村口还有村尾仓皇逃窜,却被事先埋伏在村口还有村尾的机枪给堵回来。
不一会,五十来个鬼子就全部被摞倒,一个漏网的都没!
战斗结束,看着巷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鬼子尸体,何阿九傻了。
五十多个装备精良的小鬼子,就这样被他们砍瓜切菜一般轻易干掉了?
好半晌,何阿九才又调整好心情,对钟毅说:“兄弟,你真只是个保安队长?”
钟毅淡淡一笑,问道:“你觉得呢?”
“不像。”何阿九说道,“区区一个保安队长,咋可能懂这么多?”
钟毅便扯了扯身上的保安队制服,淡然说道:“忘记说了,鄙人归国之前,曾在美国西点军校深造!”
钟毅无意显摆,而且他根本就不认为,西点军校出身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钟毅提起这个,只是为了说服何阿九,让他帮助自己尽快接管金山卫防务!
以金山卫现有兵力,要想撑过两天,就必须利用好两点,一是鬼子没经验,二是他钟毅的战术指挥!
“什么?西点军校?!”何阿九闻言先是一愣,遂即恍然,“我就说嘛,区区一个保安队长咋可能嘛,既然是西点军校毕业的,那就难怪了。”
顿了顿,何阿九又道:“对了,你为什么没去税警总团哪?”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钟毅摊了摊手,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钟毅并没有信口胡诌,他这具躯壳的原主人还真就是西点军校毕业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去税警总团,却是因为得罪了宋家还有孔家!
第3章 指挥权
战场很快就打扫完了,何阿九又走过来对钟毅说道:“兄弟,另外几处炮兵阵地都没什么动静,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动静就是好消息。”钟毅道,“说明鬼子人手不足,只来了这一波!他们是打算先端掉蛇王堂的炮兵阵地然后再去别处!”
何阿九神情一松笑道:“结果头一次出手就踢到了铁板,闹了个全军覆灭!”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钟毅道,“就算你们别动队毫发无损,就算保住了炮兵连的六门卜福斯山炮,对大局也没什么影响!”
何阿九的脸色便立刻垮了下来,说道:“是啊,面对小鬼子的巨舰大炮还有数以十万计的重兵集团,我们别动队这么点人,还有山炮连的几门山炮,真没什么卵用。”
钟毅却语气一转又道:“但也不用悲观,单凭我们这点人,外加几门山炮,当然不可能阻止鬼子在金山卫的登陆,但是坚守两天左右却还是有机会的!”
“什么?!”何阿九一下睁圆眼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钟毅。
好半晌后,何阿九才咕嘟一声咽下一口唾沫,然后低声问道:“兄弟,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钟毅点点头,沉声道:“我说,我们有机会守住金山卫海防两天左右!”
“你快别开玩笑了!”何阿九大叫道,“鬼子如果真打算在金山卫登陆,到时候杀来的可不是几百几千人,而是几万甚至几十万人!更不用说还会有大量的军舰飞机大炮,就凭咱们这么点人手,这几门炮,还想要坚守两天?”
顿了顿,何阿九又道:“只怕半天都守不住!”
何阿九的判断与史实基本相符,金山卫之战,留守的少量国jun加地方部队,真的连半天都没守住。
再一顿,何阿九又道:“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你知道吧?御林军之中的御林军,全中国战斗力最强的部队,结果呢?结果拉到淞沪战场还不到三天,就让小鬼子给打残了!还有,都说桂军能打,第七军更是号称钢军,结果又怎样?”
钟毅自然知道桂系第七军的事,装不知问道:“怎样?”
“四个小时!”何阿九伸出四枚手指,嘶声说,“拉上战场还不到四个小时,就让小鬼子打了个稀哩哗啦!就连旅长都死了四个!”
停顿了一下,何阿九又说道:“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一个整师只支撑了三天,桂系第七军一个军更是只坚持了不到四小时,现在金山卫只有半个营,你却说能坚持两天?兄弟,你确定没有在说胡话?”
钟毅道:“我确定,我们能守住金山卫两天!”
钟毅说的斩钉截铁,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何阿九便愣在那里,或许,西点军校的这个高材生真有什么凭仗?
顿了顿,钟毅又道:“不过,要想达成这个目标,还得有个前提!”
“前提?”何阿九茫然道,“什么前提?”
钟毅道:“金山卫保卫战得由我来指挥!”
这是唯一机会,因为只有钟毅系统学习过关于抢滩登陆战的理论,只有钟毅才能将鬼子缺乏抢滩登陆经验的缺陷无限的放大!
“由你来指挥?”何阿九摇头道,“王子隆恐怕不会答应。”
“所以你得帮我个忙。”钟毅道,“帮我说服王子隆!”
“好吧。”何阿九道,“我可以帮你,但成不成另说。”
钟毅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曹泾!”
当下两个人便离了蛇王堂,跨上洋车直奔曹泾而来。
王子隆的营部就设在曹泾,钟毅和何阿九赶到之时,王子隆正在让营部的警卫打包,准备离开这里。
“钟队长。”
“何队长!”
看到钟毅,王子隆仅只是微微颔首,神色中带着黄埔军官生特有的倨傲以及疏离,但是面对何阿九时,王子隆却敬了一记军礼。
何阿九也是黄埔生,还是王子隆的师兄。
“王营长,你们这是要走?”钟毅问道。
王子隆轻嗯了一声,说道:“刚接到上峰命令,让我们火速驰援浦东。”
钟毅一下皱紧眉头,又道:“你们中央军走了,金山卫的海防怎么办?”
王子隆道:“金山卫海防暂由你们保安队接管,直到63师前来接防!”
何阿九道:“63师什么时候能到?”
王子隆道:“大概需要三五天吧。”
“那不成。”何阿九一下就急了,又道,“鬼子明天就可能登陆金山卫!”
“何队长,你刚才说什么?”王子隆神情一凛,沉声道,“鬼子明天就有可能登陆金山卫?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何阿九道:“就在一小时前,我们别动队在海月庵的驻地,险些遭了鬼子奸细毒手,还有半个小时前,蛇王堂村也遭到冒充别动队的鬼子奸细的袭击,要不是别动队早有防备,设在蛇王堂的炮兵阵地就已经完了!”
停顿了下,何阿九接着说道:“王老弟,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王子隆凛然道:“何队长,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何阿九道:“我骗你干吗?”
“这么说,鬼子还真可能要在金山卫登陆!”王子隆的脸色一下沉下来,又道,“这下子可就麻烦大了,现在整个金山卫就只有我们62师的半个营,再加上你的别动队,剩下就是保安队跟民壮,根本不顶用!”
听到这话,何阿九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尴尬。
没见金山卫保安队长钟毅就站在你面前么?
钟毅说道:“王营长,保安队和民壮的战斗力的确不如中央军,但如果用好了,也一样可以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王子隆不置可否的道:“钟队长,大战在即,快回去做准备吧!”
“我当然得回去准备。”钟毅点点头,又道,“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和王营长就金山卫保卫战的指挥权限达成一致!”
王子隆闻言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道:“钟队长,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想接管金山卫的指挥权?”
钟毅毫不犹豫的说道:“是的!我希望金山卫保卫战由我来指挥!”
说真的,钟毅也不想这么高调,但问题是,他已经没时间谦让了!
钟毅也考虑过给王子隆当参谋,但他确信,王子隆不可能听他的!
王子隆却一下气乐了,区区一个保安队长,居然敢向他这个从黄埔军校毕业的营长要指挥权?这家伙别是疯了吧?
当下王子隆说道:“钟队长,你走吧,我可以当你什么都没有说过!”
钟毅皱了下眉头,沉声说道:“王营长,我是认真的,所以我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将金山卫保卫战的指挥权移交给我!”
“你还没完了,是吧?!”王子隆终于怒了,咆哮道。
“王老弟息怒,息怒。”何阿九便赶紧上前,劝说道。
“看来,单凭言辞是说服不了王营长了。”钟毅点点头,又道,“那么,就让我们在沙盘上见分晓吧!”
“沙盘?”王子隆哂然道,“你一个保安队长,懂沙盘推演吗?”
钟毅也不多说,径直走到营部的沙盘前,说道:“王营长,我想请问,如果鬼子动用两个师团登陆金山卫,你怎么办?”
王子隆皱眉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在海塘上一字摆开,严防死守!”
“那就死定了!”钟毅沉声道,“按你的这个打法,以金山卫现有兵力,最多也就抵挡半个小时,半小时后,滩头阵地失守,两个小时后金山县城失守,四小时后,整个金山卫上百个村庄都将沦丧在日寇的铁蹄之下!”
王子隆冷然道:“钟队长,不知道你又能守多久?”
钟毅自信的道:“我来守,多不敢说,守住两天是没问题的!”
王子隆哂然道:“你能在鬼子两个师团的猛攻下,坚守金山卫海防至少两天?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口气!”
“王营长不信?”钟毅道,“那就沙盘上见分晓!”
被钟毅这一激,王子隆终于怒了,忿然道:“好,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高招!”
说完,王子隆便让营部警卫将打包好的兵棋拆开,重新摆放到了摸拟沙盘上。
……
与此同时,在杭州湾外海。
日本海军第四舰队的上百艘军舰、商船已经猬集一团,就等着发往金山卫了!
足柄号巡洋舰的舰长室里,第十军司令柳川平助正跟参谋长田边盛武在对弈。
田边盛武拎着枚棋子说道:“司令官阁下,从时间上看,山形少佐应该已经解决掉海月庵的复兴社别动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柳川平助说道:“不出意外,应该是失手了。”
田边盛武又道:“山形少佐如果失手,河野少佐的奇袭行动只怕也很难得手了!”
“那是肯定的!”柳川平助点了点头,又道,“但好在,就算山形他们都失手了,对大局的影响也十分有限,无非就是多付出一点代价!”
第4章 竹钉
曹泾,王子隆的营部。
兵棋推演很快就结束,王子隆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一脸的难以置信。
旁观的何阿九还有营部的几个警卫的脸色更加精彩,那表情,就跟活见鬼似的。
就只有钟毅神情自若,将最后一枚兵棋扔到沙盘上,淡然道:“王营长,你输了,我已经守住金山卫海防两天了!”
王子隆这才如梦方醒,喃喃低语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哪里错了,一定是哪里的参数设定出错了!”
“对对,一定是参数设定错了!”
“就是,半个营面对鬼子两个师团,坚守两天?别开玩笑了!”
“呵呵,不要说两天了,能守住两个小时,就已经是奇迹了!”
旁边的几个警卫也是连声附和,明显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结果。
钟毅道:“王营长,那你倒说说,究竟是哪个参数设定错了呢?”
王子隆便立刻哑了,这次兵棋推演所有的参数,可都是他设定的!
默默的注视着沙盘,王子隆的眼睛慢慢亮起来,或许真有机会守住金山卫两天?
何阿九这才小声说道:“王老弟,忘了跟你说,钟队长那可不是一般的保安队长,人家正经是从美国西点军校留学归来的高材生!洋学生!”
“什么?”王子隆凛然道,“西点军校的高材生?”
何阿九点点头,又道:“现在你知道输在哪里了吧?”
王子隆长出了一口气,神情复杂的对钟毅说道:“也罢,我同意将金山卫保卫战的指挥权移交给你!但是有一条,我得事先声明!”
钟毅道:“王营长请说。”
王子隆沉声道:“如果你只擅纸上谈兵,在实际作战中并没有沙盘推演中所展现出来的水准,我会随时收回指挥权!”
钟毅点点头说:“可以!”
语气一转,钟毅又道:“但是,我也有个要求!”
王子隆道:“你说。”
钟毅说道:“委屈王营长临时充当一下我的副官!”
王子隆扯了扯身上笔挺的呢子军装,沉声道:“没问题!”
钟毅便不再客气,直接就进入角色:“王副官,立刻向我报告我部的人员装备及弹药储备的详细情况!”
“是!”王子隆大声道,“不算何队长的别动队,我部在金山卫海防线共计有留守兵力两个步兵连、一个警卫排外加一个山炮连,装备方面,计有卜福斯山炮六门,24式重机枪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两挺,汉阳造步枪三百一十九枝,毛瑟手枪二十六支。”
停顿了下,又说道:“弹药储备方面,共计有卜福斯瞬发榴弹六百发,曳光照明弹二十发、机步枪弹五万余发、手榴弹两千余颗、地雷五百余颗,五斤装炸药包二十个,十斤装炸药包十个,此外还有搜集的民间黑火药大约三千斤。”
“知道了。”钟毅点点头,又道,“王副官,有劳你去村口看看,各乡各保的乡保长有没有将民壮都聚集到一起。”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警卫进来报告道:“钟队长,你的人找你!”
“带进来!”征得钟毅允许,警卫便立刻带人进来,果然就是梁丰。
看到钟毅,梁丰便赶紧上前报告:“队长,各乡各保的民壮都召集齐了!”
钟毅点点头,又问道:“有多少人?”
梁丰挠头道:“没数过,差不多有五千人左右吧。”
“勉强够了。”钟毅道,“疯子,你立刻带三千人去白沙湾,将保安队砍下的毛竹运到海月庵还有蛇王堂。”
“是!”梁丰看了王子隆一眼,转身匆匆去了。
钟毅又对王子隆说:“王副官,有劳你带着其余民壮去各村搜集干柴、稻草等引火之物运到各炮兵阵地及海塘,数量越多越好!”
“是!”王子隆答应一声,也转身去了。
钟毅目光落在何阿九脸上,阿何九便立刻说道:“兄弟放心,我们别动队坚决服从你指挥,说吧,你打算让我们干啥?”
“你们别动队的任务就一个!”钟毅道,“睡觉!”
“啥?睡觉?”何阿九愕然,“这他娘的算什么?”
钟毅却再没有理会何阿九,径直离开了曹泾的营部。
很快,钟毅就回到海月庵,然后将洋车一扔大步登上了海塘。
所谓海塘,其实就是修在海边的防洪堤,杭州湾的钱江大潮可是很有名的,要是敢不修防洪大堤,分分钟就能淹了你!
海月庵的海塘是明朝年间修的,中间夯土,内外表面砌以条石,十分坚固,看着就像一道城墙,看得出来工程十分之浩大!因为岁月侵蚀,大部分墙面已经七零八落,不过大堤的主体仍旧完好无损。
破碎的石堤内,是大片的淤田。
堤外则是滩涂,少说也有四五百米宽!
尽管鬼子的飞机才刚刚轰炸过,但仍有渔民光着脚、在涂滩上捞鱼。
渔民一脚踩下,稀沥的淤泥立刻就没过膝盖,往往要费很大劲才能往前跨出一步,但既便是这样,这些渔民也是不愿放弃。
正好一个年长的渔民经过海塘。
钟毅立刻拦住对方问道:“阿爷,这里的水位一直都是这么低的吗?”
“那肯定不是。”老渔民摇头道,“等涨潮时,水位会涨到海塘根脚!”
钟毅又道:“那什么时候会涨潮?”
“傍晚吧。”老渔民答道,“现在是月初,从傍晚开始涨潮,到明天凌晨两三点钟,水位会涨到最高点,差不多能淹到海塘梗,然后从七八点开始退潮,到下午两三点钟之时,潮水就会退回低点,就又跟现在差不多了。”
钟毅闻言便神情微微一动,因为,在历史上,小鬼子正是从凌晨两点钟开始集结,到凌晨六点多时先谴部队就已经顺利登陆。
不过这里,小鬼子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个错误,就是小鬼子并没有从凌晨两点就开始抢滩登陆,而是一直等到六点钟,天色放亮后才抢滩,白白浪费了四小时的宝贵时间!
在历史上,小鬼子并没有因此而受到惩罚!
但是这次,钟毅却会给鬼子一个血的教训!
没过多久,王子隆便带着民壮将第一批稻草运到了海塘上。
又过了没多久,民壮从白沙湾运过来的第一批毛竹也到了。
对钟毅此举的用意,除了王子隆、何阿九等少数人知道外,其他人甚至就连保安队的梁丰对此也是完全不知情。
民壮更是一头雾水。
不过,民壮也用不着知道的太多。
钟毅从一个民壮的手中接过柴刀,几刀就从一根老竹上截下大约三十公分长的一节,再从中剖开,分成了八片。
团丁和民壮不解其意,满脸茫然。
钟毅取其中一片竹片,一端稍微削尖,另一端从中间竹节的部位先剖去半爿,剩下半爿削成尖刺,然后大头朝下,敲进淤泥之中。
民壮恍然,这不是陷阱中用的竹钉么?
“想必大家看出来了,没错,就是陷阱中用的竹钉!”钟毅拍拍手,朗声道,“但是一个陷阱最多也就几十枚竹钉,而我要的却是几万枚、甚至几十万枚竹钉,我要让海月庵、蛇王堂再到金山嘴的十几里滩涂全都布满竹钉!”
梁丰说道:“队长,你是打算用竹钉来阻止鬼子登陆?不得行啊,鬼子如果登陆,肯定会选在涨潮时,到时候鬼子的登陆艇就能直接靠在海塘上,我们埋在滩涂上的竹钉再多再锋利也没卵用啊,这不白费力气么?”
钟毅说道:“这个你就别管了!”
见钟毅没有解释的意思,梁丰只能闷闷的去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从西点军校回来的高材生?
钟毅又把目光转向王子隆,沉声道:“王副官,之前的兵棋推演还记得吧?”
“了解!”王子隆点点头,又道,“鬼子如果真在金山卫抢滩登陆,定会派先谴队首先在海月庵抢滩,因为相比之下,海月庵附近这几千米的海岸最适合抢滩!往东或往西不是乱石堆就是盐田,不适合大规模抢滩登陆!”
“那么。”钟毅接着说道,“你应该明白怎么做了吧?”
“明白!”王子隆沉声道,“首战必须打赢,只有这样才能坚定信心!”
顿了顿,王子隆又道:“我会带人在海月庵一线的海塘内埋设地雷、炸药包,并在大堤内铺满稻草,再洒上火药!”
“去吧!”钟毅欣然点头。
王子隆深深看钟毅一眼,转身去了。
说真的,王子隆对于钟毅提出的首战必须打赢的观点,十分欣赏!
目送王子隆的身影远去,钟毅又悠然转头,目光投向杭州湾外海。
如果不出太大意外的话,柳川平助第十军的七万鬼子,应该已经在几十里外的海面上枕戈待旦了吧?
再回头,钟毅又把目光转向南京所在方位。
却不知,蒋委员长蒋公,会做出什么安排?
如果蒋委员长不能做出正确的部署,那么他就是在金山卫打出花来也没什么卵用,该上演的历史悲剧就还是会上演!
第5章 鬼子来了
南京,统帅部。
在接到何阿九的报告之后,蒋委员长立即下令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偌大的会议室里将星云集,党国上得了台面的高级将领几乎都在。
坐在左首第二位的陈诚跟对面的白崇禧对了一记眼神,起身说道:“委座,卑职坚持认为日军会在江左的白茆口登陆,日军奸细在金山卫的活动,不过是烟幕弹罢了,我们千万不要上了日本人的当!”
白崇禧点点头,接着说道:“金山卫的滩涂地形并不适合大规模抢滩登陆,何况还有天下闻名的钱江大潮,小鬼子如果不想喂鱼虾,尽管到金山卫去登陆好了。但是白茆口的地形就很合适抢滩登陆,所以我完全赞同辞修兄的判断!”
稍稍停顿了下,白崇禧又道:“不过我要说的是,日军后续援兵究竟在哪里登陆,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因为日军无论在金山卫登陆还是在白茆口登陆,摆在我们面前的,都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撤兵!”
“是啊,淞沪会战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
“伤亡太大了,再打下去就伤筋动骨了!”
“还是应该按照原定计划,将日军引到国防线上决战!”
白崇禧说完后,不少高级将领便纷纷发声,表态支持。
坐在主位的蒋委员长对此明显缺乏准备,一时之间有些懵。
但蒋委员长从来就不是个肯轻易让步的,反应过来之后用力敲了敲桌面,待压下众人的议论声之后,才道:“不要跑题,现在讨论的是日军援兵会在哪登陆的问题,而不是从淞沪战场上撤兵的问题,搞搞清楚。”
与会的高级将领便立刻噤声。
蒋委员长皱了皱眉,总结道:“既然诸位一致认为日军会在白茆口登陆,那就有必要加强白茆口的防御,至于金山卫么,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命令63师加快速度,尽快赶到并接替金山卫的海防!”
……
金山卫,海月庵阵地。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
距离鬼子大规模抢滩登陆的时间,也更加的近了!
海塘内,王子隆的部队正在紧张的构筑防御工事!炮兵连的阵地也要重新修!
若按照王子隆的本意,防御工事是要修在海塘外,再不济也要修在海塘之上,因为这是制高点,拥有良好的射界,而且之前他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因为遭到日军飞机的连续轰炸,所以一直没能够修建成形!
但现在,所有的工事全都修在海塘内,不仅如此,工事距离海塘足有千余米!
王子隆原本真不知道,但是钟毅一说,他就立刻领会到了这么做的极大好处!
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有效规避日本海军的大口径舰炮的威胁,因为有隆起的海塘的遮挡,再加上鬼子军舰不敢太过靠近海岸,这样就会受到地球曲率的影响,所以日本海军的舰炮很难将炮弹打到他们的阵地上!
再一个,防御阵地距离海塘有上千米,这已经超出机枪射程,抢滩的鬼子也别想在海塘上构筑火力,居高临下对越过海塘发起进攻的鬼子提供火力支援!
再然后,把防御工事修在一千米开外,正好避开大片的淤田!
因为靠近海塘的这大片淤田,人踩上去都往下陷,根本就没法修建工事!
海塘外,潮水已经开始上涨,民壮们也跟着后移,开始在靠近海塘的滩涂淤泥中埋设削制好的竹钉。
不管是中央军的官兵,还是民壮,全都默不做声。
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息,弥漫在整个海防阵地之上!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悄然流逝,很快就来到11月5日凌晨!
日军抢滩在即,钟毅便让所有的民壮都撤离海滩,同时命令王子隆的部队进入构筑好的防御工事。
一个多小时后,民壮全部都撤走,喧嚣的海滩也逐渐安静下来。
钟毅却在梁丰、王子隆以及营部几个警卫的簇拥下登上了海塘。
这时候,海水已经完全淹没滩涂,上涨到海塘梗,海浪拍打着海塘,哗哗作响,空气之中更弥漫着淡淡的泥腥味。
王子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针正好指向两点整!
“来了!”钟毅忽然手指前方,沉声说道,“鬼子的小火轮!”
王子隆、梁丰几人霍然回头往海面上看,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听!”钟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沉声道,“有马达的轰鸣声!”
王子隆等人侧耳聆听,果然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马达轰鸣声。
“娘的,鬼子真来了!”王子隆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毛瑟手枪。
这时候,钟毅心下其实也很紧张,因为他无法确定这个时空的鬼子,是否还会像历史上那样在海上干等四个小时,等到天亮!
好在钟毅最担心的局面并未出现!
外海渐渐的安静下来,钟毅的心也落了地.
再然后,钟毅回头说:“我先眯会,五点钟叫醒我!”
说完了,钟毅便裹着大衣倒在稻草堆上,不一会便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看到钟毅这个时候了都还能睡着,而且这么快就进入梦乡,不止梁丰,便是王子隆和几个警卫员也是瞠目结舌。
王子隆也和衣躺下,想要睡一会,却怎也睡不着。
一来海风吹着太冷,二来是因为太紧张,一想到此刻金山卫的海面上,正有超过两个师团的鬼子大军正在集结,王子隆就紧张到几乎快窒息!
接下来的几个钟头,王子隆都不知道是怎么熬的!
时钟堪堪指向五点,王子隆赶紧让人把钟毅叫醒!
这时候,东方海面上已经微微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已经五点钟了吗?”钟毅翻身坐起,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你倒是睡得挺好。“王子隆没好气道,“我们可是吹了大半夜的海风!”
“有火?别冲我来。”钟毅摆了一下手,旋即又手指前方说,“冲鬼子去!”
王子隆、梁丰几人转头顺着钟毅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但只见,薄雾之中,已经冒出了几个隐隐的黑点!紧接着,更多的小黑点便从薄雾之中陆续冒出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这些黑点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不是小火轮又是什么?王子隆甚至看到了上面站着的鬼子!
钟毅当即带着王子隆、梁丰等人撤离海塘,转到侧翼的前沿观察哨。
就在钟毅他们撤离海塘后没多久,十几艘小火轮便停泊在了海塘外,其中一艘小火轮的船头甚至直接抵住了海塘,下一霎那,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鬼子,便从小火轮左右两侧的船舷上跳下来,快速趟过海水,冲上海塘。
第6章 先谴队
很快,一队队的鬼子便翻过海塘,进入到钟毅几人的视野!
包括钟毅在内,观察哨内所有人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王子隆的双手更是下意识的摁在起爆器上,忍不住要按下!
钟毅便回过头,说道:“王副官,不要紧张,还没到时候呢!”
“你就不担心,鬼子直接冲过来?”王子隆说着话,摁在起爆器上的双手却移开了,手背上的青筋也慢慢的消褪。
“不会的!”钟毅说道,“相信我!”
话音方落,前方鬼子在越过海塘之后便纷纷卧倒,就地隐蔽在海塘内的斜坡下。
这是鬼子犯下的第二个致命错误,说到底,鬼子指挥官也缺乏抢滩登陆的经验!
王子隆通过望远镜往前看,只见海塘内的斜坡下,一个紧挨着一个,全都是鬼子,就像是入秋之后田里割倒的稻子捆!
梁丰喘了口气,紧张的问:“队长,鬼子在等什么?”
“鬼子在等第二拨人上岸!”钟毅嘿然一笑,又道,“他们的运输工具还是不够多,一次可以投送的兵力还是有些少了。”
“不少了吧?”梁丰说道,“差不多得有两个中队了!”
钟毅淡然说:“以金山卫现有的守备力量而言,两个中队的鬼子的确是不少了,但是对一场大规模的抢滩登陆战而言,两个中队的先谴队就太少了!小鬼子战术思想呆板,一定会凑齐足够数量的先谴队!”
停顿了一下,钟毅又说道:“我估计,至少得六个中队!”
“不对啊!”何阿九忽然说道,“根据情报,鬼子调集的大发动艇、中发动艇还有小火轮足有七八十艘,一次足可以输送两千多个鬼子!”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钟毅摇头说,“鬼子的运输工具都是平均配给各个师团乃至各个联队的,先谴队能有十几艘小火轮已够奢侈了!”
王子隆放下望远镜,问道:“你确定要等第二拨鬼子上岸?”
“确定!”钟毅道,“这种机会就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了!等到战斗打响,你再想让鬼子猬集成团,根本是痴心妄想!”
顿了顿,钟毅又狞声说道:“所以,必须趁鬼子还没防备,给他来记狠的!一来锉一锉鬼子的锐气,二来还能提振我军的军心!”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这是一句口号!
有人以为这只是口号,却是大错特错!
这句口号之中其实蕴含了高深的理论!
旗开得胜,可给官兵极大的心理暗示,从而获得心理优势!
“你就不怕鬼子发现端倪?”王子隆又道,“他们又不瞎,难道就看不见我们铺在海塘内的稻草捆?”
“不怕!”钟毅道,“鬼子只会以为那些稻草是渔民晾晒的。”
“火药!火药呢?”王子隆道,“火药总不会是渔民晾的吧?”
钟毅道:“天色还没有全亮,火药的颜色又跟海塘浑然一体,鬼子发现不了的!”
王子隆皱了皱眉,又道:“万一,万一哪个鬼子点根烟抽呢?只要一丁点火星,就能够直接引发火药的爆燃!”
钟毅道:“王副官,请不要低估鬼子的军纪!”
王子隆还要再说,却被钟毅不耐烦的打断了。
钟毅不耐烦的道:“王副官,注意你的身份,现在我是指挥!你只是我的副官,只需要传达并执行我的命令!”
王子隆闻言一窒,只能闭嘴。
整个观察哨便立刻沉寂下来。
时间,在让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王子隆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鬼子并未觉得铺在海塘内的稻草有问题,甚至对于能够躺在稻草上而不是躺在泥地上休息,感到十分的庆幸。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到一小时,第二拨小鬼子终于越过了海塘,旋即又纷纷卧倒,继续等待第三拨鬼子的到来。
海月庵一带的海塘便变得有些拥挤!
五百米长的海塘挤了近千人,当然挤!
王子隆便低声说:“钟队长,动手吧!”
“不急!”钟毅却摆了摆手,又道,“让鬼子的登陆艇走远些!”
王子隆便只能等,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钟,但是在王子隆的感觉中,却跟过了几十个钟头般漫长!
终于,钟毅低喝道:“动手!”
王子隆便用力的摁下起爆器!
……
足柄号巡洋舰甲板。
柳川平助正跟第四舰队司令官丰田副武观战,旁边还站着田边盛武。
“真安静哪!”丰田副武说道,“真是一个安静而又恬美的冬日早晨!”
“索代斯奈!”柳川平助手拄军刀,深以为然,“真是不忍心打破呢!”
话音才刚落,前方海岸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几欲震碎两人耳膜,紧接着,便有耀眼的红光冲天而起!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两个老鬼子一下就懵了,面面相觑。
站在旁边的田边盛武也是不明所以。
……
海月庵海塘。
长度超过五百米的海塘,已经化为燃烧的炼狱!
王子隆带人在堤内埋了所有的地雷以及炸药包,超过六百颗地雷外加两百斤烈性炸药同时被引爆,瞬间就将五百米长的石堤炸得支离破碎。
海塘内待命的七八百个鬼子,立刻被炸个正着!
至少有上百个鬼子直接被炸得飞起,凌空解体!
更多的鬼子则被飞溅的炸弹破片或碎石子打中,非死即伤!
这还没有完,爆炸产生的火焰瞬间引燃洒在海塘内的火药,几千斤火药的爆燃又引燃了铺设在海塘内的大量干稻草,转眼之间,五百米长的海塘就化为燃烧的炼狱,侥幸没被炸死的鬼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熊熊烈火所吞噬!
看着被烈火吞噬的海塘,王子隆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钟毅。
还真让这家伙给赌中了!鬼子的大半支先谴队,算是废了!
钟毅却一下就纵身跳起,高声喊道:“还愣着干吗,跟我冲,打鬼子!”
上岸的近千鬼子虽然被炸得七零八落,但是幸存的鬼子至少还有大半,如果让这些鬼子反应过来,照样够他们受的!
所以,必须趁鬼子已经被打懵的当口,一鼓作气把他们赶进大海里去!
“冲,跟我冲啊!杀啊!”钟毅一边大吼,一边就已经掏出毛瑟手枪,以最快的速度接驳好抢套,然后以枪托抵住右肩膀猛烈开火。
五十米开外,两个鬼子刚从火海中冲出就被钟毅摞倒在地!
下一个霎那,王子隆和防御工事内的国jun也纷纷跳起身,端着手枪或者步枪,一边冲锋一边猛烈开火。
第7章 旗开得胜
这时候,还能战斗的鬼子已经不足一半,并且正处于懵逼的状态!
看到国jun气势如虹,潮水般掩杀过来,一些胆怯的小鬼子瞬间丧失抵抗意志,转身就向着海塘外面跑。
这种情形下,没有任何军队能保持镇定!
大部分鬼子能够呆在原地不跑,表现已经很好了!
钟毅和62师的国jun自然不会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咬着鬼子的屁股,一边往前追击一边猛烈开火!
不断有鬼子倒下!
……
足柄号巡洋舰上。
柳川平助、丰田副武已经通过望远镜看清楚岸上的情形。
因为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薄雾也已经散开,所以看得很清楚。
但是看清楚之后,两个老鬼子却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怎么可能?已经上岸的大半支先谴队,整整七百二十名帝国勇士,转眼之间就让对面的支那军打得七零八落,就只剩下那么点人?而且还被支那军赶羊似的赶过了海塘,赶到了大海边?这又怎么可能?
“不可能!”柳川平助忍不住叫起来,“这绝对不可能!”
“难道情报有误?”丰田副武也叫道,“岸上有支那军重兵布防?”
田边盛武更是彻底傻眼,他原本以为,两个步兵中队就能确保抢滩登陆成功,只是因为柳川平助坚持,才将先谴队的兵力加强到了六个步兵中队,却没想到,才刚上去四个中队就遭到了支那军的突袭,而且转眼之间就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不可能,这不可能!”几个老鬼子彻底凌乱在风中。
……
“冲啊,杀啊,干死小鬼子……”钟毅端着毛瑟手枪,一边猛烈开火,一边冲杀进了仍然还在燃烧的火场。
“呼啦!”一道烈焰飞卷过来,险些燎着钟毅的眉毛。
钟毅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勾住板机又是一个短点,将紧跟在烈焰后扑过来的一个鬼子摞倒在地。
先谴队的鬼子来自第五师团,打忻口会战的那支部队。
第五师团的小鬼子确实悍勇,既便处于懵逼的状态中,也仍旧本能的做出了反击,并且反击还相当的犀利!
又一个鬼子军曹咆哮着,端着刺刀猛刺过来。
钟毅迅速掉转枪口,迎着鬼子军曹扣下扳机。
下一刻,耳畔却陡然响起咔嗒一声,空仓了!
“西内!”鬼子军曹的嘴角立刻绽起一抹狞笑。
锋利的刺刀更是瞬间刺到钟毅近前,眼看就要捅进小腹!
生死关头,钟毅猛然侧身同时收腹,下一霎那,只听呲的一声,鬼子的刺刀已经将他的保安队制服一下挑开,锋利的刀刃更是几乎贴着他腹部的表皮滑过,甚至可以感受到刀刃上传过来的切肤的寒意!
几乎同时,钟毅手中的毛瑟手枪也猛的抡过来。
只听咣的一声响,毛瑟枪托重重砸在鬼子头上,枪托瞬间碎裂,鬼子军曹的钢盔也被砸得硬生生瘪下一大块!
鬼子军曹当即七窍流血,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另一个鬼子见有机可趁,绕到钟毅背后很阴险的一刀猛刺过来。
钟毅却跟长了背后眼般,闪身躲过,又拿毛瑟手枪反手砸过来。
只听啪的一声响,那小鬼子的面门直接被砸碎,毛瑟手枪也碎成零件、掉落一地,钟毅的手中只剩一个铁壳。
“支那猪,去死!”
又一个鬼子上等兵端着刺刀扑过来。
钟毅扔掉只剩一个铁壳的毛瑟手枪,疾探左手,一把就攥住猛刺过来的三八大盖,右手接着顺势一抹,就将插在三八大盖上的刺刀卸下来,接着反手一抹,那鬼子便松开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四肢不停的抽搐。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就片刻功夫。
片刻之间,钟毅已经连杀五个鬼子!
跟在钟毅身后冲进火场的几个国jun,脸上全都露出骇然之色!
尤其是王子隆,更是眼珠子都掉地上,当兵这么多年,他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还从未见过这么猛的人,这他娘的还算是人吗?简直就是魔王!
咆哮声中,又一个鬼子少尉猛扑过来,手中竟然握着一杆长矛!
这个鬼子少尉,明显是一个用矛高手,手腕一抖,锋利的长矛便如灵蛇上下游走,飘忽不定的突刺了过来。
钟毅不闪不躲,电光石火间一探左手,便准确的在漫天虚影中抓住长矛真身,接着左手发力轻轻一带,那鬼子少尉立刻一个踉跄,向着钟毅撞了过来。
手腕一翻,钟毅右手刺刀闪电般挥出,划向鬼子少尉咽喉。
就在这时,那鬼子少尉却低喝了一声,脚下一蹬,整个身体竟然奇迹般刹住,堪堪躲开了钟毅这一刀!
再然后,这鬼子少尉便果断弃了长矛,转身就跑!
钟毅闷哼一声,正要追杀这鬼子少尉,又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冲过来。
钟毅反手一刀将这个鬼子的喉咙割开,再抬头看,却已经看不到那个鬼子少尉了。
再回头,钟毅便看到王子隆和几个警卫还在发呆,不由得勃然大怒,厉声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杀鬼子!”
王子隆和几个警卫这才如梦方醒,端着刺刀扑向鬼子。
王子隆尤其猛,反手一刀就割开了一个小鬼子的喉咙!
海塘内的战斗很快就进入到尾声,尽管从爆炸、大火中幸存的鬼子至少有一半多,但是这些鬼子的精神意识都处于懵逼状态,大多数还受了伤,十分战斗力最多发挥出两分,所以在国jun的猛攻下,很快就土崩瓦解。
最后剩下的百来个鬼子终于绝望,翻过海塘逃进大海。
不幸的是,这时候登陆艇早已经走远,救不了他们了!
“不要放过一个鬼子,全部杀光!给我追,杀光他们!”
钟毅捡起一枝鬼子扔的三八大盖,大步流星冲上海塘,然后单膝跪地,端起三八大盖就扣下扳机,只听叭的一声,十几米外的一个鬼子应声倒下,却是后脑中弹,从创口涌出的鲜血很快就将附近海水染红。
王子隆和其余的国jnu有样学样,上到海塘就不再追,而是单膝跪地,或者端起自家汉阳造步枪,或者举起捡来的三八大盖,对着逃进大海的鬼子连续开枪射击,正在海水中挣扎前行的小鬼子便纷纷倒下。
这几乎就是打活靶子!
第8章 局势严峻
足柄号巡洋舰甲板上。
柳川平助、丰田副武还有田边盛武这三个老鬼子,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尤其是田边盛武,更是气得浑身发颤,额头上甚至凸起一根根的青筋!
这是因为,作为第十军的参谋长,作为金山卫抢滩登陆计划的制定者,田边盛武是先谴队遭受重创的第一责任人!
“八嘎!”
“八嘎牙鲁!”
“该死的支那人!”
看到逃进海里的鬼子被逐一击毙,田边盛武几乎把牙都咬碎!
但是咬牙归咬牙,田边盛武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终于,最后一个鬼子也身中数弹,双手张开无助的倒在水中!
透过望远镜视野,田边盛武看到,这个鬼子在倒下之前,向着东方天际投去了深深的一瞥,那是在凝望家乡,或者思念亲人?
他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不甘!
下一刻,田边盛武便走到丰田副武跟前!
“明白!”丰田副武重重的一点头,返身低喝道,“命令,所有舰艇将炮口对准海月庵方向,给我炸平海月庵,将支那老鼠统统炸死!”
“哈依!”跟前的一个少佐军官重重顿首。
……
海月庵,海塘上。
战斗已经结束了!
先看看海塘内横七竖八的鬼子尸体,再看看海塘外载沉载浮的鬼子尸体,王子隆和他手下的国jun将士们,感觉就跟做梦似的!
七八百个鬼子,就这样被他们灭了?
是鬼子变弱了,还是说他们变强了?
面面相觑中,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接着,三百多官兵都仰天大笑起来。
钟毅却没笑,他不但没笑,还通过望远镜、看到远处海面上的鬼子舰艇,已经将炮口瞄准了海月庵方向。
一霎那之间,钟毅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快跑!跑!防炮啦!”钟毅大吼一声,转身就往回跑。
转眼间,钟毅就冲下海塘,冲向已经构筑好的防御工事。
王子隆和手下的国jun将士这才如梦方醒,跟着往回跑。
只不过,还没等国jun将士逃进环形工事,从鬼子海军舰艇发射的炮弹,就已经铺天盖地的砸下来,霎那间就将海塘炸成了一片火海!
……
回过头再说南京。
早在半小时之前,何阿九就将日军在金山卫大规模登陆的消息,通过电台上报复兴社行动处,鉴于事态严重,戴笠亲自前来统帅部向蒋委员长报告。
统帅部的一干党国高级将领得知消息之后,当时就懵了!
“这不可能!”陈诚两眼圆睁,难以置信道,“日军真在金山卫登陆了?”
“不会弄错吧?”白崇禧也皱着眉头说道,“会不会是小股日军的袭扰?其意图是为了掩护接下来在白茆口的大规模登陆?”
陈诚和白崇禧还不愿意承认自己判断失误!
毕竟被打脸这种不愉快的事,没人会喜欢!
“小股日军?”戴笠沉声说道,“白副总长,你什么时候见过要动用上百艘军舰运输并保护的小股日军?”
停顿了一下,戴笠又扭头对蒋委员长说道:“委座,情况已经很清楚了,日军大本营的确在上海派谴军的序列之外,组建了一个新的军事集团,番号多达四个师团,而且这个军事集团已经在金山卫大举登陆!”
蒋委员长的脸色一下就黑下来!
站在身后的国府侍卫长王世和,甚至发现蒋委员长的右手在微微的发抖!
陈诚、何应钦、白崇禧等一干党国高级将领的额头上也渗出豆大的冷汗!
一个由四个师团组成的重兵集团在金山卫大举登陆,将造成的连锁反应,毛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死寂,整个指挥大厅一片死寂!
好半晌后,陈诚终于回过神来,走到蒋委员长面前,脸色灰败的请罪道:“委座,都怪卑职才疏学浅,判断错了日军意图……”
话没说完,便被蒋委员长伸手打断。
“别说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蒋委员长说完,又把目光转向其余的将领,“现在还是讨论一下,该如何挽回当下局势吧!”
说来可笑,由于陈诚、白崇禧信誓旦旦判断日军会在白茆口登陆,所以,国jun所有的预案针对的全都是白茆口,金山卫方面却没有任何预案!
面对蒋委员长的询问,陈诚沉默,白崇禧索性装聋。
最后还是何应钦说道:“委座,局势已经很难挽回了!”
说完,何应钦又大步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继续说道:“委座请看,日军在金山卫大举登陆之后,最多两天就能推进到松江,日军拿下松江之后,往东可威胁淞沪战场侧背,往北更可以与罗店方向日军形成夹击态势!”
说到这,何应钦便没再有往下说。
但蒋委员长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如果南北两路日军形成夹击态势,则淞沪战场的七十万国jun主力就有可能遭到日军围歼!
而如果淞沪战场的七十万国jun主力遭到围歼,那抗战也不用打了!
这下,蒋委员长锃亮的脑门上也是渗出了冷汗,脸色更是难堪至极!
何应钦长叹一声,黯然说道:“委座,淞沪会战大势已去,该撤兵了!”
“不行,不能撤!”一听撤兵,蒋委员长便立刻跳了起来,厉声说道,“布鲁塞尔的会议就快要召开,维钧他们已经准备好陈情书,要在大会上控诉日军的暴行,昨天还来电说有机会获得九国公约支持,这时候绝不能撤兵!”
顿了顿,蒋委员长又接着说:“62师不是还有一支部队在金山卫吗?”
顾祝同连忙答道:“回禀委座,62师主力前天就被张发奎调往川沙,眼下留在金山卫的就只两个连,外加炮兵二旅的一个山炮连。”
蒋委员长急声道:“让62师的留守部队无论如何……”
说到这,蒋委员长的声音便嘎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
蒋委员长本想说,让62师的留守部队无论如何挡住日军两到三天,替后续部队的驰援赢得时间,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回去,因为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以区区两个连阻击小日本的四个师团,坚持两到三天?
开什么国际玩笑!正常人都不可能有这种疯狂的念头!
第9章 中国炮兵
金山卫,日军的报复性炮击已经开始。
由于有海塘遮挡,鬼子海军的舰炮很难将炮弹打到海塘内的淤田,但也不绝对!
在大规模炮击中,还是会有零星的大口径炮弹落在海塘内的淤田,并造成杀伤!
“轰隆!”一发大口径炮弹直接就落进钟毅藏身的淤田,轰然爆炸,爆炸产生的气浪瞬间就掀起大量的淤泥。
跟着被掀飞的还有趴田里的几个官兵!
还没等落地,这几个官兵便已经牺牲。
来不及替牺牲的那几个国jun惋惜,钟毅便从藏身的地方跳起来,一个前扑再接一个前滚翻,就滚进了刚刚被炸开的巨大弹坑。
根据概率学理论,两发炮弹落在同一个炸点的概率可以说微乎其微,所以,躲进已有的弹坑安全是有保障的!
作为老兵,钟毅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几乎同时,另一个身影也跟着进来。
扭头一看,却是满脸硝烟的王子隆。
钟毅以双拳撑胸,紧紧的贴住地面,一边忍受鬼子舰炮的狂轰滥炸,一边还不忘打趣王子隆:“王副官,你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话音才刚落,又一发大口径炮弹落在不远处,轰然爆炸!
爆炸产生的气浪掀起了大量的淤泥,就跟一道帘子似的,向着钟毅、王子隆藏身的弹坑铺天盖地罩下来,几乎填满小半个弹坑!
钟毅几乎被活埋,好不容易爬出来,却也闹个灰头土脸。
王子隆便笑着说:“你瞧你这熊样,比我也强不到哪去。”
钟毅抹了一把脸,又呸的一声将漏进嘴里的淤泥吐出来,恨声说道:“狗日的,害老子吃土,回头非把他们一个个都活剐了!”
“你就吹吧。”王子隆道,“先撑过这波炮击再说其他吧!”
“小瞧了吧!”钟毅说道,“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两人说话间,鬼子炮击终于停了,只剩下少量舰炮在向远方延续射击。
钟毅和王子隆爬起身来看,只见海塘后面的淤田已经被炸得一片狼藉,几乎所有的淤田都被掀个底朝天,不过他们的防御阵地并未遭受太大的损伤!
再就是,蛇王堂的那门卜福斯山炮的阵地也没有被波及!
下一刻,钟毅陡然扯开嗓子大吼起来:“点火,快点火!”
钟毅知道,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的抢滩开始了!下面就该炮兵上场了!
这是鬼子指挥官所犯下的第三个错误,他们意识到了中国炮兵的威胁,却对这个威胁缺乏足够的评估,因此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再接下来,鬼子将为此付出沉重代价!
……
鬼子的报复性炮击刚一结束,山炮便火急火燎的爬到民房的顶上。
蛇王堂炮兵阵地的观测哨就设在炮位所在民房的顶上,山炮作为唯一观测员,自然要在第一时间进入阵地。
这时,炮兵阵地周围已腾起滚滚浓烟!
然后,山炮爬到房顶上一看,完球了,视线都被浓烟给遮挡住了。
当下山炮便探头向下高喊道:“排长,视线被遮挡住了!啥都看不见!”
“狗日的山炮,你不会将观测哨前移啊,移到前面去!”底下传来一声怒骂。
山炮便赶紧扛起炮队镜一溜烟下了房顶,往前跑了差不多千余米才找到一个视野相对开阔的位置,然后又赶紧跑回来将风速仪及电话机搬过去,不过一刻钟,观测哨便已经向着海边前移近将一千米,早已经脱出浓烟的范围。
然后,山炮便透过炮队镜的视野看见,十几艘小火轮已经满载着鬼子步兵,正朝着海塘缓缓逼近。
山炮透过炮队镜一测量,距离八千米!
卜福斯山炮的有效射程为九千米,已经进入有效射程!
山炮便立刻抓起电话筒,大吼道:“排长!排长!目标已经进入有效射程,距离八零五零米,方位东南偏南三刻度,风速十三,风向西北偏北!重复一遍,距离八零五零米,方位东南偏南三刻度,风速十三,风向西北偏北!一发试射!”
报完了参数,山炮便挂断电话又重新凑到炮队镜后面。
过了几秒钟,身后炮兵阵地方向便响起嗵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有一阵长长的尖啸声从头顶呼啸而过,再下一刻,炮队镜的视野中便猛的腾起一股水柱!
很可惜的是,弹着点偏了那么少许,没有打中任何一艘小火轮!
有些懊恼的在田梗上插了一拳头,山炮再次抓起话筒,大声吼道:“排长,射角往下调零点一个刻度,再往左移一个半刻度!”
片刻之后,又有一声尖啸掠空而过。
视野之中,被山炮目光锁定的那艘小火轮上便猛的腾起一团红光!
透过炮队镜视野,山炮清楚的看到,第二发炮弹准确的命中了小火轮甲板,不仅将甲板炸开一个大洞,更将甲板上的几十个鬼子兵炸得血肉横飞、东倒西歪!
“打中了!”山炮立刻对着话筒兴奋的大吼起来,“排长,打中了!”
电话对面却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快测定下一个目标的参数!”
“是!”山炮立刻压下胸中的喜意,迅速锁定下一艘小火轮。
……
海月庵正面。
钟毅和王子隆正趴在海塘上,通过望远镜观看炮兵的表演。
这个时候,鬼子的运兵船至少还在七八千米外,步兵根本够不着,所以只能够老老实实的看炮兵表演。
看到蛇王堂阵地上的炮兵二发命中,钟毅讶然:“二发命中,不错!”
“这算啥!”王子隆却摇摇头,又道,“钟队长,中央军的炮兵那可不是吹的,无论是装备的瑞典造卜福斯山炮,还是一整套的观测设备,都是最先进的,首发未能命中就已经是发挥失常了!平常训练中,基本上每个炮排都能够做到十发十中!”
“不一样。”钟毅摇头,“训练中打的是固定靶,现在打的可是移动靶!”
王子隆道:“其实一样,因为鬼子小火轮的目标也要比训练用靶大得多!”
说话之间,蛇王堂阵地的炮兵又接着打了两发,再次命中了鬼子一艘小火轮,这次虽然没能命中甲板,也未造成人员杀伤,但却炸坏了舱尾的发动机,失去动力的小火轮便开始在海浪之中打转,再也无法前行半寸!
“漂亮!”钟毅忍不住大声叫好。
第10章 抢滩
钟毅在大声叫好,足柄号巡洋舰上的三个老鬼子却在骂娘。
尤其是田边盛武,看到用来投送兵力的小火轮连续被中国炮兵打中,其中一炮还把小火轮的发动机都给打坏,老鬼子气得脸都绿了。
先谴队的抢滩登陆行动迭遭打击,已经严重动摇他的威信!
田边盛武很担心,要是抢滩登陆付出的代价太大,柳川平助说不定会把要求大本营把他这个参谋长给撤换掉!
当下田边盛武道:“司令官阁下,真没想到支那炮兵的素养这么高!”
田边老鬼子这话却是在推卸责任,他的意思是说,先谴队迭遭打击,不是我拟定的计划不够好,实在是中国人的炮兵太厉害!
柳川平助倒是没有责怪田边盛武,深以为然的说:“支那炮兵不仅素养不错,而且十分狡猾,他们知道会遭到皇军舰炮报复,所以提前在炮兵阵地前释放烟幕,却使得海军舰炮的报复变得十分的困难!”
丰田副武附和道:“柳川君说的对,在无法标定支那火炮确切方位的前提下,我海军舰炮只能进行范围射击,要想摧毁支那军的这门火炮,所要付出的代价将大得惊人,第四舰队虽然弹药充足,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挥霍!”
停顿了下,丰田副武又道:“但好在还有气象队!”
“气象队?”柳川平助道,“丰田君高见,气象队居高临下从空中实施观测,就可以无视支那军释放的烟幕,轻松标定其确切方位!”
停顿了下,柳川平助又道:“丰田君,那就拜托了!”
“哈依!”丰田副武向柳川平助回鞠一躬,然后起身吩咐身边的副官,“命令,气象队立即释放气球,测定支那军炮兵阵地的确切方位!”
“哈依!”副官重重一顿首,转身快步离开。
几个老鬼子再回头往前看时,就刚才这片刻功夫,又有两艘小火轮遭到炮击,其中一艘小火车直接被命中油箱,造成小火轮爆炸起火并燃烧!
“八嘎!”柳川平助的脸肌便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
柳川平助在乎的并不是人员的伤亡,而是运力损失!
这次靠着上海武装商团帮忙,才勉强凑齐七十余艘登陆艇,现在每损失一艘,就意味着在金山卫的抢滩登陆将困难一分!
……
“探空气球?!”
看到鬼子军舰上升起的探空气球,王子隆顿时目光一凝。
作为一个营长,王子隆对鬼子的探空气球绝不陌生,在战场上,小鬼子的炮兵之所以打得那么准,就是因为有探空气球存在!
而且,国jun还拿鬼子的探空气球没什么办法。
“没什么卵用!”钟毅却撇了撇嘴,哂然说道,“老子早就防着鬼子这手了!”
王子隆轻嗯了一声,说道:“鬼子以为我们只在炮兵阵地前放了一道烟幕,却是大错特错了,咱们放的是一整片烟雾!”
两人说话之间,鬼子的小火轮又迫近了几百米。
在吃了几次亏之后,鬼子的小火轮也开始学乖,不再直线前进,而是开始在海面上走起了蛇形,宁可多花时间也要保证安全。
国jun炮兵的命中率便急剧下降。
这个结果早在钟毅他们意料之中。
大炮毕竟不是步枪,原本就是范围杀伤类兵器!
只不过,精度不够还可以通过数量来进行弥补!
当下钟毅说道:“王副官,去通知其余各炮排,实施集火射击!”
王子隆便回头冲身后站着的警卫员点了一下头,警卫员便立刻转身冲出观察哨,来到一处高地上挥舞起两面三角小旗。
是旗语,各炮排是通过旗语来进行互相联络的。
下一刻,金山卫海岸线上,国jun山炮连的六门卜福斯山炮,便同时开始炮击,将一排排的炮弹倾泄到前方的海面上。
面对六门山炮的集火打击,鬼子小火轮的处境立刻变得艰难。
不一会,便又有两艘小火轮被炮火命中并起火,乘坐在小火轮上的鬼子步兵也被迫跳入冰冷的海水,会水的鬼子还好,不会水的鬼子则立刻开始往下沉,附近几艘小火轮上的鬼子便赶紧扔下救生圈,紧急施救,场面一时间有些乱。
……
足柄号巡洋舰上。
几个老鬼子的脸色变得越发难堪。
尤其是丰田副武,觉得很没面子,当即冲身后的副官愤怒的咆哮道:“八嘎,气象队在搞什么?为什么还没有标定支那炮兵的确切方位?”
“哈依!”可怜的副官鞠了一躬,赶紧跑过去问。
片刻后,副官便又匆匆跑了过来,黑着脸回答道:“司令官阁下,气象队说,支那军的炮兵阵地上到处都是烟雾,看不清楚!”
“纳尼?”丰田副武很意外的道,“到处都是烟雾,并不是只在炮兵阵地前方释放了一道烟雾而已?”
“哈依!”副官顿首道。
“八嘎!”丰田副武咒骂一声说,“狡猾的支那人!”
柳川平助也阴沉着脸说:“看来,对面的支那指挥官是个聪明人,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皇军会使用气象队测定他的炮兵方位!”
田边盛武道:“司令官阁下,现在只能向海军航空兵寻求支援了!”
柳川平助道:“索斯代,立刻致电第三舰队司令部,请求战术指导!”
“哈依!”田边盛武重重的一顿首,吩咐副官去给第三舰队发电报,然后又道,“司令官阁下,迎着支那军的大炮强行抢滩登陆,代价实在太大!要不然让先谴队先撤回来?等航空兵摧毁了支那炮兵,再行抢滩登陆?”
柳川平助却断然摇头说:“不行,先谴队不能撤!”
停顿了下,又接着说道:“命令,让各登陆艇拉大互相之间的间距!”
“纳尼?”田边盛武道,“司令官阁下,各登陆艇拉大间距,势必会导致先谴队的步兵在登陆之后,无法快速集结!”
不能够快速集合,就必然导致火力分散!
柳川平助却说道:“不能集结就各自为战,大日本皇军的将士都是勇士,既便单兵作战也能轻易打败懦弱的支那人!”
田边盛武便不再多说什么。
而这,是鬼子所犯下的第四个致命的错误!
柳川平助的命令,很快通过旗语下达给了前方的各条登陆艇。
原本猬集一起的十几艘登陆艇便立刻散开,拉大互相的间距,这样一来,国jun炮兵的威胁果然极大的削弱。
第11章 狙击手
海月庵,国jun前沿观察哨。
王子隆忍不住侧头扫了钟毅一眼,沉声说:“鬼子的登陆艇果然分开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钟毅说道,“因为对于鬼子来说,登陆艇比步兵更宝贵,鬼子步兵的数量数以万计,损失几百甚至几千个,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登陆艇的数量却是有限!损失一条都会影响到后续的抢滩登陆行动!”
王子隆点点头又道:“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炮兵威胁就小了!”
“有得就必然有失!”钟毅道,“炮兵的威胁虽然小了,但抢滩的鬼子也因此分散开,其火力强度就大大减弱了!”
两人说话之间,时间也在一点点流逝。
大约半小时后,鬼子剩下的十几艘小火轮终于迫近了海岸线。
为了抢时间,没有一艘小火轮直接搁浅靠上海塘,而是在距离海岸还有几十米远时,便将艇上的鬼子步兵驱赶到海里,让鬼子步兵涉水上岸!
分乘十几艘小火轮的三百多个鬼子步兵便骂骂咧咧的下了船,趟进冰冷的海水。
国jun并没有在海塘上构筑火力,鬼子步兵很容易就趟过了最后的几十米海水,在海塘坝外略作休整,便越过海塘发起进攻。
到这时候,抢滩登陆才进入正题!
钟毅说道:“王副官,这里暂时先由你坐阵!”
“我坐阵?”王子隆闻言愕然道,“那你呢?”
钟毅举起手中的那杆中正式步枪,沉声说道:“你的部队缺一名真正的狙击手,面对鬼子的掷弹筒会非常麻烦,我得去补缺!”
停顿了下,钟毅又说道:“要不然,万一让鬼子的掷弹筒把咱们的24式重机枪打掉,那麻烦可就大了!”
“狙击手?”王子隆闻言撇了一下嘴,说道,“还是我去吧!”
对自己的枪法,王子隆还是有信心的,他可是黄埔八期枪王!
钟毅懒得多说,沉声道:“王副官,服从命令!”
王子隆便只能乖乖闭嘴。
……
当钟毅从侧翼的观察哨来到防御阵地上时,鬼子已经发起了进攻。
这次上岸的鬼子将近有两个中队三百多人,这会大多已越过海塘,不过距离国jun的防御阵地还有一千多米!
由于登陆点分散,鬼子的散兵线拉得很开!
三百多人,足足拉出了两千多米的散兵线!
在钟毅的视野中,基本上只有单个的鬼子,两个挨着一起都极少,像影视剧中十几个人猬集一起就更不可能!
这,才是真实的战争!
钟毅抄着中正式步枪,快速进入射击位置。
阵地上的国jun将士纷纷向钟毅投来异样的目光。
战争从来不相信眼泪,而只相信铁、血以及实力!
钟毅已通过他的表现,初步赢得这些官兵的尊重!
转眼之间,鬼子已经进入五百米内,已经进入国jun的射程之内!
“给我打!”钟毅便毫不犹豫的下令,金山卫的守军并不缺少弹药,事实上,守军的弹药储备足够支撑五天有余!所以,完全没必要节药弹药,完全可以在鬼子兵进入有效射程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火力全开!
能够用子弹解决敌人,为什么要用刺刀?
钟毅率先开火,一枪就击毙了一个刺刀上挑着膏药旗的鬼子旗手!
紧接着,防御阵地上的三百多个国jun便纷纷开火,将密集的弹雨倾泄到前方的鬼子头上,尤是那挺24式重机枪更是凶残到极致,操作机枪的机枪手也是个老手,射速每分钟六百发的24式重机枪,竟然可以打出单点射!
钟毅早就知道鬼子会在海月庵抢滩登陆,所以把守军仅有的一挺24式重机枪以及四挺捷克式轻观枪都集中起来。
火力的集中运用,是反抢滩的第一要诀!
转眼间,便有几十个鬼子兵倒在血泊中!
只不过,除了负责提供火力支援的机枪,其余的鬼子步兵并未停下脚步,因为他们的任务是在最短时间内打开缺口,夺取滩头阵地!
田边盛武这老鬼了说的原话是不惜一切代价!
“突击,给我冲!”一个鬼子少尉高举军刀,声嘶力竭的咆哮。
然而高扬的军刀很快就给这鬼子少尉招来杀身之祸,他被钟毅给盯上了!
下一刻,一颗子弹便高速旋转着命中鬼子少尉眉心,铜质的弹头虽然轻而易举的射穿了坚硬的额骨,却也造成翻滚,弹头携带的动弹便立刻猛烈释放出来,在鬼子少尉的颅腔内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气泡,然后,在这个空气泡的压力之下,鬼子少尉的后半个头盖骨便猛的向外绽裂开来,颅腔里的脑组织也跟着喷溅出来,形成一大团的血雾!
“五个!”钟毅轻轻一拉枪栓,一颗滚烫的弹壳便从枪膛跳出来。
再轻轻拉开枪栓,将一个五发的子弹桥夹压入枪膛,然后迅速瞄准了下一个目标,这次被锁定的是个掷弹手!
这个鬼子掷弹手躲在田间一个稻草垛的后面,只头部露在外面。
从鬼子掷弹手目光对着的方向,就知道他已经盯上国jun的24式重机枪!
想要干掉重机枪?得问问老子手里的步枪答应不答应!钟毅嘴角瞬间绽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再轻轻扣下扳机!
下一刻,那个鬼子掷弹手的钢盔正中便立刻多出个窟窿,然后歪倒在地上!
“六个!”钟毅又一拉枪栓,又一颗滚烫的弹壳从枪膛里跳出来,接着再一推枪栓,将又一发子弹推入枪膛。
……
在侧翼的观察哨。
王子隆两眼圆睁,表情十分的吃惊!
真的假的?六发子弹打死六个鬼子?
五百米内,姓钟的竟然是弹无虚发?
双手举着望远镜,王子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起来,中央军校的训练也算严格,但考核的要求也只是一百五十米内命中人形靶,因为能在这个距离命中人形靶,已经算得一名优秀士兵了!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五百米内,竟然弹无虚发?!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王子隆吃惊的,最让他吃惊的,是钟毅的出枪速度,从始至终,这家伙似乎就没瞄准过!几乎是抬手就打!
第12章 再败
海月庵前沿阵地。
钟毅的表现,终于引起鬼子的重视!
就在钟毅射杀第七个鬼子的霎那间,鬼子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几乎是同时掉转枪口,向着钟毅所在方位,猛烈开火!
钟毅怪叫了一声,一个纵身再接着一个翻滚,就躲进附近一个炮弹坑。
鬼子的机枪火力,将弹坑边缘打得烟尘四溅,却连钟毅的毛都没伤着!
只不过,钟毅也暂时被鬼子的机枪火力压制在弹坑内,急切间出不来!
但这根本就难不住钟毅,只见他脱下身上的保安队服,再抓过掉在弹坑里的半截木头往制服里一塞,然后斜着抛起。
突然出现的黑影,立刻引走鬼子的机枪火力!
借着这短暂瞬间,钟毅从另一侧猛然坐起身。
几乎是在坐起身的同时,钟毅也完成了出枪以及瞄准,然后扣下扳机。
前方三百米开外,鬼子的一个机枪手头一歪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
打完这一枪之后,钟毅没有片刻停顿,纵身一个鱼跃,就逃离了弹坑,跳进附近一处环形工事之内,几乎同一时间,刚才被骗的另一挺鬼子机枪便重新追逐过来,很可惜的是,却是慢了半拍,钟毅已经倒着摔进环形工事。
“八个!”在下摔同时,钟毅就完成拉栓退壳、推弹上膛的战术动作,背部着地后,顺势一个翻滚,便从环形工事另一侧直起身,抬手又是一枪,剩下那挺九二式便也歇菜了,机枪手又被钟毅一枪命中头部!
“九个!”钟毅再一枪击毙又一个鬼子掷弹手。
由于钟毅这狙击手的存在,鬼子的掷弹筒还有机枪始终没有办法对国jun形成反制,那么国jun的轻重机枪就反过来对鬼子步兵构成了严重威胁,前后不到片刻,便有超过一半鬼子被国jun的轻重机枪给摞倒。
由于散兵线拉得太开,鬼子始终没办法形成火力优势!
当然了,对于小鬼子来说,最糟糕的是地形太恶劣了,国jun有战壕可以作为倚托,鬼子却只能在开阔的淤田上作战!
这就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
在付出死伤过半的代价后,剩下的百余鬼子终于怂了,潮水般退回去。
钟毅自然不会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当即端着步枪起身喝道:“跟我追,杀光这些狗日的!”
……
足柄号巡洋舰上。
几个老鬼子举着望远镜,密切关注着海岸线上的最新进展。
自从国崎支队的第三拨的两个步兵中队被送上海岸线之后,柳川平助和田边盛武就开始有所期待。
因为情报上显示,金山卫的国jun满打满算也就五六百人,其中还有一半多是保安队等地方武装,战斗力十分低下!
而作为第十军先谴队的国崎支队,却是皇军中的精锐之师!
所以,柳川平助和田边盛武有理由相信,这次抢滩能成功!
毕竟,抢滩登陆难就难在还没上岸之前,只要上了岸,中国jun队就绝对不是皇军的对手,一触即溃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前两拨先谴队的惨败,却被两个老鬼子自动忽略。
在两个老鬼子看来,前两拨鬼子的惨败只是因为大意!
海岸线上的枪声越发激烈,意味着双方仍在激烈鏖战。
田边盛武道:“司令官阁下,看起来支那军比想象中要顽强!”
“索代斯奈。”柳川平助点点头,又道,“不过,这是徒劳的。”
“哈依!”田边盛武低头看了一眼正顺着绳梯下到登陆艇的第四批步兵,又道,“最多再过四十分钟,先谴队的第四批步兵就能上岸,有了四个步兵中队,就足以对金山卫的支那守军形成碾压态势,这次登陆也就再无悬念了!”
“索嘎!”柳川平助欣然点头,但下一刻,脸上的笑意便凝固在了那里。
田边盛武心头一跳,转头看时,便吃惊的看到,百来个日军残兵就跟羊群般,越过海塘逃进了大海!
“八嘎!”田边盛武便立刻失声惊叫起来,“这不可能!”
此前抢滩的四个步兵中队遭到国jun击溃,是因为遭到伏击,但是这次,抢滩的两个步兵中队并没有遭到伏击,他们已经做足了准备!
原以为,就算不能一鼓作气拿下滩头阵地,也至少能坚持到下一拨步兵上岸,再然后集中四个中队,就足可以打开缺口了!
却没想到,竟然再一次失算了!
看到百来个日军残兵仓皇失措的逃进大海,田边盛武傻眼了。
怎么搞的?就这么不到半小时,两个步兵中队又让人打垮了?
什么时候中国jun队变得这么骁勇善战了?还是说第五师团徒有虚名?
可是不对啊,第五师团在华北战场可是以半个师团打垮了国jun三十几个师!
柳川平助的脸色也顷刻黑下来,这老鬼子并不关心手下死活,对于他这个级别的日军高级将领来说,伤亡只是个数字而已,仅此而已!
柳川平助真正关心的,是时间!登陆时间!
根据气象部门的资料,涨潮时间就短短几个小时,如果不能趁着涨潮时将第一拨部队送上岸,并且建立滩头阵地,接下来的抢滩登陆就会变得十分困难,也就是说,今天天黑之前第十军很可能没办法上岸!
这对第十军来说绝不是好消息,因为每过一小时,国jun援兵赶到的可能性就会增大一分,如果等到国jun的援兵赶到,第十军还是无法抢滩成功并展开兵力,就意味着金山卫的登陆战也将跟狮子林、宝山登陆战一样陷入苦战!
这是柳川平助绝对不能允许的!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并不以柳川平助的意志为转移!
透过望远镜的视野,可以清楚的看到,国jun已经追到海边,然后像之前的那次,一个个单膝跪倒在海塘上,举着步枪开始射杀逃进大海中的日军官兵,而逃进大海中的日军官兵则完全丧失抵抗能力,只能无助的被中国兵逐一射杀。
很快,逃进大海的百余个日军官兵便已经死伤殆尽!
至此,第十军先谴队的第二次抢滩也以失败而告终!
第13章 意外
南京,统帅部。
由于蒋委员长坚持不肯撤兵,国jun的一干高级将领没有办法,只能到处找部队去堵金山卫还有松江的漏洞。
陈诚说:“委座,张发奎已将62师主力调回金山卫!”
“62师?”蒋委员长皱眉道,“一个62师远远不够!”
顾祝同小声说道:“钟松的61师正在黄浦江南岸休整!”
蒋委员长摇头说:“61师已经在吴淞让日军给打残了,虽然把钟松的独立20旅补充进去,但是钟松旅也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惨重,打不了硬仗!”
还是何应钦说道:“委座,吴克仁的67军已到青浦了!”
“67军?”蒋委员长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快,电令67军火速驰援金山卫!”
这时候,陈诚小声提醒道:“委座,从青浦到金山卫足有一百多里,67军再快也要到明天中午之前才能够赶到金山卫,以金山卫现有之守备力量,撑过两小时就已经堪称奇迹,要想坚持到明天只怕是绝无可能!”
“辞修兄所虑极是。”何应钦也道,“贸然驰援金山卫,极可能跟日军中途遭遇,如果提前入驻松江,则还有时间加紧抢修工事。”
“好吧!”蒋委员长轻叹一声,正要答应时,却看到戴笠匆匆进来。
“委座!”戴笠快步走进指挥大厅,难掩神情间的喜色,急声说道,“刚刚接到金山卫发回来的电报,守军已经连续挫败鬼子的两拨抢滩!”
“什么?”
“连续挫败鬼子的两拨抢滩?”
“不可能吧?会不会搞错了?”
“就是!区区两个连能顶什么用?”
一听到这话,整个大厅立刻就炸了。
蒋委员长也有些不信,倍感意外道:“雨农,这是真的?”
不等戴笠回答,白崇禧便抢着说道:“老戴,别是你手下冒功请赏!”
“健公请慎言!”戴笠冷然顶了白崇禧一句,又回头对蒋委员长说,“委座,卑职已经再三核实过了,这一消息绝对属实!”
“是吗!”蒋委员长顿时间大喜过望!
“好好,好极,简直好极了!”蒋委员长连说了四个好字,又问道,“对了,我记得留守金山卫的好像是62师一个营长,他叫什么名字?”
“叫王子隆。”戴笠道,“中央军校八期学员。”
“哦,是吗?”蒋委员长闻言越发喜形于色。
说完,蒋委员长又扭头对陈诚说道:“辞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陈诚有些尴尬的道:“回委座,卑职刚才说,以金山卫现有的守备力量,能撑过两个小时就已经堪称是奇迹了!”
蒋委员长接着问道:“我问你,现在几点了?”
陈诚看看墙上挂钟,低声道:“八点过五分!”
“也就是说,从日军在金山卫发起登陆,时间已经两个小时了!”蒋委员长道,“但是金山卫海防仍在我军手中!”
陈诚汗颜道:“卑职判断有误。”
“你不是判断有误!”蒋委员长哼声道,“你是看不起我的学生!”
停顿了一下,蒋委员长又说道:“辞修,敬之、健生,还有墨三,我告诉你们,我们黄埔军校英才辈出,总能够创造奇迹!”
何应钦忙道:“卑职恭喜委座了,又得一英才!”
陈诚和顾祝同两人也连忙道贺,只有白崇禧默然不语。
蒋委员长大笑两声,又扭头对戴笠说道:“雨农,立刻致电王子隆,对他以及麾下官兵之英勇表现,提出嘉奖!再告诉他,无论如何再坚守金山卫至少两小时!”
这说明,蒋委员长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并没有因为王子隆挫败鬼子两拨抢滩,就认为他就有可能守住金山卫!而是只要求再坚守两个小时!
顿了顿,蒋委员长又对何应钦说:“敬之,命令67军火速进驻松江!同时命令他们无论如何守住松江至少十天!还有62师之主力,命令他们立刻驰援金山县,同时要求他们无论如何守住金山县城五天,不,就坚守三天吧!”
戴笠答应一声离走了。
何应钦却是欲言又止。
蒋委员长便皱眉问道:“敬之,还有什么问题吗?”
何应钦小声说:“委座,命令67军死守松江至少十天的同时,是不是也应该给淞沪前线的部队下达撤退令?”
蒋委员长却道:“不行,撤退令不能下!”
“卑职明白了!”何应钦便再没有多说什么。
陈诚、白崇禧、顾祝同几人也是相对无语,看来蒋委员长决心已定,在九国公约还没有开会之前,是绝对不会下令从淞沪战场撤兵的!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陶广的62师,还有吴克仁的67军,能够在金山县城以及松江多坚守几天!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布鲁塞尔的那个狗屎会议开完!
至于,王子隆的那两个连就算了吧,能再撑两个小时就已经是奇迹,真的已经不能够奢求更多了。
……
金山卫,海月庵。
何阿九骑着洋车,来到了前沿观察哨。
这时候,鬼子的第二拨抢滩已被击退。
“老弟,这是委座亲自签发的嘉奖令,恭喜你了!”何阿九笑嘻嘻的将一纸嘉奖令递给王子隆,又接着说道,“他日你飞黄腾达了,可千万不要忘了提携一下老哥我。”
“你知道这跟我没关系。”王子隆却没有伸手去接,“为什么没有如实上报?”
“如实上报?”何阿九瞥了眼不远处走过来的钟毅,苦笑道,“要报你报,在没有核实过姓钟的身份前,反正我是绝对不敢上报的。”
王子隆问道:“怎么,姓钟的身份有问题?”
“我说不准。”何阿九摇摇头说,“已经让人在核实了。”
两人说话间,钟毅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看到何阿九也在,便立刻说道:“何队长我正找你呢,快快,让你的别动队做好出击准备!”
“怎么回事?”何阿九不解道,“你不是刚刚才挫败了鬼子的第二拨抢滩么?海防线稳如磐石,用得着我们别动队来驰援?”
“你知道啥!”钟毅道,“鬼子先谴队连续两次抢滩均遭失败,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对面的鬼子指挥官肯定要狗急跳墙了!”
第14章 狗急跳墙
“狗急跳墙?”王子隆凛然道,“什么意思?”
钟毅沉声道:“意思是说,接下来鬼子不会再按照标准流程,坚持只动用先谴队抢滩登陆,而是很可能出动主力部队,从曹泾到金山嘴长达五公里的海防线同时实施抢滩登陆,单靠王营长的部队,已经不可能挡住小鬼子的抢滩!”
何阿九凛然:“你是说,接下来鬼子要总攻了?”
“是的!”钟毅沉声道,“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
“我知道了!”何阿九道,“我这就让别动队做好出击的准备!”
说完,何阿九就匆匆出了观察哨,又翻身跨上洋车,扬长去了。
目送何阿九的身影消失在土路上,王子隆对钟毅说:“钟队长,你真要把保护两翼的重任交给保安队还有盐警缉私队?”
钟毅只顾整理身上的装备,并未吭声。
停顿了一下,王子隆又道:“我绝没有看不起保安队以及盐警缉私队的意思,但是你也知道,保安队以及盐警缉私队不仅缺乏训练,装备也差,而且兵力也是十分有限,区区两个中队,却要守卫长达三公里的海防线!”
“不是还有两个炮排四门山炮么?”钟毅说,“坚持两个小进应该不成问题!”
“有炮兵在,两个小时是没问题!但是两小时之后呢?”王子隆摇摇头说道,“万一中路没有办法在两个小时内结束战斗呢?万一你腾不出手呢?”
停顿了一下,王子隆又道:“毕竟,你也知道,如果鬼子真的要大举抢滩登陆,那么来的就不会再是一两个步兵中队,而是至少十个以上的中队了!”
“怎么?”钟毅哂然说道,“你还不相信兵棋推演的结果?”
王子隆皱眉道:“兵棋推演只是兵棋推演,实战中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问题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把两翼交给保安队跟盐警,再把你的部队跟别动队集中起来使用,我们至少还有赢的机会,至少还有拼的机会!”钟毅停顿了下,又道,“但如果将兵力平均分配的话,一点机会都没!”
说完,钟毅抄起三八大盖转身就走。
王子隆沉声说:“你不留在这里指挥吗?”
“我还得去一线当狙击手!”钟毅轻叹一声,又说道,“咱们可就一挺24式重机枪,能否挡住鬼子接下来的这拨抢滩,这唯一的一挺24式重机枪至关重要,可不能让鬼子的掷弹筒给敲了,所以我还得去盯着!”
王子隆闻言凛然,因为他知道钟毅说的是事实!
24式重机枪有效射程超过600米,最大射程更是超过了1000米,从海月庵阵地上,可以封锁正宽超过2000米的海防!
所以,有或没有这挺24式重机枪,局面是截然不同的!
当下王子隆说道:“这活,还真没人能够代替你,只能拜托你了!”
两人正说话之间,外面忽然间响起嗡嗡的轰鸣声,听到这轰鸣声,王子隆一下就变了脸色,这是鬼子的飞机!
急抬头往外看时,便看到四架飞机从前方云层中穿出来,骄阳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四架飞机的机翼下涂着醒目的膏药图案!
“艹!”王子隆便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钟毅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他可以凭一杆中正式步枪,有效压制小鬼子的掷弹筒,但是面对鬼子的飞机却是无能为力!
步枪打飞机?终究只是传说!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了!
……
足柄号巡洋舰上。
丰田副武沉声道:“柳川君,你确定要全面抢滩?”
柳川平助点点头,说道:“丰田君,海潮马上就要退了,如果不能在退潮之前夺取滩头阵地并建立前进基地,辎重以及坦克大炮今天就无法上岸了,这势必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一系列的作战行动,我们拖不起!”
田边盛武附和道:“司令官阁下所虑极是,淞沪战场的支那军已经处于崩溃边缘,随时可能从淞沪战场撤兵,大本营参谋本部判断,多则五日少则三天,支那军必然会撤兵,所以我们第十军必须在三天之内切断支那军退路!”
“可是……”丰田副武道,“迎着支那军的炮火全面抢滩,损失会很大!”
“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柳川平助道,“总之,今天必须在金山卫建立前进基地!明天黎明之前,国崎支队、第六师团以及第十八师团必须全线展开,向松江、青浦以及黄浦江南岸之敌发起全面进攻!”
“好吧。”丰田副武抬头看了一眼空中掠过的飞机,又道,“但好在,海军航空兵的四架侦察战斗机已经赶到,有航空兵的助战,抢滩应该会容易些!”
柳川平助点点头,又吩咐田边盛武:“田边君,那就开始吧!”
“哈依!”田边盛武一顿首,遂即向各个登陆部队下达了命令。
霎那间,七十多艘登陆艇便满载着整整十二个步兵中队,从超过五公里的海岸线上同时发起了抢滩!
……
海月庵,海塘上。
看到远处洋面上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小火轮,钟毅心头凛然。
钟毅身边的一个老兵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说:“艹,这么多小火轮?”
另一侧的老兵更是已经扳着手指头开始计算:“这么多小火轮,少说七八十艘,一艘小火轮三十人,岂不是有两千人?!”
“我艹!”老兵被刚计算出来的数字吓了一跳,失声大叫起来,“钟队长,完了,这拨小鬼子足足有两千多人!”
钟毅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事实上,局面远比他们预期的还要严重得多!
因为钟毅从密密麻麻的小火轮中发现了体型稍大的大发动艇!
鬼子的这种大发动艇,是可以容纳维克斯战车或者九五式轻型坦克的!
当下钟毅吩咐老兵道:“那个,快通知炮兵排,专挑那些体型略大的登陆艇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掉鬼子的大发动艇!”
“是!”老兵答应一声,飞奔去了。
“走!”目送老兵的身影远去,钟毅也起身匆匆下了海塘,快速回到距离海塘一千米外的阵地上。
第15章 炮兵逞威
海边,炮兵观测哨位上。
山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神情骇然。
“排,排长!”因为紧张,山炮握着话筒的手微微有些抖,说话的声调也变了,“好多鬼子登陆艇!”
对面沉声道:“有多少?”
“得有五十,不,不止!”山炮道,“得有七八十艘!”
“七八十艘?!”对面凛然道,“山炮,有没有大发动艇?”
山炮通过炮队镜观察了片刻,答道:“有,大部分都是小火轮,只有少量中发动艇,大发动艇更加少,海月庵正面只看到五艘!”
“给我盯紧这五艘大发动艇!”对面喝道,“进入射程立刻报告!”
“是!”山炮说完就挂断电话,然后通过炮队镜死死盯住隐藏在小火轮中的五艘体型略大的大发动艇!
一刻钟后,鬼子登陆艇进入炮兵射程之内!
不过山炮并没有上报,因为鬼子的大发动艇还未进入有效射程!
又过了差不多两分钟,山炮终于抄起电话,对着话筒大吼起来:“排长,鬼子的大发动艇进入射程了!”
对面喝道:“报告参数!”
山炮吼道:“方向东南偏南三刻度,距离九千一百米,风速九节,风向西北偏北,重复一遍,方向东南偏南三刻度……”
对面回道:“收到!”
……
在足柄号巡洋舰上。
三个老鬼子举着望远镜,也在密切的注视着前方海面。
田边盛武对柳川平助说:“司令官阁下,我登陆艇集群已经进入支那炮兵的射程!”
“看到了。”柳川平助点点头,又说道,“但是支那炮兵并未开火,看来他们多半已经没有炮弹了……”
话音未落,前方陡然间传来一声尖啸。
柳川平助的脸色立刻垮下来,又来了!
下一霎那,海月庵正面的登陆艇集群中间便轰的腾起了一股水柱!
片刻之后,一排排的炮弹便呼啸而至,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攒落在登陆艇集群中间,尤其一号大发动艇,更是被溅起的水柱所吞噬!
田边盛武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沉声道:“司令官阁下,支那炮兵好像正对一号大发动艇实施集火射击!”
话音方落,望远镜的视野中陡然绽起一道耀眼的红光!
“八嘎!”柳川平助忍不住咒骂一声,因为他亲眼看到,隐藏在几十艘小火轮中间的一号大发动艇,已经被好几发炮弹直接命中,旋即便起火爆炸,前后不到片刻功夫,这艘大发动艇便缓缓沉入海底!
随同这艘大发动艇一起沉入海底的,还有一辆九五式轻型坦克!
还没完,在击沉了一号大发动艇后,中国炮兵又迅速将目标转向二号艇!
很显然,中国炮兵也已经意识到了,这几艘大发动艇对他们的威胁最大,所以,宁可冒着暴露目标、招来航空兵的打击的风险,也要优先击沉它们!
当下柳川平助便扭头对丰田副武说道:“丰田君,有劳你发送灯光信号,命令航空兵摧毁支那炮兵!”
顿了顿,柳川平助又道:“支那炮兵的威胁太大!”
“哈依!”丰田副武一顿首,吩咐副官发送灯光信号。
不片刻,足柄号巡洋舰上的三色信号灯便次第亮起来。
接到足柄号巡洋舰上发射的灯光信号后,正在空中盘旋的四架侦察战斗机便立刻分成两个攻击编队,两架一组向着蛇王堂的炮兵阵地俯冲下来。
只不过,第一组的两架侦察战斗机并没有实施投弹,而只是以超低空、从炮兵阵地的上空呼啸而过。
被这两架侦察战斗机一搅动,弥漫在炮兵阵地上空的浓烟便立刻散开,炮兵的方位便立刻暴露在了第二个编队的视野中。
从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四个月,鬼子航空兵的战斗经验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下一刻,第二个编队的两架侦察战斗机便俯冲下来。
……
“打中了!打中了!”山炮紧握着话筒,声嘶力竭的大吼道,“排长,又打中了,第二艘大发动艇已经被打掉了!”
电话对面冷然喝道:“下一个目标参数!”
“是!”山炮应一声,正要将刚刚测定好的三号目标的参数报上去,耳畔却陡然听到呜呜的尖啸,急抬头看时,便看到鬼子的两架侦察机已经俯冲下来,挂载在机腹下的一颗重型航空炸弹也是清晰可见。
接着,两颗航空炸弹便脱离机腹,呼啸攒落。
从航空炸弹的飞行轨迹,山炮一下就判断出是冲着炮兵阵地去的!
“排长小……”山炮便立刻大吼起来,然而,最后一个心字还没喊出口,电话对面便立刻响起了轰的一声巨响!然后再没有回应!
“排长?排长?!”
“排长,你还在吗?”
“有人吗?还有活着的没有?!”
“排长?小七?老赵?马哥?!”
“还有活着的没有?还有能喘气的没?”
山炮一边冲着话筒大声咆哮,一边已经泪如雨下!
对于打小就被炮兵排收养的山炮来说,炮兵排就是他的家,排长还有全排的弟兄就是他的亲人,炮兵排若没了,他的家也就没了!
若非孤儿,是很难体会山炮此刻那种绝望的心情!
然而,电话对面却是一片死寂,始终没有人回应。
就在山炮忍不住想要跑回去时,电话对面终于响起一阵轻咳声。
山炮顿时如聆圣音,欣喜的道:“马哥?排长呢?排长怎么样了?”
“排长没了!”马哥沉重的说道,“但是排长说了,只要咱们炮排还有一个人在,只要最后这个人还有一口气在,战斗就绝不会停止!”
停顿了一下,马哥又道:“现在,向我报告参数!”
“是!”山炮轰然应喏,又流着泪报告道,“距离六千五百米,方向东南偏东一刻度,风速九节,风向西北偏北,重复一遍……”
“收到!”马哥说完就果断挂断电话。
山炮也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炮队镜后。
过了几秒钟,视野中鬼子那艘大发动艇的四周便溅起了几股水柱。
山炮便懊恼的咒骂一声,真是该死,第一轮火力齐射竟没能打中!
当下山炮再次抓起话筒,将修正之后的射击诸元报告上去,然后注意力再次集中到炮队镜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