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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行全文阅读

作者:狼嗷嗷     夤夜行txt下载     夤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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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祸源(一)

    非正文

    练笔也得三年有余了,决定正儿八经的写一本好书了。从小学就喜欢看小说,想想第一本看的小说还是六道的“坏蛋”,后来有土豆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斗破苍穹”,唐三的“神印王座”、“斗罗大陆”,也看三叔的“盗墓”……等等等等,玄幻、修仙、都市都有涉猎。小学、初中、高中……书没念好,小说倒是看了不计其数。

    从很早之前手就痒的不行了,但总是拿起笔杆子又放下,觉得时机还不够,文笔还太稚嫩,也在一些杂志上投过不少稿子,当了两年的兵,回来了,也活了小半辈子,我想我是该专注得做一件事情了,那就是写作,我唯一还在坚持的东西。

    沉下心来,我想写作,写故事里人物的悲欢离合,写的淋漓尽致,不写食之无味的鸡肋,也不写龙傲天的少年,不写千篇一律的剧情,词藻不要太浮华,也不要刻板得像一张老教师的脸,不要教别人做人做事的道理,只希望能在某一句话某些情节上撩拨书友们的心弦。

    我想唤醒自己那一腔热血,大家的、那曾经的、久违的那一腔热血,对,长刀在握,策马高歌,群雄逐鹿,脱颖而出!

    乱世!乱世!群雄并起的乱世,各色各样的人物像泼洒的水彩,我用画笔将他们一个个勾画出来,鼻子眼睛嘴巴,头发手脚躯干,以及最重要的灵魂!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安排他们在这乱世中上演一场又一场跌宕起伏的故事。

    架空,我的脑子一直在构造一个王朝,属于我们的王朝,我需要一个庞大的框架和体系,就像是“江南”UU小说的“九州”,我把目光放在了“王者荣耀”上,初中物理课本上有一句牛顿说过的话,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我决定把王朝建立在“王者荣耀”的庞大背景里。

    “王者荣耀”每个英雄都有自己的背景故事,可能在游戏里你的熟练度已经上万,然而却无暇关注他的背景故事,这很可惜。你可能不知道“方舟”和“十二奇迹”,你可能不知道李白曾为武则天所挫败,你可能不知道扁鹊被恩师徐福所迫害……这些历史上的人物,为人赞颂或者叹惋的人物,都在“王者荣耀”里变相的活了过来,开始了他们新的“人生”、新的“经历”。

    陆北漠,是我基于“齐威王”与“汉武帝”两者的事迹所虚拟出来的一个人物。在书中你会看到“霍无恙”(霍去病)、“卫紫”(卫子夫、卫青)、淳于髡、飞将军李广……田忌、庞涓以及“王者荣耀”里本来就有的角色“孙膑”。可以说是借尸还魂,借用了他们的姓甚至全名。

    “通天塔下,魔兵出鞘。”

    ……

    “坐镇马陵,计杀庞涓。”

    ……

    “反客为主,一鸣惊人。”

    ……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

    以稷下学宫为起点,单薄的少年只手撑起一片天,魔种与人类的共生之道,新的秩序由我而起,乱世中写就自己的宿命。

    我需要你们的助力,书友们。我会好好写,一字一句,任何一章。另外,前两章可以略过,这两章的剧情是按照官方的路子续了一点儿,不看也罢,看不懂也罢,剧情慢慢就会明朗,我会给大家慢慢解读。

    那么,开始了,帷幕缓缓拉开,血腥味扑鼻而来,你准备好了吗?

    分割线

    长安城总是这样安详。

    今夜亦是如此。

    皓月当空,繁星闪烁,仿佛亘古未变。

    忘记了远处传来的爆破声响,忘记了剑刃的破风声,急促奔走的脚步声还有不知谁的呼喊声。

    这里可是长安城,无坚不摧、固若金汤的长安城,整片大陆最安全的地方,今夜在长安城里肆意妄为的蟊贼很快就被绳之以法。

    于是客栈里的行脚商依旧拨弄着算盘,计算着这些天来的收益或是亏损。

    于是母亲为顽皮的孩子盖好了棉被,继续做她的针线活,在另一侧她的丈夫翻了个身,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于是长安城一如往日一般安详。

    于是长乐坊里依旧丝竹悠悠,不眠不休。

    酒过三巡,那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文人雅士们开始原形毕露,女孩们醉眼惺忪也丧失了最后的底线,丑态百出。

    几天前新晋的花魁也不过是个外表华丽的玩物,她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享受着美貌为她带来的一切,很快她就会被某位官人看中,然后得到她期盼已久的荣华富贵。

    如夜袭的骑兵,挥动着干戈,惊扰了在座的所有人。

    骤然恢复清明的瞳孔,眼见着长矛迎面刺来,避之不迭。

    铮,铮,铮,黑云压城,这是与那些靡靡之音截然不同的调子,这是惊鸿调,大刀阔斧劈开了温柔乡,掏出血淋淋的内脏。内脏仿佛正在饱受地火的灼烧。宾客们开始摆正了姿态,正襟危坐,已经有人的额头上沁出了滚圆的汗珠。

    玉手撩拨着琴弦,她在高高的楼台上俯瞰着厅堂,杨玉环,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奏起这样的曲目,忽暗忽明的灯光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门口有人走了进来,步伐踉跄,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在众人的眼光中,他就是那样一步一步地彳亍着,将倒未倒。

    “琴声咽。”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琴声突然丧失了原本的锐利,变作抽抽答答的呜咽,呜咽声很低很低。

    “今宵魂断长安月。”

    呜咽声越来越响,变作明亮的哭泣,哭泣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长安月,牡丹花下,笙歌连年。”

    呜咽声又降了下去,其实那些人们已经变作嚎啕大哭,只是另一种声音远远的传来,隐隐盖过了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是铁蹄声吗?

    “尸俘遍野西风烈,铁蹄踏碎楼兰夜!”

    那是铁蹄声,铁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帝国的铁蹄啊!手起刀落,血流成河!所有人都在战栗!青年却站的笔直,但是他低垂着头。

    “楼兰夜……”

    纵然长剑在握,纵然救了她的人,可是她破碎的心呢?怎么挽救?曲未终,阵已破,破得了千军万马,破不了红尘滚滚,破不了这世道凶恶。

    原来自己依然深陷阵中,进退不得。

    “楼兰夜,自知酒劣,不与人言。”

    他轻声道,声若蚊蝇。

    当权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座繁华的城邦一夜之间化作灰烬。

    曲毕。

    李白习惯性地去取腰上的酒葫芦,可是却摸了个空。他这才记起在今晚的打斗中,他掂起葫芦击中了那个小矮子的脸。葫芦碎了,伴随他多年的、心爱的酒葫芦就那样碎了。堂堂剑仙居然会投掷酒壶去砸人,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就连李白本人也没有想到,曾经面对几十倍几百倍于自己的敌人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他,如今居然会在几人的夹击下手忙脚乱。

    “该称呼你什么呢?诗仙或者剑仙,还是谪仙呢?”

    杨玉环缓缓开口,声如天籁。

    “叫我李白吧。”

    李白?那个曾经名动大唐,被誉为关内第一强者的李白?那个“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李白?那个只身杀入大明宫又全身而退的李白?

    是他吗?印象中那个白衣潇洒,酒剑相伴的侠客。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杨玉环的一席话而统统汇聚在李白的身上。

    应该没错。答案并不坚定。

    此刻的李白一袭白衣满沾泥灰,一把入鞘的长剑反而像一个十足的手杖,还有,他那象征性的物件,传闻里从不离手的酒葫芦哪去了?

    “哈哈哈哈哈。”

    李白突然笑了起来,不羁的笑声若嘶鸣的野马,沙哑得像一把小刀剐得旁人耳膜刺痛。他仿若已经知晓他们的心思。他道:

    “不是剑仙李白,也不是诗仙李白,更不是谪仙李白,是酒鬼李白。”

    三入长安同样一无所获的酒鬼李白。他自嘲着。

    方舟,原来长安城就是整个方舟,门里面空空如也,一片虚无,并没有通往过去的道路。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竟然在那一刻丧失了全部的前进的动力。

    两年的时间,他的功力不进反退,他的内心出现了一丝狭隙,正是那一丝狭隙使他无懈可击的“青莲剑歌”出现了破绽,微乎其微但足以致命。现在那丝狭隙不断的撕裂开来。

    可他只想喝酒,喝酒,喝酒,一醉不醒。

    “上酒,上酒。”

    李白旁若无人的躺了下去,纵然国色天香的美人近在眼前他也懒得再看一眼。

    “你心里有个人。”

    杨玉环的话语像是一阵轻快的叹息。

    “不是人,是坟。”

    李白已经厌倦了说话,并且打算不再说半句话,他只想喝酒。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但说无妨。”

    他已经开始不耐烦。

    “你一定感兴趣,有关于‘奇迹’。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磅礴的剑意铺天盖地而来,刚刚还烂醉如泥的醉汉此刻完全变了一个人。

    “美人有邀,还望大家伙行个方便!”

    知趣的客人先后离去,凌厉的剑气掀翻了几十张桌子,最后几个不识趣的客人也都连滚带爬的逃离了现场。只剩下角落里瑟缩的歌妓。

    “说吧。”

    “你随我来。”

    ……

    良久之后,李白离开了长乐坊,他摸出了腰间的酒葫芦,猛灌一口,拿在手里反复摩挲,爱不释手。

    “这种事都能算得出来?”

    李白倒置葫芦,壶底上俨然刻有四个字“明世隐赠”。

引子 祸源(二)

    感业寺。

    感业寺的银杏树依旧枝繁叶茂,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儿,为晚风吹得沙沙作响。

    可惜这份安谧只是表象,暗流涌动之下感业寺就像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四面八方潮涌而来的黑衣人将古寺层层包围,像是夤夜里围猎的群狼,静静蛰伏,伺机而动。

    “魇”,这个组织直接听命于女帝,也仅仅听命于女帝,组织里每一个人都是以一敌百的暗杀高手,它虽然尚未完善、趋于成熟,但却是女帝的底牌之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会动用。

    寺外树影婆娑,阴影之下有一人站立。

    不到万万不得已,女帝决不会亲自出马。

    所以眼下的情况可见一斑。比迫在眉睫甚至千钧一发还要严重。

    “陛下,属下迟矣!”

    有人自远方匆匆赶来,棕黄色的布衫,一缕绿发尤为显眼。

    狄仁杰。

    “爱卿不必多礼,朕所为何事,想必你已猜出了大概。”

    女帝的嗓音清冷,这似乎是上位者独有和仅有的语气。

    “我想定与那位老者有关?”

    “封印消失了。”

    “消失了?”

    瞬间的讶异之后,狄仁杰恢复了镇静,他揉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回禀陛下,我想,定与今晚的事情有关……”

    说话间,古寺沉重的木门开了,缓缓地开了,发出吱呀呀挠心窝的声响。

    敛神屏息,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声响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束手就擒!”

    狄仁杰一声厉呵,一马当先,袖口中十几道飞矢般的令牌极速射出,一出手就全力以赴,毫无保留。即便如此,对上那名老者他的胜算也是几近于零,他很清楚。他要做的不过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女帝的施法最大限度的争取时间。

    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令牌几乎在他出手的瞬间就凝结在了半空中,再也无法向前哪怕一寸一毫。

    门开了,涂匀白雪一般的长袍。

    他的脚步轻盈而且轻快,与其说这个男人是走出来的,倒不如说这个修长的男人是飘出来的。他就这样走了出来,手轻轻缩回袖中。不过平凡无几的动作,却连月光都黯然失色。

    原来,竟是女帝出手阻止了狄仁杰的发难。

    “明世隐。”

    仅听女帝的声音,你不会知道她是恼是忿,其实就算你有幸见到她笑了,那她也一定不是高兴。

    “明世隐?”

    狄仁杰也很意外。

    这让人不得不把他与封印消失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狄仁杰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明世隐。

    如果你没有见到这个人,你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美丽”的男人,说“美丽”不为过,但是仍然不够恰当。晚风掀起了他的长袍,雪白的长发轻抚脸庞,天神雕刻的脸庞让见过他的女人都为之自惭,眉锋间潜藏的英气却又在不经意间咄咄逼人。

    遗世独立,遗世而独立。

    “臣迟了一步,而陛下您迟了一步不止。”

    明世隐说起话来不急不缓,他习惯站在客观的角度剖析问题,仿佛永远置身事外。

    “那位前辈已经离开了。”

    明世隐道。

    “前辈?呵呵,那为什么你还不走?”

    狄仁杰说出这样的话来就颇有深意了。走,在这里有两种含义。第一,作为老者的同谋与其一起逃走。第二,回自家庭院。

    如果明世隐首先为第一种含义做辩护,那么他就是心虚了,很有可能就是此次事件的主谋;如果他不作答或者刻意思考再作答,那么他的嫌疑依旧不减。

    “臣不能走。臣与陛下以及大人还有话要说,这是其一。如果臣走了,凭借大人布设的眼线,很快就会知道我今晚的去向,那样臣的嫌疑只会更大,这是其二。”

    “是吗?让我听听你会用什么花言巧语来撇清自己。”

    “臣恰恰不想撇清自己,相反,如果大人能将臣缉拿归案,臣求之不得。”

    “你……?!”

    狄仁杰将手指的骨节攥得发白,但女帝不做表态,他也没有办法。

    一时间气氛好不尴尬,好在女帝给了狄仁杰足够的台阶下。

    “卿从不曾辜负朕的信任,朕认为众爱卿也不会,朕现在想听一听隐的说辞。”

    “调虎离山。”

    明世隐轻声道,但传至狄仁杰的耳边却无异于惊雷轰顶。

    调虎离山,以剑仙李白、西方人为诱饵,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西方人拿着钟馗体内的密匙启动了大门,但在启动大门的同时,长安城所有的防御系统都在一瞬间瘫痪,就连封印太古魔导的封印也在一瞬间失效,把握住那一瞬间,操办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救走了姜子牙。

    门与感业寺的距离,足够长,所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逃脱。

    狄仁杰如醍醐灌顶。

    “臣……罪该万死。”

    狄仁杰站立不稳,几欲昏聩,多少年来他自封明察秋毫,聪明绝顶,如今却被人摆了一道,若非明世隐点破,只怕他仍然蒙在鼓中。

    “朕累了,后事皆交由你处理,查明幕后黑手,不要再出任何纰漏。”

    “臣遵旨。”

    狄仁杰单膝跪地,他的牙齿已经磕碰出血印,他发誓让这个幕后黑手付出足够的代价。当然还有明世隐,狄仁杰并没有打消对其的怀疑。

    不求名、不求利、无懈可击……这就是他最大的疑点!

    ……

    夜更深沉了,庭院中明世隐捏起一朵牡丹,望着星空,喃喃道:

    “雾隐北方,星象絮乱,群雄并起,泱泱大陆,济济众生,谁主沉浮?”

第一章 光芒

    第一章光芒

    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

    这句话,陆北漠最是熟悉不过。

    陆北漠不知道很早很早以前这世界是否只有一片黑暗,但他确实清楚,在很早以前,他的世界里,就只有黑颜色,压抑而绝望。

    直到夫子出现,那个看起来很瘦弱的老人,为他的世界带去了光亮。

    窗外的雨还在下,通天塔在这雨夜里闪烁着幽幽的光芒,一如许多年前一样。他被困在那个狭促的空间里,窗口中只有远方那若隐若现的通天塔。通天塔就仿佛是他被实体化的信念,在远方屹立不倒。

    权臣谋反,父皇被杀,小小的他被囚禁起来,在牢狱里长大。

    魔种,留着他,就是留着父皇的罪证,就可以诠释策反者的正义,没错,太子怎么可以册封给一个混血的魔种呢?就好像太古时期,纣王致力于魔种与人类的共存之道,终究招致了王朝的覆灭。

    父皇像纣王一样昏庸,这是他们一致的看法。

    时值齐国大旱,民怨盈涂,人们将此天灾归咎于“暴君”,称其子为“恶魔之子”。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场政变,也是这样的雨夜,那天夜里的雨水落在地面上全都变成了殷红色,尸首遍地,大殿内外无一落足之处,小小的他在角落里瑟缩不已,滴答滴答,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大火将他重重包围,东窜西逃的宫女、太监,全都被砍翻在血泊之中。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仇恨的种子深埋在心。小小的身躯被铐上枷锁与脚镣,囚禁在小小的牢房中。他那小小的眼睛盛下了整个夤夜,小小的牙关紧咬,他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捱了三年零七个春秋。

    “不学礼,无以立。”

    夫子创建了稷下学院。

    不论出身,不论技艺,不论种族,因材施教。

    稷下学院是陆北漠的第二故乡,他在这里学习和成长。

    在“诗”、“书”、“礼“、“乐”的熏陶下,所有的人都是那样的谦逊有礼,互相帮助,其乐融融。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正是因为“不论出身,不论技艺,不论种族。”稷下学院里的蛀虫越来越多。

    “礼”、“义”、“诗“、“乐”将它们层层包裹起来,鱼目混珠。

    齐越燕韩赵魏秦,随着秦国的强盛,各国纷纷派遣学员以各种身份混入稷下学院,套取知识,以“报效国家”。

    学校里的学员因为不同国家学子的加入而划作成三个派别。

    以齐、赵为首的潜蛟,以韩、魏为首的双狮和燕、越为首的鹰隼。不算秦国,这是当下六国关系的一个缩影,算是三足鼎立。

    但是现在田忌生死不明,潜蛟群龙无首,庞涓小人得志,双狮如日中天。陆北漠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北冥之鲲,潜于院中,十年不蜚,不知何故?”

    淳于晏跳上桌案上,咔嚓一声将手中的毛笔折作两半,朝着陆北漠的后脑勺猛掷过去。所有人都被淳于晏的举动骇得大惊失色。

    说到陆北漠也许很少有人认识,但是说起东院的“疯子”,则无人不知,他那非人的训练量,不论刮风和下雨,你总能在操场上看见一名青年来来回回的跑步,上上下下的蹲起,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流露出丝丝的寒意难以让人亲近。

    没有人去招惹他,“未知”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陆北漠就是那个“疯子”。

    他回头了。

    淳于晏是那样矮小和滑稽。

    这画面,就好像一只松鼠的松果没拿住,从树上掉了下来,嘿,正好砸中了黑瞎子的脑袋。所有人都期待着黑瞎子疯起来将这棵树撞倒,将松鼠碾死,他们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可是他们失望了。

    摸了摸后脑勺,陆北漠的深瞳中仿佛刺出了久违的光芒,只是稍纵即逝。

    他居然转头走出了门去就那样走了出去,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第二章 投箸

    第二章投箸

    “我叫淳于晏。”

    他的眼睛右边儿大左边儿小,眉毛则是左边儿粗右边儿细,确实很有喜感。

    陆北漠识得这个家伙,只是不知道他的姓名,每当他晨练的时候,就会看见这家伙捧着一本书在角落里装模作样。

    “你到底明不明白刚才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北漠吹了吹挑起来放在嘴边的面条,吃了一口,没有搭话。

    “机遇。”

    机遇?

    陆北漠咀嚼着这两个字儿所包含的深意。

    “嘿嘿,夫子昨个儿离开稷下学院了。”

    淳于晏笑得有点不怀好意,甚至有点猥琐。

    “墨子先生也走了,听说是去了长安城,庄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去哪里云游了。”

    他看向自己的拳头,一字一句道:

    “重整学院秩序,刻不容缓。”

    “咳……咳……”

    听者差点被嘴中的饭食呛到。

    “咱们俩儿?”

    陆北漠难得地做出回复。

    “咱们俩,准确的说,是从咱们俩开始。”

    听淳于晏的语气倒是不像是说笑,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认真。

    陆北漠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兀自吃着面条。

    “稷下三贤曾经在齐国救过两个孩子。”

    陆北漠的动作滞了一滞,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淳于晏别有用心的话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是我。我的父亲是一名护卫,小小的护卫,叫淳惑,正如他的名字,他就是一个蠢货,齐国发生了政变,外殿所有的护卫都倒戈了,只有他拼死效忠恒王,被自己的同僚钉死在墙上,割去了脑袋,恒王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因为他的缘故家人尽数被诛,只有我逃了出来,被夫子救起,那时候我才五岁。”

    淳于晏说这些话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好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自己则是个旁观者。

    他将自己的面条推到了陆北漠的身前,继续道:

    “另一个是齐恒王的孩子,也就是齐国未来的太子甚至天子,他在天牢里顽强的活了下来,后被三贤所救,皇室无可奈何,只得将那些可怜的狱卒全部杀掉封口。”

    “陆北漠,多年来,那些人一直在找寻你的下落,不把你杀死,他们将难以安寐,你不可能永远都活在夫子的庇护之下。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所以你每天才会疯魔似得训练,锻炼肌体的力量。”

    陆北漠将面前的面条推了回去,站起身来,道:

    “我吃不上两碗,也对你的身世或者谁的身世不感兴趣,我希望你吃的饱些,这样才有力气多找点人手帮你整肃学院。”

    “我不需要你承认你的身份,你可以否认,但是你不能否认你的能力,你的意志力和自制力,我可以窥见你的野心,因为我们是一路人,我要报仇,从这里开始,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我有这个。”

    淳于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空有蛮力是不够的。”

    “告辞。”

    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那些话,陆北漠起身就走,他最反感别人在他耳边哔哔叨叨,尤其是一个男人。

    这回淳于晏急了,跳上板凳,抄起手中的筷子,再次砸在陆北漠的后脑勺上,陆北漠猛的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了淳于晏一眼,后者吓得从板凳上摔了下去,但是,他的声音仍然不依不饶:

    “阴谋!那是一场阴谋!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策划了那场阴谋吗?”

    夜很安详,雨不大不小。

    陆北漠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稷下很大。

    有多大?

    粗略估计四百二十万平方米,占地足有六千三百亩。相当于齐国的大半个都城,这也是太古时期朝歌的占地面积,稷下学院占了稷下三分一的面积,建立在废都的宫廷之上。

    墨子耗费了三十年的时间,将稷下学院建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世外桃源。通天塔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了修缮,加深了地基,一部分残留下来的遗迹也被他巧夺天工的技艺恢复了原貌,采用四阿重檐、茅茨土阶、泥墙木骨的构造完成了譬如鹿台等古建筑的重塑。

    鹿台分为六座,自东向西排列有序,每到春天,连绵十几里的桃花沿着淇水河争相开放,鹿台被这粉红色的小拳头攥在其中,芬芳异常。到了夏天,这四周藤蔓菇郁,绿竹猗猗,松柏参天。秋日的清晨最为美丽,彩霞满天紫气霏霏,云雾缭绕,整个鹿台的楼台亭榭时隐时现,恍若仙境。如若冬日的黄昏下起一场大雪,那才最有看头,镶了金边儿的雪片儿粉饰着檐角儿,石狮子如同披了身铠甲一般,闪闪发光,这时候夫子最喜欢在鹿台的屋顶上独坐,由任大雪将他堆砌成一个雪人。

    可能是拜夫子所赐,陆北漠最喜欢在雨中漫步,由任大雨将他全身浸湿,因为只有这样,仇恨之火才能暂时熄停,泪水才不会被旁人所发觉。

第三章 夜行

    第三章夜行

    “北冥之鲲,潜于院中,十年不蜚,不知何故?”

    淳于晏的话语在他耳畔响起。

    庄大师曾经说过,北冥有一种大鱼,名叫鲲,当它化而为鹏时,双翅若垂天之云,一飞冲天。

    在众人听来淳于晏那匪夷所思的疯话,在陆北漠的听来却是震耳发聩。

    十年啊!整整十年啊!

    那仇恨之火不仅没有被时间磨灭,反而愈演愈烈,每当闭上眼睛,每当他在噩梦中惊醒,那个血流成河的雨夜就在他的脑海里像是戏剧一样一次次重演!

    魔种,魔种之血在他体内冲撞着,那种嗜杀的狂暴,那种按捺了太久的怒火几乎就要吞了他,他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磨砺自己的意志,深蹲或者长跑,不停的、反复的磨砺自己的意志,才得以牢牢把握住这具身体的主动权。他小心翼翼地逃避着那段过往,像是在走独木桥一样的活着,因为稍有不慎他就会掉入仇恨编织的陷阱里,万劫不复。

    可学不会的是宽容,他无师自通了隐忍。

    可学不会的是谅解,他自欺欺人地蛰伏。

    “陆北漠,多年来,那些人一直在找寻你的下落,不把你杀死,他们将难以安寐,你不可能永远都活在夫子的庇护之下。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所以你每天才会疯魔似得训练,锻炼肌体的力量。”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了,淳于髡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其实,他一直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机遇,等待着利刃出鞘的那一天。不然,他就不会对院中的一切事件都了如指掌,不然,他就不会对时局的变化如此敏感。

    机遇。

    他只差一个人的撺掇,就像是一颗上了膛的子弹只差击针轻轻触碰一下那点儿底火。他就会砰地一声,冲天而起!

    夫子离开了学院,墨子去了长安,庄子则向来难觅踪迹。没有了三贤的约束,双狮行事将更加肆无忌惮,庞涓暗算了田忌,潜蛟群龙无首,他势必会趁此机遇一举拿下潜蛟,以争夺更多的生源,而鹰隼当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扩充自己队伍的机遇,故此,双方的矛盾定然会进一步激化,往日里的斗嘴以及小打小闹很快就会演变成帮派间的互殴乃至火并。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陆北漠要做的就是收拢潜蛟的人手,坐壁上观,收渔翁之利。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为了踏出这一步他等了十年。

    可只要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背弃了夫子的教诲,辜负了夫子的期盼,愧对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

    “父皇,我该怎么办呢?”

    雨仿佛更大了些,雨幕里,仰望天空的那个身形难以遏制地抽动着。

    陆北漠涕泗横流。

    灰黑色的穹幕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轻柔的话儿在身后响起,风铃摇曳般清脆悦耳。

    “同学,你这样淋雨,身体可是会坏掉的啊。”

    雨伞为他挡住了下落的雨水,不用说,撑伞者大半的身体就暴露在了雨里。所以陆北漠再次走进了雨里,试图让后者撤回伞去。

    “女人,少管闲事,滚远点!”

    与其纠缠不休,不如直接令对方厌恶。在他印象中,女人的身体娇贵着呢,他经得住这风吹雨浇,对方却怕是要害了病。

    换作脾气再温和的女子,听得这话也会扭头就走,可是后者不仅没有就此离开,反而挨得陆北漠更近了。

    “你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我可以帮……”

    那一个字节被卡在了她的喉咙中间,陆北漠反手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在她的面前,是一张可怖的脸庞。

    那是怎样一张脸庞呢,没有鲜血的渲染,没有坑坑洼洼的孔洞。

    可是那就是恶魔的脸庞,因为那双瞳孔,那双瞳孔仿若,仿若承载着亘古的长夜,长夜里那颗血淋淋的心脏不间断地敲出冰冷的声响。

    “是因为我看起来楚楚可怜吗?”

    “竟让你对我生出了怜悯之心。”

    陆北漠大步冲刺起来,将女人抵在了墙上。

    “唔……咳……咳……”

    女人处在窒息的边缘,生死就在陆北漠的掌心之中,少一分力气,就多活一秒,多一分力气,就早死一刻。

    “这样看来,应该是你,更值得同情啊。”

    巨大的力道令女人无法挣脱,陆北漠探了探头,凑近了她的耳边。

    “好好看看我的模样,自今天起,这张脸,这副模样只会让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恐惧,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那对我来说,是耻辱啊!”

    雷声轰鸣。

    松手。

    女人的身体滑落在地。

    或悲或恼,无关痛痒。

    陆北漠再不回头。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第四章 双狮

    第四章双狮

    “狂舞之狮”那是霍无恙的名号。

    “静谧之狮”是嘉铭的名号。

    夫子曾寄于魏国,见一小儿,左手画圆,右手画方,问之俱答,巧舌如簧,遂以称奇,竟为魏国国君第七子,其名“嘉铭”,后为夫子收作第三十二个弟子。以聪慧过人著称。

    霍无恙则是夫子在战乱中收养的孤儿。在稷下学院建立之初,某一场战争中,侵略一方将一座城池的百姓杀光殆尽,夫子路过城池,血流成河,伏尸绵延,忽闻一声啼哭,在一竹篮里竟有一名男婴毫发无伤,而那名男婴也成了那一场战争中唯一的幸存者,夫子为其取名“无恙”,“霍”则是“活”的谐音。

    霍无恙自小勇力过人,力能扛鼎。

    一文一武,动静双狮,仿佛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搭档。两人建立了院内的第一支护卫队,并命名为“双狮”。

    在稷下学院所坐落之处为齐国境内,五年前,一股强大的魔种势力曾卷土重来,而齐国贵族再三围剿,终无可奈何,故而求助于夫子。

    嘉铭争取到了夫子的支持,只身前往帝都,凭着一张嘴和三寸不烂之舌,以“稷下三贤”的名义,向齐国要来剑戈三千,良骏九百,打着“为和平而战”的名号,小小的“双狮”武装起来并且迅速增员,佩戴上墨子的装甲,又有钟无艳,田忌,等一干众人的助拳,十七岁的霍无恙身先士卒率三千学员三战魔种于喀勒酉岭,三战三捷,无一人伤亡。

    “双狮”自此名扬天下。

    魔种虽然被驱逐出去,“双狮”的存在却严重威胁着齐国皇室的统治,在皇室重重的压力之下,护卫队所持有的军械全部充公,被迫解散,只是保留了“双狮”的名字。

    两条线相交于一点过后就会背道而驰。

    立足点的不同注定两人终究会分离。

    魏国国君时日无多,嘉铭回国踏上了夺嫡的道路,府下门客三千,其中一半是“双狮”里的原班人马。

    而霍无恙则发誓永远守候在稷下学院。

    嘉铭移位给了庞涓。对于魏国来说,这是个明智之举,对于稷下学院来说却是悲哀。他的上位,导致了稷下学院里人员派别分化的加剧。

    以田忌、廉颇为首的“潜蛟”,以乐毅、凌天为首的“鹰隼”,他们分别代表了另外四个小诸侯国在稷下学院内的势力。

    稷下学院就像是一杯美酒,六国的六支吸管分别插入其中,贪婪着吸收着营养。

    庞涓一味儿地排挤霍无恙,欲让“双狮”彻底沦为向魏国输送人才的工具,后者尽管苦苦支撑却无力回天。

    没有“双狮”的稷下学院就像失去了爪牙的狮子,没有了它的威慑力,尽管有庄周的梦境和墨子天下无双的机关术守护着这里。

    倘若大秦国来袭,难道六国会各自派遣援兵来助阵救火?

    那些家伙们只知道索取,一味地索取,决不能指望他们!

    想要守护稷下学院必须拥有自己的军队,不管是用“双狮”命名也好,“潜蛟”也罢,“刀”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才最踏实!

    可是看看现在的“双狮”,真的、真的退化成了一群群拉帮结派的学生。

    这是陆北漠想要霍无恙认清的事实。

    所以他就在这样的雨夜,走到了霍无恙的屋前。

    霍无恙同样无寐,他正坐在屋子中央,望着窗外,听雷声阵阵。

    脚面扣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但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已足够让人察觉,陆北漠是那样的坦荡,就好像是进入自己的寝室一样。

    “谁?”

    霍无恙扭过了头去,闪电划过天际,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双眉直刺额角,只是双目中失去了应有的神采,他的声音不温不火,淡然是他一贯的作风。

    “在你最得意的时候,你站在人群的中央,为众人簇拥,我也是众人中的一员。”

    陆北漠缓缓开口。

    “在你为他人所歌颂的时候,我只是暗自发誓要打倒你这个看起来永远都不会倒下去的男人。”

    陆北漠的一字一句都如冰锥般尖锐,锋芒毕露。

    “可是现在没有那个必要了,安逸撬掉了你的牙齿,舒适磨平了你的爪牙。狮子啊!稷下学院就是一个庞大的囚笼,把你困在这里,你却浑然不知。”

    拳风逼近了陆北漠的脸庞,陆北漠没有闪躲。

    一枚拳头在陆北漠面门前方约莫半寸的地方停住了,那是霍无恙的拳头。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老羞成怒了?”

    他停住了,因为陆北漠的声带没有任何的颤抖,就好像一个瞎子一样看不见迎面而来的马车,马车却为了避开瞎子差点撞到柱子。

    他没有撞到柱子,陆北漠也不是瞎子。

    “等来的命运,除了被支配之外就是死亡,守护的意义决不是安于现状!”

    陆北漠一拳挥出,结结实实地揍在了霍无恙的脸上,好像要把这句话完完全全地敲入他的脑壳里。

    “来啊!”

    陆北漠扯去了自己的上衣,他嘶吼道:

    “我们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决定谁对谁错!”

第五章 相悖

    第五章相悖

    一拳接一拳迅猛,一拳递一拳凶悍。陆北漠毫不留情,对着沙袋般的霍无恙倾泻着浑身的力气。

    砰!砰!砰!

    霍无恙应接不暇,他双手交叉护住头部,不得已节节败退。

    “如果不站着,那就躺着吧!”

    陆北漠面目狰狞地咆哮着。

    “出手,出手,出手!”

    霍无恙将双手甩向两侧,欲图将陆北漠的拳头荡开,可陆北漠的进攻实在是太快了,就在他双臂分离的那一刻,一记直拳呼啸而来,狠狠击在了霍无恙的人中上。

    砰!

    血水自半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弧线,霍无恙连连倒退了三五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咳……”

    霍无恙抬头,他用拇指揩去嘴角的血渍,而后轻触舌尖。

    咂了咂嘴,他招了招手,双目中的瞳仁仿佛炸裂开来,赤光翻涌。

    陆北漠乘胜追击,一跃而上。

    左拳轻而易举得击中了霍无恙的侧脸,裹挟着那样庞大力道的一拳如石沉大海一般,霍无恙只是微微后倾。

    微微一愣,陆北漠挥出右拳的时候已经晚了,霍无恙的右拳已经捣中了陆北漠的额角。

    脑袋骤然地空白,嗡嗡地声响在耳边挥之不去。

    “来!”

    霍无恙再次招了招手。

    一束滚烫从额间坠落下来。

    “总算,有点意思了!”

    陆北漠晃了晃脑袋,嘴角上扬,脚下猛地发力。

    两道身影在一瞬间冲撞在一起,两个人十指相扣,谁都想要把对方甩出去,可谁都无法把对方扔出,像是两头旗鼓相当的盘羊,碰撞,分离,调整角度,再次碰撞。

    屋内仅有的桌椅板凳都被殃及,乒乒乓乓,东倒西歪。黑暗中,陆北漠的脚被不知什么东西别了一下,霍无恙借势扯住了他的衣角,一把将他抡了出去。

    陆北漠正欲起身,霍无恙的脚面已经飞至他的面前。陆北漠沿着墙壁不停转身以躲避霍无恙一次又一次的足袭。

    突兀的门把手卡住了他的左腰。

    他的动作有所停滞,这些许的破绽再次被霍无恙所把握。

    砰咔

    门板随着陆北漠的身子一并飞入户外的大雨里。

    陆北漠像是被打不倒一样再次起身。

    “来啊!”

    覆盖着雨点儿的拳头抡到了陆北漠的脸庞上,陆北漠微微倾斜,另一个拳头又抡到了霍无恙的面庞上,你来我往,乐此不彼。

    两个人在大雨中摇摇欲坠,像两个相撞得舰艇,彼此谁也不肯先行颠覆。

    只有拳头与**相撞的闷哼声,如雨水坠落般绵延不绝。

    五拳……六拳……七拳……

    十二拳……二十二拳……三十二拳……

    一百零八拳……一百一十拳……

    没有任何花样,因为所有多余的动作都是在浪费体力。

    终于,在霍无恙挥出第一百一十一拳的时候,陆北漠向后栽了下去,霍无恙挥了个空,重心不稳也向前扑去。

    大雨还在下。

    两人面面相觑,唇与唇的距离只差分厘。

    好在霍无恙的双手够快,撑在了陆北漠的脑袋两边儿,这才避免了两个男人雨中激吻的惊悚剧情。

    “去你x的。”

    陆北漠清醒了七七八八,他一脚将撑在自己身体上方的霍无恙踹了开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无恙的大笑几欲盖过了雨声。

    “得意什么?还没分出胜负呢。”

    “不……不……行了……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哈哈哈……哈哈……”

    “肯定是被我揍坏了脑子。”

    陆北漠呈“大”字形仰倒在地,待霍无恙的心情平复,他反倒是自言自语起来:

    “我就是在这样的雨夜里被夫子救下来的。”

    “知道吗?夫子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并且我仍然无法给出答案,他说,如果他猜错了我的想法,他就会不开心,我就不能去报仇,如果他猜对了,他就放我去报仇,并且助我一臂之力。并且他很直白的说我一定不会去报仇。”

    “我说我不去报仇,他说,你再想想。”

    “我说我要去报仇,他又说,你再想想。”

    “所以我想了很久。”

    “如果我说我不去报仇,夫子也猜我不去报仇,那就猜对了,我就可以去报仇,但是如果我去报仇,或者我说,我要去报仇,那么就证明他猜错了,我还是不能去报仇。”

    “我想了三年,一无所获,我发现这道题的区别在于‘可以’和‘不能’,‘可以’是由我考虑,可以的选择权在于我,我可以选择不去,而‘不能’则是强制性的,在于他,我要去,他用强制性的手段阻止我去。”

    “所以我拼命地训练,拼命地学习,我不能让他阻止我,当然我还在思考破解那道题的办法,因为我需要他的帮助,没有他助我一臂之力,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

    “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我根本没必要去做那道题。因为我去报仇和我想去报仇压根是两码事,一个是想法,一个是行动,就好像期盼和平以及带来和平一样,我们要做的不是期盼和平,而是为人们带来和平。”

    “我知道,夫子只是想让我安定下来,故意给我画了一个圆,任我在里面转不出来,等我想明白的时候,也就不想报仇了。”

    “可我不能……”

    “但我的复仇绝不囿于复仇,不仅仅要重整学院的秩序,还要匡正整个逐鹿乃至天下的秩序,我,陆北漠,是为了拯救……所以……”

    “你来吧。”

第六章 骤变

    第六章骤变

    霍无恙退出“双狮”的消息很突然。

    很突然却并不意外。

    明眼人都知道,自从庞涓接手嘉铭的位子之后,霍无恙在“双狮”中的地位就急转直下。霍无恙的离开是迟早的事情。

    只不过他这样不做反抗,悄然地离开,毫无征兆,让人感觉唐突。

    那些追随霍无恙的老学员都很沮丧。

    霍无恙本还有一争之力,却放弃了最后的机会,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霍无恙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脑海里反复着昨晚与陆北漠的对话。

    “稷下是谁的?”

    “夫子的。”

    “不是,稷下是齐国的。”

    “那又如何,双狮的使命本来就是守护,而非侵略。”

    “一滴水握在掌心中很快就会消失,不管你握得有多紧。”

    “你想要长久地拥有那滴水,首先就得拥有一杯水,齐国就是那杯水。”

    远处,天边。

    朝阳刺破了重重阴霾,光彩夺目。

    “不破不立!”

    霍无恙回头对着寥寥众人说出了这四个字,铿锵有力。他对那个人有种莫名的信服,不仅仅是因为他说的话在理,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明明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

    “你相信前生今世吗?”

    他侧头向旁人问道。

    “啊?什么?”

    “没什么。”

    霍无恙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荒诞不经的话来。

    稷下学院有三届学生。

    每一届的学生自然都有它们的排名。

    第一届的榜首是苏秦,第二名是张仪。

    两人亦敌亦友,苏秦主张合纵,而张仪主张连横。一个人曾使得六国联合,身怀六国相印,另一人为秦国的强盛奠定了基础。

    齐国发生政变,苏秦也在战乱中丧生,张仪将苏秦的联盟破而为三,而后服毒自尽。

    第二届的榜首姓诸葛名亮,被称为大陆第一的天才,第二名叫做周瑜。

    诸葛亮入蜀地,如虎添翼。

    周瑜更是撑起了东吴一半的门面。

    由此可见稷下学院的影响力之巨大。

    稷下三贤培养了许多极具天分的弟子,孙膑是其中佼佼者之一。这个害羞的少年将兵法与机关术天才的结合在了一起。

    魏国欲拉拢孙膑为座上宾,庞涓深知师弟孙膑才华横溢,一旦为魏国所拉拢,自己的光芒就会被遮蔽,所以他策划了一场阴谋,一石二鸟,既让孙膑变成了残废,又让宿敌田忌人间蒸发。

    有时候陆北漠也不得不佩服这个漂亮的像女孩子一样的家伙,经历那次事件后他不仅没有一蹶不振,反而以机关翼代替双腿,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曾经比谁都脆弱,一点小事都哭个没完的少年,居然坚定宣布他没空悲伤,有更加紧迫的事必须完成。

    但是,上一次是墨子碰巧救下了孙膑,这一次,三贤都不在院内,庞涓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斩草除根的机会。

    陆北漠猜的不错。

    偌大的碗盆就那样扣在了他的头上。

    孙膑那头棕黄色的软发上。

    “呦,小姑娘,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啊,吃饭能吃到自己脑袋上去。”

    汤面沿着他的额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落。

    肇事者在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帕擦了擦手背。

    孙膑挤出了一抹儿笑容,孩童般无暇的笑容。

    “抱……抱歉。”

    他挠了挠头这样说道。

    “喂!”

    坐在孙膑旁边的矮个子倒是稳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

    “你没有错凭什么要认错啊!”

    这矮个子原本是一个眼大一个眼小,但是现在他那两个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似的。

    呵,淳于晏。

    只见他跳上桌案一把揪住了那个肇事者的领口。

    “混蛋!快点道歉!否则后果自负!”

    他大声地咆哮起来。

    一个巴掌抡圆了,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淳于晏的腮帮子上,后者直接从桌案上摔了下去,好一个“匹夫之怒,以头抢地耳。”

    “狗东西,你算那颗葱?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双狮的!”

    一边口沫横飞地说着,一边接连三脚踹在了淳于晏的身上,直踹得后者哭爹喊娘,当然,淳于晏喊的都是对方的爹娘,打不过归打不过,不得不说,这家伙的骨头倒是硬得很。

    踹一脚,淳于髡骂十句。

    没过一会,累的够呛,淳于晏的嘴巴倒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诸葛连弩一样,嘟嘟嘟射个不停。

    只见气喘吁吁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擦了擦兜不住吐沫的嘴角,

    “弟兄们,听好了,给我把这俩人往死里招呼,还有……还有……呼……气死我了……呼……‘’

    深吸两口气,他这才又喊道:

    “没事的人都滚出去,拳脚不长眼,伤着了可别怨我们没有提醒。”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整个食堂里,所有“双狮”的成员都站了起来,拎起板凳来,东敲西砸,全然没了平日里文质彬彬的模样,正常用餐的学员纷纷扔掉了筷子,争先恐后地向门口涌去。

    “哎呦……陆北漠,别吃吃吃面了,兄弟我都被揍出翔来了……靠……能不能别往脸上招呼……我还得靠它吃饭呢……”

    顺着淳于晏求助的目光,双狮的人们终于察觉到了陆北漠的存在。

    只见一名青年正在吃着他的汤面。

    他将筷子插入碗中,轻轻一挑,放置唇边,吸溜一口,然后轻轻咀嚼,喝一口汤,最后下咽,慢条斯理。

    仿佛周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只有面前的汤面才是值得他专注的事情。

    “喂!吃饭那个,滚出去。”

    将上衣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陆北漠头也没抬,只是自顾自吃面。

    “哎,你他x别在老子面前装聋子,说你呢,低着头那个!”

    眼见着陆北漠动也未动,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三两步跨到了陆北漠的身前,抄手就将陆北漠面前的汤碗拍落在地。

    咔嚓

    伴随着汤碗碎裂的声响。

    的身形倒飞出三五米远,连连碰翻了两个桌案,趴在地上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第七章 七寸

    第七章七寸

    如虎入羊圈一般。

    迎面而来的家伙被他一手捏住了整个面庞,硬生生提了起来。

    后脑勺在墙面上磕出声来。

    而后,陆北漠接连三拳打击在他的腹部上,起手将他的下颚拨了上去,止住他的呕吐,反身一脚蹬在另一名偷袭者的胸口上。

    借力转身抡胯,双手把住左边袭来的那个家伙的半拉肩膀,一记膝顶毫无阻碍地撞在后者的心窝上。

    砰,咣,哐。

    三人接连倒地。

    “上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厅中,所有“双狮”的成员一拥而上,每个学员都拿着所有能拿的物什朝着陆北漠招呼过来。

    一手抓住荡来的长凳,将首当其冲的黑衣男子踹了出去,两手将长凳抓牢了,整个人陀螺一般旋转起来,众人进攻的速度慢了一拍,陆北漠弃了长凳,将一边儿的桌案抬了起来,以桌面为盾,往前方推去。

    陆北漠仿佛见了红的野牛一般。

    那股力量就像是决堤的洪流,绝非常人可以抗衡,十几号人就这样被他一股脑推翻在地,连带着遭殃的还有两列排列整齐的桌椅。

    “小心!”

    陆北漠仿佛早就有了预感,他一侧身避开了身后袭来的木板,并以右臂夹住了木板。偷袭的胖子卯足了劲去拽,却怎么也拽不回来,待他准备撒手不管的时候,陆北漠却松开了所有的力道。

    砰!

    看也未看摔倒的胖子,陆北漠转身击出一记重拳,只能说这家伙跟这一拳有缘,因为这家伙闭着眼睛就冲了上来,几乎是他的脸撞在了陆北漠的拳头上。有句话说的好,在你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总会失去什么东西,就像眼前的这个家伙,得到了火辣辣的一拳,却丢失了自己的两颗门牙。

    陆北漠学着昨晚霍无恙的样子招了招手,他感觉那样很欠揍,然而,当他做出那个动作的时候,剩下那三个学员却相互推搡起来,中间的推了推右边的,右边的学员直接摔倒在地,中间的又推了推左边的,左边的居然也摔倒在地,中间的家伙实在没有了办法,拿起一个板凳朝自己的头上拍去。

    就这样,最后三人都躺在了地上,皆“不省人事”。

    陆北漠拍了拍侧颈,而后无奈地耸了耸肩。

    “喂!”

    这会儿倒是站起了身来。

    陆北漠扭头看向了他。

    “没……事了……”

    环顾四周之后,对上了陆北漠那漆黑的瞳孔,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想放出来的狠话就那样卡在了喉咙里。

    “要不,我再躺一会吧。”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完了这句话,陆北漠居然径直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踏……一步……踏……两步……三步……

    紧扣心弦。

    的双腿在发抖。

    “别……别……别……过来……我……”

    陆北漠的手已经朝他伸来,他双手交叉护在面前,浑身战栗着,不自觉得往后撤。

    陆北漠将手探进了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洁白的手帕,放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借用一下。”

    一个劲地点头,几乎都要把脑袋晃了下来。

    拍了拍后者的肩膀,陆北漠转身离开了,这一掌仿若有万钧重力,两腿一软瘫软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将手帕摊开放在了孙膑的脑袋上。

    擦了两下,汤水轻易就浸湿了手帕。

    “哎,这小手帕应该留着擦脸的。”

    陆北漠一边调侃一边脱下了上衣套在了孙膑的头发上,揉了又揉。

    “真希望你是个女孩啊,这样旁人就不会认为我是个同性恋了。”

    “我可不是旁人呢,陆北漠,你也不管管我,我才是最惨的那个啊?”

    淳于晏呼喝着扑来,却被陆北漠一脚踢了开去。

    “来我这,以后我护你周全。”

    “谢谢,谢谢你的好意。”

    孙膑小声的嘟囔着,笑容总算有了些神采。

    “可是,我并不想参与你们的争斗。而且,那些人我并非对付不了,只是……不想伤害他们。”

    孙膑站了起来,机关翼舒展开来。

    “兼爱非攻,这是墨子先生教给我的道理,懂得这个道理是学习机关术的前提。天下人应当互爱互利,不应互相残害,互相攻击。”

    “不错,但当今天下四分五裂,每个君主各执一词,没有绝对的实力,说出来的话全都是空话,难以实施!”

    淳于晏反倒是耐不住性子了,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义正言辞道:

    “所以上位者以为自己发号施令是义无反顾,弱者认为自己忍气吞声是理所应当,只要在那些战争的夹缝里勉强生存下去,谁还去思考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们有选择吗?他们所能选择的不过是逆来顺受!”

    淳于晏的措辞抑扬顿挫,吐沫横飞。

    陆北漠皱了皱眉,走过去一巴掌再次将他拍翻在地。

    “孙膑,我知道田忌的一些下落,如果你有兴趣,随时可以来找我。”

    孙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陆北漠当然也不需要他过早地做出答复,所以起身离开。

    “喂!陆北漠,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喂!你这个榆木脑袋……”

    淳于晏如鲠在喉。

    因为陆北漠突然停下了脚步,只听他沉声道:

    “打蛇打在七寸上,说话说到点子上。”

    往前又走了两步,陆北漠拍了拍脑袋又转回头来。

    “哦,还有,作为咱们阵营的发言人,你以后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第八章 玩火

    第八章玩火

    陆北漠只身一人对战“双狮”一干众人的事件很快就传开了。

    “嘿,你可别说,这陆北漠可是厉害地紧呢,就这一拳下去,倒飞出三五十米远,吐血一升,倒地不起……”

    “食堂的长度有三五十米吗?”

    “哎,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这陆北漠是所向披靡,三拳两脚就把‘双狮’的渣滓们干倒在地,哭爹喊娘。”

    ……

    “那么陆北漠是谁呢?”

    “看,就是那个家伙。”

    只见一个黑发青年正裸着上背,双手撑地,头、肩膀、脚踝,三点一线,曲臂,胸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他就迅速撑起身子,回到起始位置。

    “哎哎,瞧一瞧看一看,陆家独门绝技,一分钟十文钱,十文钱,你买不了上当,十文钱,你买不了后悔,真正的物有所值,这个方法你要是学到手,打遍天下无敌手,哎,这个方法好掌握,多学门技艺不是祸儿。”

    矮个子青年端着个瓷碗吆喝着,正是淳于晏。

    “哎呦!”

    淳于晏被踹翻在地。

    眼见着陆北漠发了飙,簇拥的人群一哄而散。

    “呼”

    陆北漠深呼一口气。

    “淳于晏,咱们合伙卖艺呢?”

    “不是啊,老大,咱这不是借机筹备启动资金嘛,想赚大钱,干大事,就得拉得下脸,小钱也是钱,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啊!啊!啊!”

    ……

    半晌后,鼻青脸肿的淳于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石阶上,一言不发,因为他的嘴巴里塞了个偌大的纸团。

    “我问你话,你只管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

    淳于晏点了点头。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到了吗?”

    淳于晏点了点头。

    “凌天在院内。”

    淳于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点了点头。

    “嘶,那乐毅回来了吗?”

    淳于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陆北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扬手把他嘴里的纸团扔了出去。

    “说吧,快说。”

    “凌天一直在东院,没人知道他在搞什么,但是确实没有离院。”

    “乐毅呢?”

    “乐毅不喜欢吵闹,一直在东院静修。”

    “你怎么看。”

    “庞涓也没有为昨天的事情表态,他是个心思慎密的人,但也只有聪明人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没有轻举妄动就说明了这一点,他在思考你的背后是不是站着个鹰隼。”

    “说下去。”

    “霍无恙离开的太突然,留下的一些老成员一下没了主心骨,导致‘双狮’一时间军心涣散。庞涓本想首先拿下孙膑,再作别的考虑,却没想到就这样受到了阻挠,他意识到了整顿内部的重要性。”

    与淳于晏所说无异。

    如果把双狮一分为二,一开始,霍无恙为一,庞涓也为一,但是随着庞涓不断侵蚀着霍无恙的势力,庞涓变成了一点五,而霍无恙变成了零点五,但是他俩相加依然是二,足以应对鹰隼。

    庞涓本想好好利用一下霍无恙的余热,击溃鹰隼,吞并潜蛟,最后再将其彻底架空。但是现在霍无恙带走了他的零点五,零点四零点三甚至更低。

    不管怎样,没了霍无恙的双狮再对上鹰隼就有些难受了。他必须重新整顿内部,才能完成他的计划。霍无恙能离开当然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事,但是从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他就难以消受了。整顿内部需要时间,现在他所缺少的就是时间,因为眼前的机遇稍纵即逝。

    陆北漠要收拢“潜蛟”的人手,需要的也是时间。“双狮”整顿内部无暇顾及其他,陆北漠就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庞涓不想节外生枝,那就让它盘枝错节,荆棘丛生。”

    淳于晏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然后放一把大火,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北漠拾起地上的纸团再次堵住了淳于晏吐沫横飞的臭嘴。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北漠俯身再次投入到训练当中去。

    玩火?

    玩不好的话,上身是小,**也不是没可能。

第九章 文鸯

    第九章文鸯

    直到中午,太阳才肯露出半拉张脸来。

    接连两日的阴雨天也总算告一段落。

    地上的水渍总算开始消弥。过不了多久空气又会变得燥热难耐,天气一旦变得燥热起来,脾气也会随之变得很不好,尤其对于那些脾气原本就暴躁的家伙来说,简直就是一点就着。

    “鹰隼”的文鸯就是这么一个家伙。

    其实也不够准确,嗯,与其说他脾气暴躁倒不如说他喜欢率性而为。

    据说有一次夫子在室外授课,时值酷暑,很多人汗流浃背却不敢妄言,而他却堂而皇之地离开,去绿荫底下睡觉去了。

    加入“鹰隼”并非是他佩服谁,而是因为他觉得和自己的名字很匹配。凌天曾训斥他没有组织和纪律,他也不争辩,拎起一百多斤重的石鼎丢了过去当做是回答。

    他要是看你不对头,没有理由就能给你一顿胖揍,同样,这家伙要是看你顺眼,你打他十巴掌他都不会还手,哦,当然,他应该看谁都不顺眼。

    他的恶名几乎与“野蛮之锤”钟无艳平齐,甚至犹有过之,毕竟后者要钱,而他完全是看个人喜恶,随心所欲。所以在学院内他几乎没有任何朋友,几乎的意思当然不是零无,他倒是有一个朋友,如果可以算作朋友的话。

    “就知道你在这里。”

    拾起一块石头,陆北漠甩了甩手就往河里丢去。

    “哎~我的鱼!”

    正在岸边垂钓的那个身披蓑衣的青年在同一时刻如离弦之箭般扑了出去,他妄图阻止石块的坠落,却还是慢了两拍,不仅没能接住石块,就连自己也蹿进了河里。

    噗通!

    他的体积是十块的千百倍。

    邦,邦,邦,邦

    石头在河面上弹了四下弹上了对岸,这是个很好的水漂儿。

    也是个很好的诱饵。

    陆北漠这样想着。

    河面上开始咕噜噜冒泡了。

    “呸……陆……咕……”

    箬笠在水面上漂浮着,一张姣好的面庞在水面上下起伏着,他的双手不停地扑腾着水花。

    “噗……狗……救我……咕噜……咕”

    陆北漠抄起那根鱼竿,那根竹竿制成的鱼竿登时就抛了过去,好在竹竿够长,所幸河也不宽,再加上陆北漠一个胳膊的距离,总算能够接触到那个倒霉蛋了。

    “嘿嘿嘿,这回钓了个大的。”

    陆北漠嘲笑道。

    ……

    半晌后,可怜的青年被捞了上来,他的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膀背,在岸边哆哆嗦嗦地跺着小碎步。

    “陆……北漠……碰上你,我文鸯真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任谁也不会想到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文鸯竟然也有这等狼狈不堪的时候。

    “谁叫你往河里跳,自己是不是旱鸭子,没有点儿数吗?”

    “那还不怪你吗?啊?我钓个鱼容易吗我,你往河里扔石子,把我的鱼都吓跑了,要知道,老子的鱼儿马上就要上钩了。”

    文鸯的脸涨得通红。

    “哎,你看对岸,那里,我的石子可没有掉到河里去,是你自己跳下去把鱼给吓跑的。”

    陆北漠指了指对岸,一时间,他倒是也没找到自己刚才丢过去的那颗石子。

    “哪里呢?我看不见!好,就算是……”

    “停!再吵吵就再把你踹下去!”

    “你……”

    只见文鸯的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青,由青变白,由白变得苍白,忽然,他的头重重地垂了下去,像是戳漏的气球那样,整个人都蔫巴了。

    他又想起了第一次和陆北漠的见面。

    那年夏天也是在这淇水河畔,他钓了整整一个下午连一条鱼也没有钓到,而有些人的背篓里甚至已经满了,他迁怒于他人,把河边的所有人都驱逐了,除了陆北漠,当时陆北漠只是路过,文鸯正想找一个出气筒,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人狠狠地打了一架,打得那是天昏地暗,不可开交,终于双双滚入水中,陆北漠这才知道文鸯居然不会游泳。

    而后,陆北漠把文鸯背上了岸,正欲再战,文鸯发现,在两人的争斗中,自己的小鱼篓不知什么时候被打翻了,奋斗了一上午才钓来的那一条小鲫鱼也没了踪影,他不免斗志全失,掩面而泣。

    “行了,哎,行了,别哭了,不就一条鱼吗?我帮你钓回来就是了。”

    “真的吗?”

    文鸯泪眼婆娑得望着陆北漠,全然一副小媳妇态,没了丁点的男子气概。

    “真的,真的。”

    陆北漠一脸嫌弃地拾起了鱼竿。

    余晖红彻了淇水河里,也红彻了文鸯的脸蛋儿。短短一个时辰,陆北漠就帮他钓了整整一篓子鱼儿,俩人的友谊自此建立。

    “钓鱼要有耐心,不要看见鱼过来就提钩,你要等它彻底吃了饵。”

    陆北漠一边操作一边耐心地讲解着,文鸯托着腮帮子看着陆北漠,双眼里直冒星星。

    皱了皱眉,陆北漠继续道:

    “碰到大一点的鱼时,不要急于求成。这会就得把鱼竿竖起来了,看,就这样,鱼儿拉弯鱼竿时鱼线保持绷直状态,不易脱钩。”

    “好的。”

    ……

    “滚一边去,别揽我胳膊。”

    “好的。”

    ……

    “稍微大一点的鱼不要强提强拉,用抄网兜起来最好,你下次准备个抄网……靠,你有病吗?离我远点!”

    “好的~呢。”

第十章 伏笔

    第十章伏笔

    “有一件事情非你不可。”

    陆北漠的话很突然。

    “哦?”

    文鸯有些措手不及。

    “你处在一个至关紧要的位置上,站在历史的转折上,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察觉。”

    陆北漠直勾勾地看着文鸯,一句一字道。

    “哈哈。”

    文鸯的嘴角抽了抽,心里有些发毛,他挪了挪屁股底下的椅子,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长音,他的后背靠住了椅背,像一只被猫儿逼进角落的老鼠。

    “你少抬举我啊?你也别这么看我?要说话你就好好说,你这样让我感觉很危险。”

    “这件事没有你我要做成很难。而对于你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呦,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算了,你说来听听吧。”

    文鸯侧了侧头,让耳朵面向陆北漠,招了招手,示意声音从这里进入。

    “你若要听,就必须帮我,你若不帮,这些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好你个陆北漠,还和我卖关子,想坑我是吧,那行,我就不帮了,怎么滴吧!”

    文鸯忿忿地端起木罐,喝了口果汁,一边喝一边嘴巴里还在嘀咕。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就跑来教我钓鱼。”

    “那好吧,我就当你表态了,这件事本身对你也是没什么好处,甚至还有诸多弊端。告辞了。”

    陆北漠起身就要离开。

    文鸯撇了撇嘴,接连抿了两口果汁,目睹陆北漠走出了饭堂的门前,他又抿了一口果汁,再看向陆北漠,后者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拉开了门。

    “喂!”

    文鸯忍不住站起了身来,陆北漠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没有回应,走了出去。

    “我靠!”

    文鸯踹开了身后的椅子,赶忙追上过去。

    不多时,他又冲了回来,将桌子上的两罐果汁一饮而尽,而后在几名小厮讶然的目光里再次夺门而出。

    最后还不忘丢下一句。

    “看什么看,节约粮食从我做起,明白不?”

    陆北漠在路口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他似乎早就算准了文鸯的到来,或者说他早就吃透了文鸯的性格。

    “陆北漠,你他妈等等我,你不要这么小看人!”

    在文鸯扑过来的刹那,陆北漠让开了路,前面是一堵墙。

    砰!

    文鸯直不棱撞了上去,四脚朝天地倒在了地上。陆北漠便伸出了手。头晕目眩的文鸯晃了晃脑袋,也将手伸了出去。

    两只同样有力的手握在了一起。

    陆北漠将文鸯拽了起来。

    “如果我不闪身,你就不会撞在墙上,墙给你痛苦,你跌倒,我才有拉起你的机会。所以我俩的相遇并非偶然,从一开始就是。”

    “我就知道,从你引我加入鹰隼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没人能忍受得了我这样暴躁而且古怪的脾气,很多人都怕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你是第二个肯耐心教我东西的人,第一个人是夫子。他是师傅,你是朋友。”

    “我是在利用你。”

    “我不怕被人利用,我怕我自己没用。”

    陆北漠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不是在利用你,也许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从我直白地要求你帮我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兄弟,我尊重你的选择,而不是诱导你去完成那件事。”

    两只手握的更紧了。

    “嘶”

    陆北漠轻哼出声,他猛地一把推开了文鸯。

    “你他妈多大劲没点数吗?攥死我了……所以你终于肯帮我了吗?”

    陆北漠一边甩着被攥疼的右手,一边还不忘问道。

    “所以我也只能帮你了,而且帮到底。”

    文鸯说完之后又挠了挠头。

    “所以……”

    “所以?”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了。”

第十一章 邹若

    第十一章邹若

    “双狮”的前身是稷下学院的护卫队。

    但稷下的护卫队并非“双狮”,“双狮”只不过沿用了护卫队原本的名称。在讨伐“魔种”之时,护卫队可谓是人才济济,除了嘉、霍两人以及庞涓、孙膑,还有田忌、乐毅、钟无艳等一干众人。

    但是,在齐国皇室的压力之下,护卫队被迫解散。

    而现在的“双狮”只能算是学院中的纪检部,而退出护卫队的田忌、乐毅二人又利用自己积攒的名声分别成立了两个社团,“鹰隼”主攻机关术,“潜蛟”则致力于研习各类秘术。但不论是机关术还是秘术,都不过是能够保证社团正常运作的幌子。

    失去田忌领导的“潜蛟”,眼下四分五裂,其中包括齐国的田少英,赵国的廉颇、司马伤,以及既不属于齐国也不属于赵国的邹若。

    这里头,田少英是田忌的堂弟,也是注定要接手“潜蛟”的人,只是他资历尚少。廉颇则是个真真正正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男人,他是赵国的将军,前来稷下学院进修,连田忌都得叫他一声“哥”,司马伤带领的一干众人自然更是一窝蜂地涌向他,廉颇这人豪迈直爽,礼贤下士,追随者纷至沓来,使赵国在潜蛟里的影响力直逼田忌。邹若,他是潜蛟的创始人之一,偏向于田忌,在田忌遇害之后,他彻底选择了中立。

    到底由谁来暂代田忌的领导位置?这个问题一时间争执不下。

    为了破开这个僵局,陆北漠请来了文鸯。很简单,让文鸯和廉颇打一场擂台赛,这是他计划里的第一步。

    为什么选择廉颇,其一,因为他是个将军,有自己的傲骨。只要文鸯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将阻拦他的众人打倒,再稍微运用一下激将法,他就不可能不应战,他不屑于以多欺少,这正中陆北漠的下怀,而至于其二嘛,他与西院的乐毅在战场上交过手,有些过节。

    文鸯连连倒退三步稳住了身形。

    廉颇就像一堵巨墙,站在原地毫发无损。

    “哈哈哈……哈哈……”

    廉颇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粗壮的手臂足有文鸯的三倍,他笑起来,脖颈上的那一圈红色的倒刺也在颤动着:

    “文鸯小子,我可是重量级的,雷打也不动半分。”

    直起了腰,文鸯揉了揉自己的左肩,在原地蹦跳了两下,压了压左腿又压了压右腿。

    “刚才是热身,现在你可要……”

    语音未落,文鸯一个箭步,一跃而起。

    “小心了!”

    说时迟那时快,文鸯的双手抓住了廉颇护额上的两根铁角,一记凌厉的膝顶猛地撞击在廉颇的面颊上。

    砰!

    廉颇吃痛,扬手朝着文鸯拍了过去。

    文鸯的动作更加迅速,后翻,倒立,单手撑地,避开了那一掌,在廉颇另一拳砸下的同时,又向左侧翻而去,一气呵成。

    砰!

    拳头砸了个空,这一拳裹挟着巨大的力道砸在了地上,拳面所落之处的地面居然崩裂开来。

    太快了!

    文鸯兜了一圈,一脚踏在了廉颇抬起的小臂上,而后跃上了他的肩膀,凭着一掌之力倒立在了廉颇的头顶之上,他的掌心不断施力,欲图将其摁倒在地。

    只不过,廉颇像是一樽石像一般动也未动,而他反倒是骑虎难下了。

    黑云蔽月。

    在这同一片天空下,在这同一时刻。

    陆北漠踏入了一道门槛。

    “喂!”

    门口的学员即刻起身阻止陆北漠的进入。

    回复那名学员的是凌厉的一脚,一脚踏中的地方是柔软的小腹,陆北漠觉得很舒适,后者就不同了,他受力后的身形极速倒退,小腿别在了后边儿的条凳上,翻了个个儿,以头顶强吻了地面。

    室内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陆北漠的步子却没停。

    方桌彼端的男人正在用餐。

    锃亮的圆碟子的边缘儿泛着银光,碟子里的食物摆放整齐,一块被切得四四方方的肉块,肉块旁边是新鲜的生菜,肉块上方是一个荷包蛋,荷包蛋被均匀的分成两份,已经被吃掉了另一半。

    男人拿起白布擦了擦手中的筷子,将筷子轻轻放置在餐碟的一侧,缓缓抬起头来,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该如何描述面前的这个男子呢?

    惊艳?对,惊艳。

    他有着女人都自叹不如弹指可破的肌肤,金丝平行四边形丹凤眼,高翘的鼻梁晶莹剔透,嘴唇仿若侵染了鲜血,他那一头长发并不是直上直下,而是呈波浪状洒落双肩。

    威严中透着妩媚。

    邹若,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美男子。

第十二章 耳光

    第十二章耳光

    啪啦!

    餐盘碎掉的声音很清晰。

    尖锐而刺耳。

    餐盘碎掉并不令人惊讶,但是餐盘拍在了邹若的脑袋上,并因此碎掉,就让人难以置信了。

    这还没完。

    陆北漠一手薅住了邹若的头发,将他的脸庞摁在了桌面上。

    在场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众人误以为邹若自有打算,所以都在静观其变。

    结果,到头来,自己的老大居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上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堂内所有的学员纷纷抄起了家伙,七手八脚地朝着陆北漠扑来。

    “都别动!”

    陆北漠正欲开口,却有人已经抢先说话。

    说话的人居然是邹若。

    “老大,我们这就救你!”

    一个年轻气盛的家伙大喝一声,首当其冲。

    “我叫你别动!”

    邹若一手拍在了桌沿儿上。

    砰!

    所有人被迫停下了脚步。

    “都出去!”

    邹若淡然道。这份淡然让陆北漠差点以为像这样被别人摁在桌子上,对于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没人有所动作。

    “都给我出去,我没事,记得把门带上。”

    邹若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望着陆北漠钉在了邹若的喉咙边儿上的刀子,所有人一脸忿忿地撤出了堂内。

    陆北漠松开了手。

    邹若也很有默契地抬起了头来,拿起一旁的白布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以及脸上的污渍。

    他笑了笑,轻声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出去吗?”

    陆北漠猛地抬手抓向额前,血水自他的指缝间淌了出来,插在桌子上的那把匕首居然转瞬就到了邹忌的手中,并且在同一时刻刺向了自己的眉心,那种速度让陆北漠都感到咋舌不已。

    “因为我怕伤及无辜。”

    蹭地一声,如脱鞘一般的脆响,匕首自陆北漠的掌心中抽离出来,钻心的疼痛袭来,陆北漠走神的瞬间,匕首如毒蛇一般再次袭来,直刺他的心窝处。

    墨家机关道。

    砰!

    偌大的拳头再次击中了文鸯的心窝处。

    文鸯重重地坠落在地。

    嘴角溢出了猩红。他揩去了嘴角的血渍,慢慢地支起身体。

    廉颇浑身上下闪烁着金光,类似于火焰的光芒愈演愈烈,只听轰地一声,原地刮起了一阵扬尘,廉颇一跃而起!

    “正义豪腕!”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就连大地都在振动。

    “来给老子按摩吧!”

    文鸯面目狰狞地咆哮出声,他舒展四肢,仰倒在地,竟是避也不避。

    轰隆隆!

    如同九天之外坠落的陨石一般,这庞大的身形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文鸯的身上,文鸯身后的青石板皆凹陷下去,鱼鳞般密密麻麻的裂纹蔓延开来。

    巨大的冲击力摧残着文鸯的肺腑,一大口猩红喷了出来,而后是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耳边无限放大,无限放大,眼前变作模糊一片最后化为空白。

    空白。

    陆北漠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一把匕首就那样穿过了他的身体。

    曼妙的话语在陆北漠的耳畔响起。

    “莽撞的家伙,让我猜猜~你是为什么而来呢?我并不记得与你有半分纠葛,你为何赐我如此难堪?”

    陆北漠没有说话,滚烫的血液自他的肩膀上汨汩而流,面前那张面孔恍惚中竟是那样地好看,如若沾血蔷薇。

    “刺穿你大圆肌的刀锋一并挑断了你肩胛骨外侧的肌肉,你的右臂现在完全不能转动。”

    邹若将匕首放在了陆北漠的右手里。

    “不信的话,尽管来试试看。”

    陆北漠丢掉了刀子。

    “不试了,你说我给你难堪,现在扎了我一刀,是否出够了气?”

    邹若嗤笑一声,脚尖一点落在地上的匕首,匕首登时弹起,再次被他握在了手中。

    “杀了你,我才能消火。”

    刀尖儿直刺陆北漠的咽喉。

    陆北漠猛地侧头,匕首刺进了椅背中,入木三分。邹若不依不饶,正欲拔出再刺,却被陆北漠摁住了手背。

    “我听说邹若善用短兵,可用短剑刺入蝇蚊后心,以为夸浮,故而试之,名副其实,不过……”

    “不过什么?”

    “堂堂男子竟如妇人一般气量狭隘。”

    听闻此语,邹若的脸庞由红变紫,手中猛地施力,怎奈陆北漠的力量更大,死死地摁住了邹若的手背,任其如何用力也是挣脱不得。

    “你伤我右手,果然富有心机,可我是左撇子。”

    “松手!”

    “你听我说……”

    “松手!你给我松手!”

    邹若就像是被囚在笼中的鸟,疯了般的扑棱着羽毛,挣扎着,暴跳如雷,他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抓在了陆北漠的伤口上。

    “唔……”

    这下三滥的行为彻底惹毛了陆北漠,陆北漠的确松开了手,只是……啪地一声脆响,一个大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邹若的侧脸上。

    世界清净了。

第十三章 离朔

    第十三章离朔

    疼痛感似乎越来越微弱。

    对于陆北漠来说,这是个不好的兆头,痛觉是证明他依然存活最直接的反馈,他不怕疼痛,他只怕自己不能保持清醒。

    再不对伤口进行处理,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喂,这里有药品吗?”

    陆北漠的声音有气无力。

    “别哭了……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简直跟文鸯一个德行。”

    陆北漠戳了戳邹若埋在双膝里的脑壳,又摇了摇他一起一伏的膀背,最后高高地扬起手来,反倒是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前额上,没了应策。

    啊~嚏!

    廉颇驻足回首。

    扬尘落定,视野清晰。

    文鸯一截一截地撑起了身子,两腿岔开很大,这样可以止住身体的晃动,他揉了揉鼻子,拢了拢头发,不慌不忙。

    “原来是感冒了啊,怪不得有些乏力……墨家机关道的话,不分出胜负,是不能够离开的吧。”

    朝前朝招了招手,文鸯这才抬起头来,嘴角还残留着未拭去的血痕。

    “我可没有半点儿要投降的意思哦,老家伙……哎,人呢?”

    文鸯左顾右盼,一时间有些慌了。

    “被打的分不清南北了吗?文鸯小子,我在你后面。”

    廉颇粗声粗气道。

    “哦。”

    文鸯尴尬地掉了个头。

    接下来无疑又是一场鏖战,但是文鸯的状态已经急转直下。

    另一边,陆北漠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非常清楚时间已经不多了。文鸯挑战廉颇的事情大概已经被淳于髡传的沸沸扬扬,第二步已经完成。

    邹若正在陆北漠的一侧为他小心地包扎着伤口,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咯咯地怪声。

    他,哦不,是她。

    她邹若当然不情愿帮助陆北漠,但是就在刚刚,自己的秘密被陆北漠发现了她是个女人。

    话说回来,刚才她被陆北漠扇了一个耳光,也并非是在埋头痛哭,而是因为她含在嘴中的变音贴片儿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劲地咳不出来。

    仅凭这个,陆北漠还不能发现她是个女人,要怪就怪这混蛋包扎伤口就包吧扎吧,没有绷带的情况下,他竟然脑洞大开地去撕扯人家的外套……两个人再次大打出手,最后陆北漠赖皮得把邹若压在了地上。

    胸膛前边儿不太合理的柔软让陆北漠愣了半晌,而后,他居然变本加厉地撕扯起了邹若的衣服,就连伤臂也动用了,邹若情急之下暴露了原来的音色。

    这才有了现在和谐的一幕。

    “秘法?”

    陆北漠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邹若点了点头。

    “类似于蜃楼?”

    “离朔,秘法离朔。”

    邹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地这么详细,她本来是不想回答的。

    “双兔傍地,迷离扑朔,雌雄难辨。若不是失血过多、体力不支,今晚一定让你做我的女人,这样好多事情就方便多了!”

    “你……尽管来试试!”

    邹若一把抓在了陆北漠的伤口处。

    等后者的惨嚎声平息,她才忿忿道:

    “杀了你也一样没人知道我的秘密,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才让所有人离开,只是,我还不知道你来的目的,所以……”

    “所以暂时留我一条小命吗?”

    “没……没错。”

    恢复音色的邹若说起话来少了许多冷冽。

    “那为了感谢你的不杀之恩,我就把我来的目的说给你听听。”

    邹若点了点头,她尽量不再说话,但她不说话的样子反而显得温驯。

    “摆在你面前一个机遇,但是稍纵即逝,文鸯与廉颇打起来了,墨家机关道那种地方,不分个胜负两个人都出不来,你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趁着廉颇不在,让我端了他的老窝?”

    邹若眯起了眼睛。

    “不是,这个消息现在已经满城皆知,鹰隼的凌天马上就会带人过来,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因为文鸯的所做所为不仅仅代表着他自己。”

    陆北漠顿了顿,离开椅背,支起了上身。

    “眼下潜蛟分成三份,准确的说,是三份大餐,邹若,你现在绝不是坐山观虎斗的时候,你想让廉颇和田少英争个你死我活,最后赚得渔翁之利,这没有错,但没有人是傻子,谁都想做渔翁,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僵持,而僵持就是慢性自杀,双狮和鹰隼正在你们背后虎视眈眈。”

    “霍无恙离开了双狮,庞涓必须重新整顿内部,你们才得到这暂时的安宁,但是你啊,还在这吃吃喝喝,我能不揍你吗?啊?tmd!”

    陆北漠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砰!

    邹若紧跟着打了个机灵,惊恐地望向陆北漠,咽了口唾沫。

    “你说,我打你有错吗?你还不乐意了,捅我两刀,你舒服了,舒服了吧!弄死我?来,你弄死我!到头来我反而要谢你不杀之恩,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材!”

    “咳,咳咳……”

    邹若赶忙拿起了自己的水杯,七手八脚地倒满了水给陆北漠拿了过去,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将水泼在了陆北漠的脸上。

    “我该怎么做,如何做,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邹若固然冷笑,却终究没了底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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