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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终小屋     长春木txt下载     长春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苍穹月悬(七)

    钱府中处处皆显豪华富态,通往内室的一条长廊上铺着厚厚一层毛毯,两侧墙壁上挂有名家的书法绘画,时而也有珍贵的象牙犀角,只是布置得不算妥当,隐隐透着一股俗气。www.uu234.net

    三人坐下后,孙副帮主问道:“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燕赤雪朝林子言点了点头,后者心领神会,道:“孙副帮主”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对方已经做了帮主,正想改口,只听孙副帮主道:“林兄弟于我有救命之恩,不必如此客气,什么帮主、副帮主的太过拗口,我不过痴长几岁,若不嫌弃,你叫我一声孙老哥就好了。”

    林子言点头笑道:“孙老哥,我们其实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林兄弟请讲。”

    林子言稍稍沉吟,随即问道:“不知孙老哥有没有听说过‘夜鸦林密会’一事?”

    孙副帮主脸上露出惊疑之色,道:“这”

    林子言道:“我有一位好朋友受奸人所害,而我正在追查真凶。几经周折之后,我发现此事与‘夜鸦林密会’脱不了干系,所以”

    孙副帮主打断他问道:“林兄弟从何得知这一消息?”

    林子言将自己如何认识辣手惜花,之后又如何通过他与杨小六见面的一连串事情叙述一遍,最后道:“杨掌事说你手上有关于此事的消息,又说今晚贵帮在钱府召开‘首脑大会’,我便想着借机前来拜会。”

    孙副帮主听后,松了口气,道:“原来是杨掌事和你说的。”顿了顿,接着道:“这件事牵扯太大,原本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林兄弟对丐帮有恩,又是可信之人,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林子言道:“那便多谢孙老哥了。”

    孙副帮主道:“说实话,我本来也不知道有这回事。直到一个月前,建康舵下的杨掌事找上门来,听他说完自己的遭遇,我立刻就觉得情况不对。在派人暗中调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郑帮主瞒着大家在做一些事情。”顿了顿,接着道:“不过郑帮主的所作所为,都十分隐秘。那晚的‘夜鸦林密会’共聚有三位大人物,除了他之外,另外两人的身份成谜。至于他们凑在一起,具体谈了些什么,也不为人知。我耗费了好大力气,只查出其中一人的身份”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道:“说出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那人正是当朝宰相,史嵩之史大人。”

    林子言闻言后顿觉惊诧万分,虽然知道丐帮与大宋朝廷向来有非常密切的联系,但史嵩之这种等级的人物,在大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亲自与郑弘义见面,为的是什么?

    林子言转头看向燕赤雪,发现她脸上未显讶异之色,不禁感到疑惑,想道:“难道说燕姑娘对此早有预料么?”

    这时,燕赤雪向孙副帮主问道:“关于剩下那人是谁,你可有头绪吗?”

    孙副帮主想了想,点头道:“虽然不清楚具体是谁,但可以肯定他是嗯,是明教中的一位首脑。”略略停顿后,问道:“林兄弟,你说的那位好朋友,就是明教的暗潮护法吧?”

    林子言点头道:“不错。”

    孙副帮主道:“我想,那天夜里,是暗潮闯入夜鸦林,撞破了郑弘义等三人的密谋,所以才遭无情灭口。”

    林子言的脑中闪过一道道身影,心想:“明教中的一位首脑?那不就是教主方泰安,或是罗广胜、周齐等‘二圣四王’中的一人?”仍是觉得有些不信,抬头说道:“暗潮在明教四**王之中排名第二,地位高贵,是教主方泰安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再加上‘二圣四王’关系亲密,倘若当时的第三位大人物也是明教中人,岂会亲眼看着”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住了口。

    这种自相残杀之事,似乎也不算少见,今晚的丐帮内乱就是一个例子。放远了说,十年前,自己助段智祥与高氏夺权,其实不也是一样?明教的‘二圣四王’表面上看起来亲密无间,与教主方泰安上下一心,但谁又知道背地里有没有什么明争暗斗呢?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三人又交谈了半顿饭的工夫,林子言见孙副帮主眉间略显疲态,又已将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便不打算继续叨扰。燕赤雪像是也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与他一同向孙副帮主告辞离去。临走时,孙副帮主向二人道:“这段时间来,钱人达与郑弘义走的挺近,也许他知道一些内幕。一会儿我再去向他好好请教一番,到时候若有什么新的消息,我一定会想法子通知二位。”

    等林子言与燕赤雪离开钱府时,已过了三更天。夜空中的乌云渐散,隐隐可见半边圆月。秋风瑟瑟,拂过枝头,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响。

    两人并肩而行,一时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燕赤雪问道:“你觉得那个孙副帮主怎么样?”

    林子言答道:“不简单。从表面上看,他始终处于被动,但其实却对全局的把控很有分寸。我想,今晚他能笑到最后,绝非巧合。”

    燕赤雪点点头,道:“不错,总的来说,在今晚发生的事情中,我发现了三个非常显眼的疑点,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往常断案时的习惯又上来了,一时把林子言当成了自己的副手。

    林子言微微一怔,道:“当然,那我就先说一个吧。”想了想,道:“在我们出手之前,那三名‘黑斗篷’就已经将许长老、戚长老等制住,却没有真正痛下杀手,这是为什么?倘若说他们是蒙古人派来的杀手,那就应该专杀首脑人物才是。当时孙副帮主身中麻药,靠在凳子上一动不能动,可‘黑斗篷’将那些骨干弟子屠得一干二净,却没动孙副帮主一根汗毛,岂不是主次颠倒?”

    燕赤雪投来赞赏的目光,道:“这正是我想说的疑点之一。”顿了顿,道:“后来烛火熄灭之时,有一人用金属钝器向我偷袭,我举刀格挡,居然半边身子都给震得发麻,足见那人内力高强。之后我思来想去,觉得当时也就一个人的嫌疑最大”

    林子言接口道:“是孙副帮主?”

    燕赤雪点头道:“正是。许长老、戚长老等武功固然不错,但尚不及‘黑斗篷’,自然也不是我的对手。郑弘义虽然内功深厚,手中又有莲花杖,可那时正自身难保,于情于理不会向我出手。而那三名‘黑斗篷’的本事都练在刀上,如果要向我偷袭,那也是用刀,而不是什么金属钝器。排除了这些人以后,那就只剩下孙副帮主和和你了。”

    林子言哈哈笑道:“燕姑娘没怀疑在下,足见信任。”

    燕赤雪的目光瞥过他腰间的那支玉箫,心中默默想道:“倘若这是一支铁箫,我怀疑的人中,你也有份了”但迎上对方清澈的眸子,又不禁暗自问道:“我真的会怀疑他吗?”

苍穹月悬(八)

    略略沉默后,林子言道:“那这么说来,孙副帮主并没有中什么麻药,而且他向你出手偷袭,是为了让那三名‘黑斗篷’趁乱逃走。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由此推断,他与‘黑斗篷’是一伙的了?”

    燕赤雪道:“仅仅是一个合理的推测罢了,不过这与另一个疑点也有关系。孙副帮主与杨小六在一个月前就见过面,听闻杨小六的遭遇后,他一定意识到丐帮中隐藏着重大危机。凭借老道的经验,和谨慎精细的性子,他这一月来必然也在暗中查探,就算没能摸清郑弘义等‘保帮派’的计划,也该听到些什么风声才是。他明明可以提前告知梁长老等‘卫国派’之人,叫他们有所提防,从而避免‘破庙屠杀’这一惨剧的发生,但他却装作不知,将计就计,有何图谋?”

    林子言答道:“之前孙副帮主说过,虽然他自己未表过态,却一直支持‘保帮派’的理念。既然梁长老等帮中元老是坚定的‘卫国派’,孙副帮主极有可能是想借刀杀人,才故意没有提醒他们。等梁长老他们一死,这杀人之刀就又失去了用处。孙副帮主请杀手将郑弘义铲除,自己则可借机名正言顺地坐上帮主的位置”说到这里,他连连摇头,神情甚是不快。

    “这个推测很有道理啊,你干什么摇头?”燕赤雪问道。

    林子言笑了笑,道:“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江湖上也有这种争权夺利的丑陋之事。”

    燕赤雪道:“你也忒天真!这种事到哪都会有的,我曾见过两个乞丐,费尽心机地给彼此下套,拼得你死我活,到头来只是为了争一个巷头的位置,方便乞讨时多要几张面饼。”

    林子言哑然失笑,道:“这怎能一概而论?”稍作停顿,接着道:“孙副帮主这么做,几乎把人都杀光了,自己做一个光杆子老大又有何滋味?”

    “梁长老他们就算本领再大,不听话又有什么用?孙副帮主趁现在这个当口,广收党羽,培植势力,等过个几年,时机成熟之后,大肆提拔亲信,到时候什么长老、舵主都是自己人,他在帮中说一,没人再敢说二,岂不妙哉?”燕赤雪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有冷嘲之意。

    林子言知她所言有理,轻叹一声,缓缓道:“争来争去,最后不过一场空。我倒希望江湖中能多点像暗潮这样的直爽汉子。”

    燕赤雪道:“那倒也有不少,只不过都不长命罢了。”微微摇头,接着道:“先且不说这些,尚还有最后一处疑点”

    “莫非是那名‘黑斗篷’留下的单刀?”林子言问道。

    燕赤雪赞同地点头道:“不错。”随即看向他问道:“你也觉得那把刀有问题?”

    林子言摇头道:“我不清楚,但你临走时特意将那条断臂和单刀查看一番,之后皱眉了许久,我想一定是有什么发现。”

    燕赤雪叹了口气,反问道:“你听说过东京军械司吗?”

    林子言点了点头。“东京军械司”是大宋两大军械制造司之一,其中的“东京”二字指的是旧都汴梁(开封),用意不言而喻。

    燕赤雪道:“东京军械司专产刀、枪、羽箭等利器,品质上乘,多为御林军或是禁军所用。刚才经过细查,我发现那把单刀光泽清明,色呈青黑色,乃是由百炼之钢所铸,似乎是出自东京军械司之手”

    “如果是由军械司所造,那其上定有刻字标注吧?”林子言问道。

    “是的,可那把单刀上理应刻字之处却被磨光了。”燕赤雪答道。

    这回林子言也皱起了眉头,道:“如我所记不错,东京军械司直属左相薛极管治。倘若那把单刀真的是由‘东京军械司’所产,岂不是说明那三名‘黑斗篷’与左相薛极有联系?”薛极早年与权臣史弥远走得很近,如今是朝中主和派的魁首,与右相史嵩之势同水火。

    大宋的两大军械司由左右丞相分别把持,以达到相互制衡的目的。与东京军械司不同,右相史嵩之掌管的建炎军械司专门打造石炮、床弩、轰天雷这等重器,不产刀剑。

    燕赤雪回想起失踪的卷宗、李府中的谋杀以及建康知府卢永,心中想道:“这整件事中必然牵扯了朝中势力,至于是史嵩之一派,还是薛极一派,又或是两者皆是,目前还不可轻易下定论”

    正当她思索之时,林子言提议道:“今晚收获颇丰,不过我想孙副帮主的话虚虚实实,不可全信。不如我现在杀个回马枪,悄悄潜回钱府,再盯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抓住什么马脚。”

    燕赤雪“嗯”了一声,点头道:“好主意。趁着你二探丐帮,我正好去卢府走一趟。”

    “卢府?建康知府卢永?他哪里得罪你了么?”林子言开玩笑地问道。

    燕赤雪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那家伙说话不尽不实,我要去寻他的晦气。骗我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两人分别后,林子言认清道路,向北返回钱府而去。这时,夜色正浓,但月光却很明亮。他抬头一看,只见一轮皎月挣脱乌云的束缚,当空正洒下柔和的银光。林子言心情渐渐舒畅,想道:“就这么一步步地查下去,一切终究会真相大白的。”

    走着走着,林子言忽觉眼前一暗,原来是走进了一片小树林。他跃上一处枝头眺望,已远远看见了钱府的影子。

    林子言落地后,心中盘算道:“之前我们做了一回‘不速之客’,而孙副帮主精明心细,经此之后,一定已经有所防备。我可得小心些,别中了什么圈套陷阱,不然可真是糗大了”

    正想到这里,他忽然发觉一丝不对,急忙四下环视,但枝叶遮挡月光,周遭一片昏暗,未见有何异样。

    “奇怪,刚才的感觉”林子言警惕的同时又感疑惑。上一次经历生死的时候,还是在黑衣大食边境的战场上。虽然已有十年之久,但他不曾忘记那种尖锐,如针般刺骨的杀气。

    而就在刚刚,一缕淡淡的、相似的气息唤醒了他的记忆。本能在提醒着他,黑暗中埋伏着什么重大危险。

    然而四处静悄悄的,只有树枝的黑影在微微晃动。林子言屏气凝神,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仍未有什么变故,不禁心想:“莫非是我错了?这几日来回奔波,可是太疲倦了一些”

    正在这时,一阵清凉的晚风吹过,引得无数落叶飞舞盘旋。林子言双眼瞳孔骤缩,提气一个翻身跃起,避开了脚下横扫而来的单刀。

    虽然自己早有戒备,但敌人借助环境,用了某种隐匿气息的法门,直到近身不到一丈时,林子言才猛然惊觉。

    他这一次闪避,全凭危急之中的自然反应。然而身在空中,林子言就暗叫不好,想道:“若这时有另一人攻我上盘,那”

    果然迎面飞来八个铜钱大小的黑影,细细看去,是八枚菱镖。那些菱镖打向他身上八处要害,速度奇快,但又不发出一丁点声响,手法既是高超,又是狠辣。林子言不论如何闪避,都不能一齐躲过。于是他左手挥袖,右手出掌,分别以‘无相劫指’与‘追风掌’将那八枚菱镖打落,但内力消耗之下,一口气浊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落去。

    偷袭他的两名敌人乘此良机,一前一后分别出刀砍他咽喉与背心,配合地丝丝入扣,就如已提前排练了百遍一般。林子言身处下落之势,全然无从借力,本是必死无疑。但好在他一身武功超群,使出‘控鹤功’,右掌凌空一抓,以一股吸劲牵动着侧转身子,在万险之中,避开了最致命的咽喉一击。可背上一阵剧痛,后面的那一刀却是躲不过了。

    见他居然不死,一名敌人轻轻地发出‘咦’地一声,颇感惊讶。这时,林子言已看清两名偷袭者的相貌,正是不久前在钱府杀人作案的‘黑斗篷’。

    两名‘黑斗篷’对他深为忌惮,只是稍稍一愣,又合攻而上。林子言虽然背上热血狂涌,但深吸一口气,精神立即大振,凭一双空手与敌人拆招。

    两名‘黑斗篷’将他夹在中间,贴身肉搏,出招宛若疾风暴雨。但林子言双手灵动,翩翩翻飞,在刀光剑影间竟显得风姿潇洒。见右手边一刀砍来,他一转手腕,以小指拂过敌人掌根穴道,轻巧地将单刀夺了过来。那名’黑斗篷‘大惊,给人夺取武器,这于他来说是生平从未有过之事。他却不知林子言这轻描淡写地一拂,角度固然巧妙,认穴固然精准,但真正关键之处,还是蕴含其中的上乘的内力。

    另一名‘黑斗篷’见同伴吃亏,立即举刀当头猛砍。林子言挥刀一格,牵动后背伤口,疼痛之下,单刀居然脱手而飞,又回到了之前那名‘黑斗篷’手中。

    自此之后,那两名‘黑斗篷’便一味求稳,不作强攻。他们互相之间配合巧妙,一时间与林子言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林子言后背伤口颇深,激斗中内力勃发,更是血流不止。林子言暗暗心急,知道此乃困兽之斗,拖得越久,于自己越是不利。然而他几次卖出破绽,‘黑斗篷’却根本不上钩,反而出招越发稳健。

    过得半柱香的工夫,林子言渐觉口中干涩,手脚无力,反观敌人却越战越勇,不禁心中叫苦。这时,一名‘黑斗篷’自上往下斩他脖颈,林子言伸手借助精妙手法扣住他的手腕,但无奈失血过多,未能发力将单刀震开,只是带偏了两寸,最终还是砍进了自己的右肩。

    这一记剧痛钻心,林子言只觉眼前直冒金星,恍惚间瞧见另一名‘黑斗篷’杀机毕露,一刀直取他喉口。

    林子言急欲闪避,但重伤之下,仍是慢了半拍。便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一件物什带着呼啸之声正中刀刃,断为两截之余,也将单刀荡了开去。接着一边黑暗中传来密集地几声“嗖嗖”响,几枚闪着寒光的“袖箭”向两名“黑斗篷”飞去。一股浓烈的香风袭来,林子言双眼模糊一片,隐约看到一抹红色魅影从空中掠过。那女子发出咯咯娇笑,道:“你们两个坏家伙,仗着人多便欺负林公子么?吃我一记锁魂鞭吧!”

幽幽岚阡(一)

    古人曾形容冥海曰:“无风而洪波百丈。”但此时林子言漂浮其中,却觉得平静异常。宛若处于一个温柔的怀抱,他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连一根手指也不愿动弹了。

    忽然一阵微风拂面,一丝若有若无的芬芳飘来。接着,香气越来越浓,好似身边的冥水中忽然盛开了无数鲜花。同时,他的眼前一道微光划过,陡然点亮了整个世界。

    林子言疲倦地张开双眸,眨了几眨,视野逐渐清晰。入眼处是一个朱色帐顶,他微微转头扫视,原来自己睡在一间整洁的小屋中,腰背下垫着柔软的床褥,身上盖着一条绣金纹的棉被,香气正是自被褥传来。

    屋中放着一张四脚圆桌,桌上一灯如豆,除此之外,突兀兀地立着一只残破的香囊,甚是奇怪。他接着朝稍远处望去,只见雕花的木窗边,站着一个俏丽的背影。

    他转头之际,难免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女子立即察觉,缓缓回过身来,果然是美艳绝伦,娇媚胜花。她见林子言已然醒转,顿时笑意盎然,问道:“你休息的时间不长,现下觉得身子如何?”不等他回答,又接着打趣道:“林公子往日行走江湖,想必皆是潇洒自如,怎么这回却落得如此狼狈?”

    林子言尚未完全清醒,给她这么一通调侃,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苦笑道:“夜魅姑娘”

    此时夜魅一身素裙,一头乌发简单地盘起。少了之前所见的玉冠、金簪等,她身上的尊贵之气亦淡了些,但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依然风华绝代。

    夜魅眼波盈盈,笑道:“夜魅姑娘?这两个词连在一起,稍有些拗口,不过倒挺有新意。”

    林子言见美人笑靥如花,不禁一时失神。

    夜魅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俏脸微红,随即问道:“怎么样?身上还疼吗?那两道刀伤又长又深,花了我不少功夫才给你缝得漂漂亮亮的。”

    林子言回过神来,点头道:“只是些外伤,应该不碍事。”又问道:“我我这是在哪里?”说罢,挺身想要坐起。但稍一动,背后与肩头就是一阵疼痛,他不禁眉头一皱。

    夜魅快步走近,轻轻地将他按回床上,道:“想让伤口再裂开么?还是先好好躺着吧。”见林子言老老实实地躺好了,夜魅满意地一笑,道:“这是我的住处,建康府城东。”

    林子言点了点头,仍然觉得伤口处火辣辣地发疼。昨夜的记忆渐渐浮现于脑海,回想起那命悬一线的惊魂时刻,他顿时感到心中一阵悸动,摇摇头,道:“还好有你出手相救,不然只怕我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了。”

    夜魅眨了眨眼,起身将桌上的香囊用两指拎了起来,丢到他的手中,似笑非笑道:“可别谢我,先谢谢它吧。”

    林子言拿起香囊,只见它残破之处切口光滑平整,恍然道:“唔!原来是它替我挡了最后一刀。”又将香囊放在鼻前轻轻闻了闻,发觉其味与夜魅身上的芳香大相径庭,道:“这不是你的?”

    夜魅瞥了他一眼,道:“自然不是。当时我见情形不对,正准备出手。结果从另一边飞出一物,将那名黑斗篷的刀锋击得偏了。看来是还有人不舍得你死呢,再好好看看,这是哪个红颜知己的?”

    林子言盯着香囊半天,也没什么头绪。心中唯一的猜测便是燕赤雪。但她若是出手相救,绝不会用这么一只香囊。况且她当时正前往卢府,为什么又会回来?于是他摇头道:“一时想不到是谁。”笑了笑,接着问道:“那之后的数支袖箭是你发的吧?”

    夜魅瞪了他一眼,假嗔道:“什么‘袖箭’?那是我身上带的发簪!其中有一支‘白玉牡丹簪’最是好看,跟随我亦有多年,结果都给劈碎了。”说到这里,她神情略显黯然。古时,发簪乃女子必备之物,意义重大。况且夜魅一向喜爱小饰品,对精美的发簪更是情有独钟。

    林子言没想到竟是这样,不由得“啊”了一声,歉意道:“真是对不住!我一定会赔几支更漂亮的给你。”

    夜魅听后,嫣然一笑,双眸弯成月牙,道:“你可是堂堂大理国的侯爷,说过的话可不能抵赖。”

    林子言也笑道:“不管是不是侯爷,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决不会食言,你就放心吧。”

    这时,烛光跳动,猛地明亮起来。夜魅上前剪短了烛芯,看向窗外的天色,道:“天已经亮啦,不知不觉又忙活了一夜。”说罢,舒展纤腰,掩嘴打了个哈欠。随后她转过身去,见林子言正兀自沉思,隐隐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在床沿坐下了,问道:“想知道那几名‘黑斗篷’是什么人么?”

    林子言抬起头来,诧异道:“你你认得他们?”

    夜魅点了点头,正色道:“你一定听说过‘天魔派’吧?”

    “你说他们是天魔派的杀手?”林子言十分意外,不由皱起眉头,心中暗暗想道:“天魔派?那为什么他们会用东京军械司的兵器?”

    夜魅道:“说起来,天魔派是我们明教的老对头了。他们宣扬‘末世天劫,魔王降临’,我们却崇尚‘圣火光明,驱逐黑暗’,自然势不两立。几十年前,他们受正派围剿,几近覆灭,之后便销声匿迹。但不知为何,到了最近,又突然活络了起来,似有死灰复燃之势”

    说着,她取出一块白布,展开后递给林子言。

    白布上拓了一副诡异的怪物图案。那怪物青面獠牙,人身蝠翼,狰狞异常。林子言一下就认了出来,这正是天魔派联络信徒的记号“鬼蝠”。

    夜魅接着道:“我们一向对这些‘老朋友’关心的很,当时察觉不对后,便立刻决定组织好手彻查。”

    “所以你们就查到了那三名黑斗篷身上?”林子言问道。

    夜魅轻颔娇首,道:“这其中的种种,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你现在重伤未愈,不宜耗神,日后再说吧。”

    林子言脑中思绪万千,一时想静下心来,却也不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岔开话头,道:“夜魅姑娘,如今我神智已复,小事亦可自理。我瞧你神色间颇有倦色,不如先歇息片刻吧?”

    夜魅听他语气中含有关怀之意,心中甚喜,微笑道:“一夜未眠,也不算什么。我之所以面带倦容,实在是因为这些天风尘仆仆,太劳累了些。”

    林子言道:“原来姑娘是出了趟远门。”

    夜魅玉手托腮,直直地望着他,道:“说起来这事也与你有关。”

    林子言微微一怔,随即恍然,点头道:“是有关暗潮护法”

    夜魅道:“是啊。二哥二哥出事后,我们又惊又怒,偏偏你又不见了踪影。教中有些人以为是你下的手,既然在建康府找你不着,于是就商量着一同去天龙寺讨个公道。”

    见林子言面露苦笑,夜魅摆了摆手,道:“你不必多说什么,我知道二哥之死与你没有关系。”

    林子言点点头,答道:“多谢你了。”

    夜魅道:“不必客气。你那位义兄叫我们在天龙寺先住下了,等他飞鸽传书招你回来。但整日听和尚念经,吃素用斋,又有什么趣味?于案情又有和益?总之我是坐不住的,就先一步赶回了这里,开始着手调查线索。”

    林子言摇了摇头,道:“时至昨日,我尚未收到大理的消息。”他轻叹一声,接着道:“这些天来,我本也在追查这事,已颇有眉目,只是”说到这儿,想起“夜鸦林密会”,其中不仅牵扯到宋廷、丐帮,甚至亦与明教一干首脑脱不了干系,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迟疑片刻,他正打算将经过原原本本地向夜魅诉说,但却被对方止住了。

    夜魅眼中闪现一丝温柔之色,道:“来日方长,等你伤好了再慢慢与我说吧。”顿了顿,接着道:“我虽决心要找出杀害二哥的凶手,但也知道此非一日之功。这其中的种种,现在看来的确错综复杂。”

    林子言望着夜魅,感觉她似乎知晓一些内情。

    夜魅站起身来,却是娇媚一笑,问道:“你饿了么?想不想吃点什么?嘻嘻,小女子厨艺不精,唯有一道莲子羹最是拿手!”

幽幽岚阡(二)

    虽然中秋已过,但建康府的节日气氛依旧浓厚。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宋人从不是为了过节而过节,每次遇上这样盛大的节日,都非要好好狂欢几日不可。

    稼轩居士辛弃疾就有诗云:“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这本是描写元宵节时的热闹景象,但拿来形容中秋节,也十分合适。

    此时的建康府南市比肩接踵,万人空巷。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如此良辰美景且可辜负?许多上街的少年公子明着看灯、看戏,却暗暗偷瞟来往的女郎。这等佳节,倾城仕女通宵出游,总有平日里看不到,碰不着的丽人,正是搭讪**、火花四溅的大好机会。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的确有那么一名女子特别亮眼。

    她身着朱色裙衫,头戴金冠,整个人宛若一朵盛开的娇艳玫瑰。与其一比,百花皆显黯淡无光。

    许多自负才貌双全的年轻男子都蠢蠢欲动,奈何那美艳女郎身边已有了一位英俊公子。他们二人正谈笑风声,不知那公子说了什么,女郎听后咯咯娇笑,那一抹风情,当真叫人难移双目。

    方才林子言讲了司马光上书“论上元令妇人相扑妆”劝谏宋仁宗的故事。夜魅一听,险些笑出眼泪。平息之后,她摇头道:“这般不识趣,我若是仁宗皇帝,定将他发配沧州去了。”

    原来当年宋仁宗爱好观赏女子相扑,甚至在某次元宵节时,当众在宣德门前犒赏了两名女相扑手。司马光知道后,没过几天便上书批评了皇帝,认为女子相扑赤身**,有伤风化,理应禁止。

    林子言见夜魅依然嘴角带笑,于是道:“司马君实身为一代大儒,性格严正,有这样的举动也并不出人意料。我倒还有一个和他有关的故事,姑娘想不想听一听?”

    夜魅调笑道:“林侯爷学识渊博,就别故意吊人胃口啦。”

    林子言微微一笑,讲到:“有一年上元夜,司马光闲居洛阳,他的夫人想出门看灯。司马光说:‘家中点灯,何必出看?’夫人解释说:‘兼欲看游人。’司马光却回答:‘某是鬼耶?’”

    听到这里,夜魅不禁莞尔,随即道:“我真替这夫人心疼,嫁了一个如此无趣之人,平日有何快乐可言?”顿了顿,笑道:“我却不知怎么想起了你的那位义兄,也一样的死板正气。你和他性子不同,却结拜兄弟,当真奇怪的紧。”

    林子言不以为忤,哈哈笑道:“他是皇帝,自然得端着些架子。”

    二人正说到这儿,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嗡嗡声响,伴随着欢呼,一盏半人高的花灯从人群中冉冉上升。接着,各种大小不一的明灯紧随其后,陆续升空,当真有与明月争辉之势。

    林子言见夜魅面露向往之色,笑问道:“要去看看吗?”

    夜魅却摇了摇头,道:“算了,不凑这个热闹也罢。”

    林子言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原来她是怕人挤人,碰坏了我的伤口。”念及于此,心中立刻生出感激之情。

    这时,游人都涌去观赏花灯了,其他的地方就不显拥挤。夜魅与林子言漫步街头,悠闲自在。

    街边商铺小贩众多,每走几步就能看到新奇物什。夜魅目不转睛,脸上时常露出惊喜好奇之色。

    中秋佳节年年都有,而商贩们为了将商品每年都翻出花来,无不是绞尽脑汁,别出心裁。比如眼前这一家铺子,是由一位年迈的手艺人经营,出售的乃是花灯。但此“花灯”非彼花灯,其实是叫作“灯球”,只有栗子一般大小,可供人佩于发梢。如豆大般的灯火外,是一圈以珍珠翡翠为料的装饰,看上去闪闪发亮,煞是好看。

    那位坐在外头的手艺人看见夜魅与林子言两人正驻足观望,神情一动,赶忙站起身来,吆喝道:“老爷,夫人,过来瞧瞧吧!小老儿的做灯球的手艺,建康府无人能比。”说着,从琳琅满目的灯球中捧起一盏,道:“小夫人花容月貌,艳丽无双,只有这一盏才可配得上。”

    这位老伯显然是做惯生意的,口中说起话来顺溜无比,但他手上捧的那盏灯球确实与众不同。那灯球不仅体型略大,更是装在一只牡丹状的玉碗当中。细细看去,玉碗之上还刻有细腻花纹,显得十分精致。

    夜魅也不去计较那老伯叫错了称谓。她见这盏灯球美中带媚,娇中带柔,虽出自街坊小店,却不乏超然脱俗之气,不禁颇为心动。

    林子言看出了她的心思,对那老手艺人道:“老伯,这盏花灯好看的紧,我家夫人一定喜欢,便买下了吧。”说着,伸手递过去一只银元宝。老手艺人接过去,只觉手中沉甸甸的,不由得眉开眼笑。

    林子言原非轻薄之徒,戏称夜魅为“夫人”虽有口头花花之嫌,但不是真想占她便宜,大多是出于玩笑之心。更何况夜魅性子潇洒自在,与她在一起,少了条条框框的约束,说话便不用那般小心谨慎。

    原本以为夜魅会显窘态,但谁料想她却只是俏脸微红,反而眨着眼,娇声道:“夫君这般体贴,真叫妾身受宠若惊呢。唔,我瞧那盏青莲花灯颇有孤傲高洁之态,与夫君平日行事作风不谋而合。那妾身便将它回赠,以报夫君往日温柔怜爱之恩。”说着,便二话不说,将那盏青莲花灯买了下来。

    老手艺人见这对年轻夫妇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又出手阔绰,极照顾自己的生意,不禁心中好感大增,不住地称赞二人是“天作之合”,定能白头偕老。

    玩笑开到这份上,倒是林子言更显手足无措。

    夜魅替他将花灯插好,伸手一抚他的脸颊,笑盈盈地道:“怎么了夫君,莫非妾身这番作为,不合你的心意么?”

    林子言定了定神,笑道:“如何会不合心意?简直称心之至,正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说到这里,两人都觉得颇为有趣,一齐哈哈大笑。

    一路走去,夜魅又买了不少美味小食,多是麻辣辛香的川蜀口味。林子言生长于大理,也吃辣,闻着香气,心中蠢蠢欲动。但念在自己刀伤未愈,他便断了大快朵颐的念头。

    正当二人转进一条巷子的时候,夜魅脚步一缓,指着一处墙角,道:“你瞧!”

    林子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灰色的墙上印刻着一张狰狞的“鬼蝠”图案。他吃了一惊,道:“天魔派!他们已经如此嚣张了么?”

    往日这种邪魔歪道为了避开官府的追查,绝不敢明目张胆地留下记号,但这幅图案实在是太显眼了些。经过此处的人,十有**会有所留意。

    夜魅凑近了一看,说道:“是用石子刚刻上去不久,手劲还挺厉害。”林子言定睛看去,那刻痕深入墙体半寸,一勾一划,苍劲有力,隐隐透着股邪气,他心中登时一凛,知道是碰上了天魔派的高手。

    一时间,两人皆是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林子言微微笑道:“夜魅姑娘,一会儿若是动起手来,怕是得麻烦你照拂在下一二。”他虽然身子健壮,又辅以独家疗伤灵药内服外敷,但短短几日,刀伤还未痊愈,一身功夫最多只能发挥四成。

    夜魅原本正屏气聆听周边动静,但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忍俊不禁,道:“那是自然,若让你有个三长两短,谁还来赔我的发簪?”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林子言接着道:“这天魔派屡屡在建康府现身,似乎与各方势力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像是有大事图谋。”

    夜魅道:“当年天魔派大闹江湖,说起来不过是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如今他们东山再起,莫非还是为了那‘长春木’么?”说着目光便望了过来。

    林子言知道夜魅是真性情之人,倒也不惊讶于她问得这般直白,答道:“当年之事,距今相隔已远,我不能妄作评论。不过关于这‘长春木’”他摇摇头,道:“世人皆以为,大理国能有今日,便是因为‘大中国公’高胜泰破解了长春木的奥秘。由此以讹传讹,说什么手持‘长春令’者,便可掌握天地大道。但在我眼中,那五张‘长春令’质地普通,两面无字,又有何神妙之处?”

    夜魅惊讶道:“你见过那五张‘长春令’?当真是平平无奇么?”

    “先前高氏得势之时,五张‘长春令’就收于大理皇城的高府之中,见过的、摸过的不下百人,说到底,它们只是几件‘大中国公’留下的遗物罢了。”林子言回答道。

    “当真如此?”夜魅皱眉道:“难不成天魔派的那些家伙都是傻子不成?费这么大功夫只是为了抢五块木头?”想了想,她笑着道:“早知如此,我在大理皇城之时,就应当专程去趟高府,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子言道:“只怕还是太晚了些。”

    夜魅奇道:“怎么?”

    林子言答道:“十年前,皇帝以迅雷之势铲除高氏党羽,高氏后人眼见大势已去,便挟裹一众宝物畏罪潜逃,其中就有那五张‘长春令’。其实皇帝虽然恼他们往日里大权在握,嚣张跋扈,但却没有杀人之心。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打错了算盘。”

    夜魅“嘁”了一声,道:“你怎知段智祥没动杀念?他嘴上那么说,可不代表心中那么想。说不定他也为了未能斩草除根而懊恼不已呢。”

    林子言摇头道:“我想不会的”

    夜魅玉掌一拍,道:“是了!当时他初掌大权,若是一上来就残杀旧城,难免落下一个‘不仁’之名。所以便打算先隐忍不发,等到秋后算帐!”

    林子言哭笑不得,只能岔开话去,道:“今年年初,我奉命自大理北上入宋,主要便是为了搜查高氏后人的踪迹,找回那五张‘长春令’。毕竟是‘大中国公’的遗物,流落江湖总是说不过去的。”略略停顿之后,他接着道:“暗潮护法出事的第二日,我为了一些最新情报而赶往临安,正因如此,才同你们错开了。”

    夜魅点了点头,道:“之前你说天魔派与各方势力都有纠葛,难道他们和高氏后人也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么?”

    林子言略略迟疑,随即道:“其实我也不必瞒你。经过这半年多的调查,我发现那些高氏后人隐于扬州以北的宋蒙边界,似是在策划着一件惊天大事。我们大理这边派出的探子屡屡遭到截杀,但仍是发现了不少线索,其中就包括在当地频频出现的‘鬼蝠’图案。”

    夜魅微微侧头,不解道:“如果不是‘长春令’,这两拨人聚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

    林子言无奈道:“他们藏的极好,近两月来,我们不断折损人手,却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向夜魅问道:“一直听说明教‘耳目众多’,不知你们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夜魅点头道:“这次天魔派死而复生,绝非偶然。我教就有查出,天魔派曾向朝廷大量订购兵器、粮草,两方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不过我们也所知有限,说到底,还是手上的力量薄了些。自淳元年开始,因为道教的压力在江南与日俱增,教主决定将我教重心南移至福建、广南两路。从此之后,我教在北部的势力骤减”说着轻轻地“哼”了一声,道:“若非如此,怎会允许天魔派的妖人这般来去自如,轻轻松松地在那处墙角画什么鬼符?”

    林子言想了想,道:“实不相瞒,伤我的那三名‘黑斗篷’,用的似乎就是‘东京军械司’所产的百炼钢刀。”叹了口气,接着道:“真是乱七八糟,一锅乱炖,如果这一切背后都有大宋朝廷的影子,那可就棘手之至了。”

    说话间,两人转上一条大道,四周的游人又渐渐多了起来。说来也奇怪,这一路走来,除了那一处刻有“鬼蝠”的墙角外,并未见到其他异常。

    既然处于人流之中,二人便不再继续深谈。沉默之余,林子言眉头紧皱,只觉心中疑云重重。

    其实今年年初,段智祥指派他北上入宋,一开始也实属无奈之举。原来林子言屡立奇功,又文武双全,体恤百姓,在民间极有威望。大理朝中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认为他动机不纯,有功高盖主之嫌。虽然这些声音大多来自嫉贤妒能之人,但林子言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远走皇城,先避一避风头。段智祥本不愿如此,但考虑到大局为重,最后仍是应允了。正好他也需要一位信得过的能手去搜寻流落在外的高氏后人,带回“大中国公”的遗物,五张‘长春令’。如此一来,林子言自然成了当仁不让的人选。

    原本这件差事并无什么复杂之处,但谁知随着林子言渐入深处的调查,一切竟然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就说几日前的那一场恶战,天魔派的杀手突然现身,欲将他置于死地。他们究竟奉了是谁的命?是高氏后人吗?亦或者是

    这时,夜魅伸手在他肩上拍一记,娇声笑道:“说好的出来散散心,干什么这么愁眉苦脸?难道跟姐姐走在一起,你很不痛快么?”

    林子言受她这么一扰,思绪全断,一时间也不愿继续去想了,于是打趣道:“谁说的?能与你并肩漫步,已是艳福齐天,我之所以皱着眉,是怕现在享福太多,以后难免短命。”

    夜魅嫣然一笑,道:“我瞧你这辈子福气旺的很,什么艳福、清福,都是少不了的,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两人正谈笑间,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之声。林子言赶忙转头看去,只见街道上的人群迅速朝两边退去,留空中间一道。一名男子跌跌撞撞地跑来,一手提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剑鞘却不见所踪。

    定睛一看,那名男子居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宗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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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木介绍:
一百五十年前,有一人勘破了“长春木”的奥秘,从此掌握天地大道,留下传世神话。
一百五十年后,北疆蒙古咄咄逼人,南域大理蠢蠢欲动,中原赵宋王朝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在这三国纷争,烽火漫天的时代,不管是朝堂中的王侯将相,亦或是江湖中的芸芸众生,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
成吉思汗的一众子孙能否如愿一统天下?
大理皇帝段智祥能否真的逐鹿中原?
陷入危机的赵宋王朝能否反败为胜?
深陷爱恨情仇的江湖儿女又该何去何从?
······
而那令无数人津津乐道,贪恋向往的“长春木”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长春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春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春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