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10)
数年过后,步仙宗
“宗主,中原边陲已有数个地方发现了魔道踪迹,其中魅魔一族更是深入内陆,各大宗门都查出了她们的踪迹,事态有些危急。”
一身蓝衣劲装的巡查弟子还带着从外归来的勃勃生气,恭敬如实地向大殿之上的苏鸿汇报。
苏鸿微微颔首,浅褐色的瞳仁中似翻滚着浓厚的情绪,不足为外人道。
他座位之下的望月真人见状,出声道:“宗主,仙师预言成箴,魔尊转世即将复苏,我们步仙宗也需尽快彻查一番宗门安全才是。”
“师姐说的是。”
望月真人乃是苏鸿的二师姐,也是他们这一辈唯二还活下的人,其他师兄弟姐妹,全部身陨与同魔道的厮杀中,所以苏鸿对这位师姐也向来尊敬有加。
望月真人点点头,对着殿下众人说道:“不若从今晚开始,我们每一院都派出一队弟子进行夜巡,若遇到妖邪也可合力诛杀。大家觉得如何?”
大殿上,其他的长老与弟子们也纷纷应和,誓要与魔道决一死战!
殿外,一名蓝衣青年被殿内的气势所震慑,怀中抱着的书册纷纷散落在地。
他尴尬地跪在地上收拾完,垂着头便跑开了。
而这一幕,却丝毫不漏地落入了正坐大殿的苏鸿眼中,他危襟正坐,姿态冷傲,眼神却缓缓流溢着别样的情绪。
蓝衣青年垂头走到大殿后方的院落外,靠着墙壁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册,神色略显颓靡。
刚刚他听到殿内的那些了不起的大人物都在说,要与魔道和魔物决一死战……
那他呢?
体内流着一半魔道血脉的他……会被师父处决吗?
恍恍惚惚之际,突然撞上了两个人。
“哟,这不是咱们掌门的亲传徒弟,槐霜师弟嘛?”
槐霜脚步一顿,如临大敌,扭头便要走。
不料对方动作更快“哎嘿?师弟跑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把槐霜紧紧堵在墙角,脸上写满了不怀好意。
槐霜抖了抖,抱紧书册,手指微微泛白,低声道:“林寻师兄好,张宁师兄好。”
他如凝脂般光洁的皮肤看上去如同蛋白一样吹弹可破,在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精致,睫羽比小时还纤长,随着呼吸轻轻的扫过肌肤,宝玉般深翠的眼睛嵌在狭长上挑的眼眸之中,薄唇紧抿,美的让人惊心。
另外两人都是步仙宗的内宗弟子,跟着自家长老师父前来大殿述职,恰好遇上大佬们开会,他们便有了空在大殿周围晃晃,恰好遇上了槐霜。
林寻捏着下巴,悠悠道:“槐霜师弟刚刚那么急想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槐霜抿唇,把头垂得更低。
“回师兄的话,我,我要把书册拿去藏书阁。”
林寻切了一声:“不就拿个书么,有什么要紧的?今日是各个院的长老来大殿述职的日子,管理的松,哥儿几个带你出去玩玩吧。”
槐霜立即摇头:“不用了!谢谢师兄好意,我,我还要修晚课……”
张宁笑了笑,搭住槐霜的肩膀眯眼说道:“什么晚课呀,整个宗门谁不知道掌门根本不教你修炼之法呀?那些防身的武学少练一日也没什么大不了,来来来,和我们走!”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11)
“什么晚课呀,整个宗门谁不知道掌门根本不教你修炼之法呀?那些防身的武学少练一日也没什么大不了,来来来,和我们走!”
两人突然开始扯起槐霜,力气之大,根本不是他能对抗的。
“你们放开我,我真的不能去,师父会生气的……”
槐霜涨红脸,死死抱着书册抵抗着。
张宁失了耐性,转身狠狠一把推倒了槐霜,恶狠狠说道:
“生气个屁呀!真以为自己是个掌中宝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除了那张脸能看一点,哪里值得宗主悉心栽培了?”
槐霜怔忪不已,还没反应过来,林寻也走过来蹲下,拾起一本书册随意翻翻,笑着继续说道:
“槐霜,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呐?你以为宗主收你为徒是为了好好教导你吗?”
“什么意思?”
槐霜愣愣地坐在地上,身上散满凌乱的书册,但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刚刚林寻所说的难道师父收他为徒,还有别的目的吗?
林寻见他一脸茫然,俊美面容和那双如祖母绿般的眼眸在日光下美的几欲泛光,忍不住贴近过去,充满淫邪地笑道:
“我听说,你娘亲是个魅啊,怪不得你能长得这么好看。”
槐霜脸色煞白。
被发现了……
他们……知道他的秘密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
槐霜颤抖着问道。
五年前人类城池中被欺辱的景象,在脑海中一幕幕重演。
恐惧如潮水,几乎把他淹没。
张宁靠在墙边,不屑地笑道:
“你刚刚不是问我们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你是个魅的儿子,这种事儿你以为瞒得住?宗主自然也知道这件事,而且他收你为徒,就是为了等你成年那天,魔心大动之时,把你彻底诛杀!“
彻底……
诛杀……!?
槐霜如晴天白日被一道巨雷劈中,身心巨震,几欲泣血。
“不会的……你们骗人……”
他声音沙哑,跌跌爬爬地站起来。
“骗你个小杂种干什么?我们步仙宗本就是个大公无私的门派,十五年前就有一个长老杀了另一个背叛师门的人,这事儿谁不知道啊!”
林寻大言不惭地叫嚣出来,还伸手拍了拍槐霜的肩膀,力道之重,把心神巨震的槐霜再次拍坐到了地上。
十五年前……
背叛师门……
他瞳孔骤然缩紧。
那个因为背叛师门被诛杀的,是他爹!
没来由的,他只觉得周身堕入一片冰寒,四周的声音都不真切,身体里的血却在极度的冰冷中异常沸腾。
它们在叫嚣着。
它们在咆哮着。
“那个人……叫什么?”
槐霜听见自己低沉地问道。
林寻和张宁直觉这个小子突然有些不对劲,虽然还是坐在原地,但他的语气和气势似乎在一瞬间变了。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两道高亢熟悉的声音
“谁在那边?”
“是槐霜师弟吗?”
有人来了!
林寻和张宁心虚地对看一眼,也顾不上其他,张宁瞪他一眼狠狠说道:
“今天发生的事儿可不准和任何人说,不然我们师兄弟不介意提前把你给宰了!”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12)
“今天发生的事儿可不准和任何人说,不然我们师兄弟不介意提前把你给宰了!”
槐霜低着头没做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但那两人却头也不回地找了个无人的小路溜了。
河清海晏兄弟俩走了过来,见苏鸿和满地狼藉的书册,顿时脸色一变:
“槐霜师弟,你怎么了!”
槐霜这才缓缓抬起头,只见和往常无异的俊美脸上双眼微红,甚至带着一丝歉疚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走到墙边还扭伤了脚,把书册都弄散了。”
海晏不疑有他,连忙蹲下身帮槐霜收拾起书册,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呀,槐霜师弟你是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在这座大殿内除了宗主就是你最大,有什么要做的东西你让我们做便是!”
河清是哥哥,比海晏多了个心眼,向四周张望了片刻,问道:“刚刚这里只有槐霜师兄一人吗?”
槐霜顿了顿,扶墙慢慢站起来:“对,只有我。”
河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也跟着一起收拾起散落的书册。
三人收拾完了,槐霜微微抿唇,略带羞赧地笑了笑:“多谢二位师弟帮忙,不然又要收拾好半天,保不齐又要被师父说了。”
海晏心直口快:“宗主那么疼爱槐霜师弟,怎么会说你呢!”
河清也认同地点点头。
大殿的主人只有宗主惊鸿真人和他的唯一亲传弟子苏鸿,这是整个步仙宗都知道的。
槐霜脸上笑意未变,似乎只是礼貌地提及一句而已。
末了,他抱着书册问道:
“对了,我看师父每日都让我向各个峰的师兄弟们收集这些书册笔记放到阅书房,但是阅书房内也没有堆积,不知这些书册最后都被收于何处呀?”
河清恭敬地回道:“这些书册上记录的都是各个峰平日里的流水账和大事记录,师兄送至阅书房后宗主会偶尔挑一些查看,最后被我们送至大殿后山的藏书阁。”
藏书阁。
槐霜的笑容微微收敛。
“那藏书阁里可是记录了开宗以来的所有大事?”他状若天真地问道。
海晏点头:“对呀,几乎所有的卷宗都收录在藏书阁中,宗主难道没有和你提过吗?”
他刚说完,便被河清撞了一下,海晏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便闭嘴垂眸不再吭声了。
这一切都被槐霜看在眼中,但不发作。
他微微颔首,笑容温和而甜美:
“我知道了,多谢师兄们告知,我先把书册送到阅书房,然后就回院修晚课了,先行告退。”
河清和海晏立即也恭敬地和他告别。
待人走后,河清责怪地看了一眼海晏:“你又在添什么乱,上次就是你多嘴把槐霜师弟的身份泄露了出去,害我们被宗主狠狠责罚了一顿,还嫌麻烦不够多吗?”
海晏委屈地瘪瘪嘴:
“我,我也没想太多嘛……还不是看到槐霜师弟这么可怜,明明学什么都很快,但宗主偏偏这么多年都不传授他修行之道,所以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才忍不住说漏了嘴……”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13)
是夜,乌云遮月,气压低沉。
一身简单白衫的俊美男子端坐在名为“阅书房”的偏殿中,桌案上摆放着各个长老院送来的书册和卷宗。
香炉中流淌着纯白的香烟,袅袅萦绕在他的身侧。
他伸出玉雕般的青葱手指,轻轻拨弄些许,那些书页便自动飞到了他手中,从容恣意,举止优雅。
而台阶下面的槐霜,则一瞬不瞬盯着在袅绕烟雾中的苏鸿,恭敬的眼神下,隐藏着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师父的模样,真的好美……
是他从小到大见到过最美的人,甚至比娘亲还要好看……
但是,这样好看的师父,最终会杀了自己吗?
想到白天发生的一幕幕,林寻和张宁二人的话像一根刺似的扎在他心中.
“师父会在自己成年那日杀掉自己”就像个魔咒,令他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而河清和海晏两人的言行中也透露着,师父不愿教他修行之道,因为师父也在顾忌着他的身世。
他握紧手掌,隐忍地垂下头颅。
殊不知,他的一切反应,都落在了看似认真读书的苏鸿眼中。
【苏鸿:怎么办,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我还是感到了攻略目标在黑化的道路上刹不住车?】
【系统:我觉得这个不是关键问题……】
【苏鸿:那关键问题是什么?】
【系统: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但是按现在的进度算,应该还没到想把你干掉的程度丫……】
苏鸿陷入沉思。
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自己没发现,但是早已经被槐霜记恨上的事儿?
他细想了下,莫非是自己不教他修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槐霜的身体从小被伤了根基,如果不好好调养,像前一世那样急于求成,容易被心魔趁虚而入。
哪怕他给槐霜慢慢调理至今,也就才刚刚达到一个可以修炼的标准。
但若是因此让槐霜对自己心存芥蒂了,那影响肯定比心魔更大!
不行不行,他还要活到最后完成生命的大和谐呢,怎么能一开头就被黑化男主干掉?
于是苏鸿慢慢放下手中书卷,垂眸对着阶下的青年喊道:“槐霜。”
尚在神游的槐霜猛地一惊,瞪大眼朝苏鸿看去。
苏鸿深深凝视着这个面容绝美的青年,只觉得魔魅的后代,果真是上天的馈赠啊……
只见青年的一头黑发高高束起,用一顶白玉飞羽冠固定,额头光洁,偶有几缕发丝垂落在他的剑眉之上,为冷硬的小狼狗徒添了一丝柔和气质。
那双狭长微挑的凤眸之中,镶嵌着深翠碧玉般的双目,盈盈有光,足以撩动任何物种的心弦。
眉目皆是如此的挺拔深邃,却能被他时而演绎得无辜娇弱,时而沉默冷凝。
“师父,有何吩咐?”
槐霜轻轻地回答道,声音像是那夜共浴的泉水,清澈叮铃,却又温柔缠绵。
苏鸿敛眸,淡淡问道:“你下个月便要满十八岁成年礼了,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是想做的事?”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14)
“你下个月便要满十八岁成年礼了,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是想做的事?”
苏鸿才问完,便看到槐霜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惶失措,随即被青年隐忍按捺下去,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温顺模样。
“师父……我,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苏鸿挑眉:“哦?你什么都不想要?”
可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骚年,苏鸿心里邪魅一笑。
槐霜急了,难道自己心怀不满被师父发现了吗?
他拼命摇头,红着脸说道:“能常伴师父左右,槐霜心中已经非常满足了,不敢再有别的要求!”
苏鸿沉默。
这条小狼狗非得披着一身小背心,把自己伪装成小奶狗呢?
“若是,我这样一辈子把你留在大殿中,你也毫无怨言?”
苏鸿突然开口,整座偏殿都似乎为他的冷傲微微一颤。
槐霜心头猛跳,随即眼眶红起来,倔强地看向苏鸿:
“只要师父愿意,我的命都可以给师父,区区一辈子留在大殿又有何关系?”
那双像翠玉一般深邃地眼眸啜着泪光,直直照进苏鸿的心头。
这孩子……
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哭哭哭!
关键更气人的是,槐霜一哭,他的心就跟着揪起来了,这分明就是在心疼啊!
果然亲眼看着长大,自己养出来的就是有感情,和别的大猪蹄子都不同。
苏鸿微微叹了口气,不自觉放轻了语气:“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槐霜见苏鸿眉头紧皱,以为他在因为自己的事犹豫纠结,心中恐惧更甚,但迫于自己一直在师父眼前扮演听话的乖徒弟角色,所以他不得不咬牙点点头。
“是……”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偏殿门口,却又不忍地扭过头来,哑声道,“今夜阴气极重,师父还请早些休息,莫伤了身体。”
苏鸿微愕,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着槐霜离开。
随即他才反应过来:老子修仙啊!仙界之下第一人,怎么还会熬夜伤身体?
但想到槐霜如今依旧是凡人体魄,恐怕也是出于他的考虑,关心自己吧?
“哎……”
一声长叹,久久回荡在偏殿中。
另一头,从偏殿出来的槐霜却忍下了眼泪,神情冷漠地往自己的小院中走去。
他手脚冰凉,胸腔中的血却又似白天那般沸腾咆哮。
它们咆哮着辱骂自己,催促自己,极尽所能地想要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槐霜眼底血红地停住脚步,难以压抑地低声吼叫了几下,宛如发泄。
“呵……”
他苦笑,槐霜啊槐霜,你就是一条最卑微的狗,连吠都不敢大声吠的废物!
而他心中又传来另一个声音,谆谆教诲着:师父教会你懂礼仪知廉耻,谦谦君子便该温润如玉,你又有何不满,为何要发泄呢?
几番挣扎,他总算稍微平静下来,遥遥回首,望着那间偏殿。
殿中的人,是真真正正的谦谦君子,品行高雅,俊美如玉,自己仰视他多年,恨不得将心都捧到他面前,只求能得到他的一瞥垂怜。
“师父……”
槐霜怆然呢喃着。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15)
相安无事几天,一日深夜,大殿内
“宗主!大事不好了!”
正在闭目静修的苏鸿猛然被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惊醒,眉头微皱。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只见河清海晏兄弟俩匆匆茫茫地冲到阶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后山,后山出现魔物了!槐霜师弟被困在了幻境中!”
话刚说完,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阵狂风刮过,剧烈得睁不开眼,当他们再看清四周时,大殿一片寂静,哪还有宗主的影子?
苏鸿一路风驰电掣,要不是一头头发早银白了,保不准立刻要再白上几根。
从大殿到后山一段长路,他竟在眨眼间就到了,只见夜巡的弟子三三两两倒在周围,与此处距离最近的望月真人也恰好赶到。
望月真人年过百岁,但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优美妇人,姿态华贵。
“宗主,是魔物?”
望月真人面色严峻地问道。
苏鸿凝重地点了点头:“槐霜还在里面。”
二人同时看向树木茂密的后山树林,只见黑压压一片,充斥着未知的危险。
“那孩子……”望月低声呢喃着,随即请缨,“我进去看看吧,有护山大阵的威力在,魔物嚣张不到哪去。”
不料苏鸿摇摇头:“有护山大阵还能混入山中的魔物不可小觑,槐霜是我弟子,我有责任亲自带他出来。”
他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
望月顿了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侧过脸去。
“明白了,我在林外为你掠阵。”
“劳烦师姐。”
苏鸿微微颔首,长袖翻飞,毫无犹豫地掠入林中。
他心中稍微松了口气,想着幸好望月没有同自己争,否则万一进来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道貌岸然地维护槐霜。
深入林中,四周都弥漫着浓重的阴沉气息。
苏鸿心惊,这些魔物竟然已经暗暗潜伏在了他的眼皮底下,不敢想象,没有修仙者把持的凡间现在成为了何种模样。
他循着早已熟悉的槐霜的气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放出全身威压,无比凶猛地朝一处飞驰。
一路上,但凡有露头的魔物,统统被他的威压碾成粉末。
这才是仙界之下第一人的力量!
而苏鸿神色紧绷,终于在树林尽头的一处平地看见了槐霜。
那一瞬间,他的冷静几乎要被瓦解
陷入昏迷的槐霜被一抹黑烟缠绕住全身,凌空而立,而他在昏迷中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神情极度痛苦,挣扎着咆哮着,俊美的面容已然被狰狞所代替。
“何方妖魔,竟敢在我步仙宗放肆!”
苏鸿勃然大怒,周身威压如巨浪席卷而去。
缠绕着槐霜的黑烟本想与苏鸿斗一斗,结果估算错了自己的实力,双方刚一碰上,几乎被苏鸿放出的威压击得粉碎……
槐霜立刻呕出一口鲜血。
那一抹鲜红刺入苏鸿眼中,令他心神巨震。
苏鸿强行按捺自己放出的威压,好似自己的左拳接住了右拳全力一击,令他口中顿然出现一味腥甜。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16)
“狐狸精!长得一副妖媚模样,和你那个娘一样,是个只会勾引人的魅!”
“对啊,你长大了肯定也会和你娘一样害死很多人!兄弟们打死他!”
“踢死他!让他还敢来这里乞讨!不杀了你都算好的,还敢出现在城里!”
街头角落里,几个半大孩童正围在墙边,对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恶言相向,拳打脚踢。
那个被打的小男孩抱头躲闪,两眼啜着泪花,小声哭喊着“我娘没有害人”、“我不是狐狸精”、“别打我了”……
但他那么弱小,连哭喊声都被淹没在拳打脚踢声和辱骂声中。
槐霜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他动了动,突然发现自己不是那个小男孩。
他看向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人群中,和其他指指点点的人一样,正在看着那个被打的……自己。
“哟,你是新来的吧,你也来看魅的儿子啊,就是那个小兔崽子,喏。”
身边的人拍了拍槐霜,让他仔细去看那个被打的孩子,槐霜只觉得心脏冰冷,耳旁都是这些人的嘲笑和辱骂。
“你看看他,不长记性,也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非要往城里来乞讨,我们可是人啊,谁会可怜他这个魔道的杂种!”
“是啊,狐媚子,不要脸的东西,跟着他娘就知道以色侍人!”
“要不我们把他偷偷带回去,我还没玩儿过小男孩呢哈哈哈哈。”
这些污秽不堪的话语像凿子,一道一道地凿在槐霜心头,他连呼吸都微微发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
然而他心中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看不惯吗?那便杀掉吧?”
他紧张地看向四周,发现没有人和自己说话,但那个声音却一遍遍响起“杀掉吧!”
“杀掉吧!”
“杀光他们!这些低贱的人类不配欺辱你!”
“啊!”
槐霜抱头怒号,挥手间突然迸发出无穷的业火,周围的人群在刹那间如烟火般消散。
“这!”
槐霜惊愕不已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满地业火焚燃,令他感到一丝温暖。
还有畅快。
那些人,终于都死了。
紧接着便感到眼前一花,竟又回到了生活了几年的大殿之外。
他看到林寻和张宁两人正在欺辱几天前的自己……同时身边还有很多其他师兄弟,他们神色轻蔑,甚至带着厌恶和鄙夷。
“啧,又是这个杂种。”
“真是想不通,流着一半魔道血统的杂种怎么能被收入我们步仙宗,宗主是不是被他蒙骗了?”
“谁知道呢?或许宗主就是看上他听话又好看,像把他当做炉鼎吧?”
“哈哈,你真是太坏了!”
这些往日对他和和气气的师兄弟们,脸上的恶意竟不比那些凡人轻……
原来他们暗地里,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何必留他们性命呢?”
心底里那个声音再一次诱惑地响起。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槐霜试探着伸出手掌……
竟然又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17)
痛快!
他几欲笑出来,看着这些人死在自己眼前,平日里的憋屈和愤怒全都一笑而散!
原来这就是拥有力量的感觉吗?
槐霜的脸上洋溢着兴奋,静静等待着画面的再一次变幻
然而,他的笑容却僵在脸上。
仙气缭绕的殿宇内,浴池的泉水温热清澈,体态优雅的银发男子下半身浸在水中,露出上身赤(哦豁)裸而劲瘦的腹肌和胸肌。
槐霜咽了口口水,却猛然发现,自己正站在这人的对面!
“槐霜。”
他听到师父冷清又孤傲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心中顿时慌乱,抬头朝四面看去,企图找到另一个自己来替代。
不曾想,这池水中只有他们二人,刚刚师父的叫声,是叫自己的……
“师,师父……”
他张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竟沙哑如斯,惊得一抖,同时发觉,自己竟也不着寸缕地站在水中!
槐霜瞬间涨红了脸。
这,这太失礼了!
怎么能光着身子面对师父呢!
却不想,对面的苏鸿却侧头轻轻笑了一声。
“槐霜,你在害怕什么呢?”
槐霜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师父笑过,也从未想过,师父笑起来竟这么好看……
满头银发宛若银河披散,欲与那一身雪肌争辉,师父的面容极其温和,却被惯常的冷漠表情遮掩了三分,此刻笑出来,如同暖春来临,万花齐放!
槐霜失神地看着苏鸿,喃喃道:“我怕……怕师父不要我……”
苏鸿有一瞬的僵硬,随即笑容不变,朝他缓缓走来:
“傻孩子,师父怎会不要你……你,可是师父最重要的徒弟呀。”
沾着水的湿手抚上槐霜的脸颊,槐霜微微抖了抖,瞬间红了脸。
他心里想道:应该避开的,这样于理不合。
但师父的碰触好温柔,他舍不得……
而且,他忍不住地想要,想要更多……
想摸一摸师父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想把师父抱入怀里也这么亲昵……
甚至想……想把这样温柔美丽的师父按在水池边……把他……
“啪!”
还没想清楚那个画面,突然而来的一巴掌把槐霜直接打蒙了!
他赫然一抬头,发现师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好衣服,自己也是一身染血的衣服,身边躺着早已断气的同门们。
“逆徒,你竟敢与魔道勾结,戕害同门!”
只见苏鸿提着一把寒光闪烁的长剑,面如霜雪般怒视着他。
而他,他……
手上握着没滴干净血的刀。
刀口和同门们身上的致命创口完全一致。
他惊得想把刀丢出去,和师父说那些人不是自己杀的,但不管他怎么甩,刀好像黏在他手上似的丝毫不动!
“不,师父,他们不是我杀的,求求你,信我!”
槐霜急的大哭,奈何苏鸿的面色没有一丁点放松。
“我如何信你,你手中有刀,身上流着魔道的血,你就是天生的杀胚,来向我们步仙宗索命的!”
苏鸿提剑,毫不犹豫地朝他刺过来。
他泪水纵横地咬紧牙关,誓死不挪一步,也不愿对师父拔刀相向。
剑入心脉的穿刺声……异常清晰。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18)
血滴在剑上。
啪嗒。
啪嗒。
混着槐霜的眼泪,难以置信地映出苏鸿冷酷的面容。
“师父……你……”
槐霜绝望地看着他,却被苏鸿抽出剑的力道带翻在地。
“师父……”
他匍匐在地,顾不上自己的血越流越多,只伸出手想要抓住师父的衣角。
但师父却冷冷看他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便走。
“师父……别走……”
“师父……你看看我啊……”
他满脸血泪,狰狞无比地看着苏鸿的身影越走越远,他的手碰不到他,他的哭也留不下他。
天上突然开始下雪。
他好冷。
他想抱着师父……
可是师父为什么不要他了……
难道,自己流着一半魔道血脉的身世,就这么令他厌恶吗!?
“难道你以为,你仅仅只是流了一半魔道的血吗?”
心底里的那个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他一惊,刚想问那个声音,什么意思?
那个声音便已经自己说道:“魔尊……该苏醒了……看看没有你的世间……我等魔族……活的多么艰辛啊……”
槐霜一惊:“谁是魔尊?你是什么人!”
“呵呵,”那个声音说过这么多话之后,渐渐苍老,但依旧用蛊惑人心的语气说道,
“待你苏醒之后,莫说留住一个惊鸿真人……便是将他囚禁在魔域圣殿成为你的禁脔……也不在话下……”
槐霜心惊胆战地听着对方说出他从不敢肖像的场面,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把师父……囚禁起来?
变成自己的禁脔?
想到那张淡漠又禁欲的脸,若是能被压抑在自己身下……
他体内的血再一次叫嚣着澎湃!
画面再次翻转,他依旧匍匐着,可身下却已经不是冰凉的雪地,而是……师父结实又温暖的身体!
“孽徒,你,你竟敢……!”
苏鸿红着脸,压抑着声音颤抖骂他,把他骂的一愣。
随即他猛然意识到,他竟然把师父给……
“对,就是这样!你难道不渴望进入惊鸿真人的身体里吗!”
“他不教你修炼,不就是担心你会成魔,无法掌控你吗!”
“只要你苏醒了,他便如鱼肉,任你为所欲为!”
槐霜怔怔地低下头。
只见身下的师父眼神迷离,泪光闪烁,或许是被自己欺辱地太狠,脸颊浮着不自然的潮红。
“魔尊……苏醒吧……”
那个声音带着最后的兴奋,仿佛只要说服了槐霜,他死也心满意足。
不料最后一个“吧”还未念完,整个声音都戛然而止。
所有的场景一瞬间趋于黑暗,什么人群,什么侮辱,什么水池,全都消失不见,只剩无穷的黑暗。
和孤独。
而槐霜便身在此处。
只听得他压抑又沉重地缓缓说道:
“哪里来的杂碎……也敢……顶替他……”
而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身形微微一晃,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师父……不要丢下我……
合眼前,他满心里叫的都是这句话。
随即,好像仿佛真的落入了师父的怀抱中,那么温暖,那么柔和。
“师父……不要丢下我……”
他喃喃念道。
而昏暗的树林中,刚刚解决完周围魔物的苏鸿正将他抱起,听到这句呢喃,眼皮不住跳了跳。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19)
“啊……疼……师父……”
青年隐忍克制的声音在偏殿中响起。
伴随那声不知是舒服还是疼的呻(哦豁)吟,苏鸿给他疗伤的手就此顿在了空气中。
**着后背的槐霜见身后许久没有动静,好奇地扭过头看了看,正好与苏鸿沉默的目光对上,他顿时抖了抖,仿佛心虚似的垂下眼眸。
苏鸿:“……”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他在欺负孩子似的。
他顿了顿,继续给槐霜运功疗伤。
说来可气,这几年他把槐霜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就是为了把槐霜的身体保养好,把原来的亏空都填补上,谁知前日的魔物下手那么没轻重,竟然把他的小徒弟给折腾的浑身是伤!
一点都不能体会他们这些为人父母……哦不为人师长的心情!
槐霜似乎意识到苏鸿的心情不好,便咬着牙不再说话了。
哪怕师父的掌心贴在他的皮肤上,替他缓缓输送真气治愈伤处,他也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一声。
但苏鸿的掌心揉到槐霜劲瘦的腰肢,突然停住了。
除却魔族留下的特殊伤痕之外,苏鸿看到了槐霜的身上竟然有被人殴打出的伤。
他面色一沉,顺手将槐霜的外裤解开,不顾槐霜惊叫,直接拽了下来。
“师父……!!!”
槐霜如临大敌,转身拽住自己的裤子,两眼通红,显然刚刚一直在忍痛不哭。
“这些伤是哪里来的?”
苏鸿坐在床边,声音格外冷清,但槐霜听出了师父在生气。
他缩了缩脖子,咬紧牙似乎并不想说。
苏鸿心中骂了十条街:说啊,说完老子给你找场子去啊!
但是表面,这位高高在上的惊鸿真人却淡淡道:“你若不说,为师也帮不了你。”
他刚一说完,便看到槐霜瞪大眼,像一只无辜地小兔子似的泪眼汪汪哭起来。
“师父,师父你别生气……我只是害怕……”
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竟意外让苏鸿心里柔软,恨不得把这个小子按到怀里狠狠蹂躏!
不行,他是一个高冷的真人,他不能因为一只兔子就丢失了自我矜持!
苏鸿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道:
“不用怕,有我。”
得了承诺,槐霜好似被豁免了一般,稍稍放松下来,握着裤子的手也无措地放出来。
“是……是宗门里的几个师兄,平日偶然遇见,他们会叫我……杂种……”
越说到后面,槐霜的声音越低,似是不想念出那两个字。
苏鸿默然。
眼神却蓦然冷凝。
他虽然早就知道槐霜的身份被泄露,也惩罚过导致泄露的河清海晏两人,但他没想过,宗门里的弟子竟然会因为槐霜的身世特殊就去欺辱甚至殴打他。
“有哪些人?”苏鸿冷冷问道。
槐霜顿了顿,犹豫再三才慢慢叫出几个名字,其中就有林寻和张宁两人。
苏鸿心里默默都给记上了黑名单,而槐霜又咬牙问道:“师父,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我爹当年是什么样的?我不敢问旁人……”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20)
苏鸿顿了顿,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关于杜云栖的信息,无非是名门弟子与魔道魑魅相恋,最后落得被同门诛杀的下场。
看着槐霜那双真诚又畏惧的双眼,他省去了一些关键人物以免这孩子日后心魔丛生找人报仇,缓缓与他诉说了。
槐霜听得一惊一愣,空旷而寂静的偏殿里,半天时光便在两人极少的谈天中缓缓流淌过……
“所以,在大家心中,和魔族相恋……就该死吗?”
最后,槐霜泪眼朦胧地问苏鸿。
苏鸿一窒。
不该啊,当然不该啊,但是谁让你老子命不好没遇上我来呢?
苏鸿心中一顿吐槽,表面却只能沉默。
人设不能崩。
看到苏鸿的态度,槐霜心中了然。
他难过地低下头,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了师父,我一定不会学我爹……我,我会和名门正派的人相恋的……”
苏鸿:“???”
等会儿大宝贝儿,你说啥!
和名门正派相恋还委屈你了?
不对,难道不应该质问他为什么非要相恋吗?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好好学习天天修炼吗?
苏鸿脸色一沉:“说什么胡话,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吗?”
槐霜委屈地看着他:“可是,他们都说……我这样的杂种,修炼也不可能了,能娶妻生子给步仙宗添几个看门童子就算做贡献了……”
苏鸿:“……谁说的?”
槐霜从善如流又把刚刚那几个名字报了一遍。
苏鸿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看着槐霜受尽委屈却一直不敢告诉自己,若不是今天心血来潮帮他疗伤,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些事。
他沉着脸,突然开始质疑自己:不让槐霜修炼,到底是好还是坏……?
“师父,你还好吗?是不是为了给槐霜疗伤让你累了?”
槐霜突然轻轻靠了过来,关切地看着苏鸿。
苏鸿心尖儿一颤,下意识往后退去:“无碍。”
抬眼却发现槐霜略显受伤的眼神,又很快被他隐藏好。
苏鸿:“……”
这孩子一直以来都是这么隐藏自己的情绪,笑脸示人吗?
只见槐霜强颜欢笑,手掌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说道:
“师父无碍便好,槐霜……是个快成年的男子汉了,其实不用师父这么担心的,我会好好守着大殿,当您最听话的弟子!”
言下之意……果真是担心自己觉得他麻烦,再丢弃他吗?
原来这么些年在步仙宗的生活,依旧没有给与他多少安全感呐。
苏鸿敛眸,只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当的太不称职,以为吃饱喝足就够,却没想过孩子的健康成长同时需要良好的心理辅佐。
哎。
他缓缓抬头,沉声道:“好好休息,三日后,来大殿找我,我开始教你我们步仙宗的修炼之道。”
他话刚一说完,槐霜的两眼如同点亮的火炬,炯炯有神地亮起来!
“师父!你,你要教我法术了吗!”
槐霜开心地大叫,一时间忘乎所以,松开了紧拽着裤腰的手。
苏鸿不自觉地垂下眼光。
艹。
比老子还大!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21)
“槐霜师弟,你在做什么呢?”
许久不见的浅笙从望月真人的院子里溜出来串门,正好碰上在后山貌似闲逛的槐霜,好奇问道。
槐霜正在割草,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吓得一抖,赶紧转过身,见到是浅笙不自觉松了口气。
女子一身水蓝轻纱的长裙,笑颜若花,一头青丝简单的用一柄雕花桃木钗挽起,灵秀中带着英气。
这几年来,浅笙算得上是步仙宗里,为数不多几个对他好的别院弟子之一。
槐霜笑了笑,举起手中的草说道:“浅笙师姐,我看师父这几日似乎神思忧愁,所以想收集一些枕梦草给他做枕头,有助安眠。”
浅笙愣了愣,刚想说师叔那样快渡劫飞升的真人,何须睡眠啊。
但她见到槐霜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强行笑了笑,说道:“你对师叔可真关心呀。”
槐霜笑着点点头,宛如一个阳光的大男孩:“那是自然,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做些小事还是应该的。”
浅笙点点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似乎有点奇怪,说不上来。
她索性不想,帮着槐霜一起扒开草丛采草,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着。
突然想起什么,她狡黠一笑:“你知道吗?今日一早,师叔在山门广场上重罚了好几人,都被派去魔物横行的边陲戍守道场了!”
“哦?”
槐霜不动声色地拉扯草丛,状若懵懂地侧头问道:“哪些人啊,为什么要重罚?”
他的一双明眸,如琉璃似的碧绿深邃,微微眯着笑起来,几乎满山的鲜花都黯然失色。
浅笙心跳不自觉加快,想也不想便把那些受罚的弟子名号给念了出来。
“听师叔的意思是,好像他们在宗门内寻衅滋事,欺辱同门,被很多其他弟子和长老都记下了。”
槐霜面色如常着听着,半晌嗯啊啊地回应一声,似乎只是随口那么打听一下。
但他转回头后,嘴角却深深扬了起来。
都是前日自己打小报告念叨的那些名字。
师父果真还是向着他的,否则怎么会把他说的那些人都发配到边陲去?
况且,师父当时是真的生气了,不然只要稍微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自己身上的那些伤痕……是自己故意弄出来的呢。
但是他却丝毫不觉得痛,也不觉得该为欺骗而愧疚。
因为师父那样面冷心热的人,看似威严高傲,实则粗心又大意,虽然孑然一身,但整个步仙宗,乃至修仙界觊觎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他若是不用点手段吸引师父的注意,万一哪天师父被别人勾走,不要他了,那才是真正令他后悔,令他愧疚的事!
收集完一大把菁纯的灵草,槐霜准备离开。
“槐霜!”
浅笙却叫住他,贝齿轻咬,似有话想说。
槐霜转身,一身蓝衣风华无双,不等她开口,笑吟吟地主动说道:
“对了,告诉师姐一个好消息,师父说从明天开始便要教我修炼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被别人欺负啦!”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22)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师父说从明天开始便要教我修炼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被别人欺负啦!”
浅笙看着青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到嘴边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她勉强笑了笑,点点头:“恭喜你,终于可以开始修炼了。我傍晚还要去找我师父,我先走啦。”
槐霜点点头,和她告了个别。
看着女子略带仓皇的背影,槐霜脸上的笑意渐渐平息。
翠绿的眼眸覆着冷冷的寒霜。
半晌,他似笑非笑地轻切一声,扛着草筐缓缓朝大殿的方向走回去。
他要给师父做一个小枕头,让师父只要睡觉的时候就枕着,就好像枕着自己似的……
……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槐霜的成年日只有一天。
苏鸿记得前一世,槐霜就是在这一夜被心魔诱惑,魔心初动,虽然还没有彻底堕入魔道,但一旦开启了这个口,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下去。
他思前想后,觉得不如找个借口夜探别院,也好亲眼看着槐霜,助他趟过这一劫。
想做便做。
他乃修行界唯一达到了飞升境界的人,故而得了个仙界之下第一人的称呼,他想不动声色地做事,就绝不会有人发现。
一席白袍在夜色下一晃而过,巡夜的弟子眨眨眼,只觉得刚刚似乎刮过一阵风。
而苏鸿面不改色地来到了槐霜所住的院落外,只见院外一周都悉心栽培着精心修剪的植物,若非极有耐心的人都不会这么装饰自己的住所。
不禁心疼槐霜,因为身世原因备受欺凌,如此隐忍度日。
他发誓,这一世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让他在健康快乐的坏境中长大,等他成熟,潜移默化地浸透自己的关爱,再与他缔结这一世的良缘……
等他轻声靠近槐霜的卧房,打算礼貌一下敲敲门时,却有一丝低沉又压抑的声音从门缝中流出
“师父……”
苏鸿愣了愣,心想这孩子不过才修炼十几天,耳力便已经能发现自己的行踪了?
结果下一刻,门内又传出一声异样的喘息。
苏鸿满脸疑惑,忍不住指尖微点,在窗口破开一个小洞,偷偷看过去
只见屋内一盏烛光幽幽闪烁,而床榻之上的青年……
衣衫不整,薄唇紧咬,正在满脸潮红的……
苏鸿:完蛋!
他立刻收回视线一把转过身去。
竟然看到了槐霜在……自渎。
【系统:啧啧啧,孺子可教啊,我还以为这种小奶狗以后得手把手教呢!】
【苏鸿:这是重点吗!?】
【系统:哦,重点是他打手枪的时候在叫你……】
苏鸿整张脸都烧起来了。
冷情倨傲的惊鸿真人立在屋外,吹着冷冷的山风,脸上的温度却只升不降。
该死!
原宿主的性格对苏鸿影响太大了,搁在以前,这种顺风顺水的好机会,他直接就进屋给孩子补习生物知识了.
但如今他不仅羞愧不已,心中甚至还有一点恼怒。
他没有对槐霜表现过一丁点的爱欲,只把他当徒弟亦或是侄子教导多年,但现在这个兔崽子,竟然叫着他的名字打飞机!?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23)
“师父……啊……!”
快乐又痛苦的呻、吟,隔着一面墙,如低音炮一般源源不断地映入苏鸿的耳朵和脑海。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居然还能发出这种低哑到令人耳膜发痒的声音。
他的表情变幻莫测,腰背挺直得近似僵硬,似乎已经忘了怎么活动自己的关节。
随着墙内最后一声凶猛又痛快的喘息,苏鸿猜测应该是完事儿了。
自己到底是进去呢……不行不行,太他妈羞耻了。
但直接打道回府……那也太怂了吧,难道只是过来听一段现场版单人春宫的?
思前想后,苏鸿决定再等片刻就进去,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并不知情。
谁料他刚刚决定完,那混蛋小子竟然又开始新一轮了!
口中念念叨叨的,竟还是他的名字,甚至这一次台词都变多了,什么师父我爱你,师父帮帮我……
师父本父如一根苍老的木桩,站在门外感到人生一片灰暗。
这么持久就不说了……居然还可以这么迅速二次启动……
他沉默良久,听着小狼狗那嘶喘痛快的呻、吟,绝望地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挥袖而去。
去他妈的魔心蠢动!
再听下去老子都要春心萌动了!
而苏鸿却不知,他离开后的一瞬,屋内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偎依在床榻间的槐霜虽然脸色依旧潮红,保留着上一场自渎中留下的兴奋神情,但他的心里却无比冷静地关注着窗外的动向。
他知道,刚刚他最亲爱的师父就站在那个位置。
听着自己一句一句,把爱和欲念给他听。
槐霜微微勾起唇角,从未表露过的邪性笑容绽放在往日清纯天真的脸上,深翠的眼眸里本有一丝暗色,却被浓烈的**给吞并掉了。
他垂眸瞧见自己满手的狼狈,心中只觉得有一团邪火越烧越旺。
还不够啊,他眯起眼。
靠着想象,只能满足一时之需,但终有一日……
“呵……师父……”
他蓦然笑起,屋内的烛光刹疯狂地摇曳颤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哪有什么心魔丛生,哪有什么魔心初动?
明明在后山的那一夜,他便已经征服了他的心魔,成为了魔心的主宰。
“如果你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你对我的忌惮,并且利用了你的忌惮,故意给你看了这么一场好戏,你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他声音低哑,比起心魔更加能蛊惑人心,癫狂又期待地许下愿望
“你早晚是我的,师父。”
……
翌日清晨,在大殿静坐了一夜的苏鸿终于稍稍缓过了一点神。
脑海中除了槐霜令人面红心跳的喘息和呻、吟,那个不争气的系统也叫了一晚上【你控制住自己,别崩人设啊!】
一晚上的折磨,让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不入六道轮回的真人,生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黑眼圈……
他刚想,要不回去找个没人角落闭眼休息休息吧,却见到槐霜兴冲冲地从殿外跑进来。
“师父!我收到了成年礼物!”
得,祖宗来了……
苏鸿绷着一张脸,心中哭的稀里哗啦。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24)
“师父!我收到了成年礼物!”
槐霜大老远捧着一怀抱的东西,兴冲冲地朝苏鸿跑来。
跑到一半,见到苏鸿紧绷的面容,他缓缓停下了脚步,似乎突然意识到当着师父的面这么莽撞不太好。
抱着礼物的手臂紧紧绷起,一时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苏鸿本来一肚子气,想着小兔崽子你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但一看到他谨慎唯喏的模样,瞬间又气不起来了。
作孽啊!
苏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今日是你的成年礼,下不为例。”
槐霜立刻开心,假如有尾巴,恐怕已经左右摇晃起来了。
“师父你看,这是河清和海晏送我的丹药,是从药园的林长老那边得来的,他们说等我快结丹的时候,吃掉这个可以增加两成成功率!”
苏鸿轻轻瞥过一眼。
哼,两成算什么,有为师帮你护法可以百分百成功结丹。
“还有这把剑,是浅笙刚刚送我的,她说若是我以后练剑,这把剑的材质和灵力都很适合给我用!”
苏鸿又是一个不动声色的白眼。
一个长老弟子的剑,材质和灵力能好到哪里?只要为师高兴,仙器都能帮你炼出来。
但这些吐槽他只能默默吞回肚子里,眼见槐霜眼中的渴望快要兜不住了,就差眼巴巴地问他:师父,你送我什么?
他缓缓抬手,槐霜立即闭嘴,像一只小狼狗似的闪闪发光地盯着他。
只见苏鸿掌中缓缓浮现出一颗通体剔透的圆润玉珠,色泽浅薄,晶莹泛光,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但槐霜见到这颗宝珠的第一眼,不是惊喜,而是露出了转瞬即逝的僵硬。
“此乃清心玲珑珠,与我步仙宗的护山玲珑珠同宗同源,但更适合帮助我辈修道之人修炼本门功法,有清心净欲之效。”
苏鸿说完,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槐霜。
只见槐霜僵硬地接过玲珑宝珠,想装作很开心,但是又笑不出来……
清心玲珑珠绝对是个好东西,如苏鸿所说,护山大阵便是靠着护山玲珑珠的力量守护步仙宗数百年,而同宗同源的清心玲珑珠更是修行者们可望而不可得的宝物。
修道之人,最惧怕道心更易,受到影响,而此珠可以帮助稳固道心,令修行者不受心魔干扰。
步仙宗的历任宗主之所以各个修为高超,正是因为有此物的加持。
苏鸿肯把清心玲珑珠作为礼物送给槐霜,表明他十分看重槐霜,甚至隐隐有让他接手下一任宗主之意。
但槐霜脑海中却想到了更多……
师父送我清心玲珑珠,是为了镇压我的魔心?
亦或是……镇压我的**?
这两者任意一种,都令他感到手脚冰凉心头覆霜。
苏鸿见他嘴角颤动,心想感动成这样?哭都哭不出来?
“槐霜……谢过师父如此大礼。”
槐霜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苏鸿不置可否,只轻轻点了点头,想着,你知道老子多么心疼你就好,可得好好修炼正道,别再像原剧情一样,把老子的心窝都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