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25)
成年礼前后,苏鸿夜探槐霜的卧房数次,都未曾发现槐霜有入魔的迹象,反倒日常生活中见槐霜越发温和,心性纯良,心中也逐渐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看来温和的家庭教育和适当的保护还是有效的,虽然这小子对自己似乎有点不轨意图,但这一世,应当不会再变成那个秒天秒地的魔尊了吧……
嗯,大概吧。
可后院虽然稳住了,中原边陲的魔道入侵却愈发频繁。
“回禀宗主,玉泉派掌门明泉真人和长清观的长清道长都向我宗传来求救信,魔道妖人们越发猖獗,他们唯恐守不住西南边陲。”
巡检弟子从外归来,在大殿上沉重说道。
步仙宗靠不周山而建,地处中原西北,是当世第一修仙门派,理应出面平定这场灾祸,为天下谋福祉。
苏鸿高坐在殿前,一头银色长发孤绝漠然,像极了他对任何事都平淡至极的态度。
“众位长老,可有愿意前去平息祸乱的?”
他淡淡开口问道。
殿前众人面面相觑。
苏鸿在心底里疯狂吐槽,怪不得原剧情中,偌大门派被槐霜轻而易举就覆灭了,长老们一个个尚且如此贪生怕死,其下弟子更不用说了!
他脸上微微浮现怒色,刚要点名批评,便听得有个清脆又勇敢的声音响起
“师父,弟子自愿请缨!”
角落中的槐霜站起身,坚定地说道。
他剑眉凤目俊美异常,偏偏这般美色透着十足的果决,毫无往日被人欺负的那副唯唯诺诺之相。
所以,哪怕他身穿着和同辈弟子相同的蓝色衣装,依旧令人眼前一亮。
苏鸿不禁自豪,瞧见没?我徒弟!
但他当然不会派槐霜前去,一是槐霜刚刚修炼不久,道行浅薄,过去也只是给人家送肉的,二是他担心槐霜过早与魔道接触,会影响他的魔心
好好看护了这么久,万一和坏孩子接触后变坏了,岂不是亏大!
但不等他出言,一个沉稳的女声已经响起
“我步仙宗建宗已近千年,经历了数十次的仙魔大乱,何曾惧怕过区区边陲祸乱?尔等小辈安心在宗门中修炼,此类事宜,自有我等处理。”
望月真人徐徐起身,走到苏鸿身下的台阶前,玉容沉寂,眼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她是和苏鸿一辈的大能,虽然天资不够,未达到渡劫的水平,但在一众后辈长老里已经算得上百里挑一。
有她出面,解决边陲的魔道妖邪们应当不在话下,于是又有几个长老主动出面请缨,场面稍稍好看了些。
苏鸿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点,他沉吟片刻,说道:“师姐愿意出面,此乃天下百姓的大幸,诸位长老必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让魔道钻了空子,安全为上。”
“谢宗主关心!”
议事结束,大殿内的长老和弟子们陆陆续续离开。
苏鸿眼光随意一扫,竟看到槐霜依旧站在角落里,手掌紧握,似在压抑着什么。
“槐霜?”
他皱眉叫到。
槐霜神情一松,瞬间两滴眼泪落下来。
“师父……”
苏鸿老心脏一抽。
哭唧唧什么的,实在抵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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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不让我去边陲除魔,是不是因为怕我受到影响,被魔物同化,你在嫌弃我……?”
槐霜走到阶前,一双凤眸啜着泪水,睫羽颤动。
苏鸿一顿。
他竟没想到,以槐霜的细腻心思,竟然会把猜到的想法直接问出来。
他能说是吗?
肯定不能啊!不然槐霜分分钟黑化怎么办!
“胡闹!”
苏鸿低声呵斥道,“不让你去,是因为你修行时间太短,修为浅薄,不是那些妖邪的对手。”
槐霜一愣,翠绿的双眸呆呆看着苏鸿。
只见苏鸿起身从台阶上走下,一身素白锦袍无比高贵冷艳。
“我既然收你为徒,便不会在意那些,否则早在第一次见面就将你杀了,你若是有空胡思乱想,不如早早回去强加修炼。
等到日后修为精湛了再来我面前说这些胡话,我倒好对你下手惩罚,也不必担心将你伤到了。”
苏鸿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男孩子,还是不能太娇惯,不然看看,都宠成什么样了!
槐霜突然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愣愣地看着苏鸿走开,连道别都忘了说。
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和师父撒撒娇罢了……但师父为何突然发火?
甚至还用他修为浅薄为理由,将他狠狠羞辱了一番。
越想越失落,眼中的浓墨重彩将那双翠绿的眼眸都染上阴霾。
寂寥的大殿灌入一阵冷风,才把他稍稍唤醒。
他微微晃了晃身子,转头朝着苏鸿离开的方向幽幽看去,眼瞳已经化为令人心惊地墨绿,流溢着令人胆颤的疯狂
“呵……师父啊,虽然你不杀我,但是你心中其实还是介意我的血统的吧,否则也不会在确认过无数次之后才肯传授我修炼之法。”
他的唇角深深勾起,就像那一夜故意让苏鸿发现他自渎般,邪魅而张狂地笑起来:
“你还会这样包容我多久呢?真的很期待……你发现一切之后的表情啊。”
……
三日后,望月真人与步仙宗的另外三名长老离开宗门,赶赴西南方帮助同袍共抗魔道。
苏鸿端坐在大殿中央,只觉得心跳不正常地加快,预感到似乎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心中这股念头越来越盛,不禁猜测:
难道因为他把清心玲珑珠给了槐霜,而自己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假真人,则根本抵抗不住心魔?
越想越心惊,修行之人最惧怕心魔侵蚀,如果自己一念成魔,恐怕原宿主的精神会在一怒之下下崩溃,拉着自己同归于尽吧!
思忖再三,苏鸿决定先去找个静谧的地方闭关半年,隔绝掉外界的一切,静心修炼才是。
不料踏出大殿,飞驰云中时,看到不远处的花海中竟有一小撮弟子在那聚集,也不知做什么。
花海中
“槐霜,你来啦!”
浅笙转过身,背靠着花海,冲刚刚来到的槐霜展颜笑道。
槐霜愣了愣,看到刚刚叫自己过来的师兄突然悄悄溜走,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浅笙师姐,怎么师兄把我叫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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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浅笙师姐,为什么师兄把我叫来就走了……”
槐霜不解地朝后看了看,却被浅笙嗔怪地打断了:
“哎呀管他们作甚,是我把你叫过来的。”
槐霜微顿,随即笑了笑:“原来如此,师姐叫我过来看花海吗?这里的确景色宜人花香沁鼻……是安神花呀。”
浅笙见他心情颇好,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对,是我亲手栽植的安神花海,有清心凝神之效,你刚刚起步修行,且……修我们宗门的功法肯定不易,我便提前种植了这片花海,送与你。”
她刚刚话语间有一瞬停顿,槐霜却能懂她的意思。
浅笙当年和苏鸿一同在外游历,见证了自己如何被人欺辱,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世。
带着一半的魔族血液,不堕入魔道已是万幸,修行仙家功法更是难如登天。
但她不但没有大肆宣扬看不起自己,反而将这个秘密守在心中,甚至三番五次助他度过困境,给予他帮助……
这般心思,哪怕是个傻子也该懂了。
但槐霜,却比傻子还傻子,听完浅笙的话,他赫然露出惊喜神情:
“这样吗!太感谢师姐了,师父这几日为了边陲的事情整日心烦,我先给他送去几株安神花!”
此话一出,不仅浅笙,就连悄悄隐匿在一旁的苏鸿都楞了。
浅笙心想的是:这傻小子是真不知情还是假装不懂?
苏鸿则是想:这小兔崽子到底什么时候弯的这么彻底?
“你……你竟然只想到师叔?”
浅笙忍无可忍,上前几步紧紧盯住槐霜。
原本白里透红的面色,被槐霜气的红了半张脸。
整个不周山都真知道她是望月真人最宠爱的徒弟,也是整个宗门中最美丽的女子,但是今日却被这个傻小子直接给无视掉了。
槐霜被她的猛一靠近吓得连连后退,红着脸道:“那,那还要想到谁?望月师伯需要吗?”
浅笙:“……我师父他需要什么啊!!!”
苏鸿哎呀一声捂住眼,都快看不下去了。
“你既然想到要摘花送人,那你为何不想想送一束给站在你眼前的我呢!”
浅笙指着自己,两眼微红,眼看就要被气哭出来了。
槐霜这才愣愣地点了点头,十分僵硬道:“这样啊……我以为你自己种的花,不需要我送呢。”
“……”
浅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她定定地看着槐霜,眼中满是伤感:“槐霜,你难道真的不懂吗?”
槐霜顿了顿,紧紧抿住嘴唇不语。
而他的这副模样,落在浅笙眼中则是变相的拒绝。
眼泪从那双明亮无忧的眼眸中流下来,浅笙再也控制不住,呜咽哭道:
“你怎么这么讨厌,非生得这么好看,又惹人恋爱,却偏偏是个没心的人,对你这么好你都看不见!”
“从你进宗门开始,我一直给你送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可你每次都只知道送给师叔,师叔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会看上这些!”
“做枕头是为了师叔,摘花是为了师叔,你眼里难道只有师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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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枕头是为了宗主,摘花是为了宗主,你眼里难道只有宗主吗!!!”
尖锐的嘶吼声响彻花海,这些有灵性的花仿佛受到惊吓,瑟瑟微微颤动起来。
刹那间烟红色的花粉如雾气般飘散……一个人影便被空气隔离了出来。
苏鸿心中一惊,他所隐匿的地方便这么被花海暴露了。
“什么人!”
浅笙又惊又怒,原本被个傻子婉拒已经令她心碎不已了,居然还有人敢躲在周围偷看!
槐霜也沉默地转过身来,紧紧凝视着那个身影,但他眼中情绪麻木,似乎并不甚在意。
然而,那身影渐渐显露,露出的却是……
“师父!”
“师叔!”
浅笙愕然捂住嘴巴,脸角的泪滴都吓得忘记流下来了。
槐霜也顿时惊慌不已,他紧张地瞪着苏鸿,只觉得脸上一片火烧,好似偷情被抓了似的……
想到这个,他又不禁愣住,傻傻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鸿:“……”
他如果说自己只是恰好路过,这两人会相信吗?
但就算没人信,他也没有别的理由了好吗!因为事实就是他是路过的!!!
他垂眸咳嗽两声,说道:“路过。”
浅笙瞪大眼,显然不信。
而槐霜却微微松了口气似的笑道:
“师父路过此处便代表有缘,师姐悉心照料了这片安神花海,我还想着给师父送去几株,既然师父亲自来了,不如带上一些回去吧?”
他拾掇了几株开得正灿烂的安神花,烟红的五片花瓣在风中盈盈摇摆,含羞带怯,又热烈奔放。
苏鸿看着他把花捧到自己眼前,满脸笑容,眼中是几欲抑制不住的爱意。
“……”
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几乎快哭出来的师侄女,心头一阵纠结。
作孽啊……
他深吸一口气,挪开目光说道:“此花珍贵,于我却无用,既然是浅笙特意送你的,你收着便好。”
槐霜愣了愣,捧着花的双手微微颤抖,脸上笑容却没变:“师父……是这么认为的?”
苏鸿眉头微皱,他作为一宗宗主,原宿主对他的性格影响巨大,站在原宿主的角度,小辈的事他何必多参与?
但幸好苏鸿还有一丝求生欲,他沉吟许久,缓缓道:
“你二人皆为宗中最有潜力的弟子,切莫因为小事伤了和气。”
安神花微微颤动,槐霜低下头,抿唇敛眸。
浅笙脸颊通红,她觉得宗主定然听到了自己刚刚冲动说的那些话,所以才这么说来警示他们。
她刚想给苏鸿道歉,却听见槐霜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谢师父提点。”
苏鸿眉头微皱,只觉得这小兔崽子语气不对啊。
下一秒,槐霜转过身,将手中的安神花举到浅笙面前,轻声细语地说道:“浅笙师姐,刚刚是我不对,请不要生气。”
他前后态度大变,浅笙还处在惊愕中无法回神,苏鸿负在背后的手掌却轻轻攥起。
浅笙左思右想,以为是因为宗主在,所以槐霜才老实,便小心问道:
“你,你可知我送你花海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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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可知我送你花海的意义……?”
女子面若桃花,神态局促,在这四季如春的花海中小心翼翼地问他。
槐霜敛眸,花束下的手掌紧紧攥住,指甲几欲切入自己的掌心……
而他面上却笑了笑,如三月暖阳拂过岸边垂柳,引来一片令人心醉的温柔:
“我知。”
那一瞬间,苏鸿只觉得自己气血逆流,几欲压制不住要摧毁身边的一切!
这小兔崽子……认真的!?
正对苏鸿这边的浅笙还未来得及高兴,便看到宗主脸色怪异地盯着两人。
“师叔?”
她试探性叫道。
而不等槐霜转头去看,苏鸿已经轻轻摇头表示无碍,转身拂袖离去了。
浓烈的花香中……只余一缕淡淡的芳草馨香。
槐霜贪婪地吸取,直至被风吹过,几乎再也闻不出味道,他才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浓烈的**。
浅笙在他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若有所思地喃喃着:“师叔刚刚的模样似乎有点奇怪呢?”
“哪里奇怪?”
槐霜没有回头,但语气却和刚刚一样温柔。
浅笙沉吟片刻,也不知是对是错,斟酌着说道:“感觉……师叔灵台混乱,好似有了心魔,但也不应该啊……”
……
苏鸿踏月疾驰,紧绷的面容在冰冷的夜风中几欲被冻得凝固。
刚刚他心中大乱,所以不得不立刻离开,以免被槐霜和浅笙发现什么。
眼下魔道妖人们在边陲大肆作乱,若是象征修仙界的第一宗门步仙宗宗主被传出心魔入侵,那天下真的要完了。
寻到后山,还未来及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心间已经乱到他想要朝天大吼了。
该死……
苏鸿立即停下脚步,就地打坐。
他一遍遍念着清心法诀,一次次梳理无故大乱的毛躁情绪,但心中的恶念不减反增,几乎要把他气呕出血。
该死!
该死!
该死!
那个混小子,一定是为了气死自己,才故意对着浅笙说那些意味不明的话!
他一直认为槐霜还小,尚不可采取攻略,以免道心不定让心魔有机可乘,没想到这个小兔崽子很出息,居然会给自己找事儿,差点没把自己给气出心魔!
越想越气,苏鸿紧闭眼眸,以最大力度镇压自己的心魔。
暂且只能这样了,此地极不保险,哪怕巡夜弟子没发现,明日一早,弟子们上早课的时候也会经过此处。
如果被发现堂堂宗主竟然慌不择地镇压心魔,他的老脸和步仙宗的老脸都别想要。
待他心绪平静下来……
一定要狠狠修理一番那个小混蛋!
谁知,天还未亮,宗内就出了一件大事
浅笙死了!
苏鸿赶到的时候,花海外已经围满了弟子,看到宗主到了,所有人都屏气行礼,各个都胆战心惊。
他面若寒霜地让所有人都撤出花海,以免破坏现场,心中却只有一个难以言说的念头
不会这么巧吧?
只见昨日还浪漫温柔的花海,今日已成为一个血气浓烈的杀人现场,大片原本挺拔茂盛的安神花被压得奄奄一息,
足以想象,浅笙死前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30)
美丽的女子毫无生气地躺在花海中,她的血已流尽,尸体惨白到令人心惊。
她的眼睛瞪得巨大,似乎死前看到了什么令她惊恐的东西。
苏鸿眉头紧紧皱起。
他在花海中感知到了一缕极其淡薄的魔气,随着风吹几乎要消散殆尽……
“何人最初发现这里的?”
他起身走出花海,神色凛冽。
一名弟子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回宗主,我……我提前布置早课,路过花海时闻到了血腥味,发现了……”
“可还看到了别人?”
苏鸿面无表情地问道。
那名弟子犹豫再三,悄悄说道:“是,是有见到一个人影,但是没见到脸,朝花海外跑远了,我没敢追。”
苏鸿沉默。
半晌,他才让这些弟子们回去,莫要再围在这里,也莫要乱加谣传与此相关的流言。
他只身走回花海,将早已死去多时的浅笙抱起,缓缓飞驰入不周山的山体冰窟。
这里有重重法阵把守,除了他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无人可进。
一路行来,他脑海里浮现着无数同辈师兄和师姐们惨死在魔道手中的状况,一幕一幕,像刀刻斧凿一般烙印在心头……
步仙宗与魔道的仇恨,早已不是一人两人的事情。
冰窟中的灵位挂满岩壁,这是步仙宗历代英魂们的栖息之地,只有那些在与魔道的斗争中死去的同门才有资格把灵位供奉在此处。
密密麻麻。
遍布山体。
他将浅笙放在冰棺后,来自原主的激烈情绪几欲将他摁倒在地。
他虽然一直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早已痛苦得几欲疯掉!
浅笙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他师姐的亲传弟子,师姐经常忙于修炼没空教导浅笙,是他教会浅笙修炼,教会她法术。
浅笙死了,他该如何向师姐交代……
又该如何向自己交代……
他跪在满山灵位之前,心痛地几欲把自己割裂!
他想立即把槐霜抓过来,质问是不是他最后恼羞成怒杀了浅笙,但是属于苏鸿本身的意志却在拼命克制
事到如今,他绝不可以轻易打破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决不能在临危关头,将槐霜逼到对立面……
无人知道,这一整日宗主去了哪里。
也无人知道,这一日宗主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槐霜旁敲侧击了好些人,才打听到师父早上抱走浅笙的尸体后不知所踪。
他直觉有些不妙,师父肯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但如今师父又不知所踪,按不发作,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守在大殿外来回踱步,焦急不已。
直到傍晚,才远远见到一袭白衣从天边踏云而归。
“师父……”
他咬了咬嘴唇,轻声呼唤。
苏鸿落在大殿前,一眼便看到了这个唯唯诺诺的徒弟。
现在倒是一副胆小乖巧的模样,早干嘛去了!
他冷冷瞥了槐霜一眼:“跟我进来。”
槐霜缩了缩脖子,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有多严重,二话不说便低头进去。
苏鸿端坐在大殿之上,目光冷冽,对站在阶前不知所措的槐霜说道
“把衣服,都脱掉。”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31)
“把衣服,都脱掉。”
说完这句话,苏鸿亲眼见着槐霜的小脸蛋从雪白变成通红。
“师父?”
槐霜惊诧不已,他刚刚没听错吧?
师父让他……脱衣服?
苏鸿却没有解释太多,只淡淡道:“让你脱便脱,不要多话。”
槐霜垂下眼眸,虽然脸色通红,但还是听话地开始解开衣服。
苏鸿的话,他向来不忤逆。
松开腰上的束带,蓝色的弟子装一层一层被剥开,青年人稚嫩却又结实的身躯暴露在大殿柔黄的烛光下。
苏鸿眯起眼,静静地看着槐霜的脸越来越红。
就像一颗熟透的番茄,还透着光泽。
“裤子,也要脱吗?”
槐霜抬起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正襟危坐的苏鸿点点头:“脱。”
槐霜咬紧牙,挣扎许久,最终仿佛豁出去般松开手,长裤亵裤齐溜溜脱下!
青年赤(裸)的身躯便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
虽然只有十八岁,但身高已经超越了许多同龄人,甚至快赶上苏鸿,而他的身材也绝非瘦弱不堪,而是全身都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不会很野蛮,却极有力量。
宽肩窄臀,四肢修长,两条笔直的长腿竟如女子般光洁细腻,令人不禁想起啊,这可是一个魅的儿子啊。
槐霜头颅紧低,两手无措地遮挡着自己身体最隐秘的部位。
他不知道师父要做什么,但是只要想到自己在师父面前全(裸)了身体,便抑制不住的兴奋……
不行……不能在师父面前事态……
要控制住自己!
苏鸿看他表情,能猜出几分他的想法,皮笑肉不笑地起身走下台阶,平步走到他身前。
“师父……”
槐霜难为情到了极致,眼眶竟又微微红起来,如往常每次撒娇一般。
但这次苏鸿没有心软,而是拍开了槐霜的手,揭开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至此,槐霜从上到下,都被苏鸿看了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
“师父,你,你到底要看什么!”
他真的快哭出来了。
羞耻令他忍不住地想要捂住自己,但师父冰冷的视线却令他动都不敢动,到底要做什么!
苏鸿抬眸,似笑非笑地咧起嘴角:“这就受不了了?”
槐霜一惊,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等待自己。
然而苏鸿用行动告诉他接下来还有更刺激的。
冰冷的手掌贴上他的皮肤,槐霜一惊,下意识便要后退,却被苏鸿反手施了一个定身术立在原地,动也动不得。
“师父!你干什么!”
他胆颤不已,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闭嘴。”
苏鸿心里也有一团火在燎原,立刻呵斥了他。
槐霜无比委屈地抿紧了嘴唇。
师父的手……好滑……却又好冰……
唔……
从自己的前胸抚摸到后背,又顺着脊椎往下去……
他惊恐之余,脑海中又忍不住浮想联翩
师父会喜欢他的身体吗……
师父对他的尺寸……还满意吗……
苏鸿细细检查他的每一寸皮肤,因为他在浅笙的指甲里发现了抓破的皮肉,如果槐霜是凶手,那他的身上必然会有伤痕。
不料他刚转到槐霜的身前,便看到某样东西耀武扬威地朝他敬礼。
苏鸿:“……”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32)
#徒弟被自己摸硬了怎么破#
一时间,苏鸿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
【系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已经切断了连路,请宿主自行发挥。】
【苏鸿:……你这时候不贴心,我反而还会感谢你。】
【系统:但我是本年度被研发出来的最贴心系统,没办法。】
苏鸿胸闷。
他直起腰看向槐霜,强行忽略小徒弟身下的异样,冷冷道:
“你昨晚后来去了何处?”
槐霜正满脑子不正经画面,突然被问到,大脑瞬间空白了几秒。
片刻后,他才缓缓回答:“我……回屋修炼了。”
苏鸿沉默了。
槐霜的身上的确没有任何伤痕。
他甚至仔细地辨认了他的皮肤和经脉,生怕他用什么法子掩盖了伤痕,但肌肤的触感告诉他,槐霜的确没有受伤。
甚至保养得极好……吹弹可破。
所以他不得不信槐霜是无辜的。
但浅笙又是如何被害死的呢?
难道步仙宗内除了槐霜,还有另外的魔?
越想越觉得心惊,却突然被槐霜软糯委屈的声音再次唤回现实。
槐霜抿着唇,眼眶含泪,急迫地呜咽道:“师父,我难受……”
苏鸿一僵。
忘了这个小混蛋还被定在这儿了!
他顺手解除了槐霜的定身术,不料槐霜被解开的一瞬间,突然向他倒了过来。
苏鸿下意识伸过手去接,槐霜趁机一把紧紧抱住了苏鸿,带着哭腔喊道:“师父,我好难受啊……”
苏鸿:“……”
他一点都不想问槐霜为什么难受。
因为下半身那根硬邦邦的东西正顶着自己!
修行者不惧严寒,所以衣服普遍轻薄,苏鸿甚至能透过衣料感受到那玩意儿的火热……
“师父……帮帮我吧……”
槐霜见苏鸿没有第一反应推开他,便大了胆子,顺杆而上,蹭了蹭苏鸿的颈窝,哭唧唧地央求着。
苏鸿本该游刃有余的。
搁在从前哪一世,这都是一场拉灯的戏了!
奈何原宿主的性格太过强大,令苏鸿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想法,微微颤抖地按住槐霜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
“这种事,难道自己不会吗!”
苏鸿听见自己牙齿都在打颤,心情更是复杂得一塌糊涂。
槐霜无赖似的缠着他,委屈道:“我不会……本就是师父为了检验我才把我弄成这样的……师父不负责吗?”
苏鸿惊了!
他差点气晕过去,下意识想问槐霜:你不会?那天晚上一边撸一边叫老子名字的是哪个小混球!?
而他瞬间清醒不能这么问,否则不就被这个小混球知道自己偷窥过他了吗?
打碎一口牙往肚子里咽,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师父……”
槐霜见他惊愕,心中不禁一喜,更加努力地撒起娇来。
苏鸿颤颤巍巍地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听到脑海中的理智和感情已经斗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最后理智和感情手拉手洞房去了,还告诉他:听从自己的内心吧。
惊鸿真人,都是男人,撸一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说服过自己,苏鸿心一横,伸手便握住了某物。
“啊……”
槐霜没忍住,舒服地叫了出来。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33)
“师父……好舒服啊……”
槐霜蹭着苏鸿的颈窝,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颤音,听得出的确很舒服了。
苏鸿却心如死灰地沉默不言
如果不是他的手还在缓缓动着,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偏偏槐霜像看不懂人脸色似的,呼吸越发粗重,举止也越发孟浪,竟动情地把苏鸿整个抱在了怀里!
“你……”
苏鸿一僵,大脑几乎宕机。
“师父……真的好舒服,我,我也帮帮你吧……”
槐霜假装生涩地摸索,趁机隔着轻薄的衣料把苏鸿摸了个遍,正要探入禁区时,却被苏鸿的另一只手紧紧按住。
惊鸿真人冷清又克制的面容隐隐泛出一丝微红。
“拿开,不用。”
苏鸿咬牙切齿地说。
槐霜瑟缩了一下,缓缓放下手。
但指尖还残存着刚刚的触感,虽然隔了一层布料,却仍能令他激动不已。
“师父,师父……”
苏鸿只觉得手里那玩意越来越涨越来越大,最后在槐霜的轻声尖叫中,一股热流喷射出来。
苏鸿浑身僵硬地退后两步,低头看见自己的白袍……不堪直视。
而刚刚释放过的槐霜两腿一软,貌似虚弱地坐在了地上,周身赤(裸),像个刚刚化形的妖精似的抬眼看向苏鸿:
“师父,你生气了吗?”
苏鸿敛眸,强行镇压住内心的狂澜,哑声道:
“修炼之人应当固精守阳以免真气外泄,且你年纪尚小,此事不可多行,日后要学会自己把握。”
槐霜低下头,邪笑在眼中一闪而过,表面却脸红耳赤地点点头:“是,师父。”
他刚一说完,便见到苏鸿绷着脸从他身旁走开。
那道纯白的背影似乎有些急迫,一刻都不想多留似的离开了大殿。
槐霜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眼中的深色渐渐笼罩翠绿
“师父,还当我是个孩子吗?”
他不急不慢地穿回衣服,系好要带,身旁的空气却突然扭曲起来,缓缓浮现出一抹深黑的雾气。
那团雾气渐渐扩散,直至变为一个人形……
槐霜眼神一厉,凛冽杀意瞬间漫出:“谁让你变成他的样子的!”
“啊!”
变为苏鸿模样的魔魅被他一掌打翻在地,痛苦地哀嚎出来。
下一刻,槐霜走过去紧紧捏住对方的下巴,语气森冷得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再有下次,我会把你打的魂飞魄散。”
那张顶着苏鸿容貌的脸瞬间露出惊恐表情,看得槐霜眉头紧拧,最后缓缓变为了一张妖艳妩媚的女子面容。
“魔尊……魇姬错了,放过魇姬吧……”
女子形态的魔魅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一身黑色轻纱的紧身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躯体。
但槐霜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身漠然道:“是你杀了浅笙?”
魇姬见事情瞒不住了,咬牙点了点头:
“昨日我循着您的气息找到花海,本想商谈后续的部署,不料没见到您,反而被那女子识出,不得已只能杀了她。”
槐霜眸色冰冷,似笑非笑道:“我从前,也是这么允许你胡乱杀人的?”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34)
“我以前,也是这么允许你胡乱杀人的?”
槐霜的话刚刚问出口,魇姬便如临大敌般哭泣着求饶:
“魔尊饶命,魇姬也是担心暴露了魔尊的行踪,才不得已杀了那个女子的。”
槐霜冷冷俯视着她:“你可知,那女子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魇姬一愣,随即才意识到槐霜口中的“他”是惊鸿真人。
她眼中一闪而过嫉恨,却又立刻伪装下去:
“但,魇姬心中最重要的人只有魔尊您啊,若是您出了什么事情,魔道便会群龙无首,我们所有的大计都会付诸东流!”
她字字泣血,宛如早已将这个信念刻在了血脉里!
槐霜眼中杀意翻涌,沉默许久,才按捺下杀人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道: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乱起来吧。”
魇姬一愣:“魔尊?”
槐霜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一眼:“既然已经让师父开始怀疑我了,索性就再弄出点更大的事情。”
这天下苍生占据师父太多的注意力了。
该清洗清洗了。
他眼中有风雪呼啸,好似天下倾覆,万界罹难,冰雪之下皆是业火。
魇姬被这股睥睨万生的气势所压倒,颤颤巍巍地垂下头颅:“遵命。”
没有任何的犹豫,也不敢产生抗拒。
对魔道众生来说,魔尊就是天意。
……
三日后,原本就阴云密布的修仙界,再次传来噩耗
以望月真人为首的数十位翘楚,在边陲巡视时不幸遭遇埋伏,当场命陨!
大殿之上,听到消息的苏鸿似乎当即情绪失控,当着众人的面拍碎了他身前的白玉桌案。
而他本人却怔怔无所察觉,还是他的亲传徒弟槐霜不忍地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可有生还者?”
苏鸿屏息质问,生怕呼吸间再次情绪失控。
巡逻弟子颤颤巍巍地点头:“有,有一人被送回了山门,但他目前身受重伤,正在林长老的药庐中接受治疗。”
苏鸿轻轻闭上眼:“好生照料,切不可再出意外。”
“是!”
而站在苏鸿身旁的槐霜却微微敛眸,心中似有其他想法。
是夜,林长老给伤员换完药后便关门离开了。
他离开前吩咐了药庐弟子,千万小心守着,等人醒了宗主还要问他话呢。
但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两名守门的弟子便感到困意席卷,陷入了深沉地睡眠中。
一个蓝衣身影浮现在门外,他轻轻瞥了眼这两人,便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翠绿的眼眸在夜色中透着渗人的寒光竟是槐霜。
槐霜走到床榻边,看见塌上之人的瞬间,杀气便止不住地蔓延出来了。
“呵,你倒是命大,竟然活着逃回来了。”
床榻上的弟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但依旧可辨,是曾经欺辱过槐霜的林寻。
槐霜冷冷俯视着他,勾唇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
“而你逃回来,是想和师父说什么呢?说在边陲看到了我的分身?还是说……看到了很多魔道之人听从我分身的吩咐?”
他掌中升起一团黑烟,浓烈又汹涌,映照着白雪般细腻的面庞,竟有一种诡异的反差美艳。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35)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我和师父的感情……无论我是宗门里被人欺负的杂种,还是能将你们碾碎的魔尊……”
槐霜狞笑一声,掌中黑烟赫然暴怒,如它的主人一般,残暴地朝着林寻的天灵盖冲去。
只要这些绊脚石都死了,就不会有人再来破坏他在师父心中乖巧温和的形象,师父就会像从前一样疼爱他,关心他……
“啊!”
黑烟在一瞬间被打散消退,而他的手也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苏鸿紧紧钳住!
“师父!”
一袭银发在空中纷飞,比这抹发色更令人感到冰冷的,是这头银发的主人。
槐霜这时才感到无边的恐惧漫上心头。
苏鸿平静又漠然地看着他:“你入魔了。”
他悉心教导用心关爱的小混球,竟然还是不可避免地入魔了!
苏鸿心里简直要抓狂,要不是白日里特意布下这招引蛇出洞,恐怕到现在他都被蒙在鼓里。
基于蝴蝶效应,他只要做过一点点改变,后续的很多事情的发展和原剧情都不同。
他无法预料到每件事的起因发展,但直觉却出奇的准确……
“我……我……”
槐霜一急之下,竟不知道再用什么话才能哄骗的师父相信他。
为什么师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师父早就猜到了!
苏鸿深深看着他:“还要多久才能想好借口?”
槐霜一愣,顿时红了眼,沉默下来。
苏鸿毫不留情地将他定住,再用捆仙绳绑得紧紧,从始至终都没有感到对方有反抗。
“你如今可后悔?”
苏鸿拽着绳索,冷冷问他。
槐霜点头:“后悔。”
苏鸿挑眉。
却听得这个小混球突然大笑。
不同于往日的乖巧,反而透着邪性和癫狂,目光却依旧执着地将他从上打量到下
“早知今日师父会故意在此等我,我便更该好好装扮下自己,好让师父瞧见……哪怕入了魔,我也是你最骄傲的弟子……哈哈哈!”
苏鸿心头一凛。
疯了?
“事已至此,你竟然还敢满口胡言。”
他满眼失望地看着槐霜,头一次认识到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
槐霜却胆敢与他正面辩驳,眼底通红道:
“事已至此,师父不还是对我心存希望吗?否则师父又怎会只身一人来此?”
苏鸿语塞。
他的确不想旁人知道槐霜的事情,因为总害怕一旦知情者多了,他会保不住槐霜,却不想,竟被着小混球抓住了软肋……
“师父,你看,你明明这么关心我,在意我。”
槐霜说着,脸上竟露出满足的笑意,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已经被苏鸿绑了个结实。
苏鸿越听越看,便觉得越心惊胆战。
他本以为这一世的槐霜是个温和翩跹的好孩子,但怎么也没想到……好像黑化的更严重了。
他到底哪一步没做好?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入魔的?”苏鸿攥紧槐霜的衣襟,冷声地问道。
他贴的如此近,一缕芳草清香钻入槐霜肺腑,槐霜眼中不自觉浮现出一抹柔情。
“从我见到师父的第一眼,魔心就动了。”
苏鸿愣了。
只见槐霜又好似洗尽铅华般平静又温和地仰望着自己,轻声道:“师父,就是我的心魔。”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36)
“师父,就是我的心魔。”
……
又一次。
苏鸿在沉思中被这句话惊醒。
青年人深情又偏执的模样好似烙印在他心里,怎么念清心咒都忘不掉。
他眉头紧紧拧起,无可奈何地扶额揉了揉。
“该有此劫。”
他喃喃道。
惊鸿真人入渡劫期已经很久,除了雷劫,便是情劫最令人恼怒。
偏偏情劫的对象,还是他那乳臭未干却成了魔尊的小徒弟。
更可恶的是,他还没对这个小徒弟怎么样,小徒弟已经打算布下弥天大阵来诱捕他了。
此等仙魔大战的关头,传出去,惊鸿真人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步仙宗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所以苏鸿昨夜把槐霜抓了个正着后,将人直接封进了大殿中,让他先安静下来。
而他自己,则打算亲自出山,将那些为祸人间的魔道余孽们铲除,哪怕日后东窗事发,他也有保下槐霜的底气。
“宗主,大事不好了!”
守山弟子匆忙来到殿前,喘个不停说道:“山门外,有好多门派的人过来,让,让……”
苏鸿见他吞吞吐吐,沉声道:“让什么?”
“让我们,交出……槐霜。”
脑海中咯嘣一声,似有什么断了。
“都有那些门派?”苏鸿面沉如水地问道。
守山弟子一一细数,有不下十个宗门,其中为首的竟然是先前向步仙宗求救的玉泉派和长清观。
想到这两个门派,他便不由地回忆起那日大殿上,望月师姐舍我其谁的浩然大气。
他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带着不容忤逆的威仪吩咐道:
“开山门,迎客。”
护山大阵徐徐打开一面口,重重山门恭迎贵客。
十几个门派如鱼贯而入,层层登上不周山,踏入了这修仙第一宗的宏辉大殿。
苏鸿玉冠锦袍,站在大殿的台阶之上,抬手恭迎:“诸位道友。”
阶下众人虽然都是一副兴师问罪的神色,但苏鸿抬手恭迎,他们不敢不从,纷纷假模假样的道了句安好。
苏鸿一眼便看到玉泉派和长清观的领头人已经换了人,分别是明泉真人和长清道长的徒弟灵泉真人和莲池道人。
“惊鸿真人,在下玉泉派灵泉,贸然前来打扰实非我愿,但是如今情况危急,我们不得不当面前来步仙宗,向您讨要一个人。”
年轻气盛的灵泉真人率先开口。
她年纪尚小,若不是明泉死了,也不会这么早让她接手一派掌门之位。
苏鸿轻声道:“诸位道友的来意,本座已知晓,但请诸位见谅,槐霜是本座的徒弟,他犯了错,自然会由鄙人亲自管教。”
而同样年轻气盛的莲池真人则勃然大怒:“我师父都被那个王八蛋害死了,惊鸿真人还想护着他吗!”
苏鸿眼神一厉,衣袖霎时无风自动,威势逼人。
“哪里来的后生,这里也是你能大放厥词的地方吗!”
话音刚落,莲池道人扑通一声跪地,两眼惊恐无比地颤抖着。
他,他竟然被惊鸿真人的一句话……逼到情不自禁下跪……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37)
“还有谁想来强行要人,可以先问过我步仙宗的列祖列宗是否答应!”
苏鸿放声高喝,刹那间整座不周山都响彻他的威仪。
山上山下的弟子们纷纷仰头,心中震撼久久不息。
作为一宗之主,弟子犯错,该打该骂,他都不会包庇,否则也不会将槐霜关起来。
他想的本是先解决掉如今的魔道大乱,再回来好好惩治一番槐霜,却没料到这些人竟然也得到了消息。
这些外人,开口就说要把他门下犯错的弟子带走.
岂能答应?
不说这些人的资格不够,哪怕是他们的师父前来,苏鸿也绝不妥协。
连自己宗内的弟子都无法庇护,他还有何颜面,面对这宗门世世代代的列祖列宗?有何颜面,承受着满宗门的弟子的尊崇敬畏?
阶下众人面面相觑,神色迥异。
还是灵泉心思活络,她见莲池道人出言不逊,被苏鸿直接震倒,眼神流转,放缓声音,坚定道:
“惊鸿真人,我们后辈敬你,但却不畏你,你门下弟子槐霜与魔道勾结,戕害同门,此等叛徒乃是我整个修行界的耻辱,若是不拿他血祭,怎对得起那些被他害死的同门!”
苏鸿心里简直卧槽。
这丫头竟牙尖嘴利至此!
他眼神微冷,语气也逐渐低沉:
“本座已经说过,槐霜犯错,本座会亲自管教,从来没有自己的弟子交于旁人裁判的道理。”
灵泉眯起眼,冷笑不已:“我想知道,惊鸿真人打算怎么管教?西南边陲,我师父遭遇魔道偷袭,有生还的弟子指认,步仙宗的槐霜道友与那些魔道之人就站在一块!我师父连同今日一起前来的数十个门派的长老掌门,通通被他戕害了!”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其余数十人的同仇敌忾。
“对啊!槐霜害死了那么多人,今天必须要把他交出来!”
“放任他在步仙宗,谁知道是不是只接受个不痛不痒的惩罚就算过去了?”
“若是惊鸿真人今日强行留下槐霜,别怪我们……”
苏鸿厉声喝道:“别怪你们如何!”
大殿前的嗡嗡呀呀声瞬间静匿。
苏鸿俊美的面容微微染怒,眼神也愈发冰冷:“我步仙宗,在此事之中,损失了四名镇山长老,其中之一……是本座的师姐,望月真人。”
他没说一字,心中的悲怆与怒意就更上一层。
原宿主对待槐霜的恨意,苏鸿能感知的清清楚楚,但哪怕如此,原宿主也没有生出要把槐霜血祭的想法。
步仙宗的人杀了槐霜的父亲,让他们母子二人孤惨度日,受尽欺凌,这一切就像天理循环,从十八年前就注定下来了……
人群一片寂静。
来之前,没有人知道步仙宗也死了这么多人,且步仙宗死掉的长老,说实话实力比他们之中最高的掌门都要高,所以无论从人数还是资历……都最惨重。
灵泉哑口。
但她决不能就这么放过槐霜,她看向周围,放声喊道:
“他们步仙宗死的是长老,我们死掉的可是掌门!况且步仙宗偌大门派,乃是修仙界的巨擘支柱,本就该身先士卒理所应当,难道有人牺牲是我们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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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步仙宗死的是长老,我们死掉的可是掌门!况且步仙宗偌大门派,乃是修仙界的巨擘支柱,本就该身先士卒,难道有人牺牲是我们的错吗!”
灵泉义愤填膺,字字千钧。
她身后一众修士原本还在为步仙宗的牺牲感到心惊,此刻听了她的话,也顿时觉得有道理啊。
原本跪地不起的莲池道人也缓缓爬起来,面色不善地低声道:“就是,仗着自己家大业大,便能为所欲为了吗?”
一句句低声骂语,就如跗骨之蛆,难以根绝。
苏鸿冷眼看着这些人,他们危难之际,向步仙宗求救时,自己派出四名长老,这是出于情分,出于道义。
而如今各家均有牺牲,这些人便反过头来说,你的牺牲是应该的。
应该的?
苏鸿真是忍不住想叉腰大笑了。
普天之下,还有应该的牺牲?
他极少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道不同,不相为谋,诸位今日的诉求,恕本尊无法答应,还请诸位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并且日后再有何难以解决的问题,也别来步仙宗求救了。”
“你!”
莲池道人怒发冲冠,又想到刚刚的结果,僵在原地不敢再说半个字。
灵泉却高举着道义的大旗,纠结众人喊道:“惊鸿真人,若你今日执迷,我辈可能便要替天行道,强行捉拿槐霜问罪了!”
苏鸿当即挥出一道凛冽寒光:“本尊倒要看看,尔等小辈意欲何为!”
他挥袖间将整座不周山除了他自己所在的大殿都笼罩起来,算是关闭了护山大阵后,他以自己的力量给山上弟子们加持了一层保护罩。
众人陡然心惊
不周山欲与天高,此等磅礴的保护罩,究竟要多么高深的修为才能布下啊!
而灵泉却不知何来的勇气,率先发力,引空气中的水汽快速聚集,天空一片暗沉低压,竟要来一次水漫不周山。
众人见灵泉出手,也纷纷跟上,各种法力全部使上,势要给苏鸿施压,逼他交出槐霜。
一时间,空中电闪雷鸣,氤氲各类法阵的雨云几欲倒灌下大殿。
苏鸿只觉得这女子越看越令人生厌,竟还要引来天水倒灌他步仙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烛龙!起!”
高亢的声音响彻山体,众人只觉得脚下巨震。
“看!龙……是龙!”
山脚盘旋着的巨大烛龙缠绕着苏鸿布下的大阵,缓缓盘旋而上。
苏鸿手掌似缓缓托起什么,以宗主之力,唤醒这宗守护了不周山步仙宗数百年的神龙,并驱使着它。
而烛龙的双目始终紧闭,循着水汽升入空中,龙吟之身将密集水汽瞬间驱散。
见到自己的招式居然被破解,灵泉满脸通红:“惊鸿真人,你当真要与我整个修仙界为敌?”
苏鸿淡淡看她:“黄毛小儿,未免给自己戴了太高的帽子,你玉泉派不过依靠着一口玉泉发迹,竟也敢自称修仙界?”
众人竟无言以对,但灵泉却冷冷一笑
“这天下,向来是强者说了算的。”
以身饲魔,徒儿莫黑化!(39)
“这天下,向来是强者说了算的。”
玉泉刚说完,便双手合十,霎时天雷轰动,狂风大作。
“你这是哪派法门。”
莲池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只觉得这招式狠厉的很。
苏鸿张开双手本想挡住她的发力,却发觉对方根本没有攻击自己,而是升起一道光柱直通苍穹。
“请仙之法!?”
众人霎时就傻了。
说好的都是青铜,怎么突然冒出个王者!?
苏鸿顿时了然,这个灵泉之所以一直都底气很足地和自己叫板,原来早已留了后手她竟然能驱动仙界之人!
霎时强烈的威压从天上传来,似乎是为了回应灵泉升起的光柱,苍穹之上万顷光芒纷辉落下.
一时间除了苏鸿和他的保护罩下的弟子们,这些不请自来的外人们纷纷受不了了一般匍匐到了地上。
烛龙似乎非常生气,在它盘旋的领域出现了别的生灵。
它刚要开口龙啸,便听得苏鸿高声喝道:“龙神请回!”
烛龙微微扭过头看它,原本就觉得威压难挡的众人顿时更加煎熬烛龙在迁怒他们!
可灵泉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能回头,她艰难地抬起头喊道:“惊鸿真人,小辈再请问您最后一次,交不交槐霜!”
苏鸿冰冷至极地告诉她:
“休想!”
灵泉面色一凛。
刹那间天光刺目地灼烧大地,宛如神仙们愤怒地惩罚地界。
光束接触到苏鸿布下的保护罩的一瞬,他身形轻晃,眉宇间充斥怒火。
“呵……仙人便可以这么滥杀无辜了?”
苏鸿低声嘲笑,随即仰慕长啸,双臂力挽狂澜,生生将那层保护罩平地升起,将整座山笼罩起来不说,甚至愈抬愈高,几欲触天!
“惊鸿真人这是在救我们?”
莲池道人和其他人纷纷愕然。
但灵泉却惊了,她颤抖道:“不……他,他在与仙家抗衡!”
“他要逆天!?”
“惊鸿真人虽已到了渡劫期,但尚未渡劫,还算不上真正的仙君,竟然已经有了这么高深的修为!?”
“早知……早知就不该这么冲动地过来!”
苏鸿听着这些人的后悔之言,心中却只有冷笑。
人只有在伤及自己利益时才会谨慎,旁人生死,他们何曾关心过?
步仙宗的列祖列宗,有多少是死于对抗魔道,这些人心中竟都无视!?
好一个身先士卒,好一个理所应当!
“我倒要看看,是谁,要从我步仙宗手中夺人!”
苏鸿愤怒大吼,一身长袍无风鼓动,威压平地破千尺,朝着天际汹涌号去!
一时间,苍穹山顶如分割成两个战场,绚烂的法术像不要钱似的凶猛对立而起。
但区别在于,天上万顷光芒,应有不下数十位仙人,而山顶之上,只有白衣猎猎的惊鸿真人一人。
他以一当十,以凡人之躯挡在众生之前,为了保护他的步仙宗,为了守护他的槐霜……
原宿主希望槐霜好好活着,以此来赎十八年前的罪;
苏鸿希望槐霜好好活着,因为这一世,槐霜才是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