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1 有人要做媒
如梅看着院子，说：“这个院子现在看看还真是不能拆，如果都拆了，代价也挺高的。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修修不漏雨了，我都用来养兔子，也是个好事儿。”
“到时候把大院子拉起来，把门全都安上，兔子可以出来放风儿；在院子里跑跑、晒晒太阳、运动运动，还不容易生病。就是这个井，搬不走、挺可惜的。”
关键这个井可是黄大仙施了法术的八卦井，要是只用来养兔子用，就太浪费了。还真是难办。
金环说：“跟大叔婶子商量商量呗。前后左右都有恁大地方，有砖瓦，想盖几十间也能盖。前后三处院儿，我看也够了。”
如梅站起身，瞅瞅房前屋后，点头，“你别说，还真是。三个哥哥一人一个院子，也够了。只是院子不会太大。”
要是一下子起来三排院子，那可真是轰动十里八乡的大事儿呢！谁能不羡慕？
俩人说说笑笑，正忙着，就听见大妮儿在路上喊：“梅子姐？金环姐？”
大妮儿也有十五六了，长相普通，跟二妮儿、三妮儿两个妹妹都长得像她娘，有点儿吊稍眉，不算漂亮，胜在皮肤还算挺白的，在乡下人眼里算是不错的了。
“大妮儿，你咋有空过来？”如梅是主人，也喜欢他家的为人，忙起身招呼，“过来玩儿。”
金环跟大妮儿姊妹三个也玩儿得不错，见她过来，也直起身来，说：“你这个大忙人，过来干啥呢？”
大妮儿娘坐月子呢，大妮儿是老大，忙得很，走路都是一阵风，说：“我娘让我来给婶子说，俺家明儿个请客呢，梅子姐，你家人都去啊。”
如梅忙说：“不用了，到时候我娘去就好了。俺家也没有啥，你家老是太客气了。还有昨儿夜里，我三哥去你家送钱，你舅舅他们都不要。都不好意思，咋还能都去你家吃饭？”
金环愣住了，不知道俩人说啥呢。却聪明地没有插嘴。
大妮儿说：“这是红鸡蛋，你收下吧。我爹娘都说，婶子跟你无论如何得过去，我娘还有话说呢。我不知道是啥事儿，反正你们去了她给你们说。”
金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咦，是不是要给如梅再找个好婆家？能比江军还好的对象，我看难找。”
大妮儿笑了，“金环你还真是会猜，八成就是说媒的事儿。我听我姥姥跟我娘说啥她村里，谁谁谁多能干多能干、多俊多俊。”
“说不定就是给富贵哥说媳妇。哦，说给如全哥也有可能，我不知道。就是听见她们提了几句，又不是我该听的话。”
金环长了脸，“啥？你娘也真是的，还真给人家说媒？又不是媒人，还坐着月子，瞎忙活啥呀？”
金环听见大妮儿娘有可能给如全说亲，不高兴了......
大妮儿翻白眼儿，“看你说的，咋是瞎忙活？富贵哥不该说亲吗？如全哥也快二十了吧？”
如梅知道金环的心事儿，笑着说：“我三哥还早呢，上面我大哥二哥都还没媳妇。轮不到他。”
0272 打算
金环还没笑出来，大妮儿就说：“你不是最小？还不是两年前就定了亲。www.uu234.net说媒看缘分的，说不定，人家姑娘就看中如全哥了呢？”
金环黑了脸，如梅忙顺毛，“不会不会。大妮儿，我知道了，你回家给你娘说，明儿个我跟娘都去。坐坐就来，不吃饭。”
“还有，我三哥先不说亲。真有好姑娘，就先紧着我二哥吧；我大哥刚离了，也没心思看媳妇。”
大妮儿得了准话，高高兴兴地走了。
金环看着大妮儿的背影，噘嘴、翻白眼儿，“就她话多，哼！”
如梅闷笑，“我看大妮儿不错，多勤快的！家里地里都是她干，真有个大姐的样子。”
金环瞪如梅，“我没个大姐的样子？”
如梅笑着拍金环，“有，你最厉害了。是咱西山屯最厉害的大姐，谁也比不过你，行了吧？”
说着，拿起红鸡蛋，递给金环一个，“吃吧，沾沾喜气。”
金环也不客气，俩人一人剥了一个红鸡蛋，吃了起来，弄得两手指头都是红的。
如梅看着鸡蛋壳上的洋红，想起来画符用的朱砂，转头看看卧室，想着里面的两本书，可是有日子没看了。
太忙，真顾不上，嗯，等最后一个兔子生完了小兔儿，家里的窑也开烧了，一切步入正轨了，再沉下心来学画符制咒！
哼，看俩血盆鬼还敢来吓唬自己不！
中午天气热得厉害，主要是太阳一晒，湿气蒸腾地厉害，闷热。
金环擦擦汗，“锅屋里可真热！”
“馍熟了就外面凉快去，别一直坐这陪着我，多热。”如梅也是一头汗，一边切菜一边说：“要不是怕脏，真想把案板搬到院里去。”
“谁家的案板放外边儿？忍忍吧，也热不了几天了。”金环起身把菜篮子拿过来，“光土豆炖油渣？够吃不？不中我再洗个茄子？”
“差不多够了。有馍有汤，不加茄子了。”如梅直起腰来，“吃了晌午饭，咱俩去木匠大叔家抬案板去。”
金环点头，“我知道了。俺家也做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好。木匠大叔活儿慢得很。”
如梅一边往菜筐子里扒拉菜，一边说：“你没听说慢工出细活？一天给你做好，能用几年？俺家的檩子跟大梁都开始做了呢。我看木匠大叔的手艺不错。”
金环一脸羡慕，“俺家啥时候也能盖新瓦房就好了。昨儿下雨，俺家漏得厉害，金明跟金柱俩一夜挪了三回床，气得乱骂。”
如梅说：“不用着急。俺家盖罢了，你家估计就是第二家能盖起瓦房的了。你家一个月进四五十块，攒钱快得很。”
“婶子再去卖兔子肉，攒钱更得快呢。金环，别泄气，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金环狠狠点头，“嗯嗯嗯，我爹娘也是这么说呢。好好跟着你家干两年，就能给金柱盖瓦屋、娶媳妇了。”
看看锅屋没啥大活儿了，金环起来跑了，“我回家做饭去，吃了饭就来。”刚出屋，顶头碰见如全，“如全哥，你收工了？”
“嗯。”如全还端着架子，看了金环一眼，冲着厨房喊：“梅子，做好饭了吗？”
0273 吵嘴
金环转身又跑了回来，“梅子，你炒菜吧，我烧锅。www.uu234.net大叔他们这就该回来了。”
其实是舍不得如全，想跟他在一个院子里多呆一会儿。
如梅岂有不知道的？忙喊：“那就快烧，一会儿就好。”
如全洗漱去了，不过来说话，乡下男人几乎不进厨房的。
果然，菜还没炖熟，如梅爹跟几个师傅就回来了，“再晒晒，后晌就能装窑了。”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太阳一晒，地上很快就干了。
盐碱地更不用说，没有草木，根本存不在水，流流晒晒，下午就差不多干了，能正常干活儿了呢。
见梅子没大事儿了，金环这才起来走了。
菜都上桌了，如梅娘还没回来，倒是三妮儿急匆匆地跑过来报告：“梅子姐，婶子跟香菊爹吵架呢！”
其实也简单得很，昨儿傍黑，趁着刮风下雨、地里人少，香菊娘去弄如梅家的胡萝卜了。
有人看见了，给如梅娘说：“香菊娘弄了不少胡萝卜，能吃不能吃的，都喂了猪羊了。”
如梅娘知道了，自然气得不轻，找到香菊爹理论，“俺家也没咋着香菊，小闺女们、一件衣裳的事儿，哪值得香菊娘她一个大女人弄俺家的东西？”
“吃了也就吃了，喂猪喂羊，这是糟践东西、愣是骂人呢。你说，你媳妇弄的这是啥事儿？让她给我出来，我倒要问问，俺家哪做得不对？”
香菊娘进城了，香菊爹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跟如梅娘吵起来，只说：“香菊娘就是弄点儿胡萝卜缨子，没挖胡萝卜。”
“她一时鬼迷心窍，哪是因为衣裳的事儿？不是不是，梅子娘，你想多了。”
如梅娘自然气不过，怒气冲冲地道：“种了就是喂兔子的，她挖几根儿也不值啥，弄的人心里膈应！等她回来，我得来找她说道说道。”
“胡萝卜的事儿还是小事儿，就算俺梅子没借衣裳给香菊，香菊娘就能在背后说俺梅子不仁义？你家仁义！咋也没见你家把粮食白给谁！”
香菊爹脸色虽然不好看，到底自己家不占理。
要是弄得太难看了，以后也不好办。如家人不少，现在弄个窑，跟队长、大队书记关系都弄得不错，轻易不能得罪。
再说了，真闹起来，在他家窑上干活儿的梁家、胡家、金家，都得偏帮如家。听说，这一阵子，不知道咋回事儿，大妮儿家也跟如家走得近。
哼，如家在西山屯还算个人物了！要不，看看，以前恁老实的如梅娘，现在都敢跑来自己家吵嘴了。
香菊家门户也不小，香菊两个哥还想过来吵，被香菊爹瞪了一眼，便都没说话。
倒是香菊的妹妹香兰，怒气冲冲地怼了一句：“婶子，看你说的啥话？俺家的粮食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啥白给谁？”
如梅正好跑到跟前，听见这句就恼了，“我的衣裳就是大风刮来的？就该借给香菊是不是？”
见如梅爹跟如全气呼呼地过来，担心真打起来，香兰有些害怕。不敢再咋呼，嘀嘀咕咕地说：“粮食吃了就没了，衣裳穿一天又不少个布丝......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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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4 谁更厉害
如梅更生气了，怒：“还敢说我抠门儿？你不抠门，把你的衣裳都拿出来！”
香兰一听也不高兴，气呼呼地道：“我拿出来干啥？你难道还想穿我的衣裳？”
如梅“嗤”地一声，“你的衣服扔到大街上我也不会看一眼，拿出来了，随便让咱村那些小闺女穿几天！看看你乐意吗？”
香兰忙说：“我的衣裳破破烂烂的、都是补丁，谁会穿？再说了，我的衣裳凭啥让她们穿？你现在让我拿出来，就是找茬呢！”
如梅气道：“你的衣裳不让她们穿，那凭啥我的衣裳就应该让香菊穿？将心比心，你现在护着你的破衣裳，我的衣服是新的、还是婆家给买的彩礼，更不能随便就借给香菊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自己一家子都是糊涂蛋，连这点儿事儿都想不清楚，还敢来厉害别人？看你那德行！”
一番疾言厉色，把香兰家的几个都给惹恼了。
香菊大哥很生气地说：“梅子，你别说的那么难听，谁都有求着外人的时候，一件衣裳穿一天又能怎么样？”
香菊爹见如梅爹来了，忙上前说了，“你看看，也没多大点事儿，就是俺媳妇儿一时心鬼迷心窍，去你家弄了点胡萝卜缨子，也没破坏啥东西。等她回来，我说她，你家就别吵吵了。”
“说起来也没多大点事儿，你看，如梅娘还跑来俺家吵架，弄得多不好看。一点儿胡萝卜，小闺女们借个衣裳，吵吵嚷嚷的，说出去两家都丢脸。”
不等如梅爹说话，如全就跳了起来，冲着刚才还厉害如梅的香菊大哥吼：“知道丢脸就好！还敢厉害梅子，你再给我吼一声试试！”
“别以为我们家怕你们，衣裳是梅子的，借不借都是我们家的事儿，谁管的着？敢动我们家地里的胡萝卜，就是贼偷！”
香兰尖叫：“你家才是贼偷！”
如全怒视着香兰，“不是贼偷能挖俺家胡萝卜？就算俺家家种了喂兔子的，也不能白让别人糟蹋！还敢在背后说梅子不好，你家凭啥？”
香菊的两个哥哥还想上前理论，被邻居们拉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劝。
“都别吵了，吵什么吵？又不是多大点事儿，几根胡萝卜、一件衣裳，吵起来弄得多难看。”
“等会儿队长、大队书记来了，又该吵大家。咱村儿啊，整天就是风气不好，你叨叨、我叨叨，打架骂架的就是多。”
“让别人知道咱村都是恶人，那可就好了！以后影响孩子们说亲呢。坏名声出去了，这可是多少件好事也挽回不来的名声。”
“你们两家都别吵吵了，都各自消消气吧。正晌午，回家吃饭去！”
如梅拉着娘，气鼓鼓地对大家说，“我们家本来还没有生气呢，他家做得那事儿，我们都没有计较，他们居然还敢来找茬。”
“香菊跟我借衣裳，我没有借给她，到底有多大错？自己家穷，还打肿脸充胖子，让人瞧不上！别的也就借了，贴身的衣裳，我就是不想借，你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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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5 哪个好？
众人听如梅说话厉害又难听，都忙说，“梅子，你别计较。www.uu234.net出门儿都想借件儿好衣裳，也情有可原。小闺女们，谁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如梅俏脸紧绷，一点儿没有妥协的意思，怒气冲冲地说，“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的心情谁能理解？不借给她、就是我的错？凭啥？！”
“自己家没有就腆着脸找人借，不嫌丢人，还敢在背后说我不仁义、不地道！现在又敢去我们家地里偷东西，还要不要脸了？她家不嫌丢人，我还替她家寒碜！”
如梅娘也接过话，说了句：“香菊娘做事儿，就是让人看不上！好几十的女人了，弄这恶心人的事儿，看以后还咋出来见人！”
香菊爹沉了脸，“你家也别说的恁难听。以后打交道才知道谁是啥样的人，以后我们家也不沾你们、各过各的日子。我们过的穷就是穷，没你们家有钱，好了吧？”
如梅爹也不高兴了，“看你说的这叫啥话？现在是论穷富的时候吗？凡事要说理，有啥事说啥事，东拉西扯是想干啥？”
见两家当家的要吵起来，大家有些想息事宁人，都纷纷乱劝，“回家吧。没事儿没事儿，走了。”
如梅娘拉如梅爹的胳膊，说：“走走走，别跟这些混人一般见识。累了一晌了，回家吃饭去。有这力气，留着后晌窑上干活儿去。”
如全怒视着香菊俩哥，说了句狠话，“以后再敢动我们家一根胡萝卜缨子，你给我试试！”
如梅看着香兰，说：“等香菊回来了，你给她捎个话。以后我再听见她在背后说我啥不好听的，有她好看！”
说完，一家四口子转身走了。
大家也纷纷劝说着，各自散了。
如梅一家子都很生气，如梅娘气道：“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好好的在家里坐，祸就从天上来了。”
“一件衣裳，借不借的，还惹出这么大的火气！真是的，早知道把那个裙子烧了！”
如梅道：“凭啥呀？我觉得那裙子挺好，我就是不借给她、气死她！能怎么样？得罪人就是得罪人了，我不怕！不惯她那毛病！”
“今天借给她红裙子，明天就敢来借我的黄裙子！夏天借给她裙子，冬天就敢来借大衣！借给她十回，一回不借给她，还是一样得罪她！不知道感恩的人，别人做多少都白搭！”
“再说了，我的东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管不着。她自己家心眼小，现在还敢来收拾我们家！哼，她家再敢弄幺蛾子，我让她家吃不了兜着走！”
如全看如梅怒气冲冲、俏脸冷若冰霜，突然笑了起来，“梅子，你可真厉害！我还是第一回见你说话这么难听呢。还真是长大了，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呢！”
如梅抬起脸看着一家人，“是现在这个厉害的样子好，还是以前小绵羊的样子好？你们说吧，让我咋做我就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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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6 我有把握
如梅爹娘跟如全都“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这丫头，还真是会说笑话了。m.www.uu234.net”
如全笑着说：“当然是现在这个样子好，厉害点儿，没人敢惹。要是还跟以前一样小绵羊般，我们还担心以后你离了家，被外人欺负。”
如梅娘拍拍如梅的胳膊，也笑着说：“现在可好了，看你厉害得母老虎一般，这下我跟你爹就都放心了！哦，对了，以后不要欺负江军，要不，我们可不能纵着你！”
如梅爹也说：“嗯嗯，就是这话。江军他是男人，又是在部队上，你可不许给他弄难看，让人家笑话他。”
男子汉大丈夫嘛，最没面子的就是被别人说怕老婆；特别是在部队这种阳刚之气大盛、男人占绝对优势的地方，要是被大家说“某某怕老婆”，比什么都丢人。
如梅捂着嘴笑，“看你们说的，我是那么厉害的人吗？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你们把我看的那么扁，真是太让人伤心了，我不高兴了，走了。”
说着，转身跑了。其实是回家去给大家盛饭，几个师傅还在家等着吃饭呢。
人家不好跟着去吵架帮腔，自然也不好先吃饭。所以，如梅早一会儿回去，几个师傅也能早一会儿吃上饭。
一顿饭吃得热闹，自然是说这件吵架的事儿。
几个师傅都说自己村子里这种事儿多得很，“能有啥大矛盾？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弄得邻居不像邻居、乡亲不像乡亲了。”
如梅爹大手一挥，“家里的爷们儿不懂理，女人们有几个清楚的？几根胡萝卜缨子、一把玉米叶子，都是好东西！”
如梅过来收拾饭桌，听见这话，说：“爹说得不对，其实啊，都是没钱闹的。要是家家都富得流油，谁还在乎这点儿东西？等以后，家家有汽车、有存款，满大街扔得都是能用的好物件儿呢！”
大人们自然认为如梅小孩子说笑话的，如梅娘也说：“你这个孩子，又说傻话。还富得流油、大街上到处扔好东西，净是做梦呢。”
如全摇头晃脑地说：“这年头，能吃一顿饱饭，全家都烧了高香了。我看，咱村过年吃不上肉的家户多呢！今年的年成还不错，能挨到明年收麦、不饿死人就是好的。”
几个大人都点头，如梅自然也同意，实情就是如此，能有什么好说的？
“西山屯里跟着咱家的几户，肯定不会了，我有把握！”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那是自然。”
别的不说，就说每个月给发二三十块钱，就像家里有个工人了。
自留地里出的、加上大队上给分的粮食，挺到明年收麦不挨饿，肯定是没有一点儿问题的。
算计得好了，说不定还能起一间、两间新屋呢！
全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午饭，大人们依旧上工去了，如梅自然还是在家收拾。
正想着收拾好了，去看看黄大仙给留的书，就听见金环跑了过来，“梅子？咱俩去窑上看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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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7 忠言逆耳
如梅擦净了手，出了锅屋，看着一脸兴奋的金环，问：“去窑上看啥？咱又不会摔砖坯子。m.www.uu234.net”
金环急了，“后晌装窑呢！砖坯子、瓦坯子进窑，多大的事儿，缺了你咋行？这窑还是你要开的呢，走吧，咱俩去看看呗！”
如梅无可无不可，“那走吧。”
说起来，装窑也是个大事儿，如梅爹跟三个师傅已经杀鸡祭窑、做过法事了。
众人其实都很在意这个仪式，当然了，杀了鸡晚上还能加菜，也是个好事。
孟师傅是窑匠，这个事儿自然是他主持。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在窑洞口撒了鸡血、倒了白酒，祷告了几句就完了。
如梅还奇怪咋没有放鞭炮，金环倒说了句：“又不是要炸鬼，放啥炮啊？引来不要脸的人才倒霉！”
窑上的劳力没几个了，剩下的就是如家留下准备长干的几个人。
胡建设、梁跃进、金环爹、金柱，再加上如全父子跟三个师傅，也有九个大男人。所以，装窑的事儿也有人干！
再说了，事儿不急。因为砖瓦还不是太够，一边往里装、一边等着砖垛上的砖瓦干透。
一万五千块砖、三千多块瓦，一块一块都得手工搬下来、再摞进去。
摞砖不能随便乱堆，想烧得均匀、没有瑕疵，装窑还得有技术、讲规矩，孟师傅又得干活儿又得示范，快不了。
再说了，这可是第一窑砖瓦，烧得好不好至关重要，全村人的眼睛都盯着呢。所以，光装窑的事儿，就得两三天才能完呢！
不放鞭炮、没有锣鼓，装窑的仪式便没有啥看头了；虽然看着隆重严肃，却没了热闹喜庆；跟后世门面开业的张扬热闹，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金环几个一脸新奇，如梅却兴致缺缺了。看着地上被杀掉的大公鸡，只想着晚饭该咋做，是爆炒呢还是红烧？
金环猛地一拍如梅，“走了。”
如梅抬头，看金柱跟如全一人拉、一人推，满满一架子车砖坯子往窑洞里去了，忙问：“这就开始装了？”
金环点头，“嗯嗯嗯。他们装窑咱就不去看了，窑洞里闷死人，咱回家伺候兔子去。”
“走，等会儿再过来送水。”如梅收拾了东西，拿起大公鸡、蒯着篮子，跟金环肩并肩地往家走。
村里路上碰上梁奶奶下地，俩人忙招呼：“梁奶奶下地啊。”
“你俩小闺女这是从哪来？”梁奶奶说完，恍然大悟：“哦，跃进说，梅子你家的窑今天装砖，是吧？你俩这是去盐碱地了？”
“嗯。”如梅高高兴兴地回答，“这不，还杀了老公鸡呢！等黑喽，跃进哥来俺家吃肉，还有酒呢。”
梁奶奶说了句“客气啥”，忙又说俩人：“开窑恁大的事儿，你俩小闺女可别去掺和了。都说，女人去了不好呢。”
这也是封建迷信的一种，认为女人是阴人，总觉得会冲撞这些阳气壮、喜气旺的大好事儿。
金环瞪眼，还要辩解，如梅却知道老人家是一片好心。
关系不好的人，谁会给你说这些你不爱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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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8 不是冤家不聚头
如梅忙拦着金环，笑吟吟地对梁奶奶说：“知道了，梁奶奶，俺俩这就回家了。www.uu234.net以后，不送水俺俩都不去，我看我娘也去的少呢。”
梁奶奶这才嘀嘀咕咕地走了，金环看着老人的背影，说了句：“我看梁奶奶就是嗦！”
如梅笑笑，“小闺女家怎么那么多牢骚？等你老了，我看你比她还嗦。别说了，赶紧回吧。兔子都该饿了，能吃得很。”
金环也抱怨，“你没看它们那嘴，就没停过。跟羊似的，不吃也是瞎嚼。兔子洞该收拾了吧？我能下去不？”
如梅说：“算了，今天我下吧。兔子跟你还不熟，再让兔子咬喽还麻烦。”
所有的动物都通人性，跟人有个亲疏。谁喂养得多，自然跟谁亲；没见过的，当然要戒备了。刚生了小兔儿的老兔子，急了真会咬人呢。
所以，回到家，如梅换了旧衣服就下兔子洞里去了。
老兔子一脸警惕，红红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如梅，小兔子则挤挤挨挨地躺到一处，粉红的一堆，看着就是喜人得很。
味儿很大，如梅已经习惯了。想着这是钱，便啥也不计较了。哈哈！
金环在上边把笤帚、铁锨、粪箕子一个一个递下来，等如梅清扫好了，金环再把这些东西一个一个弄上去。
金环把青草、胡萝卜缨子还有新鲜温开水都放下去，这才招呼如梅出来，“好了。”
如梅看看，里面都干干净净换了一遍儿，这才踩着梯子上到地面上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熏死我了。味儿还真大啊，得尽快把它们弄出来跑跑。”
金环点头，“过两天，等最后一个兔子生了小兔儿再说。要不，弄一回怪不容易。”
“嗯。”如梅说：“这两天三哥顾不上，还挖不成兔子洞呢。等窑开烧了就好了。”
金环有些发愁，“第一窑装好，砖垛上哪还有砖？还不得赶紧摔砖坯子，哪有闲时候？”说着，眼睛一亮，“不如，咱俩挖？”
如梅“噗嗤”笑了，“咱俩没劲儿，得挖到猴年去？算了。等过两天，俺家就开始挖地基、准备盖东屋了，到时候让他们干就行，你别管了。”
金环这才高兴了，“也是，男人们力气就是大。”
俩人洗净了手，开始烧开水。
金环烧锅，如梅收拾架子车，等金环出来，见车子上面还放着铲子、粪箕子，有些奇怪，“拉着去干啥？”
如梅说：“咱俩送罢水，地里割草去，不够就弄点儿胡萝卜缨子。要不，兔子跟羊都没啥吃了。打树叶子咱俩也够不到，你会爬树不？”
金环摇头，“你忘了，我小时候摔过，不敢。你也不咋会，那咱俩割草去。”
俩人高高兴兴地拉着架子车去盐碱地，不等出村，就看见不远处香菊娘跟香菊俩人回来了。
如梅把架子车交给金环，“你先走，我跟她俩说句话。”
金环知道如梅家跟香菊家吵架的事儿，接过车子却摇头，“我不走，万一她俩打你，我就上！不中还能给婶子送个信儿。”
说着话，香菊娘儿俩已经走到了跟前。
0279 打起来了
如梅微微眯起眼，看着俩人。m.www.uu234.net
裤子、鞋子都脏了，篮子里也是空荡荡的，就剩个枕巾窝成一团扔到篮子底。
娘儿俩都是脸色不快，走路没精打采的，看样子就是没好心情。
哈哈，好像事情不大妙啊。
见如梅停了车子等着，娘儿俩便知道如梅有话要说。
果然，等俩人走近了，如梅便开口了，“香菊，这是相亲回来了？”
香菊娘瞪眼，“回来了。你想说啥？”
路不宽，架子车放着便不好过人，香菊心里烦，看见如梅跟金环俩更是不高兴。
此时见架子车挡了路、如梅又有心挑衅，十分窝火，怒气冲冲地道：“干啥挡着道儿？金环，你挪挪车子，我好过去！”
金环翻白眼儿，“你又不是肥猪，恁宽还过不开你？架子车恁大，你让我往哪挪？说话就是找茬。”
如梅不管她俩，只冲着香菊娘说：“婶子，我问你，昨儿黑喽为啥弄俺家地里的胡萝卜？”
香菊娘老脸一红，却虚张声势地嚎起来，“你说谁弄你家地里的东西了？我稀罕你家的胡萝卜？不能吃不能卖的，我弄那干啥？”
如梅冷哼一声，“都有人看见了，你还给我不承认！晌午我娘到你家闹罢了，香菊爹都认了，你还死鸭子嘴硬！”
香菊娘跟香菊都是脸色一白，看着如梅同时嚎起来，“你说谁？！”
如梅抬起下巴，“当然说你！”
香菊娘气得不轻，怒气冲冲地道：“如梅，你这个孩子咋恁难缠？不借给俺香菊衣裳，也就算了。这会子拦着路找茬，是个人干的事儿不？”
如梅怒：“你才不是人！自己一家子都是啥人，你自己家知道！一个庄子的人都知道你偷俺家的胡萝卜，现在又不敢认。丢人！”
香菊相亲未成，本就把事儿赖到如梅头上，正想找机会骂她一顿；这会子正好碰上了，见如梅又恁厉害，当即就炸了。
香菊插着腰，怒气冲冲地骂如梅：“你个瞎了眼的烂货，你哪个窟窿子看见我娘偷你家的胡萝卜了？几根胡萝卜比你爹还亲！”
如梅猛地就扑了过来，抬手就给香菊一个大嘴巴子，“你他妈给我闭嘴！”
金环吓得不轻，忙把架子车放下，也不管水撒了一地，扑过来就拉香菊，“你敢打梅子？给我松手！”
香菊娘气得把篮子往地上一扔，也扑了过来跟俩人撕扯，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人。
“梅子你个黑心眼子的，不借衣裳还敢打人。金环你个毒种，咋恁会拉偏架？！”说着，抬脚就踢如梅，“滚一边儿去。”
如梅身子灵巧，早就闪开，打罢香菊就抬脚踢她，嘴里骂：“不知好歹、没脸没皮的东西，还敢给我骂！看我不收拾死你！”
金环早就推推搡搡地跟香菊娘打骂起来，“你才是毒种、你是贼偷，不要脸的老女人。偷梅子家的胡萝卜，回家喂你羊爹、猪爹！”
村里没下地的妇女不少，都在路边凉快、逗孩子，见四个人骂架，忙都过来拉，“哎呦，咋还打起来了？”
0280 大秘密
“香菊娘，你一大把年纪、连孙子都有了，跟两个小闺女打啥？”
“......”
香菊娘被金环骂了几句，正气得七窍生烟，转头就骂劝架的人，“你眼瞎了，没看见金环骂我呢？我替她爹娘教训她，不中？”
众人便不高兴了，“你看你，不知道好歹的女人。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活该让梅子跟金环两个小闺女骂！”
“就是，自己家有错还装牛逼。”
“跟梅子借衣裳就够丢人了，还偷人家胡萝卜！”
“看看她，理直气壮地很呢。要是如梅爹娘知道她骂人家闺女，看不回来收拾她。”
“金环爹娘也饶不了她，那两口子才疼闺女呢！”
“别管她，让她跟两个小闺女骂去，不嫌丢人！”
“......”
很快，舆论一边儿倒，都不管香菊娘了。
本来嘛，大人跟孩子骂架就不沾光、香菊家又是有错的、香菊娘还骂劝架的人。
一番话惹恼了众人，谁还会向着她？便有大人戳小孩子，“去盐碱地喊如全跟金柱去，就说梅子跟金环被香菊家的人打了！”
见几个孩子跑着去了，香菊娘这才有些害怕了。唯恐几家联合起来弄自己家，骂骂咧咧地说狠话。
“梅子、金环，你俩别猖狂！俺家香菊的事儿，就是梅子弄没了的，等以后早晚遭报应！”
如梅气笑了，“哟，这是被踹回来了？咋，借了一身新衣裳，人家还没相中？可见，香菊长的太丑了！”
香菊捂着被如梅打的半边儿脸，气得说话都颤抖了，“梅子你不得好死！金环你也一样！天天跟着如梅当狗腿子，有本事进了她家再牛逼，现在就是个狗仗人势的臭奴才！”
其实，就是骂金环想嫁到如家去。不过，好多人没听懂罢了。
金环心里有鬼，当然听懂了。自然不能接这话，她骂自己是“如梅的狗腿子”，这话就有些恶毒了。
金环气得乱颤，叉着腰跟香菊对骂：“不得好死的是你，就你这德性，还想嫁到城里去？别给咱西山屯丢人了。瞎了眼的男人才会娶你！”
婚事刚告吹，香菊正恼，最听不得金环说自己嫁不出去，脑子一热就骂出来了，“呸！金环你个地包天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德行！”
“天天巴结如梅，不就是想寻富贵？人家要你才有鬼。哄着你个猪脑子的傻逼女人，天天给她家白干活儿！”
“跟个使唤丫头一样，从兔子洞里往外背粪，我娘亲眼看见的！你不是狗奴才是啥？”
这个话一说出来，大家都炸了。
金环被骂“使唤丫头、狗奴才”是小事儿，众人更诧异于一个大秘密，啥？金环想嫁给富贵？
金环当即就炸了，是因为香菊乱点鸳鸯谱！这要是让如全知道了，心里多膈应！
如梅气得半死，当然是因为香菊这个女人胡说八道、又挑拨两家的关系。
金环扑过去打香菊、如梅也上去扇香菊耳光，“我让你给我乱放臭屁！再胡说，这就撕烂你的臭嘴！”
见闺女挨打，香菊娘窜上扑打如梅，“如梅，你想死呢！”
0281 警告
众人忙又上去拉，“算了算了，小闺女骂人呢，哪有好话，都是胡说！”
如梅气得不得了，指着香菊，怒道：“香菊，你胡说八道乱造谣，金环最要脸面，要是气得上吊，你就是杀人犯！”
金环一听，立即哭着就扑打香菊，高声叫骂：“我不活了，这就往你家上吊去！”
“大家听听，香菊她说话糟践人！我死了就是她害的，我做鬼也不放过她！”
“我死了，也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找也找个瞎子、瘸子、老头子，一辈子生不出儿子......”
众人又气又笑，见香菊娘跟香菊气得脸色发青，又觉得可怜，忙推着几个人走了。m.www.uu234.net
“赶紧都走吧。该下地的下地、该送水的送水，没大事儿，吵吵闹闹的还耽误正事儿。”
香菊娘拉着香菊气鼓鼓地走了，一路走一路骂。
环儿娘早听见这边热闹，见香菊娘过来，拉着问情况。
香菊娘骂骂咧咧地正说得热闹，如全跟金柱飞跑着过来了。
凶神恶煞地看着香菊娘，如全怒气冲冲地骂：“老东西，你骂谁呢？梅子呢？你敢动她一指头，你给我试试！”
金柱也骂：“上回就是香菊你个傻逼戳着环儿打俺姐，这回我可饶不了你！”
香菊娘气得跳起来，“你俩狗日的杂种，啥也不问就上来骂人，你爹娘咋养出来你俩......”
环儿娘高兴坏了，恨不得让他三家打起来。
正高兴，就听见金环喊起来了，“如全哥、金柱，梅子说了，你俩别跟傻逼一般见识！”
女人们吵架打架不算啥，要是牵扯家里的男人们，事儿就闹大了；抓住棍棒、铁锨的，能出人命。
所以，刚才自己跟金环也没吃亏，就不想让如全跟金柱掺和了。要是等香菊俩哥跑过来，就不好收场了。
香菊娘见人家四个人了，更是见好就收，骂了几句、拉着一脸愤恨的香菊走了。
如梅几个也不乐意在环儿家门口多呆，拉着架子车走了。
环儿娘看着两家人走远，咬着牙骂：“猖狂得你们，给我等着！”回屋装了五块钱，抱上小孙子，出村找神婆子去了......
如梅娘也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梅子，你没挨打吧？还有金环，你呢？咋回事儿闹起来了？我这就找香菊娘那个老东西去！”
如梅忙拉住，“娘，别去了。再吵闹也没啥意思，她家知道咱家不好惹就行。我今天拦着她的路，就是给她个警告。”
“以后别想欺负咱家，也没打算怎么着她。你再去，又开始吵了，也没个啥结果、自己还生气，别去了。”
金柱也劝，“算了，我看也没多大事儿。咱有正经事儿忙，白跟她们浪费时间。”
如全也拉住娘往回走，“干活儿去，别理这群烂货。梅子说的对，不跟傻逼一般见识！”
金环突然在身后笑了，“嘿嘿，刚才我还表演了一下。看看，我还能当个演员呢。”
金柱诧异，“你表演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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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2 野槐树林子
金环理直气壮地说：“香菊胡吣，说我想嫁给富贵哥，你们听听，这是人话吗？不是放屁是啥？我就哭着要去她家上吊，还说死了就是香菊害的......”
如梅也笑，“金环一说上吊，香菊跟她娘吓得脸都白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如全一恼，“啥？香菊这个傻货，胡吣啥呢这是？我要是在，当场给她一个窝心踹！”
金环喜滋滋地看了如全一眼。心想，“他还怪向着自己的呢，哈哈哈......”
既然没有什么事了，金柱和如全便推着架子车去了工地，其他三个人便都各自下地去了。
如梅和金环俩人自然去割草，如梅娘就跟着大家一起去上工。
队长那边吹哨子、吵吵嚷嚷，一个地里到处都是人。人欢马叫，看着倒也热闹。
地里草很多，这个时代基本上地里都不撒农药，所以说地里的野草长得非常快。
现在是夏天，野草一天不割就长两寸，所以说不管是豆地里、红薯地里、玉米地里，到处都是草。
割草不是个难事儿，就是大家嫌地里太热，不太愿意去，又是公家的活，大家都没有积极性。
家里面有羊的人还好一些，起码把地里的草薅出来以后，还能回家去喂羊。
如梅家跟环儿家、香菊家吵过几次架以后，如梅的声望在村里面大涨。
大家都知道，如梅跟以前不一样了，可是个厉害的女孩子！而且他们家烧窑的事情，都是如梅捣鼓出来的。
所以，大家看如梅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几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看见如梅跟金环过来，甚至还想过来巴结。
如梅却没有功夫跟她们闲聊，拉着金环去了人少的地方。
人越少越能薅到草，大家挤在一处，有一片草，各人各分不了多少。
两个人割了一会儿，草便不多了。
如梅直起腰，擦擦头上的汗，看见不远处的野槐树林子，如梅突然想起来那三个女鬼。
对金环说：“金环，咱们两个去那片野树林子里看看，那里面草应该多。”
金环一缩头，“去的人少，当然草多啦，他们放羊都不敢进。那片野树林子里面都是坟。我娘说，那就是个乱葬岗子，咱俩去那里，多吓人。别去了。”
如梅背起粪箕子，“到处都是下地的人，这会儿不是大晌午头、也不是大半夜。不怕，走。”
金环嘀嘀咕咕地背起粪箕子跟着如梅，很快下了高岗，就到了野槐树林子。
林子里果然野草很多，树枝挡住了太阳，很阴凉，脚下高高低低的，也不好走。
刚进了林子，金环便不愿意往前走了，“就在这薅满粪箕子就好了，往里暗得很，害怕！”
林子里很静谧，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只有偶尔刮过的风吹起树叶“哗哗”地响一阵，却更显得安宁。
抬头四望，却因为地处洼地，别说看见四周劳作的社员，连大人的说笑声、孩子的哭闹声都听不见了，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也难怪金环害怕。毕竟小姑娘家家的，又被神婆子动过手脚的，怕神鬼也很正常。
如梅却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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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3 针锋相对
如梅往里走了几步，“你在这，我去里面看看，一会儿就出来。”
金环不想去，但是离开如梅、让她一个人呆着，她更害怕，只得背起粪箕子、唠唠叨叨地跟在后面。
如梅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等看到三个女鬼说的地方，才止住了脚步。
果然有她们的坟，看着就是破败得很，要不是知道，还以为就是几个小土坡呢。
如梅记住了位置，想着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来给仨鬼送点儿钱。
人家可是帮过大忙的，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她们的地方。几刀黄表纸，对阳间来说不值什么钱，对鬼们来说却是真真切切的金银财宝呢。
如梅便不再往前走，蹲下来跟金环俩人一起，手脚麻利割草，看粪箕子满了，两个人才出了林子。
上了高坡，看到不远处地里干活儿的人，金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心有余悸地转头看了一眼林子，拍着胸口说：“林子里还真是吓人，梅子，咱以后不来了。”
如梅笑笑，“为啥不来？大家都不来，咱才应该来呢。你看，林子里恁多草，等哪天咱俩把羊都牵来，一边放羊一边割草，多好。”
金环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等哪天金明不上学了，咱们多喊几个人来。要是就咱俩，我还真有点害怕。”
俩人一路说着话回到家，羊一看俩人背着青青的草来了，“咩咩”地叫着，立马就迎了过来。
如梅喂羊、金环则把草扔到兔子洞，“你们吃的是我割的草，可不能咬我啊！”
如梅“噗嗤”笑了，“你咋还返老还童了？听听你说的话，比金明还小呐。”
看着金环粪箕子里的草，如梅说：“别都给兔子吃，剩下的你背回家去吧。你家也有羊，你娘忙的也顾不上割草；我们家草多了，放着也是脏。”
青草割多了，一夜吃不完，放在一起，第二天可能就会发热。如果过了露水，羊和兔子就不一定会吃。
把草扔到地上，有的时候兔子跟羊还嫌脏，不吃。所以，要把草绑在树干上，让羊能够到、自己拽着吃。
金环喜滋滋地背着粪箕子回家，“我倒了草就来。”
如梅看看太阳，“嗯，你过来烧锅，该蒸馍了。”
金环在如梅家，干什么其实都是如梅说了算，没说就光养兔子啊。只要到了该吃饭的时候，金环就算是下班了。
所以，不管是下地干活儿还是在家喂兔子，上班时间都该在如梅家的；金环乐意，金环父母也认为是应当的。
香菊娘骂金环是“使唤丫头”，不过就是膈应两家人罢了。
金环没走多远，就碰见环儿娘。仇人相间、分外眼红。
环儿娘“呸”了一声，“等着遭报应！”眼睛一翻、屁股一扭，抱着小孙子快步回家去了。
金环也不是好惹的。
虽然此时就她一个人，金环一点儿也不怕。立即对着环儿娘背影“呸呸呸”了三下，高声说：“你全家都遭报应！”
骂完等着跟环儿娘吵，谁怕谁啊！
见她没回头，金环这才背着粪箕子回家去了。
0284 出大事儿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头就像炸了锅一样，纷纷奔走相告。www.uu234.net
“窑上出大事儿了、一大早的膈应人！”
“如家这下要倒霉了，如梅爹气得要杀人！”
“这是谁干的糟心事儿？要糟报应的！”
“可不是，说不定公社都要出面呢。”
“嗯嗯嗯，我看见民兵营长都去了！”
“......”
如梅正在家收拾锅屋，啥也不知道，就听见外面金明飞跑着过来了，“梅子姐，可不好了，窑上出大事了！”
如梅心里一沉，忙一把抓住金明：“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金明一头一脸的汗，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
见金明难以启齿，如梅便知道事情很大，转身就往外跑，“金明，锁门。”
金明挂好门，追着如梅往外跑。
小孩子腿快，金明追上如梅，到底没忍住，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梅子姐，你可别急啊。就是听说你家窑洞门口，不知道让哪个狗日的，挂了死孩子了！”
“噗--”如梅一口气没上来，差一点儿呛得晕过去，“啥？！死孩子？！挂我家窑洞门上了？”
“嗯嗯嗯！”金明猛点头，“我没看见，听大人说的。这事儿能有假吗？”
庄户人恶心人的手段多得是，门上抹屎是其中之一，要是在谁家门口挂个死孩子，那可就是最恶毒的诅咒和报复了。
如梅气得七窍生烟，脚步猛地加快，飞一般地往盐碱地跑。路上也碰见不少人追着过来，显然都是往窑厂去看热闹的。
见如梅在前边，众人不敢大声说话，小声议论是免不了了的。
说啥的都有，如梅哪有心思听？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香菊家，第二就是环儿家，剩下的嘛，或许是上回发钱的时候扣了几毛钱的那几个人？
如梅把村里的人快速过了一遍儿，怎么想怎么也是香菊家跟环儿家的嫌疑最大！
特别是香菊家，昨儿一天，跟自己家闹了两场；香菊对象吹了，怪到自己头上。两件事加起来，倒是有作案动机。可是，大家都怀疑是她家，她家会那么傻，就这么愣头愣脑地送上门来让大家抓把柄？
还是有心人，借着这次自己家跟香菊家的矛盾，故意给香菊家栽赃？他自己躲在暗处偷笑，看两家打得头破血流？
要这是这样，挂死孩子的贼心肠可够歹毒的！别的不说，就说他敢干出这种事儿来，就是个心思阴狠的人！
不找出他来，誓不罢休！
如梅气得脸色铁青，来到盐碱地。果然早就围上得里三层、外三层了。
窑洞门口，如梅娘正气得大哭，一边哭一边骂：“黑了心肝的狗杂种，给俺家弄这害人，他全家三辈子不得好死......”
如梅爹脸色发黑，站在队长跟大队书记身边，眼神儿阴沉地看着地上的草毡子。
如梅分开人群，一眼便看见地上盖着的几张草毡子，忙问：“爹，这是......”
如全气得两眼通红，忙拉着要上前的如梅，说：“别去。就是那个......”
如梅明白了，心里也是猛地一凉，几张草毡下盖着的，该是那个孩子的尸体！
0285 你给我等着
如梅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对着那小小隆起的一团，默默祷告了几句：“放心吧，孩子。今天你我两家都被人害了，我一定给你报仇！”
“这话不是安慰，是保证，我有这个本事。你要是走的不远，一定能听到！晚上一切就见分晓！”
不管是谁，你给我等着，不找到你、收拾死你，誓不罢休！
如梅娘哭得哽咽难言，如梅扶着娘，转身对一脸严肃的大队书记说：“书记，我家可是受害者。这回一定不能轻饶这个混蛋！”
大队书记跟如梅爹、民兵营长，正商量怎么找出这个人。听如梅说话，说：“这不是正商量呢，已经找人去报告公社了。”
“咱村闹个这事儿，坏名声可出去了。上级怪罪下来，咱大队吃不了兜着走！梅子，你放心，这回一定给你家个公道。”
队长也气得脸色发青，冲着看热闹的众人，叉着腰大骂：“这是哪个狗日的干的！上回扎小人的事儿刚弄清白，谁又弄这事儿！都他娘的吃饱撑得！”
民兵营长是一个黑壮的中年人，穿着破旧的军装，腰里别着一个旱烟袋。
接着队长的话，也冲着众人骂：“撑个屁撑？都是饿的！饿晕头了、弄这事儿。我看还是饿得轻，饿死他个狗日的，就没功夫弄幺蛾子了！”
几个人站着也不是事儿，队长指挥几个民兵，“把草毡子裹吧裹吧，走远点儿，埋了吧。”
盐碱地地方大，本来就是埋过柳树下女鬼的，再埋个孩子也没啥。
如梅忙上前拦住，对几个人说：“别埋这盐碱地了，人来人往地不好。不如，劳烦你们多走几步，给送到野槐树林子里安置了吧。”
如梅记起来以前上年纪的女鬼说过，野槐树林子对她们来说，是个村子呢。把这个可怜的孩子送去，以后让三个女鬼照应着些，也算是对这孩子的交待。
队长跟大队书记都点头，“就去那边吧。”、
几个人只得捏着鼻子、用铁锨把那小小的一团给铲走了。
众人都睁大眼睛、伸长了脖子看。
前排的、个子高的，果然看见垂下的小手小脚，便一阵惊呼，“呀，真是个死孩子！”
有女人便咒骂，“谁弄的这事儿，不得好死！”
“可不是，心恁毒，早晚报应他自己的子孙！”
“抓起来，挂上牌子、批斗！游街！弄死他！”
“......”
众人一阵喧哗，队长恼了，冲着众人再次大骂：“吵吵啥！滚地里干活儿去！”
如梅爹娘都气得哆嗦，看着高大的窑洞、矗立的烟囱，更是一阵无力，甚至对开窑后悔。
如梅娘哭哭啼啼地唠叨：“弄这个窑，全家累死累活，一分没挣、可得罪人了......”
意思还是被人嫉妒了，有人见不得如家好，知道昨儿装窑，今儿就恶心人来了。
孟师傅有些迷信，“昨儿个祭窑的事儿，没弄差啊，咋还招惹小鬼了？”
如梅俏脸紧绷、眼神冰冷，“早晚查出来是谁干的，等着瞧，等我知道是谁了，看我不治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