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好了,收线吧
小青说的赌坊很是好找,萧富贵也不耽搁,只听着小青说的话就已经手痒痒得不行,就想着去折腾上几把,出了醉花楼的门就马不停蹄地往着赌坊去了。
到了巷尾包子铺拐角进去,敲了三声门,很快就有人来开了。
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他带了进去。
赌坊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大,人也像小青说的一般不是很多,也就两个桌子围着,中间的那个人稍微多一些,庄家开盘的是个年轻男子,脸上耸拉着,看来真是今日赔了不少,连好脸色都见不着了。
萧富贵不着急,在旁边看了一会,果然庄家运气实在不佳,连着几把,都几乎是亏的,闲家在一旁多多少少都能赚上一点。
瞧着这样的行情,萧富贵终于忍耐不住,掏出银子就往上头放了。
前两日在那个赌坊里输了不少他不少银子,今日趁着这个机会可一定要翻本回来!
只是他不知道,在赌坊旁边的帘子后头,一个男人坐在了桌子前,缓缓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上了一口,他的下人掀了帘子进来,眉头挑了挑,“少爷,鱼儿上钩了,在外面赌着呢。”
“不急,钩儿还没咬死呢,吩咐下去,线、再往长放点。”
“是。”
男人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只依旧专心着手上的书本,似乎对外面的情况已经胸有成竹,并不太在意一般。
但唇角,还是漫上了一丝笑意来。
这次这个忙,应该不算小,布下这个局算是花了他有些功夫。
其实,他并不喜欢做麻烦的事情,不过他却似乎很是满意现在这样的发展。
小丫头难得会因为自己的事情来求他帮忙,如今能想到他,至少证明,她是需要他的。
这次,她又欠他一份恩情了,慢慢累积下来,他倒想看看,以后她要如何还才是。
放长线钓鱼的时间用不上多久,毕竟赌这种事情,输赢有时候也只在一把之上。
只是萧富贵手上的本钱不算多,再加着几分警惕心,刚开始下的筹码都不多。
可是随着闲家好局势的发展下去,萧富贵手上的筹码,一钱变两钱,一两变二两,才没多久功夫,原本不过六钱的本钱,一会儿就成了一大堆的碎银子堆在了桌子上。
这头的战况也丝毫不落地一点点往着后头传了过去。
“少爷,五两了。”
“嗯。”
“快十两了。”
“继续。”
“少爷少爷,有二十两了。”
男子手上翻着的书本终于停了下来,唇边一勾,“好了,收线吧。”
“得嘞。”下人听着吩咐,像只泥鳅一般地钻了出去,只到了长桌子旁,轻轻地扣了两下,那控盘的庄家得了吩咐,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微微地动了动。
但这样的动静,萧富贵自然是注意不到的。
这会子的他,眼睛都快亮了起来,二十两银子啊!他们家几十年时间都存不了这么多,一旁看着他的人都忍不住地啧啧出声,羡慕他今日手气好得出奇。
若是换了平日,萧富贵偶尔也会赚一些银两知道收手,但钱实在来的太容易他运气又太好,萧富贵红着眼压根都没有收回去的念头。
二十两虽然多,但就算三妹那么紧巴巴地再纠缠一些过来,离可以赎乐琴的也还差一截呢。
不行,丢了一个媳妇,他非要把美人抱回家去才是!
心里抱着这样的念头,萧富贵的银两继续拿着往桌上扔去。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着的,他刚打算加些注,趁着庄家黑的时候大赚上一笔,却偏偏居然赶上了难得的失利,一把大小比输,把他二十两银子瞬间就输了十两下去。
“他娘的!真够背的。”
“兄弟,你还背啊,我可是看着你才拿六钱银子来的吧,现在都十两了还不够啊?”一旁的人都是忍不住开着口。
“是啊,我看,赚了十两不错了,不收手吗?”
“真是可惜了,这把要是不赌的话,可有二十两呢。”
“哟,这算什么啊,我刚来的时候,有一小子拿两钱进来赢了十两走的呢。你这六钱怎么着也得拿个三四十两吧。”
……
“去去去。”萧富贵忍不住骂了几声,“你们几个要赌就下注,要说废话往旁边去,别在这里碍我的事,管老子赌不赌呢!”
他斥了一声,掏了几两骂骂咧咧地继续往桌子上扔去。
往日的时候,这几两银子放在家里都得皱巴巴地恨不得一分为两地用,如今在赌桌上红了眼,扔钱就好像扔石头似的,根本顾不着其他。脑子里只想着赢钱,刚刚自己既然能赚到二十两,怎么可能就拿十两收手。
就算不能往上赚了,也总得回到二十两的时候,赎不了乐琴,让她陪上一两天总是够得。
赌这种东西就是这样,赢钱了就想继续赢,往下输了便想着回本,一旦上了赌桌就难有轻易下来的时候,尤其刚刚萧富贵还拥有过赢那么多的时候,自然是不甘心到手的鸭子又给飞了出去。一狠心,脚就黏在了赌桌旁离不开了。
只是他不知道,属于他的欢愉时光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只有在命运宣判之前无尽的折磨。
萧富贵从自己的六钱银子,一直赢到二十两,不过只用了一两炷香的时间,同样,想让他从二十两输下去,也压根用不上多久。
萧富贵是真的赌红了眼,根本不看自己手上还有多少筹码,便是一点点地往着赌池里扔了去。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刚才的运气好得出奇,现在这骰子却好像是跟他对着干一般,他压什么,骰子便是往着反的方向开什么。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等着萧富贵再往着自己手旁边去摸银两的时候,却发现,竟然空了……
他刚刚赚的二十两银子,用了不到赢一回一半的时间,连带着自己的本钱,全都没了。
“我、我的钱呢?”
“大兄弟,你哪里还有钱啊?刚刚不都是被你赌进去了吗?”旁边的人煽风点火,是越说越上瘾。
“你说刚刚收手的时候多好,虽然没有二十两吧,但好歹也赚了十两不是,够可以的了。现在倒好,连本钱都输进去咯。”
“这赌桌上头输赢不就是一会嘛?换你,你能收得了手吗?兄弟,依我看,这庄家红了也有一会儿了,该他走下坡运了,他能赢二十两回来,现在翻本,也就一两把的事。”
“说的没错!”萧富贵瞪大的眼睛就好像看着猎物一般的发着光,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骰子。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翻本”两个字却是听得真切,“继续!”
“诶诶,这位公子。”开盘的赌坊伙计喊了一声,“继续可以,不过、公子您你还有多余的钱下注吗?”
“我……”萧富贵从身上搜了搜,他就带了六钱银子过来,这还是从家中罐子里偷得呢,全撒里头去了,哪还有多的。
伙计见着他有些迟疑,哼了一声,打算将他的位置腾开去。“那不好意思了,本坊概不赊账,有钱您下注是大爷,没钱您还是在一旁看着吧,等有了本钱再来翻本不迟。”
“谁说我没钱了!”萧富贵搜着身子的手顿了顿,从胸间掏出了乐琴送他的簪子,便是放到桌子上,“这个簪子怎么着也值五两,我就拿它当赌注,我赌大,都连出了五把小了,我不信这把还要出小。”
“簪子?”伙计拿了过来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便搁在了一旁,“行,就算你五两,开!”
伙计说着,手上的骰盅一摇,便是开了起来,“对不住了公子,一一二、四点小,这簪子,归赌坊了。”
“他娘的!”萧富贵眼睛一瞪,就把簪子抢了过来,“不行,这簪子你们不能拿。”
“嗯?”伙计只哼了一声,一旁守在赌桌旁边的几个虎背熊腰的打手,立马就围了过来。
萧富贵虽然不怂,但也不傻。他就一个人,这儿这么多打手,还各个手上都拿着棍棒,谁都知道肯定是不能硬抗的。
他微微缩了缩,手上的簪子还是不想再次放上去,“得,输了就输了,我再赌一把,若我赢了,这簪子得还我。”
“来者是客,赌是自然能赌的,不过、你还有钱吗?”
“我……我写欠条总行吧,等明儿个有了钱,我立马就还。”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这儿有规定,最低三十两起。一日之期,若是还不上,要么拿房契地契换,要么、就得上公堂了。”
“三十两就三十两,当谁没有似的。”萧富贵手上一挥,就应了下来。没想到这小小赌坊还算阔绰,换了旁的欠点钱都得磨上半天口水。
刚刚几十两大起大落的,萧富贵根本不把三十两放在眼里,反正明天就能拿到钱,又不是没有地方还去,压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欠条一签,三十两银子立马到手,萧富贵正打算把钱压上去,一旁的人扯了扯他,“这个公子,想翻本还不容易,这桌子大小有什么意思,去那桌赌啊。”
129 砍了他的手指头
“那桌子有什么规矩?”说话的人神神叨叨着,萧富贵冒头了一句。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规矩都一样,简单。但赔率可就大不相同了,那桌子赔率全都翻倍,你这边赢一把能赚一两的,那边翻倍直接二两拿回来,翻本是最好的了。不过就是、那边赌得大,二十两银子起底。”
“二十两?”
“怎么、大兄弟你刚刚三十两都往里头输了,一看就是有钱公子,还在乎这二十两不成,赢了可是一把四十两啊,刚才那点算得了什么?再说了,这桌子庄家都被你们撺掇红了,再往里头砸钱有什么意思,早该换桌子了。”
“你说的也是。”萧富贵输红了眼,这一会儿功夫就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一两钱银子对于他来说早不是个事,只想着一把就能全部回本还能倒赚那么多,脑子里头的筋一硬,扒起桌子上的银子就到了那桌去。
果不其然,就跟那人说的一样,这桌果然是赔率双倍,就是因为底子太高,在这里赌的人就那么一两个。
萧富贵刚到的时候,就有一个整整拿了四十两银子走的,他瞧着心里更痒了。
自己刚还赚了三十两呢,凭什么别人行,他就不行了。
萧富贵想着,径直走到了赌桌旁,银子往桌子上一放,“我押大,不不、等会这桌刚才都开什么了?”
“邪了门了,刚才连开了四次小,”
“那我就押小,二十两。”他奶奶的,刚刚就是看连开的太多才换,这次决不能又阴沟里翻船了。
“好嘞,萧公子二十两,买定离手。”伙计将银子扒拉了过去,手上的骰盅一摇,便是打开了来。
萧富贵的眼睛都快把骰盅盯穿了,可拿开的那一刻,他脚下一软甚至差点都没有站稳。
但是再怎么揉眼睛,骰盅里头还是一动不动的三个骰子,五六七、十八点……大……”
他、又输了。
萧富贵桌子一拍,这会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二十两银子,他居然、又一下全都输掉了。
他在赌坊里输银两的经历不少见,但也从来没像今天一样,连连输了这么多下去。
里里外外得快有五十两银子了吧,就这么一眨眼功夫,都没了。
萧富贵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连连地喘了好几口,一旁的人却还要不住口地笑话着。
“哎呀我的老天爷,你说你也真是的,都连开了四次小了,居然还去压小,钻牛角尖能赢什么钱嘛。”
“这公子,刚才但凡哪一把收手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赔这么多吧。”
“滚滚滚,就属你们话多!”那些个话到了自己耳朵里,萧富贵越发觉得嘲讽。
要真有那么多早知道,谁还会把五十两银子就这么输进去啊。
他一摆手,哼了一声,将自己的银子拿了上前,“不赌了,这钱、我明天还你们就是,这里还剩十两,你们拿五两走,帮刚才那簪子还给我。”
那簪子是乐琴姑娘的,他拿过来的时候还在那儿写了抵押欠条呢。
别的输了行,这簪子可不能丢了。至于那二十两,就当他肉包子喂了狗了,今儿个运气不行,大不了明儿再来!
但没想到,赌坊的伙计却是将他手上的银子尽数拿了过去,眼睛向上翻了翻,“这里一共三十两,公子这把输了四十两,还差我们十两。”
“四十两?你疯了吧,我刚刚下注明明就下了二十两。”
“我看公子才是弄错了吧,赔率翻倍,这桌的规矩,可是早就定下了的。你若是赢了,能拿四十两走,若是输了,也是翻倍、四十两。”
伙计说着,手上的细棍子在桌子一旁的角落点了点,在那儿正竖着一个牌子,上面端端正正的四个大字,“输赢翻倍”。
萧富贵本就对识字没什么兴趣,认识的就那么几个,上面的牌子自然是不甚在乎,刚才也只听那人说什么赢了便是翻倍,又见着旁人拿了一堆银子走,哪里还想到输了竟然也是翻倍的。
萧富贵当然不认账,“你们、你们暗中搞鬼!这天下的赌坊哪里有这样的规矩,把银子还给我。”
“规矩可都立在这儿,赌是你自己要赌的,认赌服输的道理,公子不会不明白吧。这儿输的十两,再加上欠下的,一共四十两,账目清清白白,赖、可是赖不掉的!”
“不可能,你们别想忽悠我。”萧富贵输了一晚上,脾气终于忍不住了,拿着骰盅就往一旁摔去,“你们定是设计害我,要不然,怎么会一开始把把赢,到后面却是见鬼似的把把开不到我压得,我看你们这赌坊还出老千!把我的银子还给我,不然,我就去告官,我让你们的赌坊也开不下去!”
“公子这意思,是要砸场子了?”
萧富贵这一句话下来,伙计的眼神紧了紧,朝着旁边一摆手,那些个拿着木棍的打手又凑了上来,干脆将其他的客人也都先撵了出去,门一关,就留下了萧富贵一个人。“既然砸场子,那这事可就真得要今晚鼓捣明白了。”
“哈,还想吓唬我?”萧富贵看了看周围,虽然手心出汗,也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行停止了胸脯,给自己涨了几分气焰,“我告诉你们,现在还只是设计敲诈,若是我在这儿有个三长两短便就是谋财害命要以死偿还了。想吓唬我,也不看看我萧富贵是谁。”
“我管你他娘的是谁!想黑吃黑到我们头上,我看你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赌坊的人又怎么会怕萧富贵,其中一个打手骂咧了一句,手上的棍子猛地栽下去,便是将椅子砸了个稀烂,活生生把萧富贵吓了一抖索。
他是经常打架没错,但大多欺负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小,自己有几分能耐也是知道的,上次在醉花楼被那儿的家丁拿着棍子赶了出去,这回这儿的人比上次还多,说不怕自然是假的。
“你们、你们别逼我真去报官,开赌坊可是违法的,到时候这些钱,你们都得赔进去。”
“哎哟,到底是谁吓谁啊,有本事、你就去啊。”伙计哼了一声,手上的欠条在萧富贵面前摆了摆,“小子,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欠条,白纸黑字地写着你萧富贵从我们这借三十两银子,一无高贷,二未注明赌账,三又有你手印画押自愿欠账。这么一张欠条,就算是告到皇帝老子面前,你小子也得把钱还给我们。”
一旁的打手更也是便抡着手上的棍子吓唬,边接了话茬,“还有,官府是下了明令不许赌,所以不管是开赌的还是来赌钱的,都要问罪,你以为报了官你自己就能脱身出去吗?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的后果。我们大不了也就关了赌坊重新再开一家便是,但你呢,挨完板子之后照样得按着欠条还钱,别想着就能借此赖掉你的帐!”
“可不是嘛,有本事就去啊,我告诉你,老子能在这儿开赌坊就有老子的本事,官家管不到赌账上头的事情,你留在这儿,就得听我们的管。今儿个,要么把钱还上,要么、干脆就留下你一只手指头来。我看有了这东西做信物,你家里人是肯不肯替你还账了。”
“我……”
萧富贵手上一抖,迅速地藏到身后。
他混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混多了,知道这帮子混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何况他说得也没错,他们这种人最会写欠条,上面丝毫不会提到赌上头去,他写了名字又按了手印画押,根本不可能凭着自己几句话说是赌账就给赖了去。就算报官,除了一顿板子,他也什么捞不着。
这些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否则怎会如此嚣张。
但现在知道这些,早就已经晚了,萧富贵悔得肠子青了都没用,欠条是他写的,赌也是他自己赌输了去。该死的!他真是上了头了,怎么就造下这种孽来。
他心里想着,脸上的神情总算是耸拉了下来,也不敢再狐假虎威了,舔下了脸,“老板,各位老板,我不报官就是,但、我真的没那么多钱啊,我最多也就拿出三十两。”
“三十两?”打手领头的冷哼了一声,“小子,我们这赌坊可不是做慈善的,不然你以为我们养这么多人都光是摆花架子吗?一共四十两,少一分钱你都别想完整的从这赌坊出去!”
“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啊。”
见着萧富贵还有迟疑,打手也懒得跟他多啰嗦,手上一挥,“没有也行,把他右手的手指砍下了一个,我看他老实不老实!”
“是!”
一句话下来,那些个打手听着立马上前,先是一顿毫不客气的拳打脚踢。萧富贵就算再魁梧,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么多个,活活挨了一顿打,顺带压住了他的右手,死死地按在了赌桌上。
“嗖”地一下,其中一个人腰间一掏,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显露了出来,刀锋上、还亮着吓人的寒光!
130 彻底解决
萧富贵吓得直一哆嗦,可手被他们死死摁着,似乎见他还不上钱的模样,连废话都懒得再多说,匕首一抬,便是向着他的手要砍了下去。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啊!”萧富贵大叫了一声,连看都不敢看自己的手,喉咙快要哑了下去,“我能还!我能还!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白了,这些开赌坊的人也是图钱,听着萧富贵话里说着能还上钱,手上的匕首也是停了停,暂且保下了他一只手指头。
领头的打手左右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先放开萧富贵退到了一旁,“小子,我可没有那么多功夫跟你开玩笑,就给你一次机会,到底能不能还?”
“能,能!我哪里敢拿自己手指头开玩笑,不过,这些银子我身上没有,得烦请几位大爷派人去南街桥边一家叫诗凌药膳堂的馆子,给那儿的掌柜带个话,就说我在这儿,宋兰想要和离,就让他们赶紧带着银两过来,她们肯定会来的。”
“说的可是真的?”
“哎哟,我手指头都快从手上离开了,哪还敢说假话啊。我以我的性命担保,但求各位大爷放过我这一次。”
“得了,能不能放过你,就看他们的银两能不能拿过来了。”打手哼了一声,朝着一旁摆了手,让他们退了下去,便派人去药膳堂一趟了。
萧富贵自个在赌坊等着,身上的抖索是没停过,他也算闯过不少事情,但要性命的事还是头一次,自然吓得不行。
好在萧凌儿他们过来得也快,没过上一会功夫,就瞧着人影到了赌坊里。
萧凌儿是只和穆诗诗过来的,这种场景,还是不要吓着药膳堂里的小孩和孕妇了。
进了赌坊,萧凌儿的眉头便是一挑。
她请来的这桩的菩萨果然厉害,梅承安就是梅承安,白道混那么活络就算了,连黑道都能装得像模像样的,这临时的赌坊,还有这各个狰狞的打手,若她事先不知情,进来的时候也定是要被吓一跳的。
原本一直装着大爷的萧富贵,这会见到她们,就跟见到救星一般,一下站了起来,“三妹、三妹你们终于来了,快救我!”
“二哥,现在怎么不得意了?”萧凌儿白眼一翻,“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嗜赌成性也就罢了,居然还输这么多,你就不怕把萧家赔进去吗?”
“小娘子,废话就不用多说了,银子呢?”也不等萧富贵开口,那打手便是先行接了话茬过来。
萧凌儿撇着嘴,“我可没钱,四十两不如去抢好了,是他欠你们的钱去找他啊。”
“我就知道你小子还不上!”打手骂咧了一句,手上的匕首又拿了起来,“我看,还是直接砍了算了,省得费那么多功夫!”
“别别、大爷等等,让我单独给她们说说,这钱、定能还你们。”
萧富贵被逼得又是跪到了地上连连磕了一会脑袋,好不容易换着打手和伙计松了口,稍稍退出了一旁去。
萧富贵这才搓着手上了前,没有打手的棍棒在旁边,气焰稍稍回来些,“三妹,我今儿个叫你来是救命的,可不是让你来害我的!”
“这是你自己造的孽,怪不得我们。”
“三妹!”萧富贵声音一大,手都恨不得往桌子上拍去,“我可要提醒你,宋兰那事没解决呢,你们还欠我的钱,今晚若是不帮我把这赌账还了拿回那欠条来,那你们就得让宋兰乖乖地跟我回家,别再说什么和离的事情了,我死都不会答应的。”
“你这是威胁我。”
“威胁又如何,就看你要不要救你的那个二嫂了。反正赌账还不上,我是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我不安生,我让你们所有人都安生不了!”
“你!”萧凌儿样子当然要装一装,一副心里头做了十万分挣扎斗争的模样,才咬着牙点了头下来,“好,钱我可以替你还,不过从此以后你和宋兰再无瓜葛,她连同她腹中的孩子都不再是萧家的人,你要签下这份和离书,否则的话,就自己拿手指头去抵账吧。”
“签就签。”萧富贵也不挣扎了,比起一个女人和银两来说,自己的性命当然更重要。今天,就当他是栽了道了。
萧富贵拿过了和离书,二话不说就往着上头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萧凌儿接了过来,脸上的神情终于一松,拿着手上晃悠了一下,“啧啧,萧富贵啊萧富贵,想拿到这个东西,真是不容易了。但好歹、药膳堂以后终于能清净了,诗诗姐,我们走吧。”
“走?赌账的事情你们……”萧富贵一下没反应过来,再看着一旁原本守着的打手,居然听着萧凌儿一句话,各个收起了棍子往着侧门撤退了下去。
他就算脑子再转不过弯,也算是明白了些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拦住了萧凌儿,“等等,萧凌儿!你!这是你的圈套!”
和离书都签完了,萧凌儿当然不在乎让萧富贵看出来,仔细收好了手上的和离书,挑了眉头,“二哥,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晚了点?和离书已签,你还有什么理由困住宋兰姐,强人所难可是可以报官挟持绑架的。”
“我、我杀了你!”萧富贵压根没想到,今晚这么一遭,居然是落入萧凌儿的圈套里去了。
他甚至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若不是萧凌儿没否认,他哪里知道,原本那个唯唯诺诺忍辱负重的三妹,怎么就短短一年多时间摇身一变有了这么大的能耐,连这个局都能布得出来。
梅家、到底都给她撑了什么腰了?不是都说,她不受待见,刚进门就被送走了吗?
萧富贵气得满屋子只想找东西揍上自己这个爹娘不该生出的畜生,可萧凌儿就站在原地,脸上丝毫不怵,冷笑了一声,“二哥,还挣扎什么呢,你若是真敢杀人,早就在监狱里吃牢饭了,怎么会等到现在。何况、你觉得以你的资本能跟梅家斗吗?别没杀了我,先折了自己一条命去了。”
“萧富贵,认了吧。”穆诗诗也开了口,她没萧凌儿那么多情绪,声音也听上去冷静不少。“和离书上清清楚楚写着,你自愿和宋兰解除婚约退还嫁妆,从此毫无瓜葛,孩子也归宋家。白纸黑字还有你自己的手印,这事就算到官府,也翻不了身了。”
“哼,翻不了?你信不信,我这就去官府,告诉他们这和离书是你们逼我签下的,赌坊?这主意你们都想得出来。”
“用你的一句话说,证据呢?你说我们没有你殴打家暴的证据,那你呢,你又何有我们威逼利诱你签下和离书的证据?何况,我们可巴不得你去报官,正好了,也让官府的人知道,你荒淫成性嗜赌如命,早已经是你和宋兰婚姻的过错者,这案子,就算是到了官府,也照样会允许宋兰离开萧家,你翻不出什么来。”
穆诗诗冷喝了一声,干脆走到了萧富贵面前,径直将他的袖子撸了上去。
只见着在他的胳膊上,竟然出现了许多密布的红斑和水疱,狰狞恶心。
萧富贵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原本还不注意,这会子看着只觉得胳膊都跟着痒了起来,“这是?”
“这就是你荒淫成性的证据。”穆诗诗远离了他几分,才接着说道,“亲眼见着你进过赌坊和青楼的人可不少,你这手上的红斑水疱,就是你染上了那些不干净病的证据。怎么,你还要去告吗?正好让官家的人看看,就这么一个把不干净的病都给带到家里去的人,还允不允和离了。”
“这……这不可能!”
那手上的病症成了彻底压倒萧富贵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症状的。
但这段时间他确实去了不少的青楼,这样的症状也跟他那些个狐朋狗友说的什么花柳之类的病症状极其相似。
这种东西,要是被别人看去了,别说官家会判和离,恐怕就是连自家的钱都要赔一些进去。
怎么会、怎么会偏偏这个时候,却居然有了利于他们的证据。
萧富贵脚下踉跄了几步,哪里还有叫嚣打人的力气,差点连站都站不太稳,扶着椅子才好生坐了下来。“萧凌儿、你真是让我另眼相看,太有手段了!不就是和离吗?离就是了,我萧富贵可不缺女人,但你们这么对我,小心以后会遭报应的。”
“报应?呵,放心、若说是报应,你萧富贵一定赶在我们之前。”萧凌儿深吸了一口气,脚下往着前头迈去,又微微停了停,接着道,“对了二哥,还有句话忘了说。回去最好帮我提醒一下萧家的人。我萧凌儿和萧小琴跟萧家都没有任何关系了,任何一个萧家的人也别再想方设法地到我这儿找什么名头。毕竟、我们这儿,可还有三十两银子的欠条在呢。这东西我会好好保存,钱无需还,但想找麻烦之前、最好是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资本!”
131 再到醉花楼
三十两银子,萧凌儿自然不会让萧富贵出,萧家没有这么多钱,她也知道不能把人彻底逼急了。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不过、有了这张欠条在,萧家还不上三十两,自然不敢到她萧凌儿的地盘闹事了。
她早就想过,虽然之前给了萧家一个教训,安定村有村里的人,多少也会顾着她们,但她们现在搬出了安定村,难免萧家那帮子人见着眼红又生起什么歪心来。
这个欠条,正好可以当做她们的筹码,在钱和出气二者之间,她想萧家那些见钱眼开的人,谁都会选择前者,不会敢轻易再在自己眼前露面了。
萧富贵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萧凌儿不直接找梅家人撑腰逼着和离,而是步下这么大一个圈套了。
她不是仅仅想要管宋兰的闲事,而是就想借由这件事情,彻底摆脱他们萧家。
但如今知道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呢。那张欠条在她手上,就跟握着他们萧家的命根一样,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个念头上来,萧富贵终于站不稳身子,瘫软在了椅子上。
萧凌儿也再不看她,拿着自己今晚上的战利品,和穆诗诗一起离开了赌坊。
她好生地将欠条和和离书都收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这事,总算是解决了,有了这欠条在,以后萧家不敢来闹了。”
“是啊,费了这么多功夫设下这个局,要没有点成果,能行吗?”
“这事还要感谢诗诗姐你呢,要不是你调配出那药,再让乐琴姑娘下到萧富贵的酒里,也不会让他身上起那些红斑水疱,让他彻底不敢找宋兰姐麻烦了。不过这事,不会牵扯到乐琴姑娘吧。”
“没事儿。”穆诗诗摇了摇头,“若是会牵扯,乐琴也不会答应帮我们的忙了。他混迹那么多青楼,身上有点症状正常,没有证据查不到乐琴身上。何况你别忘了,乐琴给他的那个簪子,他也输出去了。虽然那簪子根本不值钱,但萧富贵还以为能值上五两银子呢。他哪有这个钱去还乐琴,以后啊,躲醉花楼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再往着那儿踏上一步。”
既然是布局,当然要步步都想好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乐琴留下那张抵押的条子了。
萧富贵这人果然没什么头脑,光是这两张条子,就足够能把他这个*烦给挡在门外了。
穆诗诗笑出了声来,“行啦,事情解决应该开心点,我们还得想着怎么去感谢别人呢。”
“你是说梅承安?”萧凌儿一下就想起了那个人来,今晚是他亲自布置的,不过萧富贵入了局他就离开了。这事不方便露面,自然没等着她们过来。
其实原本是不想把他牵扯到这事里的,但想来想去,这么复杂的一个圈套,好像能帮到她的人,也只有梅承安了。
那家伙,每次帮她一个忙都要还点什么恩情去,这次这么大一个人情,还不知道怎么还才好了。
只是萧凌儿心中刚想着,穆诗诗却是忍不住点了她的鼻子,“我看啊,你还真是喜欢上那梅承安了,事事都能第一个想起他来。我说的可是乐琴姑娘,人家还等着我们半张琴谱呢。”
“啊,你说的是她啊,是是是。”萧凌儿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下子就尴尬了。“不过话说诗诗姐,那本《轻纱影》的琴谱,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啊?没听说过你喜欢弹琴听曲啊。”
穆诗诗刚好不容易扬起的几分笑容,又缓缓地淡了下去,只若隐若现地勾了勾唇角,“是师兄对此有几分兴致,李朝夕后半生的乐谱被人追捧,前半生喜欢的人却不多,乐谱并不算难得,阴错阳差之下到师兄手上的。他走的时候匆忙,许多东西都没带,我是从他留下的东西里找到的,没想到居然也能派上用场。”
“是孟峻的东西?”萧凌儿吓了一跳,“对不起啊诗诗姐,我没想到这件事情让你帮忙,居然会连累你要把孟峻的东西送给乐琴姑娘。”
“没关系。”穆诗诗摇了摇头,神情越发的冷峻,“他留下了那么多东西,也不见有一桩是值得他回来取的。既已经是他不要了,若是能救人一命,送到能欣赏它的人手上,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穆诗诗虽然嘴里说得那么不在乎,可萧凌儿知道诗诗姐对孟峻师兄的感情,就算听着再风轻云淡,但她心里一定是难受的。
“诗诗姐,信往着豫安城已经送了好段时间了,到现在也没消息回来吗?”
“没有,我日日让林子去驿站了,一直没有回信。”穆诗诗没有了刚知道孟峻消息时候的激动,可语气里的落寞还是显山露水。
“没关系,再过几天若是还没回信,我与你一起去豫安城,是死是活,也定帮你将孟峻找到。”
“好啦。”穆诗诗终于缓了几分神色,也舍得伸出手去拍了萧凌儿的脑袋,“你就别想这么多了,你之前说的对,逸公子若是肯说,早晚会有回信,若是他不肯说,就算去了豫安城也没用。六年了,已经过去六年,不差这一时半会。算了,不说这事,先回去吧。”
诗诗姐总是这样,到了别人的事情上,只要她能做的,都会尽力帮着忙。
可在她自己的事情上,却是生怕会因为她的情绪影响了别人,总是将难受也藏着掖着。
萧凌儿没有见过那个孟峻,但她知道,他真是负了诗诗姐这么一个好女人了。
不管怎样,萧富贵这事算是处理完了。
有和离书和欠条在,萧家不敢再闹,很快就还了宋兰的行李和一部分嫁妆,宋家的人得了信也到了塘县来。
虽说离了一次的女人到底不算光彩,但这事宋兰没错名声尚且保得住,又可怜自家女儿的遭遇,宋家人哭了一顿再说尽了感谢的话,才把宋兰给接回去娘家。
萧凌儿送了他们一些银两,只说是萧家那边的赔偿,省得宋兰不肯收。她倒是不太担心宋兰,即便这个二嫂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不过内里还算坚强。原身和小琴尚且都寻死过,却只有宋兰糟了非人的事,不但救过小琴一命,还一心想着离开萧家。
如今得以解脱,还有个孩子可以依靠,至少不会比待在萧家差了。今后的路,就由得她自己去走了。
药膳堂回归了正轨,这回、婆婆长生他们都到了这儿帮着,萧凌儿感觉自己一下就闲下来了不少,跟个甩手掌柜似的,该忙的活都让他们忙完了。
果然后生可畏啊,长生和小琴这俩孩子就跟她学了几天,居然上道上得极其快,两个人全都像模像样的。看来以后,再扩大着生意,她可要轻松上许多了。
萧凌儿这一闲下来,便找着时间和穆诗诗再去了一趟醉花楼。
与人的承诺,总是要兑现的。
醉花楼的妈妈看人的本事自是厉害,她们第二次去就记住了,很顺利便见到乐琴。
依旧是约在了花船上,这次大家都是轻松了许多,少了初见时候的疏远,乐琴干脆将自己的琴都给带过来了。
一进了花船,穆诗诗便将《轻纱影》的后半本琴谱递给了她,“乐琴姑娘,大恩不言谢,这本琴谱,就算是我们的心意了,还请笑纳。”
“穆姑娘客气了,一个举手之劳换一本喜欢的乐谱,这买卖,我还赚了呢。”乐琴抿唇一笑,容颜都添了不少光彩,无聊的醉花楼里,总算是又来有趣人了。“而且就如你们所言,给了那个簪子之后,的确到现在那人都没再来过醉花楼找不痛快了。现在既然事情解决,可否跟乐琴说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自然。”萧凌儿也不藏着,反正乐琴都牵扯了进来,让她知道也无妨,便也将之前的事详细与她说了。
乐琴是个爽快人,听着都禁不住掩着嘴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两位姑娘之身,居然也能做出这般黑吃黑的事情,着实有意思得紧。”
“乐琴姑娘笑话了,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什么不得已为之,明明是故意为之,好一个聪明的法子,彻底能断了那人的念想。”乐琴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两位为了帮人费了这么多功夫,侠义之心让人钦佩,倒是乐琴我,也就费了些口舌,什么都没做,却能因此得着这么一本琴谱,真是沾了光了。”
“快别这么说,若是没有姑娘这一环,这法子也难成事。萧富贵就是一心想赎了姑娘,才红了眼地掉进了圈套里。”
“这么说,倒也是。”乐琴噗嗤笑出声来,“我们这花楼女子,旁的本事没有,但糊弄糊弄那些个男人,还是很简单的。”
乐琴丝毫不像一般女子那样矜持,一番话若是换了旁人说,总是要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但从她嘴里出来,却是坦荡荡得很,偏还带着几分江湖气一般,也是有意思。
“那既然如此,这本乐谱,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乐琴说着,微微侧了侧身,“两位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就为你们弹上一曲《轻纱影》,当做谢意了。”
132 逸公子出现
萧凌儿和穆诗诗当然乐意,乐琴的琴艺是出了名的高超,平常那些公子爷想要听她弹奏上一曲,可要花不少银子呢,如今免费听赏一番,自然求之不得。m.www.uu234.net
乐琴也是着实厉害,前面半本乐谱是早给了她的,后面半本却是刚给,但乐琴只稍加翻了一遍,便是手指一抬,一首曼妙的曲子便溢于掌心。
萧凌儿听歌是听了不少,但当面听人弹古琴曲子还是第一次,没想到听来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这首《轻纱影》果然如同诗诗姐和乐琴所说,一曲听来,酣畅淋漓。
乐琴的手指在古琴上好似飞舞一般,那些个音符溢了出来,就像一个个活泼好动的精灵在琴弦上跃动着。
好的曲子能够带动人的情绪,这一首《轻纱影》便是,初时曲调轻盈,声音不大,衬着乐琴曼妙的嗓子,入耳便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境,只觉得浑身五脏六腑无一处不服帖。紧接着,曲风渐快淋漓之气溢于言表,整个人就像吃了人参果一般的畅快,大有一番恨不得高歌一曲把酒言欢的感觉,哪里还想得到什么人间疾苦。
这《轻纱影》曲风不粘不腻,轻快中又有高山流水一般的气魄,的确是个好曲子。
一曲落罢,萧凌儿都觉得听着很是不过瘾,那辗转的琴声还围绕在自己的耳边,余音绕梁这种感觉,总算是让她也经历过了。
她忍不住就拍起手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乐琴姑娘,你今儿个可算是让我长见识了,果然厉害。这首《轻纱影》也的确是气势磅礴,比起那些哀怨愁鸣的调子,哪里有这种曲子来得让人酣畅。”
“大珠小珠落玉盘?”乐琴收了手,又回到桌子一旁坐了下来,掩着嘴笑了一声,“没想到,萧姑娘还有这样的文采。”
噗,她哪有那样的文采,不过偷来的几句《琵琶行》里的诗,但刚刚那一曲下来,脑子里却是就让她一下想起了这几句来,想必当时的情景也不过如同现在这番吧。
“的确是个好曲子。”穆诗诗也点了点头,“当年李朝夕英雄得意荣华富贵尽享之时,旁人只道他寻欢作乐酒醉金迷,又有多少人能够听得出来,他曲中的浩荡和那满腔志向,潇洒之气淋漓尽显于曲中。”
“如今,不是有我们三人听出来了吗?往日我与恩客奏*的乐曲,他们即便喜欢,也不过因为是我弹奏,或是觉得这曲调衬着奢靡之风让人心悦,却哪里有人真正听得懂曲中的气魄。没想到,如今两位姑娘却能听得出来,想来胸襟定然都是在那些男人之上。”乐琴曲逢知己,声音里头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乐琴今日实在高兴,得此乐谱,又能得两知己,不知道、若是两位姑娘不嫌弃乐琴花娘之身,可否就此、做个朋友。”
“当然好了。”萧凌儿笑了起来,比起其他人,她十分欣赏乐琴的坦荡,这一次又对她们出手相帮,这份恩情、她还是记着的,酒杯也是举了起来。
“乐琴姑娘哪里的话,能和你做朋友,凌儿荣幸之至,这杯酒我敬你。”
“甚好甚好!”穆诗诗跟着举起了酒杯,“从此以后,我和凌儿在塘县就又多了一个朋友了,而且这般才貌双全。以后啊,我看凌儿还怎么好意思一个劲地跟我吹嘘她自己。”
“哈哈,两位姑娘果然豪爽,那废话我也不多说,尽在酒中,乐琴先干为敬。”
乐琴说着,酒杯一抬,便仰头喝了下去。
萧凌儿和穆诗诗的酒杯刚陪着,才放了下来,没想到花船外头却是跟着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划船的门帘一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是走了进来,“三个美人在此把酒言欢,这番撩拨人的动人场景,怎能让本公子错过呀?”
萧凌儿随着声音看了过去,眸子立马睁大了来,一脸的不置信,“弘大哥?”
来人,可不就是已经离开塘县许久的逸公子嘛,打死她都想不到,怎么突然,又出现到了这儿。
穆诗诗手上的酒杯更是一下没拿稳,径直落在了地上,话语卡在了喉咙里,竟一时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萧凌儿知道逸公子的出现对她而言代表着什么,是、孟峻的消息。
逸公子的回信没有等到,没想到竟把人给等来了。
穆诗诗就这么愣在了原地,连话也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好。倒是逸公子扇子一张,信步走了进来,捡起地上的酒杯放到了桌上。
“穆姑娘,可千万小心,虽然这酒杯是青铜所制不易摔坏,但若是砸着了脚,怕也会伤着美人啊。”
“逸公子,你怎么来了?”乐琴也站起了身,一脸地惊讶。
“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了。”乐琴拉着逸公子坐到了一旁,“我们这风流倜傥的逸公子,整个豫安城所有青楼的花魁,有哪一个是他不识得的,我又怎会是例外。但没想到的是,公子居然和二位姑娘也认识,弘大哥?连你的字都告诉她们了,想必关系更是不一般。逸公子啊逸公子,我们塘县的漂亮姑娘,你真是一个都不放过。”
“哈哈,乐琴美人,就知道取笑在下。”逸公子扇子抬了抬,挑过了乐琴的下颌,这种撩拨人的手段,他是最在行了。“论意外、还当数我,果然塘县真算不得大,你们三人居然还能混迹到了一处曲,更成了朋友,也不知其中是发生了什么别开生趣之事。看来,豫安城虽大,怕是也及不上塘县来得有趣。”
“他人呢?”
萧凌儿和乐琴都对逸公子突然前来觉得惊讶得很,却只有穆诗诗的神情一下子冷峻了下来,利索地坐到了逸公子对面,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只是、有问无答,逸公子依旧只顾着言他自己的。
“也真是巧,好不容易再回了塘县一趟,还想着三位美人还先去探望哪一位好,却得知你们竟然会在一块,倒是给本公子省下不少功夫了。”
“那画像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穆诗诗的神情转变如此之快,乐琴那么聪明的人,也用不着萧凌儿多说,都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当即和萧凌儿一般,压根不去接逸公子的话茬了,只留着穆诗诗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又是冰冷的一句冒了出来。
萧凌儿还真是很少能看见诗诗姐这样一番模样,看来,她是生了几分气性了,这些天好不容易因为宋兰的事转移了几分注意力,逸公子这一出现又将她所有的情绪勾出来了。
这一次,逸公子终于听进去了她的话,手上的扇子合起放在了桌上,径直拿起酒壶便是仰头倒了一大口进来,才眯起双眼看向了面前的穆诗诗,眸子里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他的消息,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你一直未曾回信,如今亲自来了塘县,不就是想告诉我他消息的吗?何必还要在此顾左右而言之,多浪费时间。告诉我,他、在哪?”
“孟峻没来。”逸公子抬了下颌,总算是回了穆诗诗的话,“画像是他留在我这的,那日我在药膳堂见你眼熟,回去之后确认你是画中之人,便派人寄了画像与你。果然、我并没有看错。”
“弘大哥,你当真认识孟峻哥?”
“认识、但不熟。”逸公子也难得的颦紧着神色,浪荡之气荡然无存,一行话像是对着他们三人说的,视线却仅仅地盯着面前的穆诗诗。“几年前我在皇城生过一场大病,孟峻当时就是我府中请来的江湖名医,交情仅此而已。”
“不可能!”穆诗诗立马打断了他的话,“那画像我师兄一直随身携带,若只是这般交情,画像又怎么会流落到你手中?”
“他医术不济,住我府中三月,食我俸禄花我钱财却未曾治好我的病,无物赔偿,这画像便是他抵押于我的,我不过见画像上的女子貌美可人,便权当赏个目了。”
“逸公子!”穆诗诗拍了桌子一下站了起来,原本冰冷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狠狠地看向了逸公子,恨不得将他的心肝挖出来听实话一般,“若是真要相瞒,何不直接藏下画像不必寄到塘县,既然你也有意想掀开此事,为何到了眼前,却要编出如此荒唐的借口。尚不论我师兄医术高超,就算你的病真不是他治好,他也不会用我们之间的信物来做抵押。你不必在此侮辱我和他。”
“侮辱?他对你而言,果然不一样。”逸公子哼笑出了声,“我寄来画像的确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没认错人,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就一定得将孟峻的事情,对你如实相告。”
“你!”穆诗诗衣袖一甩,“不说也罢,既然你见过他,我便自己去找,至少现在我已经有了线索,豫安城或是皇城,只要是你住过的地方,定是能找到踪迹!”
133 孟峻的死讯
穆诗诗说着,似乎也不想多和逸公子废话,转身便想离开,萧凌儿只得赶紧拉住了她,话语里多了几分急躁。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弘大哥,既然当初你说我们两是朋友,那做朋友的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若是你知道孟峻哥的下落,可否告知我们。”
萧凌儿也没有其他办法,逸公子如今是知道孟峻哥线索的唯一人了,而且、她也答应诗诗姐,一定会帮她找到孟峻。
“弘大哥,你有所不知,孟峻哥和诗诗姐从小相识只是有缘无分不得已分开了。诗诗姐在塘县等了孟峻整整六年,也找了他六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难道你要看着一对有情人却要一直阴错阳差地分隔下去嘛。”
“有情人?”逸公子哼笑了一声,手上的酒壶一转,一口酒又是下了喉,话语越发地冷峻起来,“他对于你而言,果然很重要。不过既是有缘无分已经分离,又何必过多强求,六年、这时间浪费得足够多了。”
“弘大哥!”
“凌儿,算了,他不愿意告诉我,我们又何必多说废话,我就不信,就靠着我自己找不到师兄!”
穆诗诗说着,脚步已经快到了船舱的帘子前。
只是,却不等她的脚步迈出去,身后的逸公子酒壶终于放了下来,冷冷的嗓子溢了出,像是一把冰刀一般霎时间将船舱里的气氛彻底割破了去。
“不用白费功夫找,他死了。”
“你说什么!”话后的三个字落了下来,穆诗诗眸子一睁,几步到了逸公子面前,伸手便是抓住了他的衣襟。
萧凌儿同样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捂着嘴巴一时之间竟然噤了声,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逸公子的身份,怕也是头一次这样被人抓着衣襟吓唬,却没想到他不怒反笑,冷峻之气泄了下去,悠悠然地看向了面前咫尺相隔的穆诗诗。
“我说的难道不够清楚吗?孟峻三年前就死了,而且死在了皇城。你想去找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到了皇城,还留了几块白骨。”
“不、不可能,你休得欺我。”穆诗诗抓着逸公子衣襟的手都有些颤抖。
其实萧凌儿也不敢相信,诗诗姐等了六年的人,人没等来,怎么会先等到孟峻哥的死讯。但偏偏听逸公子话里的斩钉截铁,却丝毫不像有假。
难道、孟峻哥真的死了……
萧凌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诗诗姐的好,双腿愣在了那儿差点都有些站不稳。
这几天从她们收到画像开始,诗诗姐的不知所措,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她那么喜欢孟峻哥,生生等了他六年。这个消息,连她一下子都无法消化,诗诗姐又怎么能轻易接受得了。
也不等她想好怎么开口,逸公子先行伸手反握在了穆诗诗的手上,“若是不想知道孟峻是怎么死的,你大可继续抓着我,若是想知道、最好安分坐下来,醉花楼的美酒还不错,也许借着这酒香,我倒是愿意跟你讲一讲。”
这句话对穆诗诗来说,的确很是有效,她的手顿了顿,逸公子掌心的温度让她很是不舒服,立马收了回来,迅速坐到了他一旁,“好,我让你说,但若是让我知道有假,我绝不会放过你。”
逸公子也不着急,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往着旁边的乐琴看了一眼。
乐琴到底是见多识广最是懂男人心,一下便明白了逸公子的意思,起身走到了萧凌儿跟前,压低了声音,“凌儿姑娘,这儿不如就交给逸公子,我们两先出去吧。”
“可是……”
“你放心,逸公子虽然看起来浪荡不羁,但本性不坏,他不会伤害诗诗姑娘,我们在这,反而会有些打扰。”
“好吧。”萧凌儿看了一眼穆诗诗,还是点了点头,三步两回头地随着乐琴出了船舱去。
塘县入夏炎热,但夜晚的风却还算清凉,尤其在塘河的花船上,带着微微凉意的清风拂过脸面,倒还能让紧绷的心情稍稍舒缓些许。
萧凌儿和乐琴坐到了船头,她抿着唇角有些抱歉地低了低头,“乐琴姑娘,今晚这事实在抱歉,扰了你的雅兴。”
“快别这么说,我们都是朋友,这种事情又怎会计较?”乐琴将手里的扇子递给了萧凌儿,“乐琴虽然不知其中内情,但听得几句却也能听得出大概,着实替诗诗姑娘觉得可惜。”
“你也觉得,弘大哥说的是真话吗?”
乐琴点了点头,“逸公子虽然顽劣,但不至于为了开这么一个玩笑便从豫安城辗转到塘县来,他的话应是不假,你们口中的那个孟峻,恐怕的确是回不来了。”
连乐琴都这么说,萧凌儿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算是彻底破灭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旁的乐琴拍了拍她的手,“两位姑娘,和逸公子应相处不长吧?若不然、想来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嗯。”萧凌儿也不知道乐琴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醉花楼不远新开的那家诗凌药膳堂就是我和诗诗姐开的,弘大哥是我们试营业的客人,就是那时候才认识的。严格意义上说,我们只见过一面,不过弘大哥性格确实乖张豪爽,与我聊得来便称了朋友。但相处的时间实在不长,说了解、自然也是比不过乐琴姑娘的。”
“难怪。”乐琴轻笑了一声,“只见一面便做了朋友,的确像是他的性格。不过凌儿,你也莫说是我顾着逸公子,有句话我还是得说的。”
“什么?”
“或许你会觉得逸公子刚才对诗诗姑娘的话,说得有些难听,但其实在我看来,他是真心把你们两位当做朋友,才会这么做的。”
“是吗?”这个、萧凌儿是真没看出来,“可是为什么,弘大哥明知道事情真相却拖延了这么久迟迟没有回信,明知道孟峻对诗诗姐很重要,却还是说那样的话激怒她?”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或许、他只是比你们更明白这个道理吧。”乐琴的声音也慢慢沉了下去,“逸公子一向独来独往受尽追捧,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会在乎不相干人的情绪。若是换了旁人,孟峻的事他大可置之不理,或是直接将他的消息传了回信来便是,何必要亲自跑上一趟,毕竟豫安城和塘县真算不得近。他说那些话有心激怒诗诗姑娘,恐怕、也是知道孟峻对诗诗姑娘的重要,想着倒不如让她的伤心转移成几分怒意,这样孟峻的死讯也不至于让诗诗姑娘打击那么大吧。”
“故意激怒?”听乐琴的话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萧凌儿脸上也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乐琴瞧着,又是轻勾着唇角摇了摇头,“我知道,不太了解逸公子的人,一定会怀疑,但若是你与他相处久了就会知道,逸公子虽然看上去风流,但心思其实很是细腻,他的好不尽言之,你慢慢会发现的。”
“你好像很了解他。”萧凌儿点了点头,她不太相信逸公子,但却很相信乐琴的话,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何况认识了逸公子也算有一段时间,他被自己坑了一道,却能一笑置之,还能让乐琴这么一个坦荡豪爽的人也为他说好话,这些应该不假。
“逸公子的心思,能让我懂得几分已是不易,妄论了解。”乐琴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只是很快又迅速掩了下去,回之平常,“有时候往往看上去最是不羁之人却越是将自己藏得最深,我与他认识久了才看清些许,但终究、不会是那个能真正走进他心里读懂他的人。”
乐琴说着,又自顾自地长舒了一口气,掩盖了她的情绪,“唉,真是走得匆忙,若不然带些酒出来,才更是衬得塘河上的夜色。”
萧凌儿看着乐琴脸上的神情,好像有些懂了乐琴话里没有说出来的那些东西,但她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开口,由着乐琴自个平复了情绪,“对了,我还想问你呢,诗诗姑娘、她之前也不认识逸公子吗?”
“不认识。”这个萧凌儿倒是肯定,除了孟峻的事,诗诗姐和她几乎无话不说,之前谈到逸公子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特别藏着的地方,“也是那次药膳堂开张与我一起认识他的,不算在塘县大街上看他上街的热闹,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今儿个是第二次。”
“这就奇怪了。”乐琴耸了耸肩,朝着船舱里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听逸公子的话,还以为他们早就认识了呢。”
“你这么说好像是有一点。”萧凌儿也这么感觉着,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自个将自个的想法否决了去。
他们两之前唯一见过的那次面,两个人说上的话都屈指可数,不过一些简单的客套罢了。
她想着,也随着乐琴的视线看向了船舱,真不知道逸公子是不是如同乐琴所说,藏着那么多她不了解的故事,更不知道、此时船舱里的诗诗姐,知道孟峻的事后又会是怎么样的。
逸公子、能安慰好她吗?
134 执念
萧凌儿和乐琴出了船舱之后,或许是因为船舱里人少了一下气氛清净了些许,或许、因为孟峻的死讯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她终于不像方才一般如同一个一点即燃的炮仗,只呆呆地坐在了一旁,见着逸公子刚斟满的酒,便是抢了过来一口饮尽,“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逸公子总算没再藏着掖着,只是神情依旧是冷冷的。
“我方才前头所说的不曾有假,当初和孟峻识的,确实是因为我生了场病,便请他到府中诊治,一住三月。唯一不同的是,孟峻的确如你所言医术过人,三月调理之后,我的病康复如初。也是在这段时间,我与他成了友人。”
他朋友算不得少,但大多酒肉朋友一辈,能让他交心相处的,屈指可数。
乐琴是因为她身上有着花楼女子难得的豪爽和体贴,心思细腻懂他几分,萧姑娘是她聪明伶俐才智过人,让他十分欣赏觉得很是有趣。
而孟峻、便仅仅简单到只是因为他们二人、兴致相投。
“孟兄在到皇城之前游历四方,皇城虽名医众多,却很难有如同他一般胸襟开阔见多识广。他精研医术,又对琴艺书画有着偏好,正巧与我相投,酒过三巡话多三句、便认了知音。当初我的病是被人下毒谋害,剂量虽小,但长期慢性毒害之下终是伤及了性命。而我最后能抓到行凶之人,也是得了孟兄相助,在这件事情上,我欠他一份恩情。”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穆诗诗恐怕之前做梦都不会想到,师兄唯一的消息、居然会是从逸公子的口中得知。
也只有到了这会子,她才从逸公子那儿,知道了这几年时间里,师兄的行踪。
“那几年,他、过得好吗?”
“与旁人说,风餐露宿自是不好,但与他说,从塘县离开之后,秉着心中所向,游历各大深山之地,一边补充编纂着他的药书识得更多草药,一边行医治病像他师父一样救人于水火之中,做着他喜欢的事情,自是满足。”逸公子的声音沉下来,穆诗诗从里头听得出难得的正经。
师兄的愿望,便是如此,那几年,他还是孜孜不倦。哪像她,迈不出那一步,便一直困在了塘县里。
三年多前的时候,他辗转到了皇城,为了医治逸公子的病又住进了他府中。
“你的画像,是他亲手给我的,能寄予我的东西、只有这些。”
“他、真的死了?”
这句话,穆诗诗终于是问出了口,声音里有着掩盖不住的颤抖。
方才她真的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是那些话从逸公子口中说出,沉沉的嗓子却有着让人难以质疑的坚定。
逸公子也沉默了下来,像是犹豫了许久,心中万般挣扎,一番话才好不容易冒出了声。
“有时候死、是件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何况孟兄游历四方遍尝百草,有时候碰着疑难杂症无从下手便只能在自己身上试毒解治,如此下来、他的身体本就不如旁人。为我医治三月,我的毒极其疑杂,他费了不少功夫治好了我,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最后还是一病不起了。”
虽然从师兄离开塘县之后,六年时间不曾有音讯,穆诗诗就猜过,或许会有这么的结果。
可如今这结果摆在了眼前,还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六年了,他的音容笑貌都越发模糊,但他的身影留在了脑海里如同那一句承诺一般,就成了她心里的执念。
六年时间,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放手,可执念难消,终究倒成了她心中的一块心病,只是如何、穆诗诗也没有想过,这份执念会是以这种方式告终。
她长叹了一口气,眼眶干涩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没了。
原本她以为她会很激动或是大哭一场,可其实她哪有那个力气,甚至连说一句话都好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
哀莫大于心死,这话的确没错。
“他走了快三年了,可我竟然到如今,才知道。”
“孟兄走得太快,来不及将音讯告诉你,被我葬在了皇城。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只这画像、是他一直随身携带,他说他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若是有机会还是想亲眼看看,你过得如何?”
她?
“比起他,我过得自是好太多了,只是永远、我都比不了他的坦荡。当初……”
穆诗诗鼻尖忽是酸痛,只觉得心里一下揪了起来,当初若是她放弃一切就随他一起走了,也许、不会成了如今这番田地吧。
她的话没有说出口,逸公子却是听出了她想说的,沉了脸色动作迅速地将腰间的匕首取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我知道你心中定是不好受,若是有什么恨,便撒我身上就是。当初我的毒是孟兄治好的,他为了救我以身试毒,才会让自己的身体越发虚弱。说到底他的死是因我而起。想报仇,可以与我来。”
“你以为我不敢吗?”穆诗诗尽着力气拿起了桌上的匕首,刀鞘一拔,便是搁到了逸公子的手臂上,刀尖入了几分,将他的衣袖割破,些许鲜血留了出来,可她却也再没往着里头用劲了去。
手上劲力一松,匕首应声落在了地上。
逸公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将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又往着穆诗诗的手里递,“为何不刺了?萧凌儿和乐琴出了船舱之后,或许是因为船舱里人少了一下气氛清净了些许,或许、因为孟峻的死讯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
她终于不像方才一般如同一个一点即燃的炮仗,只呆呆地坐在了一旁,见着逸公子刚斟满的酒,便是抢了过来一口饮尽,“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逸公子总算没再藏着掖着,只是神情依旧是冷冷的。
“我方才前头所说的不曾有假,当初和孟峻识的,确实是因为我生了场病,便请他到府中诊治,一住三月。唯一不同的是,孟峻的确如你所言医术过人,三月调理之后,我的病康复如初。也是在这段时间,我与他成了友人。”
他朋友算不得少,但大多酒肉朋友一辈,能让他交心相处的,屈指可数。
乐琴是因为她身上有着花楼女子难得的豪爽和体贴,心思细腻懂他几分,萧姑娘是她聪明伶俐才智过人,让他十分欣赏觉得很是有趣。
而孟峻、便仅仅简单到只是因为他们二人、兴致相投。
“孟兄在到皇城之前游历四方,皇城虽名医众多,却很难有如同他一般胸襟开阔见多识广。他精研医术,又对琴艺书画有着偏好,正巧与我相投,酒过三巡话多三句、便认了知音。当初我的病是被人下毒谋害,剂量虽小,但长期慢性毒害之下终是伤及了性命。而我最后能抓到行凶之人,也是得了孟兄相助,在这件事情上,我欠他一份恩情。”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穆诗诗恐怕之前做梦都不会想到,师兄唯一的消息、居然会是从逸公子的口中得知。
也只有到了这会子,她才从逸公子那儿,知道了这几年时间里,师兄的行踪。
“那几年,他、过得好吗?”
“与旁人说,风餐露宿自是不好,但与他说,从塘县离开之后,秉着心中所向,游历各大深山之地,一边补充编纂着他的药书识得更多草药,一边行医治病像他师父一样救人于水火之中,做着他喜欢的事情,自是满足。”逸公子的声音沉下来,穆诗诗从里头听得出难得的正经。
师兄的愿望,便是如此,那几年,他还是孜孜不倦。哪像她,迈不出那一步,便一直困在了塘县里。
三年多前的时候,他辗转到了皇城,为了医治逸公子的病又住进了他府中。
“你的画像,是他亲手给我的,能寄予我的东西、只有这些。”
“他、真的死了?”
这句话,穆诗诗终于是问出了口,声音里有着掩盖不住的颤抖。
方才她真的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是那些话从逸公子口中说出,沉沉的嗓子却有着让人难以质疑的坚定。
逸公子也沉默了下来,像是犹豫了许久,心中万般挣扎,一番话才好不容易冒出了声。
“有时候死、是件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何况孟兄游历四方遍尝百草,有时候碰着疑难杂症无从下手便只能在自己身上试毒解治,如此下来、他的身体本就不如旁人。为我医治三月,我的毒极其疑杂,他费了不少功夫治好了我,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最后还是一病不起了。”
虽然从师兄离开塘县之后,六年时间不曾有音讯,穆诗诗就猜过,或许会有这么的结果。
可如今这结果摆在了眼前,还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六年了,他的音容笑貌都越发模糊,但他的身影留在了脑海里如同那一句承诺一般,就成了她心里的执念。
六年时间,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放手,可执念难消,终究倒成了她心中的一块心病。
135 回忆里没人在等你
六年多前,二月湖水清,家家春鸟鸣,正是两小无猜豆蔻年华的时候,一切、还都是那么地美好。m.www.uu234.net
那时候,穆诗诗和孟峻还有谢远都随着师父住在塘县外有些距离的翠巫山山腰的一处茅屋里。
他们三个徒弟里,师兄孟峻是跟着师父时间最长,也是最像他的了。
孟峻那游历四方遍尝百草编著医书的志向也是随了师父,他无父无母,是在师父游历之时捡了之后便当做儿子一般抚养,一直带在身边。
只可惜,师父也和孟峻一样,为了编撰自己的医书遍尝百草,不像孟峻一般还有师父的医书做参考,更是危险,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也是因此,他和师娘在一起那么久却一直无所出,最后身子熬不住了便回到了塘县留了下来。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师娘忙活着塘县里的药铺,师父便带着三个徒弟住在翠巫山上。
翠巫山上有他们的老屋,又山深草密有不少的药草,住在这儿精研医书离着周围需要治病的村里人也近。
那一段时间,应该算得上是穆诗诗最悠闲快乐的一段时间了,她的亲人都在身边,不用整日想着应付那些头疼的生意,只要跟着师兄师父一起学医鼓弄药草。
只可惜,那些时间并没有维持多久,师父的身体越发差了起来,一次给人看病熬了两个晚上药不曾合眼之后,便大病一场,终究没有再醒来。
师父的死对于他们来说都悲痛不已,反倒看上去最冷静的居然是师娘,她总跟他们说命有天定,一切都是定数,不必太过悲伤。只是,一切却还是从师父死后慢慢开始变了。
穆诗诗再也没有从师娘的脸上看到过笑容,却也不见着她掉一滴泪,只是依旧吩咐着他们三人要好生传承师父的医术,一门心思依旧放在了药铺上。没多久,师弟谢远还是放不下他的考学,离开了翠巫山为了赚够考学的银子一边读书一边到豫安城的酒楼里做杂工。
翠巫山上,就只剩下了她和师兄二人。
春水吹尽桃花满山,穆诗诗将刚采来的药草炮制好坐到一边休息,就看着了站在桃花树下一脸心事的师兄。
“师兄,在想什么呢?”她走了过去,手上的果子递给了孟峻,又拿起自个的干脆地咬上了一口。
也许是年纪到了小了孟峻些许,她还混混沌沌的时候,孟峻心里想的却是要比她多上许多,他眼底的那些愁容,也是那时候的她,根本就无法真正了解的。
“你看那片桃花,像不像你刚八岁的时候,我们在芦县看到的那片。”
“是有些像。”穆诗诗吧唧着嘴点了点头,“不过,翠巫山上的还是不及那儿的好看,我记得那时候在芦县的桃花可好看了呢,漫山遍野尽是,风吹过来都是桃花的香味。后来师父要带着我们离开的时候,我还舍不得哭鼻子了。”
“是啊。”孟峻微微勾了唇角,“那时候多好,师父身体硬朗,我们正是玩的年纪,每日没有那么多愁心事情只想着明日又会去哪还有什么好光景,无忧无虑更无烦心事。哪想得到不过短短数年,竟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还亲眼……看着师父离开了。”
“师兄在想师父吗?”穆诗诗歪了脑袋,其实她偶尔也会想师父。师父刚走的时候,她哭的眼睛都花了,如此过去了好几个月,那些悲伤慢慢地缩在了一起就藏在心里的角落,只要不想起来倒也还好它也规规矩矩的。只是师兄和师父的感情最深了,穆诗诗想缩在师兄心里的那些悲痛一定比她的更不老实,若不然怎会总有跑出来闹闹,将师兄的笑容都盖了去。
孟峻点了点头,“我从记事起,身边的人就只有师父,他视我如己出,我也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虽然知道师父的身体每日愈下,恐怕终究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天来的如此之早。”
“师兄,我知道你肯定难过,我也难过。”穆诗诗说着,手上的果子也觉得索然无味了不少,低下了手去,“师父对我们那么好,一生行医做过不少的善事救过那么多人,他不该走那么早的。”
穆诗诗说着,又抬起了眸子,将孟峻的身子转了过来,伸出手去抚平了他的眉心,“不过师兄,我们难过,师娘一定比我们更难过,可是你瞧、师娘才没有因为师父的死而对其他事有一点耽搁,师娘不是和我们说了吗?人啊,应该向前看,不应该踟蹰不行的,就像师父他走了一生,做了一辈子的大夫,从来没有因为一点困难和失落就停住脚步,你觉得,他后悔吗?”
“师父志向在此,定是不后悔。”
“是啊,连师父都不后悔,你就更不应该沉浸在悲痛里走不出去了。”穆诗诗看着孟峻难过,自己心里也跟着难过,只想着绞尽脑汁能安慰好他,“就像那时候我们从芦县离开,我多伤心啊,可是到了翠巫山还是有好看的风景,而且翠巫山离师娘近,她还可以给我们做花蜜糖吃,这个在芦县哪里能吃着。师兄如今也是,若是一直沉浸在芦县的风景里,可不就失去了花蜜糖的美味吗,这才真真是辜负了师父对你期望啊。”
穆诗诗的一行话落下来,孟峻的神色微微地愣了愣,没再开口,似乎在仔细地想着她刚刚说过的话。
师父……他一定不后悔此生所为,而他呢?
“师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前阵子师娘刚教我、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想想,师娘一定也是看见你太过悲痛,才希望我将这句话告诉你吧。回忆固然美好,可是我们不要总是向着回忆看,回忆里没有一个人在等你,只有往前、才能跟上他们的脚步啊。”
“回忆里没有人在等你……”孟峻重复着穆诗诗的这句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原本一直颦紧着的神情忽的一下松了开来,伸出手揉了揉穆诗诗的脑袋,“师妹,总觉得你玩性大,可没想到我一个男子的胸襟竟没有你坦荡,你的话我记住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孟峻说着,转身朝着屋子里头走去。
“师兄,你去做什么?”穆诗诗也跟着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虽然她真不知道是自己哪一句话说动了师兄,不过能看着他消了忧愁,心里自然是高兴得很。
孟峻的脚步已经走到了院子里,拿了桌上的白纸墨笔,又端了个小桌子过来,“这么美的景色,即便终会错过,但且将它留住几分,将来也好让我不忘了你的话。”
……
满山桃花尽于UU小说,桃花中的那个烂漫姑娘也终究停留在了白纸之上。
穆诗诗看着手上的画像,思绪从很久之前慢慢回了来。
那时候的她,一心只想着安慰好师兄,不愿看着他沉浸痛苦如此难受。可若是她知道,师兄就是因为她的那番话,才看开了师父的离开,想清楚了自己心中所愿,下定决心投入到了他的志向里,也要像师父一样游历四方精研医术的话,不知道当初那番话、她还能不能说得出口。
穆诗诗叹了一口气,唇角边似乎是往上扬了几分露出了一丝笑容,可笑中的苦意却是显山露水,让人悲怆。
逸公子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眸子轻微一动,唇角轻启,“穆姑娘当年开导孟兄之时想得如此通透明白,尚且豆蔻之年都有这番坦荡,怎么如今年纪长了几分反倒失了年少那份豁达了。”
“你……”穆诗诗的视线终于往着逸公子身上挪了挪,霎时明白了为何逸公子要问她这画像背后的事,想来这故事师兄应该也跟他提起过,他如今便是想借着画像反过来开导她。
“回忆里没有人在等你,这话可是姑娘自己所言。孟兄与我说过,他从未后悔,只感谢当年你一语惊醒梦中人,才让他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做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否则、也许他会一直沉浸在你们师父的死里难以自拔踟蹰不前。只是穆姑娘,当年你想的如此明白,怎会到了你自己身上却这般顾虑,你的师父师娘还有孟兄都在他们想要做的事情里一步步地往前走着,虽然离开但他们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想来定不会后悔,可是你呢,难道你要一直留在回忆里吗?”
逸公子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了穆诗诗的身后,她还在看着手里头的画像一眨不眨,只字不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他右手微抬,恰恰好落在穆诗诗的肩膀上方,原本想要落下来的手终究蜷缩了一下又不被察觉地收了回去,明明神情波澜,可声音里却是听不出丝毫异样,“我言尽于此,这画像能重新到姑娘手上,也算圆了孟兄的心愿,至于其他,就看姑娘自己,能不能想得明白了。”
136 感情的事,万万不能等
逸公子话音落罢,终于是不再说什么,向着船舱外走去,却没想到穆诗诗的声音追了过来,声音很小,但还是落到了他的耳朵里。www.uu234.net
“谢谢你。”
“不必。”逸公子头也没回,“当初这番话你不仅劝慰了孟兄一人,如今、我不过是还恩,亦不愿看到那个坦荡少女只因一份执念毁了她自己。”
逸公子这句话也轻得很,像是说给穆诗诗听得,又像是只自顾自地在说,连神情都变得飘远了许多。
有时候事情总是那么巧合,类似的事不止是六年多前,三年前孟峻在他府上的时候,也同样发生过。
下毒是一个跟了他十年之久的亲信做的,他遭到最亲近的人背叛,又失去了他唯一的亲人奶娘,绝望背痛几近难以走出来,孟峻便给了看了这幅画像。
“回忆里没有一个人在等你。”
他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小女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故事,就让他那般好奇芦县的桃花是怎样的风景,那花蜜糖又是怎般的香甜。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穆诗诗的模样。
也是因为这番话,他重拾了坚定,一并将身边的祸害铲除,肃清府上,最后才搬到了豫安城里。
只可惜,说不得是有缘还是无缘,三年时间过去,到翠巫山的音讯没有回应,他去过芦县和翠巫山一趟,也终究是一无所获,本以为也许此生缘尽于此,却偏偏在塘县中偶遇。
只是、到底和孟峻中的故事一样,即便他并未明说,可小姑娘家的心意却是溢于言表,整整六年,不曾丝毫变动。
执念……说到底、他们三人,何曾有一人离得开执念二字呢。
逸公子暗自摇了摇头,终于走出了船舱。
船舱外,乐琴和萧凌儿还坐在船头上等着,一听着这边的动静,萧凌儿立马就站起了身,几步走到了逸公子面前,忍不住朝着里头张望着,“弘大哥,诗诗姐她……”
“该说的我都说了,这种事情、就让她自己冷静一会吧。”
萧凌儿抿紧了唇角,逸公子这话的意思,便是孟峻哥是真的死了、那诗诗姐……萧凌儿真的不知道,六年的等待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孟峻哥的死讯对于诗诗姐来说,真的能轻易接受得了吗?
可是,连逸公子都这么说了,萧凌儿也不敢往着船舱里迈步,她了解诗诗姐,她太坚强了,只要是她自己的事情,生怕着让他们担心,什么都会一个人扛下去,若不然也不会认识了那么久,要到看到画像的时候,她才能真的听她提起孟峻哥的事来。
若是她现在进去,恐怕诗诗姐宽慰自己的同时还要去照顾着她的感受,就更累了。
这么想着,萧凌儿终是点了点头,“多谢弘大哥了,凌儿明白。”
……
只是明白是明白了,她却不知道,诗诗姐能不能真的走出来。
那天晚上,诗诗姐一个人在船舱里待了近一个时辰才一声不发地走出来。
之后的几天,她虽是依旧早起早睡,可几乎所有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画像发呆。
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神情,不哭不笑,没有痛楚也看不着眼泪,有时候久了萧凌儿都有些晃神,恨不得要伸出手去探探她的鼻息。
她把药膳堂的事都交给了婆婆和谢远他们,只留在药铺陪着诗诗姐,乐琴偶尔会差人送些东西过来,逸公子也在塘县留了数日,每一日都在药铺待一个时辰,不做旁的,便是给诗诗姐说说当初孟峻哥在他府上时候发生的事情。
根本不用诗诗姐回应,就自个讲完了留下了汤药便离开,第二日再来,无一天缺席,让萧凌儿都觉得,逸公子虽然看上去那么风流不羁的,在诗诗姐的事情上居然很是用心,都有些不像他了。
就这么持续了整整半月,最后一天逸公子又来了,但这一次他什么故事都没有说,就静静陪着诗诗姐足足待了许久,才留下一叠花蜜糖离开了塘县。
不过,萧凌儿发现,那是自那天后,第一次诗诗姐没再盯着画像,而是开始看着花蜜糖,一直看到花蜜糖都凉了许久,才拿起吃了一块,站起身走到了她跟前。
“凌儿,我好饿啊,我们去药膳堂尝尝婆婆的手艺吧,好久不吃都有些想了。”
“诗诗姐……”萧凌儿都吓了一跳,“半个月了,你终于肯说话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穆诗诗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话还是说的轻飘飘的,但总算没像之前那么一般冷冰疏远了。
萧凌儿知道,若是诗诗姐肯开口说话了定是她心中想通了,“快别这么说,我都没做什么,这些天都是弘大哥在帮忙,劝慰人上头我真不如他。”
“他、走了?”穆诗诗神情恍惚了一下。
“嗯,给你送完那碗花蜜糖就走了,说是豫安城还有事,不能多做停留了,我听他的侍从说,那花蜜糖还是他自己做的呢?”
“怪不得那么难吃。”穆诗诗轻笑了一声,不过、比起当年的花蜜糖,也算别有一番滋味。
“诗诗姐,你终于笑了!”萧凌儿看着穆诗诗脸上的笑意,那愁容总算是淡了去,又有了些许她之前的坦荡,半个月了,等她走出来这一天着实是等了好久啊。
“是啊,想通了自然就好了。”穆诗诗拉上了她的手,一齐往着药膳堂走了去,“逸公子说得对,过去了就过去了,师兄不会后悔他所做的事情,我更不应该暗自神伤,毕竟留给我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连累着你陪了我半个月,药膳堂可不能一下连两个掌柜都失了。”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萧凌儿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没关系的诗诗姐,孟峻哥走了,可是你还有我们这么多好朋友在啊,这些天你不在,都不知道药膳堂那几个伙计要被长生带着怎么皮了。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是坏,它总是来了,我相信以后你一定会找到真正属于你的人。”
“好啦,又扯远了。”穆诗诗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似是想起些什么一般,接着问道,“那你呢,这半个月你都在药铺,一直没见到梅承安吧。”
“我让林子去传过话了,说是又是便让他这些天莫来教我字了,反正已经学了不少,耽搁一次不会怎么样的。”
“我不是说这个。”
穆诗诗连脚步都停了下来,干脆扶着萧凌儿的身子转向了自己,很是诚恳地盯着她,“我和师兄有缘无分,当初我顾虑太多没能迈出那一步表明自己的心意陪着他一起走,换了个三年的承诺如今却也散之浮云。可是凌儿,你不同,你和梅承安离着这么近,又早有婚约在身上,若是你真的喜欢他,可莫要像我一般,活生生将这份感情错过了,否则将来,定是要后悔的。”
“诗诗姐,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了。”萧凌儿一下没反应过来,再听着穆诗诗的话,霎时间脸上的红晕就到了耳朵边。“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脸都红成这样了,还没一撇啊。”穆诗诗是真的看开了,都会取笑她了,“凌儿,我可是认真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最后就想到了你。我没等到我和师兄的结果,可是你不一样啊,我觉得那个梅承安对你也很不一样,事事照顾很是上心,说不定他也是对你有感情的。虽然书上总说女子是该矜持,但你本就不是寻常女子,又何必固守这无用的陈规。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因为犹豫不决,最后落得跟我一样,那就太可惜了。凌儿、我想明白了,万事都能等,可是感情这种事情、是万万等不了的。”
感情的事、万万不能等。
萧凌儿抿紧了唇角,忽然明白了诗诗姐的几分意思。
对啊,她一直在纠结什么呢。当初虽然嫁给梅承安不是她所愿,可是如今看来,好像有这么一个相公也挺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是真的喜欢他。
这段时间看着诗诗姐为了孟峻哥的事情暗自神伤,若是有一天她也失去梅承安,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为什么总是要想那么多呢,诗诗姐之前说得对,若是喜欢就该是在一起的,就算最后真的没有结果,大不了也还是跟之前一样和离便是,不会差到哪儿去。可若是扭扭捏捏顾虑太多,或许、她就真的会和诗诗姐一样,只能到错过之后再来叹息了。
何况这段时间,她还是一样总是会想起梅承安来,她能确定,这就是喜欢,她只是总犹豫着,不敢确定梅承安对她的感情。
可是、何必要确定呢,结果到底如何,迈出那一步总会是知道了。
萧凌儿想着,看着穆诗诗重重地点了点头,“诗诗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何必要猜来猜去他到底喜欢不喜欢我,问一问总是能知道的,最坏不就是拒绝嘛,又不是没被拒绝过,总比现在一股脑子地自己撞南墙的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137 表白
萧凌儿想通了之后,觉得很多事情一下就开朗了起来。m.www.uu234.netwww.uu234.net
穆诗诗的情绪也好像好了很多,往着药膳堂跑得勤了,苏婆婆和谢远连着下厨做着各式各样的好吃的,长生和小琴更是变着法子地找各种小东西逗乐她,这么好几天下来,只差没把诗诗姐养胖了一大圈。
但好在,有了他们,诗诗姐再也没有提过孟峻哥的事情了,就好像逸公子带来的那个消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萧凌儿知道,孟峻哥的死对于诗诗姐来说一定没有那么容易放下,但不管怎么说,她能渐渐回到了以前的正轨,已经算是很好了。
至于她……
萧凌儿好不容易熬到了月初一,又到了梅承安要来的日子了。
她知道这一次跟往常不一样,从一大早她的心就没安生地跳动过。她其实算是一个挺冷静的人了,可到了梅承安的事情上,居然一下就乱了阵脚。
看来,她真的是喜欢上那老狐狸了。真没想到她到了南朝一心只想着要赚钱养家,竟也会冒出旁的心思来。
不过也罢,诗诗姐和孟峻哥的事情清楚告诉她,她不能错过了,到底怎么样,总得要一个结果。
今天,是萧凌儿第一次主动给自己化妆,从诗诗姐那儿学了一些皮毛,不过好在原身的底子不错,她只是小心画了些胭脂黛眉,又描了眼影抿了口红,整个人的气色果然是好了不少。
还换上了一条平日里很少穿的翠青色裙子,总是穿男样的裤裳多了,换上了裙子来一下就多了几分女人味。
她瞧着镜子里那个渺渺的人儿,明明就长得很好看嘛,那老狐狸若是不瞎,这么一个美小妾,怎么着也会喜欢的吧。
嗯!萧凌儿给自己打了气,外头的伙计也算着时间一般开了口,“萧老板,梅大少爷来了,在外头等着呢。”
“诶,来了!”萧凌儿吐了吐舌头,理了衣裙迅速走了出去。
梅承安来得巧,正是吃中饭的时候,苏婆婆和谢远哥做了一桌子的菜,大家伙都凑到了跟前来。这段时间梅承安来了不少次,又帮了他们许多忙,长生和小琴他们对他早就熟络了,不至于像之前一般客气疏远,早早就给他摆好了碗筷,萧凌儿已经是最后一个上桌子的。
这帮子人是越来越上道了,还知道就给她留了个梅承安旁边的位置,她眨巴着眼睛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小琴第一个看了出来,“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还穿裙子了呢。”
“那是,梅大少爷来了,凌儿可不得好好打扮一下,你说是吧?”穆诗诗是钻着空子的就不忘嘲笑她。
“就你话多。”萧凌儿脸一下就红了,好在今天抹了胭脂不太能看得出来,否则定要羞死了。
她忙夹起面前的菜就往穆诗诗碗里放,“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话说着,又低了几分神情,将菜往梅承安面前挪了挪,“这是你第一次跟我们大家伙吃饭吧,这几个菜都是药膳对身体很好的,你、多吃点。”
“好。”梅承安倒是不动声色,这家伙可真奇怪,不管旁人多叨什么玩笑口舌,好像根本就影响不到他一般。
倒是一旁的小琴瞧着,一双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姐姐对姐夫真好,姐夫也好,这几次都多亏了姐夫帮忙呢。”
咳咳……萧凌儿被小琴突然的话噎得一咳嗽。
果然皮孩子不能惯啊,以前偶尔还规规矩矩地喊着大少爷,如今熟络了连姐夫的称呼都出来了。
不过、姐夫……萧凌儿抿了唇角,还别说,也挺好听的。
但心里这么想着,她才不敢直接表现出来呢,又往着小琴碗里夹菜,“吃饭就吃饭,哪来那么多的话。”
“小琴这是羡慕你呢。”苏婆婆乐呵呵地给小琴乘了好些菜,看着这些孩子总是忍不住露出慈祥的笑意,“小琴乖,多吃些,等你长大了,也让你姐姐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到时候可就是旁人羡慕你的份了。”
“婆婆、你就莫取笑我了,我还小呢不着急。”小琴比不得萧凌儿,一句话就勾得脸上红彤彤的压根都遮不住,她偷看了一眼一旁的长生,又立马缩了回去差点把脑袋都给埋到饭碗里去了。
那害羞的模样,逗得饭桌上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梅承安吃饭很是慢条斯理,但吃的又实在不多,才一碗饭就放下了筷子,好在末了喝了两碗汤,也算不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体内寒疾的原因,他好像一向就吃得就不多,身形虽不能说消瘦吧,但确实比普通男子要斯文不少,萧凌儿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向谢远哥学几道药膳多给他补补身子才是。
她想着,也迅速将碗里头的饭扒拉了下去,才站起了身,“梅承安,我也吃好了,我们上楼吧。”
等到她洗过了手上去,梅承安已经在房间里头等着了,正拿着她这段时间来练的字在看着。
萧凌儿眨着眼睛凑到了跟前,“怎么样?虽然这些天一直在药铺那边陪着诗诗姐,不过练字上的功夫我可没耽误,这次可比以前好多了吧。”
“的确有进步,却算不得好,入了学堂一两年的小儿能拿来相提并论。”梅承安直男属性尽显无疑,实在说得直白诚实,完全不给人留一个面子。
不过,算了算了,谁让她喜欢他呢,好的坏的一并忍着便是。
“好啦,我知道会接着练的,那今天你打算教我什么文章?”萧凌儿将他手上的练字册收了起来,手指在书柜的书上滑了过去,停留在了最后一本上头,立马抽了出来,“要不然、还接着学这本诗文选吧,上月月初的时候你刚教我我第一篇《蒹葭行》,我觉得这诗文挺有意思的,不然我们接着往下头学,就教这篇如何?”
萧凌儿的手指在书本上轻轻点了点,落在了上头的名目《蝶恋花》上。
梅承安拿了过来,只稍稍扫过了一眼,“这诗文并不难,诗文选上的诗词大多风花雪月有感而叹,兴致于此读之即可,但远不如学文章来得有用。”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文章等会学就是,你先教了我这篇,你说浅显易懂,可我读了一遍还不太明白。”
梅承安也顺着她,将诗文选放到了萧凌儿面前的桌子上,才缓缓道:“《蝶恋花》这篇是女子所做,爱慕抒情而感,比己为蝶,比彼为花,‘日日花前常展翼,花开花落亦此生’,心中之情赋于诗中,写的、便是女子爱慕心中情郎郁而不得之感。”
“郁而不得。”萧凌儿嘟囔着嘴重复了一声,“怪不得这诗词的最后一句,‘蛾儿扑火死,蝶折沾花翼,泪共窗前彻夜雨,滴到明,谁了此生情’,读起来十分怅然忧伤,确实是一个郁而不得。暗恋,果然是世上最苦的事儿了,这首诗词说得如此,我尚且觉得还不尽尽一二。”
萧凌儿说着,又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的梅承安,心中的犹豫不过一闪而过,便很快接着开了口,“梅承安,你说、暗恋既这般苦,这女子为何不直接表明心意,却要将满腔怅然写到诗词里呢,说不定若是说出来了,结局或许会不一样了。”
“古来女子多矜持,情爱之事难以出口,何况上一篇的时候我也说过,相爱的缘分难求,这样的结局并不意外。”梅承安的声音淡淡着,伸手合上了她的书,将另一篇文章放了上来,正打算接着往下头教她。
萧凌儿却打断了他的话,“那梅承安,你说,我算不算矜持女子。”
“你?”梅承安唇角轻笑,“这矜持二字于你,最搭不得边。”
“我也这么觉得。”萧凌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梅承安倒是直白,这么一打趣,她觉得心里的紧张也少了许多,“我本不是矜持的人,若是这事换了我,定定然是要直接说出口的,我可不想因为矜持或是害怕拒绝就失去喜欢的人,你说对吗?”
萧凌儿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挪了挪,在梅承安的手从桌子上离开之前,先行轻轻地握住了他。
他们的手不是第一次接触到,之前梅承安教她写字的时候也曾握过她的手,但是萧凌儿知道,这一次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样。
它带着情,也带着询问。
萧凌儿抬起头来看着离自己咫尺距离的梅承安,眼神诚恳,多希望自己能够一眼看得穿他的心,那就不用像现在这般如此忐忑不安了。“梅承安,这《蝶恋花》太苦了,我不要做写诗词的女子,这世间万物都可矜持,就感情不行。我看着诗诗姐错过了一次感情,我不愿猜来猜去犹豫不决也错过。我喜欢一个人便想让他知晓我的心意,便想和他在一起,那你呢,你会这样吗?你知道吗?”
萧凌儿一长串丝毫没停歇地说了出来,那般明显,已经不亚于直接跟他说。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138 错付于人
这是她第一次跟人告白,以前虽然有过一次恋爱,不过是被人追的,当初说尽的那些情话最后都成了笑话。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好在,一次失败的恋爱不至于让她就此丧志,至少在对梅承安的感情上头,她还是能提起在一起的勇气来。
只是不知道,这份勇气,能不能换来好的结果。
萧凌儿说罢,就这么看着他,掌心的温度不减,她知道以梅承安的聪慧,定是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萧凌儿迟迟都没有等到梅承安的回应,差点都要忍不住再问一次,梅承安终于是有了动作。
只是他却是将手从萧凌儿的掌心里抽了出来,那温度霎时散了去,让萧凌儿心里涌起一阵不太好的预感。他脚下的步伐动了动,离着她远离了几分才淡淡的开了口。
“你说的没错,这世间或许有太多的男女,会因为感情上的矜持而错过,但也并非所有的感情会因为不矜持而有结果。凌儿,我欣赏你的坦荡和豪爽,我也相信你的感情绝不会因为像诗词中写的一般错过。只是你却也该知道,一段感情要有结果,最重要的并非告知,不过是莫要错付于人。”
“梅承安……”
梅承安的话说得隐晦,可是个中的意思却也是明了得很。
萧凌儿一下站了起来,想要继续开口问他却没还等喉咙里的话出口,梅承安却是直接打断了她,覆过了身去,连看都不再看她,话茬也转了方向。
“这段时间你的字大有进步,只需照着我教的继续往下练,假以时日定是能上得了台面。至于这诗词文章,我瞧你不需要我教也领会得不错,字字与你教之清楚,倒是辜负你的聪慧了。如此,以后我便不到药膳堂来教你了,本就不愿让人觉得药膳堂与我有之干系,跑得勤总是容易让人误会。”
梅承安说着,声音越发地淡了下去,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个疏远清冷的他了,“我走了,我会让文彦将那些文章书籍整理一下,你闲暇时候照着读些。若是你还有不会的地方,差人来问一声便是。
一番话落了下来,梅承安居然不再多说,抬脚走出了门外,外头候着的文彦似乎也没想到今天这教书居然教得这么快,但看着自家少爷的脸色,也是难得的冰冷,自然不敢多问什么,跟着后头一并离开了药膳堂。
梅承安出去了许久,房间里的萧凌儿还在愣着,直到被门口灌进来的风吹着打了个寒噤才回过神来,直愣愣地坐了下去。
她、这是被拒绝了吧。
不,应该说,她就是被拒绝了。
多么显而易见,尤其是那一句话,感情要有结果,最重要的是莫错付了人。
他是告诉她,她的爱慕之情错付于他了。
可是、在今日之前,她真的觉得他也是对她有感觉的,若不然,怎么会次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若不然,上次祝千雪到药膳堂来闹事。
这是她第一次跟人告白,以前虽然有过一次恋爱,不过是被人追的,当初说尽的那些情话最后都成了笑话。
好在,一次失败的恋爱不至于让她就此丧志,至少在对梅承安的感情上头,她还是能提起在一起的勇气来。
只是不知道,这份勇气,能不能换来好的结果。
萧凌儿说罢,就这么看着他,掌心的温度不减,她知道以梅承安的聪慧,定是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萧凌儿迟迟都没有等到梅承安的回应,差点都要忍不住再问一次,梅承安终于是有了动作。
只是他却是将手从萧凌儿的掌心里抽了出来,那温度霎时散了去,让萧凌儿心里涌起一阵不太好的预感。他脚下的步伐动了动,离着她远离了几分才淡淡的开了口。
“你说的没错,这世间或许有太多的男女,会因为感情上的矜持而错过,但也并非所有的感情会因为不矜持而有结果。凌儿,我欣赏你的坦荡和豪爽,我也相信你的感情绝不会因为像诗词中写的一般错过。只是你却也该知道,一段感情要有结果,最重要的并非告知,不过是莫要错付于人。”
“梅承安……”
梅承安的话说得隐晦,可是个中的意思却也是明了得很。
萧凌儿一下站了起来,想要继续开口问他却没还等喉咙里的话出口,梅承安却是直接打断了她,覆过了身去,连看都不再看她,话茬也转了方向。
“这段时间你的字大有进步,只需照着我教的继续往下练,假以时日定是能上得了台面。至于这诗词文章,我瞧你不需要我教也领会得不错,字字与你教之清楚,倒是辜负你的聪慧了。如此,以后我便不到药膳堂来教你了,本就不愿让人觉得药膳堂与我有之干系,跑得勤总是容易让人误会。”
梅承安说着,声音越发地淡了下去,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个疏远清冷的他了,“我走了,我会让文彦将那些文章书籍整理一下,你闲暇时候照着读些。若是你还有不会的地方,差人来问一声便是。
一番话落了下来,梅承安居然不再多说,抬脚走出了门外,外头候着的文彦似乎也没想到今天这教书居然教得这么快,但看着自家少爷的脸色,也是难得的冰冷,自然不敢多问什么,跟着后头一并离开了药膳堂。
梅承安出去了许久,房间里的萧凌儿还在愣着,直到被门口灌进来的风吹着打了个寒噤才回过神来,直愣愣地坐了下去。
她、这是被拒绝了吧。
不,应该说,她就是被拒绝了。
多么显而易见,尤其是那一句话,感情要有结果,最重要的是莫错付了人。
他是告诉她,她的爱慕之情错付于他了。
可是、在今日之前,她真的觉得他也是对她有感觉的,若不然,怎么会次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若不然,上次祝千雪到药膳堂来闹事。
这是她第一次跟人告白,以前虽然有过一次恋爱,不过是被人追的,当初说尽的那些情话最后都成了笑话。
好在,一次失败的恋爱不至于让她就此丧志,至少在对梅承安的感情上头,她还是能提起在一起的勇气来。
只是不知道,这份勇气,能不能换来好的结果。
萧凌儿说罢,就这么看着他,掌心的温度不减,她知道以梅承安的聪慧,定是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萧凌儿迟迟都没有等到梅承安的回应,差点都要忍不住再问一次,梅承安终于是有了动作。
只是他却是将手从萧凌儿的掌心里抽了出来,那温度霎时散了去,让萧凌儿心里涌起一阵不太好的预感。他脚下的步伐动了动,离着她远离了几分才淡淡的开了口。
“你说的没错,这世间或许有太多的男女,会因为感情上的矜持而错过,但也并非所有的感情会因为不矜持而有结果。凌儿,我欣赏你的坦荡和豪爽,我也相信你的感情绝不会因为像诗词中写的一般错过。只是你却也该知道,一段感情要有结果,最重要的并非告知,不过是莫要错付于人。”
“梅承安……”
梅承安的话说得隐晦,可是个中的意思却也是明了得很。
萧凌儿一下站了起来,想要继续开口问他却没还等喉咙里的话出口,梅承安却是直接打断了她,覆过了身去,连看都不再看她,话茬也转了方向。
“这段时间你的字大有进步,只需照着我教的继续往下练,假以时日定是能上得了台面。至于这诗词文章,我瞧你不需要我教也领会得不错,字字与你教之清楚,倒是辜负你的聪慧了。如此,以后我便不到药膳堂来教你了,本就不愿让人觉得药膳堂与我有之干系,跑得勤总是容易让人误会。”
梅承安说着,声音越发地淡了下去,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个疏远清冷的他了,“我走了,我会让文彦将那些文章书籍整理一下,你闲暇时候照着读些。若是你还有不会的地方,差人来问一声便是。
一番话落了下来,梅承安居然不再多说,抬脚走出了门外,外头候着的文彦似乎也没想到今天这教书居然教得这么快,但看着自家少爷的脸色,也是难得的冰冷,自然不敢多问什么,跟着后头一并离开了药膳堂。
梅承安出去了许久,房间里的萧凌儿还在愣着,直到被门口灌进来的风吹着打了个寒噤才回过神来,直愣愣地坐了下去。
她、这是被拒绝了吧。
不,应该说,她就是被拒绝了。
多么显而易见,尤其是那一句话,感情要有结果,最重要的是莫错付了人。
他是告诉她,她的爱慕之情错付于他了。
可是、在今日之前,她真的觉得他也是对她有感觉的,若不然,怎么会次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139
有时候忙起来,确实可以让人忘掉很多事情。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她跟诗诗姐真的算是顶顶的好姐妹了,就连失恋这种事情也撞到了一起去。不过,她算是比诗诗姐幸运很多了,好在,失恋虽然难熬,但也不至于就熬不过来,诗诗姐那段时间放下了许多,她更不是想不开的人,倒是这么一茬,把她们两的两腔热情都给勾了出来。
药膳堂的伙计都说,是摊上了两个压根不知道累的掌柜。
一忙碌着,时间便过得快。
她租下的院子很快就修葺好了,一家子人住了进去,又回到像是在安定村里一般的安定生活。
苏婆婆慈祥,长生性子热情,很快就和邻居打成了一片。周小哥和李婶偶尔也会到塘县来看他们,有时候周小哥要上山打猎几天,长生还会把李婶接到院子里去住,又有诗诗姐帮她一直调理着身体,感情倒是没有因为距离而生分。
村子里的卖药生意大多交给了华婶去帮她弄着,村里人跟着她,不少将闲置的土地也改成了药田,安定村那块地方山好水好又有水车十分方便,很是适合种药,她依旧跟以前一般就用市场价收着,再仔细请人在院子里炮制药草,送到诗诗姐的药铺或是百草堂去,流程系统起来已经不太需要她仔细盯着,长生和小琴就能将这些做好。
至于后山的那块药田,是她最宝贝的东西了,上次卖了一部分之后,她让长生帮着扩充了一下药田,又种了新的一批去,半年收一年收两年收的都有。
那山洞空而大,真真是块宝贝地方。
除了、很少能见到梅承安,其他的生活都算是井井有条,毫无差错。
那家伙果然是真的不拖泥带水,果断利落,自从上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药膳堂,只到月份的时候就让文彦捎些东西过来,说的也是梅家小妾的月俸,原本之前就该有的,但下人苛刻了去,如今便是补上。
除此之外,他真就狠了心的一件事也不联系自己。
但终究,梅承安狠心,萧凌儿却不是能全然放下心来的人。隔三差五地就找文彦打听梅承安的消息,想知道他的身体如何,好在她这个姨太太文彦是认下来了,都会如实跟她说着。谢远哥偶尔做出的药膳方子,她也会差长生给他送去。
反正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他知晓了,萧凌儿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想对他好的时候便不矜持地对他好。
只是,也仅此而已,让她日日去缠着他找他是万万不能的,没被喜欢的人喜欢上已经是够难受的事情了,她可不想因为太过纠缠而让最后的好感也消散了去。
总之,就这么将喜欢的心思淡淡地表达着,半年时间竟也过了头。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真是过得快极了,一不小心,又在南朝过了第二个年。
今年比之去年又要热闹上不少,依旧把周小哥一家接了过来,还有谢远哥和于婶,雁双和她娘亲,再加着店里头不回家的两个伙计,一大桌子人都快有些坐不下了。
可过年嘛,就是这样热热闹闹的才是好。
有时候忙起来,确实可以让人忘掉很多事情。
她跟诗诗姐真的算是顶顶的好姐妹了,就连失恋这种事情也撞到了一起去。不过,她算是比诗诗姐幸运很多了,好在,失恋虽然难熬,但也不至于就熬不过来,诗诗姐那段时间放下了许多,她更不是想不开的人,倒是这么一茬,把她们两的两腔热情都给勾了出来。
药膳堂的伙计都说,是摊上了两个压根不知道累的掌柜。
一忙碌着,时间便过得快。
她租下的院子很快就修葺好了,一家子人住了进去,又回到像是在安定村里一般的安定生活。
苏婆婆慈祥,长生性子热情,很快就和邻居打成了一片。周小哥和李婶偶尔也会到塘县来看他们,有时候周小哥要上山打猎几天,长生还会把李婶接到院子里去住,又有诗诗姐帮她一直调理着身体,感情倒是没有因为距离而生分。
村子里的卖药生意大多交给了华婶去帮她弄着,村里人跟着她,不少将闲置的土地也改成了药田,安定村那块地方山好水好又有水车十分方便,很是适合种药,她依旧跟以前一般就用市场价收着,再仔细请人在院子里炮制药草,送到诗诗姐的药铺或是百草堂去,流程系统起来已经不太需要她仔细盯着,长生和小琴就能将这些做好。
至于后山的那块药田,是她最宝贝的东西了,上次卖了一部分之后,她让长生帮着扩充了一下药田,又种了新的一批去,半年收一年收两年收的都有。
那山洞空而大,真真是块宝贝地方。
除了、很少能见到梅承安,其他的生活都算是井井有条,毫无差错。
那家伙果然是真的不拖泥带水,果断利落,自从上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药膳堂,只到月份的时候就让文彦捎些东西过来,说的也是梅家小妾的月俸,原本之前就该有的,但下人苛刻了去,如今便是补上。
除此之外,他真就狠了心的一件事也不联系自己。
但终究,梅承安狠心,萧凌儿却不是能全然放下心来的人。隔三差五地就找文彦打听梅承安的消息,想知道他的身体如何,好在她这个姨太太文彦是认下来了,都会如实跟她说着。谢远哥偶尔做出的药膳方子,她也会差长生给他送去。
反正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他知晓了,萧凌儿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想对他好的时候便不矜持地对他好。
只是,也仅此而已,让她日日去缠着他找他是万万不能的,没被喜欢的人喜欢上已经是够难受的事情了,她可不想因为太过纠缠而让最后的好感也消散了去。
总之,就这么将喜欢的心思淡淡地表达着,半年时间竟也过了头。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真是过得快极了,一不小心,又在南朝过了第二个年。
今年比之去年又要热闹上不少,依旧把周小哥一家接了过来,还有谢远哥和于婶,雁双和她娘亲,再加着店里头不回家的两个伙计,一大桌子人都快有些坐不下了。
可过年嘛,就是这样热热闹闹的才是好。
有时候忙起来,确实可以让人忘掉很多事情。
她跟诗诗姐真的算是顶顶的好姐妹了,就连失恋这种事情也撞到了一起去。不过,她算是比诗诗姐幸运很多了,好在,失恋虽然难熬,但也不至于就熬不过来,诗诗姐那段时间放下了许多,她更不是想不开的人,倒是这么一茬,把她们两的两腔热情都给勾了出来。
药膳堂的伙计都说,是摊上了两个压根不知道累的掌柜。
一忙碌着,时间便过得快。
她租下的院子很快就修葺好了,一家子人住了进去,又回到像是在安定村里一般的安定生活。
苏婆婆慈祥,长生性子热情,很快就和邻居打成了一片。周小哥和李婶偶尔也会到塘县来看他们,有时候周小哥要上山打猎几天,长生还会把李婶接到院子里去住,又有诗诗姐帮她一直调理着身体,感情倒是没有因为距离而生分。
村子里的卖药生意大多交给了华婶去帮她弄着,村里人跟着她,不少将闲置的土地也改成了药田,安定村那块地方山好水好又有水车十分方便,很是适合种药,她依旧跟以前一般就用市场价收着,再仔细请人在院子里炮制药草,送到诗诗姐的药铺或是百草堂去,流程系统起来已经不太需要她仔细盯着,长生和小琴就能将这些做好。
至于后山的那块药田,是她最宝贝的东西了,上次卖了一部分之后,她让长生帮着扩充了一下药田,又种了新的一批去,半年收一年收两年收的都有。
那山洞空而大,真真是块宝贝地方。
除了、很少能见到梅承安,其他的生活都算是井井有条,毫无差错。
那家伙果然是真的不拖泥带水,果断利落,自从上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药膳堂,只到月份的时候就让文彦捎些东西过来,说的也是梅家小妾的月俸,原本之前就该有的,但下人苛刻了去,如今便是补上。
除此之外,他真就狠了心的一件事也不联系自己。
但终究,梅承安狠心,萧凌儿却不是能全然放下心来的人。隔三差五地就找文彦打听梅承安的消息,想知道他的身体如何,好在她这个姨太太文彦是认下来了,都会如实跟她说着。谢远哥偶尔做出的药膳方子,她也会差长生给他送去。
反正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他知晓了,萧凌儿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想对他好的时候便不矜持地对他好。
只是,也仅此而已,让她日日去缠着他找他是万万不能的,没被喜欢的人喜欢上已经是够难受的事情了,她可不想因为太过纠缠而让最后的好感也消散了去。
总之,就这么将喜欢的心思淡淡地表达着,半年时间竟也过了头。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真是过得快极了
140 再见如隔世
她警惕心算是不错的了,尤其之前被梁秋兰、萧家还有祝千雪他们摆了那么几道,便总是知道多留着几个心眼,免得容易让人又下了绊子做出什么事来。www.uu234.net
这次到后山便是,原本路上的时候没太察觉,只总心里头感觉哪些地方似乎不太对劲,可快到了山洞前,她脚步越发地慢了下来,终于是停住了。
没错,就是有些不对劲。
后山这块地方一直就没什么人来,所以极其安静,但偏偏今天,却是太过安静了。就是因为鲜有人烟,所以飞禽走兽偶尔都能见着些许,就像周小哥打猎的时候就会特意往深处了去。可今儿个,却是安静到一点走兽的动静都听不着。如今气温已经回暖,没道理会安静成这番模样。
萧凌儿走到了一侧,看了一眼旁边的树枝,那些抽出的枝条,间或的地方也有一些被触碰过的痕迹,有的露水都已经抖落掉,明显是有人来过的痕迹。
而且,人应该不算少,否则不会那么容易留下这些痕迹来。
她心里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再继续往前走着。
虽然这样根本不能确定这些来过后山的人,到底是不是冲着她来的?但不管怎么说,安全最重要,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去冒险,先回去找了人一起陪着来才是。
这么想着,萧凌儿拉紧了挎包,颦着神情快步向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着。
可是,这份警惕心还是来晚了一些。到了这个地方,她想离开已经是晚了。
才刚往回走了几步,一旁的草木霎时动了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藏在一边的六个人,瞬间便从草丛里冒出头来,团团将她围住。
她就知道,后山林子里的飞禽一直没有动静,还有那些草木上的痕迹,来过的人一定没有隔上多久,可还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就藏在一边。恐怕是在林子里蹲了许久,等着她再一路跟过来的。
六个人都长得五大三粗,穿着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布衣,脸上胡乱的蒙了些黑布,遮了他们的模样,手里头握着胳膊粗般的棍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你们,你们是谁?”萧凌儿心里一下就慌了,可表面上还要装着一副镇定的模样,只脚下微微地向后退了几步,用侧眼看着周围的地形。
这些人一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茬,也不知道他们来图的是财还是命,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够离开。
一句话问了出来,他们也不回话,只领头的朝着萧凌儿的身后看了一眼,才向着一旁的几个手下点了点头,六个人手里拿着棍子,朝着她步步逼近了过来。
“几位大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萧凌儿悄悄地伸手握在了自己的匕首上头,虽然知道就凭她自己一个,恐怕应付不了面前的六个人,但匕首已经是她身上唯一可以防身的东西了,“若是想图财,几位大哥不妨跟我说个数,我传了消息去,定会让人给你们送来。若是图命,我这条贱命可值不了几个钱,几位大哥莫要为了我惹上了人命官司,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她本想自己虽然是结过些许仇家,但还不至于用这样狠辣的手段来取她性命,大抵不过是运气背碰到那劫道的,混这种路子的多少是为了钱财,总是能跟他说得通几分的,毕竟把她杀了,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但没想到,她这几句话说的,他们连理都不理,更是连个回应都不给,手上的棍子一抬,干脆朝着她冲了过去。
萧凌儿这才意识到,这一伙人竟然连劫道的都算不上,就是专程朝着她来的。
她自然也不会白费工夫,再跟他们多扯些别的,手上握了包药粉,朝着他们撒了过去,趁着他们迷了眼的时候,便是迅速朝着一旁跑了开。
可是那药粉又不是辣椒粉,顶多能迷了双眼,但也不过耽误了片刻功夫,他们立即举着棍子朝她追了过去。
该死的,这回真是翻船了。
这后山的道她虽然是轻车熟路,可本来林子里就不好走,路不平,四处又都有捣蛋的树枝,她一个女人,又怎么跑得过那六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才刚刚跑上一段距离,就眼瞧着他们越追越紧了。
萧凌儿一边回头看着,一边脚下不停跑着,被枝桠划伤了也不管不顾。
不远了!只要能出了这片林子,到了空旷的地方去,有了来往的人,想来他们也不会那么造次了。
可偏偏有时候,天就是那么不遂人意。
萧凌儿心里慌得很,顾得了后面就顾不着前头,脚下被一个树根绊着,“啊”地一声就朝着前头摔了过去,重重地摔倒了地上,连带着脚也扭了,刚挣扎了一下站起来就钻心地痛。
而身后的那些人,一下就近了起来。
“他大爷的!这娘们可真够能跑的,看我抓到不宰了她!”
跑在最前头的那个人骂了一声,见到萧凌儿摔到了地上,压根不放过这个机会,手里的棍子便是朝着她狠狠地扔了过去。
“啊!”萧凌儿立马用手捂住了脑袋。
只听着“砰”的一声闷哼,是棍子砸在人身上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响彻在她的耳边,可是她的身上却没有吃疼的感觉。
萧凌儿恍惚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放开了手,迷迷糊糊的眸子却是一下就睁了开来。
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竟然、竟然是梅承安!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萧凌儿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梅承安居然也到了这儿来,还……
还替她挡了一棍!
刚才那一个棍子扔了过来,梅承安便是挡在了她身前,手撑在她身旁,只眉头微皱,丝毫不动,活生生地让那根棍子就砸宰了他的背上。
“梅、梅承安。”
萧凌儿喉咙哑着,这么久没见着他,如今一面恍然隔世一般,萧凌儿心中有万般的话一时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来。
最想问的那句,还被梅承安先行问了出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萧凌儿慌忙摇了摇头,视线朝着后头看了过去,眼睛一睁,又喊了出口,“小心!”
一会儿时间,后头的六个男人已经追到了跟前,虽然没想到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男人,可也顾不得别的,一棍子抬起来,又朝着梅承安砸了下去。
萧凌儿的话刚喊出声,掰着梅承安的胳膊想让他让开,可他挡在自己身前却是根本不动,一棍子又挨了下去。
这一次,棍子砸在了他头上,他眉头一皱,终于是晕倒了在她身上。
“梅承安!”
“大少爷!”
文彦的声音也响彻在了一旁,恰恰赶了过来。
“文彦,快,梅承安受伤了!”
萧凌儿赶紧扶住了他,大喊道。
文彦着了急,一抬手,“快,给我抓住他们!”
他带来的那些下人听着,一股脑地冲上了前,将那些人拦在了梅承安和萧凌儿身前。
文彦便是跑了过来,和萧凌儿一起扶着梅承安快步地向着林子外离开了。
“梅承安!承安,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回县城的马车上,萧凌儿握着梅承安的手,心里像撕裂了一般疼。
梅承安昏迷之后就一直没有醒过,脉搏也轻得很,他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两棍子下去,她真的害怕,那最后一点微弱的气息也会消散去。
这么长的时间,她那么想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情况。若是如此,她还不如当时就不要跑,就让那些棍子砸在她的身上好了。
身上的疼,总是比不过心里疼的。
“姨太太,你别太着急,县城很快就到了。少爷、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文彦心里也是担心得很,但看着萧凌儿满脸泪水的模样,还是尽力宽慰着她。
萧凌儿抬手抹了抹泪,握着梅承安的手依旧不肯松,只是道:“文彦,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二少爷做的。”
文彦啐了一口,话语立马变得戾气起来,咬着牙恨不得把梅永新咬碎了一般。
“自从姨太太将二少爷的消息传到百草堂之后,少爷就一直让人盯着他,这几日发现总有人鬼鬼祟祟地盯着药膳堂,少爷派了人手赶走了他们两次,那儿才消停不少。今儿个探消息的说您出了城,就有人跟着了,少爷担心,立马带着人也到了这儿来。没想到,没想到这些狗娘养的,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梅永新?他怎么会?”
文彦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萧凌儿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梅永新跟她还有生意往来呢,她又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怎会让他突然要下毒手。
还有梅承安,她更没想到,一直没有见面,可是他、竟还是在背后默默地帮他,文彦口中所说的那些人,她竟然一次都没有在药膳堂外面见过,全都让他将灾难挡了下来!
141 一切都看造化
马车很快到了县城,文彦不让直接送到梅家去。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虽然梅府里头有顶好的大夫,可是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让梅家的其他人知道,否则定会闹上一个鸡犬不宁。
萧凌儿便带着他们到了诗诗姐的药铺,这一下的,也把诗诗姐给吓了一跳,慌忙叫了大夫来给他看着。
那两棍子可不轻,梅承安的身体又比不得平常人,背上已经是青紫一片,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症状。大夫又是给他诊脉针灸,又是上药喂汤,好生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嘱咐他们先让梅承安休息着。可什么时候醒来,到底能不能醒来,就连大夫自己也不能肯定。
梅承安那寒疾本就一直扰着他的身体,如今一直昏迷着,气息是越发地虚弱起来。
文彦要回梅家找些理由交代,萧凌儿便不管不顾日夜守着他,从林子里出事开始,她心中的担心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消退过,连穆诗诗要给她处理身上的伤口都顾不得。
她那些不过擦破的小伤罢了,可是他呢,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穆诗诗心里对梅承安的担忧,很快又转移到了萧凌儿身上,她端着些吃食进来,看着还守在床边帮梅承安擦拭着手的萧凌儿,叹了一口气,“凌儿,你也该休息一会儿了,梅承安昏迷了两天,你便守了他两天,一直没怎么合眼休息,再这么下去,别等他醒了,你先不行了。”
“我没关系。”萧凌儿摇了摇头,说话的力气都小了许多,“诗诗姐,大夫怎么说?”
穆诗诗也知道劝不动她,心里真是干着急,“大夫说他脉象稳了些许,但还是虚,应是底子太弱,若是能熬过来醒了应该就没事。就怕、一时撑不住醒不过来。”
这最后一句,原本她是不想说的,可凌儿早晚会知道,若是梅承安真醒不过来,也莫全留了希望给她,到时候更是崩溃。
这样的感觉,在知道师兄消息的时候,她又何尝没有体会过,只是如此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人昏倒在床上不知生死,想来更是要比那时的她心中倍感绝望吧。
果然,不过一句话下来,萧凌儿眼眶里豆大的泪水如同掉了线一般啪嗒的掉,“怎么会,怎么会醒不过来?我不相信,梅承安一定会醒过来的,他经历了那么多大灾大难,怎么可能就被几个小混混给打倒呢,我绝对不可能相信!”
萧凌儿握着梅承安的手更紧了,她看着还静静昏迷着的梅承安,连呼吸都颤抖了起来,“你一定、一定会醒的,对不对?”
第三次了。
这样的场景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她出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静静地躺在她的身旁,除了微弱的呼吸,没有一点动静。
可是那时候,他对于她来说,只是再陌生不过的一个人,醒了、是她挂名的夫君,醒不来,她更是轻松。第二次也是在后山,他本无心救她却被人硬拉下了山坡,身上受了伤不说,还害得他寒疾发作,差点没醒过来。
这一次又是如此,三次中他有两次都是因为自己才会这样,萧凌儿心里的内疚如同担忧一般紧紧地纠缠着她。
“梅承安,都是因为我,一碰到我你就有那么多的麻烦和痛苦。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肯醒过来,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纠缠你了。”
“凌儿,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穆诗诗微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吃食递了上去,“这件事怪不了你,要怪只能怪那些做坏事的人。你要知道,如果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是你,梅承安也会和你一样难过。还是不要多想这些了,吃点东西吧。”
萧凌儿还是摇了摇头,直接略过了穆诗诗手里的吃食,走到一旁将汤药接了过来,好生地扶起梅承安的脑袋,浅浅地沾湿在他的唇瓣。
梅承安,你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
“姨太太。”
一碗汤药见了底,快有一半都溢了出来,好在多少还是喝了些许下去,门外文彦的声音也应声响了起来。
穆诗诗起身开了门,文彦小跑了进来,看着床上的梅承安,小气劲一下又泄了下去,“少爷、还没醒啊。”
知道萧凌儿没有心思,穆诗诗点头先行应了过来,“大夫刚看过,汤药也喂了,至于醒不醒,就看他的造化了。”
文彦的眉毛耸了下来,可看着床边的姨太太,却又不敢把自己的情绪也表达出来,只得走到了跟前道,“姨太太,你别太伤心了,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
萧凌儿木讷地点了点头,又立马抬了头朝着文彦看了过去,一下站了起来,“文彦,抓到的那些人呢,招了吗?”
文彦摇了摇头,“那些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接任务的时候都是私下交易,见不到真人,也不知道上头是谁。虽然知道这件事情跟二少爷脱离不了干系,可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就是跟二少爷有关。”
“该死的!”萧凌儿骂了一声,“梅永新,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姨太太,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二少爷心狠手辣,不是你能轻易应付得了的,这件事情还是等大少爷醒了之后再处理吧,有他在,绝不会让二少爷伤害到你的。何况、大少爷说过,二少爷本就是冲着他去的,你若是受伤也是他连累了你,所以这些天,少爷才会一直派人盯着药膳堂。”
文彦跟着梅承安久了,知道他的喜怒哀乐,也知道对于少爷来说,姨太太是很重要的人。
萧凌儿倒是从话里听出了些别的,“文彦,我知道你担心,但既然我牵扯了进来,你若是当我是姨太太就仔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梅永新要对我下此毒手?”
“这……”文彦只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叹着气开了口,“还不都是因为后山那块药田里的药草,二少爷一向就嫉恨大少爷,一心想要将梅家的家业从大少爷的手里抢过去,之前屡屡谋划都被大少爷识破,这一次又是想借着这笔药草的大生意兴风作浪。”
原本百草堂这些稀贵药草单子的数量都十分固定,就算有些许波动,百草堂里的存货也足够能应付过来。
可是最近,两家生意突然一下就抬高了单子,数量要得多时间也要得急,这么短的时间,百草堂一时半会拿不出来,就算凑齐了,库存数量突然空虚也会影响后头的生意。梅永新就是想靠着这两单子扰乱百草堂的行情,再顺道将他旗下的几家药铺炒起来。
萧凌儿歪了脑袋,还是有些疑惑,“梅永新想这么做也说得过去,可是我明明就已经和他签订合约,我那些个药草都会直接卖给他,又不会影响到他的计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少爷本就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在大少爷手上吃了那么多亏,好不容易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布下这个局,自然容不得它有丝毫差错。但偏偏之前大少爷到药膳堂来了数次,后来不曾来之后,姨太太又一直差人往着百草堂跑,坊间都说药膳堂和梅家关系不一般,再落到二少爷眼里,自然是会觉得您与大少爷也暗中谋和。恐怕,二少爷就是为了以防姨太太会临阵倒戈破坏了他的计划,才会下此毒手谋害姨太太,还能顺便占用了后山的那块药田为他所用。”
“他果然心狠手辣!”萧凌儿发恨地锤了锤床边,实在有些惊愕,她不是没被人对付过,但那些个手段虽然也阴险,却不至于要害人性命。
梅永新倒好,为了梅家的生意,便能如此置人命于草芥,简直可恶!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梅承安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既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不让人告诉我?”
“大少爷当初离开药膳堂再不踏入也多少有几分这样的缘由在里头,大少爷不想让您知道,也是不想让姨太太卷入到梅家的风波里来,他想护您周全,只是没想到、二少爷动手动得那么快。”
护她周全……这应该、是最动人的话了吧,她还在暗自愁伤着他们的感情,可是梅承安、却已经想着那么多了。
“都怪我,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早知如此,我错怪他无情,到头来却还连累他。”
“姨太太,快别这么说了。”文彦连连摆了摆手,他看着床上的梅承安,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也许大少爷会不开心,可是他忍了那么久,不忍心让大少爷也这么忍下去。
“姨太太,大少爷若是看到你这样自责,他一定也会很难过的。而且、这事怨不得您,大少爷离开了药膳堂,本该连通信也一齐断了,但偏偏他还是让人收着你递过来的任何消息和询问,或许、这是他做过最不理智的一件事情了,可那些却是唯一能与你的联系,大少爷终究没忍心断了。否则,又怎会坚定了二少爷伤害你的决心呢。大少爷想着、也只会怪他自己吧。只好在,姨太太您没有受伤。”
142 我喜欢你
“他……真是这么想的?”
萧凌儿的心,一下就软了。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这些话,她竟然这么晚才知道,原来、在她一个人愁伤的时候,梅承安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她。原来,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梅承安、也会舍不得。
“可是为什么,这些话他从来未曾告诉过我?我明明就说得那么明显,他应该能领会的,我既然愿意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这些事情不能让我们两个人一起来承担呢?”
“少爷他……”文彦的喉咙紧了紧,有些话本不该轮到他说出口,可是看着少爷和姨太太现在这副样子,他心中实在是看不下去。
他伺候了大少爷这么多年,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经受了那么多的苦痛,本就拖着一个病身子,却还要费尽心思地对付梅家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大少爷从前的时候,不管什么喜怒哀乐,永远都藏在自己心里,丝毫都不透露出来。却只有在遇到了姨太太之后,脸上才会有了其他的表情,才会有时候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笑去愁。大少爷活得太累了,姨太太让他轻松了那么多。
可这样的日子根本没有维持多久,文彦不想看到大少爷,以后还要继续那样的累下去。
“姨太太,我知道你愿意和大少爷一起去承担那些,可是大少爷心里却不愿将你牵扯进来。不是他不喜欢你,是、他怕会负了您。”
“大少爷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从小体弱多病,后又患上寒疾,大夫都说了他活不过二十二岁。这事自然谁都不愿意信的,可是这些年来,大少爷的身体确实是愈发的虚弱下去,您刚嫁入梅府之前,大少爷不过是着了一场风寒便足足昏迷了数日,差点没有从鬼门关里走出来。或许连大少爷心里也想过,也许哪一天他就会撑不下去。但姨太太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去做,大少爷,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辜负了您。”
虽然这些话,梅承安从来没有和文彦说过,但是即便他脑子笨,想不出大少爷心里头那些个计谋,可伺候大少爷这么多年,这些心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文彦想着,但是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大少爷还说过,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走了,依姨太太您的性子,大抵是不愿意留在梅家的,他便早准备好了和离书,留好了东西能让您清清白白地离开梅家。”
“梅承安……”萧凌儿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越发是收不住了,丝毫不受控制地往下落着,连喉咙里的话也像是紧着哑了一般,好不容易才出了口。“就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脾气犟的人,我既是想和他在一起,又怎会没有考虑过这些。只是一个寒疾罢了,凭什么别人说我活不过22岁就一定回不过去,这天下有那么多的大夫,难道连一个孩子都吃不好吗?“他……真是这么想的?”
萧凌儿的心,一下就软了。
这些话,她竟然这么晚才知道,原来、在她一个人愁伤的时候,梅承安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她。原来,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梅承安、也会舍不得。
“可是为什么,这些话他从来未曾告诉过我?我明明就说得那么明显,他应该能领会的,我既然愿意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这些事情不能让我们两个人一起来承担呢?”
“少爷他……”文彦的喉咙紧了紧,有些话本不该轮到他说出口,可是看着少爷和姨太太现在这副样子,他心中实在是看不下去。
他伺候了大少爷这么多年,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经受了那么多的苦痛,本就拖着一个病身子,却还要费尽心思地对付梅家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大少爷从前的时候,不管什么喜怒哀乐,永远都藏在自己心里,丝毫都不透露出来。却只有在遇到了姨太太之后,脸上才会有了其他的表情,才会有时候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笑去愁。大少爷活得太累了,姨太太让他轻松了那么多。
可这样的日子根本没有维持多久,文彦不想看到大少爷,以后还要继续那样的累下去。
“姨太太,我知道你愿意和大少爷一起去承担那些,可是大少爷心里却不愿将你牵扯进来。不是他不喜欢你,是、他怕会负了您。”
“大少爷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从小体弱多病,后又患上寒疾,大夫都说了他活不过二十二岁。这事自然谁都不愿意信的,可是这些年来,大少爷的身体确实是愈发的虚弱下去,您刚嫁入梅府之前,大少爷不过是着了一场风寒便足足昏迷了数日,差点没有从鬼门关里走出来。或许连大少爷心里也想过,也许哪一天他就会撑不下去。但姨太太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去做,大少爷,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辜负了您。”
虽然这些话,梅承安从来没有和文彦说过,但是即便他脑子笨,想不出大少爷心里头那些个计谋,可伺候大少爷这么多年,这些心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文彦想着,但是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大少爷还说过,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走了,依姨太太您的性子,大抵是不愿意留在梅家的,他便早准备好了和离书,留好了东西能让您清清白白地离开梅家。”
“梅承安……”萧凌儿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越发是收不住了,丝毫不受控制地往下落着,连喉咙里的话也像是紧着哑了一般,好不容易才出了口。“就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脾气犟的人,我既是想和他在一起,又怎会没有考虑过这些。只是一个寒疾罢了,凭什么别人说我活不过22岁就一定回不过去,这天下有那么多的大夫,难道连一个孩子都吃不好吗?“他……真是这么想的?”
萧凌儿的心,一下就软了。
这些话,她竟然这么晚才知道,原来、在她一个人愁伤的时候,梅承安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她。原来,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梅承安、也会舍不得。
“可是为什么,这些话他从来未曾告诉过我?我明明就说得那么明显,他应该能领会的,我既然愿意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这些事情不能让我们两个人一起来承担呢?”
“少爷他……”文彦的喉咙紧了紧,有些话本不该轮到他说出口,可是看着少爷和姨太太现在这副样子,他心中实在是看不下去。
他伺候了大少爷这么多年,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经受了那么多的苦痛,本就拖着一个病身子,却还要费尽心思地对付梅家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大少爷从前的时候,不管什么喜怒哀乐,永远都藏在自己心里,丝毫都不透露出来。却只有在遇到了姨太太之后,脸上才会有了其他的表情,才会有时候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笑去愁。大少爷活得太累了,姨太太让他轻松了那么多。
可这样的日子根本没有维持多久,文彦不想看到大少爷,以后还要继续那样的累下去。
“姨太太,我知道你愿意和大少爷一起去承担那些,可是大少爷心里却不愿将你牵扯进来。不是他不喜欢你,是、他怕会负了您。”
“大少爷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从小体弱多病,后又患上寒疾,大夫都说了他活不过二十二岁。这事自然谁都不愿意信的,可是这些年来,大少爷的身体确实是愈发的虚弱下去,您刚嫁入梅府之前,大少爷不过是着了一场风寒便足足昏迷了数日,差点没有从鬼门关里走出来。或许连大少爷心里也想过,也许哪一天他就会撑不下去。但姨太太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去做,大少爷,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辜负了您。”
虽然这些话,梅承安从来没有和文彦说过,但是即便他脑子笨,想不出大少爷心里头那些个计谋,可伺候大少爷这么多年,这些心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些心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文彦想着,但是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大少爷还说过,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走了,依姨太太您的性子,大抵是不愿意留在梅家的,他便早准备好了和离书,留好了东西能让您清清白白地离开梅家。”
“梅承安……”萧凌儿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越发是收不住了,丝毫不受控制地往下落着,连喉咙里的话也像是紧着哑了一般,好不容易才出了口。“就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脾气犟的人,我既是想和他在一起,又怎会没有考虑过这些。只是一个寒疾罢了,凭什么别人说我活不过22岁就一定回不过去,这天下有那么多的大夫,难道连一个寒疾都治不好吗?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