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 401、百口
驻春急急忙忙随了念春来,迈进门槛便已经跪倒在门边。顶 点 X 23 U S
“回主子……九爷这些花样子里的首饰,全都不在库中!”
“哦?”皇后不由得面色一沉:“怎么回事?”
驻春忙叩头:“请主子息怒!这装首饰的小库房,原本是献春姑姑管着的。乾隆九年十二月那会子,献春姑姑是忽然间被令主子给要走的。令主子当日要,献春姑姑就当日跟着走了,故此一切都还没来得及交接。”
“而其后……献春姑姑到了永寿宫,与咱们来往倒也少了。每回即便陪着令主子来咱们宫里给皇后主子请安,献春姑姑对我们也都不甚爱搭理的模样。终究她是长辈,见献春姑姑不爱搭理,奴才便也不敢靠前儿……故此,这才一再延宕下来。直到今日才知道那些首饰都是空了的。”
“竟是这样?”皇后不由得面沉似水:“小九,幸亏你今天在宫外替我查出这些来。否则这年深日久了,我自己被手下人蒙骗了,竟不知道!钤”
“想想年头,献春陪着我进宫已是二十年了!二十年啊,怪不得她能里里外外偷偷卖出去这么多件!”
皇后高高扬起下颌:“去,到永寿宫叫献春来问话!”
情势急转直下,傅恒都有些出乎意料。
傅恒忙道:“皇后主子!此事既然涉及到永寿宫,奴才还请皇后主子暂时搁置。总归等到令主子回来,才好拿人。”
皇后忍不住一声冷笑:“令主子?小九,令嫔是你的主子,却不过是我的奴才!这后宫里的事,我为正宫皇后,便是直接越过令嫔你去处置她宫里的人,也没有半点错处去。”
“更何况,献春本来也是我宫里的人,是咱们家的家生奴才,她连命都是我的~~她偷动的本也是我的物件儿,我便更拿得她!”
长春宫首领太监郑春霖得了皇后的口谕,这便立即带人前往永寿宫。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献春已经被带来。
这样夜晚了,献春瞧见郑春霖那张不含好意的脸,便知道出事了。
她谨慎而来,见傅恒在畔,稍微能放下些心,这便向皇后跪倒请安。
皇后轻哼一声:“如今你身份不同,已是永寿宫掌事儿的女子了,这便起来回话吧。”
献春小心站起来。
皇后却立即抓了一把纸样,照着献春的脸便摔了过去。
纸张虽然不重,可是这样摔在脸上,更受折损的是自尊。
随着那四散飞落去的纸样,皇后沉声冷笑:“献春,这些首饰的样子你给本宫好好看清楚!多亏你九爷在宫外将这些物件儿都寻回来。你便给本宫说清楚,你哪来的这么天大的胆子敢私卖本宫的首饰,你又典了那么些银子去做什么使了?!”
献春狠狠一怔,不由得跪倒,可是目光却赶紧望向傅恒去。
若只是皇后发落她,便也罢了。可是此时九爷在这儿,九爷不会不顾她去。
皇后清冷一笑:“也叫你九爷好好看看你去!今儿若不是你九爷找回这些来,我都不知道我那库房里已经空了这么些年!献春,枉我信你一场,你还有何脸面活着!”
二卷 402、陌生
献春只高高抬头望住傅恒。www.uu234.net
“九爷,奴才冤枉。”
献春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竟然是冷静的,并无丝毫慌乱。眼中甚至沉静如水,便是那言语声都是并无起伏波澜。
她只是静静地诉说,却不是替自己辩白。
傅恒眯眼凝视眼前的献春。想起乾隆五年时,他那样满心欢喜地引着九儿一路从内务府走到长春宫来。就是献春等在宫门口,他亲手将九儿托付给了献春,嘱咐她一定要替他照顾好九儿钤。
她做到了。
如今九儿晋位分宫,她甚至还陪着九儿一同离开长春宫。离开她在这宫墙里可以当做根的地方,“背弃”了她自己原来的主子,原来的姐妹洽。
可是她却没有辜负他当年的所托。
傅恒便轻轻点了点头:“皇后主子,请容奴才一言:此事牵涉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不宜这样简单便认定了。”
“此时皇上不在京中,不如等皇上秋狝回銮,再禀明皇上。”
皇后望着自己一手拉拔起来的幼弟,不由得一时之间悲从中来。
瞧他那副样子,分明是更加相信献春才是。瞧他这一会子都只盯着献春,却不看她这个姐姐一眼。
“等皇上回来?”皇后哀哀地笑:“这总归是我宫里出的事,若等皇上回来,皇太后便也要知道了……你又要我如何自处?”
“总之,我是绝不会等到皇上回来知道这件事的!本宫一定要在皇上秋狝期间,便将此事办结!”
傅恒抬眸望住皇后:“可是皇后主子,便是中宫责罚官女子,也要经内务府大臣共同议处。”
皇后便笑了,盯住献春:“你九爷说了,这件事应当从长计议……让我想想,咱们还都曾经疏漏过什么。”
“这装首饰的库房,我记得是从你随本宫进宫以来,无论是在重华宫,还是储秀宫、长春宫,一直都是由你管着!便是从前素春、引春都各司其职,未曾碰过你的钥匙。”
“本宫不御珠玉,所以那些物件儿也有快二十年未曾翻看过了。这近二十年来,那些物件儿统统都在你一人掌控中罢了!”
皇后说到这儿,忽然顿了一顿:“哦,不。本宫倒是险些忘了,这中间出过一段差头儿的。”
皇后闭起眼回想:“哦,对了,当年素春刚出宫去,我这长春宫里掌事儿的换了旁人了。那人也曾经总领过我这宫里所有库房的钥匙来着……若是那时候她与你做过交接,自然便是她最知道你那库房里究竟还有没有这些物件儿!”
“若是她与你交接的时候还在,那你就是无辜的,有罪的是她;反过来说,若她与你交接的时候,那库房便是空的,则她便无牵连,而你便坐实了这个罪名去!”
皇后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此时此刻,我真是不想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皇后乌黑的眼在这夜色里缓缓抬起来。
“……是令嫔啊。”
夜色无声,各自染凉了人心。
傅恒凝视着自己宛如母亲一般的亲姐姐,这一刻,心生陌生。
“皇后主子,这话不应当这样说吧?”
二卷 403、血泪
“不应当么?”
皇后笑了:“本宫的年例一千两,又有家里你们的帮衬,本宫从不缺银子用。顶 点 X 23 U S你说本宫可有什么理由典当自己的首饰去?”
“可是令嫔呢?她家里半点帮衬不上,她却是缺银子用啊。”皇后说着眯了眯眼:“对了,七阿哥满月那会子,她可送了七阿哥一尊天然太湖石的小佛像。太湖石本就价值不菲,况那样天然而成的佛像,世面上的价格绝不仅仅是二百两吧?令嫔年例不过二百两,她上哪儿来的银子买的那石佛来?”
傅恒紧紧盯住自己的姐姐,一时间当真是悲从中来。
姐姐说的没错,九儿是为了那尊石佛倾尽所有!九儿是为了那尊石佛偷偷变卖了首饰去……却从不是姐姐的,而是她自己的钤!
若不是他亲自替她赎回来,她直到此时自己还没钱去赎!若是被有心人在外头给撞见了,又不定要闹出什么来!
她那一份给七阿哥的沉甸甸的心意,却竟然此时反倒变成了她的罪证去洽!
可是身为外臣,傅恒此时便是当着自己的亲姐姐,也不能说九儿是卖了她自己的首饰,更不能说是他亲自替她赎回来。
他只能望住自己的姐姐,忍不住地笑。
他又忍不住回想起当年,九儿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刚来这宫墙深处,凡事都是陌生。可是他拍着心口大包大揽,告诉九儿不必忧心,因为这个宫墙内有他尊敬为母亲一般的亲姐姐在!
他的亲姐姐就是这六宫之主,所以他将九儿托付给他的姐姐,一定万无一失。
那时的他从无半点怀疑,他相信九儿在这宫中一定会过上最为轻松自在的日子。没人会伤害九儿,更没人能伤得了九儿,因为他的姐姐会帮他倾尽全力守护着九儿!
只是他从来不敢想到,没错,长春宫外没人敢伤害九儿;可是长春宫里——却反倒成了九儿的受难之处!
傅恒一时心下激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后便转眸望住献春:“如今‘从长计议’这样一番,事情便更明摆着了。总归是你和令嫔两个人的事儿!不是你,就是她;不是她,就是你!”
“献春啊,你总归是我陪嫁来的奴才,我也不忍心为难你。我听你自己说:那个私卖了本宫首饰的人,究竟是你,还是令嫔啊?”
献春依旧那样静静地跪着,不急也不喊,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皇后。
这是饶是献春如此的冷静,这一会子眼中却还是涌满红血丝。
仿佛再一眨眼时,便能落下血泪一般。
皇后自然也瞧见了,不由得唇角轻挑,轻蔑一笑:“你不说?那也无妨。想来若是令嫔做的,她得了银子也自然有用处。她不用在宫里,就是用在宫外……那也好办,本宫便叫人好好去查查她阿玛和她哥哥!”
“总归啊,她阿玛就是个承应饽饽的内管领,往祖上算还是戴罪之身,故此一年一共才有多少银子呢?他哥哥就更是,如今在江南织造里当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手头就更不宽裕。本宫一样一样去查,就不信查不出他们什么来!”
二卷 404、处死
听到这里,献春终于忍不住笑了。顶 点 X 23 U S
她俯身朝皇后一拜,又向傅恒一拜。
“奴才启皇后主子,皇后主子不必查了,奴才认罪。”
“那一切的事,都是奴才一个人办的。都是奴才贪慕这宫里的荣华富贵,恨自己命比纸薄,这便利用皇后主子不御珠玉的习惯,偷偷将那些首饰拿出去变卖。”
皇后见献春竟然认罪了。她心下虽说有小小遗憾,却也不甚放在心上。
总归今儿这事儿便不是为令嫔准备的钤。
令嫔的事儿,等令嫔回来再说就好。眼前,只是给献春的罢了。
皇后叹了一口气:“本宫当年陪嫁进来的女子,死的死,走的走。本来以为你也算是与我知心的,却没想到原来我从一开始就信错了你。”
“罢了,既然你还知道认罪,便是天良未泯。”
皇后抬眼向外头:“郑春霖!将献春拖下去,好歹看在陪了本宫这么些年的份儿上,赐她个全尸。”
郑春霖狞笑着进来,伸手便拖住献春的手臂。
献春这一会子终究心口起伏起来,只能最后回头再看一眼傅恒。
“九爷!……代奴才向令主子,拜别……就说奴才下辈子,只期望能早早与令主子相见,便一辈子还伺候令主子去!”
这话听得叫皇后忍不住迭声地笑。
“早一点遇见令嫔?好,好……献春啊,我还以为你到这一刻好歹还能有些悔过之心。却原来你是死不悔改!”
“郑春霖!”皇后眸子冷硬下来:“用弓弦勒死吧!我想献春一定更为喜欢弓弦这个死法……献春,你说是不是啊?”
献春一声轻笑:“皇后主子果然提到弓弦了,是么?原来这么多年,我果然没有看错主子……奴才谢主子赐弓弦,奴才与主子这一世的缘分,愿应声而断!”
傅恒听见“弓弦”二字,不由得望向皇后来。
“还不拖了下去!”皇后寒声道。
天隐约要亮了。
皇帝即便在行在,也是坚持每日天不亮便起身,批阅京师送来的奏折。
婉兮今儿特地叫了玉叶早起来给她梳妆。
可是梳齿印入发丝,婉兮心下还是忍不住想起献春来。
她不由得轻声问:“妞,献春有没有与你提过当年的往事?”
玉叶被问的一愣:“主子问什么往事?献春姑姑极少与我说起过去的事儿啊。献春姑姑一定是觉着我年纪小,跟我说了,我也不懂。”
婉兮轻叹口气:“哦,那算了。”
玉叶见婉兮有些惆怅的模样,便忙道:“不如主子问问玉函姑姑?总归玉函姑姑年岁跟献春姑姑相当,她们在宫里相处的日子也久。”
婉兮还是摇头:“玉函是陈贵人永和宫里出来的人,性子也是一般的沉静,平素不大与外人交往的。便是跟献春同在宫里多年,也未必说过那些私心的事。”
说到底,总归能知道献春那些旧事的,都是从前长春宫里的老人儿罢了。
只可惜,如今也都没几个能说上话了。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吗?”玉叶着急了。
二卷 405、余愿
“这回咱们出来,却把献春给扔在宫里,我这心里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忐忑。这几日她便走在我脑海里转。”婉兮抬手掩住心口,只觉心口有些莫名地乱。
“我便想着,等秋狝回去了,我一定好好替她办件事去。她这些年照顾我,陪着我,帮衬我,我却没能帮她做什么去。可是她如今已是头等女子了,身份已经无可再晋升;我若赏她金银呢,她必定还要替我计算着,必不肯要。”
“故此,我便想替她做件事儿去。”
婉兮垂下头去:“我也只隐约听她说过一两回她小时候的事。她说她爹娘都死了,只剩下哥哥嫂子,还并不和睦……可是我看她隐约却还是有牵挂的人。洽”
“我想知道,是谁。若是有情的人,我便设法给她指了这门婚事去。宁肯身边没有了她陪伴,也想叫她圆满一个心愿去。”
玉叶便笑了:“当真有这么一个人去?”
婉兮摇摇头:“我就是不知道呢。只是我上回听得便不甚仔细,兴许献春也是觉着我年纪小吧。反正这次回去了,我非得请九爷或者九福晋再帮个忙,将献春小时候在傅家的旧事好好掏一掏,兴许能掏出实情来呢。”
玉叶好奇得忍不住,忙绕过来也抓住婉兮的手:“姑娘先与我说说呀!钤”
婉兮想要张口,可是一瞧玉叶那粉面桃花的样儿,还是忍住了。
“算了,你个小丫头,想知道那么多情事作甚?你总归这几年消消停停在宫里呆着,赶明儿到了年纪,我一准儿替你张罗个好的就是。在那之前,你可给我管住了这颗心去!”
玉叶面色大红,急忙侧过身儿去,避开婉兮的目光。
“姑娘这是说什么呢!姑娘欺负人!”
婉兮也只能叹口气:“能听你这么说就好,那就当我是白操心了。你总归记住了,这宫里的男人,只有皇上一个……你若是收不住这颗心,我便叫皇上收了你去!”
玉叶登时叫唤了:“哎呀姑娘!你……你说什么呐!我怎么会跟姑娘你争宠了去?”
这样说说笑笑的,婉兮心头那股子不安倒是终于平静下来些。
只是一日没回到宫里,一日见不到确切的情形,她就一日无法当真安下心来。
皇帝这一回的秋狝,用了些新花样儿。
宫里自去年十二月增设了养鹰处、养狗处,这回皇帝便将鹰和狗都带了来,叫它们一起协同狩猎。
天上有鹰,地下有犬,哨鹿果然比往年容易了些。
皇帝没准婉兮今年再当鹿人,却答应送一条细腰的小狗崽子给婉兮,准婉兮养着。
小狗崽子送来当天,婉兮便欢喜得抱着小狗崽子上了炕,将皇帝给拦在炕下头。
那细腰的狗白肚皮、白蹄子,脸部修长。背上的毛则是微微天青色,看上去像是“雨过天青”的汝瓷一般。这样的毛色配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婉兮只顾着盯着它瞧,完全忘了要看皇帝一眼。
皇帝只能挨着炕沿儿坐下来,眼巴巴道:“朕的龙榻它也敢上,合该赐死!”---题外话---
献春的命呢,原本是在这个“献”上,原来是要用另外一个梗来处死的。不过乃们的善良还是打动了偶,偶还是决定换成这个首饰梗啦。so,她的命现在是乃们的啦~明天见,“救命恩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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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406、夜查
婉兮倒笑了,并未紧张,抱着那小犬的头,含笑凝住皇帝。顶 点 X 23 U S
“爷才不会。”
皇帝长眉轻扬:“你怎敢笃定?”
婉兮妙目流光:“一来,狗曾有功于先祖,皇上必定记着它们的功绩;二来,狗这多年来一向是满人狩猎的助手。故此皇上才不会为了这一点子小事儿而虐杀了一个生灵。洽”
满人不吃狗肉,也不戴狗皮帽子,对狗怀有特殊的感情。传说是狗曾救过太祖皇帝努尔哈赤的命;可是事实上从努尔哈赤之前,狗已经是满人生活中的助手、伙伴。
皇帝这才哼了一声,背向后靠,伸手过来,一手揽住婉兮,一手也将那小狗抱进怀里来,将两个一同轻轻抚弄。
婉兮伏在皇帝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方才……爷好像长出一口气。就是在奴才说,皇上不擅杀无辜的生命……皇上,可是宫里有事了?钤”
皇帝这才轻叹一声:“敬事房和内务府都送了奏报来。献春犯错,皇后责罚。”
婉兮的呼吸便都停了,“皇上,可有事?”
那一晚,皇后大发雌威,吩咐郑春霖将献春赐死。
宫中主位责罚女子,皆需内务府大臣议处,只是中宫的权力要特殊些,纵使不经大臣议处也说得过去;况且这会子皇帝秋狝,兼职内务府大臣的宗室王公、部院大臣都随驾在外,无法议处。
眼见傅恒一人便难以拦阻。
这时忽听外头有些乱,回春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奏报,说敬事房四品总管胡世杰来了。
皇后一声冷笑:“都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去告诉他,本宫累了。有事儿,明日再来回!”
回春却还没等走下台阶,胡世杰已然走到门前,告一声罪,却还是走了进来,向皇后跪倒请安。
皇后哼一声:“胡世杰,你身为敬事房总管,如今却连规矩都不懂了!这个时辰,便是我宫里的太监都不能擅入本宫寝宫,你却从外直接进来,你该当何罪?!”
胡世杰摘下帽子,不急不忙向皇后叩头:“奴才今儿做了这事儿,自然听凭皇后主子发落。哪怕皇后主子叫奴才死呢,奴才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只是皇后主子总得等到皇上回来……奴才好歹是个四品不是?”
皇后轻咬了咬牙:“说吧,你这么急着见本宫,到底什么事?”
胡世杰不慌不忙道:“回皇后主子,此时皇太后、皇上和各宫主子大多都不在宫中,这六宫尤虚,容易有人犯了规矩。奴才身为敬事房总管,自打皇上离宫以来,每晚都要亲自带人查夜,确保各宫稳妥,这才能向皇上交待。”
“今儿晚上,奴才先查了各宫的钥匙,却发现都这么晚了,偏就皇后主子这长春宫的钥匙还没交给奴才们呢。这可是犯了规矩的。”
“可是奴才想,皇后主子身为六宫之主,为皇上分忧主理六宫,又如何会是皇后主子坏了规矩去呢?这二十年来,是从来未有过的事儿,奴才都不信。”
“奴才便想着,定是长春宫里的太监们办事儿不利索,或者是皇后主子这宫里出了社么事儿呢。奴才着实不放心,这便得亲眼过来瞧瞧。确定皇后主子安好,奴才方能放心。”
二卷 407、改口
胡世杰纵然是跪着,可是面上依旧沉静如水。www.uu234.net一个年纪尚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太监,纵然面对这样一脸怒气的皇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说罢,抬眸瞟了郑春霖和献春一眼,又望了望傅恒。
献春和郑春霖倒也罢了,终究是级别在郑春霖之下的;可是敬事房却是归属内务府管辖的,傅恒身为内务府总管大臣,胡世杰便怎么都该露出多少的客气之色。
可是胡世杰连面对皇后,都是这样的面色沉静如水,对着傅恒就更是半点特别的神色也无洽。
“叫奴才这一瞧,果真是出事儿了。皇后主子的长春宫,宫门直到这个时辰还没下钥,宫门大开不说,这宫里头都到了这会子了,竟然还有个外臣在!就算傅九爷是内务府总管大臣、皇后主子的亲弟弟,可是也绝没有这样都深更半夜了还在大内不走的道理!”
傅恒倒也没想到这胡世杰竟然先拿他开刀,心下反倒松下来些,垂首忍住一抹微笑,拱手道:“胡总管说的对。”
胡世杰点头算是应了,却又瞟向郑春霖去:“郑春霖,你身为长春宫总管太监,这会子了还在主子寝宫里,你该当何罪?!钤”
郑春霖一个激灵,忙向胡世杰行礼,“胡爷……今晚儿不是卑职擅入主子寝宫,而是主子有差事派。”
皇后便也哼了一声:“胡世杰,你不用编排郑春霖。他就算这个时辰还在本宫的寝宫里,可是他又不是与本宫单独相对。这一屋子的人呢,倒轮不到你拿捏他!”
胡世杰便又看了看献春:“这不是永寿宫的献春姑姑么。这黑天半夜的,怎么在皇后主子这儿掉眼泪?我方才听着,还有赐死的尾音儿……这是犯了什么错儿了,要这么大半夜的局处死了?”
皇后哼了一声:“她纵是永寿宫的女子,却还是本宫陪嫁来的家下女子!况且本宫为中宫,她若犯错,自然罚得!”
皇后便将首饰一事说了。
胡世杰便又眯了眼,瞟向傅恒:“哦?若坐实了这个罪名,那献春姑姑倒是该死的。只是傅九爷,卑职还要请问您老,那首饰在哪儿呢?”
傅恒心思电转,便也指了指那散落了一地的纸样子。
胡世杰长眉冷冷一挑:“这些?皇后主子,请恕奴才眼拙,奴才只见着了一地的纸啊。哪一件儿,是那金的银的珠的翠的?难不成皇后主子宫里丢的,就是这么一叠子不值钱的纸么?”
“便也是为了这么一叠子不值钱的纸,便要赐死一个永寿宫里掌事儿的女子去不成?”
皇后冷冷一笑:“自然不是!那些首饰,你九爷早已在宫外给本宫查着了!只是进宫总不能那样直接带进来,这便只带了纸样子进来,叫本宫看看。”
“皇后主子且慢,”傅恒这才不慌不忙走上前来:“奴才是在宫外头瞧见了这些纹样的首饰,做工也算精湛,用料也算考究,够得上内造办的意思去……只是么,奴才这只是拿了纸样子进宫来,请皇后主子帮奴才掌掌眼。也就是说,奴才并不能确定,外头那些就是皇后主子的。”
傅恒眸光轻轻掠起:“说不定,只是仿的呢。”
二卷 408、带回
便连胡世杰都不由得抬眼望了傅恒一眼。
傅九爷终究是皇后主子的亲弟弟啊,倒没想到这会子,也这样说了。
皇后就更是惊愕:“小九!”
傅恒这便也跪倒:“奴才虽说请皇后主子帮奴才掌掌眼,却也并未就认定了那些都是皇后主子的。终究宫禁森严,那些物件儿怎么可能说流出去、就流出去了。那毕竟不是一件两件、三件五件,那是整整的五十多件啊!”
“倘若当真这五十多件都流出去了,那这守卫宫门的护军便都要掉脑袋了!便是内大臣、领侍卫内大臣,至少都要革职谢罪!钤”
傅恒浅浅抬眸:“若这五十多件当真都是皇后主子的,那这宫内宫外,死的便绝不止是献春一个人。便也要有多少领了侍卫差事的宗室贵戚、勋旧大臣的子弟,都要血流成河!”
皇后一个踉跄洽。
若当真要彻查下去,那些宗室、勋旧的子弟也要丢了性命的话,那些家族会记恨到她身上去!
傅恒浅浅垂下头,只看地砖上的反光,却不看向皇后了。
“还有一点:即便是那五十多件都有可能就是皇后主子的,那也必定绝不可能是一年两年就一下子都流出去的,正如皇后主子之前所说,那兴许是献春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监守自盗,分了许多年才都运出去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若是分了许多年运出去的,这会子却怎么还都齐集在京师的店铺里?难道就是等着如奴才这样的人去追查了,然后要了他们的脑袋去么?”
皇后不由得跌坐在炕沿儿上。
“小九,可是方才本宫才叫她们查过库房,那库房里的物件儿的确是没了!不管宫外的是不是真的,献春的罪过却是逃不脱的!”
傅恒点点头:“这物件儿虽说不在库房里了,可是既然守卫宫门的护军一件都没查出来过,那便应该还在宫里。既然还在宫里,就还难说是不是‘丢了’。终究这些物件儿是丢了,还只是这些年没有盘点库房,故此曾经放在哪儿了给忘了也说不定?”
“总之,奴才只是拿纸样子进来请皇后主子掌掌眼,却不是想来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不该有人因此仓促受罚,更不应该有人当晚便丢了性命去!”
“不过既然皇后主子的库房里,的确是没了这些物件儿,那便正好趁此机会将长春宫内宫外,好好盘点一番。”
傅恒说到此处,眸光微转,瞥向胡世杰去:“此时皇上和内廷主位多不在宫内,查起来倒也方便,倒不怕惊动其他主子了。只是我总就是外臣,不方便进大内抄检,那么宫内的事儿,还要委托胡总管你,以敬事房关防,彻查此事。”
“大内之外,若涉及护军、内造办的,胡总管便告知我,由我以内务府关防来查便是。”
傅恒这才缓缓抬眸,望住皇后:“皇后主子不必担心,这件事奴才和胡总管定会查的明明白白,给皇后主子一个确定的交待。只是在彻查期间,献春由奴才先行带回才妥当。”
二卷 409、妙味
热河行宫里,皇帝将胡世杰与傅恒两方奏报里的主要内容扼要告知婉兮,婉兮这才长舒一口气,抱住小狗,垂首埋在了皇帝怀里。www.uu234.net
皇帝抚着她的发丝:“你放心,胡世杰和小九既然要这样撒开了去彻查,用意自是拖延时间。即便是将宫门的护军一个一个盘查下来,至少也要三个月。到时候,咱们就已经回京了。”
“总归在这彻查的期间之内,不管是谁,都不宜对献春先做出什么来。洽”
婉兮欢喜不已,从皇帝怀里钻出来,出溜下地,登上鞋就往外去。
皇帝也不上穿鞋,踩着袜子下地伸手抓住她:“这又做什么去?”
婉兮含笑眨眼:“皇上费心了……奴才这就给皇上炸鸡蛋酱去!再拣两个最新鲜的小黄瓜,再扯一把萝卜缨儿,给皇上蘸酱吃!”
这样的夏末初秋,最是干燥烧心的时候儿,吃上这一口,别提多好了。
皇帝便也笑了,哼了一声儿:“哪回你给我做的都是这样的‘好吃的’。”
都是民间最淳朴的吃食,都是带着大清皇室从前在关外艰苦创业时候的人间烟火味道。皇帝生为贵胄,从小倒是没吃过。也唯有婉兮才这样做给他吃,他不嫌简陋,事实上吃着甭提有多顺口,倒比御膳那看似堆山填海、实则却千篇一律的更鲜活、更好吃钤。
婉兮扮了个鬼脸:“爷若不爱吃,那便不吃呗。是奴才自己想吃了,做给自己去。待会儿做好了,爷可千万别动筷子!”
皇帝也只能无奈地笑,却是回手抓过自己的靴子来,跟着婉兮便一并出去了。
因是夜晚了,行宫里膳房早都熄了火。不过幸好皇帝这边的太监怕皇上晚上要喝茶,这还留着一个小茶炉子,压着一炉子炭火呢。
婉兮便手脚麻利,亲自到膳房的酱缸里舀了一瓢黄豆大酱。这个时候正是天热的时候,那大酱刚从酱缸里舀出来,冷不丁还有一股子臭味儿。再加上那黄豆大酱本来就又得颜色儿和模样儿……婉兮故意将葫芦瓢送到皇帝鼻子边儿上,皇帝一个猝不及防,好悬没吐了。
婉兮坏笑,偏拿了双筷子从那大酱里头捞出几根豆角来咬着,明眸盈盈地瞟着皇帝笑。
皇帝心有余悸地看了那黄豆大酱半晌,这才忍不住问:“酱缸里还能腌渍豆角?”
婉兮便笑了,自己咬了一口,嘴对嘴凑过来喂给皇帝吃。将那豆角上沾着的大酱给滤干净了,叫皇帝放心罢了。
皇帝这才克服了那会子的心有余悸,将还带着她的甜味儿的豆角细细嚼了。
婉兮歪着头盯着他看,见他咽了这便拍拍手:“爷,还带着酱香味,脆生生的,好吃,是不是?”
皇帝努力别开头去不看那大酱,只回味着,便也点头:“嗯,不错。”
婉兮便笑了:“大酱缸可是个宝贝!小时候在家里,我额娘甭管家里有什么新鲜的蔬菜,如果是太小个儿的,不值当切了炖炒的,就都冲洗了之后给扔进大酱缸里去。用不了多少日子,便都变成了一盘菜。虽说同出于大酱,却各自还别有风味呢!”---题外话---
还有。
二卷 410、肉芽
“除了这长豆角之外,举凡什么小萝卜、小茄子、小黄瓜扭子、小地豆子……甚至还有雪里红、芥菜缨子,全都可以扔进去腌呀!”
婉兮说着这些,都忍不住直嘬口水,当着皇帝,红着脸咽下去。顶 点 X 23 U S仿佛那些不是最淳朴的民间吃食,而是梦寐难求的山珍海味。
瞧着婉兮这般娇俏的模样,皇帝便也克服了视觉上对那黄豆大酱又暗黄、又流动淌汤儿的……那种恐惧,又凑过去,从婉兮嘴上咬了一块小茄子来。
皇帝也不知道是自己真切感受到了回味,还是被婉兮那神情给影响的,总之,是越发觉得这酱缸里的腌菜好吃了。
婉兮眯眼盯着皇帝的神色,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便又忽然歪首一笑洽。
“不过那些腌菜总归是素的,还算不上什么的。这酱缸里还别有一味肉的,更好吃!”
皇帝自然好奇。听了这大半晌的腌菜了,没想到还能腌肉的钤。
婉兮一本正经地点头:“一般都是这样夏天最热的时候儿,有时候那酱缸捂得过于严实了,没来得及通风,等一打开盖子呀……哎哟,黄色儿的大酱上就浮起了一层小肉芽,白白的,甭提多稀罕人儿了!”
可怜的皇帝,再博古通今,可也终究对这些纯粹百姓家的普通生活门道不甚了解,故此一听了还认真想了想,过了半晌才忽地猛然站起身来。
一张脸已是憋得通红。
“你个小丫头,你!”
婉兮笑得已是从小板凳上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她说的不是别的,是大酱没处理好的话,上头容易生出的一层蛆虫……
皇帝还特地想象了一下她说的“肉芽儿”,情不自禁想象了一下那些白白的肉咬在嘴里的感受——皇帝这一会子都要疯了。
婉兮一边捧着肚子笑,一边辩解道:“爷生什么气呀?哎哟,呵呵呵……爷是天子,自然不懂老百姓稀罕肉的心情。那一层白白的小肉芽呀,又是酱缸里原生的,还带着酱香,染着蔬菜的味儿呢,一口下去,连肉带菜和酱味儿都有了,可好吃了!”
皇帝胃里返上来的已经都冲到嗓子眼儿了,他只得死死闭住嘴,上前一把拎起婉兮来,照着后头就给了两巴掌。
他叫她给唬弄死了!
婉兮伏在他怀里大笑,好半天终于笑够了,软软地抱着他的脖子,不再说话,只是凑上唇去亲他。
她感念他的心意,她却不知该用什么来谢他。
她便想叫他这样大笑吧。
他在众人面前,虽然面上仿佛永远挂着笑容的。可是那些却都是清淡疏远的,宛若远山轻雾。她便想叫他由衷地大笑出来,即便是这样恶心的笑话,可是他却反倒会猝不及防,反倒会由衷大笑一场。
这才是好呢。
她扒着他的面颊,认认真真地亲他。每一个边角都不放过,亲几下还要认真与他解释:“没有的,奴才小时候再贪嘴也没吃过那肉芽,所以爷不用怕从奴才嘴里尝到那个味儿……”
皇帝真是拿她没办法了,只得转过来更使劲儿起亲她。
这样一来,皇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黄瓜蘸大酱,只沙哑着在她耳边道:“爷,又馋你了。”---题外话---
是午饭时间了吧,咳咳咳,我不是故意的~~o(n_n)o~
二卷 411、捣乱
皇帝将婉兮扛进殿内去,婉兮一路笑着求饶。www.uu234.net
更叫皇帝来气的是,那细腰的小狗崽子这会子还蜷在炕中央,睡得正香甜。
这是途中的小行宫,比不得紫禁城里,甚至比不上热河行宫去,也没那么多炕,故此皇帝将婉兮横摆过来,又竖摆过去,却怎么都不够地方儿,怎么都嫌这小狗崽子碍事儿。
偏婉兮还稀罕它,被摆来扭去的,也舍不得硌着它。
那小东西也是知道女主人稀罕它,这还恃宠生骄了,便是被皇帝给碰着一下儿,还不乐意地“哽哽儿”一声……
皇帝又是急,又是无奈,满脸给憋得通红钤。
最后也是急了,直接拎起小狗崽子的后脖颈子,将犯了“大不敬”之罪的小畜生给撇地下去了。
小狗崽子是在睡梦里直接给撇地下去的,这便懵了。也不走,原地就坐在地上,抬起小脑袋来,瞪着一双眼无辜地望着皇帝和婉兮,喉咙里发出哀伤又委屈的哽哽儿声。
婉兮便笑得越发停不下来,这便怎么也不能专注了。
她一笑,皇帝便也跟着憋不住笑,皇帝可不想到头来他心中那一团火都被笑给卸掉了。
他便闷哼一声,自己拎着腰带起身,下了炕,拎起龙靴照着小狗崽子就砸过去。
当然不是当真要砸中脑门儿,只是朝这那个方向,将小狗崽子给吓跑就是了。
可是……终究是皇家选来的狗种,哪儿成想这小东西身手这个敏捷,别说龙靴没给砸中,人家自己反倒原地腾身跳起,张嘴把靴子给接住了!
最后,人家还十分乖巧地将靴子给叼回炕边儿来,给放在远处……
婉兮便更笑得止不住了,皇帝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再下地,这回不能用靴子砸了,皇帝只好直接拎着小狗崽子的后脖颈子,将它给一路拎到了门外去。
婉兮拥着被子笑,等着皇帝回来。
不过一会子,皇帝推门回来。
婉兮静静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已经听不见那小狗崽子的哽哽儿了。看来皇上出去了这么一会子,怕是将小狗崽子给关远了。
婉兮撅了撅嘴:“皇上‘滥杀无辜’。”
皇帝哼了一声,坐回炕边儿来,却不是伸手脱靴,反倒是一只脚踩着另外一只脚,这样不用动手地脱鞋。
“它怎无辜?它霸占龙榻,还不给爷留地方儿,爷还能留着它?”
不过婉兮没甚留意,只想着小狗崽子呢。婉兮撅嘴娇嗔:“可是原本它那样躺着并未有错,若爷肯顺着它,在它那边躺着;奴才也可以在这边儿躺着。这样隔着它,爷跟奴才原本躺着的地方儿都足够大……”
皇帝忍不住啐了一声:“呸!爷跟你之间,凭什么要隔着它去?就凭这个,爷就想宰了它!”
婉兮便也笑了,主动爬过来,爬上皇帝的膝头,卧在他腿上,伸手向下去帮他脱靴。
原本不是有意的,可是她柔滑的手臂和掌心还是沿着他腿侧向下滑动。此时盛夏,纵然皇帝穿衣还有规矩,可是穿着的却都是绉纱与丝绸的轻与薄的衣料去,这样的接触,皇帝的呼吸便急了。
二卷 412、美味
看着她这般迤逦俯伏于他膝上的模样,这样的柔滑与细软的触感。www.uu234.net他终是忍不住拿出始终小心背在后头的手来,伸过来在婉兮细滑的背上,沿着她的脊沟儿滑下去……
他的抚触,一向叫婉兮蚀骨。这会子她便又忍不住挺起身子来,深深吸气。
可是……背上的触感却不对。
婉兮一怔,他却已经趁着她仰头呼吸的当儿,将手也伸到了她前面来,更放肆地抚过…洽…
婉兮闻着味儿就更不对了,睁开眼垂眸一看,便叫了起来。
皇帝他,他他他,竟然抹了她一把大酱!
“爷!”这回换到婉兮要哭了。
皇帝这才狰狞大笑:“嗯哼,这回笑不出来了,是么?小坏蛋,看爷怎么罚你!钤”
婉兮身上最后那点子衣裳,早被皇帝三两下就给扯掉了。
皇帝的魔掌,不放过她身子每一处,将那大酱生生涂了她一身。
婉兮窘了,逃也逃不开,又怕给蹭到被褥上去,不得已只能尽力坐着,将身子蜷缩起来。
皇帝抹完了,这才满意地轻叹一声:“……这才是爷最爱的小肉芽儿。”
她那样白白软软地蜷缩坐着,小小而无辜。
皇帝喘息一声,上前将她拉到炕沿儿上。他自己撑住炕沿儿下的紫檀脚踏,扳着她,叫她不得不打开了手脚……
婉兮却窘得要哭了:“爷……我脏死了,求爷别看。奴才先去洗洗。”
皇帝却早已嗓音喑哑:“嘘,爷就要这样儿……否则以后便再也吃不得大酱。唯有你这样儿,爷才能克服过来。”
他便张口,一寸一寸开始品尝。
婉兮的身子在空气中轻轻颤抖,那诡异的味道叫婉兮又羞又怯,更显满面娇红,周身娇羞轻颤不已。
皇帝便早已再难克制情动。
什么大酱的味道,早都被她身上的清香掩盖了下去。此时尝入口中的,便是这世间无与伦比的肉芽。
这样的滑,这样的软,这样的……香甜满口。
因在行宫,次日皇帝没早起,两人直睡到日上三竿。
待得皇帝睁眼,婉兮便忙叫热水洗浴。
这回反正皇太后和其他后宫都没在此处行宫,皇帝索性逞起性子,将婉兮抱着一同进了浴桶。
在那浴桶中,清水涤尽两人身上的酱味,宫皂的清香布满周身,又是另外一种况味的细滑。
皇帝便又……
水底悄然的潜袭,裹着水声的冲撞,一下又一下。
终于抵达热河行宫,婉兮与语琴等人会合。
婉兮这才将宫里献春的事与语琴说起。
语琴听了便也止不住地冷笑:“献春出了这样的事,你可意外?”
婉兮摇头:“实则临行之前,献春自请留在宫里,我便不放心。”
语琴轻哼一声:“可不?想这些年来,皇后何曾吃过几次哑巴亏去?素春那一桩便是她最难咽下的一回吧?没有了素春,她后来的许多手段都越发不严谨了。所以她怎么可能不以牙还牙一回?”
“素春是她的左膀右臂,献春便是你的左膀右臂。她因为你而失去了素春,她自然早就算计着叫你也失去你的左膀右臂去!”---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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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413、女人
“是呃。www.uu234.net”
婉兮也是轻声叹息:“只是我以为她将来会用在玉叶身上,故此我才一直小心看着玉叶去。终究献春是她的陪嫁女子,这些年的感情早已该超过主仆去,我以为她好歹能对献春手下留情才是。”
语琴摇摇头:“就正因为献春是她的陪嫁女子,意义不同于长春宫里后来的任何女子去,故此献春竟然选了跟你走,她才更觉得是你和献春一起扇了她个大嘴巴,她才更容不得献春去!”
婉兮点头,目光掠向长天去。
越是在这围场地方,越是在这样的草原和林子里,才越能明白何谓“长天”钤。
那澄澈的天空,旷远辽阔,再不是如京师里那般被四边红框子给框起来一般,人只能在其中坐井观天的模样。
“陆姐姐,我有时候也忍不住将心比心。献春对于皇后来说,便如同玉叶与我的情分吧?若有一天玉叶弃我而去,跟了这宫里别的主子,我知道我一定会伤心,一定会失望,一定会难受好一阵子吧。可是……我却还是忍不下心对玉叶下手的。洽”
语琴轻轻拍拍婉兮的手:“所以说到底,她对献春的恨,还是源于你。如果那个带走献春的人不是你,换成这宫里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她的老对头娴贵妃呢,她也不至于会对献春做这样的事。”
“终归啊……还是皇上将你保护得太好,她总找不到整治你的机会去,这便只能将怨气都撒在献春身上罢了。终究献春是她的家生奴才啊。”
婉兮轻轻握了握语琴的手:“姐姐说得对。如果没有皇上,我想我也早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她那般的模样吧?”
“那晚在重华宫,皇上也曾说起,当真想念从前的她。那会子她还不是皇后,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将来能成为皇后,所以那时候的她与皇上同心同德,一心只想治理好自己的小院子。纵使也争宠,却还没有到了后来的地步去……我在想,若她后来没有成为皇后,此时的她或许过得更为自在和幸福吧?”
语琴倒笑了:“那你怎么忘了九爷家里呢?说白了不过就两个福晋,你瞧九福晋过得就欢喜了么?若人心不足,别说要跟其他女人争宠;哪怕夫君就自己一个女人呢,那也说不定还要跟妯娌去吵,去争呢。”
婉兮便也点头:“在宫里,我不怕任何人跟我争,我也不怕谁算计我。我吃了亏,早晚能找回来,谁坑了我的我必定叫谁还回来……可是我却庆幸,这几年没有跟姐姐伤了情分去。”
语琴轻哼一声:“如今想来,我也后怕。实则当年咱们俩何尝不就差那么一点点呢?若果那会子你我没有当面吵出来,而是各自都窝进心里去了,那如今咱们俩一定完了。”
语琴说着也不由得哀伤一笑:“还有一点,便是皇上的坚决,叫我彻底断了对他的情愫去。这些年啊,他再也没有临幸过我,他叫我彻底断了对他的念头。他叫我更加明白,我在这宫里唯一的倚仗只有你罢了。”
“他说过,我与你好,他必定也会对我好。只是他对我的‘好’,不是男女之情罢了。”---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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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1、回宫
十月,皇帝秋狝完毕,回銮。www.uu234.net
婉兮一路归心似箭,待得回到永寿宫中,第一眼就去找献春。
献春果然不在宫中。
“献春呢?”婉兮急忙抓过玉叶来问。
玉叶眼中也是含了眼泪:“……原本这几个月来都只将献春姑姑关在咱们宫里,禁足在她自己房间里。可是这半个月,还是被带进慎刑司去了。洽”
这会子毛团儿也已经从外头进来,忙上前低低与婉兮耳语。
婉兮点头,“跟我去看。钤”
慎刑司不是好玩儿的地方,婉兮没叫玉叶跟着,只是带着毛团儿和玉函一起去了。
双全见了婉兮,又是有些讪讪的。亲自拿了钥匙打开牢房——还好,这宫里关着内三旗的女子的,不是真正的牢房,也就是空屋子。虽然简陋些,却没有牢房里那样脏和阴森。
婉兮一眼便瞧见献春身上斑斑的血痕。
婉兮霍地侧眸,两眼恨恨盯住双全。
双全便更不自在了,垂首低声道:“令主子安心便罢。献春姑娘是有伤,却不过是咱们用柳条鞭子抽了几下罢了。伤了皮肉,出些血,却碰不着筋骨的。”
双全说着左右看了一眼:“令主子体谅,奴才也是难为。上头叫送来的人,若半点刑都不用,奴才着实交待不过去。”
婉兮这才松一口气,伸手轻轻按了按双全:“上回的事,加上这一回,我其后必定好好谢你。”
双全忙福身:“奴才岂敢!奴才上回好悬伤了令主子,这会子还在悔恨呢。”
婉兮便点头:“你去吧,也省得我在这儿,反倒叫你为难。总归你记下,我来日必有回报。”
双全去了,婉兮急忙上前扶住献春。
一眨眼,泪珠儿已是滑落了下来。
“叫你受苦了……”
献春却是摇头,说起话来仍旧是轻声细语:“若是事先没想到过的,冷不防受刑才会疼痛难忍。可是我寂然是早就想到过的,那心下自早就做了预备,便不觉着疼了。”
婉兮小心揭开献春身上查看。果如双全所说,虽然是血肉模糊,却显然并未伤及筋骨。
婉兮含泪摇头:“你何必认罪了?若你不认罪,便是慎刑司也不敢动刑打你。”
献春含笑点点头:“奴才认罪,这事儿便在奴才这儿截住了。若是奴才不认,皇后必定将主子曾经在长春宫的旧事都翻出来。”
“那边叫她翻!她若不翻,我还想翻呢!”婉兮攥住献春的手:“我倒想知道,从我进宫以来,她究竟在一日三餐里都给我吃过些什么去!”
“主子别急,咱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婉兮轻轻拍拍献春的手:“她是皇后,是六宫之主,故此我现在还不能带你走。可是你等我,我现在就去见她!”
献春一慌,忙伸手拦住婉兮:“可是,主子……”
婉兮点头:“你别替我忧心。我早晚都要面对她的。”
婉兮叫玉函留在慎刑司这边照应着献春,她自己昂首走出慎刑司来,看了看身边的毛团儿:“走,咱们去长春宫。”
婉兮的小轿到了长春宫,皇后在里头早得了知会。
婉兮唇角噙了一抹冷笑,走进长春宫行大礼。
皇后点点头:“令嫔来得倒快。”
三卷 2、回敬
“妾身反倒觉着自己来得晚了。顶 点 X 23 U S”
婉兮迎住皇后的目光,眸光流转,淡淡一笑:“实则妾身七月间就该来,从主子娘娘跟献春发作的时候就该来。算到今日,已是迟来了三个月。”
皇后微微眯了眯眼。
婉兮垂下头去,手指静静抚着自己右侧襟口的白玉葫芦坠儿。
“或者说,妾身早在七年前,也就是乾隆五年刚进宫的那会子,就该来了。钤”
皇后目光落在那枚白玉葫芦坠儿上,目光便是一黯。
“令嫔,你这话我倒听不懂了。洽”
“怎么会?”婉兮巧笑倩兮,目光坚定迎住皇后:“这个后宫里,一向都是主子娘娘为尊。这后宫里的事儿便只有旁人看不明白、听不懂的;又怎么会有主子娘娘听不懂的去?”
“若主子娘娘强说听不懂,那必定也是……”婉兮眼珠儿轻灵一转:“唬人的!”
婉兮说罢,掩唇俏皮地笑,倒像个淘气的孩子。
皇后便不由得眸光一愣:“令嫔,你放肆!这话也是你当着本宫应当说的?”
“主子娘娘定不会与妾身计较的。”婉兮眸光一转,语落如珠:“主子娘娘忘了么,主子娘娘说过我与和敬公主的年纪相仿,主子娘娘每回看见我,就如同看见了和敬公主一般。”
“是啊,主子娘娘的年纪,都足以当我娘了……试问这样年纪的主子娘娘,好意思与我这样一个可以当闺女的嫔妾计较么?若主子娘娘当真计较,那主子娘娘这些年来的母仪天下,又何安在?”
皇后恼得轻轻咬牙。
婉兮却当没看见,眸光流转间,更是嫣然而笑。
“况且这会子和敬公主早已下嫁了,就算近在京师里,可惜寻常却也没工夫回宫来探望主子娘娘。主子娘娘既然说我与和敬公主相像,那这会子对着我,就更应该如同想起和敬公主一般。”
“故此这会子,主子娘娘您心里对我,应该满怀慈爱、包容才是。甚至,主子娘娘却见我这样调皮,心下反倒应该越喜欢才是。又怎么可能会生我的气呢?”
皇后眯起眼来,却说不出话。
婉兮巧移莲步,更轻盈走近皇后,脚尖儿已是碰到了皇后座下的脚踏。
“可是我却知道,主子娘娘非但生气,而且早已气炸了。可是主子娘娘却不得不顾着这母仪天下的风范,不得不被过去曾经说过的话而羁绊住,不得不容忍了我这样放肆。”
“主子娘娘一定哑忍得十分辛苦。连我都要同情了主子娘娘去……说真的,您自己就不觉着辛苦么?”
“我猜,这会子您恨不得扑上来撕我这张嘴。可是您却也只能这么想想,却什么都不敢做,因为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呢!您不敢当面断送自己多年来经营起来的形象,故此也只能在背后做小动作算计罢了。”
皇后恼得一拍座垫迎手:“令嫔,注意你的言辞!”
“妾身自然可以注意自己的言辞,可是也请主子娘娘率先垂范,先收回您那只手!”
“您对我心中生恨,您便直接冲着我来,别再动我宫里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