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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txt下载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卷 363

    “奴才师父说,反正距离养心殿最近的,就是令主子的永寿宫,还有西边儿的启祥宫了。www.uu234.net可是气象宫里又没有主子住,是给内造办处用的,故此真正离养心殿最近的,就是令主子这儿了。便将那黑熊、白猿给养在令主子这儿,一方面令主子这边儿不过多一把粮食的事儿,二方面皇上也方便一抬脚就过来看不是?”

    婉兮强忍住笑,故意恼得一跺脚:“李谙达又使我做筏子!启祥宫便是内造办处又怎了,院子那么大,腾一角地方就够那黑熊白猿用了。”

    孙玉清赶忙又磕头:“回令主子,奴才师父说,内造办处里总难免有些怪动静。便如玉作里,工匠要天天踩着那钻刀开玉、琢玉,这便难免将两头瑞兽给吓着。令主子想啊,它们大老远地来,好歹还得有几年水土不服呢,这要是再被怪动静给吓着了,倒可惜了这大老远地从暹罗漂洋过海地来了……”

    婉兮面上故意装作不高兴,可是哪儿装得住呢。瞥了孙玉清一眼,已是扑哧儿笑了:“你师父怎么不自己过来说?”

    孙玉清忙答:“奴才师父知道令主子必定饶不了,这便也没敢来不是?还是奴才皮厚,便是被令主子骂两句,掐一把呢,奴才也眼睫毛都不带动一根的!”

    婉兮无奈地笑,抬眼瞟毛团儿:“果真是你一家的兄弟,皮一样儿厚!”

    毛团儿便也过来一起跪下,跟着傻乐。

    婉兮终是高兴,给孙玉清带了两个荷包回去,里头都是小银锞子,每个足有三五两沉。孙玉清连忙磕头:“奴才师父要是知道奴才敢收令主子的赏,非得抽奴才大嘴巴!”

    婉兮瞪他:“那你不会不叫你师父知道?这个是给你师父的,你也拿着,要是你师父非不好意思要,也先存你手里。你替你师父攒着,将来若你师父有用项,你再给拿出来。”

    孙玉清这千恩万谢地去了,一出永寿门恰好撞见玉叶从外头回来。两人险些在门槛上脑门顶脑门,玉叶又羞又急便啐:“是谁这么不长眼睛的!”

    太监的服色,一个级别的都是一样的,又隔着凉帽,玉叶一时也瞧不见脸,便以为是永寿宫里的小太监呢,这便没客气,张嘴就骂了。

    待得孙玉清抬起头来,玉叶方知道唐突了,连忙红了脸道歉:“……不知道是你来。御前的人,我可骂不得。你好歹担待,我以后好好报答你就是。钤”

    两人站在宫墙夹道里,周遭并无旁人,孙玉清便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狠劲儿盯着玉叶看了两眼。

    那晚上天色暗,他没太看清楚,这回可补回来了。

    眼前这玉叶,果然相貌与性子相呼应,一张菱唇红红翘翘,最是个伶牙俐齿的模样。

    最娇俏不过的是,她嘴边唇角还生了个极小的痦子。比小米粒还要小,非要站得面对面这样近了,才能瞧见。

    这样的菱唇,配着这样娇俏的痦子,说起话来说不出的眉眼灵动、顾盼若飞。

    孙玉清看了半晌,这才含笑道:“叶儿姐姐可真好看。”---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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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364

    玉叶被羞了个满脸通红,是要狠狠瞪一眼孙玉清的,只是那目光混在这样面若红桃的面色里,便看着不那么凶恶,反倒更为娇羞可爱。www.uu234.net

    “孙玉清,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知道李谙达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定教不出你这样油嘴滑舌的徒弟来!你必定是跟毛团儿学的,他把你也给带坏了!”

    玉叶扭头望进宫门去,宫门两旁就是太监值房,她不由得轻咬贝齿:“看我回头不找他算账!洽”

    孙玉清无声一笑。

    玉叶就站在他面前,可是眼睛却飘向毛团儿房间的方向,便连同她的心神也一并飘过去了吧。

    孙玉清便嘻嘻一笑:“叶儿姐姐想多了。这话是我自己想要说的,倒与我毛团儿哥哥毫无干系。”

    玉叶这便扭头过来,收了笑,这回当真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算不是他教出来的,你也不能这么顺嘴胡说!若论进宫的资历,你该叫我一声‘姑姑’。若你觉着咱们年级差不多,叫我‘姑姑’是亏了你了,那你就叫我一声‘玉叶姑娘’。”

    “这是宫里的规矩,不是我定的,是皇上定的。你是汉人,也别以为宫里的‘姑姑’跟你们在家叫的姑姑是一回事,宫里的‘姑姑’不是你父亲的姐妹,没长你一辈儿,这是尊称罢了。好歹我现在也是永寿宫的掌事儿宫女,你尊称我一声,也不委屈了你。“

    “可是你若将‘姑姑’真当成了你在家时候的那种七大姑八大姨的意味,这便意味在宫里也可以随便喊我一声‘姐姐’,那我倒要提醒你,你已违犯宫规了!钤”

    “皇上登基之初便钦定《宫中则例》,其中严禁太监与女子攀亲,违者乱棍打死!叫‘姑姑’不是攀亲,可是‘姐姐’却是扎扎实实的攀亲了!”

    孙玉清面色一变,不得不收起那一脸的笑,黯然躬身:“玉叶姑姑,小子知错了。小子刚进宫不久,御前也一向没有女子,故此小子从前不知这个规矩。这回多谢姑姑教诲,小子以后再不敢了。”

    玉叶这才高高扬起下颌,深吸一口气:“你记着就好,否则下回再犯,被乱棍打死的是你,又不是我!”

    孙玉清深深躬身,脸几乎要沉入尘埃中去。

    玉叶哼了一声便一扭身:“好了,别在这儿站着了。你喜欢偷懒,我却还有事呢!这便走了!”

    孙玉清又是一揖到地:“恭送玉叶姑姑。”

    玉叶扭身进了永寿门,走到抄手回廊下,心下也是不忍。不由得回眸再去望一眼门外。

    其实,她这不是都冲着孙玉清呢,倒有大半其实是冲着毛团儿的。

    谁让孙玉清是毛团儿的师弟呢,她只要见着孙玉清,便自然想起毛团儿来。她如今与毛团儿这样僵,毛团儿再不敢与她说这样的混账话,可是这一扭头毛团儿的师弟又开始跟她油嘴滑舌了……她便觉着生气,非要痛快骂回去才行。

    她想,她这样骂了孙玉清,孙玉清必定要到毛团儿面前诉苦的吧。那她这顿骂,自然就经由孙玉清的嘴转到毛团儿那了。

    那才正是她想要的。

    这样一想,便也欢喜了。

三卷 365

    大驾终于起銮,皇帝先至畅春园,奉了皇太后圣驾一同出京。

    月底抵达热河行宫,婉兮这才听说,直隶总督那苏图殁了。

    婉兮记得,那苏图也是皇帝器重的大臣,便是山东东巡那一次,在济南正逢清明,皇帝赴趵突泉祈雨,便是当晚便收到那苏图喜报,说河南河北一带喜落春雨。皇帝还欢喜得为了那苏图喜报赋诗一首,足见皇帝对那苏图的器重,以及那苏图与皇帝的君臣一心。

    旋即前朝传来消息,说皇帝下旨加那苏图太子太保衔,入贤良祠。

    那苏图灵柩到京,还特准进城治丧,皇帝并赏银千两洽。

    那苏图病故时,除任直隶总督之外,还监管吏部、户部,更署理河道总督一职,位高权重。

    “赏银一千两,这便是皇上以大学士亡故的例给的了。”婉兮垂首饮茶,淡淡道钤。

    一到承德,虽还在盛夏七月,便已感觉到清凉,叫人心下舒泰不少。

    语琴便也道:“虽然那苏图不是大学士,可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一点都不低于大学士。”

    婉嫔含笑凝视婉兮:“那苏图是满洲镶黄旗的。论起来,都说上三旗里,以镶黄旗身份最为尊贵。孝贤皇后便是出自满洲镶黄旗。自从孝贤皇后崩逝之后,咱们这后宫里,后来抬旗的慧贤皇贵妃、哲悯皇贵妃等不算,仿佛倒没有原本便出自镶黄旗的了。便是舒妃,也不过出自正黄旗。”

    语琴垂眸轻笑:“便是咱们那自以为尊贵的摄六宫事皇贵妃,不也只是出身下五旗的镶蓝旗么。就算同是那拉氏的哈拉,却比不上人家舒妃上三旗的正黄旗呢。”

    婉嫔点头笑笑:“以皇上对那苏图的器重,若那苏图家里有年纪相当的女儿,说不定便选进宫来了。只是不巧,一来今年还不是秀女引见之年,二来那苏图家里也没有年纪合适的女儿。”

    婉兮静静抬眸:“若当真有这样一个镶黄旗、出身名门的女儿被选进来,旗份上倒当真是直追孝贤皇后了呢。”

    语琴抿嘴笑:“那拉氏也是命好,否则以她下五旗的出身,还能镇日这样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不过是这会子恰好宫里身份比她高的没几个罢了。”

    在热河行宫稍作休整,皇帝在此完成秋狝大典之后,这便又入御道口,进木兰围场。

    这次一路向北,一直走到木兰围场最北的巴颜沟才停下。

    皇帝原来此次行围,心意依旧不在狩猎本身,而是要在巴颜沟见蒙古诸王。此次所见的蒙古诸王,已不仅是漠南蒙古的四十九旗,亦包括了漠北蒙古的喀尔喀部。

    当年康熙帝率军于乌兰布统大败噶尔丹,大战起因就是准噶尔部侵入喀尔喀部,喀尔喀部投奔大清,赐居京师,故此大清朝廷方出兵遏制噶尔丹。

    当听说连喀尔喀部此次也来到巴颜沟,婉兮心下便浮起了准噶尔的影子,隐约明白了皇上这一次行围的用心。

    她便自己玩儿去了。

    总归巴颜沟,她也还是第一次来,这是木兰围场最北了,她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三卷 366

    婉兮与皇帝请旨,皇帝挑了挑眉,还是有些犹豫。

    总归这回蒙古各部王公前来巴颜沟,也都带了妻女同来,这时候巴颜沟的女眷倒是不少。

    婉兮轻摇皇帝的手:“这里是草原,不是京师,便是女眷也该拿出草原女儿的豪情来。人家蒙古王公的女眷自不必说,必定都是女中豪杰;奴才虽为汉姓女,可好歹出身内务府旗份,这会子更是皇上的令妃,奴才便怎么也该学着巾帼不让须眉,撇开那些忸怩才是。”

    皇帝这才笑了:“那你穿草原的衣裳给我看?”

    婉兮想了想,扭头就跑:“行,爷您等着!洽”

    婉兮跑出去找颖贵人借衣裳。

    结果借回来的不止以上,还带回了颖贵人这个人钤。

    颖贵人听明婉兮来意,便将自己所有的衣裳、靴子和头面都拿出来了,任凭婉兮挑。只是一个条件,她想跟脚……

    皇帝眯眼打量立在帐外阳光里,不敢轻易进来的颖贵人,便哼了一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婉兮自己也是笑了,坐下来抱住皇帝的手:“颖贵人年纪小,自四月进宫,整四个月来一直都闷在宫里。这回好歹有机会出宫,她自己也是出身蒙古八旗的格格,来了这草原便更是亲切,她想跟我一起玩儿去,奴才也觉情理之中。”

    皇帝指尖撑起额角:“照我看,你既然已是带回了一个颖贵人,怕要接二连三了。”

    婉兮这便一拍手:“最懂奴才的,总是爷!”

    皇帝叹了口气:“这后宫里同样出自蒙古八旗的,还有愉妃。不过她这个年纪了,她也不至于还要跟着你一起出去了吧?”

    婉兮竖起大拇指:“愉妃自是持重,不能跟着奴才疯玩儿去,故此奴才便要了五阿哥永琪来。”

    皇帝只得忍不住翻白眼儿:“我倒想起大年三十的晚上了。你既然带着一个永琪,便自然还有四公主……”婉兮脸红一乐:“还有八阿哥。”

    皇帝脑海里念头轻转,不由得笑骂一声:“亏你想得明白!”

    塞了五阿哥、八阿哥、四公主,这便兼顾了愉妃、嘉贵妃、纯贵妃三人去。

    婉兮这回故意没带着四阿哥永珹,就是因为大年三十睡龙床的事儿上,婉兮已经瞧出来永珹年纪大,看事已经少了童真,带在身边一起玩儿倒不方便了。故此她在嘉贵妃的孩子里,舍了四阿哥,而带了八阿哥出来。

    皇帝扬起长眉:“左牵黄,右擎苍……”

    婉兮扑哧儿便又笑了:“爷又猜中了……奴才还想带着豆角儿一起。”

    皇帝忍俊不已:“还好你不准备把那新给你的黑熊、白猿一齐带着。”

    婉兮想了想:“其实也想带着来着,只是它们两个刚从海上来,水土还不服,这两天关在帐里拉稀呢。”

    皇帝笑骂:“呸!这话你也敢到爷眼前来说!”

    婉兮起身绵绵依偎进皇帝的怀里去:“其实无论这些人啊,还是豆角儿啊,都不是奴才想带着的人呢。”

    婉兮攥住皇帝的手:“奴才自然想带着皇上,只与皇上,就咱们两个人出去遛跶。”

三卷 367

    婉兮说到这儿,也不知怎地,还是觉得鼻尖儿有点酸。www.uu234.net

    谁让她的夫君,是这大清的天子呢?于是便连两人手拉手出去遛跶,无论是在这草原,还是在京师,都只能是奢望。

    她将面颊朝他衣裳褶皱里腻了腻,不想叫他看出她的伤感来,悄然吸吸鼻子才说:“可是我明白皇上来行围、来这巴颜沟,是有更要紧的事要做。皇上这样每日忙于政务,皇上自己如何能不想歇息呢,可是谁让上天选中了皇上,叫皇上成为大清的天子呢,那奴才就不能以凡人的清平之乐来要求皇上。”

    皇帝也是跟着心酸,不由得垂首去亲她的嘴。

    那样小小一颗,总归轻颤着,藏不住她小小的酸楚洽。

    便如木兰行围,不知者永远指摘他这个当皇帝的是来玩儿来了,可是他从离宫之日起,哪一日不是照常办公?便到了巴颜沟来,想要牵着心爱之人的手去遛跶遛跶,也都只能是痴想罢了。

    皇帝故意亲出响声儿来,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他怀中的小丫头钤。

    虽说二十三岁了,可是在他眼前,却永远是那个比他小了十六岁的小丫头啊。除了丈夫对妻子的感情之外,他对她更是骨子里抹不去的一份宠溺。

    他轻拍了她翘屯一记:“你去好好玩儿,回来给爷讲讲就是。不过谁说爷这边儿就没好玩的事儿了?爷今儿要到黑龙潭祭龙王呢,也甚有趣儿!”

    婉兮这便也扬眉:“黑龙潭?龙王?”

    皇帝故意绷起脸来:“就是。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出去了,想跟爷一起去?”

    婉兮便笑了,还是轻轻摇头。

    皇帝这祭神的都是礼仪,听着是好玩儿,实则到了场合都是庄严肃穆。更何况,皇帝行这样的礼,身边自然有那拉氏陪着呢。她便去了,也只能眼巴巴看着皇帝与那拉氏一起行礼罢了。

    婉兮在内帐里磨蹭了一会子,出来已是换好了衣裳。

    是颖贵人的,不过是全新的,颖贵人自己还没穿过呢。

    皇帝不由得睁圆了眼。

    这身衣裳是海棠红的。

    婉兮将满头长发只在中间分了个缝儿,左右各自编成了一个大辫子。为了与衣裳配色,便在辫子里编入了一股红珊瑚米珠串成的穗子。最后总在头顶,以红穗子坠上一颗金黄的蜜蜡。

    这样的海棠红配金黄,在这碧绿草原、湛蓝高天之下,当真鲜艳好看。

    皇帝便不由得轻勾起唇角,伸手握住婉兮小腰,推着她转了两圈儿,将她这样面貌看了个够。

    总是又忍不住再亲下去。这一次,唇便有些烫了。

    婉兮被亲得直喘,身子更是习惯地酥软下来,便赶紧小心推开皇帝,低声哀求:“爷……颖贵人和阿哥们,就在帐外等着呢。”

    皇帝这才深吸一口气:“嗯,去吧。”

    说是说,还是又你在她领口里,轻轻咬了一记。

    婉兮红了脸,赶紧将衣领竖起。幸好这草原的衣裳都是立领的。

    皇帝眯眼望帐外,颖贵人自己穿的是蓝色袍子,配松石的头饰和项链。同样清丽可人,却又不夺婉兮的鲜艳。

    由此可见,颖贵人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懂事的。

三卷 368

    婉兮浩浩荡荡带了小队,一并朝山林走去。m.www.uu234.net

    婉兮一路与颖贵人说着话儿。

    对于木兰行围的故事,自是婉兮知道更多;可是对草原的习俗,自然是出身蒙古八旗的颖贵人知道更多。于是两人这一路互通有无,竟是说得停不下来。

    只是婉兮也小心,出了御营,便叫所有人都改换称呼。她只直呼颖贵人的小名“高娃”,颖贵人便也称呼她为“九姐姐”。毛团儿、玉函等人都只称二人为“大奶奶”、“二奶奶”便罢。

    几个皇嗣也都懂事,各自只以“姨娘”来称呼二人就是。

    几个人也不往人多地方走,这一路不为看人,只为看景。便点点登上山岗,偏离了营地人群去钤。

    颖贵人登高而望,不由得摇头:“这是木兰?不对,木兰不是此地。”

    婉兮便笑:“咱们没迷路!你瞧,御营还能看见旗风,况且咱们还有豆角儿认路呢,丢不了。”

    颖贵人却还是摇头:“九姐姐,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们蒙古人说的木兰,不是此地。”

    婉兮想了想,便也忽然开朗了,含笑拍拍颖贵人的手:“我想到了!这围场原本是你们蒙古人的地界儿,后来是康熙爷说要一块地方行围,蒙古各部才献出这一块地方给圣祖爷。圣祖爷也是记着蒙古各部的心意,每次行围便只北到这巴颜沟便折返了,不再往北去。”

    “高娃你所说的真正的木兰,应该是这巴颜沟还更往北吧?”

    颖贵人便是点头。

    婉兮眨眼一笑:“这便是‘各让一尺’的意思了。蒙古各部献出这样一块草原,圣祖爷却不到边界,中途便折返。这倒叫我想起‘六尺巷’的故事了。”

    颖贵人挑眸:“何谓‘六尺巷’?”

    婉兮点头一笑:“这便是张廷玉张大人家里的故事了。张大人之父、张文瑞公生前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家在安徽桐城的祖宅旁有空地,邻居姓吴,占用了这块空地。张家人不依,这便修书给张老大人。张老大人回信曰‘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张家让出三尺,吴家受感,也让三尺。三尺加三尺,共留下六尺,形成小巷。从此那巷子旁便修建牌坊,牌坊上镌刻‘礼让’二字,遂为佳话。”

    颖贵人微微张口,不由也是拍掌:“张老大人不愧为礼部尚书,果然得‘礼’之精髓。”

    婉兮抬眸,望向这巴颜沟以北更为辽阔的天际,“这巴颜沟虽没有牌坊,可是天地亦记下朝廷与蒙古各部之间的‘礼让’二字。”

    颖贵人终究是出自蒙古八旗,听得婉兮如此说,不由得心底生热,伸手握住了婉兮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这便又朝山岗那边走。

    渐渐人迹罕至,山地草原起伏连绵,景致更佳。

    日头也一点点西斜下去,阳光更显金黄浓烈,斜铺展在这绒毯一般的草原上,看上去便如同宫里存的那些西洋油画一般色彩富丽。

    就在这样浓丽的画景里,婉兮却看见了奇怪的一幕。

三卷 369

    原本这会子草原景致浓丽,婉兮与颖贵人都是心情愉悦,谁都没想到翻过矮山岗之后,山岗背面的情形叫人毛骨悚然!

    只见那原本翠绿的山坡处处,竟然密密麻麻耸起了无数个坟冢来!

    便是婉兮,也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忙吼了一声:“玉函、玉叶、玉蕤,捂住了孩子们的眼睛!”

    颖贵人也吓着了,连忙攥住婉兮的手,指尖冰凉洽。www.uu234.net

    毛团儿牵着豆角儿赶紧冲上来,挡在婉兮和颖贵人前头。

    豆角儿倒是异常地兴奋了起来,上窜下跳,一副想要挣脱牵绳儿的意思。

    毛团儿一边安抚豆角儿,一边回头道:“二位主子别怕,有奴才和豆角儿在呢!”

    婉兮便点头:“你和豆角儿稍微往前去探探,看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路,误入乱葬岗了。钤”

    毛团儿点头,这便牵着豆角儿先下坡去了。

    婉兮身后的玉叶,手里抱着四公主,一边蒙着四公主的眼睛,一边担心地望着毛团儿。见毛团儿身影朝前去了,这才忍不住了吼了一声:“你自己也小心点儿!”

    玉叶这一声喊出来,却终是因为有些迟疑,还是晚了。毛团儿没听见,已经被那莫名兴奋的豆角儿给带得如飞一般跑远了。可是婉兮、玉函和玉蕤却都不约而同朝玉叶瞧过来。

    玉叶面色顿时一红,急忙辩解道:“这地方邪性!豆角儿倒也罢了,毛团儿他自己又不是全乎的男人,身上阳气都不足,这便莽莽撞撞冲过去了,要是撞见什么可怎么办?”

    她担心地望住婉兮:“奴才是说,他自己怎么着无所谓,别再护不住豆角儿。豆角儿可是皇上给主子的……再说,主子和颖主子,还有阿哥、公主们都在这儿呢,他这么就去了,回头别叫主子们出了危险去!”

    因有颖贵人在场,婉兮便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点点头道:“不会有事的。”

    这便转回头去,只与颖贵人说话:“此处倒没听说是乱葬岗……否则大臣们又如何敢叫皇上在这附近扎下御营?”

    颖贵人这便点头:“我想也是。”

    可是就算这样互相安慰,总归两人的手指尖儿还都是凉的。

    终归斜阳西下,这巴颜沟里又盛产粗壮的树木,树木将夕阳映衬得更加阴郁,便更显得此处阴气森森。

    婉兮深吸一口气:“即便退一万步说,此处是乱葬岗,那附近便该总有村庄、部落。可是现在看去,却只有坟冢,没有活人。这便解释不通了。”

    颖贵人也深吸一口气:“这是草原腹地,居住的都应是游牧的牧民。按着我们蒙古人的习俗,若是在游牧之地上,便是有亲人故去,也不会选择这样的土葬方式。就更不可能形成这样大规模的乱葬岗了……”

    婉兮微微眯眼:“难道是咱们错了,这不是乱葬岗?”

    正说着话,前头冷不丁听见人喊犬吠。豆角儿的叫声兴奋无比,但是好在听起来不像是恐惧;可是毛团儿的叫声,却有些吓人了。

    婉兮也顾不上旁的,松开颖贵人的手,自己便奔下山岗去,边跑边问:“毛团儿你怎么了?”

三卷 370

    婉兮跑下山岗来,身后也追下一个人的脚步声来。顶 点 X 23 U S婉兮扭头看,不意外是玉叶。

    玉叶边跑边解释:“奴才护着主子!”

    婉兮也只能压住叹息,伸手攥住了玉叶的手,两人一起跑,边跑边嘱咐:“你别慌神,小心脚底下。别人还没看见,你自己先一头掉进那坟坑里去了!”

    吓人的策略好使,玉叶登时便不得不分神来看着脚下了。就仿佛那坟冢里,时刻都有可能伸出一双鬼爪子来拖住她脚脖子不放似的。

    深一脚浅一脚的,终于跑近了毛团儿那声音的方向。毛团儿也已经从林子里走出来,一只手牵着豆角儿,一只手却拎了个人洽。

    婉兮这便站住,用力吸气儿。

    毛团儿先抬眸,愣愣望住风似的跑来的玉叶。那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都仿佛有万语千言钤。

    婉兮忙大声咳嗽。

    毛团儿这才回过神来,黯然将目光从玉叶面上滑下,只望住婉兮,上前跪倒:“回主子,捉住一个装神弄鬼的。”

    他说着,将手里那人也往地下狠劲一掼。

    那人被迫跪倒,却是桀骜地抬起脸来,面上神情并不屈服。

    婉兮倒有些意外,看这面前的男子,年纪十分年轻,面相清秀,眉眼之间极有文人骨气。且看装束,不是草原人,倒像是江南汉人。

    那人仰面直盯住婉兮:“倒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小生并不知何处得罪了姑娘和姑娘的家仆,贵家仆竟然如此无礼,更说什么装神弄鬼?”

    婉兮听出这里头有故事,便上前接住豆角儿的牵绳儿,伸手一把抓住豆角儿的后脖颈子,叫它安静下来。

    这小狗子都回来了,还扭头朝林子里头看,莫名的兴奋。叫婉兮这样一抓,才不得不消停了。

    婉兮趁势轻轻拍了拍毛团儿的肩,示意他别说漏了嘴。

    好歹这样看过去,毛团儿毫发无伤。

    婉兮这才松口起对那男子道:“这位书生,你先别急。且容我先问清我家仆。若是我家仆对你的确有所冒犯,我自会叫他向你赔礼。”

    那男子眯眼盯住婉兮,不由得问:“看姑娘装束是蒙古格格,不过看面相、听话音,却不是草原人?”

    玉叶这才回过神来,“呸”了一声,急忙上前站在那男子和婉兮中间儿,隔住那男子的视线,“我家主子也是你这狗眼看得,直接说得话的?你若有话,只可由我或者你身边男仆来转达,我主子有话亦只交待给我等,我等再转告给你!”

    幸好那男子也是汉家的读书人,这便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急忙道一声“唐突”,深深垂下头去,再不抬眸。

    婉兮责怪地盯玉叶一眼。眼前儿的事儿本没必要如此小题大做。

    婉兮便将毛团儿叫到一边细问。

    毛团儿压低声声音回话:“回主子,这人在每个坟冢前都压了一张冥钱,磕了一个头!主子不必到前头细看了,前头每个坟包前都被他那么一折腾,阴气更甚!”

    婉兮便也扬眉:“听他口音,明明该是江南汉人,却到这儿来给坟冢祭拜什么?这里不可能埋葬着他的先人,更不可能这样成百上千。”

三卷 371

    毛团儿点头:“奴才正是此意,故此认定他是故意装神弄鬼!御营就在左近,奴才担心他这样做是另有目的,奴才便不能放了他!”

    婉兮垂首想了想,伸手按住毛团儿:“先别急,叫我问问。www.uu234.net”

    婉兮走过去,语声和煦问:“倒不知书生是哪里人?”

    那书生一扬脖子,可是扬到半路才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来,这才又硬生生地垂下去。这一扬一垂之间,更显书生骨气,倒也有趣,婉兮也是微微一笑洽。

    “书生说罢。虽还没问清何事,可是这会子我倒相信书生怕是被我家仆冤枉了。”

    那书生这才心下松快了些,吸了口气道:“小生乃是阳湖人。”

    “阳湖?”婉兮心下迅速寻找这个地名,“江苏阳湖?”

    那书生答:“正是。钤”

    婉兮心下微微一沉,便转开身道:“你既是江苏人,此处便不可能埋葬你的先人。即便有可能有客旅于此,此地也不可能成了你家祖坟!你一个江苏汉人,这便到每个坟头上祭拜,便绝非是善意之举!”

    婉兮眯眼凝着那人头顶:“……难道说你是听说了皇上将驻跸于你,你心下还存着那满汉之恨,便故意来做这事,想叫皇上以为此处埋的都是汉人,便制造出汉人曾在此受屠杀,白骨累累的意味来?!”

    大清定鼎百年,终究江南汉人,人心依旧并未完全归顺。便如雍正朝时的曾静等事,便是体现,故此婉兮才有这样的担忧。

    她自己流着汉人的血,却身为皇帝的妃子,正好是夹在中间儿。她更不希望两边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别做蠢事!听我一言,趁着是我发现了你,而非满蒙大臣,你这便赶紧将你在坟前留下的纸钱拿了,速速离去!从今日起闭门不出,少惹事端!否则,下回若还叫我看见,说不定我便第一个不饶你!”

    以婉兮夹在当间儿的处境,能如此处置已是尽量周全,却没想到话音刚落,那男子却傻了。

    也忘了玉叶的警告,这便直眉楞眼看过来:“这位姑娘,你说什么浑话呢?”

    玉叶和毛团儿都被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呵斥:“大胆!也不知你在与谁说话?!”

    婉兮悄然压住一声叹息,上前一左一后按住两人,只问那书生:“书生何意?”

    那男子回头左右瞧瞧这些坟包,“……谁说这些埋葬的都是汉人了?此处是草原腹地,哪儿能来这么多汉人啊?”

    婉兮眯起眼:“既然不是汉人,便绝不是你家人。你又祭拜什么?!”

    那男子愣愣道:“……就因为没人祭拜,孤坟凄凉,我便看着不忍心,每个给祭拜一下罢了。”

    “你说什么?”婉兮都好悬给气乐了:“不是你亲人,你只是看着可怜……?”

    那男子耿直点头:“正是如此。人生在世,便是缘分一场。即便没有血缘,既然路遇,便该祭拜。”

    婉兮忍不住笑了,扭头与玉叶耳语:“我懂了,原来是个——书呆子。”

    玉叶也忍住笑问:“你怎么每个坟前就压一张冥钱?怎恁地小气呢?”

    那书呆子认真答:“我本清贫,只买得起那些冥钱。便各自分一张,皆大欢喜。”---题外话---

    明天揭晓这位的身份哈,明儿见。

三卷 372、想起一个人

    婉兮越发觉得有趣。www.uu234.net

    书呆子,却是个天性良善的书呆子。

    婉兮目光便绕着他又看了几眼:“你既是江苏阳湖人,怎么到这儿来了?难道说你家里有亲戚是蒙古人?”

    那男子摇头:“并无。小生是跟随家主人而来。”

    “家主人?钤”

    婉兮微微眯眼:“这巴颜沟如今已被戒严,皆因皇上和蒙古王公汇集于此。故此但凡能进来的人,不是大臣,就是大臣和王公的家人。看你的装束,不像是朝廷命官;你方才用了‘家主人’一词,难道你是哪位宗室王府中的属人或者家仆?”

    当然,婉兮判断的依据,还有他在每个坟包前只压了一张冥钱,并且坦言说他自己清贫洽。

    那男子垂首,面上约略现出一丝黯然。

    婉兮便忙蹲下来,视线与他平齐:“读书人自有傲骨,即便今日尚无功名,谁能说书生你将来就不能出将入相?”

    那男子面上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姑娘猜对了,小生便是大臣门客,兼做西席。”

    婉兮便转了个圈儿又问:“书生倒不愿意告诉我,你家主为何人。”

    那书生垂下眼帘:“姑娘装束为蒙古人,小生猜姑娘不是蒙古王公的家眷,便是满大臣的家眷,倒未必知道家主人。”

    婉兮垂眸:“你家主人,是汉大臣?”

    “正是。”

    婉兮便又蹲下来:“那咱们俩就试炼一番。你尽管说,我若当真不知道,那我就这样放了你走,什么都不问了。”

    婉兮明白,她之前的那段担心,涉及到了满汉之间的隔阂,这书生便怕连累了他的家主人。

    那书生垂首道:“家主人是刑部汉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

    婉兮便笑了:“我知道了,是刘统勋刘大人!”

    刘统勋一代明臣,婉兮如何能不知道。

    那书生也是呆了呆,便纳头一拜:“姑娘聪慧。”

    “你是刘统勋大人的门客、兼西席先生……”婉兮不由得站起身来,绕着那书生走了两圈儿:“那足见你文采出众!”

    天下科举,状元、榜眼、探花及一甲前二十名才能点翰林。翰林院便是这天下文采最佳者的集聚之地,刘统勋乃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可见其才。

    而眼前这个书生年纪不大,不过二十上下,就能被刘统勋所赏识,延请至家中,可见此人才学。

    况且他还兼任西席先生啊,既为西席先生,便是教授刘统勋儿孙。而刘统勋的儿子刘墉,更是早有才学之名……即便从年纪上说,眼前此人未必是教授刘墉的,但是既然能在刘家的家学之中有一席之地,亦可佐证他才学之富。

    婉兮不由得对眼前这个书生重新审视。

    婉兮心上更是隐约浮起一个名字来。

    婉兮这样一走神之间,牵在手里的豆角儿忽然挣脱了婉兮,撒欢儿地扭身朝那坟冢密集处又奔了回去!

    毛团儿一声大叫,赶紧扭身就追。玉叶有心跟着,却还放不下婉兮。

    可是这一顿乱糟,却都没分了婉兮的神。婉兮眯眼只盯着眼前的书生:“那我到要跟你问起一个人:刘统勋大人家中,可有一个门客,爱写杂记的?”

三卷 373、逮着你了

    “爱写杂记的?”

    那书生茫然扬眉:“刘大人府中门客,皆为大才。m.www.uu234.net故此人人都写杂记。”

    其实不光杂记,刘统勋门下这些大才,个个儿都是纵有一身才学,却都出身贫寒的,要么就是屡试不第的,故此这些人为了糊口,也为了叫自己的文采不必于浊世埋没,故此什么都写过。便是给戏班子写戏本子,或者给些猥琐的傅家子弟写烟柳话本呢,都是干过的。

    所以婉兮这么笼统地问起来,那书生非但半点想不到自己,反倒只是一脸的茫然。

    婉兮倒不知这一头事,便因这书生的茫然而反倒怀疑起自己的直觉来了钤。

    她便后退一步,上下又打量起眼前书生:“恕我冒昧,倒想知道书生今年贵庚。”

    先前两人说好了,要是婉兮猜不出来刘统勋,那婉兮就什么都不问了;可是既然婉兮猜出来了,她问了他就只能答洽。

    那书生顿首道:“小生乃雍正五年(1727年)生人。”

    婉兮一怔:“哦?你倒与我同岁!”

    不过二十有三,婉兮自己在皇上面前有时候还像个孩子,可是眼前这个书生竟然已经被刘统勋所赏识……婉兮心下更生了一层敬佩。

    敬佩之后,婉兮心下不由得更生犹豫:“……既然如此年轻,那说狐魇道该不是这样的人。”

    在婉兮印象之中,从小到大,家中村子里那些坐下来说狐鬼故事吓唬人的,都是些老头子。

    那书生耳朵倒尖,听见了便追问:“说狐魇道?”

    婉兮见他听见了,便也只好说开:“我到听说过刘大人门下一个人,鸣叫赵翼的。敢问书生你可认得?”

    那书生便傻了,跪在地上盯着婉兮看了好半晌,直到玉叶都急了,想上前去踹他,他这才忙道:“小生不敢唐突姑娘!小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在何处曾结识过姑娘了!”

    婉兮听得一皱眉:“你,结识我?”

    那书生用力点头:“是姑娘方才提到小生名姓,足见姑娘认得小生。可是以姑娘相貌,若小生曾见过姑娘,不可能没有印象才是。”

    婉兮这才大惊,随即拊掌大笑:“赵翼?你果然就是赵翼赵云崧?”

    赵翼傻傻看向婉兮:“正是在下。”

    婉兮忍俊不已,绕着他又转了个圈儿:“你也不必迷糊了,我没见过你,你自然便也没见过我!我是看过你的杂记,读过你UU小说的故事罢了!便是狐祟那一节,叫我心下耿耿于怀,一直想着非要揪出这个赵翼来,亲口问问他,这事儿倒是真的还是假的!”

    彼时见过那笔记上的署名,听皇帝说过是刘统勋家的门客,婉兮便生过这样当面问个明白的心愿。只是后来才知道,虽是刘统勋家门客,自己却没有官职,也没有功名,凭婉兮的身份,是怎么都没机缘碰见的。

    婉兮还曾想过要借九爷给刘统勋递个纸条什么的,只是一直怕唐突了,才延宕下来。

    何成想,今儿竟然这样有缘,便见着活的了!

    更何况……见着的还是个挨个给乱坟祭拜的书呆子呢,倒真不负了那笔记里的调调儿了。---题外话---

    猜对的给自己脑门儿上摁个赞~~

三卷 374、问狐

    赵翼一听眼前的“蒙古姑娘”看过他的杂记,也有些傻了。m.www.uu234.net

    他本清贫,他父亲就是靠给人当西席先生谋生。他便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外,四处一边求生,一边求学。他天生聪慧,六七岁大便以聪敏而声名鹊起。他十五岁那年,父亲客死在人家的家学上。他无以为生,家中又有弟弟妹妹要养,那户人家便同情他,兼之怜惜他的才学,这便留下他继续当教书先生。

    这些年勉强糊口,去年才来到京师,有幸被刘统勋大人赏识,这才入其门,成为刘大人门客。他自己没事儿写来自娱的杂记,才有机会被人传读。也有些文人,因慕刘统勋大人之名,相信刘大人的眼光,这才将他的杂记少量刻印过几本,流传于市井。

    就凭那个印数,他自己都没当回事,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姑娘都看过。

    他呆呆望住婉兮:“……小生的杂记,都传到草原来了?”

    钤.

    婉兮听明白了症结,不由得跺脚而笑:“书呆子,你想多了!草原人尚且用蒙语,你那汉字的杂记自然还传不了这么远!我是在京师看过的。”

    赵翼这才脸一红:“叫姑娘见笑了。”

    婉兮摇头:“见什么笑?即便你那杂记现在看过的人不多,却不是写的不好!只要写得好,来日必定更多人看见!”

    婉兮真想告诉他,他的杂记连皇上的御书房里都有!

    赵翼淡淡笑笑:“多谢姑娘。”

    婉兮盯着他:“别说这些了,你快些回答我:你说你亲身撞见过狐祟,究竟是真的,还是你编造来的,或者道听途说?”

    赵翼整本杂记写得都十分写实,故此婉兮看到狐祟那一节才也认真了的。

    赵翼愣了愣:“姑娘只问那一节?是说小生整本杂记里,只有那一节写得最好;旁的倒不值一提了么?”

    婉兮又叹:“你果然是个书呆子!”婉兮忍不住笑:“我没说你旁的写的不好,只是我本人对狐祟之事有些怀疑。”

    赵翼垂头不语。

    婉兮便也蹲下,盯着他眼睛:“哼,我懂了,你果然是编的!”

    赵翼霍地仰头,有些脸红脖子粗:“小生不是编的!小生说是自己亲身经历,那便绝不会诓人!小生写的是杂记,又不是戏本子!姑娘既然有所怀疑,那便已然摆明是不信的了。”

    婉兮便也盘腿坐下来:“那你具体给我讲讲。”

    赵翼咬住嘴唇:“……所有经历,都在杂记中了。”

    婉兮摇头:“不够详细。”

    赵翼转开头去。林子外的斜阳越发酡红,映照在他面上,便也是同样的酡红了。

    他就是不说话,婉兮盯了他半晌,妙目一转,便也笑了:“……你那晚,喝酒了吧?”

    赵翼霍地又转过头来:“姑娘想说什么?”

    婉兮便放松下来,拍了拍手:“你那杂记里说得明白,是你那朋友先住进那空宅,发现了楼顶脚步声,然后才告诉你的,你才去的……试想,那会子你们心下怕是早已将那声响当成是狐祟了。既然要夜探狐祟,我不信你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去。”

    “你必定,借酒壮胆才敢去的。”

三卷 375、是兔子么

    两人竟这么坐在地下“吵”起来了。www.uu234.net

    婉兮句句质疑、字字不让,从那几十字的杂记里挑出几百个疑窦,拆出数十个破绽来。完全忘了豆角儿刚刚撒欢儿地跑进坟圈子里去,毛团儿也撒腿追过去了。

    赵翼则小心反驳,顶着一脸的认真,绝不像是唬人,反倒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天真稚拙的可爱来。

    两人都是认真的,这便谁都说不服谁。

    玉叶的心一头系在那追着豆角儿跑没影这么半天的毛团儿那,一头还得顾着眼前。自家主子好歹是皇上的宠妃,这么苍茫暮色地下坐在坟圈子里跟一个陌生男子讨论狐祟……她这颗心要是能放得下才怪呢钤!

    好在远处林子里终于又传来了豆角儿那近乎癫狂的叫声,还有毛团儿阵阵呵斥声,这才吸引了婉兮的注意力,起身抓住玉叶的手。

    “我怎么听着,豆角儿是乐颠馅儿了呢?洽”

    玉叶也是狐疑:“奴才也听着,毛团儿那骂声里,也是带着笑音儿呢。”

    主仆两人四目对视,都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人一狗,发什么疯啊?”

    这大坟圈子里,这个天下下头,那一人一狗还能乐成这样儿,该不会是已经被吓疯了吧?

    婉兮便抬步:“我去看看。”

    玉叶吓坏了,那林子深处坟包更多,林木更密,暮色便也更深重,玉叶便扯着婉兮的手,怎么都不肯叫婉兮去:“主子……那处太邪性!”

    倒是赵翼听见了,从地上骨碌爬起来,朝婉兮一揖到地:“姑娘留步。小生不才,愿替姑娘前方打探。”

    赵翼虽是男子,身上阳气能重些,可是怎么说呢,他终究书生文弱,又这样清秀,婉兮便总觉还不如自己去呢。

    赵翼却坚决拦着,急吼吼道:“姑娘别忘了,方才小生挨个坟包祭拜过。阴魂也有情,就算这会子要出来作祟,可是好歹也能记着小生方才那点情分,便定不会伤着小生的!”

    婉兮想想,倒也忍不住点头一笑。心道:也是,也唯有写出那样狐祟故事的人,才能做出这样路遇野坟,还能上前挨个跪拜的呆子之事来;反过来说,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肯笃信那狐祟的故事,并且据理力争,不容许有人质疑。

    赵翼见婉兮点头,这便扭身去了。不久倒在林子变密的地方与毛团儿会合,两人一狗一同回转来。

    暮色渐浓,婉兮以为自己眼花,又揉了一记,才确认这两人回来,面上真的是都带着笑的。

    甚至于,赵翼竟然与毛团儿勾肩搭背。

    婉兮又去看一眼豆角儿。

    今儿从发现坟圈子开始,豆角儿的反应就是有些奇怪的。人类都是毛骨悚然,豆角儿却跟打了鸡血似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这会子婉兮隔着暮色,隐约瞧见豆角儿嘴里叼着一团什么。毛茸茸、圆滚滚,倒像是个灰毛的大兔子。

    婉兮便挑眉问:“怎么了,豆角儿是在坟圈子里抓着兔子了?”

    玉叶听了也吓了一跳,跺脚指着毛团儿就骂:“你疯了?你是几百辈子没见过兔子还是怎的,这坟圈子里的兔子,你也敢要!”

三卷 376、姑娘贵姓

    玉叶越说越气,也顾不得赵翼在旁,“……你就不怕,这坟圈子里的兔子,是啃死人骨肉才长这么肥硕的!”

    玉叶说得有理,豆角儿嘴里那一团,目测起来便几乎是普通兔子的一倍半大小,有些过于肥硕了。顶 点 X 23 U S

    毛团儿被玉叶这样跳脚指鼻子骂,面上虽有些红,可是——却整颗心都是欢喜的洽。

    他知道她是真的急了,真的因为担心他而急了。

    毛团儿只朝赵翼低低道:“叫先生见笑。”

    赵翼却眨眼:“我倒是觉着这位姑娘难得地率真可爱。”

    已是到了婉兮眼前,毛团儿忙跪倒:“回主子,原来是虚惊一场。”

    婉兮眯眼望住毛团儿,又去看了看那摇头晃尾巴,分明是在显摆的豆角儿:“哦?怎么说?”

    毛团儿也瞧见豆角儿那模样了,心说:这要是个人,早不定怎么眉飞色舞了。毛团儿含笑将豆角儿嘴里的“毛兔子”给抢过来,拎起来给婉兮看:“主子瞧。钤”

    婉兮虽此时贵为令妃,可是从小毕竟是在乡间长大,该见过的都约略见过,没什么大惊小怪。这一见便是扬眉:“不是野兔子?我天,倒像个地鼠!我小时候在家也见过,不过都一拃长吧,这个竟将近两尺?!”

    毛团儿含笑点头:“正是地鼠。便连那些坟包,都是咱们误会了。那些小丘并非坟包,而是这些大地鼠的巢!它们掘土为巢,便将掏出来的土堆在地面上,因它们体型硕大,这便掏出大堆的土。冷不丁看上去,倒像坟包了。”

    玉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

    毛团儿含笑点头,拍了拍豆角儿的头:“多亏它。它本就是内务府狗房里教出来的猎犬,极为敏锐,故此它从一看见这些坟包开始,许是就闻出了是地鼠的味道。”

    “方才奴才跟着它一路跑到林子深处去,它比奴才快,等奴才追到地方儿,瞧见它已经在两条腿刨那地下的坑儿呢。奴才开始也觉得寒毛竖起,生怕看见那坑里是尸骨,奴才仗着胆子走过去一瞧——里头原来是一小窝小鼠崽子!”

    “奴才这才寻思过味儿来,又挑了几个小丘刨开,发现无一例外,都是地鼠的窝罢了。这便请主子放心,此处不是乱葬岗、坟圈子,只不过是地鼠的天下罢了。”

    婉兮这才放下一颗心,已是笑了。

    抬眼瞟见赵翼,婉兮这便更是忍俊不禁。

    “你个书呆子,亏你还怜惜人家孤坟野鬼,挨着个儿的给人家祭拜,还压冥钱!你自己的那几两银子都白费了不说,你好好的万物灵长,却给个地鼠磕头了!”

    赵翼也是挠着后脑勺傻乐:“……小生倒不后悔。彼时确实以为是孤坟野鬼,无处话凄凉呢。小生的一颗心总归是好的,便是跪错了,总也天地可鉴。”

    婉兮轻叹一声:“我懂了。也亏得是你这样人,才写得出那狐祟的故事。你是当真一颗诚心相信有狐祟的。信则有,你本是诚心诚意,并非哗众取宠。”

    弄明白了,天色也暗了,婉兮便点点头:“在此别过。”

    赵翼一急,紧盯住婉兮,直问:“还没问姑娘贵姓!”

三卷 377、你猜

    赵翼这么冲口而出,毛团儿和玉叶都吓得一愣,一起回头瞪赵翼。www.uu234.net

    便连豆角儿也狗仗人势,跳着脚冲赵翼大声汪汪叫。

    赵翼果然给吓了一跳。可是书生那股子骨气却还是嶙峋而出,坚定立在初上的月色里,认真望住婉兮。

    婉兮垂首迟疑一下,淡淡一笑:“说个理由给我听听。若有理,我就告诉你。”

    赵翼脑筋真快,立即道:“理由不止一条,姑娘请听。洽”

    “其一,人之结识,自当礼尚往来。姑娘既知小生姓甚名谁,小生又怎该不问姑娘贵姓?纵姑娘闺名不可赐告,小生亦不敢唐突,可是姑娘告诉小生姓氏,小生当不至于失礼。”

    “其二,姑娘虽面相五官皆是汉人灵秀,说话也是汉语,然姑娘终归穿着蒙古衣裳。小生便自然认为,姑娘出身蒙古家族。蒙古家族的女儿,便不用如汉家女儿一般扭捏。蒙古女儿骑马射箭,还用鞭子抽中自己喜欢的男子……便自然不必拘泥于赐告一个姓氏。钤”

    婉兮想了想:“嗯,倒也有理。那我便告诉你。”

    毛团儿和玉叶都吓傻了,双双喊:“主子,三思!”

    婉兮轻叹一声。这两个傻子,还当真以为她能说真名么?

    她妙目一转,朝着那赵翼道:“……我复姓令狐。”

    婉兮这样一说,毛团儿和玉叶也都傻了。

    赵翼也愣神儿了半晌:“蒙古人中,也有复姓令狐的?”

    月色初起,月华如水,映入婉兮眼底。

    婉兮轻灵一转,“你自己猜!”

    语声未落,已是牵着豆角儿,迈步走远。

    毛团儿和玉叶赶紧跟上来。

    留下那粗大树木围城的浓密林子里,月华银白,一地坟丘。

    那书呆子,立在这样的月华土丘之间,呆呆望住那离去之人背影而已。

    玉叶跟上来,心下总归不妥帖,“主子虽说绕了个弯子,可是令狐二字,便正好是结合了主子封号与狐祟故事,他若稍微是个聪慧的人,立时便想到了主子便是令妃娘娘!”

    婉兮却笑了:“不会。他虽然是个有大才学之人,可是他从根儿上却是个书呆子。便如这跪拜孤坟野鬼一般,他想事儿与咱们普通人,不是一个路数。”

    毛团儿便也问:“主子说,他会怎么想?”

    婉兮略一想,便是莞尔一笑:“他啊,会先回去翻蒙古姓氏,从那千百个姓氏里先找找看,有没有姓令狐的。若果然有音近者,他会挨个查清楚每个这个姓氏的家族来龙去脉……如此一来,没几个月是查不明白的。”

    毛团儿和玉叶不由得同时一怔,随即一想有理,忍不住相视一笑。

    原本是笑那呆子,可是这会子两人四目一撞,便都赶紧避开。

    玉叶先找个话题打断这尴尬:“主子为何这样猜?”

    婉兮含笑道:“那是你不知道他在刘统勋大人家里做什么。他不是被聘作普通的门客,他是被刘统勋大人延请去,帮翰林院一起修纂《国朝宫史》的。他既入史书之门,行事必定以史去查。”

    一个并非朝廷官员的普通秀才,竟然能参与《国朝宫史》的修纂,皇帝也不能不小心观察此人。

    故此这赵翼的杂记,才会出现在皇帝的案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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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皇上,你要雨露均沾啊~--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