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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txt下载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卷 14、金玉其外

    皇帝喝奶茶的碗,是外藩王公进贡的。m.www.uu234.net装奶茶碗的套子以黄金打造,上嵌绿松石、红珊瑚等宝石,极尽华美;可是打开套子,内里装奶茶的碗,却是最最简朴的木头。

    皇帝每每喝奶茶,都是将那极尽华美的黄金嵌宝石套子弃置一边,而只用那朴实无华的木碗洽。

    皇帝喝完了一大碗奶茶,将那木碗放在桌上,目光自然浮起来,与那拉氏的视线相接。

    那拉氏略有些羞涩,便赶忙转开目光,仔细去看那茶碗。

    皇帝垂眸笑了笑:“这奶茶碗有些特别,是么?朕在宫里寻常用的奶茶碗,不乏直接以赤金打造的,这个碗却是将赤金用在套子上,茶碗本身却是最简单的木头,连一点雕刻和纹饰都没有。”

    那拉氏变也含笑点头:“的确特别。光看套子,原本以为里头的茶碗还不定怎么奢贵呢,妾身便忍不住想,里头若配一个痕都斯坦的无瑕玉碗,才能跟这套子相配。正所谓‘金玉良缘’。”

    皇帝却垂下眼帘去,伸手又端起那木碗。

    “这不仅是个木碗,还是个不算结实的木碗。便是朕这样用手托着,一不小心便是指甲盖搁在上头,也能刻下一个印儿去……”

    那拉氏认真听,却也着实没听出什么内涵来,便只是笑:“故此皇上又何苦还留着这样一个平平无奇,又不结实的木碗去呢?不如便扔了,如妾身所说,换一个痕都斯坦的玉碗来,才更好看。”

    皇帝没回答,只是依旧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里,缓缓含笑道:“曾有人见了它,便也直言不讳与朕说,‘这碗难道名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么?’钤”

    那拉氏微微扬眉:“嗯,妾身倒也觉着说得贴切。”

    皇帝轻勾唇角:“古黛,你是因为这金玉之下是败絮,所以你建议朕丢掉败絮。”

    那拉氏点头:“金玉与败絮相比,价值自不相同。便是任何人都会丢掉败絮,存留金玉才是。”

    皇帝转眸定定凝视那拉氏,“可是却有人说,应当留着那败絮。”

    那拉氏便一皱眉,旋即便笑了:“妾身说句冒犯的话,那个叫皇上留着败絮的,难道是孝贤皇后?孝贤皇后一向恭俭,便连点破棉絮也不舍得扔,倒是有的。”

    皇帝倒也乐了:“你说换个玉碗,玉碗也易碎。可其实眼前这个木碗一碰就留下痕迹,倒比玉碗更难伺候……”

    那拉氏点头:“既然这样个普通的木碗也难伺候,倒不如直接换个玉碗去了,倒更是名实相副。”

    皇帝托着木碗,仔细凝视那拉氏半晌,却忽然起身,朝外走去。

    那拉氏急忙站起,追上两步,扯住皇帝的手肘:“皇上!这样晚了,皇上……还不安置么?”

    皇帝回眸,凝视皇后的眼睛:“你亲自写的祭文,礼部官员也呈给朕过目了。朕看到你祭文中衷心祈愿皇考和嫡母保佑,叫你为朕生下嫡子,以承继大统……你的心意,相信皇考和嫡母都收到了。”

    “古黛,你有心了。”

四卷 15、恋慕

    那拉氏面上一红,捉住皇帝衣袖的手,便羞涩又坚韧地,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收紧。www.uu234.net

    这一刻的她虽则羞涩,却绝不是汉女的忸怩,她时刻记着自己是满洲格格,故此这感情的表达还是直白又热烈。

    当手指将衣袖攥满,她自己已是主动跨步到皇帝面前,抬眼炽烈地凝住皇帝。

    “那皇上今晚又何必要走?妾身猜猜,皇上要怎么说——皇上难道是想说,此时还是在谒陵,行宫都在泰陵左近,这会子若与妾身行这生儿之礼,便是冒犯了先帝?洽”

    皇帝长眉微微一拧。

    那拉氏目光却更执着、炽烈:“不会的。皇上也说了,先帝和孝敬宪皇后都听见了妾身的祈愿。皇上登基之初便是想以嫡子承继大统,这心声先帝早都知道十几年了,如今皇上还是没有嫡子,便是先帝都要替皇上、替江山社稷担忧。皇上若与妾身在先帝皇陵之畔获得麟儿,那岂不更是获得祖宗保佑、先帝祝福?”

    皇帝凝视着那拉氏,缓缓笑了钤。

    “古黛,你叫朕好陌生。你好像不是朕登基之后的娴妃、娴贵妃……”

    那拉氏紧紧攥住皇帝的手臂,就不撒手,坚定地仰头凝视住皇帝,截断皇帝的话。

    “妾身不像是娴妃、娴贵妃?皇上说得对。因为那一页早已经翻过去,旧日不重来;况且那娴妃、娴贵妃原本也不是妾身的本性儿!”

    便是那个“娴”字的封号,都不是她自己喜欢的呢。她早知道孝贤、慧贤她们背后没少了拿她这个“娴”字笑话她!

    便是当日孝贤皇后拿捏她,不也是让她抄写这个字?

    封号,对于她来说,不是荣耀,反倒成了讥讽!

    所幸在登位皇贵妃之后,因地位尊荣,便再用不着封号了。如今位正中宫,就更再用不着什么封号。

    便如孝贤皇后当日带着那样矜傲的神色,与高云思说:“本宫为皇上嫡妻元后,你是初封的贵妃,咱们都是独一无二,根本用不着封号的。便是她们的封号,便无论是何字眼,都终究还是用以区分相同位分上不同的人罢了。”

    那一日她听了便是心如刀绞。终究熬到了今日,终究熬到了再也不用封号冠在位分前以示区分的时候。她,辉发那拉氏古黛,终于可以在这后宫之中,至高无上、独一无二!

    她这样想来,心中便更加坚定与得意,就算明知道这会子皇上的眼中已经涌起了雾霭,却还是更紧地攥牢了皇帝的衣袖。

    “皇上说陌生,说看不见了娴妃、娴贵妃,那便是正好!妾身想,皇上一定是又看见了潜邸时候的妾身……妾身十四岁应八旗秀女引见,被先帝选中赐给皇上。次年正式行礼,妾身嫁给皇上那年,妾身才十五岁。”

    那拉氏依偎进皇帝的怀中:“皇上看见的便是十五岁的古黛。那个不谙世事又强作勇敢、看似与皇上直眼相对却实则心中早已羞涩难以自持的妾身……”

    那拉氏想起那年的自己,也不由得情动,主动将头靠上皇帝的肩,柔声道:“皇上,妾身从第一眼看见您,便恋慕您。如今快二十年了,其实妾身的心,从未曾改变。”

四卷 16、打断好事

    皇帝温柔一笑,伸手揽过那拉氏的肩。www.uu234.net

    三十三岁的中年妇人,终究跟十五岁的小姑娘不一样了。且不说脸上的皱纹,便是骨骼都不同了。小姑娘的娇柔细软,这会子便怎么都不可能有了。

    皇帝点点头:“你的心意,朕也收到了。”

    那拉氏面颊便更是酡红,宛若酒醉,伸手主动抱住了皇帝的腰:“……皇上,难得这一回妾身能与皇上独处,若能回京之时已有喜讯,那必定令列祖列宗、朝堂和天下都安心。”

    皇帝长眸粼粼有光,点头微笑:“说得好极了。”

    那拉氏便用了力,主动扯住皇帝腰间的黄带子,将皇帝带向床榻钤。

    皇帝不做抵抗,便由着她拽着他走。长眸含笑,仿若温柔。

    这模样,便叫那拉氏从心底酥软了下来。

    两人已到床榻边儿上,那拉氏半推半扶,将皇帝推坐在床榻上,这便正想伸手帮皇帝宽衣,却冷不丁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急促的禀告声。

    “奴才斗胆回皇上……”

    那拉氏便一眯眼:“李谙达,这样晚了,便是有天大的事儿也明天回吧!”

    那样略显苍老的声音,那拉氏直觉认定是李玉。

    可是皇帝却微微皱眉,伸手按住那拉氏的手腕:“不是李玉,听起来倒像是……寿山?”

    那拉氏便是一怔,手指头不由得松开:“寿山?这么晚了,他不伺候皇太后安置,他来做什么?”

    皇帝也不回答她,歪头绕过她的手臂,只望向门口:“是寿山么?有什么事?”

    门外答:“正是奴才!回皇上,皇太后……有些气闷。奴才和太后宫里其他人,都有些放心不下,还是斗胆来请皇上亲去瞧瞧吧。”

    皇帝陡然起身,伸手将那拉氏推开。

    那拉氏没有防备,险些被推了个趔趄。倒是皇帝手疾,长臂倏然一伸,又将那拉氏给扶住。

    他朝她眨眼,“是皇额涅有事,朕太着急,委屈你了。”

    那拉氏心中那澎湃的潮还无法停止,可是既然是皇太后有事,她便也不好拦阻。急忙道:“妾身陪皇上一同前往。”

    皇帝却歪头凝视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带了丝坏气儿一笑:“这会子,你不宜去。”

    皇帝说着从妆台上拿过手柄妆镜来,凑在那拉氏面前。

    那拉氏朝内一望,便脸又是一红。

    镜中人……正是一副人面桃花的模样。有了点年纪的人,一看便能猜中,她之前是干嘛呢。

    皇帝拍了拍那拉氏的手:“如今你正位中宫,且三十有三,终究不再是十五岁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你若这副模样到皇太后跟前去伺候,总归叫人侧目。还是朕自己去吧,你先歇息,啊~”

    那拉氏只得含羞点头,却还是拉住皇帝衣袖不放:“皇上!……那您待会儿,可要回来啊。”

    皇帝轻叹一声:“只要皇额涅没有大碍,朕自然还是回来的。”

    皇帝左右环视一番,唇角轻勾:“这回出行,他们都没给朕单独预备行帐,便是安排朕与你住在一起。朕不回这儿来,还能去哪儿呢?”

四卷 17、小九九儿

    皇帝还是在门内耽误了这样好一会子,门外的寿山也只能隐约听见悉悉索索,那拉氏的语声絮絮叨叨、悉悉索索。只是因为那拉氏说的是满语,宫里的太监却都是汉人,便是这些年也极力去学满语,可这模糊之间也总有些听不真楚的。

    寿山便有些皱眉,直觉是那拉氏拦着皇帝,不叫出来洽。

    等待皇帝的这会子,寿山总归也听不清他们在里头嘀咕什么,便走了神。脑海中便浮现起皇太后那烟不对劲儿时,安寿捧了青条烟丝走过来叫他闻时,那眼中的一缕神色。

    寿山便也会意,极力与安寿一起,只说是青条烟丝都无碍,只是点烟的人不对了。

    与安寿一起在皇太后身边伺候这些年,他们两个一个是掌事儿的姑姑,一个是总管太监,早已是心意相通,便是一个眼神儿,彼此也都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这些年,两人的利益更是绑在了一处,绝不做他们两个人之间内斗的蠢事儿去。

    故此安寿那一个眼神儿,他便猜到了——若烟丝里有手脚,应当是舒妃的主意。

    他们两个都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宫里什么事儿他们没见过,故此这回皇上只带了皇太后和皇后两人出巡,后宫那帮年轻的主子们会想什么,他半点都不意外。

    舒妃这回没能跟来,可是舒妃还是想来啊。

    当初这个中宫之位空出来的时候儿,谁不知道最有可能问鼎的就是那拉氏和舒妃两个呢。舒妃比那拉氏差什么啊,除了一个先帝亲赐的身份之外,最要紧的自然是差一个皇子钤。

    如此他怎么能不明白烟丝怎么出的怪味儿,舒妃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些年啊,往皇太后宫里来得最多的就是那拉氏和舒妃两位。他跟安寿是皇太后跟前最得力的奴才,这两位主子便也都讨好他们。这些年他们从那拉氏和舒妃手里得到的东西,着实不少。

    可是该怎么说呢,那拉氏终究母家都在关外吉林呢,能送进来的不过是当地的物产,也就是打牲乌拉处每年能给皇上进贡的那些东西。什么成筐的大松塔呀、皮货呀、鳇鱼啊……金贵是金贵,那拉氏的心意足性也算足性,可是这些终归都只是记录着满人进关之前的老生活,他一个汉人,他拿着这些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哪儿比得上真金白银使着趁手啊!

    舒妃就不同了,人家每回拿出来的都是最实诚的。虽然每次来了言语不多,可是一片金叶子或者一张宅子的地契,就早抵得过万语千言去了不是?

    故此寿山和安寿这心里,早已经倾向舒妃去了。虽说这会子那拉氏已经正位中宫,可是人家舒妃的妹婿还是傅恒呢。皇后在宫里给他们带不来什么实惠,总归他们是皇太后身边的人,便是皇后也不敢拿他们怎样;可是舒妃却是不同了。

    故此眼巴前儿,就算是明知道他这一来搅局,那拉氏肯定不高兴,可是他还是来了。

    那拉氏不高兴,他不怕;若能卖舒妃一个好儿,他才更能赚得盆满钵满呢~

四卷 18、治病

    皇帝终于走出行宫,疾步走到寿山面前,伸手拍了拍寿山的肩:“办得好。m.www.uu234.net”

    寿山冷不丁回神,一时没听明白皇帝这话,便急忙躬身道:“皇上孝养皇太后,便是皇太后半点不适,皇上一向都是要立即知道的。奴才这才斗胆前来回话。”

    皇帝大步朝前去:“嗯,走吧。”

    皇帝到了皇太后行宫,疾步亲赴皇太后床榻旁,跪在脚踏上问:“额涅,哪里不自在?洽”

    皇太后靠着大枕头,伸手拍拍心口,抬眸望来:“皇帝怎么来了?哀家没什么,只是心口有些闷气。许是这换了地界,冷不丁有些不适应气候吧。”

    皇太后说着瞟了安寿和寿山等人一眼:“谁叫你们自作主张请皇帝的?这样晚了,皇帝的行宫与哀家的行宫相距又不近,你们叫他这样大老远的又是车又是马地折腾了来,他今晚上还如何能得歇息了?钤”

    皇帝便勾起了唇角,仿佛觉得有趣,却道:“额涅别责怪他们,是儿子的吩咐。从来出巡,儿子都是多带着后宫一起来,额涅身边便总有人伺候着。从前是孝贤亲自服侍在额涅身边,后来又是舒妃,故此这回本来应该叫古黛伺候在额涅行宫这边才是……”

    “可是既然她非要与儿子在一处,倒叫额涅这边缺了人伺候。额涅既不舒泰,便都是儿子的错,自然理应由儿子亲奉额涅身畔。”

    皇太后叹了口气:“没什么要紧,别这么当回事。皇后这回继位中宫,出来祭告先帝,最要紧的事便是皇嗣,是将来可为你承继大统的人……总不能一次一次来谒陵,皇后换了,国祚却还没有传承。”

    皇帝面上也点点收了笑容去,认真点头:“额涅教训得是,儿子……也深感愧对皇考。嫡子之事,儿子会考虑。”

    皇太后这便叹息一声:“皇帝,你今年四十岁了。四十而不惑,你这会子已经不是小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自然该有数。”

    “你总该明白,一次一次来谒陵,先帝最关切的倒不是谁是皇后,而是这大清江山究竟有什么样的孩子来继承!”

    皇帝握住母亲的手,“儿子叫御医来。”

    安寿忙道:“回皇上,御医已经来过了。皇太后圣体无碍,只是……心中有所牵挂罢了。”

    皇帝深吸口气,又问:“朕路上听寿山说起烟丝……烟丝又是怎么回事?”

    安寿便将这事儿说了一遍。

    皇帝点头,亲自为母亲摸着脉,缓缓道:“水烟虽比旱烟好些,不那么容易上瘾,但是烟就是烟,总归是要经口入肺的。额涅说觉着心口闷,除了心有牵挂之外,还是跟这烟有关。”

    “额涅心中的牵挂,儿子会着意考量;眼巴前儿,倒是这烟的事应当设法解决。总归额涅每日里都离不开的,总不能未来这些日子都叫额涅憋着。”

    皇帝顿了顿,抬眸望向安寿:“从前在京里,都是谁伺候皇太后用烟?”

    安寿心下一喜,忙福身答:“近三四年来,都是舒主子孝心伺候的,无人能替。”

四卷 19、三人行

    圣驾离了河北进河南地界,到达嵩山的时候儿,舒妃也到了。www.uu234.net

    那拉氏大惊失色,忍不住当面问皇帝:“皇上此次出巡,是为谒陵。谒陵便是向先帝禀告妾身册立中宫之事……这便与舒妃没有半点干系!这会子舒妃怎么又来了?”

    皇帝面上依旧淡淡的,“舒妃来给皇太后点烟。”

    那拉氏登时肺都要炸了,皇上说这话,分明是在堵她!

    那拉氏便笑了:“舒妃来给皇太后点烟?哈,皇上,堂堂妃位,原来只是给皇太后点烟?难道不是皇上想叫她来的么?洽”

    皇帝抬眸凝视着那拉氏,忽地轻声笑了。

    “说到给皇额涅点烟,我倒想起一桩旧事来。我记着孝贤还在世的时候儿,她每日早晚都到皇额涅跟前伺候,她什么做得都好,叫皇额涅挑不出毛病来;唯独一样儿,皇额涅总说她做得不够好,至少——没你好。钤”

    “那就是点烟啊。”

    那拉氏微微一梗,倒也点头:“是。”

    皇帝叹息一声,“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额涅也开始觉得你点烟点得不够好,反倒开始喜欢叫舒妃去做这事儿了呢?”

    皇帝长眸倏然一转:“还是说,你们这些当媳妇儿的,一旦当上了皇后,因为身份尊贵了,便都忘了要怎么伺候婆婆,忘了怎么给婆婆点烟了?”

    满人婆媳之间的规矩大,若是家里的姑娘、媳妇给老太太点烟点得不好,老太太可以接过来先一烟杆子,或者烟袋锅子直接敲在脑袋上去。有钱人家的烟杆子和眼袋锅子多是纯铜、纯铁打造,一下子敲上去十分可怖。

    那拉氏便深吸一口气:“妾身从未有这样的想法。给皇太后点烟,妾身从来都是小心伺候的。”

    “便是皇太后后来喜欢上舒妃点烟,或许也是因为皇太后一年一年的年岁大了,皇太后用的烟叶也比过去清淡了,皇太后的口味便也跟着变了。故此妾身从前那种大火明火的点烟方式,倒不如舒妃的文火来得合适了。”

    皇帝便也点点头:“嗯,倒也有理。你的性子,朕也知道,凡是你认准的,便怎么都改不了。”

    “既然你点烟的法子改不成舒妃那样的,你也未必肯跟舒妃去学,那朕也只好叫舒妃过来了。”

    皇帝说着还一笑,拉过那拉氏的手轻拍了拍:“话又说回来,如果你肯纡尊降贵,去跟舒妃虚心学学,那以后朕就不再叫她来了。”

    那拉氏咬住嘴唇。

    皇帝一笑起身:“好了,舒妃也该到了。大老远的来,朕去迎迎。”

    皇帝回眸望过来:“古黛,你也一起来。”

    那拉氏稳稳坐着,不由得冷笑:“自古以来,只有嫔御跪迎中宫的;哪里有中宫前去迎接嫔御的道理?”

    皇帝微微扬眉,便也点点收了笑容。

    转过身去,只点了个头:“那算了。朕不委屈你中宫之尊,朕便自己去迎。”

    走到门外,德保走上前来躬身道:“……回皇上,舒主子的行帐已是安排妥当。”

    皇帝点头:“不必放在皇太后那边,还是跟皇后在一起吧。”---题外话---

    还有~

四卷 20、折罪

    皇帝说罢,并未急着朝大门外走,反倒垂眸又静静看了德保一眼。

    德保虽然才三十二岁的人,又是刚当上总管内务府大臣这样的要紧差事,可是行事却颇为沉静,并不慌乱。

    德保见皇帝瞅着他,便会意上前,低声道:“那烟……”

    皇帝这才长眉轻扬,唇角勾起:“舒妃既已来了,便不用换了。”

    皇帝含笑而去,德保跪送,也不由得垂首含住笑意洽。

    从出京到泰陵,再到河南的每一步,都有预定的日程。便是哪一天不能不与那拉氏同寝,也只有皇上心中清楚。故此那天晚上该在什么时辰发生什么样的事儿,该由谁来办这样的事儿,也只有皇上自己最清楚。

    皇太后御用的水烟丝,由内务府承办。这烟丝的要紧堪比膳食,谁敢擅自更改?便是每日进烟丝,都要由值守的御医和御药房的太监确定了没事,才能呈进。故此除了皇上自己,谁敢绕过内务府和御医,做这样一笔算计去钤?

    便是他德保,如今身为总管内务府大臣,若没有皇上的授意,他有几个脑袋敢擅动一丝一毫去?

    德保一点点收起笑容,想起出京前那晚,皇上忽然召了他到养心殿,劈头便问他这个总管内务府大臣是怎么当的,还想不想当了时,他心下的惶恐。

    他不知究竟是哪里做错,叫皇上如此不高兴。直到皇上明言:“你是内务府总管大臣,宫里进女子都由你内务府管辖。怎么朕听说永寿宫里进了个女子,你竟事先都不知道的?亏你那闺女就在永寿宫里,我看你这样的闭目塞听,那眼睛和耳朵便都不必留着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

    他也是听女儿将消息送出来,才知道宫里进个女子,竟然是令妃娘娘的同乡。他之前的确半点都没防备,木已成舟,他也是十分自责。

    终究,他自己年纪轻,上任当内务府总管大臣的时间也短,当年五妞的事儿,她是半点都不知道。便是女儿在永寿宫里,也是因为资历浅,也没听人说起过这事儿,故此他才没来得及防范。

    况且那拉氏给出的名义,是她找回自己宫里从前的女子。他便也怎么都没想到,那拉氏竟然回头将这个女子给指进永寿宫,补了永寿宫的那个缺去了。

    若那拉氏还是从前的摄六宫事皇贵妃,内务府好歹还能过问一下,可是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那拉氏正位中宫,便连内务府也无权过问此事了,他这才什么都来不及提前与皇上通气。

    他无言以对,只能叩头请罪。

    皇上那会子发完了脾气,垂眸盯着他,有些阴阳难测地轻声笑道:“别请罪了,你的脑袋没那么值钱!你与其有工夫在朕眼前儿这叩头请罪,不如想法子将功折罪。”

    他万般惶恐,那会子脑袋都是空的,哪儿能想到该做什么。

    皇帝却笑:“接下来朕要河北谒陵,巡幸嵩山。路上一应,便由你来管着吧。”

    出京当日,皇上明确吩咐他办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了皇太后的青条烟丝。---题外话---

    还有。

四卷 21、夜宿少林寺

    舒妃抵达,皇帝一行登上嵩山,拜谒少林寺。www.uu234.net

    当晚,皇帝夜宿在少林寺方丈室。

    皇太后行宫在别处,当晚陪伴皇帝一起的是那拉氏与舒妃。

    皇帝刚抵达嵩山时,原本全国多地大旱。待得皇帝来到少林寺,当地竟然下了一场好雨。当晚皇帝兴致颇高,又要为少林寺赐字。

    那拉氏亲自为皇帝铺开纸,磨好墨,皇帝却含笑攥住舒妃的手:“兰襟,你也留下。帮朕参详一下。洽”

    那拉氏手便一僵。

    皇帝抬眸望一眼那拉氏,点头道:“朕赐少林寺楹联匾额,自然要用汉字。朕若要你参详,倒是难为你了。舒妃出自书香大家,有事容若的侄孙女,她来帮朕倒更合适。钤”

    那拉氏轻咬嘴唇:“那妾身也陪着皇上。便是不懂参详,好歹能帮着皇上铺纸磨墨。这些力气活儿,舒妃倒做不来。”

    舒妃听罢便笑了:“都怪妾身家门书香,便叫主子娘娘都将妾身当成汉人,忘了妾身同样是满洲格格了。”

    舒妃说着走上前来,抻住纸张的另外一端,抬眼迎上那拉氏的目光。

    “主子娘娘从前说过,一笔写不出两个那拉氏呢,主子娘娘今日怎么忘了?”

    那拉氏倏然眯眼,目光直直瞪住舒妃去。

    皇帝倒像是充耳不闻,只是专心在两人从两端扯住的纸上,专心去写字。

    边说边道:“你们可知,为何朕本是来谒陵,却要来这少林寺?”

    那拉氏抢先道:“皇上所到之处,多为皇祖所经之地。这少林寺,康熙爷也曾来过。便是山门上高悬的‘少林寺’三字匾额,都是康熙爷御笔亲题。”

    皇帝不由抬眸赞许一笑。

    舒妃哪能甘居人后,含笑道,“便是大雄宝殿高悬的匾额‘宝树芳莲’也是康熙爷御笔亲题。”

    那拉氏眯眼盯住舒妃,刚想说话,又被舒妃抢了个先儿。

    “不光康熙爷,这少林寺的重修便是先帝雍正爷钦定的方案。重修山门,重修千佛殿,都是先帝的旨意。今日这少林寺有如此规模,都是先帝爷拨下的九千两白银!”

    “故此皇上祭陵先帝,之后再到少林寺,正是缅怀皇祖皇考,也是重访先帝功德。这不是顺路,这是一脉相承。”

    那拉氏又要说话。

    舒妃便又抢先道:“皇上圣驾刚抵嵩山时,原本多地大旱;待得圣驾驻跸这少林寺,便是天降甘霖。这便是上天铭记三代圣君之功德,以此慰皇上之心的!”

    皇帝含笑听着,手中笔墨不停,写罢《宿少林寺用唐沈俭期韵》诗,便酣畅停笔,望住两人。

    “皇后母仪天下,明白朕心;更难得舒妃小小年纪,竟然对这样多事了然于心。足见家学渊源,非旁人可比。”

    皇帝便将写罢的诗篇给舒妃看。舒妃不由拍掌:“‘心依六禅静,寺据万山深’;‘应教半岩雨,发我夜窗吟’……此两句,妾身最是喜欢!”

    皇帝笑吟吟点头:“今晚好雨,朕想出去淋淋雨。舒妃,可有胆量陪着朕同去?”

    舒妃眉眼生色:“自然敢!妾身同样是满洲格格,体格好着呢!”

四卷 22、人儿

    “皇上!”

    那拉氏眼睁睁看着皇帝与舒妃眉眼含笑的模样,忍不住道:“此时山中已是深秋,天冷路滑,又逢秋雨,皇上还是不去为佳!”

    皇帝挑眸望她,却是淘气一笑:“怕什么!”

    舒妃也是笑道:“正是好玩儿呢~”

    皇帝伸手轻轻摸了摸舒妃鬓边的米珠穗子:“皇后提醒得对,你多穿些,别冷着。www.uu234.net钤”

    舒妃甜甜一笑:“妾身省得。不过妾身不怕冷,有皇上护着,妾身便什么都不怕。”

    皇帝便不由得又是一笑洽。

    这些都看在那拉氏眼底,她已经无法去辨识心下那味道究竟为何。

    她只能干哑地出声提醒:“皇上!皇上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不再是小孩子,不该再跟小孩子一样,做这样孩子气的事!”

    皇帝倏然一顿,抬眸向那拉氏看过来。

    眉眼清冷,瞬间却又浮起笑意。

    皇帝回身对舒妃道:“……看皇后这般严肃,倒叫朕想起皇太后。朕小时候淘气了,皇太后便也都这样板起面孔来呵斥。”

    舒妃也瞟过来,却是哀然一叹,伸手抓住皇帝衣袖:“妾身却是命苦,小时候额娘和阿玛便都故去了。便是恩娘这样的呵责,妾身也都没能体尝过呢。”

    皇帝满眼爱怜,轻轻攥住了舒妃的手:“……叫朕心疼。”

    方丈室不算小,那拉氏却已觉自己没有了立锥之地。

    她恼怒转开身去,“皇上,舒妃,这里好歹是佛门净地!舒妃,你检点些!”

    皇帝便皱眉:“不过是今晚下雨,解了旱情,朕心生欢喜罢了。说说笑笑,又并非对佛祖不敬。皇后难道是想说,佛祖更忍心看天下大旱,民不聊生不成?”

    那拉氏紧抿唇角,“妾身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妾身也不敢指摘皇上,妾身只是以中宫之责,提醒嫔御身在佛门,言行检点罢了!”

    皇帝瞟了那拉氏一眼,对舒妃道:“算了,咱们走。留皇后独自在这方丈室中,青灯古佛罢了!”

    皇帝带着舒妃出了少林寺,沿着山路小心行走。

    秋日的夜雨寒凉,可是秋日的夜雨却也带来旷达的味道。

    皇帝立在山间,深深吸气。

    舒妃便也学着皇帝的模样。

    皇帝含笑,歪头看她:“从你乾隆六年进宫那会子,朕便觉得你出身名门,气质端庄。这些年古来,倒是极少见你如此活泼的模样。”

    舒妃心下悄然已转,已是抬眸望去:“皇上喜欢么?”

    皇帝点点收了微笑,转开眸子去,借着夜色遥望山下。

    他想起了那个人呐。

    总是这般用近乎透明的笑,心无芥蒂地对着他。叫他不必去担心那笑容背后藏着城府,叫他不必怀疑她那笑容里的真心诚意。

    舒妃进宫九年,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这般的模样。

    九年……本性不能藏着九年。

    而既然这会子是这般模样,便并非本性,只是在——依样画葫芦吧。

    这便叫他更是想念那个天性如此的人儿。

    夜风倏来,吹动身边枯叶。沙沙,沙沙,像是谁在耳边悄然的呼唤。

    皇帝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今晚的情形,倒叫朕想起泰山那晚了。”---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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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 23、如此相似

    舒妃眼波轻转,却是避开了皇帝的视线,只转开去看这周围的天地、树石。顶 点 X 23 U S

    “泰山那晚?妾身倒不知道。那晚妾身与六宫陪皇太后宿在十八盘下的行宫。”

    皇帝长眸微眯:“没错,那晚朕攀上岱顶,宿‘云巢’行宫。陪在朕身边的是孝贤、令妃、那贵人。”

    “皇上原来给岱顶行宫取名为‘云巢’么?”舒妃听之,也不觉神往:“云巢,云上的家……倒与这一路来其他行宫的名字迥异。”

    终究是出身书香大家,字眼一听便知不同。皇帝便也微微眯了眼,侧眸凝视她,“哦?洽”

    舒妃含笑垂首,“便是同样建在山上的行宫,香山行宫名‘静宜园’;盘山行宫名‘静寄山庄’……都不如这‘巢’之一字亲昵。”

    皇帝便不由唇角轻勾:“嗯,你说得对。钤”

    舒妃便绕着皇帝走了一圈儿:“园也好,山庄也罢,都极言规模之大;‘巢’却小,只容家人。皇上给岱顶行宫命名‘云巢’,是因为岱顶平地稀少,故此岱顶行宫的占地也并不大,是么?”

    皇帝两眼笑意,眼帘轻抬,却不说话。

    舒妃垂下头去,“那会子是孝贤皇后执意要陪皇上攀登十八盘,皇太后身畔无人伺候,故此妾身才不得不留下。这会子回想起来,妾身倒遗憾没能陪皇上登上山顶去。若那会子也能亲眼见识一番那‘云巢’,妾身相信那风景一定比今晚更美。”

    皇帝淡淡一笑:“你虽然没去,那贵人却去了。她就住在你宫里,与你同样出自那拉氏哈拉。”

    舒妃轻轻歪头:“那会子那贵人还是那常在,刚刚进宫,什么规矩都不懂,这才贸贸然陪着皇上一起上了山顶。其实那会子皇上身边有孝贤皇后和令妃,哪儿用得着那贵人伺候呢。”

    皇帝眯眼凝住舒妃,“若低位的贵人、常在可以不计,这一回与泰山那一回便更为相似。那回朕身边的是孝贤和令妃,这一回是继皇后和舒妃你。”

    舒妃垂首淡淡笑笑。

    皇上的话,她懂。便是两回都在山上行宫,都是一妻、一宠妃。

    皇帝却幽幽挑眸,“那晚孝贤在云巢受了风寒,下山三五日间已然沉重,到了德州登舟便已崩逝。算起来前后不过十天。”

    舒妃轻轻垂首:“山上虽然天寒风大,可是孝贤皇后也是出自满洲的格格,同样会骑马射箭。妾身这般的,都不怕风寒,孝贤皇后怎地就受了那点子风寒便告不治了呢?”

    舒妃眼波浮起,对上皇帝的眼睛,“便是山上风再冷,咱们也都是住在行宫里。山上的风总归打不透那厚厚的墙壁去才是。况且泰山之上另外还有嫔妃、侍卫、宫人呢,他们住的还是帐篷,却并无人受寒。孝贤皇后独独受了风寒,便有些古怪。”

    舒妃说着停下,俏皮一笑,“身临其境,妾身便忍不住猜想,是不是泰山当晚,孝贤皇后也如妾身这般,并未老老实实呆在行宫里,反倒是走出来了?”

    皇帝唇角便又勾起:“……你猜,这会子你我身后,皇后会不会跟来?”

四卷 24、不一样的你

    “啊?!”

    舒妃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脚上还穿着七八寸高的旗鞋呢,便险些原地跳起来,急慌慌转头向后看去。顶 点 X 23 U S

    皇帝长眸微眯,迟了半刻伸手,堪堪扶稳。

    皇帝慢悠悠道:“小心些。这是山上,又在下雨,你这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滑下山去了。”

    舒妃忙一双手死死抓住皇帝身上的蓑衣,却一双眼在这夜色雨幕里晶晶地亮,“妾身不怕!这旗鞋便是汉人穿不惯,有可能在这山路上滑下去,妾身也绝对不会!钤”

    “皇上忘了么,这旗鞋最早在关外,原本就是女子穿来方便行走于山路之上,厚底能避免蛇虫攀咬。故此哪个满洲格格不是生来就会踩这高底呢!满洲格格从小穿这高底鞋,长大之后便如足履平地一样了!”

    皇帝倒勾了勾唇:“今晚倒叫朕见识了一个不一样的舒妃。从前宫里的舒妃端庄自矜,此时在朕眼前的舒妃,大胆、独立,有勇有谋……洽”

    舒妃双颊一热,已是眼波流转:“妾身进宫九年,总以为要不负家门,便应该是那般端庄安静的模样;为了家门声名,妾身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性子。便是当年刚十四岁,却也要坐得像个佛佛儿。连妾身自己的奴才都说,奴才有些过于老气横秋了。”

    皇帝轻轻挑眉。

    这倒是实话。

    舒妃眼帘轻垂,“妾身刚进宫时,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更不懂情,只以为皇上是风骨清雅之人,喜欢吟诗作赋,妾身便以为自己只要那样端庄安静,不负家声,皇上自然就会垂怜;可是这九年过来,妾身随着年岁渐长,才一点点明白,原来妾身那样儿,皇上是并不喜欢的……”

    她怅然苦笑,“便如同墙上挂着的画儿,里头的仕女再端庄、再矜持,却也终究是没血没肉的。皇上文武双全,不止喜欢文墨,也更喜欢弓马,故此妾身只如那笔墨画出的人儿可不成,奴才还得有血有肉,活出真实活泼的模样来,才能叫皇上喜欢。”

    她仰起头来,深深凝注皇帝。

    “皇上,妾身是皇上的舒妃,是十四岁进宫,便一颗心都牢牢系在皇上身上的女子。小姑娘时候单纯的恋慕,如今年长之后更生的钦佩……都叫妾身一心一意只想着皇上,一心一意只想成为皇上喜欢的模样。”

    “皇上,妾身一片痴心,总希望皇上能够明白。从前在宫里总是人多眼杂,没机会与皇上倾吐衷肠。今晚倒是天赐吉雨、福地,妾身便也顾不得什么端庄,也顾不上家门声望了,妾身只想当一个最普通的女子,只想将自己的一片心意都说出来,叫皇上听见。”

    皇帝微微扬眉,淡淡一笑:“舒妃对朕一片痴心,朕听见了。只是如此夜深人静,舒妃不怕皇后也跟了出来,在后头便也听见了么?”

    皇帝含笑拉住舒妃的小手,“舒妃不怕天黑路滑,不怕风寒雨重,却怕不怕皇后呢?”

    舒妃轻轻垂首,微微沉吟片刻,便是坚定抬眸,眸光如星。

    “若得皇上垂怜,妾身便谁都不怕!”---题外话---

    咳咳,我写得代入感竟这样强么?这么多亲都把自己当成九儿了呀~~~咳咳,大家轻松哈,看小说是看旁人的命运呢,不是叫咱们自己穿越回去哈~~

四卷 25、小小受伤

    “哦。www.uu234.net”

    皇帝满意一笑,却是淡淡抽回了手臂。

    皇帝登山穿行服,遇雨穿雨服。每一套衣裳都有配套的冠帽、靴鞋,亦是繁琐。皇帝今晚喜雨,便索性舍了那些啰嗦的雨服冠裳,只如普通百姓一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

    他这样轻轻抽回手臂,却因舒妃手指攥得太紧,便有那么一二片棕叶被捋了下来。那干草刺手,边缘便滑破了舒妃的指尖。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一刻疼得吸气,急忙将手抽了回去。

    这样的夜雨淋漓,手指受伤若沾了水是不好的。这会子在外头,纵然是皇帝,手头也没带了药膏子出来钤。

    皇帝眯眼望住舒妃的手。

    这会子以生活经验而论,最便捷的便是帮她吮那伤口洽。

    可是皇帝还是转开了眸子,只伸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条帕子递给舒妃。

    舒妃不知这一刻皇帝心头转过的念头,便是因为皇帝这一条帕子,也是欢喜不已,急忙蹲身谢恩。

    皇帝眯眼抬头望望天色:“云也厚,今晚这雨怕是不会停了。你既划破了手,不宜沾水,不如回去吧。”

    舒妃眸光一转,急忙伸手攥住了皇帝的手去。

    天上落雨,她的眼底也是波光潋滟。

    “皇上!妾身的手无碍。”

    舒妃抬起手来,给皇帝看她用了他的帕子已经裹好的伤口。

    “有皇上的帕子裹好了,再说妾身今儿出来穿的都是羽缎的衣裳。这用作雨服的羽缎,都是以鸟儿羽毛织成,雨打不进。再说这羽缎里头还衬着油布的衬里呢,便更是沾不湿妾身的伤口。皇上安心就是。”

    皇帝扬扬眉,“既如此,朕便也喜欢你这样毫不扭捏的模样!”

    两人便又向前走去。

    夜雨织成密密的幕,被山风一吹,斜斜垂来。便也将他两人裹在一方小小天地里,倒与外头分隔开了似的。

    舒妃紧紧攥着皇帝的手,走得满脸满心都是滚烫。

    便是身后到底跟没跟着那拉氏,对她而言,倒没有一点威胁去了。

    她不由得想起泰山那次,孝贤皇后下了泰山,便再也没能回到京师去,再也没能走回她那至高无上的皇后宝座去;皇上既然说今晚与泰山那晚相似,那若那拉氏今晚当真跟出来了,是不是也要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那拉氏今晚风寒入骨,下山便也一病不起……便也跟孝贤皇后一样,客死旅途,再也回不去了?

    这样想来,她便心下更是生起一抹隐秘的欢喜和期待。

    这身子,便更紧密地朝皇帝依偎过去。

    忍不住抬首望住皇帝,巧笑倩兮,“……妾身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皇帝轻哼,“说。”

    舒妃却含笑摇头:“妾身可不敢说!”

    皇帝哼了一声站住,伸手捏了捏她娇俏鼻尖儿:“快说!”

    舒妃展颜而笑:“妾身想明白孝贤皇后那晚在泰山顶上怎么会独独受了风寒了……那晚,该不会孝贤皇后也如当今皇后一样,顾不得山高风冷,非要偷偷跟在皇上后头吧?”

    皇帝扬眉。

    舒妃垂下头去:“那晚陪在皇上身边的人,不可能是那贵人。只可能是令妃。”

四卷 26、后宫流言

    皇帝长眸瞬也不瞬,紧紧凝住舒妃的脸。www.uu234.net

    “哦?你怎敢如此肯定?凭什么就不能是那贵人,非得是令妃?”

    舒妃垂眸轻笑:“因为令妃得宠。”

    皇帝耸耸肩:“可是孝贤盯得也紧。你都说了‘云巢’局促,朕若带着令妃出门,倒不如带着那贵人来得方便。”

    舒妃仰头含笑,却还是摇头:“……皇上诳妾身。不是那贵人,定是令妃。”

    皇帝便也不坚持,收回目光,只朝前去,“那贵人终究是你宫里的人,你既如此肯定,便定是那贵人后来与你说起过岱顶之事。钤”

    舒妃浅笑盈盈,“这样说起来,孝贤皇后虽然崩逝于舟上,病根儿却着实起在泰山之巅。若那晚孝贤皇后没有跟了出去,便怎么也不可能风寒渗入骨髓,十天之后便崩逝了。”

    皇帝手便一紧,紧紧攥牢了舒妃,“怎么,孝贤崩逝的事儿,后宫上下还有人心下存疑?”

    长眸倏然一转,定定凝视住她,却不知是不是夜雨寒凉都落入了他眼底去,叫他方才那一会子的柔情蜜意,这一刻竟然半点痕迹都找不见了。

    舒妃心下便是一颤,急忙蹲身:“妾身失言!妾身绝不是这个意思,还望皇上明察!”

    皇帝倒笑了,伸手拉起舒妃来,“怎么了,今晚本来是朕与你两个高高兴兴出来淋淋雨,就是想抛开那些繁文缛节,松松快快说说话。这么严肃做什么?快起来。”

    舒妃缓缓抬头,小心翼翼对上皇帝的眼睛。

    他之前那一瞬的眼底寒光,这会子看起来又像是幻觉了。此时眼前的他,前头那一路的柔情又全都重现。

    舒妃甩了甩头,有些迷惑,究竟是他的柔情是幻觉,还是他方才那眼底的寒光是幻觉了。

    总归站起身来,手被他大掌裹着,那掌心的温热才是更加贴近和真实的。她便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迷惑撇开。

    总归今晚是进宫九年以来最好的机会。她这一路可以什么都抛下,只要能得到一个孩子。她今晚好不容易才得了皇上一点子温柔之意,她舍不得因为心底那点子疑虑而将这柔情便全丢掉了。

    她便又用力地笑起来,“妾身谢皇上。”

    皇帝握了她的手又向前去,转过一丛树木,前方露出一角茅亭。

    皇帝便带她进内避雨。

    两人并肩坐在栏杆之上,皇帝歪头看她侧脸,目光细细若丝,“……这后宫是朕的后宫,却又不是朕的后宫。”

    舒妃微微一怔,转头也迎上皇帝的眼睛。

    皇帝轻轻摇摇头,“后宫里的女人,名义上都是朕的妻妾,可是却并非都是朕的女人。”

    舒妃渐渐听出了味道,不由得伸手攥住皇帝的手:“妾身总归一心都在皇上这里。”

    皇帝浅浅而笑,“这后宫是朕的后宫,可是前朝事务更忙,朕只能分不过百分之一的心思给后宫。故此后宫太多的事、太多的心思,朕便都不知道。与朕相比,这后宫倒更应该是皇后的后宫。”

    “皇后身为六宫之主,身在这后宫之中,便比朕知道得更多,了解得更细。”

四卷 27、后宫属谁

    雨落地成雾,雨势渐歇,山间却涌起白雾来。www.uu234.net

    雨在黑夜里没有颜色,雾却是白色的。

    白与黑是这世间最截然分开的颜色,这雾气便是在这样浓重的夜色里,也看得分明。

    舒妃轻垂臻首,勾起唇角,“皇上说的是。若皇后与皇上一心,那自然是前朝后宫和偕完美;可若是皇后与皇上并非一心,皇上反倒要担心后院起火。”

    皇帝侧眸,满眼赞许洽。

    “正是如此,故此朕需要一个能跟朕同心同德的六宫之主。”

    皇帝眸光一定,却又轻轻一声叹息钤。

    “可是朕是天子,朕从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朕不敢冒险叫任何人猜透朕的心思去,故此朕想要找一个能与朕同心同德的人去,着实太难。非得要那个人对朕爱入骨髓,非得要那个人聪明绝顶而又心如琉璃。她得明白朕所处的每一个情境,懂得朕所做的每一个取舍,明白朕心下的那得意时的布局、困境时的为难……这样的人,便是这浊世红尘万万人,又如何保准能寻得一个?”

    “总得考验缘分,总得有三生石上注定的缘,才能叫朕于这红尘滔滔里,得以遇见这样一个人。”

    舒妃的心不由得轰然而热。

    皇帝的眼却远远望着夜色,投得辽远:“朕的心思,便是朕的父母,又如何能尽数懂得。故此朕想要找的这个人,又岂是朕的皇考、额涅能替朕选中的?”

    皇帝微微一顿,转眸望来:“……这个人,只能是朕自己选的。只有朕自己心里才知道,朕想要什么样的人;只有朕自己能判断,她能不能与朕真真正正同心同德。”

    舒妃心便一颤,急忙站起,深深福身。

    “妾身明白,这些年皇上对妾身冷淡,缘故便是出在这个症结上。今晚皇上既然说要敞开心扉,那妾身便也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妾身是得皇太后喜爱,但是这并不是妾身自己想要的。总归是妾身祖母与皇太后的旧谊,可并不是说妾身就只听皇太后的话,而忘了自己是皇上的嫔妃。”

    “皇上容禀,妾身的一颗心从来都在皇上这里。这些年妾身的所言所行,相信皇上也能看见——妾身并未只顾着皇太后。在皇太后面前,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妾身一向心里明白。”

    “妾身敢跟皇上保证,妾身说的定是皇上可以叫皇太后知晓的;若是皇上不想叫皇太后知晓的,妾身这些年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皇帝扬眉,静静凝视舒妃良久,继而含笑点头。

    “朕都说了,你这些年一向都是端庄自矜的好姑娘。皇太后跟前搬弄是非的,从来都是另有其人,绝不是你!”

    舒妃心下一安,再抬眸时,已是忍不住眼含热泪。

    皇帝伸手将舒妃又拉起来,轻轻点头:“朕此时知道了,你不是皇太后挑选给朕的人。你的心,在朕这里。”

    舒妃落泪:“皇上……”

    皇帝点点头:“孝贤已逝,她是否与朕同心同德,朕倒不想再说了。总归她的性子极为符合皇考节俭,皇考喜欢,朕也尽了孝心。朕只担心以后……这后宫,究竟是朕的后宫,还是皇后的后宫?”

四卷 28、只有朕说了算

    舒妃倏然起身,定定望住皇帝:“这后宫,自然是皇上的!”

    皇帝扬扬眉,“朕自然也如此期望。www.uu234.net可是朕着实没有多余精力,镇日只顾着后宫。”

    舒妃倒是垂下眼帘,“令妃可以帮皇上顾着后宫。终归她有皇上的宠爱,更有佐理内治之权。”

    皇帝却笑了,定睛凝视着舒妃,“是啊,若令妃也能如你一般毓秀名门,又能得皇太后宠爱,她倒是能帮朕将这后宫管得好好的。只可惜她出自内管领下,都比不得同样出自包衣佐领下的嘉贵妃……她在后宫的地位,有时着实尴尬了些。更别说这会子皇后已经正式继位中宫,令妃便更无可奈何。”

    皇帝说着唇角轻勾了勾,“便是这回皇后在永寿宫里指进女子去,令妃也只能哑忍了。朕纵然看着心疼,却也无可奈何。终究这后宫,是皇后的天下。洽”

    想到那拉氏,舒妃却忍不住露出不屑的笑。

    皇帝看见了,便是伸手捏住了舒妃的下颌:“兰襟,朕便喜欢你此时的笑!钤”

    舒妃下颌被捏住,想要化开的神色便都被凝固住,无法逃开皇帝的眼睛。

    舒妃有些尴尬,却又不敢挣脱。

    皇帝凝眸而笑:“……这后宫里,能替朕分忧,能帮朕看着这后宫的人,唯有你。”

    舒妃深吸一口气,目光绕过皇帝眼睛,垂首道:“妾身又能凭什么呢?即便家世是比令妃好些,可是这些年并不得皇上宠爱。更要紧的,是妾身没有孩子。”

    皇帝耸肩而笑:“傻话。你有没有孩子,难道不是朕做主的?朕说你没有,你便没有;可是若朕说你会有,那你必定能有!”

    舒妃面上倏然一亮,心中涌满从未有过的希望。

    “皇上?!……皇上的意思,难道是……?”

    皇帝眯眼盯住舒妃,终于缓缓一笑:“舒妃,‘舒’者,缓解也。朕顾着前朝,不喜欢后宫有人生事。只要无人生事,皇后便没有机会借题发挥。朕也才能安心处理国事。”

    “你既然封号为‘舒’,又出身名门、聪明绝顶,你便最有法子叫这后宫平静下来。便是皇后挑事儿,朕相信你也必定有本事不叫皇后如意了去。”

    舒妃微微扬眉。

    皇帝拍拍她的手,“此时准噶尔内乱,雪域也不安定,朝廷随时又要用兵。朕一颗心分成八瓣都不够用,朕不想再听见后宫里再有任何的风言风语了……兰襟,你明白朕的心意么?”

    舒妃深吸一口气,起身盈盈一拜,“妾身定竭尽所能。”

    皇帝这才缓缓而笑,满眼的欣慰,“兰襟,回去管好你宫里那贵人的嘴。孝贤是在泰山受了风寒,受风寒的缘故不是跟着谁出了门,只是她刚刚丧子,身子本就不好罢了。孝贤的崩逝只是因病,绝无其他半点意外!”

    “若那贵人那张嘴还管不住,朕便要六宫上下都听说,朕在泰山那晚出门,实则是带了那贵人出门!便是叫孝贤受了风寒,也只与那贵人自己有关!”

    舒妃一震,惊愣望住皇帝。

    皇帝含笑拍拍舒妃的手,“孩子,朕一定会给你。你对朕的情意,朕也要看得见。”---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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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皇上,你要雨露均沾啊~--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