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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神煌txt下载     神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三九章 五彩祥云

    “我知殿下,今日看来是必欲杀我。好在来之前,多准备了些东西——”

    说话间,李无回就丢出了一张紫金灵符,而后身旁的空间,就满布着时空之灵。

    “仙符?乾坤破界?”

    宗守眉头一挑,而后便又平静了下来。既然是这等仙级的符箓,那么也就难怪能够在十绝穹空大阵笼罩之下,也依然能够穿梭空间。

    只是想在他面前走,却也不是这么容易!

    就在李无回的身影,即将消失的那一霎那。宗守又是一剑穿出,这一剑,赫然是直接刺入虚空之内。

    仍旧是瞬空龙剑!却又以黑洞之法,继续扭曲了时光。

    而后他耳旁,就传来那李无回一声闷哼,而后加上一声叹息。

    而手中那黑色的空刃之剑,亦是同时崩溃,消散的无影无踪。

    宗守皱了皱眉,而后是轻哼了一声,继续往山巅踏去。

    方才只是将这李无回重创,而未能诛杀。既然此人是自己有办法,从这十绝穹空阵中逃走,那也只能暂时罢手。

    这笔账,可等到日后再说!

    黑色的刃影,继续凝聚。虚空中一划,剑气纵横,突兀的斩向三十丈之外。

    当这空无之刃,再次破碎时。一具身首两断的尸首,蓦地出现在那个所在。

    竟又是一位九阶武修!眼中至此刻,仍旧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此人自他与李无回战起之时,就借助上霄宗护山大阵之助,在这附近掩藏身影,等待机会。

    可惜的是自始至终,也未能等到他露出破绽。

    目光冷冷的,又扫了这四周围一眼,而后便只觉那几道隐隐约约的气息,都在迅速退下。只一个呼吸,就已经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宗守只能是微微摇头,难道这些人不知,一旦等到他攻到那山巅之上,依然是免不了一场死战?

    那个时候,仍旧是不死不休——几百架元灭神弩,依旧在轰击。不过这核心处的灵纹符禁,也越来越困难。

    宗守每一步踏出,都需仔细思索一阵,才能破解。

    不过也就在十数息后,虚空中忽然一根血色长矛,忽然凌空而至。

    先是‘篷’的将宗守身前,那六十丈内,所有的符禁。都全数强行击碎!而后又‘夺’的一声,钉在了地上。矛柄处,犹自是摇晃不已。

    宗守眉头微展,望向身后,那血矛的来出。只见正是宗原,此刻又是一矛丢出,将自己部属周围的血雾,抽取了足足十分之一。那三百血云铁骑,也正向山巅赶至。

    而其余诸部首领,此刻也是在做着同样的动作。不过用的却不是矛,而是一柄柄只有两尺长的短戟。一口口飞凌而至,轰在宗守身前,这石道之上。

    至于那山下,汇聚的数百万大军。要么是已经溃散到了远处,要么是已经被屠绝,成为血雾的一部分。

    唇角斜挑,宗守继续往上。此时这前路,已经尽被他的血云骑,蛮横无比的一点点轰开,畅通无比。

    宗守也是无比的轻松写意,负手行走在石阶之上。仅仅十几个呼吸,就已经行至山巅之上。

    如果从山下看,这山顶部最多也只是四百丈方圆,远远不如乾天山。

    可若是在山顶看,此地竟是长宽都有两万余丈。不如苍生穹境,灵能却也是充裕至极,四处都是闪耀着五色灵光。

    而此时的宗守,第一时间,就把半空中,那座正在运转的大阵吸引。

    二千余人,都立定在一个特定的位置,玄异而又暗合大道。

    不过此时内中,那些上霄玄灵宗所有的弟子,都眼现出无比痛苦之色。

    身躯在枯萎,元力气血都被一丝丝抽出,汇于上方处的中央。

    一个浩大无比的雷球,正在继续壮大着。而雷球下方,正是寒逆水。

    不过此时虽能目视,宗守却知自己,距离这上霄灵府,其实还有一步之遥。

    这次却不等那来自身后的血矛血戟,把那已伸展的两百丈长的黑色双翼一扇。

    而后所有的雷光,所有的黑焰。都在宗守手中聚结,化作一口巨大无比的长剑,猛地向前挥去!

    雷烈千华,斩!

    黑色剑影过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毁灭。一小片空间,都仿佛是支离破碎!而这护山灵阵的核心,也在四散瓦解,再不存在。

    而当宗守真正踏入到这山巅,整个天空,忽然传出一声雷鸣巨响,仿佛是雷鸣。无数溢着五彩光泽的云彩,汇聚而至。

    此时三万丈外,孔瑶是抿了抿唇,眼中现出了几分不甘之色。

    ——终究还是被他成功了!当真正登临到上霄山巅的那一霎那,一条巨大的白龙,终是汇聚成形,隐隐盘旋在宗守的身周。

    彩云汇至,瑞光千条,这已是真王气象!

    不是不想阻止,只是此时此刻,全无办法。

    也只觉眉心中,那血痕开处微微刺痛。孔瑶只能不甘的,将这家传的血脉秘法,再次收束。

    王者威严,不可轻犯。这般观照其跟本,在宗守未曾真王之前还可。

    可在此时,若敢久视,则必受反噬,甚至承受天谴。

    便是方才,那短短的一息时间。换作旁人,就至少要减三十载寿命!

    只是心里默默沉思,仍旧是圣王!哪怕是宗守,其实已经手沾百万人之血。

    那王气,也依然是纯白之色!似乎杀的人更多,那气息就更是纯净。

    似乎整个天地,都在为其欢呼,为其欣喜。依稀可觉,这世界都在为之而躁动着。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处虚空之外。一个宫装女子的身影,忽然站起,如玉瓷般精致细滑的面上,是彻底变了颜色。

    ——圣王,怎么会是圣王?

    魏旭为她那亲姐,选择的这个弟子,到底是何等来路?

    为何竟能有圣王之气?

    那气息分明纯白无暇,她绝不会看错!

    旁边另一女子,此时却是一阵错愕:“二姐,不知为何事惊异,如此失态?”

    那姐姐却默默不言,良久之后,才斜睨了身旁的少女一眼。

    忖道你若知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必定也如我一般。只是要不要告知?

    凝思了片刻。女子仍是开口:“刚才那宗守,已经成了龙气!”

    少女淡然一笑,毫不觉惊异。千城盟四百万精锐,全数葬送在此。东临诸宗,此战之后,多半也是要亡的亡,散的散而。

    这世间,恐怕再无人能够阻止乾天山,一统东临云陆,那么这东临气运,聚于宗守一身,成就龙身,也自然是意料之中。

    此事又何需去惊异?

    却只听身旁,被他称为二姐女子。此时却又接着悠然道:“你知我自以秘法,取巧身登至境之后,虽未修那些观人气运之法。可有时候,若是天人感应之下,亦能洞照。”

    少女点了点头,所有至境神尊,都具有着莫大神通。哪怕自己的姐姐,只是取巧都来,不算是真正的大道。

    可也同样是近乎全知全能,自然有这等样的手段。

    心中也好奇起来,宗守到底是做了什么,让自己这位二姐,如此的惊诧。

    那悠悠的语音,也在继续。

    “就在方才,我望他王气。分明是纯白无比,绝无瑕疵!”

    这句话方落,那少女就怔住,而后哑然失笑:“王气纯白无瑕,这么说是圣王之气?记得我以前,在一本道家论述气运的典籍之上看过。不过师姐,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可对?圣王,自云荒以降,多久没出现过了?也不可能再有,哪怕是中央云陆的历代明君,甚至外域之中,管辖千百世界的君主,也从来无人能够有资格,被真正称为圣君——”

    一边说着,她一边看着身边的宫装女子,只见那对面眸中,分明是很认真很认真的神情。

    意识是说,这绝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少女也是再次愣住,心神一阵恍惚:“这么说,真是圣王?”

    望见对面,再缓缓点头。少女此时,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悲泣,只觉是荒唐无比。

    “我门苍生道,居然还能出一位圣君?这算什么?那个万事不管的惫懒家伙,居然会是天地认定的圣明之主?这苍天,肯定是瞎了眼——”

    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忽然少女想起一事,猛地睁目。

    只见对面,也在同时望过来,异口同声般发出了一声惊呼:“神皇——”

    这算不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对苍生道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

    宫装女子,更是眉心紧凝。记得魏旭曾说起,这乾天山对他们苍生道而言,可能至关重要。

    此时想来,是必定有因。难道是宗守所行的国策,与苍生道宗旨,有相同之处。若真如此,倒真要去看看。

    宗守也同样是愕然无比的仰首望天,看这那天上的五色云光。

    ——这是,五彩祥云?

    可未免也太扯谈了?屠杀才刚刚开始,四百人的性命,皆决于他一言之间。

    这个时候,不该是天地哭嚎,甚至天谴才对?可为何,这山巅居然是祥云显现,瑞光四溢?

    这老天爷,到底有没有脑子?

第五四零章 是否这样

    奇怪!

    为何在这里,这个远距自己的乾天山城辖下地域万里外的所在。也仍能感觉到那一国之势,与自己开始连接?

    心里只觉是不可思议,宗守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步跨入至这上霄灵府之内。

    此时这灵府之中,所有诸宗修士,都已经是纷纷现出绝望之色。

    护山禁地,被强行轰开。也就意味着这最后一层屏障,已彻底失去。

    下方的四千二百血云骑,已经是在凌空飞踏而至。而距离这上霄灵府,也是再无阻碍。

    宗守的面前,正立着三人。上霄宗元空道人,凌云宗灵微子,以及道名宗的雾叶,都是面色铁青的望着这边。

    至于龙若这些人。则全然未去在意。心内已经不会将这些人,再放在心上,已不值一提。

    “这是你们上霄宗,万雷空绝大阵?据说只需完成,一千里地域,都将崩灭。很是不错!上古之时,摧毁外域数百万大军,威名鼎盛。”

    负手在身手,宗守神态自若的望着:“只是可惜,时间还差了一个时辰。也只是一个不全残阵。”

    元空不曾应答,也没心思去计较宗守,是如何知晓此阵的根底。

    这么被对方称赞,却只觉是心脏冰寒一片。要以同归于尽之法灭敌,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夸耀之事。

    可是此时,终究还是需要说些什么:“不知我上霄宗,若愿改换门庭,为乾天山效力。殿下肯否放过我上霄玄灵?”

    此言一出,本就绝望的诸多上霄玄灵宗修士,都纷纷眸光微闪,透出希冀之色。

    而那雾月与微灵子二人,则是神情微变,而后又镇静了下来。

    到这个时候,上霄宗已经覆亡在即,这时候向这乾天山降服,也实在没什么可指摘之处。

    宗守却轻轻一哂:“血杀双旗即出,元空你以为,有此可能么?”

    到此时才肯降,那么早干什么去了?

    若没有与掳掠轩辕依人,至上霄山之事。若不曾苦苦谋划,欲覆亡乾天山。

    今日这上霄玄灵,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可事至今时,哪怕他肯答应,自己的部下还有那位老丈人,也绝不会将上霄宗放过!

    何况这胸膛之内,正是杀念沸腾,几不可抑!

    元空道人的气息一窒,而后是凄凉惨笑。若然是他,也绝不可能!

    把事情做得太绝,便是这般下场!

    这时远处,也传来灵符宗烈河道人的震天大笑:“元空,可记得当年我灵符宗,也是这般说法。只需为我宗留一线神级,灵符宗愿为你们凌云与上霄二宗附庸。却不意仅时隔二十年,老道便能亲睹尔上霄玄灵,也落到如此境地。当真是可笑可喜,亦可悲可怜!这十绝穹空大阵,今日能成灭尔上霄宗之物,真是报应不爽,甚好甚好!吾烈河此生,已可无撼!”

    元空眼里,也全是绝望之意,悲凉的望向天空,忖为何那神霄祖师,直至此时,都还未至。难道是此时在那外域,除了什么变故?真是天望上霄。

    难道真如那烈河报应,这真是报应?

    若非是这层天幕屏绝,即便有四千血云铁骑。他们上霄宗,也不可能无有人逃出。为宗门在兴,留下一线种子。

    宗守再扫望了其余诸人一眼,便心念至寂,继续往那前方,万雷空绝大阵方向行去。

    此时耳旁,传出一声悲吼。却又是一九阶灵修,竟将一头同阶巅峰魂兽召入自己体内。而后身躯膨胀,浑身雷光缭绕,猛地击来。

    宗守偏转视线。看了他一眼,这是‘兽合’之术。融合魂兽灵体,暂时获得甚至超于九阶武修的战力。魂兽的血脉等阶越是强大,实力就越是强横。

    此人融合的,也是一只亚种神兽。实力一瞬间,也提升到接近先前,那九只雷翼虎合体之时。一拳轰至,是罡风四溢。

    宗守手中,又是一口黑色剑刃再聚,信手一挥。整个人,也微微一闪,到了十步之外。

    那塑形修士,此时却已与那头魂兽分离。身上别无伤痕。只眉心间,现出一线血丝。

    这一剑直透他脑海,也将他的元魂,一并以撼世螺旋真劲碎灭。

    可此时在宗守眼见,仍旧是一位武修,眼含着疯狂之意,一剑击在。

    剑虽未至,却已是全身绽血。竟是在自燃精元内息,不但使力量暴增,那雷烈剑意也强化到了极致!

    万千的雷霆,聚于剑上。

    宗守却看也不看,此时已来不及聚剑。宗守干脆一指击出,将那凌厉剑气强行粉碎。而后手指便夹着剑刃,使其动弹不得。

    以雷光混合焚空之焰。依然是雷烈千华。却全力而为,灌注过去。一息之间,就将此人的身躯,燃成飞灰。

    又屈指连弹,将几道剑劲,都飞速击开,再往前踏出一步。

    仍旧是一步一九阶!

    他虽最是擅剑,可这身魂躯,依然是灵师的法相元神!

    十八道灵符,加上那黑白二洞法相,天然就凌压于诸多灵师之上!

    继续前行,至那万雷绝空大阵之前。忽的只觉一道无比怨毒的视线,遥遥望了过来。

    是宗守眉头一挑。看了过去。只见正是那寒逆水,此时分明是怨恨,恼怒,绝望,痛苦种种情绪交杂,双眼凸出,满布着血丝中。浑身肌肉,都在扭曲。

    若是心志稍不坚定之人看了,必定会为之吓了一跳。虽还具生气人形,可这寒逆水。其实已经算不得人了。

    宗守却浑不放在心上,一剑挥出,灵能扭动。瞬息间,就使这本就不完整的万雷空绝大阵,开始动荡起来。

    内中的灵能冲撞,气络震荡。中央处的雷球,也在扭曲。一部分干脆失控,向周围四散开来。而那些上霄玄灵宗弟子,是首当其冲。一个个尸躯破碎,被这浩大电芒,炸成粉碎。

    寒逆水未死,却是七窍溢血,猛地扑来:“我跟你拼了!”

    一爪抓下,将那浩大的雷球引动,一起向宗守急坠而下。

    而后就在半空中,一道黑色的剑光,蓦地一闪即逝。这寒逆水的身躯,就被生生挥断成两截。

    至于此人身后,由万雷空绝大阵聚集而成的雷球,却被宗守的剑,猛地一吸。

    使宗守的身后,再一对紫色雷翼,再次张开。这次就只有紫色的电芒,当张开之后,双翼广及千丈!

    只微微一扇,便使宗守飞空至百丈高处。磅礴的剑意,凌压千里!

    想要与他拼命,那也需要足够的本钱才可。此时他这手中之剑,当无敌此界!

    向下方俯视着,忽的宗守眸中,微现出几分喜意。只见一个窈窕人影,从一间偏殿之中走出。

    身旁旋绕着一面银色灵盾,轻盈的走来,穿着丹灵宗弟子的服色,此时也无人去拦她。

    是仁义妞,又长大了一些,两年不见,却不觉丝毫生疏,基本上,也可说是朝思暮想了。

    望见这女孩的霎那,心脏竟然是不争气的跳了一下。、宗守心中哀叹,想了想之后。还是将身后那声势骇人的雷翼收起。落了下来。

    轩辕依人,则一直怔怔的看着这边,依旧是英气逼人。恰好途经那寒逆水瘫倒之处,虽是身躯被宗守斩成两断,却未死去。

    蹙了蹙柳眉,轩辕依人微微一叹,执剑一剑扫过,斩下这寒逆水的人头。

    也不知到底是因不忍见这寒逆水,继续被痛楚折磨。还是想要借此,宣泄心中的憎恨。

    只觉是心中茫然,‘依人’二字倒过来些,就是‘仁义’。她也一直便将这二字,奉为圭臬。

    到此时,才发觉自己其实是做不到。只要与那人有关,自己的心就自然而然的偏了。

    直到无意识的,走到了宗守的面前,才眼眸微亮,回过了神,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你来了?”

    淡淡一句,仿佛是再平常不过,她水灵灵的眼,此时却笑成了月芽。

    “嗯!来了!”

    宗守也只是微微颔首,忽的省起一事,一拍自己脑门。还好此时,那宗原已经领着四千血云骑,冲入到上霄山上,其中就有着他的肉躯。

    宗守遥遥一指,那乾坤袋中,忽然一道金光飞出,落在了宗守的魂躯之上。

    却是一套紫金色甲胄,不是灵器,却异常的好看。衬得宗守,是愈发的英气不凡。手中也执着一口金剑,同样华丽尊贵。

    再伸手一招,从那天空中,强行撕下了一团五彩祥云。

    对面的轩辕依人,却是微微一怔,满眼都是不解之色。

    “宗守你这是在做什么?”

    宗守微微一笑,眼眯成了一条缝:“前阵子,我经过玄山城,就顺便提亲了。这次回去,就直接把你带会乾天山成婚。”

    轩辕依人依旧茫然,宗守也继续解释,笑意愈发的古怪邪气:“然后岳母就说,依人你小时喜欢做梦。总梦到会有一个家伙,会身穿紫金战甲,脚踩五色祥云的人来娶你——”

    一边说着,一边又随手把剑舞了舞:“你看是不是这样!”

    轩辕依人的面颊,顿时飞红一片,只觉是羞嗔无比。接着又忍不住,也噗嗤一笑。

第五四一章 本命精血

    心知宗守这是在调笑自己,轩辕依入实在懒得去理会这惫懒家伙。

    轻哼了一声,而后目光便在这山巅之上,四下梭巡。

    须臾之后,就眉眼微凛,定定的注视着二入,正是那询丹与厄丹。此时正躲在一个角落之中,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宗守也不再拿着黄金剑耍宝,随着她视线望去。

    初始时没怎么在意,两个九阶灵师而已。要说有什么不同常入之处,那就是此二入,是穿着丹泉宗的袍服而已。

    既然是将轩辕依入擒来的罪魁祸首,自然是不可能将之放过。

    反正这满山之上,所有的活口,无论是何身份,都是必定要全数诛灭,倒也用不着刻意去在乎。

    可就当他视线,正欲从这二入身上收回之时。心神之间,却忽的觉出一丝惊兆。

    噫?有些不对——惊咦了一声,宗守毫不犹豫,就闪身了过去。剑势压迫之下,令二入都几乎是动弹不得。而后是剑光一扫,摧枯拉朽一般,将询丹厄丹编织出来的灵法壁障,以及一应护驾,全数破开。

    这两个虽是九阶,战力却出乎意料的弱。虽是真形灵师的后期,却不过只与初期相仿。

    宗守是轻轻松松,将这询丹厄丹擒拿在手。

    看着这两入,宗守又陷入了凝思。不过还未等他,想出一个头绪。

    就忽的只见这二入脑后窍穴之中,两团阴风忽然腾起。宗守亦是眸子里锐泽一闪,不待其躲避,就一手抓出,同样撕碎了空间,穿入虚空之内。将这已几乎从时空隔层遁逃的两道灵光,强行擒拿!

    “原来如此!应该是外域的影神异族——”

    轩辕依入此时已腾身至宗守身旁,闻言之后就是一怔,满脸的不解之色。

    “影神异族?这是何意?”

    “顾名思义,自然是一种只有影子的异族。自认是神,该凌驾于众族之上,故此自称为影神。不过旁入,都视这一种族为魔,呼之为残影魔族。”

    宗守神情凝重解释,轩辕依入不认得,也不奇怪。这种异族,在云荒时代,也从未出现在云界,依入毕竞年岁还小,未曾去过域外,自然不知。

    其实他也只在虚拟实境中见过,与之战过几场,并未亲见。

    其实战力不是很强,难防的是其本命神通。

    “诸界之中,都是凶名显赫。无形无相,只有白日又或月光之下,有影子存在。本身并无身躯,会夺取旁入身躯为寄体,用来存身。最可惧的,是夜间之时。”

    “寄体?夺取旁入身躯?”

    轩辕依入明显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这么说来,询丹与厄丹师叔他们——”

    “其实早已经死了!”

    宗守接过了话,冷冷的一句,就判定了这二入此时的情形。

    轩辕依入的脸上,却是悲喜交杂,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知晓宗门之中的内乱,其实并非是出自内因,自然是值得欣喜之事。

    可一想到,询丹厄丹早早就已陨落。而宗门之内,还不知有多少入,被这残影魔族夺取寄体,她就开心不起来。

    宗守此时,更是神情凝重。倒是未曾想,这残影魔族,居然这么早,在灵潮开始之前,就已至这云界之内潜伏。

    从万年之后而来的他,自是再清楚不过,此族的危害。记得后世之中,书中记载最多的一种异族,也正是这残影魔族!

    ※※※※“残影神魔?”

    虚空之中,敖坤同样一声惊咦。虽是在以一己之力,压制数位神境,十数位仙境修士。却仍是游刃有余,神情自若。可以分心,关注着下界。

    若真是此族,那么这一次云界,可就是真正麻烦了。

    不过这一界存亡,其实与他已无太大关联。唯一的牵扯,就是宗守,还有那入——心内一边思索着,敖坤一边又随手一拂。大袖拍在一口刀上,无可抵御的巨力,立时将在粉碎。

    之后又‘轰’的一声,将其肉身,也整个击散。

    那身具的毁灭法则,也彻底封死了这位神境武修,重生之能。

    此刻敖坤,已经彻底失了与这些入,继续纠缠下来的兴致。

    双指一并,四下一点,立时就有数位仙境级修士,立时身亡。

    而后是猛地一拳,朝那神霄道入,疾轰而去。

    后者的面上,已无一丝血色。一面极力抵抗着,一面将身具的所有法宝仙器,都一一在身前引爆,阻挡着敖坤的重拳。

    虚空中,顿时接二连三的传出一声声爆响。神霄道入的身影,不断的疾退,可终究还是拦不住那拳影。

    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击,却使这片时空叠层,近乎坍塌。也将那所有的灵符,所有自爆的法宝仙器,全数轰开!

    最后那拳风,猛地撞在神霄的身躯之上!立时血滴四散,其中大部分,都是立时当场寂灭。却还有十数余滴,四下散落。

    “想逃?”

    冷声一笑,敖坤的大手,猛地膨胀。化作千丈大小的龙爪,该击为抓。爪心之内,更生出了一股吸力。把那十几滴精血,全数拿在自己手中。

    只除了一滴,仍1日是在飞速逃遁,一瞬之间,就穿越了数层空间。

    心中知晓这多半,便是那神霄子本命精血了。只需这滴精血不散,总能有复生之机。几百或几十年之内,就可恢复如初。元气足够,有顶阶的仙丹之助,甚至一日之内,就可复原,敖坤看的却是摇了摇头,在毁灭圣境面前也想逃走,岂非是笑话?若真被这家伙跑掉了,他敖坤也妄称为圣。

    正欲再出手擒拿,敖坤却双耳微颤,只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静听了一句,而后是无奈的收手,眼睁睁的,看着神霄这滴本命精血离去,往云界继续穿梭。

    忖道宗守o阿宗守,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那位,不让我敖坤出手,也不知到底是何用意、“重伤之后,几近濒死。即便降落云界,也不过是灵境后期之力。以宗守的本事,必定能够接下吧?”

    他也不敢确定,不过如今之计,也只能歉意的在界外望着,仔细注目观察,好在危急之时,随时出手救入。

    不过手中,这些神霄精血——冷笑一声,敖坤猛地一握,将这些血液,全数爆碎!

    忽的是心神微动,敖坤隐隐只觉,就在那神霄的精血。突破云界外那层壁障的霎那。

    云界的虚空中,就有几道不在他之下,甚至更胜半筹的气息,须臾赶至。

    敖坤立时眉头一挑,知晓这多半,就是那四位护界之尊。也是瞬息之间,就想到了那女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先是面色微微一变,接着又是嘿然一笑,这种事情,他敖坤最是喜欢,实在喜闻乐见。

    ※※※※宗守却浑然不知,此时那危机,正在来临。

    轩辕依入凝思了片刻,也暂时将自己宗门内的变故放下,转而凝起了眉,看着眼前。

    自血云骑上山,就是一场一面倒杀戮。低阶的弟子,血云骑全不去管。只是弥漫开的血雾,就可将性命夺走。

    真正的目标,都是那些六阶七阶之上的修士。只他二入说话,这短短一瞬之间,这山巅之上,六阶修士,就已陨落大半。而五阶之下,更几乎在血雾笼罩之下彻底死绝。

    只寥寥百余入,能够从山巅逃脱。可还未来得及遁逃,就死在山外,那七灵崆器二宗修士之手。

    只有那元空,正与仅余的七位九阶,连同数百残存的修士,仍1日在结阵抵抗。可距离覆灭,也不过是一两刻时间而已。

    这上霄宗之入死的再多,她也不会去在乎。既然上霄玄灵与凌云诸宗,要处心积虑的诛杀宗守。又用的是如此下作的手段,那么这山巅的修士,都应承担代价,没有无辜之入。

    真正令她皱眉的,是那两面正迎风飘舞的血杀双旗。

    无数的血气汇聚其上,使那‘血’字与‘杀’字,显得愈发的刺目。

    知晓这不但是两面旗,更是两件威力浩大的器物。此时还是蕴养阶段,可一旦蕴养成型,却可使血云骑的威能倍增。吸收的血气愈多,就越是强大!

    “那些溃散的诸城精兵,其实可以放过的。这些入已然胆丧,绝不敢再与乾夭为敌。只需你愿意,随时可化为己用。”

    宗守一乐,知晓这是轩辕依入,在隐晦劝诫,却毫无松口之意:“我方才说了,血杀旗立,一日之内,绝不封刀!”

    语意截然,不容置疑。他心里面其实,已经是打算将这些入放过。

    又不是真的性喜杀入的疯子,这余下的二百余万入,对乾夭山其实已无威胁,屠之无益。上霄宗灭,诸宗灭绝,已足可震慑乾夭,此时只需诛其首领便可,用不着拿这些入出气。

    不过这种事情,不能言之于口。只需稍后,当做灭看见即可,等到一日之后,任其离去。至于能否化为己用,还需看看再说。

    可心里虽是这么想,可绝不能在这仁义妞一劝之后,就口上立时答应。

    他一应行事,自有准则,绝不会被入轻易左右。

第五四二章 护界圣者

    轩辕依入的气息一窒,蹙了蹙眉,知晓是不可能改变宗守的心意了。

    知晓宗守平时看似好说话,可其实若心有定见,绝不受旁入影响,有些顽固,哪怕是她也一样。

    事关威信,更不会松口。

    当下也不再劝,轩辕依入语气一转:“依入只是觉得,这血杀双旗太过残酷。以后能少用,还是少用些为好。”

    “可!”

    宗守这次却是点了点头,无有必要,他也不喜如此:“依入你说要少用,那以后就尽量少用便是。”

    轩辕依入这才展颜,明知宗守这多半是顺水推舟,却也觉开心不已。又想起了一事:“对了!这两年时间,我一直就在想,如何解开灵螈的毒性。最近已经有了些头绪,若是能够依我所想,那么新炼的全新灵螈血精丹,不止是毒性低微,药效更可提升近七成——”

    又眼望着那些血云骑士:“即便你这些部下,体内沉积的毒素,也应可消除绝大部分!”

    宗守一怔,而后唇角是微微挑起。忖道这可有趣了,解除了药毒,也就是说这些武宗修士,还可再如今阶层之上,再进一步。

    而灵螈血精丹的药效增强之后,多半对五阶修士,也能有不小作用。

    再不久之后,他手中更会多出两条大型的灵石矿脉。其余中型小型的矿脉,亦将有数十条入手。可能无法全数占据,却必定能取得绝大部分,一只全由六阶修士,构成的血云骑?倒真是有些期待、不过轩辕依入随即,又是眼现无奈之色:“不过这药方甚难齐备!最重要的一昧,是能够与灵螈抗衡的一种神兽之血。也就是说,需要排位不在灵螈之下,更需圣境才可——”

    宗守闻言,亦是瞬间由期冀转为绝望。圣境的神兽之血,他到哪里去寻?

    记忆之中,实在不记得有哪个‘副本’,藏有圣境的神兽之血。至于自己去寻,那些圣境兽族,估计都不用动手,一个眼神就可将他压死。除非是问宗门索要——这是万不得已之策,欠苍生道愈多,自己就越与这个离经叛道的宗门牵扯不清。

    苍生道弟子行事,大多偏激,有些事情他也看不下去,实在不愿轻易卷入其内。

    忽然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宗守想起了一事,双手‘啪’的一声合十互击。眼咪咪笑着,看向远处某个方位。

    忖道自己真蠢,此时域外不是正有一头,圣境神兽么?毁灭真龙,当不在灵螈之下吧?

    实在没办法,就只好寻那入‘施舍’一些了,反正龙族的血多。

    就在虚空之外,敖坤莫名的只觉全身发冷,浑身一个寒战。似乎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给盯上了。仔细以灵觉查探,却莫不清缘由,只能茫然的摇着头。

    而此时的宗守,则忽而是眉头紧凝,现出了几分锐芒。

    他的灵觉,已经感觉到一股异常强横危险的气息,已经是破界而如。

    那是一滴精血,可此时方一出现,就令入所有入都在心惊肉跳,为之窒息。

    ——是神境!神境巅峰修士的本命精血!

    了以敖坤那圣境的实力,怎么会放这神霄,安抵云界。

    心中是疑惑万分,宗守却毫不犹豫,魂影一闪,就抛开了那些金甲金剑,回到自己的肉身之内,再次执起了那口血色大戟!

    料不到上霄宗灭之际,还有如此凶险一战。不过宗守却全无畏意,血云铁骑能在上古云荒时代,威压一界,毁灭无数宗派,可不止是因其碾压低阶修士之能!更因其有着可与顶阶的修士,抗衡之力!

    心念一动,这数千与他心血相系的血云骑士,都再次疾速聚合。

    一阵阵气爆中,无数的灵络再次在诸入之间生成。数千血骑,再次浑然一体。

    那元空道入,此刻已经是哈哈大笑:“是神霄祖师,我宗三代祖师神霄真入!苍夭开眼,我上霄玄灵宗,终有了一线生机!”

    宗守毫不在意,随手一戟,瞬间聚数千入之力,击在那以元空道入为主的残阵之上。

    “轰!”

    那四周灵能,都一阵震荡不休。无形的波纹,纷纷四散。

    那元空身躯,第一时间,就被震成了血雨。其余的修士,亦大多化成了红色的粉末。只剩下不到十入,仍1日残存,却都奄奄一息,再无力抗拒。

    此时空际间,那突兀出现的血珠。立时传出了一声凄厉哀嚎,带着无尽的怒意,就宛如是猛兽濒死。

    宗守却依然是不慌不忙,魂力灌注那‘血’‘杀’双旗,遥遥一引,便将那浩荡的魂力,全数引如旗入。而后是光华一闪,一层血色灵光,立时将四千二百血骑,全数笼罩。

    此时那滴精血,也同时冲下,直接将一个重伤的神霄修士的身躯占据。

    宗守见状,则冷冷一笑。他要的就是如此。留下这些入性命,就是为将之引来。

    就在那修士神智,还未被彻底夺取的霎那。猛地再一戟挥出。凌空化作千百余丈,重斩而下!

    除了血骑杀的杀道戟意之外,更隐隐有吞噬夭地之能!

    又是一声雷震般的重鸣,音震直传百里开外。

    那被精血俯身之入,立时也化作了齑粉!便连旁边其余几入,亦都是纷纷被戟气余劲,震成了血水。

    那滴血珠一声闷哼,无奈之下,也不再去寻入依附。千脆只见显化出了一个魂影。而后那气息,便接连不断的攀升,仿佛是无有止境,横压这一方世界!

    宗守则是眯起了眼,微一拂袖,把轩辕依入收入到自己的灵芥环内。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凝。

    此入的实力声势,竞是直攀到灵境之上!云界的压抑之力,似乎已被其强行撑开,并不止于九阶,就一如魏旭那时一般——好在有方才那片刻的耽误。十数里外,崆器宗与七灵宗,都已各自张开了大阵。而乾夭山近七万精骑,此时已在其护翼之下。

    这一战,无需担忧其他,只需倾力与这位‘神霄真入’一战便可。

    ※※※※此时夭际之中,云霄之上一处无法目视之所。一位儒服老者正负着手,蹙眉望着那上霄山巅,眸中微含不悦。

    “灵境实力,这已越过一界之限。这神霄,当真是乱来——”

    “也难怪他如此!上霄玄灵宗近七千年基业,在这位乾夭妖王手中,是一夕俱亡。我若是他,也会发疯!”

    这位出声之入,却是一个青年,脸上透着几分邪意,满是幸灾乐祸之色。

    “这个宗守,也当真了得。一步一九阶,记得两载之前,在魏旭身边之时,还只是先夭而已?居然能复原出血云骑,凌云宗辛苦经营出来的一快东临云陆,如今怕是要拱手让入。真令入心情舒缓——”

    “血杀旗立,必血溢千里。今日屠戮百万,实在是造孽!这位乾夭之君,以前看着还好。可如今自拜入苍生道门下之下,行事却也如此暴戾,令入失望。当真可惜——”

    旁边一位僧入,却是满含着感概之意。悲夭悯入,似乎是真的是在惋惜,之后又白眉略挑:“那么可要压制着神霄?”

    云界抑力,无奈其何。那么也只有由他们出手,将其压回九阶。

    护界尊者,乃是云界上古修士之约。有护持此界的义务,也有护持一界之能。

    那儒者闻言,却略略蹙眉,并不言语。倒是对面一袭湖绿色水袖裳的女子,此时却一笑:“不如再等片刻?神霄重伤,此时实力,最多不过灵境巅峰。十绝穹空大阵之内,即便有什么事,也是无妨。一时半刻即可——”

    儒服老者仍不言语,而那僧入也是默默。

    不过三入视线,都齐齐往向了那少年。后者却微微一笑:,并无推拒之意:“然则我这里又有何好处!”

    “一枚魔息命绝丹如何?”

    那绿衣女子转过了脸:“苍生道离经叛道,同样也是尔魔门大敌。这宗守是苍生道二代嫡传,此教大兴,对你魔门也绝无好处!”

    “你倒是对那神霄,真有信心!”

    少年一哂,不过也不觉得那宗守,能够抗拒已经近乎疯癫的神霄。

    “只是我等如此行事,怕是有些偏袒。只恐那外面的两位,不肯善罢甘休——”

    “说笑了!一个初登圣境,另一个棘手些,可几十年内,若无法放下心魔,是必定身陨。何需太过在意?”

    绿湖女子微微摇头,神情轻蔑:“即便偏袒了,他们又能如何?”

    少年则仍是好奇问:“神霄这滴本命精血,来的实在太巧。本座是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神霄,能够从敖坤手中逃脱。仙子难道就不觉奇怪?”

    听到最后这句,女子的神情,也是冷凝。

    “无非便是苍生道,在试探你我四入。有何惧之?苍生道仅有的一位至境,尚在千百世界之外。魏旭此时,也被看出。倒要看看,谁能奈何得你我?有什么事情,我一肩但之便可。我看那宗守撑不过半刻,只需事后取了这神霄性命为惩戒,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少年闻言一笑,再不多言,他本就有顺水推舟之意。

第五四三章 滔天之恨

    “我恨!滔天之恨!”

    上霄灵符,正是一股怨气冲天!汇拢着滔天魂压,弥漫千里方圆。

    整个十绝穹空大阵,都是支撑不住,产生了寸寸裂纹。

    在那天墓中央,天都烈河二人,都已是七窍溢血。却都是吃吃的笑,意态癫狂的,继续把魂力灌入那金盘之内。榨干自己体内,没一点精元。

    二人都不知宗守,能否在神霄手中撑下去。只知此时,能够使这十绝穹空大阵,多维持片刻,都是好的。倾尽全力,都要把那电系灵能,都隔绝在外。

    天空中乌云狂涌,万千的雷霆,接连不断的霹下。几乎每一击,都远远胜过了九阶专修雷法的修士。

    神霄的元魂,就现身在二千丈高空之上。无数的紫色电流,缠绕在他周身上下。以雷霆为剑,聚集起了百丈剑身!

    气势还在攀升,那神态也越来越是癫狂。那法力,也似乎是无穷无尽。

    宗守默默无语,眼睑半闭着,也在静静蓄力。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血云铁骑之间的气络连接,不断的优化结构。将数千血骑之力,都调和一体,调动着四千二百五十人体内,每一分力量。

    特别是血云骑内,那二百名五阶灵师。尝试着把这些魂力与诸人的内息,混杂一处。

    若是以前,这点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办到。可是此时,正从那灵武合一,可以掌控自如之后,此时却是轻轻松松,就开始了融合。

    天空中那神霄,凄凉而又张狂的大笑,仍在继续。

    “好好好!si了,全si了,全数si绝。当真好的很,一宗上下,如今只余我一人。师尊啊师尊,是神霄无能!上霄七千年基业,今日一朝俱灭,全都没了。嘿嘿!宗守小儿!你可知毁人道统者,乃是生si大仇?”

    那目光终是冷冷的落在了宗守的身上,却不待宗守回答,那面目就异常狰狞了起来。声音也阴寒无比,似乎是咬牙切齿,仿佛是发自地底深渊。

    “今日倾尽四海五湖之水,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息我恨!本座不会让你就这么si掉!会将你的皮,全数剥下来,会将你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喂那野gǒu。还有你那元魂,要永生永世,被烈焰灸烤!”

    猛地一剑,挥斩而下!百丈紫剑,猛地再膨胀千丈,重重砸落。无量的电流,四下跳射,尘土激扬,使万物俱灭!

    宗守与身后的血云骑,也都尽被淹没。不过也就在瞬间,一道戟光,也蓦地腾空而起。血光之外,笼罩着一层黄芒,隐隐化龙!气势之盛,竟是毫不逊色于那浩大雷剑。

    将九九真龙之剑,化入戟法之中,仍旧聚结血气。

    这一戟——玄黄血戟!

    那雷光击在黄光之上,立时便四下散开,被导入到地底。

    等到这层以戟意聚集的地气,被强行轰破,与那血光交击之时,却已是声势大衰。

    轰的一声震响,整个天地都抖了抖。整个上霄山,几乎垮塌。

    也亏得是灵府之地,山巅的这便空间只是晃了一晃,便恢复如初。

    而当那漫天的灵爆和雷霆,都彻底散去。四千二百血骑,却是完好无缺。

    倒是宗守身后,那双雷翅,又扩张了些许。

    哂笑却毫不在意,疯狂的大笑。

    “si!si!给我去si,都给我去si!”

    一剑之后,又是一剑。声势更是浩大,那雷剑中所蕴的紫色雷霆,也激增了近三成!一剑剑连绵不绝,暴风雨般的狂斩而下。

    毫无章法可言,可哪怕是灵境仙境的武道强者在此,也会看的是头皮发麻。

    几乎都不用回气,那紫色的巨大剑影,从无息止之时。

    看的远处的天器,是冷汗不绝。这般的轰击,那雷霆覆盖的血云骑,只怕都已经是si绝——又仰起头,不安的看向了天空:“以灵境实力,降临云界,已违昔年共定之约。为何几位尊者,还迟迟不至?”

    若是任由这疯子,继续这么发飙。这十绝穹空大阵里面的人,恐怕一个都别想活。

    “不是未至,他们晚到才是正常!”

    水凌霄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她是心中有数。只怕只有等到宗守si去,那几位才会姗姗来迟。

    谁让宗守,是拜入他们苍生道?

    天器不解,不过却更是不安。而其余轩辕通几人,也是目含忧色。只是如今这情形,他们根本就别想插手。

    可就在下一瞬,当众人以为,宗守此时即便还未si,情形也必定不妙之时。便只见一道血红的戟影,忽然从那雷光之中冲出。

    依然是血光之外,笼罩黄芒。以土之雄浑厚重,破这雷之爆裂。

    只是这一戟中,却带着一丝浓郁金芒。孔瑶却看的是眼皮一跳,是帝王武道!

    整个东临云陆的王气,此时都渐渐的聚于宗守周身,也使他此时的气势,也渐渐突破灵境的界限!

    她知道这天地,其实并无意识,却能够自发的维持着平衡,无意识的自保。

    那抑力无法压制神霄,此时这天地间的‘龙气’,却在加速朝宗守汇拢!

    这一戟出,也一霎那间,就使那万千电光,尽数散灭无形!

    而四千二百五十名血云骑,依旧是完后无损的立于原地,只是面色略显苍白。

    宗守的双翼,也再扩张到了一千四百丈。又混合无数血气,此时正呈紫红之色。

    积蓄如此规模的雷霆,本当该是反噬。只是此时,宗守却觉自己,似乎仍旧行有余力,还可继续展开。

    也不知是这血云骑阵之因,还是引来帝王之气,加持于己身之故——还有手中这戟,益发的得心应手了!

    果然武道,所有兵器,所有道理,都是百万法归一,彼此相通。

    越是御使,越是被这神霄压迫着,对这戟发就越觉熟悉。他所掌握的剑之武意,已有大半能在这口血色大戟之上展现!

    那神霄见状明显一怔,而后是更是暴怒,意态更是癫狂。

    “你怎么不si?怎么还不si?”

    那气息再次攀升着,漫天的乌云继续扩张。无数的紫色电流,汇聚而至。

    朝着血云骑阵轰击,而神霄手中的剑,更是再次接连不断的轰斩而来。

    也不再只限于雷法,而是各种灵法,都信手拈来。以狂涛骇浪般的气势,漫天盖地的,不断冲击而下。

    也又一次。将一群血骑的身影,全数笼罩在内。无数的灵爆之声,不绝于耳。

    宗守的眸子里,同样一丝冷芒微闪,竟含着几分笑意。接着却也是渐渐兴奋了起来,战意如潮!

    对手难寻,如神霄这样,岂不正是合适?正可借此人,来磨砺武道!

    一戟挥出,天空中顿时再次一寂。所有一切的雷霆,一切的灵法,皆被斩散!

    上方中的神霄,也是再次愣住。

    数万丈外,天器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分明,是戟意之魄!

    在他所知。能掌握武道之魄者,不是灵境中期,就是巅峰层次。

    心中顿时恍然,怪不得这血云骑,能够支撑如此之久。此时情形,竟只是稍落下风。

    以‘戟魄’层次的武道意念,统合血云骑阵,确可于灵境抗衡!

    只是心内,却不由一阵惊悚。

    “凌霄道友,我记得妖王殿下。最擅长的,应该是剑术吧?”

    水凌霄嗯了一声,并不回话。那天器的声音,却继续幽幽道:“君上的戟术,已然入了魄境!那么其剑之武意,又当如何?”

    水凌霄回过了头,她是知晓,宗守与原无伤战。剑魄境界,其实已经突破到中等。

    只是这些言,还是不说的为好:“我也不知!或者君上以前用剑,都是掩人耳目,也不一定。”

    天器默默不语,之后又定定的看着远处。只觉那空际中神霄的声势,益发的强横莫测起来,充满了暴躁与不耐。

    这已是灵境巅峰,接近于仙境——同一时间,在虚空之外,二位女子立身之处。

    那宫装女子此时,正是微微冷笑。

    “半步仙境,这神霄看来真是疯了,可笑——”

    “岂不正合师姐之意?正需他不顾一切,这场戏才可唱下去、”

    另一少女微微摇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眼眸中含着戏谑之色。

    “如今就看,那边会如何决断?”

    “还能如何?只能继续撑下去。”

    微一拂袖,蓦地一枚细若牛毛的红色针影,现身在她满前。

    若是有其余圣境修者在此,一眼望去,就可觉内中,杂着无量‘湮灭’“霜寒’“烈焰’种种法则大道。

    可偏偏以灵觉感测时,却无法觉其形迹。

    而宫装女子的眼里,也满是化不开的冰寒。

    “尤记得当年师兄在云界陨落之时,哪怕只是稍稍越线,这六人也是不允。对比今日,岂非不公——”

    少女的神情,也微微一暗。接着又意含玩味道:“可惜原无伤远离云界,若是那边的几位,知晓大姐这位弟子。不但已是剑魄中阶,更掌握了灵武合一。大约会后悔今日之事!妹妹如今,可是期待万分!”

    “欺的就是他们不知!”

    女子接着又看了眼身前,寒意更增:“估计他们,也没机会后悔!”

第五四四章 一击制敌

    此时的神霄,脑海内除了那暴怒,除了那憎恨,除了那想要毁灭一切的意念之外,却已渐觉难受。

    只觉此刻下方,那在他眼中,就如蝼蚁般的这群人,就仿佛是打不破,也砸不烂的石头。

    无论他怎么轰击,用什么样的灵法,都无可奈何。

    那个宗守,似乎都有办法应付。那血戟变幻,总能将他的灵法破解。

    看似是被他压制的,毫无抵抗之力。可却如绵里藏针,每次都总有些力量,如潮逆卷。

    只能持续的把自己的力量攀升,继续压制!

    还有此人身后的那一对雷霆之翼,此时已经展开了整整两千余丈!

    不但将身后的数千血骑,牢牢的护翼在内!更不知怎的,给人一种异常危险之感,至元魂深处而发。使神霄那接近癫狂的神识,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理智。

    怎么会是如此,这个宗守,怎么会掌握戟魄?不可能。绝不可能——再就是那对雷翼,怎么感觉会如此危险!

    不怕的,对!不用怕,即便全力宣泄,也不过就相当灵境巅峰修士的一击。

    何用担忧?

    我要杀了这人,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戟意之魄?好一个戟意魄境!不愧是能亡我上霄玄灵宗之人!这个世上,居然还能有如此天才。这样才好,杀了你才有意思!你宗守本该是前途无量,甚至有朝一日,等顶问圣!可惜可惜,哈哈——”

    语无伦次,言不答意的说着,神霄的眼里,再次被疯狂占据。

    蓦地往前踏出半步,他身周的时空,立时崩塌。在那无数的空间破片之间,一丝丝血红色的气息,不断涌入、那是他残留在域外的血气,即便被敖坤极力摧毁,却仍有一些,即便碎散之后也仍受他所控。

    这天地间的抑力,益发强横了,似乎在倾尽全力,要将他迫离云界。

    不过神霄不惧,从上霄宗灭亡的那一刻起,这个世上,就已没什么让他畏惧之物。

    只剩下了一个意念,便是复仇。所有拦在他面前的,都定会轰碎!

    轰!

    天地间那元气爆卷,十绝穹空大阵,终于再撑不住,开始寸寸爆裂。

    而天都烈河,还有那一众灵符宗修士的口中,都是一口血沫喷出,夹含着内脏碎片。

    好在这时,天地间不知从何处,灌注来一股法力。浩瀚无匹,使这破碎的穹空大阵,再一次恢复。

    不使此间的浩烈罡风,溢散于外。

    而下方的天器,更是不由双拳紧握。感觉到那更胜十倍有余的意念威压,正在扩散,在弥漫。

    整片大地,似乎都被这浩瀚的魂压,压低了足足数尺!

    方才他门下的修士,还可勉力抵抗。此时却多是双目呆滞。

    天器心知,这些修为较低的弟子,此时只怕连正常的思维,都无法维持。

    仙境,那力量必定是突破了仙境!

    那么宗守此时,是死是生?

    天器脑海之内,刚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云端之上,那看不到的空间内。那僧袍男子,正是蹙眉。

    “这神霄,怕是有些过了——”

    灵境实力,还可说是因这十绝穹空大阵与上霄灵府,遮掩了这神霄的气息,不能及时赶至。

    此时突破到仙境界限,已经不能再推说不知。

    其余三人,也齐齐沉默。今次的情形,已经是渐渐超出他们的掌控。

    “居然领悟戟意魄境,这个宗守,为何是苍生道弟子。那位剑宗之主,平时也精明无比,怎么这次就偏看走了眼——”

    道袍老者,是皱起了眉头。相比苍生道,他宁愿此子,是出身已渐渐可与道家并驾齐驱的剑宗。

    “我倒是无所谓!”

    那少年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无论是云界,还是这一域千百世界,天地大道,都是平衡为上。

    有光便有暗,有正就有魔,有善就有恶。

    苍生道中,既然有宗守这样的英才。那么魔道之中,也必有能与之抗衡之人出现。

    这是天地之规,这一域虚空开辟之时,就已经定下的道理。

    而在他而言,无论正教,还是苍生道,都是大敌。所以也真是不在乎,这宗守无论是出身哪个宗派,都不紧要。

    “依我看,此事可以休了!再这般任由那神霄胡来,怕是不好交代——”

    道者与僧人,都未说话。而后看向那绿裳女子,带着询问之意。

    后者的神情,却是巧笑嫣然:“依三位看来,这宗守可能在神霄手中,再支撑多久?”

    此言一出,少年就已知其意,转而一笑:“那么仙子之意,是要再等等,必欲令此子身陨于此?”

    以宗守的戟意魄境,在神霄灵境之时,或可与之一战。可一旦那位入了仙境,只怕都撑不得三息。

    那绿裳女子的面上,此时又透出了一丝冷意:“此子若还活着,本宫会觉很不安。所有还是让他死了的好,有什么关系,我来担待便是——”

    那僧道二人,都是微微扬眉,又恢复平静。

    ——是了,这等样的人物,还是不要存在于世才好。

    惊才绝艳,是天也嫉之,太不合常理。

    再拖延数息,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可心念虽定,二者却微觉不安。尤其是后者,微微蹙眉。

    总感觉有些不对,可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

    只知此时的宗守,太过平静了。竟仿佛是在放任神霄,继续提升着力量。

    不该是全阻止么?

    已经扩张到两千四百丈的雷翅,依然是蓄力不发。那血云骑阵的力量,也更是凝聚,更是集中。

    所有人,都皆是平静之至。

    相较神霄,此时的心念狂乱。突破境界时,那力量,那魂力,也不可避免的紊乱了起来。

    光是对抗这天地间的抑力,就消耗了他近九成的力量。几乎所有的潜能,所有的精元,都被抽取了出来,用来对抗。

    只为至仙境之后的一击——“嗯?不对——”

    忽的道装老者,有些失态的长身站起。再次仔细注目那四千血骑,与先前有些不同。

    此时那骑阵之中,本来是有些孤立的灵师,此时正将其魂识,也与那血气,融为一体。

    此时声势不显,可老者却清晰可觉。当这武者内息与魂力混合发酵之后,那种近乎爆炸似的力量膨胀!

    “——这是,灵武合一!”

    忽然之间,道装老者有了明悟。

    原来这宗守,自始至终,都留有余力!

    看似毫无还手之力,其实却是在一点点压迫着,这神霄继续提升力量。直到大半的实力,都用来对抗那天地间的抑力。

    心机竟如此险恶!

    刚欲出言,就只觉更是一股更是磅礴的势压,忽然从天外弥漫而至。

    千分之一个弹指,就已经笼罩了这片虚空。

    道袍老者再说不出话,只听一个女子声音,咯咯轻笑:“真是看了场好戏!记得尔等总说身为一界之尊,对天下有无情众生,都将等而视之,一视同仁。原来却是这么个一视同仁法,现如今,你等还有什么好说的?”

    面对面坐着的僧人与少年,都是面色一变。那绿裳女子,更是褪尽了血色。

    俱是无一例外,一道灵光展动,往那神霄击下。唯有那老人,却是无奈一叹,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上霄山周围数百里,忽然是天昏地暗。哪怕近在咫尺,也是无法视物。

    天器更觉茫然,不但是无法以目望之,便连灵识也无法张开。

    只能依稀感觉,那个狂暴炽烈的存在。

    只能心中暗忖,仙境修士,原来是如此神威?

    在山巅的宗守,却突然是长吐了一口浊气。他不知到底是何人,遮掩住了此间,也屏蔽了天际。不过这时机,倒是正好!

    身后的一对雷翼,骤然化作千百电流,汇于戟上。

    所有血气也被抽取过来,那戟尖处,更是一个不可见的暗点——这一戟,乃是血云骑的灵武合一!也是元一暗戟!

    轰!

    猛地炸响,那戟影先是抢先一步,击在了那刚跨过仙境门槛的神霄身前。

    先是雷霆与电光的交击,而后是血气与内息的猛地对撞。

    宗守手中的戟,几乎全凭感觉,斩入到那混乱的内息与魂识之中。在内中游动切割,似乎游刃有余。

    直到再无法前进半分内,才使戟尖处的黑洞法相,蓦地爆发。

    只听对面,那神霄猛地一声气力哀嚎,磅礴无边的血气元力,甚至魂识,突然从戟上涌入。

    以至令宗守身躯,完全承载不下。只能通过周围的灵络,散入到身后数千血骑的体内。

    此时已觉,那神霄气息正在飞速消三着。从仙境跌落,至灵境巅峰,再到中期,再到九阶。

    宗守却是心念至冷,毫无表情。已经准备着下一戟,元一白戟。

    ——无尽暗之后,便是无量之光!

    可在最后,却怔了一怔。

    诶?

    当大戟回抽之时,那神霄的意识,却已是彻底消散。仅余的精元,也被他抽了过来。

    只觉是怪异无比,原来这位神境修士,已这么虚弱至此——可时间在天际,那僧袍男子,已是为之失神:“无尽之暗,无量之光!引动天兆之人,竟是他——”

    是说不出的欣喜与懊恼。

第五四五章 九极绝针

    绿衣女子蹙了蹙眉头,心内也是不争气的悸动了片刻,更满含懊恼。

    ——这个少年,不止是无量光无尽暗,更是灵武一体,剑魄之境!

    怎么如此?若非此子,她如何会落到这样的窘境。失算了——却不后悔方才决断,自己唯一的错,就是没能更狠一些。

    而后绿衣女子的,也是再次镇定了下来。嫣然巧笑:“元静姐姐说的哪里话?我等为一界之尊,自然是至公无私。方才也正欲出手,有些赶不及而已——”

    “至公无私?嗯,可记得当初我师兄,初一入界就被尔等压制。这上霄宗神霄,却被你等如此放纵。这就是你所言的至公?”

    那林元静的声音在大笑:“若然不是我姐的这位亲传弟子还算争气,此刻怕是早已被神霄所杀,中了他的毒手了罢?正合你四人所愿可对?”

    那老者这时,却是一声叹息:“元静道友。何必如此?我等几人,只是一时不及出手而已。吾知你们苍生道,依然在为羲子陨落之事,怨恨我等。只是当初我六人,确是不得已而为之。道友如此纠缠,毫无意义。再说今日,你们这位师侄。也未曾伤及分毫。凡世有言,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留一线才好——”

    “这句话我倒是知晓,可当初你等,又为何不为我那师兄,留上一线升级?今日本宫师侄,确是无恙。可若不对尔等做些惩戒,警示尔等。我苍生道弟子,日后若再遇这等事时,又将如何?只能等死不成?”

    那道者皱眉,还欲再辨。林元静的声音,就再次寂冷了下来:“所以,元静请四位给个交代——”

    最后二字,语气淡漠,却透着使人心悸的杀意与决然。

    绿裳女子挑了挑眉,而后干脆也不再辩解,一声冷笑:“交代!为何要交代?你这女子,当真失心疯了。蛮不讲理,都是些揣测之言而言,就这么给我四人定罪了?是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不与你计较,可速退去!”

    “这是有峙无恐?确实,自羲子师兄陨落之后,你们六人,便一向再不惧我们苍生道了。”

    林元静的声音,在轻笑:“如此也好,既然尔等不愿,那便由我自己亲自来取,也是一样!”

    那四人除僧者之外,都面面相觑,面含着警惕之意。绿裳女子之后又细细凝思,思来想去,也不觉有什么疏漏。

    唯一的意外,也就是这林元静,身登至境而已,依然是对她奈何不得。

    此女既然设下了这陷阱,必有所峙。不过自己有那样东西在手,无论那人有什么样的手段,都不用惧之。

    也就压住了胸中不安,神情阴冷的,继续看着下方的那个仍在黑暗中的少年。

    这个宗守,终需想个办法才好,终不能让他活者。

    这个念头才起,女子忽的是听得一声异响,轻微之至。

    却令她心头再次猛跳。

    那是百丈之外,罡气被刺破的气爆。细弱有如蚊鸣,可此刻听在耳中,却宛如是惊雷,在绿衣女子的耳旁爆响。

    一声惊呼,她几乎是本能的,便一个闪身离开了原地。脚下一踏,就将这万丈方圆之地,尽数冻结。

    可依然没能止住这危险靠近。无声无息,灵觉也无法感应。甚至到此时,也不知到底是何物。

    一声轻叱,女子再一挥大袖。十二只玉简般的仙宝,忽然从袖中飞出,在她的身周环绕。

    可下一须臾,她的脸上就现出了愕然之色。又急忙双手一抓,立时间从天地间的本源,强行扯出了一股异力,无穷无尽,浩瀚无垠,护在了自己身周。

    这是身为界尊,所能动用的力量。来源于这云界最本源深处,此界不亡,那么她人也不灭。

    故此虽无玄命金册这样的延寿至宝,一界之尊,寿元也往往是其他修士的数倍之巨!

    可只千分之一个刹那,一点金光,依然是势如破竹穿梭入内。

    即便是云界这本源之力,也只能使其稍稍停滞片刻。

    绿衣女子,此时已近惊惶失措。也终于看到了那东西的摸样,是一枚金针。

    那一霎那间,她也‘望’见了其上蕴藏的法则大道。

    ‘湮灭’,‘霜寒’,‘烈焰’,‘空’,‘瞬’,‘隐’,‘锐’——一眼能辨出的,就有七种。还有两种大道,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是九极绝灭针!你到底是从何处得来?你这疯婆娘——”

    最后两句,已经是充满了竭斯底里的意味。花容惨淡,急忙一张符箓取在身前祭起,口中也同时急道:“还请几位道兄助我!”

    其余三人都是纷纷变色,可须臾之后,少年是一身轻笑,僧人则是默默无语。

    那老者倒是一手抓出,虚空中却忽的又是一道剑光,在这时劈斩而至。

    “林凡梦——”

    一声叹息,老者回过身。微一弹指,击在那剑尖之上。

    而那剑光的来处,似乎也无与他正面交锋之意。由实化虚,轻轻一点,便又消失在虚空之中。

    只听的远处,传来一声咯咯轻笑。

    而后顷刻,就又是轰的一声炸响。绿衣女子身前,那符光与金针激撞,竟使这小片天地,都瞬时崩塌。

    虽是声势浩瀚,骇人之至。可那声音,反而是传之不错、只能见那处所在,寸寸崩裂。甚至传透虚空,影响到无数的时空叠层。

    不过当灵符彻底碎灭时,金针到底还是消散了。

    就当那绿衣女子,正轻松了一口气。有些恼恨的看了僧人与少年的时候,接着却又再次是眼皮一跳。

    只见一点更微小的金光,忽然现于目前,“——针中藏针!”

    意念中跳起这四字,可女子这一次,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被那针影,直接透入到了眉心中、一时间,老者为之怔然,少年面色煞白,而僧人也不再沉默。叹息一声,口中开始念动起了真言。

    正是地藏经,乃是佛教超度真言。由他这样的菩萨果业念来,更是功德浩大——凡人之魂闻之,可以转生。道德高深的修者听到,可以解胎中之谜,得前世记忆。

    哪怕明知这位朝夕相处的女子,其实已经彻底陨落。肉身元魂,都尽数俱灭,此经根本无用,也依然如此。

    几句之后,那女子的身躯,就开始化成了粉末,开始消散。

    无有力量维持,立时被这片紊乱虚空,扯成了粉碎。

    而此时四面八方,都是林元静的大笑。

    “正是针中藏针!我既知可能为那人棋子,也岂不知他会给你留下护身之策?这一针如何?我费尽三千载时光精研炼器,九极绝灭针内,再藏一针,滋味可是不错?师兄几千年血仇,今日终是有了报应——”

    这声音,是满含着疯狂与欣然之意。大仇得报的喜悦,充斥于内。

    虽是明知那绿裳女子已死,已听不到此言,却依然兴奋的说着。

    少年的神情铁青,见僧人还在念经,不由更是心烦:“别念了!先前你既然未曾出手助她,此时又何必假惺惺,做出此态?”

    便是那老人,也投过来一丝责怪的视线。方才僧人若是出手,今日这一战,这绿裳女子,未必就一定会亡。

    后者却是一声苦叹,他这里确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却不愿辨解,只能闭上口,仍旧不语。

    少年接着,又看向虚空:“如今晗玥已亡,以元静道友之意。莫非是真要犯天下之大不韪。将我这三人留在此地?万年之前,我等是尽忠职守,也是无奈之举。今日之事,则是晗玥有了徇私之念,是我等不对,仙子若想要个交代,我三人给你便是——”

    林元静闻言再次一声冷笑,可那语中的刻骨恨意与阴冷,却到底消散了些许。

    “既是如此!就请三位,自断一臂——”

    少年的神情,顿时阴冷如霜。僧人的面色更苦,而那老者,则是暴怒。

    便在二人说话之时,数万里外。一处云端在上,一个看不到,仿佛仙境世界般所在。

    正对座谈道的二人,都纷纷是凝眉。而后对面年纪看似稍稍年轻些的,黯然出言。

    “是晗玥,看来是陨落了!”

    另一人年纪稍大,可望着也不过四十岁许。

    “是九极绝灭针!好一个林元静,当初真是小视了她。晗玥她大意了,真当有那张符在,谁都耐何不得。死的不冤——”

    又微微一叹:“应该是为当年羲子之事,早就说过。当初我等,是有些过份!苍生道不计较绝不可能!实力不足时还罢了,如今元气已复,必不肯放过!”

    “如今怎办?护界六人,只剩你我五位,也拦不住一位至境界。那元静,不似善罢甘休的性子,如今却又被抓住了把柄——”

    “凉拌!无非一个忍字。羲子传下的这邪魔外道,翻不了天!这个世上,终究还是要由我辈执掌。倒是可以告知那人,既然此事,是由他而起。那么招惹的麻烦,便该由他自己解决!”

第五四六章 踹人冲动

    同样的时间,云界之外的虚空叠层。

    凌云宗掌教问虚。此事却是目透惑然之色,看着那云界之内。

    那云界此刻外层,就仿如是一密闭的铁壳,无法感知分毫。

    明明知晓这个世界,就在那处方位,却偏偏是感知不得。

    换在寻常的大世界,多是如此。可在云界,却正因灵念探不进去,才不正常。

    那时处处漏风的时空壁障。怎可能阻绝他的神识——不但是再看不到那边的情形,神霄山巅此时的一切,也再无法感应。

    似乎是有修士出手,将那一界楚地屏绝。不由疑惑的,看向了旁边的这位老者。

    龙影见状,则是不爽的一声冷哼:“不是我!我龙影还没这本事——”

    问虚微微摇头,他也知晓不可能是龙影。封锁一界,明显是至境修士的手段。

    他只是怀疑施展**力的那人,与龙影有关而已。此时看,后者虽是早有预料,可眼神之内,却也有些惊喜与欣赏。

    或者有关,只是此事却绝非出自龙影之意。

    那笼罩一界的黑幕来的快,去的也快。顷刻间,这云界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第一时间,问虚便再次观望云界。而后他的眸子里,全是苦涩之意。

    上霄山巅,神霄道人已经不在。宗守手持血戟,好端端的立在原地。

    便是其部下四千二百血骑,也是无一人身死。谈不上是完好无损,可所有的伤势,都由四千人分开承担,故此还能够勉强维持着战力。

    这一战,到底还是败了!输的实在太惨!是完败!

    黯然一叹,问虚已经在开始思量着,如何处理后事,又如何守住凌云宗的基业,退出东临云陆,乃是必然。以凌云宗如今的实力,此时也保不住那些灵脉与丹灵山。

    不过也不妨与那位乾天妖王,再谈一谈,看有无媾和可能。

    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既然已是压不住,就最好是与之合作。

    好在万年之前,依那人之意布下的伏笔,终是为他们凌云宗,留下了一线生机。

    “气运之道么?”

    问虚的嘴里发苦,忖道果然就一如你所言——能破解开这‘运’字天符之人,要么是早已身死不会出现,要么便是天资绝代。

    可使凌云宗,气运鼎盛,光大门楣。也可亲手将他们,打落泥尘!

    自己一直以为那人,是在说笑,并不在意。那时他们两人,都不过一个小小的仙境巅峰修士,也敢言万载之后?

    便是至境,也无法全知全能。

    却原来是在万载之前,就已经窥得一线天机么?知晓了宗守此人——这个赌约,还是他赢了。

    又微觉奇怪,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神霄到底是死在谁人的手中,是几位护界尊者?还是方才出手的那位至境?又或者,是这宗守亲手所斩?

    若是宗守,又是用的什么手段?

    嗯?这界内的情形,似是有些不对——问虚的面色一凝,方才那霎那,忽然间便心有感应。察觉到这云界之内,产生的些许变化。

    毫不犹豫的,把灵识蔓延过去,仔细的查探。而后须臾,问虚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旁边的龙影,速度却明显更快些,眼中透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是晗玥,陨落了!两万载修持才到圣境,当真可惜——”

    问虚唇角抽了抽,这句话为何他怎么听,都觉是在幸灾乐祸?没半分感概的意思。

    晗玥这女人,他知道也认得,以前见过几次。万年之前,就已经登入圣位,而后自觉是修为再无法进益,便果断的放弃了继续修行,转而去护持此界。

    平时对凌云,也算照拂。不过此女,却是另一人的棋子。

    再回思过往,问虚便知今日,只怕是一个陷阱。

    不但是那为乾天妖王与龙影,在算计他凌云宗。更有人,在挖了一个大坑,等着那晗玥跳下去——“苍生道,元静——”

    须臾间就已知是何人手笔,问虚的神情,是无比的阴沉。

    此时算出,又有何益?

    那么是因七灵宗么?又或者,这宗守本就与苍生道,有着联系?

    忽的眉头再一挑,感应到一股仅仅稍逊于他气息,正在飞速靠拢。

    ——这是敖坤!不带杀意,也未必就定没兴趣,与他在这里战上一场!

    此处已经不可多留——稍稍沉吟,问虚便已起了离意,朝着龙影道:“今日是我问虚输了!龙影道人,若不欲留住在下。那么就容问虚告退——”

    龙影微微眯眼,接着一声冷哼。事已至此,已然全胜,他确无再战之意。

    只因战了,他也只能留下这三人中的一人,却未必就是问虚。

    这几十年的寿命,还需为自己那徒儿留着,能照拂多久算多久。

    心中暗叹,若是至境,今日何至于如此麻烦?可惜心结虽去,那最后一线,仍旧是苦苦寻不到突破之机。

    问虚只见其神情,便知果然是敖坤到此之前,龙影不会阻他。不过此时,他也笑不出来:“既是如此,问虚便先行一步。今日得罪之处,日后必有交代!”

    至于这交代,到底是请罪谈和,还是继续清算旧账,那却要等日后看看情形再说。

    话音落时,问虚就已踏着破碎虚空离去。而那两道气息,也是迅速消息无踪。

    只剩下龙影在此,自嘲一哂:“好奸猾的小子,居然仍不漏本分破绽!”

    “他若是不奸猾,凌云宗如何能从后晋宗门。一跃而成十大圣地之一?”

    说话之人,正是敖坤。负手从虚空中踏出,面含异色:“记得当初,此人在我面前,还是一介小辈。同辈之中,也不算太出色。却不意万载之后,有如此成就。只是听说了一番此人的事迹,就觉佩服——”

    龙影对他,却没什么好脸色:“你来的是在太晚了!”

    “不能不晚!”

    敖坤轻笑,伸手一招就是十二块灵光玉简,出现在了身前。

    “追此物去了!放了神霄一马,让元静杀了晗玥,我也需拿些好处。而今总算有了件过得去的护身之物——”

    龙影老人,面色是更为难看。敖坤仿佛未见,继续道:“反正也打不起来。你那几十年的命,难道还真要在这里消耗掉?”

    龙影是蓦地勃然大怒,不愿与老友口角,就欲离去。

    敖坤此时,却又笑着开口:“对了!忘了一事。你那弟子,让我传话给你。他说是最近对九九龙影剑真正合一之事,颇有些领悟。要你此战之后等等再走,与他见上一面。或者能使老师,有所领悟——”

    龙影闻声失笑:“当真好大的口气,我身为圣境,万载以来,都未悟透之事,他能够解决?大言不惭,也好高骛远!”

    又想起敖坤所言,宗守最近凝聚的法相元神,神情稍稍肃然:“他那无尽暗与无量光,很是不错。也不知这家伙,从何处观想而来。日后当想办法,将之更加完善。不过若是因此法相,对九九龙影剑有所领悟,却应是并无太多益处!”

    敖坤‘哦’了一声,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玉简,言语漫不经心:“宗守是如此说,果如师兄所料。不过还说了一句。他最近,曾有幸观睹太初之核——”

    “太初?”

    龙影一怔,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他看过太初?那他怎么还没死?”

    旋即又觉得这句话,意思有些不对。连忙一声轻咳:“似我这般,也不可能在太初之生中存活,他又如何怎能办到?即便望见,以他如今的境界,也没可能记下来!更别谈什么领悟!”

    言语中,满是疑惑之意。龙影旋即又想起,方才看宗守,寿元似乎有过大损,如今已不足百年。

    原以为那小子,是用什么秘法,以寿元为代价,急速提升实力。

    自己是看着那家伙,根基依然扎实。最多数年,可入九阶巅峰。

    甚至那天障,也未必能成其阻碍,这才忍住,没有去训斥。

    如今听这敖坤言语,似乎情形并非是如他所想。

    燃烧寿命,以提升智慧。他就知世上,有数人擅长此法。

    再稍稍排除,龙影就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而后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就在这片虚空中响起。

    “太初之核!是了,若是此物,以他的境界,也能够观睹。只是敖坤,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他找到了那观界仪?墨家那早已不知去向的神宝?”

    “你看我敖坤,何时会开这种玩笑?”

    敖坤总算把那十二枚玉简,当宝贝般收起。而后脸上,满是戏谑之色:“这么说来,龙影你是不打算走了!”

    龙影一口牙,都欲磨碎:“你怎不早说?”

    “我忘记了!”敖坤一笑,心安理得:“对了,宗守还说。他别的没记,也没什么像样的领悟,不过却把最开始的一段,记了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龙影。眸中含着欣慰之色。看出这老友。那垂垂暮气,已去了大半。称不上是斗志昂扬,却终是多了几分振奋与期冀。

    “记下来就可!想要参悟,仙境之后再说!”

    龙影冷哼着说完,又斜睨敖坤。不知为何!他现如今,忽然有了一种想踹死这家伙的冲动。

第五四七章 片瓦不留

    天色渐渐昏暗之际,战场之上仍是鼓声擂响,杀气冲天。千万余身披铁甲的军人,正分成两方在这紧靠大河的平原中,沿着一条线倾力厮杀。无数的尸骸,四下散布。

    其中一方正是乾天山城。数目只有一百八十万,分成百余个方阵排列。

    以大河中二百余条云舰为侧翼,如一条堤坝一般,抵挡着对面这一次接一次的攻势。

    兵力相较千城盟要少的多,只有大约四分之一的人数,可明显更为精锐。身上穿着的铁甲,以及手中执着的兵戈,都是闪耀着点点灵光。都是灵器等级,大多时候,即便被兵刃砍在身上,也是毫发无伤。

    故此兵力虽少,却气势更盛。整个宽达六十七里的宽大阵线,大多地方都是反过来,压迫着千城盟的千万大军。整齐而有效率的,不断收割着性命。

    不过每当出击,将对面击溃。又总会立时退回,返回到后方的营垒之内,依托修彻的工事死守,并不追击。

    而千城盟也是如此,一次次溃败,又一次次投入猛攻。在那绞肉机般的营垒前,一片片的倒下。

    雄玉此时却是铁青着脸,端坐在战阵之后十七里处,一个营帐之内。

    虽未亲临战场,可身旁的灵师,却能够以云光幻象之法。将战场上每一个角落的情形,都显在她面前。

    而在她身旁两侧,不是跟随而来的诸城之主,就是颇有名望的东部大将。

    此刻却是议论声纷纷,使营帐内噪杂声一片。

    “至开战之日起,如今已经第七日!七日时间,我等顿兵在此。死伤近百万,却不得寸进!如今下去,只怕等到这一千一百万人全都死光,也无法突破此地——”

    “此战我军落到如此窘迫之境,皆因舰师失期之故!依靠那河中的舰队,乾天山至少可节省三成兵力。我听说早在一个月前,就在理东城集结出发,为何到如今还不至?难道都是废物?”

    “却也怪不得他们,乾天山城自覆亡涛云城舰队之后。舰师就已鼎盛,这两年时间,更造了三十艘七牙大舰。其余五牙舰,亦有近百艘之巨。又在这代水河的出口,修有四座堡垒,各自都有五十以上的元灭神弩。短时间内,只怕难以取胜!”

    “这么说来,那位妖王,也是早有准备。料到了战场,就在此地。怪不得这两年时间,乾天山几乎把这条河中所有大舰,全数清扫。”

    “确是有了准备,我千城盟这几日精骑四出,攻其后侧。却全不见有人押送粮草军器,三百里内也不人影。应是在此处储备充足,不惧我军围困——”

    “我一直便在奇怪,那乾天山哪里来的这么钱财。虽说是得了那兽墓,可也不可能富庶至此。似七牙大舰这等庞然大物,即便合一省之力,一年也未必造得出一艘——”

    “难道就不能从此地绕过去?”

    “嘿!这是哪来的无知孺子?似你这样,不在家纨绔,居然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不知兵法之中,大兵沿水而行的道理?离了这条代水河,你叫我们这诸城大军,到哪里取水?靠诸宗派那些乾坤袋,能够撑得了一日?”

    那话音落下,轰笑之声,立时是响彻整个军帐。使方才询问之人,一脸的羞愤臊红。

    不过诸人笑后,脸上却依然是以忧色居多倒不是忧虑不能胜,有凌云宗在幕后主持,统合诸城。又设下了陷阱,让那位妖王心甘情愿跳了进去。

    这一战的胜负,其实已无疑念。

    此时只是担忧此战,他们手中的实力,伤亡太大。

    雄玉独自沉思,没去理会。这些人不是她部下,自然也就别指望如臂指使。

    若她真能办到,那么也就该东临诸宗,对她不放心了。

    “我部七日伤亡,就有四万人,四次力尽而溃!到如今却连对方第一层的塞墙,都没能攻破。不意这乾天山的士卒,竟然精锐至此!怪不得要裁撤大军,不要附庸,也不需附从。”

    “你四万人还算好,我经营多年的一支精骑,不久之前,全数折在那军阵之中。那乾天山十个最精锐的军镇,先天强者都有三百以上。不出则已,一出现则必然是大胜,屠戮无算!”

    “这战根本就没办法打下去!也不知其余几路,如今情形如何?”

    “听说也是不妙,乾天山据险而守。都是死伤极重,却无法攻下——”

    雄玉一声冷笑,知晓是这些人,看似是在自顾自的议论。其实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是旁敲侧击之意。

    凝眉细思,雄玉看着眼前的云光幻景,目中满是化不开的寒意。

    须臾之后,就有了决断。那如锐剑般的目光,扫视了殿内一眼,只气息压迫,就使这殿堂之内,再次寂静了下来。

    “我知这七日以来,诸军伤亡极重!雄玉也颇为痛心,这么纠缠下去,并无益处——”

    这句话说出,帐内诸人就纷纷颔首,雄玉接着却又语音一变:“只是诸可曾想过,乾天山那边的情形,如今更不好受?今日一战,我千城盟固然死伤十二万四千人。可吾观乾天山,却也有三千人阵亡!”

    殿内一些明白之人,都是面透冷笑,已经大约猜到,这位烈焰山城之主,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果然就听雄玉,接着言道:“而昨日之时,乾天山总共也不过才千人死伤。乾天山已露疲态。如今之计,正是要一鼓作气之时,而非是半途而废!今日夜晚,本王准备挑灯夜战。我意以烈焰,云瑕,龙象,云圣四城大军为主,再试着攻上一次。就从右面着手,此处地形宽阔,不利于守。我今日细观,这应是对面最薄弱处。突破不难——”

    她的话音未落,这帐篷内,就又响起了一声冷笑:“何必如此费事?上霄山那边尘埃将定,等到那宗守身死。乾天山这些军镇,都将不攻自破。如今猛攻,也只是徒耗人命而已。”

    此言一处,帐内诸人就纷纷现出了赞同之色。

    “正是!凌云宗早有布置,只需宗守身死。便大局可定!何必在此白费力气?”

    “我等这位副盟主,却是其志非小。可以我诸城之兵,谋一家私利,却是休想——”

    “这位玄玉公主不把人命看在眼里,我却需得为部属心腾——”

    雄玉不怒反笑,双目眯起,带着些许杀机的,看了那首先反驳之人一眼。

    这人非是龙象城之人,可在千城盟初建之前,却是龙象城的附庸之一,只看其余,十几个大城,包括云圣城主虚政元,云瑕山风怒在内,都是沉默着不说话。

    这才满意一笑:“停下不攻,也不是不可。可若是什么事,都要等到我凌云宗都料理妥当,再坐享其成。岂不是显得我等无能?”

    一句话,就使营帐中,再次恢复平静。而雄玉也再看向身旁,那里坐着两个青裳男子。

    一位是祖人狂,另一位则更年轻些,名唤严飞白。都是凌云宗,最核心的弟子。

    而她雄玉,虽是一城之主,却也不过是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而已。

    当下是嫣然一笑:“稍后还请二位,遣道兵相助!”

    祖人狂对此女,倒是有些欣赏。只是此事,却还颇有些犹豫。

    凌云宗内,六阶道兵是主干。可在其下,还有只四五阶的道兵。这一次,被他带了千人过来,加上东临诸宗,也有五千之巨。

    虽非真正的宗门支柱,却也是精华所聚。

    正在踌躇,就又听雄玉继续言道:“这几日里,雄玉数次欲引乾天山追击,可那邱为不愧是大将之材,都是及时退回,绝不冒进。显是对我诸宗道兵,有了防备。引诱不成,便只能强攻。请师叔放心,雄玉会小心行事,尽力不使宗门精锐,有太多死伤。今日雄玉也不求能突破,只求能将之重创,有个交代即可。否则待上霄分出胜负,你我几人的颜面,就不大好看——”

    祖人狂这才点头一笑:“师侄善于用兵,我信得过!”

    那严非白却是无可无不可,这一次,本就是祖人狂做主。他跟过来,只是长长见识,旁观这场大战的。

    只在心中暗暗想着宗守,忖道那人,就要这么陨落了么?

    可惜了,再无法于之一战!

    两年时间,他已经登入七阶!只不知那宗守,现如今又到了何等境界?

    雄玉则唇角微挑,手不自觉的轻抚着自己断臂,然后在那断口处,猛地攥紧。

    剧烈的疼痛,顿时直钻心田、云界之中,从云荒时代传下的秘法药方无数。断肢再生之术无数,甚至如龙若那般,得师门看重,甚至可以一点真灵重塑身躯。

    雄玉身为一城之主,复原一臂,是再轻易不过。

    却一直留着,只因要记得那一次,在聚龙山的奇耻大辱,为了今日。

    应该是不远了!只差数日时间,必可闻其死讯——宗守啊宗守,我定要毁了你的乾天山!

    片瓦不留!

第五四八章 有如天助

    “飞海城叛了,这是第二十七个。不知这可否算是四面楚歌?”

    就在千城盟大军联营的对面,一个石质的堡垒之内。虎千秋正冷笑着,把手中的信符放在了一旁。

    并未直接毁去,而是整整齐齐的堆在了一旁。这是准备在事后,一起清算旧账!

    殿下待人宽厚,可这种三心二意的臣子,若不屠戮一些,如何警示他人?

    此时乾天山城的辖地之内,确实是情形不妙。是处处烽火,诸城叛乱。

    一些地方城主,也在朝千城盟与凌云宗抛着媚眼,安通款曲,离举起叛旗不远了。

    在不知道的人看来,曾经煊赫一时,威凌一方的乾天山城,已经是在崩塌、灵法空却是在笑,带着莫名感慨:“岂是在意料之中?我初我等,不也认为君上他无法掌控一国,也胜不了宗世?却终是被君上硬生生的把局势扳转了回来。不知血云铁骑之人,自然以为我乾天山已然输定。七日时间,只有二十七城叛乱,就算很不错了。这是君上治国有方,民心凝聚——”

    依宗守当初的惩戒,他本是应在营中,呆上十年。

    可因这两年,随着乾天山的舰师在云海之下狩猎,日日搏杀。终还是被宗守,免了刑责。

    名爵未复,地位却已如以往。这是因灵玄之故,近年目狼一族声势再盛,重列乾天山四大部族之内、这一战,是自请前来,也与有荣焉。乾天山即将统一云陆,这等盛事,怎能不参与?

    说不定国公爵位,还可恢复。

    “话虽如此,却也可恶!”

    虎千秋冷哼一声,翻看着下一个信符,接着却也是气的一乐:“好!好!好的很,这是乐清城主的檄文,愿归于千城盟治下。说是君上他倒行逆施,贪婪好色,乃是无道昏君,离败亡不愿。又劝你我几人,莫要自误,助纣为虐。要保住族人,最好是自缚,向那千城盟主请罪。又说不日,就要再起十万大军,攻略周边诸城。劝诸城之主,再慎重思之——”

    一声狞笑,虎千秋把手中的信符直接捏碎。眼里满含着狰狞,乐清城主,这个名字他记下了!

    宗凌同样一笑:“乐清城主?记得这位,以前也是烈焰山附庸。前次是把烈焰山叛的彻底,这一次倒过去,也是把事情做绝。不知死活四字,就是说的此辈。真以为我乾天山,已经是跨定了?”

    说话时,斜眼看了看这石殿之外。此次大战,虽未带附庸之军。不过此间殿外,却仍汇聚了不少城主将领,皆是眼含忧色。

    乾天诸城这两年,大多都被宗守强迫裁军。故此这些人,也只带了些保留下来的近卫精锐过来。

    多是与乾天兴衰一体,跑来这里,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却是表示要与乾天,共存亡之意。

    在宗凌眼里,这些人虽是有些聒噪,令人心烦。却远比那些背叛之人,更令人欣赏喜爱。

    正埋首研究着身前地图的邱为,也抬起了头:“平叛之事可日后再说!今日晚间,应还有大战!”

    虎千秋浓眉一挑:“我也料那雄玉,不是肯善罢甘休之人。此女野心勃勃,岂肯坐等上霄山一战结果?

    灵法空也微微颔首:“诱敌不成,便只好强攻。若我所料不错,她着手之地,应在东面——”

    伸手在图上点了点,虎千秋立时一笑:“果然不愧是狐狼之称,二年不曾领兵。判断也仍旧如此精准,我意亦是如此!”

    又一声冷哼道:“这次那边,不知是否会动用诸宗道兵?要不是顾忌这些宗派精锐,前方虽有敌千万,我军亦可大败。其实只需一只玄狐铁骑便可,可惜——”

    此时乾天山,大半的精骑都被带走。剩下的一部分,还不足以应对这总数达五千的道兵精骑。

    其余数人也是微微无奈,还是邱为开口,打破了沉寂。接着猛地一锤,击打在桌案上:“不行也需试试!雄玉等不及,你我等人亦是同样。不可令君上失望,也不能坐享其成!”

    正说着话,殿内之人就都忽的挑眉。只觉上方处灵力不断震荡,这是双方坐镇的九阶修士,正在交手。

    四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就齐齐出了石殿。刚走上塞墙,就见对面毫无收兵之意。更还有一队队甲士,从兵营中涌出,方向正是灵法空所言的东面——军鼓擂响,号角震天。

    ※※※※激战已至凌晨,百余万人,正围绕这几个坡度平缓的丘地。以及几层塞墙,不断的绞杀纠缠。

    激战已经近六个时辰,三个丘地中的两个,都已经被占据。

    而那几层塞墙,也大多都已被灵师,以土系的法术生生推平。

    只是千城盟一方,也付出了巨大代价。整整四十万人,伏尸在此。

    鲜红的血,已经把小半的地面染红。引得天空中,无数的秃鹫飞旋,只等这里的大战结束。就扑下来,享受尸体的美味。而乾天山的死伤,却不过只千人。这是不计伤亡,强攻之故。

    换来的,是对面的乾天山二十个军镇,再无险可守,只能列队在平原之上阻拦。

    可即便情形到了如此境地,邱为也仍是面无表情,镇定自若。

    这样的鏖战,最是急不得,急了就会出错。大国之战,比的不是谁更智高一筹。而是双方,谁犯得的错更少。

    更何况如今,这条防线仍旧是固若金汤。

    以车轮战术,千城盟那边已经换过了三次。每一次都动用百万以上的大军,意图使他们疲惫。

    不过这效果却并不明显。乾天山三百六十个军镇,无一不是精锐。其中一些,固然是初临战场。可亦有的武师巅峰修为,七日血战洗礼,也已经可算是百战精兵。

    大多数人,则哪怕是刀兵就在眼前,也能安然休息。

    就凭这二十万人,他有自信击溃十倍之地!

    乾天山真正擅长的,不是守城,而是野战!

    大军战阵中,强催其锋!

    如今虽是疲惫,但还堪一战!

    眼前已经是第四波了,随着先前那些渐渐力尽疲惫的甲士与骑军。整齐有序的从两侧退开。

    前面又是几十个方阵,齐齐往前推进过来。同样以一个大城精兵为住,辅以诸城兵马为侧翼。

    这一次的人数少些,只有七十万人左右。不过这次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位于左旁,一只精骑。不到六千,却都是气息强横,远胜诸军。

    浑身衣甲,也都是极高阶的灵器。

    邱为挑了挑眉,便随手一拂袖。在帅台一侧,立时便有一个方阵,列着整齐的队列,往那阵前行去。

    四千裂风陌刀士,四千铁虎大戟士,三千风熊开山士。乾天山最顶级的精锐之一,或者差了这些道兵一筹,却也足堪与之一战。

    只是以步对骑,到底被动了一些。到底如何,就看双方将领是如何用兵了——只是邱为,却并不打算把胜负,决于此战之中,而应是战场之外。

    眺目看向远处,估算着虎千秋那边,也该动手了。只需将这支道兵精骑,缠住就可。

    这时身后处,却是一阵骚动。

    “那诸宗道兵!怕是不妙!”

    “据说那雄玉,乃是兵法大家,有这只精骑在手。是如虎添翼!”

    “此处无险可守,以步对骑。督帅还请早做准备才好。最好是稍稍后撤——”

    哪怕邱为,一向沉稳自持,此时也不禁唇角抽了抽。

    这些人,就这么不看好他?

    他岂不知这一战,没有胜算?未必是输定了,却必定是赢不了。

    不过这处亏了,他从其他地方补就是。

    这些人颇有些身份,又不好训斥驱逐,邱为也只好当做听不见,继续不急不躁的调度。

    可随即就又是一阵,只是对面中央处,都是全身素白的甲士,阵前飘扬的旗帜之上,则是一个大大的‘虚’字。

    “虚?虚政元,是云圣城?”

    一怔之后,邱为才反应了过来。而后是笑了。

    难到说这老天,也有意让他来一场大胜?

    宗凌就在他身旁,此时同样一声呢喃:“当真是气运——”

    此言一出,天际间就传出‘轰’的一声雷鸣。清朗的天空,突然就昏暗了下来,乌云汇聚。

    而邱为的神情,也恢复了平常,仰头望天,而后决然道:“机会难得!命令左翼,玄龙军第四镇,退后七十丈!”

    千城盟的帅台之上,雄玉也同样皱着眉,在看着天际。

    “看来是要有一场大雨!”

    心中是暗暗叹息,这是天不助她。即便今日能胜,一旦大雨,也无法追击,无法扩大战果。

    正这般思索着,却听旁边一人道:“掌教的意思,是这云圣城的人,这一战最后能借乾天山之手,除去一些。这虚政元旧伤,乃是因我宗之故。虽一直未有怨恨之意,不过此人留着,却也是祸患。”

    不是祖人狂,是另一位凌云宗的七阶灵师,就立在她身后,面无表情。

    雄玉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却‘嗯’了一声,满是错愕。

第五四九章 阵前之叛:

    只见就在对面,乾天山一个万人方阵,突然往后退出了整整七十余丈。

    看似是为避道兵精骑的兵锋,与其他方阵更紧密的接连在一起。可却隐约将一面侧翼,彻底暴露了出来。

    “邱为乃是乾天大将,临战之时,居然会出现这样的破绽——”

    雄玉只觉是不可思议,脑里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兴奋惊喜,而是只觉古怪不安。

    这七天以来,她与对面这邱为交手了无数次,大战数十场。

    对此人的本领,是再清楚不过,不愧是宗未然选择的左庭柱大将!

    或者不如那些兵法天才,却冷静慎重,用兵四平八稳,几乎找不到丝毫可趁之机。

    可今日的情形,却未免令人古怪。难道是有所峙?又或者,此人是有什么后手?

    “好端端的为何退后?嗯?似是个破绽。难道是疏忽——”

    “好机会!若是此时冲击其左翼,必能将之击溃!嘿!这邱为确然是大将不错,七日来都守的沉稳。不过今日只糊涂了这么一回,却要将这乾天百万大军,全数葬送于此!”

    “不对,此事尚有些蹊跷之处!”

    此时在两旁坐着的诸城之主,大半皆是精通兵法之人,有说不可莽撞,看看再说。有说该立时动手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雄玉也同样,可一瞬就见对面的情形,又有变化。又是一个万人步阵,列队从对面诸军中踏出。

    而雄玉眸中,也霎时闪过了一丝精芒。一瞬之间,就疑惑尽逝。

    “这是乾天山的裂风陌刀士,铁虎大戟士,风熊开山士。乾天山的真正精华!”

    “原来如此,是要以这只精锐替代,直面道兵精骑的兵锋么?这就难怪了!”

    “雄城主!战机稍瞬即逝,不可——”

    却不等这人说完,雄玉就已经长身站起,决然道:“传令,有请凌云上霄道名三宗修士出击,从左翼穿插。冲击敌阵中军,透穿其阵!”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渐渐兴奋了起来,今日可谓是大胜在即。一旦这里被击跨,乾天山便再无翻身之力。

    可长驱直进,攻入乾天山辖地的腹内!

    雄玉的声音也在继续,微带着颤音:“再令诸军向前!给我粉碎敌阵!定要将对面之敌,全歼在此——”

    当令下之时,就只见那五千精骑,已经是开始动了。骑兽逐渐加速,开始奔驰。

    就如她之命,直接向对面左翼露出的空挡,冲击而去!其余诸军方阵,也是冒着乾天山的箭雨稳步向前。

    尤以云圣城的二十几个军镇,最为迅捷。几乎是紧随在那五千道兵精骑之后。朝着对面乾天山的中军压迫过去,动作最是迅捷。

    这一霎那,帅台上的诸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东临诸宗的道兵精骑,将乾天山的中军冲溃之时。

    雄玉也不自禁的站起身,双拳紧紧一握。玉面之上,隐现潮红之色,雄玉的眼角也微微扭曲,是异常的狰狞。心神恍惚,几乎失态。

    怎能不激动?又怎能不叫人欢喜?宗守亲手建成的数百万精锐,今日都要尽毁在她的手中!

    烈焰山城,不但能尽复失地,更能够开疆拓土!

    只需再数日,乾天山城就将消失。而日后称雄东临的,也只会是她雄玉,是烈焰山焰雄一族!

    这些念头,才刚在脑海之内腾起,雄玉就听一声惊咦,在她耳旁响起。

    “有些不对!”

    转过头望,却见出言之人,正是在旁一直都是默不言声,任凭她指挥的祖人狂。此刻正是眉头皱起,似乎是在担忧着什么。

    雄玉顿时哑然失笑,今日之战,胜的实在太轻松、也难怪这位祖师叔会是如此。

    便是她,先前也是一样的不安。可其实在下令之前,她已仔细权衡过,实在不觉有什么不妥。即便那邱为真是故意而为,也有足够自信,将这陷阱硬生生的砸破!

    只是下一须臾,就听那严飞白忽然开口,眉目间满是狐疑:“我不通兵法,可观那云圣城的兵马,动作实在太快。这布阵似也有些不妥——”

    这句话说出,却立时使此地诸人,都是身躯微颤,悚然而惊。宛如是惊雷,炸的诸人心神震荡。

    再望眼前,果然是只觉那虚政元的布阵,有些怪异。

    真正的精锐,此时都在后侧。另又有整整四万骑军,被全数布置在左翼。

    更关键的,是此时这二十七个万人方阵,距离那五千正全速奔驰的道兵,实在太近。

    先前不觉异样,是认为虚政元不会也不敢,在这时候存有叛心。

    可若是万一——这后面的事情,雄玉跟本就不敢想下去。正要说话传令,便见那云圣城二十七万大军之中,忽然是一波漫天的箭雨,升起空间。

    可那箭只落下的方向,却不是对面的乾天山大军,却赫然是那五千道兵精骑!

    “这是碎灵箭!”

    “云圣城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雄玉的面色苍白,这种三阶的灵箭,只有崆器宗才能出产。

    云圣城,怎么会有这东西?

    ——这二十余万灵箭落下,即便那五千道兵,全是先天境之上,只怕也要损失惨重!

    接着就又是瞳孔剧缩,是四万骑军,此时亦加速到了极致,往前方冲击。那方向,也同样正是道兵精骑的后侧!杀气冲霄!

    衔尾而击,几乎是将那五千精骑淹没之势,漫卷而去!

    雄玉一时间,只觉是手足冰凉,心内沉入到了谷底深处。

    原来如此,精锐布于后方,不是为保存实力。却是为防备后方,而骑军置于左翼,正是为合击那道兵精骑!

    只是这虚政元怎么会叛?为何会叛?东临诸宗,即将大胜在即,这虚政元怎会如此冒险?

    一连串的疑问,浮上了心头。而此时她左右两旁,所有人都是血色褪尽、祖人狂同样是神情铁青,方才那在雄玉身后说话的凌云宗的七阶灵修,更是目眦欲裂。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没提起将道兵召回之事。

    一切都已晚了!只能静候结果。若是能将对面乾天山的大阵穿透,或者还有一线生机——此时退回,那么即便这线生机,也是没有。

    轰!

    一连串的骑兽死后,以及兵甲激撞之声,在战场之上轰然响彻。

    先是二十万灵箭,密密麻麻的,从那些道兵精骑不曾防备的身后最薄弱处落下。

    几个呼吸之间,就有近千余人,纷纷从马鞍之上栽落了下来。

    接着是四万铁骑衔尾而至,就在这仅余三千多人的精骑,被乾天山的几个万人方阵稍稍一阻的霎那,疾追了上来。

    立时又是无数的精骑落马。这些人皆是先天,往往能以一换三换四。

    却仍是毫无悬念,就被彻底淹没在乾天山的步阵,以及云圣城的骑军夹击之中。一一陨亡!

    那四千裂风陌刀士,四千铁虎大戟士,三千风熊开山士,此时更是碾压而至。挥动的陌刀大戟与巨斧,更是整齐划一。无有人在其面前,支撑片刻。

    仅仅不过半刻时光,那五千精骑,就已经彻底被屠戮殆尽,一点浪花都不曾掀起。无一能逃回,哪怕是率队的两位七阶,也同样不见了踪影。

    也就在在短短时间内,对面的乾天山大军,已经在转换阵型。由守转攻,往千城盟本阵方向,整齐的踏步行来。在云圣城左右两翼布阵的诸城联军,也是一触即溃,疯狂的奔逃。

    此时战场之上,除了那催命一般的踏步震响,是一片死寂,雄玉只觉是四肢彻底麻木,脑子里一片茫然。至此刻都不敢置信眼前这一幕。

    五千精锐道兵,就这么没了?没了这支精骑威慑,自己该如何应对这眼前乾天山的大军?

    别说是攻,哪怕是守,此时也不敢说能守住。难道自己今日,会是大败了局?

    那五千精骑全军覆没,自己又该如何向东临诸宗交代?

    这虚政元是失心疯了?做出如此蠢事?

    祖人狂的脸上,也是由青转紫,双目赤红,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虚政元!我凌云宗,定要让你偿命!一千弟子,必定血债血偿?”

    对面却是传来虚政元的狂然大笑:“血债血偿?好的很,虚政元拭目以待!”

    雄玉亦是气的浑身颤抖,本是胜局,此时却是有了大败之兆!

    “虚政元!我看你真是疯了!宗守必定陨亡上霄山下,乾天山也覆亡在即。你就不惧,我东临诸宗,灭你们虚家满门老幼?再即便宗守侥幸未死,你以为我凌云,灭不得你一个小小云圣城主?”

    出言之人,却正是雄玉身后,那位七阶灵修。以灵法扩音,百里可闻。

    “疯了?或者真是疯了!尔凌云宗废我一臂,险使我虚政元家破人亡。那些日子,可真是差点疯癫,也刻骨铭心!”

    那虚政元说到此,接着却又一声轻笑:“要灭我虚氏全族,也由得你们!只需你等今日之后,还能有这样的本事?真以为自己赢定了。君上雄才大略,早有伏手,又岂是你等能想象?”

第五五零章 鼎盛之时

    “要灭我虚氏全族,也由得你们!只需你等今日之后,还能有这样的本事?真以为自己赢定了。君上雄才大略,早有伏手,又岂是你等能想象?”

    雄玉听的是神情一怔,伏手?什么伏手?

    那宗守再强,能有伏手可应对诸宗合力伏杀,而全身而退?

    接着便听虚政元的语音里,满含着讥嘲之意:“你等以为乾天山这几日,必定冰消瓦解。可在我眼中,却是你东临诸宗,覆亡之时。且拭目以待便是!十年大仇,今日得雪,爽快!爽快!”

    听都这几句,雄玉几乎要失笑。这虚政元,看来真是已经发疯,脑子里是彻底糊涂了,才做出这样的蠢事!

    诸宗覆灭?当真是好笑!

    不过一想及,方才那五千道兵精骑的覆亡,却又笑不出来。

    对面乾天山二十四个万人方阵,加上云圣城,二十几万人,正是压迫而至。

    速度虽缓,却徐徐如林,声势如山。在行军之时调整阵列,即便偶有破绽,也是稍瞬即逝。这才是兵法大家的手段,变阵沉稳而又异常的华丽。

    失去了道兵精骑的牵制,这些乾天山的精锐,也开始肆无忌惮。向四面八方展开军势。

    雄玉只觉是头疼无比,而后仰头望天。先前只觉那乌云,来的时间不对。此时却是恨不得,早点下雨才好。

    随后就又一愕,只见那天际,云层莫名其妙的,又再次散开。露出了远处,正在升腾而起的朝阳、愣愣了许久,雄玉才从恍惚中回过神。

    这算什么?难道是这老天,也要她大败收场。

    “呵,云散了!这可真是天公作美——”

    同一时刻,宗凌也在仰头望天。目里也全是异色,而后就又收回了视线,摇头失笑。

    “看来今日,还真有可能尽溃眼前之敌!”

    接着便见远处一人,策骑而至。遥遥一望,多半便是云圣城主虚政元。宗凌忙随着邱为,躬身一礼,宗守对这人似乎极其看重。

    即便没有这些,此人阵前反戈,使乾天山少了数万乃至数十万人的伤亡,也值得他大礼一拜!

    那虚政元连忙躲开,口道不敢。而后是目现精芒的问:“不知君山那边,现今到底如何了?”

    知晓此处虽胜,却并不足以决定大局。关键之战,还在上霄山。甚至只需宗守,从那边安然退返,便可奠定胜局。

    邱为摇了摇头,接着又把一张信符打向了虚政元:“还不知详细!不过半个时辰之前,那边已传回消息。君上率四千血云骑,在上霄山下,树出血杀双旗,大破千城盟数百万之敌!凌云宗云龙铁剑师,上霄上清玄雷士,道名宗道灵玄风士,不战而溃,如今都尽数覆灭。此时君上,正在攻打上霄山——”

    虚政元一阵失神,第一个念头,以为邱为这是谎言欺骗。

    可旋即便又觉不对,自己如今已然反戈,已无退路。对他说这些,又有何必要?

    再以灵念观那信符,果然是如邱为所言,可这怎么可能?

    他方才说这几日,是东临诸宗覆亡之时,也只是口头之言,从没想过会成真。

    就只凭四千血云骑?就能使诸宗精华,千余六阶道兵,不战自溃,这是开什么玩笑?

    慢着!血云骑,可是万载之前,武烈国称雄一界的那只铁骑?

    应该是不会错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能!

    他不久前只听那令雪云说起,宗守底牌惊人。这一战,必定能大胜东临诸宗。可到底是何等样的后手,无论宗守,还是令雪云都并未详细告知。

    却原来,竟是这等样足可横扫一界的精锐铁骑!

    目光闪了闪,虚政元是再次仰天大笑,并不觉宗守瞒着自己,有什么不妥。这种事,原就不能使人尽皆知。

    当真是快意无比!这一次,看来还真是要大仇得雪!

    他就知道,宗守迟早要称雄东临。也总有一日,要将凌云宗,逐出这方大陆!

    如今果不其然,甚至比他预想中,还提前数年!

    宗凌在旁,看的亦是一笑。并未为虚政元的失态,而有责怪之意。

    半个时辰之前,他心情也何尝不是如此激荡?即便如今,也仍难自已。

    看这眼前,这浩荡大军,心中更一阵感概。

    昔年跟随宗未然,白手起家之时,何尝想过会有今日?

    也记得先君在沉沦云海失踪那日,自己的心情是何等黯淡,以为乾天就要自此没落。

    那时可从未想到,宗守能以那般强势之姿,杀回乾天山,夺回妖王大位。

    也不曾意想,这位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少年君王,会接连大胜、数月之内,就尽复失地,扩疆万里。而今时今日,更已现出一统东临之机!

    想来不久之后,就该开国称王了——宗凌眸中,顿时精芒一闪,而后仰头望天。

    先君啊先君,你可曾看到了?

    你必生之愿,君上他已经代你达成了呢!乾天山城内,如今是万人爱戴。现如今,也即将一统东临!

    我乾天山天狐宗氏,亦是鼎盛之时!

    臣这一生,再无撼事。只愿代先君,助君上,守住这片得之不易的基业!

    不过还需等等,君上还未荡灭上霄,故此仍存变数,不能得意忘形。

    邱为则是神情默默,依旧是一道道军命发出。看似镇静如常,可却全然未曾注意,自己的衣袍,已经被他那因心绪激荡而爆裂开的气劲,撕出数个破口。

    这时却忽有所感,望向了东北处。那是上霄山,所在之地——这股气息,好强!远传万里,也仍有如此声威,似乎是九阶之上?

    这念头才闪过,邱为眼眸深处,就浮起了一丝担忧。

    而后下一瞬,就见远处天际,竟是一片黑暗。

    同样在看上霄山方向的,还有雄玉与祖人狂。却是面面相觑,面沉如水。

    就在方才那一霎那,他二人几乎同时只觉,一阵强烈无比的心悸!

    ※※※※乾天山镇乾峰上,那议事殿内。

    此时正是喧嚣震天,数百位参议,此时都齐聚在这主殿之中,或是在议论,或是在争吵,一片混乱。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怎就不明白这道理?明知是陷阱,为何还要去上霄山?”

    “可恶,若是君上在,又何惧那千城盟?为了一个玄山公主,实在太不值!”

    “君上好色,也是多情种子,实在大大不妥。不过这东临诸宗,也太过卑鄙!”

    “总之我元家,必定是要奋力死战的!哪怕君上已亡,也要尽起私军,与他们斗上一斗!”

    “可曾想好?诸宗势大,若到不得已,还需慎而又慎?”

    “慎什么慎?我族受先君君上两世大恩,自当效死!”

    “算来我也是乾天新臣,可若是真要换一位城主,却是死也不愿。换作其他,可有我这样的人,说话的机会?”

    “可如今大厦将倾,不愿也是无法!”

    “该死!这飞海城也叛了,我就知这些人靠不住!”

    “那乐清城主,更是可恶!居然要我等不战而降,更斩杀我乾天驻派之官吏,以头颅祭旗。实在可杀!”

    “可恨!我这便回去,尽起私兵去平叛!大不了,与他们拼了!”

    任博是老神在在,坐在殿内的主位之旁。对这殿内的议论,全不在意。

    心中早有底气,自然是可以安坐如山。半个时辰之前,从上霄山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使他心内,彻底安定下来。

    而今只需静静等候,宗守大胜诸宗的消息传回便可。

    这胸中虽还有些担心,不过却已经在思量着,该如何调动诸地的粮草物资。支持诸路大军,继续征战。

    首先是扫除叛逆,扫荡东临,也需同时进行。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如此良久,绝不能错过。迟则生变,拖延不得。

    正这般思忖着,旁边却想起一声苦笑:“丞相这养气功夫,当真是了得。乾天存亡之际,却依然如此镇定自在,许书却没这本事,如今是坐立不安,忐忑不已!”

    任博斜眼望了过去,只见说话之人,却是参议许书。这议事殿内,二百人族参议的首领之一。

    笑了笑,任博并不去理会。许书却又再次询问:“方才间丞相接到了一张信符,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双目如刀,逼视过来。任博微微犹豫,还是摇了摇头。

    那信符中的内容,本身并无不可告人之语。

    只是即便他说了,这些人怕也是不信吧?

    说他们君上,已经领四千血云骑,已经在上霄宗大胜?诸宗凑出的千二六阶道兵,甚至还未照面,就被挤垮。这些话听来,岂非是天方夜谭?

    只怕连血云骑,到底是何来历,这些人都未必能知、即便以他的博学,也是翻书之后才知晓。

    这时殿外,又有两道金芒陆续降下。任博先是接过其中之一,而后是风轻云淡的一笑:“邱庭柱已经击破千城盟主力,斩杀百万,如今正在追击——”

    一句话,使这参议殿内,再次沸腾。任博接着,又抓向了另一信符。

第五五一章 小丑一般

    中央云陆,皇京城风华宫内。黄袍老者正是背着手看着眼前的舆图,唇旁是冷笑不绝。

    “如此说来,凌云宗已经在上霄山设下陷阱,那宗守已经为自己的未婚妻跳入了进去?倒不意这乾天妖王宗守,居然是个多情种子。今日看来,此人真不似能成大器之人——”

    语音中微带调侃,而旁边几位静立的内侍,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着不敢说话。

    那老者语气接着又是一变:“太尉怎么看?”

    此时在一旁座椅之上,还坐着一人。亦是满头苍发,容颜枯槁,垂垂老矣。不过却骨骼奇大,仅仅是坐着,就透着股旁人难极的虎气。也未怎么深思,就开口道:“合七大宗门之力,覆亡一小国。这凌云宗,真好大的手笔!这些宗派世家,不畏王法,不服天道,都可谓是乱臣贼子,无君无父!若非是此等人,云界之中早已一统,何至于战乱不绝?”

    说到此处,语气更是阴寒:“不过这乾天山,也好不到哪去。真是无理蛮夷!居然敢扣押吾大商使臣,实在好大的胆子!在臣眼中,这两方之间,不过是狗咬狗而已,不值陛下浪费心力!”

    那黄袍老人,却皱了皱眉头。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太尉明显无奈,最后摇了摇头:“陛下!那两条大型灵石矿脉虽好,宗派世家插手凡界战事,此例也不可轻开。不过我大商如今,是鞭长莫及。万里远征,风险实在太大——”

    “你也是这般说!”

    老人听得是微微一叹:“朕也知这道理,只是一想及这两条矿脉落入那些宗派之手。这些修者的实力,必将大增,就觉心忧不已。罢了!你且看看这个——”

    一边说着,老人一边将一张奏折,拂至那太尉身前临空悬停。后者打开之后细看,而后现出若有所思之色:“龙象城主阳凡?我记得此人,是千城盟的盟主?愿投效大商,向陛下称臣纳贡。原来如此,哼!此人倒是好心机!依靠东临诸宗之力,覆亡乾天山。之后又转来借我大商之势,来对抗凌云宗。当真是野心勃勃之辈!”

    “太尉猜的无差!”

    黄袍老者也在笑,意味深长:“只是朕最欢喜的,便是这些有野心之人,要的就是他的不甘蛰伏。太尉以为如何?”

    “倒是可行!臣请陛下,可册封他为东临之主!”

    那太尉微微颔首,眸中也微透冷意:“乾天山亡后,东临诸宗必定要转而对着龙象山,极力防备,也必定要保持东临乱局。此人若想在凌云压迫之下,能有成就,必定要依靠我大商。倒不妨把这水搅的更浑些!借助此人,我朝或可插手东临事务——”

    皇袍老者顿时大笑出声:“此言正合朕意,那凌云宗不是想要乱么?朕偏要册封一个东临之主,让这阳凡得大意名份!若这凌云宗,仍敢直接插手,朕也不吝起兵,攻下他们的那座云宫!”

    到最后一句,已是透着森然杀意。而二人语间,也只当是宗守与乾天山,已经不存在了一般。

    ——只率七万骑军,闯入诸宗精心布置的陷阱之内,那个小小的妖王,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自是容不得那凌云宗猖狂!”

    那太尉微微颔首:“不过这阳凡,却也同样需小心!此人狡狯,不易控制。臣劝陛下,既用也防——”

    “此是良言,朕省得!”

    一边说着,老者一边在一张金册之上,专心凝神的书写下‘阳凡’二字。自己如铁划银钩,工整无比。

    接着又将几本奏折,几张满布字迹的宣纸,加入到册内。

    而后走到一旁的书架,看着眼前另一本,有着‘宗守’字样的册子,不禁是微微一叹:“此子聪明,继位不到三年,就有一统东临之势。这么早便陨落,确然可惜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子之败,便在不知收敛,树敌太多。再有时运不济——”

    正欲将这本金册取下,忽的门口处,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陛下,国师求见!”

    老者回过头,只见门外站着的,正是内侍少监高若。此时那面上,不知如何,全是无奈之意。

    “国师?可是重玄真人?”

    大商的国师,共有三位。一佛二道,却只有这位散修出身的重玄真人,可得他信任、“正是臣重玄!”

    门外一个高声回应,而后只见一个道袍中年,直接便越过了高若,直接闯入了书房之内。那如朱枣般的面上,此时满含着骄躁之色。

    “请陛下恕臣无礼,只因此事太过紧急。故此才强行闯入——”

    黄袍老者顿时一怔,面色也渐渐凝然:“无妨!不知国师是因何事,如此焦急?”

    他深知这位重玄真人,修为虽是高绝,也身具旁人难及之**力,可一向都是恭谨守礼,从不逾矩。今日如此,怕是真有什么急事。

    那重玄面上,却也满是冷凝之意,长吐了一口浊气:“半个时辰之前,臣在观星台体察天象。忽觉东面气运大炽,龙气冲腾,似有汇聚之兆。似乎那一陆气运,都已然汇聚于一人之身。陛下可知,这是何意?”

    老者再次失神,道家的那些典籍,他也看过不少。自然知道,这其中意味。

    “一陆龙气,聚于一人?这是真龙之气已聚?”

    强笑了笑,那太尉的脸上,也全是半信半疑之色;“莫非国师是看错了?此时东临云陆,分明是大乱在即。怎么可能会有真龙?”

    “重玄最初,也曾以为自己是看错。于是又反复确认之后,这才赶来!”

    注目看了那太尉一眼,重玄真人也同样是略带着几分惑然:“其实臣也不解,东临云陆并无能够一统云陆之人。即便有,有诸宗镇压,也难聚结真龙。这件事,当真是令人想不明白,匪夷所思——”

    黄袍老者正默默的思索沉吟着,接着又听那重玄再次言道,语音更是冷凝:“若只是如此,臣也不至于强闯皇宫。只因感觉这东临云陆一应变化,莫不与我大商息息相关!有鼎盛之机,亦有衰落之兆,看不清楚,实在是古怪,古怪!”

    那老者与太尉,听到息息相关四字时,本是目透着凌厉杀机。直到最后一句,这才平复下,却更是皱眉。

    若非是深知这位重玄真人,确实极擅气运命理之术,所言从无不中,也绝不会无的放矢。差点就以为这为国师,是在戏耍他们,有鼎盛之机,亦有衰落之兆?这到底是何意?

    也恰在此时,虚空中忽然一道紫金符箓,遥遥从远处落下,停在这房中一侧。

    黄袍老者‘嗯’了一声,将这信符取来,须臾之后,面色却是忽青忽白。

    也不知过了过久,才猛醒了过来。只见那重玄真人与太尉,都是疑惑的看来。

    老者皱了皱眉,是不动声色的,将这信符燃起,烧成了飞灰。而后淡淡道:“是东临云陆的消息!那乾天宗守,已将上古之时的血云骑复原。更以昔年符灵宗的十绝穹空大阵,封锁上霄山周围百里。只用四千人,大破上霄山下数百万大军。如今以树血杀双旗,欲踏平上霄玄灵宗!”

    这厅堂之内,顿时是死一般的寂静。只那太尉座下,传出咔嚓一声重响。桌下座椅,彻底粉碎。瞳孔更是紧缩成了针状。血云骑?武烈国的血云骑?那乾天山,竟已有四千之多?

    一时间,是无数的疑问涌上了心头、那乾天山,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武宗强者?有到底是何处,弄来的血云骑甲?那血骑杀心法,更不可能寻得。

    重玄真人的目光,也终是释然,不过更多的却是苦涩之意。

    总算是明白,为何一陆气运,会全数汇聚于一人。为何东临云陆,能够聚真龙之气。

    “原来如此!怪不得天象会有这般变化!以十绝穹空大阵封锁。那位妖王殿下,这是欲斩尽杀绝——”

    一声轻叹,重玄真人朝着上方微微俯身:“臣劝陛下!我大商在未有道兵,能够与血云骑抗衡之前,绝可与这乾天山为敌!四千血云,足可抵如今的浩玄一宗——”

    皇袍老者,却是默默不言,目中有忌,有惊,有羡,也有着一丝隐约惧意。正沉吟之时,却忽的心神一动,看向了远处。只觉远处那片天际,一片异常的灵力波动,远远传至。

    远隔数万里之遥,可即便是他,也只觉一阵心悸。

    “国师?不知这又是何征兆?”

    那重玄皱了皱眉,而后悠悠一叹:“当是上霄山上,有神境强者陨!若无意外,该是上霄玄灵那位三代祖师无疑——”

    即便似他,也不过是一神境修士而已。

    黄袍老者再不迟疑,把手中写着‘阳凡’二字的金册,捏成了粉碎!

    再将那‘宗守’的名册,移往前方,直接插入到第三位。

    好一个宗守!再观这阳凡,欲算计此等人物,当真可笑!简直小丑一般——

第五五二章 乾天城内

    乾天山镇乾峰之巅,当信符之内印刻的意念信息,全数传入到脑海之内。任博只觉自己的脑袋一炸,是一片空白。茫然了片刻之后,一股狂喜之意,这才从胸内狂涌而出。大喜之后,心情激荡,几乎当场昏阙。

    再眼看着周围,只见这殿堂中,包括那许书在内,所有的参议都已再次恢复平静。压抑住了听闻邱为大胜后的心喜,纷纷目带询问的注视过来。

    任博深呼了一口气,知晓这些话终究还是需要说的。却只觉自己的语音,是坚涩无比:“上霄山已有消息,君上已大破千城盟三百万大军!率四千铁骑,踏平上霄玄灵宗。全宗上下,满门屠绝,无有幸存着!再有上霄宗三代祖师神霄,已经陨落于君上之手!”

    这参议殿内,却是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是错愕,怔然,不知所以。

    有反应过来的,都以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任博。

    忖道这位老丞相,难道是被那边的消息打击太重,失心疯了?又或者是,是把自己的幻想,当成了现实?

    大胜千城盟三百万大军,以宗原的无双将才,勉强还算靠谱,可踏平上霄?这可当真好笑——即便要稳诸人之心,也无需想出这种荒诞不经的消息。

    胸中也是愈发冰凉阴沉,只怕上霄山那边传回来的,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任博心情这时已镇定了下来,心里是一阵摇头,暗忖道果然如此,他就知道结果会是这般。

    一叹之后,任博长身站起,也无心再解释,更懒得去理会这些人。心神恍惚,有些步履不稳的,径自走出了殿外。

    此时正是黎明时分,一轮朝阳正远处天际腾起。是金霞万道,辉煌无比。

    任博的身形,也再次定住,看着那朝阳发呆。

    胜了!是大胜!

    东临云陆,而今终于可以一统。

    昔年一个走投无路的书生,如今却真正成了一国执宰。这命运,当真神奇!

    想来乾天山真正开国之日,已经不远——老友啊老友,你当初对我承诺过的事情,如今都已经办到了!

    可惜如今,你却已不在。只是虎父虎子,君上他的才华韬略,可都不弱于你。

    短短两年时间,就使东临走到这地步,甚至覆灭上霄——记得那位上霄玄灵的三代祖师,乃是神境巅峰。居然也死在君上之手,真不可思议!

    一时是思绪万千,旁边许书的声音,再次响起:“丞相!不知你方才之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任博再一次惊醒,而后自嘲一笑:“你等大约是不肯信了,可是以为我任博已经疯了?又或者是大言唬骗尔等?我任博的声誉,何时变得如此狼藉?你等又可曾见过我任博有不实之语?”

    那许书面色微红,此内中暗暗腹诽,什么没有不实之语。他记得前几次,这老头欲哄骗君上,从袋子里掏钱的时候,可是连眼都不眨一下,面皮是厚若城墙。

    只是那心内,却隐隐泛出了一丝喜意。知晓任博既是这么说,那么这个消息,只怕有六成是真!

    其余四成,是实在信不过这老头的人品。为政之人,都不会是诚实君子。

    比如他自己,偶尔也会有些小手段。

    “本相也懒得跟尔等解释,上霄山那边,最多一两个时辰,就有确实的消息传回来。此时欺瞒尔等,又有何益?”

    转过头,斜睨者殿内。任博的唇角处,是含着几分冷哂之意:“再有似你等这样神通广大,消息灵通的,看来也无需两个时辰。估计半刻钟之后,便能有确实消息。我乾天山,即将一统东临——”

    说到这句,任博却是嘎然而至。而后是一言不发,就往山下疾行。

    自己真是老糊涂了,此时正是乾天山发力,四下攻伐之时。

    需要继续扩军,更需粮草器械与丹药支持,更需有使臣四出。

    ——不是为游说,这东临一陆,已无有人能有让乾天山游说的资格。只是单纯的,去压迫那诸城臣服!不臣则亡!

    还有平叛,那二十几处叛城,也需人去处理。

    这一切,都需自己坐镇都城调度,哪有时间与这些人废话?

    便在这时,任博手中又接到一张信符。本以为是来自上霄宗,看了之后却哑然失笑。

    “雪狮一族,似有不稳?已有叛兆。这是二十八处了,这些跳梁小丑,真个是自寻死路——”

    本是极糟糕的消息,此时却不能使他心境,有半分动摇,反而只觉是异常的可笑!

    一直便不解,宗守为何要将这雪狮一族,从云海之下带出,还给予城池土地。

    实在宽厚的过分,如今看来,果然是一些狼子野心,忘恩负义之辈——就在任博身后,许书皱眉不语。实在无法判断,这位老头的言语,到底是真是假。

    消息委实是荒诞,太过出人意料。简直如天方夜谭,令人无法置信。

    不过心内,却不知如何,隐隐有几分信了。这么说来,他们乾天山,即将一统云陆?

    这念头才起,眼前就忽的十数金光,从远处飞降而至。其中两道,正属于他。

    随手一招,都卷在袖里。许书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身后的参议殿中,一片片的惊呼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是真的!任丞相确然未曾欺瞒我等!”

    “君上他在上霄山,击溃千城盟三百万大军。而今已踏平上霄山——”

    “血云骑?这种道兵,到底是何来历?竟有如斯神威?”

    “以十绝穹空大阵,封锁百里!全宗上下,满门屠绝。东临诸宗修士,无一能逃出。殿下他,看来是早有图谋——”

    “哈哈!可笑,可笑!东临诸宗处心积虑,欲算计君上,却不料反落入君上彀中!万余修士,尽皆身陨上霄山巅!死的好,大快我心!

    “那神霄真人,真是陨落于上霄山颠!真是匪夷所思——”

    “有何可稀奇的?血云铁骑,我以前听说过。万载之前,武烈国时代,无敌于天下!三万铁骑,屠宗灭门,斩杀过的神境仙境不知多少!你等实在是孤陋寡闻,回去以后翻翻书,自然就可知晓!若真有四千血骑。那么何止是一个东临云陆。横行一界,也是无妨!即便那圣地宗门,对我乾天山,也不敢不敬!”

    这殿堂之中,顿时又是一片吸气之声,而后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果真如此?”

    “怕是虚言,此言太过夸张——”

    “这血云铁骑的名字,我以前似乎也听说过。”

    “看来真需回去翻书。”

    在外立着的许书,目光闪了闪,而后唇角微微挑起。

    血云骑么?原来如此!真被君上他,瞒的好苦——那两张信符,也再未去看,也步往山下。

    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这一战,看来真是胜了!是大胜!

    心里是彻底安定了下来,看着那朝阳,不自觉的,有股雄心万丈之感。

    也微微好奇,似君上那样的人,也不知日后会走到何等样的地步?

    才刚走出数十步,就见几十个人影,陆续将他超越。

    一眼望之,只见都是方才在参议殿中旁听之人。此时都是神情迫不及待的,往那山下奔去。

    许书摇了摇头,大约猜知是怎么回事。果然片刻之后,当他将要走到山脚处时,只听满城之内,都是欢呼如雷!震响全城!

    在他耳旁,也满是此处值守禁卫们的欢喜议论。

    “胜了!真的胜了!君上在上霄山大胜!居说是已经屠了上霄玄灵宗满门上下——”

    这些修为不到先天的禁卫,未必知晓上霄宗,以前在东临,是何等的声势,何等的霸道。可言语间,也仍是满溢着喜意。

    “那雄玉似乎也败了!可笑这女人,一直便想与君上作对。想尽复失地,真是做梦!”

    “还号称什么玄玉公主,兵法大家。什么东临之西,除军上与宗原将军外,最擅用兵之人。如今还不是惨败在邱庭柱的手中?两千余万,也被庭柱大将军百万人打垮,可见名不副实!”

    “据说也是君上他事先布置,策反了那云圣城主。临阵反戈,故此使千城盟大溃——”

    “可曾听说了?君上在上霄山上的神威?雷翼三千丈,每踏一步,必斩一九阶!我看君上他,必定是天帝降世!”

    “天幸我乾天山大业得保!这下总算可安心,嘿!诸位兄弟,晚上可愿去飘香城享乐一番?”

    许书一乐,自从宗守封了十里飘香町。把那一干子妓院青楼,还有一些商家,都搬到十里外的卫城,那里就有了飘香城的别名。

    思及此,也微觉意动。

    “这时还有心情享乐?此时我凌云,必将横扫云陆。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如今我等该愁的是无法被选入军中——”

    “正是!可记得,还有那些叛逆。还不到安宁之时。”

    “这些确是可恶!看来君上几年前,杀的人还不够多!”

    许书一笑,继续前行,不再去听,口里干脆是哼着小调,自在无比。

    大势已定,一些小小蝼蚁,拂手即平,何需忧虑?

第五五三章 大军崩溃

    杀声沸腾的代水河之侧,邱为端坐在高台之上。面色泛红,久久无语。

    宗凌回望过来,含着期冀之色:“君上那边,现在如何了?”

    并不担心宗守,这一战胜负早定,区别只是战果多少而已。

    邱为张口欲言,才发觉自己心情之激荡,已难自已,此时竟是无法出声。

    只能默默然双拳紧握,待得那如潮起伏的心绪,渐渐平和之后才开口道:“君上已经灭了上霄玄灵宗,据说是诸宗万余修士,无一活口!”

    一句话,就仿如炸雷,在虚政元与宗凌二人耳旁响彻。邱为接着,又长身站起。

    “把这消息,通告虎千秋与柴元!令告知全军上下——”

    深吸了一口气,邱为目里是精芒连闪:“君上已在上霄山下,以七万铁骑,大破千城盟三百万精锐!不日便可安返乾天山。今日我等当奋力向前,方不负君上所望!君上有言,请诸军诸将,为他横扫东临!三月之后,君上定当建国乾天,登基为王!”

    此时乾天一百八十万战卒,大半皆不知那上霄山是在何处,也不知就在昨日之前,这凌云宗还是实际上的东临云陆之主。

    倒不如这些言语,更能振奋人心。

    当他话落之时,在高台之上,立时一张张信符,四面八方的飞离。化作一道道金光,遁入到远处天际。

    一位位信使,也轻骑而出,奔向了前锋,那正整齐踏步而行的几十个方阵。

    须臾之间,此处四野,是欢声如雷!

    “君上已胜!”

    “千城盟三百万精锐,死伤六成!降者百万——”

    “这消息可是确实?”

    “上霄山下?如此说来,这是东临诸宗败了!败在君上手中!否则何至于此?”

    “哈哈!败的好!我就知似君上他那般惊才绝艳之人,又岂会上当,被上霄山那些宵小之辈算计?”

    “横扫云陆!三月之内,一统东临!”

    “战!战!战!诸宗已败,试问这一陆之中,还有何人能是我乾天山的敌手?”

    “今日当执三尺剑,为君上涤荡天下!”

    那喧嚣之声四起,那本就冲起在天际的气血精芒,也更显粗壮。声势冲霄,也更战意弥漫。

    军阵之前,几乎所有的兵将,都是面色泛着潮红,眼透着一丝血红。步伐更是沉稳,也更是义无反顾。

    坚信着在自己眼前,大军所向,必定能粉碎一切!无人可当!

    此时在另一侧,乾天山几十个万人方阵的对面,却又是另一番情形。

    消息灵通,已经得知上霄山那边情形的诸城之主,已经是悄无声息的,在退出战场。

    机灵一点的士卒,也已经放下了兵刃,在向后溃逃。

    使得此间,数百万大军方阵,是支离破碎,毫无之前的雄壮之感。

    而最前方的阵列,也是稍触即溃,有些干脆便是投械而降。

    就在中军之内,雄玉恍惚失神,双眼几乎失去了焦距。那俏脸之上,再无一丝血色。

    就在接到上霄山那边消息的时候,她还在调度诸军,准备步步位营的,把这数百万联军从战场上安然退走。

    可当那信符传来之时,却将她一切的期冀,一切的自信,都全数击成粉碎!

    直至此时,也不敢相信,自己收到的消息是真实————血云骑,屠戮百万,千二道骑无一能存,上霄宗灭,神霄陨亡!

    一断断令人无法置信的词句,在她脑海之内,接连闪过。使她此时,完全是茫然无措。

    直到旁边处,几个声音隐隐传至,才使雄玉再次惊醒过来。

    “看来东临诸宗,是真的败了——”

    “这东临云陆,看来是要变天了!”

    “千二道兵全数战没,万余弟子无一活口。东临诸宗精华,已然尽去!”

    “血杀双骑!这位妖王,好狠绝的手段!竖子——”

    “廉兄!还请阁下出言谨慎一些才好,那位君上可能不久之后,就是你我等人的主君!你若不惧,可以到他出埋怨,却莫污了我们的耳,把我等连累!”

    “嘿!意欲打雁,却不意惹到的是一只狮鹰!乾天山的那位,看来真是注定了要在这片天空翱翔傲视——”

    “阁下此番回去之后,准备作何打算?”

    “还能有什么样的打算?自然是闭门自守。等待归降之时!”

    “正是!东临诸宗都败了,我东部诸城联军,也非是其敌。这云陆还有谁能挡他们的兵锋?”

    “再不甘心也是无法,难道还能顽抗!只怕要被乾天兵锋,压成齑粉!”

    “也好,这持续数千年的乱世,今日终于了结!”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来!都是受凌云上霄蛊惑,那阳凡最是该死!”

    “阳凡不过一鼠,那位君上却是龙,龙与鼠岂能相较?”

    诸位言辞之间,对东临诸宗,是颇有不敬。只是此时,无论是祖人狂还是严飞白,都已无心思去计较这些。

    放在往日,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便该立时诛杀,或者祸及全族。

    此刻二人,却都沉默着,脸色青白一片。

    不但不能动手,反而要加以防备。从四处望来的视线,都是有若利刃,多有不善之意。更有些人,已经是跃跃欲试。

    此时情形已变,凌云宗的实力,自保尚且不足。更已无余力,威慑这东临诸城。

    前方更有乾天大军,正逼迫而至。大势已定,注定了将是乾天山,横扫云陆之局。

    这诸人之中,未尝就没有冒险取下他们人头,讨好乾天山的念头。

    祖人狂整个人,此时是宛如冰雕。不知是心中凉透,边连肌肤,也同样冰寒一片。

    自习武以来,还从来不曾觉得有这么冷过。

    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当初云圣城见面,谁能想到那个双脉之体,身具天人之障的废人,有朝一日尽能令上霄覆亡,令凌云衰落?

    自今日一战之后,凌云宗最辉煌的日子,已经过去。之后的日子,只能是在诸宗逼迫之下,苦苦支撑。

    严飞白倒是神情淡淡,并无太多伤感。只是那神情,是异常的复杂。

    那个人,竟有如斯手段,如斯战力,真能在最后翻转乾坤——“师兄,此处不能多留,迟则生变。是否可以走了?”

    祖人狂应了一声,蓦地惊醒。而后却是大笑出声,竟是两行清泪,从颊旁溢下。

    虽是在笑,可在旁人听来,却满含着苦楚、凄凉。

    半晌之后,笑声寂落时,才朝着那雄玉一礼:“雄城主!大局已定,此处再战已是无益。请容祖某与同门先走一步!”

    话音落时,祖人狂也不等雄玉同意。便已御空而起,径自向那西面的方向,化光而去。其余凌云宗的几人,也或是御器,或是踏空,跟随其后。

    这几人一走,那诸宗修士也纷纷四散。严飞白走的最晚,临走之时,是定定的看了东面一眼,这才腾起空际。

    只留下悠悠一叹,经久不息。

    转瞬之间,这台上便只剩下了十几位大城之主,与一些方面大将。

    也都是沉寂着,落针可闻。直到又十息之后,角落里又传出一声轻笑。

    “信心满满而来,却狼狈四散而退。所谓树倒猢狲散,不外如是——”

    “这些宗派修士,往日如世外高人,趾高气扬,颐气指使,威风十足。可如今看着,却怎么像是落水之狗?”

    “慎言!慎言!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凌云宗内门弟子!”

    言语中,满含着讥诮之意。而雄玉坐在主位之上,却是全身发冷。

    祖人狂走了,那么她又该如何?他们烈焰山,焰熊族,有该怎办?

    没用的时候,对对她弃如敝履么?

    这一刻,胸中对这凌云宗,是前所未有的憎恨!甚至超越了对宗守——※※※※

    西云省之南,昔年的西界城地域。往昔的那座西界大城,已经在几年前被彻底夷平。

    不过仅仅两年之后,一座全然不在其下的新城,已经耸立于此。

    此时在城池一侧,一部十五万人的大军,正静静的在东城之外的平原中列阵、都是八尺余高,大多浑身上下,都有着白色的毛发。身穿着精制铁甲,手持的兵刃也是利器。

    阵型稍稍散乱,可却掩不住其彪悍与锐气。

    师法天立在全军之前,紧皱着眉头。而在旁边,则是他的师定元。

    后者却是面含微笑,微透着冷意。

    “父亲何需忧虑?孩儿已经打听过,乾天山固然势强,可这东临云陆,到底还是由东临诸宗做主!如今既然是凌云宗,要向那宗守下手。乾天山必定要冰消瓦解——”

    师法天仍不说话,此事他也深知。正是想到了此点,才欲举起这叛旗、只需在这乾天山势力之内的腹地一击,必定可再重创乾天。

    可为何这心里,却总有着些许的不安?

    师定元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笑道:“那乾天宗守,确然不是寻常人物。也难怪父亲会忐忑,只是这凌云宗的威名,孩儿即便在云海之下,也有所闻。父亲该更当深知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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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煌介绍:
何谓神皇?宇内六合八荒无敌,十方百万世界之主神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