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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神煌txt下载     神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六八章 鹬蚌相争

    “确是美味!每每食之,都要感慨这事件造物之奇——”

    那陆炎天的面色涨红,似乎醉酒一般。

    旁边湖中,那头鲛蛇也忽然一声大吼,似乎在宣泄着不满之意。

    陆炎天顿时哑然失笑,随手一爪一抛。就将两三个初生的小孩,抛了过去。

    那头鲛蛇吃相,却不如陆炎天斯文。直接一口吞下,口中磨了磨,猛地吞咽。也是现出满足之色,把那巨大身躯都潜入到了水中。

    陆炎天接着,又笑着朝对面道:“无双弟,你若是喜欢,尽管享用便是。我这里还有多余,这些小儿,若再长大一些,被后天之气污浊,就再没用处——”

    陆无双却是一脸的铁青,神情冷淡:“兄长此举,就不嫌过份?为一滴先天火元髓,就取一条人命。此等所为,与兽类何异?还劝兄长收手,此番事了,回归仙庭,陆无双定要上本弹劾。”

    “无双弟,你这是打算对我说教?”

    那陆炎天大笑出声,目里满是嘲讽之意:“至于弹劾,敢问我陆炎天,违了仙庭哪一道规条,哪一条法度。”

    陆无双眉头一皱:“可你如此行事,又如何收拢这一界民心?”

    陆炎天却毫不在乎的一笑:“我这苍灵界内,都按圣帝之规,只取四成之税,并不肆意掠夺。一应供奉,也都是从未少过。一应战事,也不曾违过军令提调。这一界之主,我陆炎天自问还算称职。便是圣帝他,若无罪名,也罚不得我。几位国主,其实也未尝不知晓——”

    说到此处,那语气更是阴暗森冷:“你是陆家嫡脉,又怎知我这等将要沦落到陆家旁脉之人的苦处?哪怕血脉一丁点提升,也弥足惊喜!”

    陆无双默然,有陆紫之事在前,他岂能不知?

    焚空之血的珍贵,并不在其炎力。

    而是陆家的三位至境,历代数十位圣境,刻印在血脉之中的传承印记。

    得此之助,可以省却陆家之人,成百上千年的苦修。

    而血脉高低,也直接决定一个族人,在族内的地位高下——

    族中种种惨事,他实在见得多了。

    却又不自禁的,想起了宗守。

    据说此子在出生之前,其传承印记,就已经被族内几位元老与国主联手,封印了大半。只流传有圣帝,直系之血。

    即便血脉再怎么纯净,也难以得到太多,除非能冲破枷锁。

    出生之时,更是双脉之身,残魂之体,本该终生都无法修行。

    母亲被族中幽禁,父亲则不知所终。

    较之这陆无双的处境,不知艰险多少被倍。不是一样,从泥潭中爬了起来?

    即便有了九尾玄狐的传承,也是靠了自己本事,自己取得。

    相较于他这位关系较为‘亲近’的堂兄,反倒是那位仇敌,更让他敬佩。

    摇了摇头,陆无双直接起身,直接踏出了虚空之外。

    道不同不相为谋,也知晓自己,绝不可能劝动此人。更不愿在这时候,与此人闹僵,那就只好眼不见为净。

    那陆炎天见状是面皮一抽,而后又恢复如常。

    “那宗守之事,我陆炎天必定尽力而为。四十天内,定会给无双弟一个交代。”

    陆无双的身形定了定,却不置可否,默然离去。

    仅仅几步,就到了苍灵界外,一处虚妄海内。

    而后便又眼望苍灵世界,陷入了深思。

    才静立片刻,就又有一人,踏步而出。却正是数日之前,那位清秀文士。

    看着陆无双神情,略略猜度,就已知大概。

    “我闻那位炎天府主,常用此界先天火元髓,提升血脉。少主可是看不惯?”

    陆无双点了点头,面露厌恶之色:“确是恶心,也拿他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

    那青年目光闪烁,微微一笑:“换而言之,少主是不准备去管?”

    陆无双蓦然不答,这陆天炎虽是可恼,可相较宗守之事,却又可抛在一边。

    要想寻到宗守下落,就必须得借用其力。

    数十年征战,他虽有热血,却已燃尽。

    说来也奇怪,也不知那宗守,到底是掌握着什么样的秘法。

    自从入了这苍灵界,他百般寻觅,都不见其踪迹。

    血脉感应之术,也全然失效。

    “少主英明!此时还需忍耐为上。少主若是看不惯,日后继承圣地之位,自可抵挡妖氛。其实这等事情,我陆家之内不知有多少,良莠不齐,哪里能管得过来?”

    似乎不愿在这话题上纠缠,青年凝然道:“寻人之事,他怎么说?”

    “未曾提起,说是四十日内,给我一个交代。”

    “四十日?”

    那青年的眉头一挑,然后冷笑出声:“换而言之,仙庭那边,希望你四十日之后,才可返回?此人掌握苍灵世界,行事循规滔距。无有足够理由,还真拿他没办法。”

    陆无双却微有些意外:“你不劝我放弃此人,及时回去?”

    “回去作甚?少主之前木秀于林,虽得玄烨国主看重,出身却略有些寒微,四处无援。如今已是众矢之的。即便无有今日之事,无病也正想劝少主,先韬光养晦一段时日。”

    青年淡淡说着,眸光也是明灭不定:“今次之事正好,宗守此人,臣下实在看不清深浅。若然真回归陆家,必定是少主大敌。哪怕是得罪圣帝,也需除去。不亲眼看着此人身陨,臣下实难心安。唯可虑者,就是那陆天炎,转而与宗守联手——”

    陆无双顿时一惊,严格说来,那宗守也是陆家储君之一。

    陆炎天既然能与他联手,自然也可与宗守合力——

    旋即就又摇头,他对宗守,也算知根知底。

    断然不会有与陆家之人联手之念。

    这种可能,实在小之又小。

    双拳紧握,陆无双直觉胸中一股热火激腾。

    ——还有一个月,他却只觉连一刻都等不得。

    恨不得此时,就要将那宗守,毙于剑下。

    同一时间,那苍灵界内,天炎府中。

    依然是在那庭院中,陆希辰躬身而立。而在那石桌在旁,那陆炎天却正轻笑出生。

    “在水月庵,发现可疑之人。身负重伤,有可能便是那宗守?那么你可曾确证,多少把握?”

    见那陆希辰局促不敢言,陆炎天也不在意,只是大笑不已。

    “有趣,有趣!可惜可惜——”

    鹬蚌相争,却可惜这蚌实在太小太弱。

    使他这鱼翁,全然无法得利呢——

    笑声忽止,陆炎天转而悠悠一叹。

第八六九章 天炎之劫

    整整七十二枚星辰,映照在宗守的上空,缓缓的旋动。

    使一股特异的威压,弥漫着这整个茅草屋内。

    碧火玄龟缩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睁着那变成芝麻绿豆般大小的龟眼,好奇的看着上方。

    身躯低匐,而后猛地飞身而起,似欲触碰,却扑了一个空。

    顿时眼现懊恼委屈之色,回过头埋怨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这些星辰,每一枚都蕴含着一种大道。

    若能触得,必定感悟一些大道真意,故此它对这些星辰,也是垂涎不已。

    这些时日在茅草屋内为宗守护法,闲着无事它就每天追逐着这些星辰。只是能触及到的,是少之又少。能否抓到,全看自己主人心意。

    “你这小东西,这些时日从我这里偷学了至少十三种大道真意,还嫌不知足?”

    宗守见状也是哭笑不得,手指在那龟壳之上,狠狠的一敲。

    “你之本源,乃是刚硬二道,兼修寒力。有血脉依托,只需专注根本,一意精进,就可轻轻松松,踏入到神阶。那时再兼修其他,开阔道基不迟。此时分心旁骛,掌握太多杂学,反而对你有害无益!”

    那只碧火玄龟歪着头凝思,最后是不甘不愿,又把龟头点了点,算是作罢。

    而此时除了这七十二枚星辰之外,还有足足三十七口森白牙剑,悬浮左右。

    三千星落,十绝御道绝灭剑阵。两套大阵,此刻却是几乎合而为一,水乳交融。

    此时是星力凝聚,剑罡自生,非但不曾消耗宗守己身之力,反而可反馈至宗守体内。

    气脉之中一阵阵‘嗤嗤’声响,骨骼关节,此刻也是如爆炒黄豆一般,连续不绝。

    这是借助‘外力’,强行贯通体脉。

    使那些因燃髓血灵术冲击,而略有些堵塞淤积的脉络,重新恢复通畅。

    至于骨骼,却是因他肉身强度,在这短短百日之内,又达到一个新的层次。

    无量的愿力供应,可以使他肆无忌惮的,用来强化肉体。

    以前还有些顾忌,不愿与这苍灵界牵扯太深。可如今既已决定了结净音的心愿,那也就再无此虑。

    肉身增强,最先受益的,就是骨骼。浑身上下,所有的骨片,此时都如玉制一般。

    几乎每一块,都接近百万均。

    传说到了至境巅峰之后,一骨就是一山,一整座须弥山的重量。

    宗守此时肉体虽还远远不如,可在这境界,却也是强横无匹。

    不久前他曾特意试过,普通的法兵法器,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中阶的法器,若自己全力而为。或者能够创他肉身,却不能伤他骨骼分毫。

    只凭这双手,甚至抗拒顶尖的法器,也不在话下。

    “成了!”

    当最后一丝气脉被打通,宗守感觉自己,就仿佛是吞了人参果一般,浑身上下都是舒爽无比。

    肉身强化,也意味这具身躯,能够承载更多力量,更多的血脉之力。

    也直接使燃髓血灵咒,在他体内造成的创痛冲击,不断的被削弱。

    宗守也再不用,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用来压制这种秘术。

    甚至可反过来利用,一步步的释放这门秘术的燃髓血灵之效。

    只是这几日以来,宗守却隐隐感觉到一层屏障,跨越不过去。

    是焚空之血,血脉虽还在提升,可能从那传承印记中得到的,是越来越少。

    说来这种情形,早在白日之前,就有所觉。

    焚空血脉之强,只有水麒麟才可抗衡。然而他从后者获得的传承印记,却远远超出了前者。

    “封禁么?陆家——”

    宗守冷讽的一笑,用脚趾头去猜。也知这必是陆家的那些圣阶强者,从源头上对他封堵。

    他能得到的传承记忆,只有一位圣境尊者,一位至境而已。

    摇了摇头,他对此本就无什么奢望,更不愿受此族之泽。如此一来,倒是甚合他意。

    其实若他愿意,凭借此界,亿万愿力。直登神境都可,又何况这一个并不牢固,破绽百出的封禁?

    “伤势未愈,却可一战。只需劫数来临,必可真正压制这燃髓血灵。说来今日,已是十日之期——”

    毫无畏念,那木门自动敞开。

    宗守此时也再无需轮椅,踱步走出。

    外面正是中午时分,净音虽不在,宗守却看到门旁摆放着的食盒。

    微微一笑,宗守将之摄起,打开之后是清香满鼻。

    饭菜已凉,稍稍加热。宗守一边享受着这盒中净音,亲手所制的美食,宗守一边把意念远远张开。

    只是他四下搜寻之后,却是全不见净音的踪迹。

    不止是净音,就连晓月,也是不在。

    “是了!既然是十日之后,把那些初生小孩交付。就需提前动身,此处离那天炎府不远。可以晓月的遁速,却也需一日,才可赶至——”

    神念扫荡,这下方寺庵之内,果然是一个小孩也无,估计都被带走。

    宗守又目光远眺,望着远处那座巨山。

    距离一万三千里,可以他的目力,哪怕在此间,也可清晰望见。

    “好浓的怨气,也不知死了多少小孩。不过,也好——”

    宗守嘿然一笑,而后踏空而起。

    既要将此界之事了结,那么在天炎府一战,是最好不过,正合他心意。

    换在其他地方,一旦他控制不住,多半要伤及无辜。

    据他所知,吞食先天火元髓的,可绝不止是那陆炎天一人,只是这一位,需要各位珍贵纯净一些。

    其部属数十万精锐大军,也都是每月,都有火元髓供奉,

    无有血脉,却可提升自身境界。

    甚至这苍灵界本土,为这天炎府效力之人,也有参与其中。

    既是如此,那么让这座山峰上下人等,全数死绝,想来也无妨碍,罪有应得而已。

    场面大些,也无甚关系——

    还有那陆无双,这次便一并解决。

    那只碧火玄龟,似知他心意,发出一声兴奋的呜鸣。

    身形化开,猛地膨胀千百余倍。驮着宗守,往那座山峰,方向疾遁而去。

    而此时宗守袖内,又是一声震鸣。

第八七零章 横冲直撞

    那只碧火玄龟,似知他心意,发出一声兴奋的呜鸣。

    身形化开,猛地膨胀千百余倍。驮着宗守,往那座山峰,方向疾遁而去。

    而此时宗守袖内,又是一声震鸣。

    “是晗曦,说来也该醒来了——”

    晗曦是天生异种,并非神兽之属,本身并无血脉传承。

    几只护驾灵兽之中,它应该是最先醒来。

    宗守抖了抖袖,果然是一条银光,从他袖中遁出。

    注目细看,却只见其整个身躯,不但是被银白火焰缭绕,更隐藏在一团光晕之中,让人看不清楚。

    那六对光翼,却愈发的宽敞,伸展开百丈,流光四溢。

    明明是性情凶戾至极的东西,却偏偏是圣洁辉煌,似乎天之造物——

    还有那面部,也再无甲壳笼罩,而是与人类一般。

    仔细看,那脸蛋竟与孔瑶依稀相似,同样绝美。

    宗守试着用手指碰了碰,感觉这触感,也与人类的肌肤仿佛。

    “奇怪了——”

    他知晓这头圣火蚁后,对自己的甲壳,一向极其看重。

    把自己的身躯,牢牢的护在虫甲之内。

    这时却主动放弃,当真令人惊奇。

    除非是这小东西,已经有了不依厚甲,也能不减战力的自信。

    不禁若有所思,这天生异种,或者无法无有血脉传承。

    然则其禀天地戾气而生,也真的是苍天造物。与世界本源的联系,只怕不在许多达到‘天人如一’之境的圣阶尊者之下。

    这次沉睡,搞不好是真悟到了些什么——

    一丝真力探入,在晗曦体内散开。宗守目中,也透出了然之色。

    “果然,也是成丹在即——”

    无量的愿力供应,燃髓血灵术的冲击。使这晗曦的实力,同样从灵境中期,冲击到灵境后期。

    对‘光’之大道的掌握,进展尤其令人心惊。

    只差半步,一个契机,就可直登仙阶。

    疑惑解开,宗守就又一笑。感觉手中这触感,着实不错,便又忍不住用力捏了一捏。

    又好奇的看着晗曦的胸部,那里也同样没有了甲壳,浑身赤裸,仿佛仙子一般,隐在如云如雾的光晕之中。

    却不止那里,也是否真人一般的感觉。

    晗曦一直神情冷冷的,任由他施为。这时终于是忍受不了,银眸中闪着凶光,注视着宗守的手指。

    似乎是在考虑,是不是要把这手,直接给切下来。

    宗守尴尬一笑,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暗暗自嘲,自己真没节操下限,居然连自己灵宠的豆腐都要吃。

    可惜,这次非是啸日先醒来,否则倒可助他一臂之力——

    此时的晗曦虽强,这等级的战斗,却未必能插得进手。

    在随身的乾坤袋中搜寻,好半天,宗守才寻出一方银白色的轻纱,甩了过去。

    “你既选择变的化人形,就该有人类的羞耻之心——”

    那晗曦也不拒绝,将这轻纱披在了身上。

    这是宗守,也不知从何处抢来之物。乃是中品的法宝,可变化大小。

    大约是与道门激战之时的战利品,品质不错。被宗守纳入珍藏,却一直用不上。

    它穿在身上,除了遮体之外,亦有防身之能。

    宗守也不再理会晗曦,脚下顿了顿足。那只碧火玄龟,就立时把十二对冰翼,一一张开。

    这巨龟身躯看似庞大,飞遁起来,速度却是快极。

    仅仅几个瞬息,就到了那座山峰之外。而对面千里,就是天炎府所在。

    此处却有禁制,除了火云之外。更有无数杀阵暗伏,数十倍的元磁之力,笼罩此间。轻重变化,无论人兽,都无法在此飞遁,只能在地面步行。

    似乎在以此彰显,天炎府在这一界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宗守此来,也没什么掩藏之念。最好是打扫惊蛇,将这一窝蛇鼠,都全数一网打尽了才好,直接便欲凭碧火玄龟之力强闯进去,可随即就又心中悸动,感应到一人。

    “净音——”

    熟悉的气息,正在千百里外,那座巨山之下。

    宗守一笑,也未思忖。剑气就在体内骤然勃发,磅礴的意念展开,更是张扬无有顾忌。

    只纯是剑意,就把身前这诸般禁制,强行撕开了一个缺口。

    那碧火玄龟见状,顿时也‘嘎嘎’大笑,似乎是快意之极。浑身碧焰燃烧,配合那千丈之躯,更显气焰滔天。

    飞遁在空中,毫无减速之意。

    然后如流星也是,‘轰’的一声,撞入到那诸般禁制之内。

    一时间无数的灵纹,自四面八方闪现。那赤色火云,也席卷而至。

    碧火玄龟却全不管不顾,蛮横的往前横冲直撞。

    寒力碧焰展开,使那所有炎力,都不能接近十万丈。

    十万丈内,是一片冰寒雪国世界。

    这座大阵初时还能束缚抵御得住它,可仅仅片刻,就在碧火玄龟的霸道巨力冲击之下,封禁一片片的瓦解。

    千里距离,仅仅一息便至。那巨大的火柱山峰中,也终有人反应过来。千百辆战车,陆续疾飞而起。

    “孽畜狂妄!观你灵智已开,便该知此是我天炎府禁地——”

    宗守身形太小,这些人没能察觉。无数的投矛箭只,铺天盖地的朝着碧火玄龟击来。

    这乌龟毫不在意,它以前也是一方兽王,真正的蛮荒凶兽!

    跟随宗守,好处虽捞到不少,可性子却不得伸展,一直憋屈的很了。

    此时龟仗人势,知晓此界之中,只需不惹恼背上之人,可任它纵横肆掠。

    又略知宗守必欲屠绝此间的心意,那凶横之念,也就愈发的不可收拾。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发泄一番。

    当下舞动着两面巨盾。左面的盾随手一挥,就把所有的箭只飞矛全数拍开。右边的盾,则是直接砸了过去。

    蛮横重力,将足足百辆战车,连同车上之人,都生生砸成了肉饼。

    而后那巨盾,又随后分化。千百盾轮,还有无数旋动的锯齿。一个来回绞杀,就又有数百飞空战车,支离破碎,血雨分洒。

    剩下之人,这时也终知这头乌龟不好惹,急忙退后,退回到了巨山之内。

    碧火玄龟却是犹自不肯罢休,一双凶睛朝山内瞪视。正欲尾随追杀,追入到山内。就觉背上,又穿来一次震动。

    知晓是主人不满,要他稍安勿躁。这才停下,不怎么情愿的,把那遁光按落,往那山脚处坠下。

    此处却正有无数人在,都是神情苍白,跪伏在山脚处。

    粗略一观,有数百万之巨。宗守要寻的净音,也在其中。

    似是被刚才,那山峰上方的动静震惊,都是眼透错愕茫然之色的,看着头顶上的这只巨大碧龟。

    宗守只看了一眼,就不在意。随手一抓,便将净音,从人群中摄起,到了龟背之上。

    而后就见这女娃,面颊上满是泪痕,梨花带雨,令人生怜。

    先是一脸的迷糊不解,直到看见一旁的宗守,那目中才有了焦距,却更是愕然。

    “是小施主——”

    旋即就又想起方才,下面这只乌龟,在天空中的肆掠。将近千天炎府之人生生虐杀之景——

    宗守能立在这龟背之上,不用想都可知这头巨兽,是谁人之物。

    那小脸上顿时青白一片,微含惶然之意。

    “这里可是天炎府——”

    她也知晓宗守,实力必定不凡之至。十日之前,就可见一般。

    可在几日之前,她机缘巧合,救下的这位。还是身受重伤,手足都不能动弹——

    此时气机,虽有好转,也仍旧暗晦!

    “我知此间是天炎府,陆家界主所据之地。”

    宗守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而后又问:“方才哭过?如此说来,那些小儿,都已经送上去了?”

    那净音连忙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我想跟师尊一起,看能不能求恳那位炎天府主,开恩一二。不过师尊不肯——”

    心中是焦急不已,忖道这人,怎么还有心思问这些?

    此时逃走,应该还来得及。

    抬头上望,顿时最后一丝血色,也从她脸上消退。

    只见那山腰处,一道道的灵光闪现,四面八方的荡漾开来。

    她再没见识,也知此是大阵张开之兆。

    足足数万余战车,陆续飞腾而起。还有一万两千铁骑,飞腾于空。

    净音认得,这是赤焰焚骑,陆家的六阶道兵。

    宗守却仿似毫无所觉,反而皱着眉,看着山脚之下,那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些人,又是为何而来?”

    本到可以肆无忌惮的施展,有这些人在,却多多少少有些顾忌,避免伤及无辜。

    实在是麻烦——

    “还有心思问这个?施主你再不走,就有祸事了!”

    净音有些气急败坏,可这话出口时,却见宗守毫无离意。

    下面那只乌龟,也是懒洋洋的。

    眼见那数千六阶道兵,已经把四面八方围拢。

    一层层的屏障,层层叠叠的密布在山体周围十万丈内。

    净音完全绝了指望,苍白着脸回道:“都是自家小孩,被那些邪魔选中之人。都赶来山下,抱着万一之念,想要来求情。以前人数还更多,现下却越来越少了。知道求也无用——”

第八七一章 招惹不起

    宗守‘嗯’了一声,也就没去在意,重又仰望上方。

    这些人无力抗拒,也就只能如此了,不能苛责。

    有这数百万人在此,也无法就是多费些力气。

    那赤炎焚骑,踏于半空。在空中盘旋了一番,就又停住。阵型严整,又好整以暇的悬立空中。

    也依稀可以感应,上方几道强横的神念,正是遥遥观照此间。

    而后一个轻笑声,遥遥传至:“我道是谁,却原来是你这厮。怎么?伤势才刚刚稍好一些,就迫不及待,想来寻死?十日前,有晓月那老尼姑护你性命。今日足下,却只怕再无这好运——”

    话音中,略带着几分轻佻讥嘲之意。

    宗守听出这人,便是十日之前,在水月庵后山见过一面的陆希辰。顿时唇角冷挑,微微摇头,宗守懒得答言,只脚下踢了踢那龟壳。

    “碧火,楞着作甚,可以动手了!先破山下阵基,今日此间,寸草不留!”

    那碧火玄龟眼神一亮,呲着牙桀桀一笑。那十二对冰翼一展,便再次向对面的山峰,撞了过去。

    净音看在眼中,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一声惊呼:“施主你要作甚?使不得——”

    话音未落,就听‘轰’的一声震响。那山体一阵距离摇晃,沙石俱下。此间的大阵禁制,也一片片的崩坏。

    这碧火玄龟,本就是力大无穷。前些时日,被宗守灌注愿力,又提升了位阶,力量增加了整整五倍有余!

    运起玄武元罡气之后,对此间阵中的禁制灵法,是完全无视。

    千丈之躯,舞动着两面巨盾。一路冲撞过去,声势威猛无俦。

    那罡劲四溢,尘土飞扬。使山脚之下,那数百万人,俱都是面无人色。

    不过此处,却自有一股异力守护,罡劲虽是浩烈,却未伤及他们分毫。

    宗守稳稳立在龟背之上,此时才开口答言:“你不是想要苍灵界所有女子,都不会再因先天火元髓之故,有丧子之痛?你救我性命,孤则承你一诺。此时自然是要攻上去,把那些罪魁祸首,都解决了才好。”

    净音听着,不禁‘诶’了一声,只觉是不可思议。

    却还没来得及思索,就又见千万箭影,从上方飞落而至。一道道灵法展开,弥漫此间,就仿佛是末日之景。

    不过却只转瞬,那上方天空,又恢复了平静。

    净音初时不知所以,直到她把目光移到一旁,数万丈之外。才发现是宗守,赫然是以神通秘法,将这些投射而至箭影飞矛,乃至种种灵法,都全数挪移到远处数万丈之外。

    那边气劲爆裂,灵能震荡。整整三万丈内,一切都化为齑粉。

    连带着把那阵中的禁纹灵箓,也摧毁了不少。

    只是那边的动静,已与这边无碍。即便有余波冲击,在玄武元罡气的护持之下,也伤不到他们分毫。

    那只碧火玄龟,则更是肆无忌惮。头顶盾砸,硬生生把这大阵,打穿出了一个缺口。

    看谁不顺眼,就一盾拍过去,谁敢拦路,就口吐蓝焰,将之冻成冰渣。一路碾压。而后一头,猛地撞在山脚,引发又一声惊天巨响。

    此时整座山峰,都是灵光荡漾,无数阵箓禁纹,在虚空中一一显现,又瞬间崩坏。化成无数光都点,飘散于空。

    碧火玄龟所撞之处,正是宗守指点,此间大阵中的一个枢纽所在。

    一撞之后,这天炎山的守护灵阵,威能顿时就被消减了足足两成。外围部分,更已外界泰半。

    空中这时,也传出了一声冷哼。一道青色身影,忽然从山巅冲下。

    赫然便是陆希辰,一身青甲,骑着一头四睛六足的赤色骑兽,到了那群赤焰焚骑之前。

    立时间赤火燃烧,席卷空际。一道凌厉至绝的意念,也往宗守立身之处,冲凌而至。

    “犯我天炎府者,杀无赦!你这是寻死!真以为仗着这么一只神兽护驾,就可在此界肆无忌惮?狂妄——”

    那万余赤骑,立时奔腾,从数万丈高空中冲击而下。

    赤红火焰,也隐隐聚起一个锥形。

    万余六阶铁骑之力,在这瞬间合而为一。那陆希辰当先而行,接近三千丈之时,就蓦然一剑,怒斩而下。

    本身就是仙境巅峰,这一剑,有聚万余赤焰焚骑之力。

    使整片空间,都是一阵扭曲崩坏!

    宗守的眼,也微微眯起。

    烈焰之下,虚空无存!燃尽法则,烧灭大道!

    这便是真正焚空之焰——

    宗守只在血脉传承印记中,看到过。而此时陆希辰这一剑,也分明是有了几分焚空之炎的真意。

    却不曾真正在意,反而不屑一哂。

    这就坐不住了么?

    真正精彩之时,这时也才刚刚开始。

    ※※※※

    天炎府中,正厅之内。

    陆炎天是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殿中央的宝座之上。

    神情看似是浑不在乎,下方的动静。可若是熟悉之人,却能从其目内,看出阴翳之色。

    “有趣!当真有趣!自我陆希辰,被人这么肆无忌惮打上门来。三十载来,还是第一次!”

    虽是在笑,却令这厅中之人,都是噤若寒蝉。

    只要稍有些灵性之人,都能听出这语中的寒意杀念。

    晓月也是敛眉肃容,立在一旁。

    今日之事,她也觉意外。未想到之前还在闭关养伤的宗守,今日居然就敢驾驭着一头仙阶神兽护驾,杀上了天炎山。

    心中是无比的苦涩无奈,本就在头疼,该如何才能护住净音。

    却不意这个她亲手救下之人,就忽然惹来了这么一场大祸。

    此人实力莫测,若是能够伤愈,或者还可指望一二。

    然而她方才看过,那人气脉虽已与常人无异。不过此时,却也等同‘常人’一般,分明还动用不得真力。

    既是如此,在水月庵老老实实的呆着便好,为何还要到这里来?招惹祸事?

    此时她只希望,眼前这天炎府主,能把自己彻底忘记才好。

    心念间也是急转,不断思索着脱身之策。

    只是她心里怕什么,就偏来什么,那陆炎天的目光,已是往她冷冷望来。

    “你这次不错,六百女子,有九成顺利生产。我方才看过,都是上佳的先天火元髓。足够本座所需,而绰绰有余。”

    晓月默然不言,被这么称赞,她只会感觉悲哀。

    即便倾力照顾那些孕妇生产,也更多是不忍这些女子,承受不住秘术,在生育之时死去。

    难道还能与这邪魔,说什么多谢夸奖,不敢当之类的话?

    求情无用,不能反抗,就只能沉默以对。

    若是不料不差,这句话说完,应该还有下文——

    果然那陆炎天,语音就随即一变:“只是此人,又是怎么回事?我曾听希辰说起,那人在你水月庵养过伤?看其样貌,倒是与本座通缉寻觅之人相仿。不知晓月禅师你,准备作何解释?”

    那晓月早有所料,默默一礼:“晓月救人之时,是在府主通缉之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见到了,岂能束手旁观?对其身份来历,都是不知。”

    又道:“一月之前,晓月也曾比对过相貌,那时不觉有相似之处。委实不曾想到,他就是府主所寻之人。府主若要以此为借口惩戒,晓月也是无可奈何。”

    那陆炎天怔了一怔,而后咬着牙,冷冷一笑:“你倒是伶牙俐齿,推托得干净!只是本座却要问你本心,真是半点都不知情!罢了!今日念事出有因,本座也不重惩,下个月的数目,再增一百。此后下不为例——”

    晓月听着,面上渐渐一阵青白,神情恍惚。

    牙关紧咬着,再次默默不言,不肯应话。

    陆炎天却已不在意,今日事了,他自有办法,让这一位从其所愿。

    唇角微挑,陆炎天目中,也再出几分笑意。

    今日虽是被少了些许颜面,山下被撞得一片狼藉,却也不失亏到家。

    “可通知我那无双弟,他那仇人现身。再不来,可就悔之莫及——”

    话音未落,旁边却又行出了一人:“府主,如此一来,只怕仙庭与两位国主那边,不好交代?”

    陆炎天视线淡淡扫了过去,只见是一位四旬中年,穿着文士衣袍。

    也是他的臣子,名唤陆骏。与陆希辰的地位,不相上下,实力也差相仿佛。

    只是此人,真正效力的,却非是他——

    摇了摇头,陆炎天是语含不屑,‘嗤’的一笑。

    “交代什么?本座已然尽力拖延,是这宗守自己要寻死,须怪不得本座。无论是谁,也不能说本座不是。再者,我等此时,即便想瞒也未必能瞒得住。这般大的动静,那人岂能不知。已经来了呢!”

    说着话,陆炎天又从旁边的盘中,取出一枚赤色血点,放入唇内细细的品尝。

    “再告知陆希辰,要他手下留情。这人乃我陆家储君,有方绝为后盾,又是圣帝亲孙。哪怕圣帝恨宗氏入骨,也不能由我等取其性命。不是他招惹得起的,让给我那无双弟便可。当真可惜——”

    这话音未毕,那山下处却突然又是一阵震荡。

    陆炎天皱了皱眉,而后是面色剧变。

第八七二章 龙影之叠

    那陆希辰长剑击下,但凡赤色剑光及出,所以天地之规,所有宇宙之法,都在崩灭溃散。

    毁灭之力与焚空之炎,卷起了滔天风暴,肆掠于空。

    这世界如此,何况宗守与碧火玄龟——

    那玄武元罡气,只稍稍抵抗了一瞬,就被削切开来。

    净音面色苍白,在这剑压之下,居然还能挺立不倒。却本能的闭上了眼,准备待死。

    如此声威,实在不觉得他们二人一兽,还能有什么生机——

    宗守却看都未看一眼,右手点出,宛如拈花一指。

    正是点在那火炎剑气的锋芒处,也就在这一瞬间。

    一对黑色火翼,在他身后突兀展开。整整六千丈,轻轻挥散。

    而后只听是‘啵’的一声,那指影剑罡的交撞处,又是一阵风暴挂起。

    那赤红的焚空剑气,出人意料的崩溃开来。

    甚至罡劲反噬,在那陆希辰的身后,火云之中。数十位六阶赤焰焚骑,血肉瞬间爆碎,炸成了肉糜。

    还有数百余人,都是口中咳血,都或轻或中,受了些轻伤。

    陆希辰本人,亦是飞退出千丈之外,这才站定,眼露愕然之色。

    方才他也不止怎的回事的,只觉身后气脉忽然终端,现出了崩散之势。

    然而整个骑阵,就现出瓦解之视。

    而后当宗守一指点来,根本就未用多少力气,就轻而易举就把他剑势破去。

    甚至将其中部分,转为己用,反攻而回。

    神念展开,陆希辰才略知缘由。在距离此间千丈之外,还有三十余位身穿赤甲,同样跨着四睛骑兽的骑士,正茫然不解的看着这边。

    陆希辰的眼神,先是狂怒,之后又转为阴沉。

    知晓这些人,应当是被这宗守,不知以何术法,生生从阵中挪移了出去。

    这才使骑阵内气脉不畅,难以聚势。反而出现了破绽,给了这人可趁之机。

    以力打力,他们是败在了自己的手中。

    “鬼蜮伎俩!不过如此——”

    一声冷哼,那赤色身影,就再次盘旋而下。万余铁骑,在空中奔驰,瞬间就又重整阵势。远远望去,就宛如一条身躯庞大火蛇,蜿蜒于空。

    就如毒蛇吐信,一道赤红色的剑光,瞬间斩之。

    剑势更是凌厉,也更显霸道。只是那赤色火焰,却又稍稍收束,把周围时空定锁。

    宗守看着,不禁是微摇了摇头。此时只有他,才可望见那密布身周的七十二个星辰道种。

    以前不满地煞之数,他只可以挪移之身。此时天地万物,只要在他能力之内,被他的‘星辰’接触到,就可直接转换空间。

    这陆希辰,真不知该说这人蠢,还是该说此人自负太过。

    连他到底是使用什么样的法门都不清楚,居然也仍是傻乎乎的冲了过来。

    真当他的三千星落,是普通的空间挪移之法?

    意念一起,数十枚星辰,瞬空而闪。有是数十赤焰焚骑,被移出了阵外。

    那镇压空间的火焰,全然无用。整个骑阵,也再次气脉堵塞残缺,那赤红的剑芒,在极盛中转为晦涩,动荡不宁。

    宗守招出了无名剑,随手一削,就将这本可力敌神阶修者的一剑,破碎开来。

    劲风四溢中,剑影倒卷而回。

    那火云立时震散,又是百余赤焰焚骑,被碎散开来的罡力,生生震杀!

    血气精魄,直接就化作一道道灵光,被无名剑,强行吸取。

    反哺给宗守,于是剑气更盛!分化千百余口,横空一扫,又不知多少赤焰焚骑的尸骸,从空中陆续坠落。

    血气聚集,汇于无名剑身,凶威浩瀚!

    也直到这时,其余赤焰骑士才终于想到那个‘逃’字,严整的骑阵,立时如鸟兽四散。那夺声势浩荡的火云,也消失无踪。

    陆希辰却更是狼狈,方才那一击,他是受创最重。

    之后那无数血色剑光追击,也大半是尾随在他身后。

    勉力避开,身上却也被斩出数个触目惊心的创口。

    虽只是轻创,并不致命,然则陆希辰的脸上,却难看之至。

    眼前这个人,明明是重伤在身。明明一身修为,动用不到十分之一。

    方才交手,他也分明可从那剑劲上感知,确实是身虚乏力,在勉力为之。

    可此时此刻,为何却能将他被逼得如此狼狈?

    此时他已有九成把握,可确证此人就是宗守——

    这就是陆家传言中身具双脉之体的废物?那么他陆希辰算什么?

    陆家嫡脉,据说此人出生之前,就已被几位元老国主,封印而来大半血脉。

    可即便如此,也是远远胜过他陆希辰没么?

    俯身下望,只见宗守面色淡然,只唇含微笑。

    似乎是在讥嘲,哪怕只能动用一成之力,亦可将你戏弄在指掌之间!

    你陆希辰,一个旁脉的贱种,算是什么东西?

    再想及数日之前,自己对此人说出的那番言语。

    陆希辰的面皮瞬时发紫。此刻只恨,那时未能将这宗守斩杀!至有今日之耻——

    万余赤焰焚骑,两次交手,就损失了一成之巨。

    事后都不知,该如何向府主交代——

    再看此人身边,那正茫然望着四周的净音。陆希辰面容更是扭曲狰狞,深呼了一口气,手臂上青筋暴起。

    “手段不错!然则今日,不用道兵,我陆希辰亦可将你斩杀在此!”

    随着这冷哼之声,那无数细小飞剑,从他袖内潮涌而出。

    若然可以,他实不愿与此人战,远远避开才好。

    然则今日,无论为公为私,他都退不得!

    不能退,就只能死战!

    陆希辰整个人,也再次飞坠而下,与手中之剑,几乎融为一体。

    剑气如虹,那一口口的细小飞剑,也陆续加入其中,鳞次栉比。

    人剑合一,剑势锐绝。虽无之前的霸道与焚空真意,力量却更是凝聚谐一。

    宗守目里,这时才透出了几分赞赏之色。

    那道兵非是无用,然则除非是对空间法则的掌控,不逊色他太多的人物镇压。否则是有等于无,还不如没有——

    然则这陆希辰,显然是无此本领。

    这一剑,此人虽只用己身之力,不再借万军之势。

    却比之前二击,更让他难以应付,要稍稍费些力气。

    也只是如此而已——

    眸光一凝,宗守周身气机,骤然冷肃。

    他实懒得与这等小人物纠缠,因此人之故,耽误了近两息的时光,已是让他有些不耐。

    ——还是尽早结束的为好!

    胸中那股杀意,愈发的紧迫。只想下一刻,就把这一山上下,尽数诛绝!

    峥!

    剑身震鸣中,宗守身后赫然一条巨大的蟠龙显化。

    血色剑光穿出,如龙蜿转。吸收的千余六阶道兵血气魂能,在这一瞬间中骤然爆发!

    苍灵之火在魂海中燃烧,就如滔滔大水,冲入到久旱的河道之内,灌溉四野。

    使宗守的气机,在这刹那,提升了整整数倍!

    九九龙影之叠!

    九种真龙剑术,瞬间叠一。下一个眨眼,云空中就是剑影激飞。

    以攻对攻,更显强横,更是霸道!

    把那一片片的五寸细剑,都强行震飞崩散!

    一道道剑光削切,转眼间就使陆希辰,变成了孤家寡人。

    不得不在惶然之中,转守为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那些五寸细剑,被斩落,被震散,被削碎!

    剑势如龙,又如天河倒卷,无有止境。又仿佛狂风暴雨,让人无所适从,也无法应对。

    感觉自己好似被强奸的女人,被一片片的剥光了衣物。

    剑阵瓦解,所有剑器都损毁震脱。便连手中之剑,也无法保全。

    被那血色剑光随意的一削,就短了一截。

    每一次的交击,就有一团团的螺旋气劲,打入到他的体内。使他真力涣散,身躯百脉,都乱成了一团。

    护体罡力,亦是在剑光冲击之色,无力抵御。

    这样下去,会死!

    陆希辰只觉是绝望,想拼力挣命,却完全无法奈何。

    就如掉入到网中之鱼,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

    此刻的他,生死已在宗守的一念,也断然想不到。对面这位,有什么饶过自己的可能。

    那碧火玄龟,却又是桀桀大笑,带着浓郁的嘲讽之意。

    它是再清楚不过,身上的这位,若然愿意,只需一击,就可将这座山彻底打塌。

    一山上下人等,无一能逃!全数碾碎打杀!

    却不知为何,明明有一步踏入神境的机会,却偏是不肯跨出那一步。

    今日也明明可一击,就可了结之事,也偏要弄得如此复杂费事。

    不过眼前这人类,也真是蠢到家了,居然敢招惹它主人——

    懒得去看,碧火玄龟再次挥动巨盾,猛地向前一砸。

    又是大片灵纹禁箓,被它巨力,强行击溃。使整个山体,再次摇晃。

    这一击,已触及大阵核心——

    也就在这时,那山峰之上,一声冷喝传下:“你放肆!”

    一道绿色光影,随声而落。只望一眼,就让人感觉心绪错乱。

    碧火玄龟却不屑的撇了撇嘴,这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真正放肆之人,不知是谁。

    龟背之上,宗守也毫无停手之意。剑光变幻,在绿光笼罩,时空一切错乱之中,轻轻一削,就将那陆希辰的人头,直接切落。

第八七三章 把它献上

    陆希辰的身躯,在空中忽然坠落,使这天炎山上下,一时死寂,

    宗守本人,却似乎是做了什么微不足道之事一般,浑不在意。

    旁边的净音,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陆希辰,可是炎天府大将,那一万两千赤焰焚骑的统领。

    在苍灵界的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今日,就这么死在这宗守的剑下?

    一时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眼睛。

    今日是怎么回事,先是那不可一世,在苍灵界中从未遇到过对手的赤焰铁骑。在宗守面前,连续受挫,损兵折将。

    接着又是这阑家血仇,沾了无数她亲族之血,又对她心存不轨的陆希辰,被一剑斩落。

    身首两断,神魂俱灭。

    不禁茫然的看着宗守,又响起了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言语。

    你救我性命,孤则承你一诺——

    莫非真能使苍灵界所有女子,都不会再因先天火元髓之故,再有丧子之痛?

    只是宗守身上的伤,明明还未痊愈——

    山脚之下,那数百万人,也是目瞪口呆,看着天空中的这一幕幕。

    怔然了片刻,就有人俯身拜伏在地。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未来无量终始佛——”

    他们不知宗守是何人,却认得水月庵女尼的装束。

    即便不是终始佛临世,也必定是与佛门,关系匪浅。

    一人如此,周围之人,也紧随其后。

    于是千万诵佛之声,在这山脚之下响彻。

    宗守只觉此间,那信愿之力,在这眨眼间忽然又浓郁了数分。

    只能是无语,也不愿去理会。任由那碧火玄龟载着他,往那山巅冲击。

    难道还要去跟他们解释,自己可与那什么未来无量终始佛无关?

    其实认真说来,也真不曾有错。

    他脚下这只乌龟,确然彪悍。没有了陆希辰挡路,又是几盾砸出,就使这里的守护大阵,更是凌乱不堪。

    又甲牢皮厚,有玄武元罡气护体,即便引发灵禁,又或被这大阵之力反震,也毫不在乎。

    野蛮的再次冲至八万丈高空,距离那座山巅上的天炎府,已近在咫尺。

    此间已是火光黯淡,仅以目测,空中大半区域,都再无法禁人遁空。

    那座名为天炎府的宫殿,此刻也不见什么堂皇气派,只因不少宫墙房屋,都被震塌。

    几十个人影,浮在空中,往这边看来。为首一人,却是一位青衫秀士,是一位斯文之极的人物。面白无须,一双凤眼,冷漠的看来,

    当是这天炎府主,陆炎天无疑了——

    对这人目光,宗守全不在意,四下扫了一眼。

    只觉除了这一位与晓月之外,这偌大的天炎府中,就再无其他出众人物。顶多也就如那陆希辰一般,不可以入他之眼。

    陆无双似乎并未在此间,只唯独远处庭院,一处大湖之内,有一道凶横绝戾的气机,另他稍感警惕。

    不独他如此,晗曦也如是。神情凝素,十二翼展开,三对刀臂也是紧崩,蓄势待发。含着深浓敌意,如临死敌。

    “天生异种,实则天地斗蛊,只能存一。故此绝不能令其相见——”

    宗守脑内,下意识的掠过了这段话。

    传说这种禀天地兄戾之气而生的异兽,一旦相见,就必定是生死相搏,不死不休。

    只有一方战死,才可结束。而一旦能吞噬掉对方的精气,实力便可激增。

    类似于蛊虫,却是天地所育。

    思念闪过,宗守便将安慰的,拍了拍晗曦的头。

    护驾灵兽,不止是奴仆,更是伙伴。

    平时从他之命,与敌搏战。遇到这种自身之力,不可抵御之事,他这主人,也同样有为其挡灾御劫的责任。

    那湖中的天生异种,分明已是仙境巅峰,此时的晗曦,绝非其敌。

    “似鲛似蛇,好生奇怪——”

    宗守摇了摇头,还是他这边的晗曦讨喜,卖相可爱。

    不过倒真未曾意想,这天炎府主手中,还有这等样的底牌。

    论及战力,已不逊色那陆无双太多。今日一战,却又多添了一个对手。

    他这边正思索之时,对面那陆炎天已是收起了阴冷之色,含蓄的一笑。

    “对面可是陆守弟弟?苍灵界炎天府主陆炎天,见过储君殿下——”

    此言说出,不止是他身后诸人,微微动容。

    净音也是一惊,记得宗守,明明说过,他与陆家并无关系。却为何又是陆家的储君少主?

    那晓月却是眼神微亮,神采奕奕的看了龟背之上一眼。

    “孤姓宗,实不知陆守是何人。”

    宗守淡漠的摇头,不过却没有在自己身份之上,与此人纠缠之意。

    也实在不惯,话语被人掌控。

    目光于是依旧掠过了对面诸人,依旧掠过了陆炎天,看向那边的大湖。

    “你也养了一只天生异种,很是不错。若肯将它献上,孤可留你全尸。容你转世,堕入畜牲道三百生后,转世为人——”

    畜牲道是佛门说法,是六道轮回之一。

    他宗守自然没这样的本事,今日且这么一说。

    反正对面这位,多半是不会答应。

    他在等陆无双赶至此间,且虚与委蛇,废话一番也是无妨。

    只是他话语落下,整个天炎府,都是鸦雀无声,无人说话。

    只有那鲛蛇,一声闷哼。头部从水中,忽然拔出,显出一截庞然之躯。此兽灵智早开,也听得懂宗守言语,凶睛中红芒闪烁,明显是暴怒之中。

    巨大的压迫力,弥漫此间。

    半晌之后,那陆炎天才勉强一笑:“容我陆炎天转世,殿下真好大的口气,好霸道的性子——”

    他自问是城府深厚,喜怒不形于色。

    可今日也差点被这宗守言语,激得是胸膛炸裂。

    “可惜此兽我蕴养已久,视若亲人,实在舍不得。不过殿下你那只护驾,赐予我陆天炎如何?”

    又笑道:“是了,其实也无需殿下赏赐。大约不久之后,这头天生异种,就可归我手。殿下明明伤势未愈,身中燃髓血灵术,不曾消除。不想着寻个地方藏着,偏要自己跑出来寻死,难道真是已活得不耐烦?”

    声音初时还平淡,可越到后来,越显凌厉,冷硬无比。

    宗守双眼,半开半阖,似是浑然不觉。直到心念间一动,微有感应。这才目光一睁,透出一道锐芒。

    那陆无双来了,依然是那么迫不及待,撕开了重重界障,正降临此界。

    只是此人之外,却另有一人。实力不弱,仅逊陆无双一筹,却不知是谁?

    这一位既已引至,那么这苍炎府,就再不用存在——

    于是执剑在手,冷冷的一笑。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情愿了?”

    那陆天炎气机再窒,只觉憋屈。

    在他眼中,生死未卜,自赴死路,今日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此间,是眼前此人。

    不委屈求全,伏低做小也就罢了。偏这言语间,就仿佛是此间之人生死,都尽在其掌中一般。

    言语倨傲,俯视傲临于他,当真是不知死活!

    身死在即,偏还有心要逼他献出自己护驾灵宠。

    丧心病狂,也不过如此!

    摇了摇头,陆炎天只觉无言以对,转而看向山下。

    “除了这天生异兽之外,还有一事。本座想问殿下,我那位部将,对你虽有得罪处,却也不该这么被打杀。常人道打狗也需看主人,我陆炎天养的鹰犬,岂是你这杂种能动的?”

    这宗守实力,确然不错,出人意料。然则实力再强,天赋再高,也是杂种——

    七尾天狐,算是什么东西?

    这等人,居然也能名列嫡脉名策,居于前二十位之内——

    “殿下需知,一个苍炎殿主方绝,不过我陆家一条狗而已。殿下却依为仗峙,以为能横行无忌,不觉可笑?”

    话音未落,这片空际,就又是一阵晃动。

    却是那碧火玄龟,嗷嗷大叫着,猛地一头,撞在天炎府外!

    不止是那禁制溃散,便连那山上那宫墙房屋也垮塌了小半。

    龟背上的宗守,也无再与这陆炎天废话之意。

    既不愿堕入畜牲道偿还己嘴,那便在此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苍青之炎,再次在魂海中燃起。这一次剑中爆发的,却是那陆希辰的一身气血精元。

    剑光冷艳凄厉,仅仅只是剑道魂意,就把天空中的火云,彻底一分为二,露出青空。

    而剑锋所指处,正是那陆炎天!

    使后者蘧然变色,身形爆退。一片片的绿色光华,密布于空。却是一片片闪烁绿芒的月牙刀,搅乱着虚空一切。

    使天地倒置,乾坤紊乱。

    赤色剑影,却凝聚如线,声势分毫不减,在一片乱象之中,追寻真影。

    破开那一重重乱成麻絮的虚空天地,凡所过之处,都一切归常。

    也就在剑影,渐渐追击到那陆炎天身前十丈时。

    此人身旁几位仙境修士,也终是反应过来。

    “大胆!”

    或是剑器,或是刀盾。有些是直袭宗守,有些是试图半途拦截剑势。

    宗守一声冷哼,哪里的杂鱼?居然也真敢跳出来——

    剑光一变,瞬间分化数十。激斩而去,立时血雨纷飞!

第八七四章 夺天还液

    在清冽剑鸣声中,那剑光犀利锐绝,分化之后,只个一闪烁,就是数位仙境,被一一枭首。

    千百片剑影中,无数血肉溅射出来。

    竟是无人可当,但凡敢轻撄剑锋者,都是立时身亡陨落,化为血粉震散。

    被几位部下阻了阻,陆炎天这才勉强从那剑势中挣扎出来,只觉是浑身上下冷汗淋漓。

    这一剑突兀之至,且毫无征兆,似乎更涉及到时间与空间之法。

    稍慢一刻,便可斩碎他的肉身。

    心中不解,明明是身负重创之人,安能有如此剑威?

    陆希辰死在其手,便已令人惊异。

    他陆炎天,却也差点步其后尘。

    随即就看向了宗守,那口正吸收着血气精元的剑,是若有所思。

    只是他还未想明白,那分化剑光,就又一聚。

    再把所有阻拦救援之人,一个个斩杀逼离之后,又聚成一线,穿击而至!

    时间,加速!

    空间,折叠!

    因果,倒置!

    命运,定锁!

    剑意凌空,前所未有的威压,蔓延山峰之上。

    似乎把所有的杀念戾气,都聚于一剑之中。

    彻底扭曲了时间空间,以超越了物力法则的速度,只三千分之一个弹指,就再次到了陆炎天的眼前。

    比之前一剑,更快,更强,更是凌厉,也更是霸道!让人难以反应!

    陆炎天冥冥中有种感觉,那因果命运之力,已经把自己锁定。

    这一剑,击出之时,就已注定了,要将他当场斩杀!

    呼吸微窒,陆炎天就一声爆吼,宛如是野兽临死前的嘶鸣。

    而后手中现出一对分水金刺,往身前刺出。

    须臾间,就是千百刺影,最后却又汇于一点,恰是宗守剑锋来处。

    乱!

    把时间碎乱!空间碎乱!所有的因果命运,也全数归于混沌!

    只是当剑刺交击,一声惊天震鸣,响彻峰巅。

    陆炎天的目力,却是再次现出了几分惊异之色。

    那剑中的武道真法,除了时空因果这些力量之外。分明还含着一丝御之真意!御道之御!

    统御三千大道,万般法则——

    怎会如此?

    若非是确证,对方确非是他那堂弟。他差点就以为,眼前这人,就是陆无双乔装改扮,要将他击杀。

    那剑中的法则之力,不但是未曾被他打乱,本身的力量,反而被其御使裹挟,反击而回。

    不对!这御之真意,只是表相。此时依稀感觉,对面这人,就是道之本身!

    惊异之感,瞬间转为骇然。陆炎天下意识的抬头,对上的却是漠然毫无感情,只有森冷杀意的视线。

    叮!

    刺影碎散,二人之间不断交击冲撞的劲力,也得以宣泄。

    这宫殿般的天炎府中,无数的殿宇崩碎,无数的宫墙倒塌。

    这府内修为差一些的侍者修士,都是被这强绝之力碾成了粉碎!

    陆炎天先是惊悸,接着是暴怒。他是仙阶巅峰,一界之主,手握百万雄兵,难道连此人一剑,都拦不住?

    刺影再闪,在身前三丈聚急。如疾风骤雨,激打在那剑锋之上。

    一击不行,那就十击百击!

    也就在这时,一股滂湃的火炎之力,也随后冲击而至,直袭宗守。

    陆炎天意念,也可感应。后方三千丈鲛蛇,已从湖中冲腾而起,在火云中穿缩,一口猛地咬下。

    这只天地异种,天生便擅御火。浑身自带的火焰,连自己都承受不住,故此需得常年呆在湖泊之中,以免自焚而死。

    那只碧火玄龟,此时也舞起巨盾,往那鲛蛇拍去。后者是巨尾一甩,击在盾上。

    这一击是平分秋色,鲛蛇固然是被击飞百余丈,碧火玄龟也踉跄后退去。只是后者目中,却透着几分忌惮之意。

    当赤色的火焰卷过,它的碧焰,竟是全数溃散。需得靠玄武元罡气,才能勉强抵御。

    那鲛蛇似是急于救主,也不再理会碧火玄龟。金色之后,就又是一团赤火吐出。

    一口吐息,发自丹海,源自于气田。却比其身自带的赤火,还要猛烈百倍!

    可融炼金铁,烧灭一切!

    宗守剑势,也再难以维持。却并无多少沮丧之色,唇角反而斜斜的一挑。

    他此时使用的真力魂能,都是以无名剑与吞天元化术,从那些陨落他剑下的仙阶修者身上,抽取得来。

    与这陆炎天战,已是消耗了大半。

    只是在出剑之前,他又岂能不知,这只鲛蛇必定不会坐视,其主身亡?

    虽是天生异种,然则若陆炎天死,这只鲛蛇怕也活不了太久。

    剑光一收,仿佛是欲暂时退却。却在力量收束到极处之时,再次爆发,在半空中突兀的转折。

    五千丈雷翼挥扇,一部分雷烈千华,笼罩剑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斜斩而出!

    依然是——时间,加速!

    空间,折叠!

    因果,倒置!

    命运,定锁!

    然而这一剑,却是道!

    道韵十足,剑影削出,就仿佛是天地本生,在斩落此剑!

    陆炎天的瞳孔猛缩,忽然间明白。这宗守的目标,从始至终都非是自己。

    而是他这头鲛蛇!

    剑光一闪,穿入那赤红之火中。也不管那烈焰之力,直接透过,直袭那鲛蛇的头部。

    鲛蛇惊惧之中,欲挪动身躯,却发现自己,是避无可避。

    那只碧火玄龟,从后逼上。把两面黑色巨盾,挥砸了过来,带着万钧之力。

    之前还有保留,这一刻才是全力而为。

    时空扭曲,使血色剑影,可以用极致的速度,穿至他身前。

    剑身之上的因果与命运之力,更使它无力挣扎。

    只稍稍犹豫,鲛蛇就仍旧后退。

    却只能避开头脑要害,几乎被宗守的血色剑光,横扫腰际。

    剑影过处,如击败革。

    ‘嗤’的一声轻响中,大片的血液喷洒。落在地面,又化作赤焰,在熊熊燃烧。

    大约千丈余长小半截身躯,被生生斩下,同样摔落。瞬间也血肉枯萎,同样化成火焰。

    鲛蛇形貌狰狞扭曲,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后面两面巨盾,就已砸至。

    沉重厚实,盾边缘处还伸展出无数锯齿。两盾砸下,就是数百须弥山之力。

    使这山巅,又是‘哐’的一声,山体震动。

    鲛蛇的身躯,被硬生生的砸飞至百丈开外。

    而那只碧火玄龟,也得意的桀桀笑着,只觉是爽快已极。

    宗守剑势一收,浑身上下,也燃起了黑焰。

    方才那一剑,至少抽了那只鲛蛇小半的气血精元。

    只是此兽,火元实在是太盛。连带着使他体内,充斥着火焰真元。

    好在本身有焚空之血,倒也不至于承受不住。

    而后是身悬于空,居高临下,再次漠然的看了眼那陆炎天。

    他方才被那赤红冲击,手臂几乎被烧融,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也几乎在伤愈的同时,又是一剑,再又挥落,有如银河之坠,流星闪耀!

    陆炎天目里,也终是透出了一丝惧意。

    这个宗守,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给其借力之处!

    此时仍有一界之力,百万军之势,可以借用。

    陆炎天却感觉此刻自己,就宛如是一个孤家寡人,如此的无助。

    交手数息,就已把自己逼迫到如此窘况。

    不对,该说是绝境!

    那陆无双,怎的还不至?

    心念间忽的是灵光一闪,陆炎天的目光,顿时透出了恍然之意。

    “陆骏,你敢袖手旁观?本座若死,你能独活?”

    怒吼之后,又一声闷哼:“陆无双,你这是要借刀杀人?好得很!我陆炎天无话可说,不过你可知夺天还液?若想知道此物下落,就麻烦无双弟出手救我陆炎天一命!”

    随着他的话音,旁边穿出一声轻叹。一个中年秀士,双手持印,随着一字灵言吐出。

    立时是千重波涛,忽然现于天炎府中,一层层的环绕,有如一条玉带一般,环绕在陆炎天身周。

    水乃至柔之物,此时却仿佛一面面坚盾,拦在那陆炎天之前。

    一片片的在剑势冲击之下碎散,又一片片的聚集。

    宗守心中微微分神,夺天还液?他似乎听说过。

    搜寻记忆,片刻就有所得。夺天地之造化,圣境之下,哪怕一点发丝残存,哪怕神魂俱灭,都可以使死人再生——

    立时动容,他一生之中,虽无有什么需要必救之人。可这等宝物,若然能够得备,日后多半有用得上的时候。

    如此说来,倒不急于将此人斩杀。让其享受一番搜魂之苦,似也不错。

    又瞬时回神,发觉那剑势在水光缠绕之下,被一点点的削弱。

    不禁冷然一哂,随手一拂袖,一点银光蓦地穿出,疾飞消逝。

    一闪而过,再在众人眼前出现之时,赫然已经钉在那陆骏的眉心。

    那陆骏初时还不觉,直至气机消散,魂力崩溃之时,才猛地惊醒。

    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然后一瞬间道消身殒,身躯化作了飞灰散去。

    那些水光,亦随着此人身亡,彻底崩溃。

    宗守剑影,是再无阻碍,穿梭了进去。与那一重重分水刺影,对撞冲击,

    就在从那头鲛蛇中,抽来的元力耗尽之时,一剑将此人左手手臂,齐根削断!

    正欲再接再厉,一道银枪,也终于降临此界。

第八七五章 战阵渡劫

    那枪影袭来,瞬时就遮天盖地,从此界之外中洞击而至。

    裹带着无数虚空之力,决然浩瀚的杀意,聚于强尖,刺的人肌肤生疼。

    宗守双眼眯起,此时他体内生力已尽,于是并不硬抗。

    抽身而退,身影一闪。到了千丈之外,浮立虚空。

    陆炎天只见漫天剑影,忽然一收,就消失无踪。

    楞了片刻,就反应了过来,顿时是哈哈大笑。

    他到底还是活了过来,撑到了陆无双,出手之时。

    手臂伤处肌肉抽动,骨骼增长,瞬时就又恢复如初。

    面上微含笑意,此时他的左膀右臂,陆炎天陆骏都已身死。麾下的仙阶修士,也死了六七人之巨。

    可是这又如何?这等样的修士强者,只需自己人还在,只需手握这苍灵世界,随时都可以招揽。

    浑不在意,只用一双阴森的眸子,看着宗守。

    尤其是那口血色长剑,那剑上吸纳的真元,分明是已经尽了。

    宗守突然出手,直到鲛蛇断尾逃生,再至陆骏身亡,陆炎天断臂,只是不到五个呼吸。

    这天炎府之上,仍旧还存活的众人,都是鸦雀无声,使偌大的山巅,落针可闻。

    净音只觉口中干涩,她早就猜测,宗守的实力修为,皆高深莫测。

    可也未曾意料,这一位的战力,居然强到这等程度——

    直接杀伤了天炎府,一路横冲直撞,若无那银枪及时出手。

    估计此刻,已经是将这陆天炎,斩于剑下。

    便连晓月禅师,此时也是目瞪口呆,眸中是异泽连闪。

    只是瞬即之后,就又皱了皱眉,面上掠过了一丝忧容。

    那空间撕裂,一个人影,从虚空界外踏入到此间。

    二旬年纪,丰神俊朗,眉心间一点殷红欲滴的朱痣,正是眼神冷漠的看着此间。

    而紧随这人之后,又是一位年轻修士,进入苍灵界内。

    位置正好是在宗守的身后,有意无意,锁住了宗守的退路。

    那陆无双手提银枪,视线不离宗守半刻,口中却在问着陆炎天。

    “夺天还液之事可真?你真知下落?”

    陆炎天闻言,顿时轻笑:“自然是真!我陆炎天自问人虽卑劣,却还知晓利害,不至于在此事上诓你。”

    陆无双的面色平静,眸中却一丝喜意闪过。

    人生最快意之时,莫过于仇敌授首,踏入梦寐以求的神境。自己以为自此之后天人两隔的爱人,却又有了复生之机。

    深呼了口气,随后他的目光,也落在宗守的剑上。

    “你这口剑真是不错!然则旧力已尽,在我面前,怕是无用。”

    这宗守在他面前,若还能肆意杀人,再聚血元之力。那他陆无双,也就白活了这许多年。

    “本以为你会在这苍灵界内,会如老鼠般躲藏,直到我把你寻出。倒未曾意想,你会如此不智。是了,可是已经绝望,来这里让我送你一程?”

    话是如此说,陆无双的眼神,却凝聚如刀。灵念展开,观察着宗守每一点气机变化。

    他清楚的记得,之前追杀,数十次把这宗守逼入绝境,却都被此人以瞬空之法,轻松逃脱。

    甚至初战之时,惩他不备,几乎将他身首两断之事,也是记忆犹新。

    似这样的对手,哪怕四肢断折,脊骨碾碎,也要全神防范,不能松懈。

    那随他而来清秀少年,亦是如此,警惕有加。

    似笑非笑,气机却一刻胜过一刻,神念在宗守身上牵缠萦绕,锁定神魂。

    眼前这一位,他始终看不透,只觉是不见底的深潭。

    每当自以为,已知其深浅之时。就会发现,此人的根底,远不止如此。

    就譬如今日,能将人陆炎天,逼到如此窘况。几乎一手将着天炎府拆散粉碎,是远远超出他意料。

    能明知陆无双,就在此界四处寻觅,也仍是敢现身此间,必定不会无有准备,

    然则无论此人,有着什么样的底牌,什么样的依仗,今日都必定要陨落在此!

    无有疑义——

    那净音晓月,此刻一颗心都已沉到了谷底。

    本来当陆炎天被宗守断臂,已经使她们看到了希望。

    然则这二人到来,却无一人气机不在陆炎天之上。

    也是实力莫测,两道强横意念,就将宗守的剑意,死死的压制。

    宗守却无声的一笑,大袖再挥。

    魂海虚空中,七十二枚星辰道种,都陆续显化在外。

    随在其后,则是三十七口,森白色的御道龙牙剑。

    陆无双的瞳孔,本能的一凝。陆无病却笑着摇头道:“殿下若还想要依仗这门神通秘术逃遁,怕是难如所愿。在下有幸,曾观少主与殿下数战,略有所得。瞬空龙丹,道种星辰,道门的周天秘辰星落决。当真是奇妙。百般寻思,终想出一些克制之法。”

    新手一挥,数百面流光涌出,却是一面面阵旗,布于四方。

    这套阵布就,众人立时便只觉周围的时空法则,是稳固异常。

    宗守也同样有所感应,心念一引,运动起瞬空之力,果然是感觉挪移时空,要比以往艰难了不少。

    不能阻他挪移,然则只需耽误他一时半刻,就足够这陆无双,做很多事情了。

    例如探索他挪移方位,以便追击。又或以异法封锁时空,半途拦截。

    却全不在意,今日他本就没想过要逃。

    好不容易,能够翻身过来。自然要痛痛快快,战上一场!

    被追杀了数月,这股怨气。自然是要从这陆无双身上找回。

    把心念凝聚,冲入云霄。气机勃发,隐隐间天人合一。

    宗守丹田之内,首先开始变化。一丝丝的真元,如泉水般往丹田凝聚。而神魂之内,亦是掀起了滔天浪潮。

    十八道真符灵禁,都发出阵阵波动,竟开始显出粉碎征兆。

    而在其中央处,一个‘道’字真符,却现出了轮廓。

    只有那黑白法相,是依旧岿然不懂,镇压魂海。

    这些变化,起于一息之间。此间诸人,便连实力最是强横的陆无双,都不曾察觉异况。

    只是感应到宗守气机,似乎突然间,变得诡谲莫测起来。

    那陆炎天,更是不知,此时一声哂笑:“何惧他逃?这里可是有他两个救命恩人在。若是就这么走了,岂非是不仁不义,忘恩负义之辈?”

    目光在晓月净音二人身上掠过,有心朝净音下手。

    然则又顾忌旁边站着的宗守,到底不敢直接朝此女下手。

    于是探手一抓,把那晓月禅师,擒在了身边。

    直接抓着晓月的脖颈,阴森一笑。

    “你倒是逃给我看看?我劝储君殿下,还是安心受死,或者能使我陆炎天善心大发,饶他们一命——”

    宗守却根本不曾理会,把手中的无名剑横在身前。

    屈指一弹,顿时一股清冽剑吟,忽然响彻山巅。也把所有的杂音,都全数压下。使此间,重又恢复死寂。

    “自你我初见,宗守便想着有一日,能与你陆无双公平一战,分个生死胜负。被追杀三月,当真是憋屈!”

    天空中,一阵阵乌云狂涌,遮掩着天际。

    明明是白日,此地却突然间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宗守淡淡的话音,也在继续。

    “好在苍天开眼!总算这天意不曾弃孤,步步谋算,终能先你一步——”

    先陆无双一步,踏入仙阶!

    彼此间,虽还是差了不少,却毕竟是同一境界!

    那陆炎天,这时才觉不对。皱着眉看着四周,最后目光,又落在了宗守身上。

    双眉紧皱,此时也法相,宗守那晦涩气脉,忽然充盈。身外罡气,也有衰转盛。

    “你到底做了什么?”

    实在不解,这宗守身上,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还有这天地异像,都令人茫然。

    陆无双与那清秀少年,此刻却都是神情凝重,目含惊色。

    “自然是渡劫!”

    宗守答着,语气中是毫无起伏波动,平淡异常。

    随着这话音,他浑身上下,是无火自燃。一股赤白之焰,在他身上升腾。

    赤焰神劫么?

    宗守心中哑然一笑,又是这一境界,传说中最变态的劫数之一。

    赤火之中,同样是含着逆反法则之力,冲击着他肉身元魂。

    不过这一次,却是让他心中一松。

    换在他处,必定要全力应付。可在此界之中,却是恰如他所愿。

    想什么来什么,运气好到爆棚——

    随着那吞天之法施展,一波波的浩荡愿力,疯狂涌入体内。

    抗拒着赤焰神劫的同时,也在一点点的,融入到他肉身之中。

    那血灵之力,也果如让所料,一点点的被压制下去。

    “燃髓血灵,让孤这些时日,好痛好苦。不过也要多谢,阁下的成全!”

    话音落时,那身后的一双黑色雷翼,竟是突然之间,伸展到了九千丈之巨。

    雷鸾传承,陆家焚空之焰。使他这门雷烈千华秘术,直接提升了几个等阶。遮盖着整个天际,气焰无尽,声威煊赫。

    宗守的人,更有如神袛一般,立在山巅之上。

    那剑意再次冲起,强度已然提升了数倍。直接就破开了那二人的魂念压制,同样笼罩苍空!

第八七六章 三千星落

    气势浩大,异像频生。

    赤白的火焰,直冲空际。而那穹天之中,这时竟又一片片的雪花飘下。

    “装神弄鬼!”

    那陆无双眉头微挑,心中却莫名的,是阵阵惊悸。

    那武道意念,分明已能与他抗衡。而再观其真元,似乎也真是摆脱了燃髓血灵术,重又开始充盈。

    只稍稍犹豫,陆无双便已是一枪刺出。总觉有什么不详之事,即将发生。再不阻止,就再来不及。

    枪身之上,燃着白焰。银枪舞动,使一朵梨花,在宗守眼前悄然绽放。

    先是一片片展开,而后又化作一朵朵雪白梨花,无穷无尽,气势锐烈!也势在必得!

    在宗守身后,那陆无病也是一笑,同样是飘身往前。

    轻轻一指,往宗守的背脊点去。

    重创的鲛蛇,依然在与碧火玄龟纠缠,僵持不下。

    陆炎天,却直接以意念御使着那对分水刺,配合着二人,凿击而至。

    错乱一切,使宗守周身的五行之灵,与天地之法,都重归混沌。

    三人联手,似乎是在须臾间,就将宗守,逼入到了绝境。

    净音下意识的捂住了樱唇,压住了喉中的惊呼。

    然而只是转瞬,就见数十道辉煌浩大的剑芒,骤然在宗守身周爆发,四面八方的扫荡。

    陆炎天那双水刺,直接被弹了回去。

    而陆无病,也是眉头略皱,身形骤然疾退。

    双手上都出现金色的指套,陆续点出,抵挡着那霸道剑光。

    直到百丈开外,才终于止住了退势,目中流露出惊愕之色。

    感觉方才的每一击,就等同于与一位仙境修士交手。

    三十六口剑,就等同于三十六位仙阶修士。

    尤其那口主剑,定在宗守头顶虚空。却使他感到莫大威胁,不能不急退躲避。

    这莫非,便是宗守的依仗?果然强横!

    “此是十绝御道绝灭剑阵,源自上空器修。宗守已准备多时——”

    宗守清冽的声音,响彻于空。无名剑直击那梨花深处,一瞬间三十七道剑气,也骤然间合而为一。

    凌空斩出,直接便将那漫天梨花,斩成了两半。

    当!

    一声金属锐鸣,那剑身与枪尖交触。上千座须弥山之力,在这方寸之间,冲撞爆发。

    随着‘轰’的炸响,无数碎石纷飞,整个山峰,都被这强绝力量生生削平!粉尘四扬,漫卷于空。

    陆无双只觉是虎口生疼,整个身躯失控,被那力量冲击,也不知抛飞了多远,才终于停住。

    这时才惊觉宗守,确然是有了与他正面抗衡的力量。

    再遥遥望去,只见那四散的灰尘中,一朵赤白之焰,是异常的显眼。

    明明望不见,却能感觉一双充斥着冰冷杀机,绝戾意念的眼睛,正往这边注目。

    陆无双先是倒吸了一口寒气,胸中首次,生出了丝丝畏念。

    只是下一刻,就被他彻底的压下。反而是战意升腾。一股股的热焰,在四肢百脉中流淌。

    身躯定住,就又是一枪刺出,在半空中席卷如龙,带着无数的风雷之声,直贯而下!

    恰见那陆炎天,再次催动一双分水刺,袭向身后。

    陆无双却目光一赤,口绽春雷:“给我滚开!”

    要公平一战是么,那便给你机会,就公平一战!

    此地此时,分个生死胜负!

    声中夹含真力,震荡四野。旁人只感觉耳晕目迷,陆炎天却面色微微一白,双耳旁竟一丝鲜血留下。

    宗守在白焰之中,却冷笑出声。

    “让人滚开作甚?还是让人帮手一二的为好。只恐此时,你非孤之敌——”

    凄厉剑光,也骤然从白焰中穿梭而出,有如燕返投林,轨迹玄妙莫测,也美艳到不可方物!

    横扫虚空,在众人眼中,却又觉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仿佛时间空间,都已被停滞。

    元一剑之宙光!是操御时光之剑!

    灵境之时,无论如何都施展不出,也承受不住的剑意。

    这一刻,却是轻轻松松的,就使用出来。

    宙光剑之外,更有一丝杀道剑意隐含。

    铮!

    枪剑交击,又是一声震鸣。

    而后那梨花前端处,半截银白枪尖,就被整个削断,抛飞于空。

    那陆炎天,陆无病,这一刻都是瞳孔激张,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后者更微微失神,自言自语的一声呢喃。

    “剑意魂境,居然是剑意魂境,怎会如此?”

    若然是普通的魂境意念,也还不至于如此惊异。

    可在他眼前,却是时之剑意!是世界源头之一,三千大道的根本——

    又隐含杀道真意,魂境初阶,却没半分生涩之感,自然无比。似乎已浸淫了很长一段时日,造诣匪浅。

    换而言之,此人在渡劫之前数年,就已领悟了这门魂境剑意!

    果然是深不可测,掌握这般剑意,也怎会被无双少主,追的那般狼狈?

    楞了片刻,陆无病才回过了神,发觉陆无双此时的情形,却是不妙之极。

    那枪头被削断,滔天的枪影,也是直接溃散。

    宗守的剑影,却又再一次闪耀于空。依然如白驹过隙,如燕回翔!

    简简单单,却含着天地至理!

    一套十绝御道绝灭剑阵,更与他心念相连,毫无间隙。

    时间,加速!

    空间,折叠!

    因果,倒置!

    命运,定锁!

    叮的一声,凌厉的剑光,把那银白枪杆,再次斩落了一截。

    陆无双本体,也无法幸免,被那凄艳的剑光扫过,只是擦过了手臂,就爆出了大片的血光。

    此时的陆无双,是激怒中,又只觉无力。

    那口血色剑,明明不怎么锋锐。然而此时,却简直就仿佛不似人间兵刃,使他手中之枪,是触之就断!

    挡不住,也躲不开。

    旁边的陆炎天,更是骇然失色,看着眼前。

    出生以来头一次,是如此的惶然不知所措——

    数息之前,他还以为可轻松将这宗守拿下。然则此时看这情形,竟仿佛连陆无双,陆家第十八代子弟,最出类拔萃的几位之一,也似乎不是这宗守对手。再不能成他仗峙——

    心念急转,陆炎天也未怎么细思,就把手中晓月,再次举在身前。

    用力一捏,几使手中握着的女子,再无法呼吸。

    “给我住手!你还若要她性命——”

    赤白焰中,宗守冷冷的一哂。似乎毫无理会之意,继续往前,踏步而前。

    “斩!”

    只手中的剑光一闪而逝,在虚空中掠过,又瞬间返回。

    血光浓郁,居然又带回了一团血气真元。

    那边陆天炎正欲发力,继续逼迫。却随后就错愕的望着自己的手,整个右臂,已然是齐根而断。

    那肌肉迅速的枯萎,骨骼也在灰败,似乎失去了所有生力。

    不止是如此,便连他体内的真力气血,也被抽取了不少。

    使他此时的身躯,是虚弱无比。

    而这一剑,已然快到使了他连自己断臂,都无法察觉。

    先是惊惧,接着是惶恐。

    陆言天想要漫骂,却发觉自己此时连说话的力气,也是匮乏。

    口中只能干涩的,吐出几个微不可闻音节:“你这恶魔——”

    宗守却根本就懒得理会,恶魔么?更邪恶之事,他还没做出来。

    气海之内,已是隐约聚出了一枚金丹。那些真元,则如金色的汞液一般,环绕在附近。

    魂海内的变化,则更是剧烈。

    十八道真符灵禁,已经消失。只有一个残缺不全,却又浩大庄严的道字,悬在魂海中央。

    灵光四射,照耀着心内虚空。

    还有一个由无数魂力聚结出的人形,蹙立于内。

    这就是他的真形,道字真符,定于其眉心之中。

    而左右双手,则各自托着黑白二洞,掌握始源与终末。

    当宗守长剑再挥,当空斩下,剑身中更是道蕴十足。

    他宗守,就是大道!手中之剑,便是天道之罚!

    此时也见对面,那陆无双已抛开了手中的银枪。

    仓促间将一面玄红大盾,取在了身前。

    剑光坠下,如击腐竹。把那大盾,生生斩出了一个缺口。血光纷洒中,连同陆无双的左臂,也一同削下。

    却到底是被这一位,避开了要害。甚至他的无名剑,连同那吞天元化术,也未能作用其身。

    果然,此人守御之能,更强于攻——

    御之大道么?

    此时的他,金丹渐聚,几乎每过一息,实力就更增一份。

    这一剑之威,胜过先前半倍,却依然是仅仅将这陆无双击伤而已,不能损其根本。

    随后又是数剑斩出,那陆无双却依然是能苦苦的支撑,抵御着剑光不破。

    宗守眼瞳收缩,而后就又恢复了平静。

    果不愧是焚空陆家,最出色的弟子,当真不凡,未令人失望。

    今日仅只是剑术,奈何不得。那么——

    三千星落!

    七十二枚星辰道种,随剑而动,横削而出。

    所过之处,天地崩散,仿佛有世界生成。

    那面玄红巨盾,也是应声而碎,崩裂开数百余片,四处飞散。

    剑与人之处,再无阻碍,那血色剑光过处,陆无双的双腿,齐膝以下,立时断折!

    宗守却‘诶’的一声,剑势一收,重又回至身前。

    把一道飞逝而来的光影,绞成了粉碎。

第八七七章 无量祈恩

    剑势一收,重又回至身前。

    宗守随手把一道飞逝而来的光影,绞成了粉碎。

    ——正是陆无双之前那断裂的银枪,围魏救赵,拼死一搏之法。却使陆无双在最后,救了自己一命。

    看准了他此时渡劫,烈火焚身,受不得打扰。

    陆无双口中喘着气,眼神是复杂之至。目中战意消退,全是深深的忌惮,骇异!

    不过此刻,真正让宗守更在意的,却是身后那清秀少年。

    初时受挫,就一直都未再出手。而是手结灵决法印,立在千丈之外。

    哪怕是方才陆无双,最危险,几乎丧身之他剑下之时,也未有援手之意。

    此刻是一团团的灵能,在虚空中荡漾不休,远传域外,直透虚空。

    宗守回头转目,向此人望去。略一思索,就已知缘由。

    “这可是大虚空挪移咒?”

    记忆之中,这是一种强悍到了极致的灵法。

    不是指其威能,而是这灵法的用途。

    似他们这等样人,遨游外域虚空,其实是在一个个气泡中的间隙穿行。

    通过这些天然形成的捷径,游历诸界。

    然而这大虚空挪移咒,却是真正打破了时空的屏障。

    无数世界,在同一时间层面之上平行。

    而这大虚空挪移咒,便是直接将那些‘隔’层,彻底打通!

    两个世界之间,如果走外域虚空,可能隔着千百个世界的距离。

    然而若是以真正意义上的时光穿梭之法,将两界洞穿,那么也不过只是时空层面上,破开一层膜而已。

    只是这层‘膜’,往往便连神境,圣境,也无奈其何。

    这时间长河内,实在有着太多的变数。时空的坐标,也往往是游移不定,难以定锁。

    却惟独这大虚空挪移咒例外,可以使千百个世界外之人,降临于此!

    只是此术,要求往往也极为苛刻。事前就需有准备,不但需要在肌肤上事先绘出灵纹,以身为阵,更需内外呼应。

    再若不是神境强者,肉身也承受不住,挪移虚空的冲击。

    “正是大虚空挪移咒!殿下当真好见识!”

    那陆无病一笑,大袖挥展,就是数十枚血红色的灵晶飞出。

    须臾之间,就是一个小小的灵阵成形。

    “殿下乃是我陆无病一生所见,唯一不能揣度之人。也知晓与殿下战,半分都大意不得。故此在下来时,多做了一些准备。天幸此番布置,不算多余。魂境剑意,星辰道种。殿下实力之强,实在是冠绝同阶,侥幸侥幸——”

    此时的陆无病,就仿佛是化作了一扇虚空之门。几波强横浩大,更在宗守陆无双之上的意念。从内贯空而至。

    “神境?好一个无病公子!”

    陆炎天一喜,那疲乏的身躯,忽然间就又恢复了力气。

    绝境中忽然柳暗花明,又看到了希望。立时只觉体内一丝丝生气真元勃发,流入到可四肢百脉,滋润着干涸的身躯。

    不对,不能说是希望,而是胜局已定才是。

    那虚空门外,分明有着不下于三人的神境意念,传入到此界。

    这宗守斩他之臂,又几乎将陆无双数剑灭杀。却到底还是要在这天炎府上,身陨道消。

    顿时是控制不住,大笑出声。

    这个人,实力再强,剑道再怎么出人意料,又能如何?

    终究还是要死在此间!难道在三位神境面前,此人还能有生机?

    那陆无双怔忡,面色忽青忽白了片刻,随后就是深呼了一口气。

    手中再次取出了一口红枪,持着那面玄红巨盾,身躯往前,隐隐在后牵制。

    此时只要能将仇敌诛杀,让其授首。无论什么样的手段,无论什么样的代价,陆无双都自问可承受。

    求助于玄烨国主麾下的神境修士,虽是丢人,却也是无奈之举。

    难道看着这仇人继续世间逍遥,自己则陨命地府?

    宗守则是蹙了蹙眉,又摇了摇头,依然镇定如常。

    这大虚空挪移咒虽是不错,然则只要在门开之前。将这‘门’提前斩碎了,那便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方一动念,三十七口御道龙牙剑,就齐齐剑罡吞吐。

    宗守却又见周围,那先前布下数百面阵旗,都是一齐爆裂了开来。

    顿时又一股强横异力,澎湃而来。竟把他身躯与魂念,都从这片时空层面中,强行排斥开来。

    明明是立在这天炎府之巅,却又仿佛是隔了一层薄膜。

    即便有无穷之力,此时也不得施展。

    宗守只略一思索,目中就又恍然而悟。

    这与他以前施展的幻鹤秘宙符,是异曲同工。

    把他整个人,从这个时空层面强行剥离了开来,提前了三千分之一刹那。

    此时他宗守,既便有无穷力量,都不能施展。

    自然眼前之人,也伤不得他——

    不禁失笑,这个人,当真是一位不得了的灵师。

    武修固然战力强横,然而灵师却能有千般手段。

    若是给后者一定的时间空间,以少胜多,以弱胜强,都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然则这时光之术,却正是他宗守所擅长——

    若实在无法,那么动用宙极命世书,他也在所不惜。

    “大虚空挪移咒虽是不错,然则破绽极大,也易中断。故此在下这套阵,既能阻瞬空之术,也可防万一不测之险。不过吾也知殿下,精擅瞬空之术,此法多半只能阻殿下片刻。然则,在下手中,却还有此物——”

    那陆无病淡淡说着,一面银镜,在他身后忽然腾起。

    看似平平无奇,可当镜光照耀了过来,却使这方圆十万之内,立时动荡不宁。

    一片片的虚空撕裂,一条条天地之规破碎。

    宗守再次皱眉,这镜光虽是触不到他。却使他的‘回归’,艰难了不止十倍。

    感觉眼前这个人,比之那陆无双,还要更是难缠。

    陆无病接着,却眼神冰冷的,看了陆炎天眼:“府主大人,难道到此时,还不愿拼上性命一搏?此时在下若败,这大虚空挪移咒不能完成,府主怕也没了以后。即便神魂未曾被侵蚀,可若然今日我等道消身陨,活命都不能得。又有何益——”

    陆炎天口中闷‘哼’了一声,知晓这陆无病之言所指为何。

    他为一界之主,若能借此界之力,以王道武学施展,也能有神境一级的战力。

    却偏是顾忌良多,不愿沾因果,不愿损元魂,更不愿被那王道之气束缚。

    仍想要在修为上,更进一步。

    故此虽有百万之军,子民不下于三十亿。他能借用的力量,却不到十分之一。

    只略一思忖,陆炎天就又再次御使对分水双刺,凌空击下。

    他仍是不愿施展那王道秘武,自绝前程。

    却把一枚殷红色的丹丸吞下,那一身气脉魂念,立时激增,膨胀了足足近四倍有余。

    分水双刺皆是嗡然作响,并不试图去尝试攻那宗守本体。而是全力施展出那乱之真意,搅乱周边,使这片空间中的一切,都俱归混沌。

    配合着陆无双,阻止着宗守,从那时间层面之外‘归来’。

    一波波的灵能扰动,时空破碎。

    仅仅一息左右,这山巅之上,就又是‘啵’的一声轻响。

    一股足可波及整个苍灵世界的风暴,骤然从宗守身周爆发。

    那分水双刺立时震散,陆无双也持着那玄红巨盾,踉跄而退。

    仅仅一息时间,宗守就再临此界。依然是赤焰燃身,剑气盈然。

    陆无病却面含笑意,并不在乎。这扇门已完成,大虚空挪移咒,已到了最后的阶段。

    即便这时他身亡那血色剑下,也不能阻止。

    果然那宗守‘回归’之后,就不在朝他下手。

    而是若有所思,望着他头顶上方。

    当先跨入这苍灵界内的,是一位白袍文士。

    相貌年轻,却白袍白须,仿佛经历了无双的沧桑岁月。

    往此间下方扫了一眼,就笑着朝那陆无双一礼:“见过无双少主!不知少主仇敌,可是此人?传言中的陆守少主?”

    却看都未看宗守一眼,此子剑意之强,着实令人心惊。

    然则一介仙境初阶,还不放在他眼中。

    随后还有二人,随后踏入此界之中。

    却俱是身穿战甲,手提兵刃,身上煞气十足。

    似乎才经历过战事,身上衣甲,都有些残缺之处。

    其余一人嘿然道:“我方才神念,略观了一番此间情形。这位陆含烟之子,居然能压过无双一头,当真是了得。废脉之言,怕是不实。记得两月前无病,说服我等准备这大虚空挪移咒时,还觉这小子有些小题大做。今日才知,此举绝非多余——”

    那人踏入进来,那强横杀念,就将宗守牢牢紧锁。

    其余二人,也是目含冷意,杀机森冷。

    正因这宗守的实力,出人意料,才更需将此次,身亡于此。

    宗守闻言,心中则悠悠一叹,只觉是四肢乏力。

    忖道这莫非真是天意如此?这预言之力,如此厉害?

    耳旁忽然闻得一真梵音,宗守循声回望。只见正是净音,正闭着眼,口诵经文。

    仔细分辨,恰是那门《大无量祈恩经》。

    “大慈悲之佛,证见无量终始,未来清净世界之主——”

第八七八章 梵天如来

    “大慈悲之佛,证见无量终始,未来清净世界之主——”

    宗守听着,不由是哑然失笑:“怎么又在求佛?”

    那净音睁开了眼,目光清澈恬淡,分明已是将生死度外。

    “净音在乞求未来佛主,能够护施主平安。施主是好人,不该死在这里。”

    目光却看着山下,此间山巅大战,几乎将半座天炎山削平。

    可下方那数百万之名,却被一股浩瀚之力守护。

    虽是境况窘迫,却都毫发无伤。

    在宗守意念压迫之下,只能跪伏于地,却也免了奔逃踩踏之灾。

    宗守闻言却摇头:“孤可不是什么好人,再说你就料定了孤,会亡在此间?你这傻尼姑,到底站在哪边,哪有这么灭人志气的?”

    那净音无辜的眨了眨眼,心想这情形,还能怎样?

    她都已经不计较,被宗守连累,准备好横死于此了。

    只望能痛快一丝,不会受侮。

    接着却听宗守又板着脸,语气复杂道:“你不是想着要那未来无量佛降世,救下此界苍生?罢了,今日孤就应了你净音所愿,只是你需记得,事后需得诚心诚意,为孤做一件事。否则孤死不瞑目,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净音‘诶’一声,听得是一头雾水,满脸的迷惑。

    不解宗守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如自己所愿,未来无量佛降世,救下此界苍生?

    眼中茫然,却迷糊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闭着眼,继续诵佛。

    虽不知宗守所求,到底何事,不过既然说死不瞑目,做鬼都不会放过她,想来是极重要的。

    不过这事后,他们还能活着么?这承诺,只怕要到冥界之中,才能完成吧?

    宗守这边,则是开怀一笑,袖中一团火光遁出。先是一头土狗模样的灵兽,接着却化作一头巨大的麒麟之形。神态威猛,火焰缭绕,护在宗守身前。

    宗守却已闭目,仿佛是死了一般。那魂念则离体而去,正是未成形的真形之体。除了五官还模糊,神态体貌,都皆于宗守相仿。

    他二人说话时,那边陆无双,也在朝三位神境修者见礼。

    “不敢当少主之称,无双见过三位元老!今日无双不幸,落此窘境。三位能不辞辛劳赶来,晚辈实感激莫名。还请三位再助陆某一臂之力,若能诛除此獠,晚辈日后,必定衔环相报。”

    “言重了!吾等本就是为此而来,相助少主,此是理所当然之事。何敢望报答?”

    那白袍修者一笑,目光却终是落在宗守身上,还有那飞空而起的元神。

    目中流露出讥嘲之色,放弃肉身,元魂逃逸么?

    倒也算知机。可惜在他面前,却是无用。

    直接法力一展,就是一只冰雪凝就的大手,往那宗守神魂,遥遥抓去。

    似也知宗守,有瞬空逃逸之法。出手之时,就已从大道源层中着手,开始封锁隔绝。

    此时便连陆无病,也是微微摇头。

    这时才想着逃,不嫌太晚?

    负手在身后,陆无病是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幕。

    亲手布置,促成这等绝世天才,陨落于此。

    这种感觉,很是不错。

    这种满足成就之感,几可与修为大进之时比拟。

    半空中的宗守,看起来却无什么就此遁逃之意。

    反而是定在虚空,伸出手只是轻轻一点,那已近在咫尺的凝冰巨手,就已崩溃开来。

    化作碎冰消散,未能伤到他分毫。

    怎会?

    陆无病眉头一皱,露出了意外之色。

    知晓那白袍修士,方才看似是轻描淡写。然而这一只大手抓下,已是尽展其血,用了八成之力。

    这宗守的剑道,固然不凡,领悟出神境修士,才能掌握的魂级剑意。

    然则也没可能,应付的如此轻松。

    击碎了这巨大冰手之,宗守身周,又显化出了一黑一白两个光团。

    是耀目之白,深邃之暗。

    渐渐的,再无法以目视之——

    “法相?这是什么法相?”

    几乎所有人的脑内,都闪过了这个念头。

    却都直觉一股异样的威压之感,弥漫此界。

    就连到来的三位神境,似乎也无法抗拒,节节败退。

    然而又是阵阵梵音,响彻于天际。仿佛是有无数人,正是齐声诵佛,无论高低起伏,抑扬顿挫,都是那么般的美妙,悦人耳目。

    这天空之中,又有一偏偏的莲瓣飘下。把这狼藉山巅,衬托得美奂美轮。

    看似是普通的莲花花瓣,陆无病却知,这是浓厚的愿力,自然聚结之行。

    “那是佛光?”

    此时从宗守元魂中,更有一丝丝七色灵光,透出了体外。

    不但灿烂绚丽,威严浩大,更似有抚慰人心灵之力。

    而此时这天际,也被分成了一半。一边是暗无天日,再不可目视。一边是白光刺眼,同样无法睁目。

    而宗守那具真形之体,五官面貌,也是越发清晰了起来。

    脚下处,却又是一座七彩莲台聚结,庄严肃穆。

    那三名神境强者,也俱都神情凝重,透着几分错愕之意。

    不解这异况,到底为何——

    “固弄玄虚!”

    其中一名持剑传甲的神境修士,首先不耐。一声冷哼,就把那巨剑挥空斩下——

    数千座须弥山之力,聚于一剑之内。

    亦是剑意魂境,出剑之时,整个方圆百万丈的空间,都为之凝滞。

    那‘宗守’的真形之体,也终于睁开了‘眼’。

    漠然的看了看眼前诸人,而后就是信手一挥。

    他身躯左面,那巨大的‘黑洞’,就忽然移动,迎着那巨剑来势,疾飞而去。

    无声无息,所过之处,几乎所有人的灵觉都被吸收扭曲。

    只能依稀感应,那口重剑。是应声而断,然后整个剑身,所有的材质,都被那黑洞吸收。

    却仍是不曾罢休,继续追击,直袭那名神境修者的肉身。

    只僵持了片刻,就只听‘轰’的一声炸响,恍若雷鸣。

    而后众人,就只望见,那漫天的血肉爆碎。

    去只才来得及散开十丈左右,就又被一股强绝的吞吸之力吸引,倒飞而回,没入到那黑色的孔洞之中。

    再灵念四探,这片空间之中,已是彻底没了这位神境修士的气机,消失无踪——

    这山巅上的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通?什么样的力量?能将神境修者,也一击灭杀?

    陆无病亦是惊怔失语,再不说出话来。

    脑海之内,反反复复就只有一个意念——怎会如此?

    “准备的不错,若还在他界。宗守多半只能道消身亡,无奈饮恨。”

    宗守淡淡的话音,再次响起。虽未刻意,这时却仿佛有着无与伦比的威严。

    而此时那目光,已是无情的,落在那白袍神境的身上。

    “只可惜呢,此地是苍灵世界——”

    随着话音,那看不清的白色光团,也忽然晃动,朝着那白袍神境坠落。

    后者一声怒吼,身躯化作一连串的残影,往远处疯狂逃遁的同时,也试图脱离这苍灵世界。

    却始终快不过那光,被凌空击中时,又是血肉爆散。

    而后在那炽烈之光中,血肉燃烧殆尽,化作了微尘齑粉。

    众人都是愕然无言,无法反应,只能愣愣的,看着眼前。

    恰好此时,仍旧不知这变故,还在闭目诵经的净音,口中低声吟道:“佛掌终末之力,故此能御无尽之暗!佛亦掌始源之力,于是也能掌无量之光!当佛降临之时,这天地都将被分割。一侧是暗,一侧是光——”

    那晓月禅师的瞳孔紧缩,而后那眼眸中,是一连串的情绪掠过。

    恍惚,了悟、惊喜、后悔、伤悲——

    最后又恢复到澄净,双目中泪光闪现,虔诚的拜倒在地,低首匍匐。

    “大慈大悲,无量终始。我佛降临,请佑我乐平界众生——”

    随着这一句,那山下数百万人,亦是惊喜的,看着天空,议论纷纷。

    “是无量终始——”

    “未来佛祖,居然真的降临我们乐平界!”

    “诸天佛尊菩萨,果然不曾抛弃我等!”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只愿我等乐平界之人,日后都再不会有丧子之痛——”

    有些人嚎啕大哭,也有人在疯狂大笑。

    净音诵着经文,渐渐却觉不对劲,连忙睁眼,再看那天空。

    一时神情僵住,直到半晌之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那两名神境,为何不见了?

    为何陆炎天这些人,似乎身躯都在颤栗发抖。

    还有空中,另一位神境,似乎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无量终始?

    眼前一应之景,都与大无量祈恩经内的描述,无有而致。

    这么说来,此时上空那个人影,就是无量终始,未来之佛?

    净音只觉是喉中干渴,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记得十几日前,她还日日为佛擦身,还为佛洗过那东西——

    面色瞬间涨红,头上似也有蒸汽冒出。

    净音再不敢去想,连忙再次闭目,继续口诵着佛经。

    那陆无病失神了许久,这时也恢复了过来。神情无奈,苦涩的轻声一叹,俯首行礼。

    “原来是梵天如来当面!”

    今日之败,非战之罪,他却把所有一切,都输个干净——

第八七九章 痛快一死

    寂坐大须弥琉璃宝山之上,释迦牟尼睁开了眼。本是古井不波的眸子,宛如般钻石般璀璨澄净。

    此时他眼前所见,也是一个异常清澈澄明的世界,无苦恼,无伤悲,只有大欢乐。

    众苦者,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是谓八苦。此处却皆可不觉。

    乃他证道之时,所发四十八大愿所感之庄严、清净佛国净土。

    使此界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清净世界。

    只是此时,释迦佛那多年不曾有过波动的心绪,这时却仿佛是难以自持。

    也映照于此间世界,使这天地间灵光荡漾。

    ——此界乃他愿力所化,故此一喜一怒,皆能响应。

    “悉达多,不知尔可感应到了?”

    随着这声音,一道佛光,出现在了这大须弥山。

    内中是一个光辉灿烂的身影,目视了释迦牟尼一眼。

    然后哑然失笑:“是了!这般动静,尔如何能不知?等了这数年,我们的梵天如来,未来无量终始佛,终于现世——”

    “似乎未走错路,这终结,始源之道,已是小有造诣。距离当日,还不到十载而已,真不可思议。”

    释迦牟尼也微微颔首道:“可为何我又能感知,三千大道之本的气息?就仿佛未来佛,乃是道的本身?”

    “雄心勃勃,如此不正好么?”

    那佛光中的人影一笑:“如此人物,才可掌我佛门。开辟一界,成就真正极乐无忧之世。也能使我等,觅到合真之机。只是惭愧,我实力不到,只感应到未来佛现身之地,似是在这此域边缘。悉达多,你见知之能,已在我之上,可知详细?”

    释迦牟尼双目微阖,而后便迟疑道:“应是在乐平界。奇怪,此界距离苍生界,足有两千世界之遥。”

    “乐平界?嗯,可是已为陆家强占,如今改名苍灵界的那处世界?”

    那人影的声音,也同样微觉意外。

    “记得三载之前,我等从元始古佛之言,都有法旨降下。欲为梵天如来证位,积蓄愿力。怎的这么快,就有了动静?这天道命理,当真是难以度测。难道说古佛他,早有所料?”

    话音一顿,那人又接着问:“那么悉达多你又可知,那位究竟是何人?”

    这次释迦牟尼却微微摇头:“不动定光,你太高看了我。若有此能,释迦牟尼早已可合真。关键是那一位,对我佛门,似还有排斥之意呢!虽现法相,以梵天如来之身现世,却有意隔绝。他修为虽浅,可却见证无量终始,与道合一。只怕便是古佛他,距离一万三千世界,也难测其详细——”

    “意料之中!”

    定光佛无声一笑,面上不见愁容,反而现出欢喜之色。

    “既然已在乐平界现世,那么要查出他身份,是轻而易举。再者,一旦借用了我佛门之力,便是有了因果,有了缘分。未来如何,我等无法预料,只能尽力而位。便连未来佛本人,怕也是不由自己——”

    话音半途而止,不动定光佛,忽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下方。

    这大须弥山下,是十万三千座须弥山。

    每一座琉璃宝山之上,都有着一位菩萨,一为阿罗汉。

    此刻都是纷纷觉醒,近乎本能的,一起口诵经文。

    “恳请未来无量终始佛归位!使我等能超脱悲苦,断尽烦恼。见证那无生果业,成就涅槃——”

    阵阵梵音汇集,震荡着这极乐清净世界。

    又远播于此界之外,远传域外虚空。

    那不动如来一笑:“看来也无须去查了,你这座下随侍诸菩萨罗汉,有慧根者极众。是我佛门之幸!”

    释迦牟尼却摇了摇头,那乐平界之事,绝没有这般简单。

    事隔数载,大梵天现身,更轻忽不得。

    手中取出一个银铃,微微摇晃。远处就有两道佛光,陆续飞腾而至。

    只片刻时光,就至此间。俱是佛尊果业,朝着二人一礼。

    “释迦牟尼,可是为梵天如来,召唤我等?”

    释迦牟尼以目望之,眼前这二位。一为楞伽,一为妙谛。

    也就在同一时间,同样距离苍灵,一万多个世界之外。

    静坐一个奇妙虚空中的龙影,也是睁开了眼。

    唇角处扯了扯,似笑非笑,又似乎是哭笑不得。

    “无量终始?我那徒弟,到底是要闹哪样?难道真跑去佛门,证那未来佛位,成就大梵天如来?可叹,此时那清净极乐世界,只怕再难清净——”

    “罢了,懒得去管,无论哪条路。守儿他成就,看来都要在我这师尊之上。只是如此事成真,不知陆家那几个老头,又该作何感想?期待了数千载,最有望继其基业,超出他三人成就的子弟,却被佛门挖去当了和尚。还是被自家子孙亲手逼迫,嘿!那便有好戏看了。”

    相较陆家那几位至境,他龙影地确还可算是‘年轻人’。

    只是他语气间,虽是带着调侃之意。

    可目内却是杀机绝厉,神境修士,居然也敢肆无忌惮的,对他弟子出手。

    焚空陆家,就可如此肆意妄为?

    “嗯?与道合一,好大的野心!果然不愧是我龙影的徒儿!”

    一声大笑,龙影却是起身,踏出了这片的虚空。

    终结源起,与道相合,此时最着急的,怕就是那人罢?

    自从收了宗守这徒弟,他真是一刻都嫌不得。

    要护得他那弟子平平安安,这时就该预先筹谋一二。

    ※※※※

    苍灵界内,天炎山巅。

    “原来是梵天如来当面!”

    陆无病的声音,被压在那阵阵梵音,与那数百万人诵经声中。

    不过对于此间诸人而言,却不是障碍。

    宗守也同样清晰听见,面上毫未见异色。

    梵天如来,是他在佛门中的别称。

    在梵文之中,所谓‘梵天’,是创世之意。

    而梵天如来,即为创世之佛,

    立在莲台之上,宗守就宛如神临于世,俯视着下方。

    恰见那另一身着赤甲的神境修士,此时正是撕开了虚空,祭起了一件梭形的秘宝,就欲穿出此界之外。

    宗守淡淡的看了此人一眼,随意的屈指一弹。

    就有无量的愿力,汇聚于指尖一点,把那终结起源之力引动。

    黑白交缠的流光,穿梭空间,瞬间就将此人身躯洞穿,神魂俱灭!

    “神境中期?嘿——”

    口中吐出此句,似乎在嘲笑,这陨落在他手中的三人,实在太弱。

    然则宗守心神,其实却在恍惚中。

    记得当初在云界,面对道灵穹境的那位神境。自己险险,便要神魂俱灭。

    可是此时,这三位可掌握十数位面的强者,却在他手中,如此的脆弱。

    此时他只需一个意念,就可彻底掌握住这种力量。

    难得是对己身根基,也不会有太大折损——

    宗守目光迷茫,旋即就自嘲一笑,从犹豫迟疑中,挣扎了出来。

    忖道这信愿神明之力,当真是好用。益于速成,只是日后如何,却不是他所能知。

    还是不要冒险,按部就班为上。难道还真去当什么佛尊,和尚?

    当敬而远之!

    只是如今,却偏是与佛门又有了因果,真个让人头疼。

    只望日后,莫要牵缠不清才好。

    又目视陆无双,宗守的目光略凝。

    “你我间,胜负已定——”

    那陆无双无言,事已至此,他还能怎样?

    宗守有这等样的手段,他一开始便是注定了败局。

    却心服口服,是真正败在了宗守的剑下,而非是这作弊一般的佛门神通。

    他性格刚毅,求饶之语,是断然说不出来。

    只是默默的,把一个小小的香囊,握在手中。

    此是陆紫所赠,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收集软麝灵香,这才制成。

    女人就是这般奇怪,有这功夫,制这无用之物,还不如用在修行上。

    却又死也忘不掉,那日收到此物时,心中那异样感觉。

    从此之后,就是戴在身旁,不曾轻离。

    宗守静静等候,片刻之后,终是一声叹息。袍袖一拂,那陆无双也不抵御。身躯直接化为飞灰,只元魂仍存。

    却被宗守力量控御着,直入幽冥世界。

    “若那夺天还液,能有多余。孤可重聚陆紫元魂,令其转世。愿你二人,来世得见——”

    这句话说出,旁人不觉什么。那陆无病却微微动容,定定的看着宗守,眸中闪动异泽。

    宗守接着却又大手一抓,把那陆炎天,遥空抓在了手中。淡淡的问:“那夺天还液何在?”

    那陆炎天是凄然一笑:“可能痛快一死?

    他此时还可合一界之势。却知在这宗守面前,即便有神境战力,又能如何?

    早已断了生念!

    宗守摇了摇头:“佛门讲究一个‘恕’字,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宗守却不以为然,放下屠刀,就真能赎那万恶之罪?”

    陆炎天闻言是嘿然冷笑,紧紧闭住了口。

    宗守也懒得再问,直接展开搜魂之术,一点点的排查寻觅此人记忆。

    也就这时,一阵阵梵音入耳。

    “——恳请未来无量终始佛归位!使我等能超脱悲苦,断尽烦恼。见证无生果业,成就涅槃——”

第八八零章 陆家无病

    那诵佛之声,是连绵不绝,浩然宏大,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咏唱恳求着。

    宗守初时还能自持,可仅仅一息之后,心念就渐渐的纷乱起来。

    心想证就无量终始,梵天如来,似乎也很是不错。

    如此多的虔诚佛徒,在企盼渴望,自己怎能辜负?

    挣扎了数息,宗守猛地一咬舌尖,使大片的血浆,猛地在口中炸开。

    身后也一面青镜显现,灵光微闪,直照心神。

    “好生聒噪!”

    一声冷哼,使那佛音稍稍退却。

    宗守心神,也终是恢复了些许的清明。

    却知他这般以心念意志,以及幻心镜强压,只能济得一时,不能长久。

    那些梵音,乃是通过他施展的佛力转递。

    除非是把这法相金身收起,否则断难以完全隔绝。

    如此说来,此间之事,该当尽快解决了才好。

    借助愿力之能,搜索着陆炎天的记忆,使后者脸上是苍白扭曲,痛苦无比。一口白沫,从口中溢下。

    宗守全不在意,几乎把陆炎天的元魂,割裂成了一片片细小的碎片。每一点记忆,都不放过。

    只是须臾,便有所得。

    宗守的眸中,也微微一亮。

    “原来此物他已到手,就藏在此间——”

    并掌为刀,信手削出。一声‘轰’的碎响,那八万丈高的天炎峰,立时被这巨力腰斩,从中断折。

    宗守再大手一拿,将一个明黄色的玉匣,取在手里。

    夺天还液,乃是夺天地造化之物。这玉匣的材质,也是上上,乃是地阶巅峰层次的灵物。

    也只有如此,才能隔绝压制这夺天还液的气机。

    此时这东西,明明在宗守手中,可魂念间却感应不到。

    “此物用来给弱水炼制灵器,倒是不错。能与那黑玄紫英铁,相得益彰。嗯!七滴夺天还液,与这陆炎天记忆无差——”

    宗守把那玉匣打开一线,看了看之后,就目光微敛。

    心中既觉惊喜,又觉是头皮一阵发麻。

    这数目实在太多了些,远远超出了他意料,

    若是被人知晓他手中,有这东西在。不止多少人,会为此物疯狂。

    哪怕是长生数千年的修士,也不可能无牵无挂,也有些亲朋好友。一生之后,多半都有着遗憾之事。

    再者,即便不为亲朋,为自己备下一份,以备不测,也很是不错。

    “这个家伙,气运当真是不错。这等天地异珍,也能取到手。而且是一次七滴之多,可惜非是能增人修为法力之物,最后却便宜的孤——”

    宗守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必定要在短时间内,把这些东西,用去大半才好。

    最好是人人皆知,免得日后麻烦——

    这时那诵佛之音又再次转盛,震荡着他魂海虚空。

    宗守也不敢再耽误,一波宏大真力,无情的冲入到了陆天炎体内。

    刷入其四肢百骸,把那些经脉,都寸寸碎断,然后随手丢至那晓月禅师的面前。

    这个人,还是让天灵界之人,自己去处置解决。

    又把那黑洞之影,四面八方的展开。所过之处,此间附近,数十万的天炎府甲士,只要被黑影接触。身影便立时消失,不见踪影。

    这些人,即便未曾食用那先天火元髓,也有帮凶之嫌,死无余辜。

    这苍灵界,武力薄弱。有这些人在,此界仍是不能脱离陆家控制,更可能是大乱之源。

    他宗守今日确然痛快,诛除了这陆炎天。却也可能,引来焚空陆家的反击。

    事后他宗守,固然可大袖飘飘的潇洒离去。此界之人,却只怕要代他受过。

    故此哪怕是承担这无量的业力因果,他也需将这后患解决。

    既然取用了此间的信愿之力,便该承担这些信众之愿!

    那无法目视,深邃幽深的黑暗,将整整千里方圆,全数覆盖。

    然而又瞬间消失,使这片天地,又重新恢复了光明。

    那火云已是彻底不见,一目所望,都是碧洗青空。

    那只鲛蛇,仍旧在与碧火玄龟纠缠。也欲逃走,却被乌龟与啸日联手,死搅蛮缠,拖在了原地,无法抽身。

    宗守一剑削出,剑身之上,同具终结始源之力。

    把那鲛蛇的头,猛地一剑削下。

    晗曦早就候在了一旁,化作一点银光,冲入蛇尸之内。

    直接将一枚血色丹丸,抓取了出来。而后又化作了一个银茧,把那血丹与自己的身躯,密实的包裹在了一处。

    这鲛蛇一死。此间的杀伐之气尽消。仿佛整个天地,都恢复了清净。

    不过到得此时,整个天炎山,依然只胜一半,也草木无存。

    那晓月一直在下,静静望着。

    此时又再双手合十道:“如来慈悲!”

    宗守‘哼’了一声,四下里眺望。此间一切之事,都已解决。

    三位神境,陆炎天陆无双,都已经死在他手。

    而此间除了那些送在府中的孩童,一直在他引动来的佛力护持之下,不曾有恙之外。整个天炎府,都已是斩尽诛绝,寸草不留!

    ——只有一个陆无病,仍旧还活着。

    想起这将他差点逼至绝境,不得不借用佛门之力,才转危为安之人。

    宗守顿时蹙眉,往此人望了过去。胸中也略觉奇怪,为何自己,是最后想到,要将这人解决。

    随即就又瞳孔微缩,眼现锐芒,朝那陆无病逼视了过去。

    “你敢惑孤心神?”

    他乃九尾玄狐,幻术血脉,高绝于世。更有幻心镜在手,可使心念,时时刻刻都保持澄明。

    虽然这件仙器,因消耗寿元,他并不常用,也不喜使用幻术。

    然而这世间,却少有幻法,能够迷惑得住他。

    然则此人方才,却不知用了何种力量,使他下意识的,将之忽视。

    故此这条人,一直能维持到此时,才终于响起。

    却也使他,杀机更盛。

    “君上且慢动手——”

    似乎看出,宗守剑发在即。那陆无病神情平淡,遥遥行了一礼。

    “我陆家之中,除了焚空之血,亦有一些杂系血脉流传。传承之中,亦不乏让族人弟子保命的密术。陆无病恰好精擅此道。”

    宗守眉头微挑,这个解释,倒也说的通。

    其实若非他大半意念,都用在对抗那些佛音,也不会为其所趁。

    然则此人说这些话,又是为何?

    难道是欲求饶,让自己饶其一条性命?

    若真如此,倒真让人奇怪。以此人之智,当知他宗守,绝不会被寻常言语说动。也没有任何留此人性命的理由——

    在他眼里,此人确比那陆无双,还要难缠。若留其性命,何异于放虎归山,为自己竖一大敌?

    那陆无病的话音还在继续,却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紫金符箓。

    “在说话之前,好教殿下得知。陆无病今日侥幸,还有一策脱身。这张符,乃是陆无病十年前费尽了心力,从焱元圣尊手中求得。亦有大虚空挪移之的能——”

    宗守一怔,仔细看了一眼。

    所谓焱元圣尊,至是陆家三位至境之一,乃是最古老的一位。

    也可算是焚空陆家的真正祖先——

    这张符,他的传承中也有记忆。名唤焱元空焰符。

    烈火焚空,焰燃诸界。确可如大虚空挪移术那般挪转虚空,不过却只能移向一处,便是陆家焚空圣庭。

    那圣庭之中,有一朵火焰,常年不灭。燃烧虚空,可透穿诸界。

    而这焱元空焰符便是引动此焰力,达到大虚空挪移术一般的效果。

    焚空陆家这万余载,也不知多少人,依托此焰,险境逃生。

    然则即便是焱元圣尊,一百年内,也不过只制成十张。

    而如他师尊龙影,虽也是圣境,这种可瞬时穿梭万界之符,也断然做不出来。

    尽管其本身,已可勉强办到——

    陆无双乃是陆家,最有希望继续圣地的储君之一,都无此物护身。

    偏这陆无病,却取到了一枚。

    这让宗守,对此人是愈发的感兴趣起来。

    不过今日,他宗守只怕还真是奈何不得此人。

    略一思忖,宗守就散去了那信愿之力。把法相收起,重归肉身。

    此人对他的威胁,并不在于战力。

    现出无量终始佛的法相,固然是可以弹指之间,碾压此人。

    可若只以本人之力,结果却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元魂归体,把那些愿力,全数散去。宗守果然便觉,心神轻松了不少。

    那源源不绝的梵音祈语,都是渐渐淡去,再不足以动摇他心灵。

    而宗守视线,也再次注目在那陆无病身上,静候下文。

    既有此符,却偏是在此间逗留不去,必要是有所谋。

    然后就见那陆无病,无奈的一笑:“然则此符,无病左思右想,还是不用的为好。”

    “哦?”

    宗守一挥手,把那三十七口剑,连同那星辰道种,也一并收起。

    此时的他,还在渡劫。浑身上下,依然赤焰缭绕,却浑然伤不得他肉身分毫。

    “这又与孤何干?”

    若然此人真不肯用,他也不介意,将这陆无病一剑斩杀,了绝后患。

    那陆无病则似有预料,并不气沮:“无病一直为玄烨国主效力,因有几分智谋,颇得其赏识——”

第八八一章 二闻死狱

    “无病一直为玄烨国主效力,因有几分智谋,颇得其赏识。被遣在无双少主麾下,辅佐其争夺圣帝之位。然则如今,不但无双少主已是身陨,国主麾下数位神境供奉,也因无病而死。实在不敢想象,返回圣庭之后,自己会是如何下场——”

    那陆无病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是平静。

    仿佛他口中所言之事,面临的窘境,与自己全然无关一般。

    “玄烨国主颇有容人之量,只是无病此番过错,实在太大。虽还不至于身亡,却必定要被重惩。事后投闲置散,沦落为废人,也是意料中事。”

    宗守静静的听,并不置一语。这人的际遇,他确实用不着在意,也不用去理会。

    接着却又听那陆无病言道:“因而无病,想恳请君上收留。自此之后,侍奉少主左右——”

    嗯?

    宗守这才眉头一挑,终是露出意外之色。

    收留,侍奉?换而言之,此人是欲效力于他?

    这个人,当真是有些意思。是要用此法,保全自己一命么?

    略一思忖,宗守就又摇头。

    “孤这里,还不缺人手。不过你这人,倒真是异想天开。”

    “怎能说是异想天开?

    那陆无病一笑:“之前无病,是忠心为主。既然身为无双少主家臣,便该尽力为其谋划,为其诛除仇敌,参详谋划。哪怕用了那些手段,也是理所应当。想来少主,不会连这点气量也无?就定要除无病为后快?”

    宗守默默不言,这句话,倒是不假。

    这么一说,反倒是显得他小气了,不能容人。

    陆无病又继续道:“可如今无双少主已死,无病为臣,自问不曾有失节之主。良禽择木而栖,故主不在,如何就不能改投他主?在无病看来,少主实是一位远远比无双少主,还要更值得辅助之人。少主若欲争,那么下一任焚空圣帝,实是少主囊中之物——”

    宗守一声失笑,摇了摇头:“陆家焚空圣帝?孤无此意。你若欲依凭于孤,想要在陆家捞取些什么好处,怕是要失望。”

    方绝如此,这个人也是一般。

    “不争却也无妨!”

    那陆无病淡淡一哂:“陆家虽有八百世界,势力固然雄大,可掣肘也多。君上不卷入这泥潭,实在再明智不过。只是我观少主,在乾坤山国势稍稳,就迫不及待征伐外域,格局想来不会限于云界之内?少主诸臣,良将不少,却独缺谋臣。陆无病不才,自问运筹帷幄的本领,超于常人。或能对君上基业,有所裨益。”

    宗守微微动容,心内微微松动,仔细看着此人。

    这说出这番言语,对他如今的境况,必定是了解极深。

    一时是犹疑不定,那杀意也退去了几分。

    那陆无病,亦有感应,深深看了宗守一眼:“在无病看来,少主若不愿入陆家之门,就更需在下辅佐于左右才是。臣为玄烨国主效力六十载,奔走四方。自问对这一域世界,诸方势力,都了然无遗。更精擅阵道,尤其时空之法,钻研极深。一身实力,仙境之中,也应是少有对手。再若君上,若欲救含烟公主。臣也能帮得上忙,对那九绝死狱,臣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

    若说先前之言,还只是令宗守有些心动之意。

    那么这最后一句,却是正中他的软肋要害。

    九绝死狱,便连身为苍炎殿主的方绝,也不能尽知。

    这陆无病,又如何敢说,是对这陆家死狱,了如指掌?

    “少主大约不知,臣便是从九绝死狱中出来。臣之父母,皆因罪获刑,被打入九绝死狱,之后才有了臣。六十载前,臣之父母因死狱之刑,相继身陨。有人慈悲,才使臣侥幸从九绝死狱逃脱。”

    明明说着悲惨之事,那陆无病却是风轻云淡。只唇角略挑,含着讥讽笑意。

    “说来可笑,那人救我出来,却只是为继续折磨我这故人之子,不愿臣太早身亡。明明是同族之人,手段却比对外人,还要残酷几分。嘿,这些龌蹉之事,君上大约不愿听。不过对那死狱之内的情形,这世间除了我陆家那几位圣尊之外,只怕再无人,能及得上臣。旁人对君上说起,一定是说那九绝死狱,一旦入内,就再不得出可对?可据臣所知,就至少有两人,从死狱中逃脱。”

    两人?

    宗守目光闪动,有至境神念看护,那九绝死狱中怎能逃脱?

    这陆无病的言辞,到底是真是假?

    那陆无病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宗守也无法判断,此人到底意图何在。

    凝思片刻,就又问:“我要如何信你?”

    最重要的,还是此事。毕竟是玄烨国主的臣子,陆无双的部属。

    实难相信,这陆无病对自己,有多少忠心。

    他宗守心胸再广,此事也需慎而又慎。

    此言也更另有含义,那死狱之说,他实不知这陆无病是在诳他,还是真有其事。

    若是轻易听信其言,贸然前去,反而困在死狱之中。

    那他宗守,就真正是愚不可及了。

    “此事知者甚少,不过却都有据可查!只因族内担忧损及圣尊颜面,才把消息封锁。说来这两人皆以身陨,然则其逃脱之法,无病却都曾有幸目睹。”

    那陆无病说着,话音一顿:“至于臣下,想说日久见人心,少主必定不会轻信。此时也无有方法,取信少主。然则臣,对少主存有二心,又有何好处?臣这一生,只求权求势。舍了少主,焚空陆家,谁能给臣这些?”

    宗守怔然,旋即就又笑了起来。

    还以为此人,会以魂誓之类的手法。然后最后这一句,真正又出乎他意料。

    求权求势?这陆无病倒是坦白。

    微微摇头,宗守最后一丝迟疑,也消失散去。

    心中虽是并不全信,不过且此人收留下来,看看无妨。

    至于那九绝死狱,即便无有陆无病此言,他也是必定要看看的。

    从方绝说起,父亲曾在那处,现出行踪之时他就已起意。

    只是一直因实力不足,才未能成行。

第八八二章 见知之障

    也不知宗未然,此时到底情形怎样?该不会也被困在九绝死狱,那可就丢人了。

    下次见他,定然要好生讥嘲一番。

    还有母亲,含烟公主。在九绝死狱中,不知可撑得下去?

    他这个儿子的,当真无能。

    母亲一生,本该是富贵荣华。却为自己之故,被困死狱中二十余载,也不知受了多少磨难——

    宗守怔然,一时被陆无病之语,激起了无数的纷乱意念。

    直至片刻之后,才醒过了神,一挥大袖。

    “这些事,且容后再说!”

    也同时将那种种迫不及待的念头,都全数抛开。

    宗守身形,也从空中降下,到了那净音身旁。

    这女孩似乎还未能从今日,种种转折变化中回过神。依旧在发怔,口中本能的仍对在念着《大无量祈恩经》。

    当注意到宗守到来,立时是慌张失措,感觉自己的手都没地方放。

    这可是他们佛呢!无量终始,梵天如来。

    未来之佛,真正可创造极乐世界之人,

    片刻之后,才想起要行礼。可旋即就又望见宗守,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负手踏立虚空,气势沉雄,又飘逸如仙,仿佛是傲视红尘。

    却莫名的,又想起那几日,为宗守擦身之时。

    净音的唇角,不禁微弯。心想都被自己看光了,这时候在装潇洒么?

    其实佛也不过如此——

    这念头一起,自己也吓了一跳。

    连忙又肃容,把头低下。心中不断企求,这些想要,最好不要让佛听到才好。

    宗守却不知净音所思,此时正觉头疼。

    今日这一战,虽是爽快,不过也正因此,是后患无穷。

    若只限于佛门还好,大不了就耍无赖,难道佛门那些佛祖,还能强迫不成?

    可宗守却绝不指望,那般的动静,其他势力,会一点都不知?

    还有陆家,陆无双在此身陨。损失这枚重要的棋子,那玄烨国主,不定会怎么报复。

    丢失了苍灵世界,那焚空圣庭,只怕也不会善摆甘休,免不了大动干戈。

    好在这里,还有他唯一的一线希望在。

    “净音尼姑,记得之前你可是答应过孤。此间事了之后,就要诚心诚意,为孤做一件事!想来不会食言?”

    “诶?”

    那净音诧异的抬头,看着宗守。

    佛经中说,未来的梵天如来,有全知全能之力。

    哪怕此时还办不到,也有着无边之威,无边之能。

    方才她就亲眼望见过,弹指之间,比陆炎天还要强横无数倍的人物,就直接化作了飞灰湮灭——

    似这等样的人,还有什么需求到自己?

    心中奇怪,净音却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记得。

    “记得就好!那就跟着我念,记得需要全心全意,不得有丝毫杂念才行!”

    宗守满意的微微颔首,而后口中道:“愿今日此间之事,被众人遗忘。愿今日一切终始佛之事,都不能被人知——”

    遗忘?不能被人知?

    净音更是奇怪,为何要如此?

    却又随即想起,宗守那‘全心全意,不得有丝毫杂念’这一句。忙又把这些念头,全数压下,

    神情肃穆,跟着宗守的话音复述。

    初始还只是有些奇怪,后面净音,就连面上,也显出了古怪之色。意念也再做不到至清至澄。

    “愿那佛门陆家,不来寻宗守晦气。愿依人瑶儿与弱水——”

    中间省略了数十个姓名,半晌之后才结束。

    “——都一生平平安安,无忧无虑。”

    又道:“天佑宗守,早日登圣。一统此域,千秋万世。得罪宗守的都要横死,对宗守心怀怨恨之人,最好是喝口水都要塞牙缝,十步一摔,衰神附体——”

    净音终念不下去,张开了大眼,狠狠盯着宗守。

    怎么感觉这家伙,是把自己当成了佛在求?

    宗守嘿的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总算是收住了口。

    后面的这些话,果然是过份了。固然是有净音,不能全神灌注之因。

    然而却也感觉,那预言之力,对因果命运的干涉,已是微乎其微。

    不过,那前二句说出,他却真正是感觉到了,这苍灵界内,某些变化。

    不是对那因果命运之力的干涉,而是见知障!

    扰乱见知,使旁人无法知,这个时间段之事。

    此时便连他这个当事人,此时回思,也感觉一切迷乱。

    恍恍惚惚,似乎经历过,又似乎无有其事。

    便连他自己,都是如此。又何况山脚之下,那数百万人。

    可以想见,日后若有人来此界,欲探知详细时的情形。

    不能见,也不能知。

    这就是预言之力?真不是一般的诡异——

    该说变态才对!

    却又觉心中一松,宗守面上,多少恢复了几分笑意。

    本来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若是不成,就需应对那种种后果。

    真没想过,此女的预言之力,居然强横到这等程度。

    如此说来,这个小尼姑,无论如何,他都需带在身边才好。

    此女的预言,固然可干预见知。然则那些人物,却仍需寻根溯源,直接从这见知障的根本着手破除。

    此间诸人,唯一有所察觉之人,就是陆无病。正是神情惊异的,看着净音,也同样是在震惊其能。

    这苍灵界之事已了,宗守直接大手一抓,把晗曦化成的银茧,收入到了袖内。

    正欲把啸日与碧火玄龟,也一并收回。

    就听陆无病问道:“君上这只护驾灵兽,可是圣兽麒麟?”

    “你认得?”

    宗守目光斜睨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正是圣兽麒麟。”

    晓月净音,都不知奇异。只陆无病眸中,是波澜掀起,久久都不曾平息。

    ——圣兽麒麟,食气之兽,常伴圣人左右。

    宗守却在在意,接着又朝晓月道:“善后诸事,就劳烦禅师了——”

    那晓月禅师,忙躬身一礼:“谨遵未来佛法旨!”

    未来佛么?

    宗守嘿然一笑,就一步粉碎壁障,踏出了这苍灵世界。

    净音也欲行礼,可下一刻就被一股力量卷起,而后眼中一花,就发现眼前之景,已换了模样。

    一片漆黑,无法目视。却能感觉,周围似乎有无数暴虐危险的力量,可轻而易举,将她撕成粉碎!

    不过却也有一股力量,在护持着她,使她免遭粉身碎骨之灾。

    又一股温暖的真力,冲入她体中,耳目也终于可听可见。

    到了外域虚空站定,宗守却又目光复杂的,看着来处,那苍灵世界的所在。

    “君上可是心忧陆家之人,报复此界?”

    既是知晓,宗守无意回归焚空之族,陆无病言辞间,也就不再称少主,直接以君上称呼。

    宗守闻言挑眉,转过了头:“那么依你看,是否有这可能?”

    陆无病,却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沉吟道:“臣观这见知障,只能维持三载时间。若然净音大师,修为足够,或可更久。不过想来最多,也不会超过八年——”

    宗守静静的听,微微颔首,示意赞同。他自己也是如此判断,而且时间,还更短些。

    又斜睨了净音一眼,心中暗叹。要想更久些,就需在短短数年之内,使这尼姑,进入灵境!

    “玄烨国主性情行事,并不嗜杀,却只惟功利是从。若全知苍灵界之事,多半会以此界中,君上的信众相挟。再有焚空圣庭,重掌此界之后,会遣何等样人,来掌管此界,都是未知。若然是仁厚之辈,就是此界之福。可若是与陆炎天一般,此界之民,只怕会更是苦楚。”

    言辞之间,是全不提守住苍灵界的可能。

    净音在一旁听,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时才知,今日宗守虽覆灭了天炎府,然而一切都还未结束。

    一个不好,只会境况更恶——

    宗守同样眉头紧蹙,陆无病所言之事,也正是他心中所忧。

    “不过也非是无有解决之策。”

    那陆无病神情淡淡,似乎浑然不觉,身旁二人的目光注视。

    “若无病所料不错,三五日内,佛门必定会遣人至此。若然布置得好,无双少主与陆炎天之殒,可轻易栽赃于佛门之人!”

    宗守不禁一乐,此法甚佳!细细一思,他在苍灵界的所为,何尝不是代佛门受过?

    让这些菩萨佛祖,为自己背一背这黑锅,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净音却是受不了,对着陆无病怒目而视、

    “此法当可以拖延数载——”

    陆无病接着又道:“至于这一界之民,君上可以使苍炎殿之人接手!”

    苍炎殿?

    宗守闻言凝然,冷冷的看着陆无病。

    后者则无奈一笑,解释道:“陆炎天不敌佛门反攻而亡,苍炎神殿闻讯退敌,及时接手此界。如此一来,陆家焚空圣庭,便再无插手出兵的理由。方绝殿主,对下任苍灵界主的人选,也当有足够的发言权。若君上信的过,无病在族中有一好友,可接掌此界。可能不会使这一界的性情更好,却也不会更差——”

    又摇头道:“非是无病,想要把君上拖入陆家圣帝之争这漩涡。实因此策,乃是唯一万全之法,请君上深思!”

    宗守容颜稍霁,却只觉万分为难。

    要求助于方绝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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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神皇?宇内六合八荒无敌,十方百万世界之主神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