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布衣天国TXT下载布衣天国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布衣天国全文阅读

作者:周一大魔王     布衣天国txt下载     布衣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布衣天国全文阅读

第一章 兄妹

    第一卷·蜀乱

    第一章·兄妹

    成都府秋后的华阳县仍是艳阳高照,巨大的太阳挂在天上,像极了一个大火球。m.www.uu234.net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天气反常的很,都已经接近十月了,还是能感受到盛夏的余威。

    青石板路的街道上并没有太多行人,道路两旁却有不少商贩,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摊子前,好像并无意关注是否有人照顾他的生意,目光呆滞。

    偶尔刮起的小风吹着小酒馆前的“酒”字招旗歪歪晃晃,小酒馆前面的凉棚下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眉清目秀一身素白,慢慢的品着桌前的茶水。女的鹅黄色的长裙陪着一双素色白靴,精致的小脸上一双精灵般的眼睛直溜溜的转,乌黑细致的头发披于双肩之上。

    “哥,这店小二一直盯着我们呢,别是发现我们了吧!”女子悄悄的凑到男子旁边,低声的说,

    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酒馆里一个削瘦的脸庞上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冲着女子望着,一身灰色粗布长衫,依靠在酒馆里柜台前,摆弄着手里的那块破抹布。

    男子吹了一口手里端着的茶水,“你不看他,他自然不会看你。”头也不抬的说道:

    女子努了努嘴,别过脸去。

    说话间,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冲酒馆这边走了过来,挑着一个大扁担,两头挂着酒桶,看样子挺沉,扁担都压弯了。

    “店家出来拿酒来咯~”还没到门前就吆喝起来了,

    原本盯着女子的店小二,好似一下回了魂,三两步走出去看了看来者,扬了下嘴角又快速的恢复平静。

    “你可终于来了!”店小二埋怨道:手上却没闲着,跟大汉一人一个桶进酒馆里去了。

    “这店果然有问题!”男子看着这二人,回头对妹妹讲到。

    “你怎么看出来的?”小姑娘一脸疑问,

    “这扁担那么粗,被压的弯成这样,这两桶肯定不是一般的酒。”

    “进去看看!”兄妹俩四目相对,异口同声,

    男子带着妹妹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柜面,

    “小二呢?给我们弄点酒!”

    刚刚钻进酒馆里屋的店小二又掀开门帘,来到台前,谄媚的一笑“公子,您要喝什么酒?”

    “我看刚才你店里是不是来好酒了,就喝刚才来的,两桶我都要了!”男子左臂弯曲半爬在柜台前,看着店小二。

    “哎呦,爷,我们这儿有上好的桂花香,上午刚刚到货,呵哟那个香哟!我给您来一壶您尝尝。”店小二说着就要转身去打酒。

    “我就喝你新买的那两桶!”男子身体前倾,嘴角上扬,看着店小二,

    “额....好,好!我去里屋给您打!”店小二腆着脸笑着,转身往屋里走。刚刚撩起门帘,后面男子半爬在柜台上的身子突然弹起,左手搭着妹妹的肩膀往后一拉,右脚往前一伸,踢在店小二的屁股上,店小二一个跟头栽进屋里。

    “哎呦!”跟着店小二一声叫,男子兄妹撩开门帘就闯了进来。

    看见店小二一头扎在酒坛堆里,想来刚才对那一脚也是猝不及防,旁边是那两个酒桶,其中一个已经打开了,横放在地上,里面白花花的不是银子还是什么?

    那大汉正在把酒桶里的银子往地窖里放,显然也是始料未及会有人闯进来,“我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男子冷哼一声,

    那大汉倒是不慌,放下手里的银锭,一把拉起店小二,“我说公子,若是我们这小二儿哪惹恼了你,你莫与他计较,我们店里上好的老酒你随便挑。你我本是陌路人,莫要用自己的性命,管他人的闲事。”

    店小二被那一脚踢得七荤八素,一手捂着这在流血的头,恶狠狠的盯着兄妹俩。

    男子右手下意识的微微抬起拦在妹妹身前,“九龙山大当家的果然是吃过见过的,临危不乱!器宇不凡啊!”

    “这样说,就是没得谈了?”大汉冷笑一声,闪电般从身后的酒坛堆里抽出一物,

    “嗖!”

    迅速地掷向男子,男子往后一闪身,

    “铛!”

    一口刀插在墙上,怕是刚才反应慢点,已经被钉在墙上了。

    男子右手拉着妹妹就往门口走,那大汉一个飞身前来,左手成拳打向男子,右手握住墙上的刀柄,欲要把刀拔出来。

    男子左手成掌,拍在大汉手腕上,身体往旁边一侧,拳风擦着脸庞,带起了几缕黑发,堪堪躲过这势如山崩的一拳。

    右手从白袍下掏出一个竹筒,丢给妹妹,

    “快去!”

    妹妹接过竹筒,对着门口就要拉动下面的棉线,突然一道刀光划过脸前,店小二拿着刀,恶狠狠的正劈过来,

    女子身体往前一扑,翻身一个兔子蹬鹰正踢向在店小二肚子上,店小二拿刀一挡,正准备化解掉这力道:谁知道女子双腿并没有完全踢出去,而是一个回马枪,反向向旁边的酒坛一用力,借助下肢的蹬力让自己从地上滑了出去。

    店小二一看不妙,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撩开门帘提刀跟过去,不过为时已晚,女子手里的竹筒已经对准了门口,棉线一拉,

    “嗖~”

    一个箭头大小的火光蹿出了店外,还带着撕破耳膜一般的尖啸。

    听到声音,原本街道两旁目光呆滞的眼神突然恢复了神采,纷纷从菜篮子下、水果摊里、油锅旁抽出钢刀冲向酒馆里。

    店小二一看这阵势,赶紧转身往回跑,刀也不要了,一掀门帘,冲着正在跟男子缠斗的大汉大喊,

    “大哥,官军!是官军!”。

    大汉一听,握着刀右手狠狠的朝男子一劈,男子欠身闪过,回手一把就抓向要转身逃向里屋的大汉,谁知大汉块头是大身手却着实敏捷,只让男子抓了个衣角,便闪进了里屋。

    男子也不再追,而是左脚一伸,把急匆匆跑进来店小二绊了一个狗吃屎,店小二翻过身来刚要起身,两柄钢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两个一身粗布衣小贩打扮的官兵已经欺到身前。

    大汉转到里屋来,对着双手“噗、噗”吐了两口口水,攥紧了拳头冲着墙上一个抹着白石灰记号的地方一用力,

    “咣~”砸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洞。

    大汉麻利的蹲下身,从洞里钻了出去。酒馆的后墙是另外一条街,街前就是一片竹林,竹林外面就是城郭,穿过城郭事先预留的狗洞就是县外,出了华阳县,可就谁也别想抓到他了。

    想到这,就打算一个健步往竹林里跑,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大汉罩了个严严实实,还未等大汉挣扎,四柄冰冷的钢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一个七尺高的壮汉走了过来,身着青色官袍,足蹬黑色皂靴,腰间悬一口官刀,格外威风。

    “宋大当家,衙门里请吧!”壮汉冲网里的宋大当家咧咧嘴,

    网里的人正是九龙山的大当家,宋忠。而下网抓他的壮汉,正是华阳县的捕头周云龙。

    “周云龙,老子早晚让你碎尸万段!”宋大当家狰狞着脸冲壮汉喊道。

    “带走!”周云龙手一扬,官差们受意后将宋大当家困了个结实,押着向县衙方向走去。

    周云龙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本不是太黑的脸,却坑坑洼洼的充满了岁月沧桑感,眉毛又浓又长,把一双不大的眼睛衬托的炯炯有神。

    他转过到酒馆门前,来到已经站在门口的兄妹面前

    “安少爷,九龙山大当家已经被我拿了,这次多谢少爷了”周云龙双手抱拳

    这白袍男子显然就是华阳县富商安致远的公子安逸,旁边的玲珑少女自然就是安逸的妹妹安欣。

    安致远的父亲也就是安逸的爷爷,原本是成都知府,安家在成都府也算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安致远却自幼不喜读书,对经商之道有着与生俱来的灵感,利用父亲的人脉,攒下了厚实的家业。后来娶了原华阳县令的女儿,生下了安逸、安欣这一对儿女,爱妻却因此撒手人寰,不久后老爷子也因病离世。遭受一连串打击的安致远心灰意冷,将家业搬到这成都府治下的华阳县,当了个闲散的富家翁。

    “周叔别来无恙。”安逸回了个礼,

    这周云龙原是安家府上的家丁,为人忠厚却是一个风趣的中年人,从小看着安逸、安欣兄妹长大,对两兄妹十分呵护。在安致远的撺掇下,安老爷子将周云龙最喜欢的丫鬟小云许给周云龙为妻,并给他在华阳县安排了个捕快的差事。没想到周云龙凭借自己的胆识和身手,得到县令竹取的赏识,现在已成为华阳县的捕头了。

    “周大叔,什么时候还带我去河里摸鱼啊,怕不是把我都忘了吧!”安欣眨了眨眼,俏皮的冲着周云龙。

    “谁都像你那么清闲呀,大小姐。”安逸歪过脑袋看着安欣。

    “公子、小姐说笑了,不过现在被九龙山山匪闹的,婆娘的床都快摸不到了,更别说摸鱼了。”周云龙嘿嘿笑着,

    “行,既然人赃并获,那周叔你就赶快回去复命吧,我们兄妹也要回去了。”安逸道

    周云龙再次拱拱手,“公子和小姐保重!”,说完转身朝已经把藏银打包好的军士挥了挥手,朝县衙走去。

    安逸悠闲的踏着街上的青石板路,妹妹安欣挽着哥哥的胳膊,两兄妹就这样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任谁人看,还以为是一对甜蜜的小夫妻。

    “哥,这九龙山上真的就三大王嘛?那我们今天抓到的这个是不是大大王呢?”安欣仰着脸问哥哥,

    “听说九龙山上的山匪是早些年县里闹饥荒,然后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一开始是三兄弟上山的,后来又吸引了一些流民上山,这一共三个首领,号称九龙山三大王。前几年成都府的官军来剿匪之后,已经销声匿迹,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又开始到处出现了。”安逸回道:

    “说来那场饥荒真的死了不少人,听爹说,爷爷也是因为那场饥荒而感到自责,然后一病不起的”安欣回忆着

    “是啊,天府之国一向是粮仓充沛闹出那么大一场饥荒,很多人都是措手不及的”安逸眉头一锁,

    “不聊这些啦。”安欣打断了哥哥的思绪,指了指前面的马车,“哥,到了,我们上车回家吧。”

    安逸也不再考虑,走到马车前,车夫看到安逸兄妹回来,赶忙起身拿出车凳放在车下。

    安逸踩着车凳登上马车,翻身拉着安欣的胳膊,“上来,小心点!”

    “赵大伯,我们回府。”兄妹坐罢后,安逸朝着车夫说道:“好嘞!”车夫熟练地挥起马鞭,“驾~”马车缓缓启动,向前使去。

第二章 落魄秀才

    第二章·落魄秀才

    安欣撩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外面的街道:安逸则把头歪在一旁闭着眼。m.www.uu234.net

    “妹子,爹今天是不是不在府里,上午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见到他。”安逸问妹妹,

    安欣回过头来,“是的,昨晚听爹说今天竹知县邀请他赴宴。”

    “自从娘和爷爷离世,爹就将家搬到这华阳县来,本来倒是个清闲的富家翁,但是最近几年好像跟官府的人走动的很频繁啊。”安逸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好似自言自语的道。“我知道爹是为了我,想给我谋个功名,但是奈何我本就是这闲散性格。前些年考中了秀才,满以为把爹打发了,没想到爹还愈发上心了,爹自己不喜读书,反倒把这苦差事按在我的身上。”安逸苦笑着

    “哥,这知县有这么大能力?还能干涉的了科考?”安欣翘了翘眉头,显得十分俏皮,

    安逸睁开眼,“按照本朝的律法,关于科考只有最基础的院试是在县里举行,考上了也就是秀才。”

    “就是哥前年考的那个是么?”

    “对的,然后是乡试,要在成都府成都县考,由京城派下来的六部主事来做监考,考中了就是举人了,就有机会做官的。”安逸正色道:

    “那一个华阳知县岂能左右的了?”安欣一脸疑惑的问,

    安逸嘴角上扬,露出了左脸上原本并不怎么深的酒窝,神秘的说道“你可知道那竹取知县的舅父是吏部左侍郎,他的父亲便是咱们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大人。成都刘知府已经年老,有可能啊,明年咱们的竹知县就摇身变成竹知府了。”

    “在咱们大夏朝,四川承宣布政使那可是地方最大的官儿了吧?”妹妹继续追问,

    “也不能这样说。”安逸撩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又回过头来对妹妹道:“大夏朝每个省份设三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分别管理一省之政务、司狱、军事,按照品阶来说,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是正二品,承宣布政使是从二品,都指挥使还大了布政使半级,但是行政权力上又是布政使为主。所以,算是一种制衡吧,防止一家独大。”安逸看着听得一脸茫然的妹妹。

    “我不明白你讲的这些,我只知道:爹可是为你操碎的心。”安欣用手托着下巴,憋着小嘴儿说道:

    安逸撇了一眼故作大人样的妹妹,“那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给爹省省心啊?”

    安欣转过头来,挥起小拳头砸在哥哥的肩膀上,“哎呦!你这死丫头,连我都打,怎么嫁的了人!”,安逸捂着被捶过的胳膊,咧着嘴“拳头不大,打人蛮疼!”

    妹妹的双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弯曲的长睫毛微微上扬,“我的心上人是一个骑着白马、穿着白袍、拿着白色的亮银枪,带着我在草原上驰骋的英雄.....”

    “一身白,那是给家里人奔丧呢吧?”安逸打断道:还没说完,换来的又是雨点般的拳头,

    “得得得,算我多嘴,这样吧,反正爹也不在府上,不如我们去鲟江楼吃鱼吧?”安逸双手护在身前,安欣示威般的挥了挥小拳头,“算你识相!”

    “赵大伯,咱们去鲟江楼!”

    “得嘞~”

    马车缓缓的向前走着,转过街角,只见那前方街道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人,密密麻麻的,好像在看什么热闹。马车行驶到人群前,变寸步难行了。

    “劳驾让一让!”赵大伯皱着眉头,扯起嗓子。

    不过本就人多,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着什么,赵大伯这一嗓子很快就淹没在嘈杂声中了,人群纹丝不动。

    “赵大伯,我们自己走过去吧,你也去找个快活去处等我们吧。”安逸撩开窗帘,拉着妹妹的手走下车,从怀里掏出一定银子递给赵大伯,

    赵大伯笑眯眯地接过银子,“好的少爷!”说完调转马车头,往街角走去。

    兄妹挤进了人群,看到人群中间留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中间是个书摊,一个落魄书生模样的男子坐在书摊旁的石阶下,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旁边站着两个官差模样的人,挎着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站在书摊里,双手比划着向官差诉说着,

    “官爷!不是小的没人情味儿~那我这也是做小本儿生意的,这位爷可倒好....”说着书摊主指着那个男子,“只要我开摊,一天全呆在我这儿看书,我就说要么你把他买下来回家看个够,都像他这么看,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听完摊主的诉苦,其中一个官差走到男子面前,“喂!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不是本县人吧?你是哪里人?”

    男子也不答话,只顾低着头。

    “喂!爷问你话呢?你是哪里人?”官差提高了嗓音

    “怕不是九龙山上下来的吧?”另外一个官差拔出了跨刀指着男子,顿时在书生旁边的那个官差也警觉的后退了一步,也拔出跨刀指着男子。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安欣拽了拽哥哥的袖口,“哥,我看他不像个坏人!”

    “我看也不像!”安逸回头看了看妹妹。

    “二位官爷,这位小哥是我的一个远方朋友,近来借住我府上,平时酷爱读书又不爱打理自己,给摊主惹麻烦了,你看看他一共看了你几本书一共多少银子,我付给你。”安逸走出人群,冲着两个官差和摊主说道:

    “哎呦!安少爷,好吧,既然是安少爷的朋友那我们就不多过问了。”两个官差认出了安逸,原本恶狠狠的表情马上堆满了笑脸,

    两个官差转身冲人群挥了挥手,“都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人群渐渐散去,安逸两步上前,拿出两锭银子塞给了两个官差,“给二位添麻烦了!二位拿去喝酒,莫要嫌少。”

    “哪里哪里,我们还有公务,少爷您请便!”连上的笑更加灿烂了,

    安欣走到书摊前,“大叔,这些碎银子够他看书钱了吧?”说完指着男子,

    “哎呦我的姑奶奶,用不了那么多!”书摊主小心翼翼的拿了其中两块,麻利地收了收摊离开了。

    安逸来到男子的面前,还没等开口,男子倒是率先抬起头看着安逸。

    “为什么帮我?”

    一双清澈的眸子在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上格外显眼,上身的长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但是勉强看得出来,料子还不错,脚上却还穿着已经露出脚趾的皂靴,显得十分不协调。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多管闲事咯?”安逸反问道:

    男子喃喃道:“本该死之人,公子没必要多此一举。”

    “该死的人想到的不居然是到书摊上看书,那必然不是个普通之人。”安逸看着男子,

    男子沉默不语,

    “鲟江楼!公子可否赏光?”安逸指了指前面那座奢华的楼宇。

    “咕~”本想拒绝邀请的男子被自己肚子的独白,不争气的打断了,

    “也罢!”男子哂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灰,真不知道他的那个长袍还有什么掸的必要。

    安欣挽着哥哥的胳膊走在前,男子跟在后面,三人朝着鲟江楼走去。

    “呦!安公子安小姐,您二位里面请!”鲟江楼门口招呼的侍者看到安逸兄妹走过来,老远就殷勤的跑过来招呼,“安爷您来的真巧!今天咱们这儿刚上岸的鲜鱼,这就去给您弄一尾,老样子给您下辣锅子!”

    侍者半弓着腰,冲安逸兄妹笑着,熟练地报着安逸兄妹最常吃的菜。这鲟江楼的侍者只要你来过一次,就能把你这顿吃了每一道菜、多辣少辣、口味清重记得一清二楚,下次再来只要一句“老样子”,就能给你招呼一桌符合你口味的菜。

    “哎哎哎~你不能进去!”男子被拦在了门口,

    “我朋友~”

    安逸冲侍者回以微笑,

    “哟!爷!小的眼拙,您楼上请!”侍者马上换了一副大晴天的面容。

    临窗坐罢,外面已经是夜幕降临,迷人的夜空挂满繁星,照亮着青石板街上归家的路,也只有鲟江楼这样的酒家,才不甘于早早进入夜的寂寞。

    “喂~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呢。”安欣用竹筷敲了敲男子前面的桌面,

    安欣旁边的栏杆边上就是鲟江楼的大灯笼,灯光下脸庞像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红纱,一头墨缎般的三千青丝垂在侧脸,原本娇小秀美的面庞在星光的点缀下显得圣洁无比。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男子。

    “啪!”

    安逸搓了一个响指,惊醒了好似已经沉浸在安欣这幅美人画里的男子,

    “读书人都是这么盯着别人家姑娘看的吗?”

    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叫江如月,是本县人城外江家村人......”

    “噗嗤~”安欣笑的捂不住嘴,“你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如月。”

    江如月这才回了回神,“原本家父是本县的官宦,家境殷实,日子过的倒也算太平。后来那年因为匪患入县劫掠,双亲被盗匪杀害,不幸流落至此。”

    安逸听后不胜唏嘘,“江兄既然也是官宦之后,何不问亲友酬上几两银子,去博个功名?”

    “说来惭愧,江某一路讨饭至此,身无分文,连一张宣纸怕是也买不起了。”江如月感叹道:“有道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江某可算是深有体会,不瞒公子说,一路走来受尽冷眼,请我吃上一顿热饭的,公子还是第一个!”

    “你也莫要如此悲观,人生逢此劫难,你也该振作起来,男儿志在四方嘛!”安逸这样安慰道:“今晚你就到我府上去住吧。”

    “这怎么使得.....”

    安逸挥了挥手打断了江如月,“如果你不想被那两个官差当做九龙山的山匪住到牢房里去的话,就听我的。”

    “也只能这样了~”江如月点点头

    “来咯~”侍者吆喝着把一个盆一样大的铜锅端上了桌,盆下面有个正在燃着的炭火盆,盆里咕嘟咕嘟的翻滚着红辣子,雪白的鱼块儿不断的上下翻着。“清江多味鱼!三位慢用!”

    “来~咱们先把肚子填饱!”说着安逸拿起了筷子,招呼着妹妹和江如月。

第三章 竹知县

    第三章·竹知县

    清晨,安府

    安府大宅座落在华阳县西,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顶 点 X 23 U S院内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正中一块屏风上书“宁静致远”四个大字,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院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案前放着的却不是一副山水名画或是名人字帖,而是一壶冒着热气的香茶,安致远一身锦缎,贵气十足地躺在案前的藤椅上眯着眼睛。安老爷不是个舞文弄墨的主儿,但是这文人的派头确摆的十足。

    “爹!早!”安逸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

    安致远睁开眼睛,笑呵呵的招呼着儿子,从小到大,他对着一双儿女可谓是要什么给什么,甚是宠惯,“逸儿,过来!”,安逸应声走到跟前,

    “逸儿,最近书读的如何了?马上这还有半个来月就要乡试了,你可不能给咱们安家丢人。”安致远把折扇一展,老气横秋的问着

    安逸一脸差异,“爹,你不是打算今年乡试就让我去考吧?我可什么都没准备呢!”

    “废话!你都多大了,乡试三年一次,你还要还等什么时候?”安致远折扇一合,忽的一下就严肃起来,

    安逸撇了撇嘴

    见儿子撇嘴,安致远又变出一副笑脸,这脸变得跟唱戏似的,“没事儿,你只管去考,下来监考的是吏部主事孙大人,自己人!”眼睛眯成一条缝,嘿嘿嘿的自顾自的笑起来。

    安逸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自己爹连个秀才也不是,小时候常常被爷爷骂不孝子,现在反倒成了自己给安家丢人了,“好的爹,您说啥就是啥。”应卯着,

    “爹,您催这么急,是想让我哥考个状元郎嘛?”安欣一席淡蓝色衣裙,乌黑长发束在脑后,直到腰间。

    “你这丫头,说你哥没说你么?一天天的跟着你哥到处瞎逛,女孩子家家的,我托王媒婆给你找的那个姓赵的小伙子,小小年纪就是刘知府眼前的红人,那日后不可限量,你呢?见都不见人家。”老爷子转过头来就对着安欣嗔到,

    “爹!人家姓周~”

    “额~啊对啊,姓周,甭管姓什么,或者你自己看上哪家的俊俏后生,你跟爹说,要什么嫁妆尽管提,只要是这成都府有的爹都给你买来。成都府没的爹也托人给你买来。”

    “知道了爹,我要是看上哪家公子,亲自拜托你给我安排!”安欣吐吐舌头,

    “你们这俩孩子,真是让人操心。”兄妹两个互相捂嘴笑的开心,只有安老爷子反倒把自己搞得一脸愁容,

    “伯父早!公子、姑娘早!”

    江如月走到院中,冲着安致远父女三人作了个揖。

    江如月梳洗掉那一身褴褛之后,换上一身素色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姿态闲雅,瘦雪霜姿,瞳仁灵动一番翩翩少年郎。

    “呦~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安欣打趣道:

    安老爷子站起来冲江如月点点头算是回礼,“这位是?”转身问儿子

    “爹,这是江如月,一位外乡友人暂住在咱们家”安逸介绍到,

    “哦好,即是逸儿友人,把府上当自己家,呵呵,不用这么拘着。”老爷子露出了一副商人标准式的微笑。

    江如月推辞道:“昨晚已是叨扰,今天,晚辈断不能再打扰了!”

    “即是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于你,正巧我兄妹二人要出城外去,就顺道送你回去吧!”安逸说着朝安欣使了个眼色,

    “对呀对呀!带着你也省的路上无趣。”安欣领意接道

    “好吧,那....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江如月冲二人拱拱手。

    三人告别安致远,乘马车往城外去..........

    -----------------------------

    华阳县的监牢在城的西北角,占地不大,监牢大部分是用石头堆砌成的,又在城郭的下面,常年见不得光,所以牢里面很是阴暗潮湿。一个狱卒打扮的拿着一个木桶,每过一个监位,就用木桶里的木瓢敲一敲监门,“来吃饭了!”。每到这个时候,囚犯们把碗自觉地放在监门的石板地上,分饭的狱卒用木瓢将一瓢稠不稠、稀不稀的饭食盛在碗里。

    “喂!吃饭了!喂!”狱卒走到最深处的一个监门前

    一般的监位和监位之间是由粗壮的木栏分隔,犯人之间互相都可以看得到,也有互相监视之意,然而这个监位里面靠着墙,旁边居然用一整块铁板和其他监位分隔,隔壁的监位完全看不到里面关着何人。

    狱卒并没有发现应该早已放好的碗,便用木瓢敲打着监门,“你他妈的!吃不吃饭啊?”对于一个不守规矩的囚徒,狱卒显然没有多少耐心。

    “你不用理他!”

    身后传来另一个狱卒的声音,

    “他是九龙山上的,昨儿周捕头抓的,进来也不吃也不喝,管他去球!”说着,手里提起一个小酒坛放在监门口的木桌上,“快来尝尝我媳妇儿酿的这酒,一口啊,赛过活神仙。”眉飞色舞的招呼着正在给囚犯分发饭食的狱卒。

    那狱卒狠狠的看了牢里蓬头垢面的人的一眼,“不吃就饿死你!”说完把木桶往地上一丢,转身走向监门口。

    “啧啧啧!这酒真够味!”

    “那还有假,我媳妇儿那可是酿酒的行家~”

    “你们好大的狗胆!”

    一道阴沉声音从耳后传来,仿佛冰凌刺入二人的脖颈,让人感受到骨子里渗出来的寒冷!

    二人转身一看,来人身穿青色鹭鸶官袍,头顶乌纱帽,足蹬丝绦皂靴,不是本县知县竹取还能有谁?

    “如此玩忽职守,竟然私自饮酒!监牢重地出了岔子,让你们两个去下面喝个够!”竹取的身体自从当上了官老爷,就变得发福了很多,一双本就不大的倒三角眼睛被脸上肉一挤就显得更小了。身后的两个侍卫又瘦又高,更显得竹取膀大腰圆。

    “大人饶命啊!大人!”

    两个狱卒扑通的一声跪在竹取脚边,慌忙求饶,

    “都怪小的贪嘴!大人您饶命啊!”二人一边告饶,一边啪啪的扇着自己的嘴巴。

    “给我带下去!押起来!”竹取摆了摆手,身后的其中一个侍卫授意将二人拖小鸡仔一样拖走了,

    “你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另一个侍卫抱拳遵命,竹取径自走近牢房。

    监门里的那个宋大当家眯缝这眼,一身褴褛的囚服,脚上铐着铁链,铁链又跟着双手一起连在身后的墙里,可算是把他锁了个严实。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污泥,还有几只老鼠“吱吱吱~”的从脚边爬过。

    “宋大当家的别来无恙啊?”

    宋忠嚯的一下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监门外的竹取,

    “竹取大人!”

    这四个字好像是从宋忠咬紧牙关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显然宋大当家是认识这位竹知县的。

    “宋爷辛苦,亲自跑一趟县城,是寨子里闹了荒?还是想取本县的人头啊?哈哈哈”竹取看了看脚边的木桶,“不吃饭?有骨气!”嘲讽着冲宋大当家竖起了一个拇指,

    “啊啊~~”宋忠咆哮着向牢门冲来,然而只走出半步距离,就被铁链牢牢的栓了回去,

    “竹取!你这个老狗!骗了我们寨子里的人,还骗了我兄弟的命,早晚要你血债血偿!”宋大当家的咬牙切齿、目眦尽裂,恨不得生吞了眼前的竹取。

    竹取讥笑着,“宋忠!你我本就是官匪不同路,你们聚众闹事攻击县城你兄弟死那也是死有余辜,与本县何干,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贪心,官粮也是你们想碰就能碰?”

    “县里饿死那么多人,他们会来向你索命的!”狂暴的宋大当家喘着粗气,话语中却仿佛冰霜一般,不带一丝温度,

    “那是你们这群山匪,劫掠县城粮仓!要索命也是索你们的命!”竹取一声冷哼,“不过你不用操心这些了,你不是一直很想念的兄弟吗?今天我就送你们团聚!哼~”说着,冲门外看守的侍卫做了个手势,

    侍卫看到手势,左右看了看,来到监牢深处,打开监门,拿出一根拇指粗的麻绳,利索的往宋大当家的脖子上一环,

    “处理的干净些!”竹取说罢,转身离去。

    “是!”侍卫应承着,手里的麻绳渐渐收紧,宋大当家的脸渐渐瘪成了血红色,死一般寂静的监狱里,只回荡着他临死前不断重复的声音,

    “他们会来向你索命的!”

    “他们会来向你索命的!”

    “他们........”

第四章 国士无双

    第四章·国士无双

    江家村在华阳县的城外三十里处,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村前就是从华阳县流淌而过的清水河,一直环绕村子蜿蜒到成都县。www.uu234.net村后可以看到一联排巍峨的山峰,山峰很高但是山麓却十分平缓,郁郁葱葱地毯一样铺满着松树林,中间裸露着不少大大小小的荒地,远远看上去好像中年男子头上的斑秃。

    这山便是九龙山!山上的“斑秃”便是华阳县百姓口中的九龙山山匪原来驻扎的地方,

    “江兄,你们这儿距离九龙山那么近?当年岂不是要经常遭受山匪的袭击?”安逸透过妹妹撩开的窗帘,问着江如月,

    江如月笑了笑,“不瞒公子说,我们县的这条河名叫清水河,从九龙山的西北部一直环绕村子流淌到成都县,正好横贯在村子和九龙山之间,这河说深不深,说浅骑马又过不得,山匪若来,还不如直奔华阳县来的快。”

    “不过我听说当年山匪袭扰县城,城外的村落也是受害之一呀?”安逸疑惑道:

    “当时山匪先冲击的是华阳县,村里的族长是事先知道的,也像往常一样鸣钟示警,然后把村里的青年都聚集在村口,防御的土墙都是事先预备好的。”

    江如月指了指窗外破败的石墙,一眼望去已经被风化的不成样子,但是依稀能辨认出当年人为堆砌的痕迹。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山匪那次来势汹汹,居然攻破了华阳县,然后就奔着我们村子来了。”江如月接着说道:

    “山匪攻破了华阳县,劫掠县城粮仓里的粮食增加了那么多负重,应该赶快藏到山里才对,为什么对这个小村子有这么大的兴趣呢?”

    安逸不是很明白,这很不符合常理,

    “当时族里的长老也是这么判断的,所以山匪冲进村子时,负责村防的青壮年,都还没有做好作战的准备,就被山匪收割了性命。”江如月叹息一声,“当时邻居赵大伯和我都去支援村防,委托因年迈无法参与村防的家父家母照顾赵二弟,就双双被山匪............”他哽咽着,

    安逸默然不语轻轻拍了拍江如月的肩膀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乱世人命本就如草芥。”江如月恢复了平静,“到了!前面就是我家了。”他指着窗外的一座宅院。

    只见那宅院不大,虽然已是破败不堪,但也看得出基本的轮廓,院墙院门牌匾屏风一应俱全,墙面的漆粉大多已经剥落,露出了青灰色的墙砖,从墙缝里长出了弯弯绕绕的绿色“爬墙虎”。

    三人下了马车进了院子,院里有三个厢房,左边看样子应该是灶房,门口放着一口破了底的锅。江如月在前面带着两兄妹向正中的屋走去。

    “吱呀~”

    推开屋门,一阵霉味儿迎面扑来,差点把安逸熏个跟头,安欣也用袖口遮掩着嘴巴。

    屋里正中有个方桌,两把太师椅,桌子上放着两个个牌位,一坛香炉。

    江如月上前挥掉上面已经密布的蜘蛛网,从旁边的桌角拿过三炷香,点然后插在香炉里,在两个牌位前面拜了三拜。

    透过灰尘依稀可以看出排位上的碑字,

    正中的是:

    华阳县丞江公讳清予府君之灵位

    左侧是:

    江母孺人闺名秀芝之灵位

    江如月从桌子下面抽出三把小凳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二位请坐!二位中午在这吃了再走吧?”

    安欣指了指外面的厨房,“江大公子,让我们兄妹二人吃这锅灰嘛?”

    江如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才记起自己这栋院子已经是家徒四壁了。

    “你会做饭吗?”安逸望着妹妹,“不如就让我们尝一尝安大小姐的手艺。”

    “哼~别狗眼看人低!”说完便迈步走了出去,江如月就这样望着,直到安欣消失在院门外。

    安逸看着江如月,感觉他好像对自己妹妹安欣很是关注,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不过看安欣好像对江如月不是很有感觉,虽然家父安致远是一个相当开明的人,没有传统家族那种门当户对的老套理念,但是在安逸的心底,至少还没有对江如月完全的认可。

    “换做是五年前,吃饱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安逸打断了还沉浸在妹妹背影中的江如月,

    江如月道:“饥荒过去五年多了,对于县里的百姓的记忆恐怕再过五十年也磨灭不掉。天府之国何曾发生过如华阳县这般饿殍般地、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安兄,我从来都不认为那场惨剧完全归咎于山匪的入侵!”

    “哦?愿闻江兄高见。”

    “大夏朝建朝四百余年,经历了七位帝王,中华历史从古至今历代王朝里都算是长寿了。但是到如今却已是疾病缠身、内忧外患了。”江如月看了看安逸,“安兄可能觉得江某不知深浅,妄议朝政。江某如不是承蒙安兄相救,早已横尸街头,如今与安兄甚是投缘,便直言相予,如有冒犯请勿见怪。”

    “无妨,舍下只有我们兄弟二人,江兄直言便是。”安逸摆了摆手,表示并不以为意。

    江如月拱了拱手,以示谢意,继续说道:“北方辽国现在是萧太后掌权,那可是一位前无古人的奇女子。”

    “不过我听闻近几年北边辽人打秋风的活动几乎绝迹,边境很是安宁。”安逸道

    辽国大部分位于大夏朝的北面幅员辽阔的草原,小部分深入河套以北的平原与大夏朝划黄河而治,因为游牧民族不像大夏朝这样的农耕文明,有着稳定的粮食和赋税,时常会因为气候的原因青黄不接,于是便时常劫掠大夏边境。因为劫掠的时节常常在大夏朝丰收的秋季,因此边关百姓对于这种劫掠的行为称之为“打秋风”。

    “安兄以为是我夏朝边将作战勇猛、卫戍有方吗?”

    “江兄以为呢?”

    江如月摇摇头,“江某认为不然,大夏自高祖皇帝以来,已经三百余年没有战争了。对于武将世家来说,打过仗的可能都已经变成画像挂在墙上了。我们拿什么来抵挡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辽人?”

    “打秋风的绝迹,只能是因为萧太后改革让吏治一清、民众富足,这位有着汉人血统的太后正在把辽这个游牧民族向农耕文明转变。如果江某没有猜错,萧太后的辽国骑兵已经在我边境枕戈待旦,等待机会给我们致命一击了。”

    安逸听着倒抽一口凉气,“按照江兄的意思,我朝只能坐以待毙?”

    江如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但又摇摇头,“大夏朝幅员千里,如果能全力开动这台国家机器,绝不是目前这种正处于过渡期辽国所能承受的。”他又叹了口气,“但是现在的大夏朝,宦官当政,朝廷上下派系倾轧,朝堂不稳,下面的基层官吏自然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搞得民怨沸腾。你看那江南本是赋税的重地,结果十几年前一场起义将朝廷几十年的钱粮积蓄付之一炬!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

    “我也听闻了那场起义,先是由一个小村庄发起的,结果席卷江浙,扬州府和南直隶的南京城都被攻破,原本十里秦淮的江南水乡变得满目疮痍。”安逸回忆着,因为祖父曾是官宦的原因,对于朝廷的变故也是耳濡目染。

    “你可知因何而起?”

    “这个却是不知....”

    “为首自称大将军的,原本就是一介农夫,家里本就没有几亩薄田,还全被地主圈了去。上衙门里鸣冤,去官府告状,不仅不被受理,还被官商勾结的县官打了半死,被判把剩下的地都赔给了地主还要背上几百两的债务,妻子也被地主抓去做抵押,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这才怒不可遏,揭竿而起。”

    农民原本都是这个国家里最朴实,最容易安抚的阶层。换句话说,没有逼到最后一步,没有人愿意走上造反这条不归路。但是统治者总是对这块看似予取予求的“海绵”压榨,最终,官逼民反。

    江如月叹了口气,“即使那场灾荒不发生在华阳县,也会发生在大夏朝的其他府县;即使不因为山匪入侵,也会因为其他的种种突发事件所引发,因为朝廷和州府,根本就没有抵抗灾害的能力和意识,这才是悲剧的根源。”

    如安逸一般闲逸的性子不免被江如月几段话说的翻江倒海,他第一眼看到江如月就感觉他不是个普通人。从他的所思所想所说,安逸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绝不会平庸,土生土长在这县城的小山村里,却是秀才不出门,却知天下事。谈吐之间总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此人口中有万千经世之才,胸中含经略四方之志。

    “快来人啊!”

    一声叫喊,打断了这陋室里正纵横天下的二人。

    “怎么回事?”江如月站起身,看向门口,

    “走!出去看看。”安逸说着院门口走去,此时他想到安欣出门去采买给他们二人“展示手艺”食材了,想着别是妹妹出了什么问题,越想越着急,三步并作两步踏出了院门。

    “快来人啊!山匪来啦!”

第五章 山匪

    第五章·山匪

    安逸刚出门口,就看到外面乱哄哄的人群,有疾走的、有呼喊的、也有的手中提着粪叉和菜刀。顶 点 X 23 U S他一把抓住一个正从院门前跑过的老汉,

    “老伯,发生什么事了?”安逸焦急的问,

    “山...山匪来了,劫持..劫持了一个姑娘!就...就在那儿!”老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村口的方向

    安逸顺着老汉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果然里外三层好像站满了人,头“嗡~”的一阵发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也不多想,直奔村口而去,江如月紧跟后面而去。

    “都他妈的别过来,老子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只见一名身着农户样粗麻短打衣衫的男子用一把银质雕纹匕首指着人群,然而在他的周围的村民,手里有的拿着钢叉、有的拿着锄头,把这男子团团围住。

    男子右手扼着一名女子的脖子,左手的匕首还时不时向女子比划着。女子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哭的梨花带雨,咬着银牙,却也吓得身体微微颤抖,正是安逸的妹妹安欣。

    “你放下匕首!”一名身着灰色布袍的白须老者指着男子手上的安欣,“我是本村的族长,你放了这个姑娘,我保你无虞!”

    “老头,你也不打听打听,九龙山张爷是你想唬就能唬的?你们都给我让开一条道:等爷安全了,自然放了这女子!”说着,这自称张爷的男子把手里的匕首向安欣的脖子比划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触碰到安欣白皙的肌肤,冰冷和恐惧一起向她的脑海袭来。安欣抿着嘴,强忍着快要抖若筛糠的娇躯。

    “不能放!山匪都是不讲信用的,放了他走,他一样会撕票的!”

    一个手里拿着钢叉的农户说到,

    他的声音马上得到的附和,

    “对!不能放!”“这帮天杀的山匪!”“不能让他走!”.....

    人群越围越紧

    “那可就休怪老子手毒了!”张爷举起匕首,狠狠的在安欣不断起伏的胸前比划着,

    “住手!”

    众人朝喊声望去,安逸和江如月挤过铁桶一般的人墙

    “住手!我来换她!你把她放了!”

    “哥~”看到安逸,安欣强忍的泪水终于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安逸看着那张爷,“我来换她,你放开她!”

    “后生!莫要冲动。”老族长看到安逸是个生面孔,以为是个过路的外乡人热血上头,冲动救美。

    安逸冲老族长作了个揖,“谢谢老族长,我是这姑娘的兄长,我换下我妹妹。之后麻烦族长让大伙闪开一条道。”

    “不能让这山匪走!”.....

    人群喧闹起来,张爷原本已经有些松动的右手忽然又扼紧了安欣的玉颈,

    “老族长,您不希望在这太平时日,江家村出条人命吧?到时候您打算怎么向知县老爷交代。”安逸看着老族长,目前只有他能控制住这一群已经怒火攻心的村民。

    大夏朝村一级是由每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当选族长来治理,族长拥有着村民中绝对的话语权,当然随之而来的也会拥有其他的利惠。村子里每年族长进行一次任免,由村民共同推举,一般县衙是不干涉下面村落族长的遴选,除非因为重大渎职发生,那么知县将会直接罢免族长,从符合条件的村中长老里重新挑选。很显然,命案就是重大渎职里的最重要一项,安逸这句话可算是搭准了老族长的脉。

    “那好吧。”老族长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可是族长...”还有人想冒出反对的声音,也被老族长一记威慑力十足的眼神弹压了下去。

    安逸兄妹本就是个不相干的外乡人,任谁也不值得把族长的位置搭进去,那明年村东头的那二亩良田可就不知道羊入谁口了。

    “好,那你走过来,我们交换。”张爷指着安逸,刚才人群一阵阵的叫嚷也吓得他一身冷汗。毕竟,能活着,任谁也不想死。

    安逸走到跟前,刚一把抓住妹妹的皓腕,张爷的匕首就已经抵到了脖子上,果然是个悍匪。

    他拉过妹妹,往江如月那边一推,”如月,暂且帮我照顾下安欣。”

    “哥~”安欣终于再也忍捺不住,带着哭腔呼喊着就要往安逸的方向冲过去。后面的江如月紧紧抓着安欣手臂,“安欣!你冷静点,你哥换你回来,你还要去送死吗?”江如月冲安欣喊道:

    老族长冲张爷身后的人群挥了挥手,“你们让开,让他们且去。”村民们听着老族长的指令,慢慢的从拥挤的人群中闪开了一条道。

    张爷倒拖着安逸缓缓后退,随后加快脚步,过了村口的清水河桥,窜进了山脚的树林里。

    安欣“扑通”一下,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看着远远遁去的哥哥和山匪,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人群,安逸回头冲张爷说道:

    “我说张爷,都已经进了林子了,你也已经安全了,可以放人了吧?”

    “瞧着你的衣着,富贵人家吧?”张爷歪着眼睛,手上的匕首在安逸脸前挥舞着,右手仍然扼着安逸的脖子,没有松开的意思。

    “张爷说笑了,村子从饥荒从出来才几年光景,哪有什么富贵人家。”

    “哈哈哈。”张爷大笑着,忽然右手侧掌成风,“啪!”的拍在安逸的后颈,安逸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是不是富贵人家,你说了不算,爷这双眼睛说了算。”张爷撩起衣角擦了擦匕首,插进来腰间的刀鞘里,一把扛起地上的安逸,消失在山林中。

    夜幕缓缓降临

    江家村村户也都冒起了炊烟,点起了灯火,一片静谧祥和的景象,仿佛白天的是完全没有发生过。

    江家宅院里,江如月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安欣则站在院门口,一直望着村口。此时此刻,她多希望那个身影突然跳到她面前,“丫头,你的手艺呢?”想到这,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江如月听到了安欣的哭声,走过来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欣,已经半下午过去了,我们这样等不是办法。这样,你等在这宅子里,我去县城找安伯父。”

    “等等,那山匪不是说安全了就会放哥回来吗?你这一找爹,爹肯定报官,那山匪会不会撕票了呀?”安欣一把抓住了江如月正要往外走的胳膊,显然她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的,

    “什么时候才算安全,是抓进了山?还是绑进了大寨?还是....”江如月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姑娘来说,今天突如其来的变化,已经让安欣身心俱疲。

    “还是..还是怎么样?你说呀?”敏感的安欣还是抓住了江如月话里的“小尾巴。”

    “我想不会的,安兄衣着光鲜,山匪就算有所歹意,也会狠狠朝你们家敲一笔的”江如月这么说也不完全是安慰安欣,安逸兄妹这一身锦衣,显然就不是个普通人家,任谁抓到机会都有可能起了财心,更何况九龙山上的山匪。

    江如月交代好安欣,乘上马车直奔安府而去。

    安家大宅里,安致远也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心头感觉百爪挠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身上燥得很,一口一口的端起檀木桌上的凉茶,往嘴里灌,总感觉有事发生。

    “这两个孩子,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信儿,越来越不像话了!”

    “咣咣咣~”这话音未落,府门就响起了砸门声,安致远愣了愣神,一个箭步就从屋子里往门口跑去,把门房的伙计都给唬住了,这咱们家老爷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亲力亲为了?那我可就没饭吃了?想到这,门房赶紧一溜烟跟出去,

    安致远把这府门打开,江如月这哐哐咂门的惯劲儿还没收住,差点一锤砸到安老爷脸上。安致远也来不及跟他计较,

    “怎么了?是不是逸儿、欣儿他们出事儿了?”

    江如月一路赶了三十多里地,还没喘上口气,就直奔安府,累得他是上气不接下气,

    “安伯父.......不....不好了...出..出事了..”江如月大口穿着粗气,“不好...不好了!”

    “不好什么了?你倒是说呀?”安致远急的都快跳脚了,随手一指旁边那门房的伙计,“你!快去给小公子拿碗茶来!”他一时也想不起眼前这个小兄弟姓氏

    门房伙计应声一溜烟跑进院子,端了一碗凉茶递给江如月,江如月气都没喘一口,“吨吨吨~”就喝光了凉茶,然后唾沫横飞把今天的事一股脑的说给安致远。

    “欣儿呢?”

    “安欣小姐没事,担心安公子回来,还等在我家院里。”江如月答道:

    “好好,欣儿跟他哥哥自幼情深,如今定是焦心的很,劳烦你帮我照顾欣儿,千万别让她做什么冲动的事”安致远松开江如月的手,招呼着门房的伙计,“去吧丁教头找来!”伙计领命,又是一溜烟小跑而去。

    “如果逸儿脱得身,定会去找你们,所以你宅子上也务必要有人。所以,还得劳驾你回去。”安致远正说着,身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跟着伙计跑了过来,正是安府的护院丁教头。

    “老爷!”丁教头双手一抱,

    “老丁,你快挑上府里身手最好的家丁,跟公子回去!”

    “是!”

    “放心吧,伯父,我会照看好安欣的。”江如月应承道

    说完安致远撒开江如月,也没换衣服,还穿着睡衣,就跑出府门,

    “快!老赵!县衙!”

    安府的马车夫赵大伯也知事出紧急,没应声,迅速的抄起马缰,往县衙赶去,

    且说安致远到了县衙门口,下了马车就往县衙门口奔,

    “快去通告竹知县,我有要事。”

    刚要进去禀报的官差被一头大汗的安致远一把抓住,

    “算了,竹知县在哪儿?带我去!”

    这官差也认得安致远是县太爷的交好,这火急火燎的怕是有急事,也没敢怠慢,领着安致远就往县衙后面的书房里去。

    安致远没等官差在屋外禀报,一把推开房门,“竹取兄!竹取兄!”

    屋子左侧一扇翡翠屏风,竹取闻声大腹便便的从屏风后面绕出来,一看安致远这幅模样,赶忙上前两步搀起,

    “哎呀我说致远兄,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坐下来慢慢说,不着急,万事有兄弟我呢。”说着挥了挥手,屏退了门口的差役,堆着一脸笑,配上他这幅身材,一副弥勒佛的模样。

    扶着安致远在桌前的香樟木花雕椅子上坐下,

    “我儿失踪了!被匪人抓去了!”安致远屁股还没坐稳,就把江如月所说讲给了竹取,

    竹取在扶着安致远坐稳,自己回到上座坐好,把桌上沏好的茶推了一杯给安致远,“今儿真的奇了怪了,怎么都被抓去了?”

    安致远不知竹取何意,

    “哎呀我的竹大人,您就别给我卖关子了!”

    “你猜怎么着,本县刚刚收到公文,蜀王的千金今天上午失踪了,就在本县附近!据消息来报,蜀王女儿的四个侍卫都被打翻在地,蜀王千金和侍女一同不见了踪迹,也说是山匪所为。这不,蜀王连夜带了八千府兵并一万奋威营正奔本县而来,今夜就到!”

    说完竹取拍了一拍安致远沾满汗水的手背,示意他且安心

    “致远兄莫急,本县估计今夜就能将九龙山的要口围个水泄不通。兄今夜就暂住我府,等蜀王大军一到我们一同进山,搜救公子。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你总不会打算带着我这县衙一百来兵丁去围攻九龙山吧?”

    安致远听罢,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急是急不来,最好的方法就是盼着蜀王大军尽快抵达,进山搜剿。

    “也罢,且听竹兄的吧”安致远叹了一口气

第六章 三大王

    第六章·三大王

    安逸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着西川蜀锦百花袍,手持方天画戟,胯下是嘶风赤兔马,身后的关隘巍峨雄壮,厚重的古榆木铜钉大门上方,一块棕红色石楠木镶着赤铜纹边的大匾,上面用金粉写着三个大字“剑门关”。m.www.uu234.net

    他横刀立马的站在关下,赤兔马“呼哧呼哧”的打着响鼻,前蹄不停的拨着地上的尘土,跃跃欲试,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死尸。安逸缓缓的握紧手中的方天画戟,

    突然,他“嚯!”一下的从地上拔起,戟尖指着关前黑压压的辽国铁骑,

    “某在此!谁敢上前?”

    气势如虹,响彻云霄,任是辽国那身经百战的战马,都被这气势震慑的马蹄不稳,隐隐后退,

    “啪~”

    一个小石子从天上飞了下来,直砸中安将军的脑门,

    安逸把画戟一横,“谁?敢偷袭本将军?”

    “你在跟谁说话?”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

    “谁?谁偷袭本..将军”

    安逸从梦中惊醒,手触及之处一片冰凉,他赶忙用手臂支撑起身体,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间石室里,周围全是冰凉的大块石壁,放才记起自己是被山匪打晕了。这样看来,自己应该是被抓到山匪的老窝里来了。

    “喂~你醒了吗?”又是那个熟悉的女声

    “谁在说话?”安逸摸摸额头,很是纳闷,他堪堪站立起来,发现此处好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只有身后的墙壁上面有一个装有铁栏杆的小窗口,一束强光照射进来,打在对面的石壁上。

    难道自己的将军梦还没醒么?想着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啪~”,火辣辣的疼痛告诉他,他确实已经醒了。

    “我们在你隔壁,你也是被山匪抓进来的吗?”那声音甚是好听,清脆的如银铃一般,

    “请问姑娘是何人?”安逸回应道:他看了看左边的石壁,确认声音是从这里传过来的,那想来隔壁也有类似他这种石室,关押着其他人,

    “成都县人....”

    “宁儿,是谁在对面?”一道温婉的女声突然响起,和刚才对话安逸的声音完全不同,如果说刚才的那道声音就像百灵鸟儿一样清脆,那这道声音就像是一泓清水,柔和、恬静。

    “小姐,对面有人被抓进来了。”

    小姐?安逸一听,合着这对面还关着两个人?听称呼还不是个普通的山民,

    “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可知道我们是不是在山匪的老巢?这石室如何出去?”安逸一边回应着,一边敲打着石壁寻找着是否有突破口。

    “这位公子也真是有趣,如果出的去,我们还用跟公子在这闲聊吗?”那道温婉的女声淡淡的回答,似乎并没有太多善意。

    “把他们带出去见大王。”

    “是!”

    门口的对话声未落,安逸对面的石壁上原本嵌在着的一块巨石突然凹了进去,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轰隆隆~”

    一声巨响,凹下去的巨石挪开了一个半人高的洞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麻布衣裤的男子,脸上蜡黄,走进石室,左手还拖着一杆木柄铁质枪头的缨枪。

    “跟我去见我们大王!”说着拖起安逸就往外走

    安逸本就昏睡一夜,从昨儿中午到现在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被他这么一拖,两眼金星直冒,

    “哎哎~你们干嘛,放开我们家小姐。”隔壁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是从石室外传过来的,

    安逸被押着走出石室,看到旁边站着一位女子。只见那女子着一身淡紫色衣裙,裙上绣有小朵凤仙石榴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的发簪。虽然在石室内关押着,难免脸上和衣服上沾了些灰尘,也难遮掩那惊世的容貌,他注意到那女子衣裙里隐约挂着一块小小的玉牌。

    他仔细的凝神想要看清楚玉牌上面的那个字,但是因为字跟玉牌是同一材质,字体团作一团所以在远处难以看清,正待仔细辨认

    忽然,一只纤细的玉手迅速的撩起衣裙,盖住了那块牌子。

    安逸抬起头,对上了女子嗔怒的目光,只好哂笑着,以饰尴尬。

    两名山匪迅速的用麻绳将安逸和那女子的手绑在身后,推搡着走进前面的甬道。

    安逸边走边看着这甬道。这甬道似乎不是人工雕做而成,而是天然形成的洞穴,洞穴的顶端还挂着钟乳石,有些角落还吧嗒吧嗒的往下滴水。甬道边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山匪,他们有的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有的穿着束腰的紧衣棉服、有的甚者穿着打着补丁的官兵的军服,虽然服装各式各样,然而脸上都是一样的面黄肌瘦,好像很久没有吃饱饭了。

    穿过甬道:豁然开朗,是一片偌大的溶洞空间,两边点着火盆,想来这个应该山匪的“聚义厅”了。大厅中间一块高起的平台上有一把石头打造的座椅,座椅上面歪坐着有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身着一件灰色布衣,披着一条貂裘大氅,脖子上有一道刀疤一直到下颚,好像一条蜈蚣趴在下巴上。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眼神在女子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朝拿着缨枪站在旁边的山匪挥了挥手,“去!把这个女的扒光了,让兄弟们爽一爽。”

    “哇哦哦哦哦~”大厅里的山匪啰喽爆发一阵欢呼,

    听完那男子的话,女子娇躯不停的颤抖着,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而后修长的脖颈动了动,好似又咽了回去,眼睛里闪着光的泪花在打颤,要掉出来似的。可想而知,对于她怎么一个本就貌美的姑娘落到这一群人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想着,她眼睛紧闭,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被挤得掉了出来,准备以死相抗。

    安逸也是被这男子的这句话吓了一跳,看样子这男子应该是这里的匪首,按照戏里的逻辑不是应该颐指气使的问他们姓甚名谁哪里人?然后向家里敲诈勒索吗?怎么上来就撕票?

    “住手!你害了她!填饱得了你这一洞的弟兄的肚子吗?”

    他也是急中生智,脑子里窜出这么句话,反正灵不灵喊出来试试,

    “小的姓安名逸,华阳县人,我给大王一件信物,大王可以派人去大厅华阳县安府,去找我爹,不管是银子还是粮食,管饱填满你这一众弟兄的肚子和腰包。”安逸见那山大王喝止住了正在往他们这围过来的山匪,趁热打铁的说道:

    “原来是安府的小少爷啊,呵呵,派人去取?取什么,取你爹搬来的官兵吗?”山大王冷笑道

    安逸道:“华阳县全县没有常驻官军,只有县衙的差役和捕快,试问他们拿什么进大王的山寨。我昨天傍晚被大王绑上山,现在我爹应该也是知道消息了,大王现在立刻派个可信的人出去,跟我爹说明缘由,安府的钱粮你开个数,我让人给你送到山门前,如果再耽搁,我爹可能已经去成都县的路上了,到时候送到这关前来的,可能就是成都府的数万官军了!”

    “你他妈敢威胁老子!”那山大王“嚯~”的站了起来,随手拿过座边的雕龙金环大刀,一步步走下平台,对着安逸。闪着寒芒的刀尖对着安逸的额头,眼看就要插进眉心,安逸盯着刀尖,额头上的汗水已经从眉毛上滴落下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好,是条汉子。”山大王忽然收回了力道:他将那大刀杵在地上,“你他娘的刚刚要是求饶,说不定已经被老子这金环大刀给劈了。”

    “不过,我派一个弟兄下山,怕是没进县城就被你们给绑了吧?”安逸开出的条件显然吸引住了山大王,分析的也是有理有据,

    “让她下山,你可以派个信得过的人假扮仆从跟着她,拿着我脖子上的玉佩去找我妹妹,我妹妹会带她去安府。”安逸朝旁边双眼紧闭的女子努努嘴,

    已经抱着必死的心的女子诧异的睁开眼,说真的,一开始在石室里对安逸并没有什么好感,以为不过又是一个好吃等死的贵胄子弟,

    “英雄救美啊?小兄弟,本王还真要高看你一眼。”山大王话音未落,从听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一名喽啰,

    “报————”

    “大王..大王不好了!外面的山口,全是官军!漫山...漫山遍野的龙旗!”

    女子听到后,微微一怔

    “别他娘的给老子鬼喊,带我出去看看!”山大王一脚踹开那名飞奔进来报信的啰喽,对着安逸说道:“小兄弟,你爹比你想的反应快啊!”然后朝着身边的挥了下手,“把他们两人带回石室内。”

    “轰隆隆~”巨大的石头再次封死的石室,

    这帮子山匪,地方不大,奇淫巧术到不少,安逸看着这石门心里想着。

    “安公子!谢谢~”

    搁着石壁,一道细细的声音传来,

    “不妨事,你知道的,刚才那种情况我不让你下山,你是活不下去的。”安逸回应道

    “我知道.....我”

    安逸当时也是救人心切,并没有多想,但这来自异性的保护力,还是像一股暖流,强有力的闯进了少女的心怀。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安逸问道

    “我叫高影疏。”

    安逸听完一愣,脑袋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连串的信息。他正疑惑呢,怪不得他们家老爷子反应那么快,带着兵就上山了,最奇怪的是,听那啰喽说,围山的官军打的是龙旗。在大夏朝,只有皇帝亲征或者身受将领之职的皇亲国戚才能打龙旗。安致远就是把成都府的官军搬来,也万万拿不动龙旗的。

    依稀记得刚出石室时,高影疏身上的玉牌上那挤作一团的字,那到底是个什么字啊,团作一团!突然安逸恍然大悟,那分明就是个“蜀”字!远远看去,又和玉佩颜色一样,那可不就是个巴蜀的蜀字,这姑娘又姓“高”,大夏朝的皇姓,莫非...

    “高姑娘与蜀王是何关系?”安逸干脆直接问了,

    “正是家父!”高影疏淡淡的回答,

    “原来外面的官军是冲你来的呀?”安逸咧咧嘴,

    “昨日原本和宁儿在附近游玩,忽然我们和侍卫都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现在想来应该是山匪的某种蒙汗药,之后眼前一黑,就到这来了。”高影疏回忆道:“父王应该是得到了消息。”

    “蜀王如此大张旗鼓的攻山,就不怕山匪杀你灭口?”安逸反问道:

    “在父王心里,这千万川蜀大地的子民安危,可能要比他这女儿重要吧。”随后就是一阵淡淡的叹息声,

    八成这父女之间,还有些矛盾呢吧,安逸这样想着。

    “我说把老子的山头围得个水泄不通,怕不是来了一二万人,这么大阵仗,原来是蜀王的千金在这里。”

    石室的石门忽然打开,那山大王就依在关着安逸这石室的门口,想必刚才和高影疏的对话,都被他听入耳中了。

    “可否借一步说话。”安逸看着正站在门边的山大王,他知道知道这厮心里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官军正规军的战斗力,本就不是这群山匪平常面对的捕快、衙役之流能比的,更何况,川蜀士兵能征善战这是大夏朝开国以来人所共知。被这近两万虎狼之师一围,他可就是插翅难逃。

    山大王听罢转身走向甬道:安逸跟在后面,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间小的石洞里。这石洞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太师椅、红木桌台等家具一应俱全,俨然就是一个小书房,没想到这山匪窝里还真是别有洞天。

    安逸跟进书房,山大王大喇喇往太师椅上一座,拿起桌上的凉茶,闷了两口,用手一指旁边的藤椅,“坐吧!”

    这藤椅比太师椅稍微矮这么一头,安逸坐上去看太师椅难免要抬着头,这匪头还挺讲排场,到哪都要高人一等。

    安逸心中笑了笑也未计较,率先打破安静的气氛,拱手问道:“敢问大王怎么称呼?”

    “九龙山三大王,林牧之。”林牧之拱手示意回了下礼,

    “好名字!兖州牧,豫州牧,令尊是望子成大器。”安逸夸赞道:“在下就冒昧称呼大王为林兄了,林兄,如果愚弟没有猜错,现在山里山外可已经布满的官军?”

    林牧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眼神带着一道寒芒看向安逸,“安兄以为,我要是死了,你和那位高姑娘,还活得了吗?”

    “想必林兄的本意也只是为兄弟们填饱肚子,顺带着挣两个酒钱。也是巧,愚弟平时也愿意结交像林兄这样的绿林豪杰,赠予钱粮也是自然,安府虽不阔绰,但是让林兄手底下这几百弟兄吃几顿饱饭,也是不在话下。”安逸并没有打算接林牧之那杀人的眼神,而是话锋一转,

    他继续说道:“然而就算有万贯家财,也不能在这大军众目睽睽之下拿给林兄,这通匪的罪名,安家可担当不起。所以,等待你我二人现在解决的问题同样都是如何退掉外面的官军,换句话说,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安逸说着瞥了瞥林牧之的眼神,

    “我们合作!”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带蜀王的女儿出去,退掉蜀王的大军,如何?”

    林牧之想了想,虽说眼前这人不像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但是人心难测,他才不会干这种用自己的性命考验别人人性的蠢事,

    “你自出去,那女的留下,我保证她的安全!”

    安逸听完苦笑道:“蜀王不见自己的女儿,如何肯退兵?”

    “那是你的事,天黑之前你不回来,我就先杀了那俩女的,然后带着弟兄们鱼死网破!”林牧之冷哼着说道:

    “好!那我要问她要个信物!不然蜀王如何信我。”安逸心一横,站起身,林牧之也跟着站起来,“且去!”

    ............

    看着安逸拿着高影疏的玉佩,骑着马冲向山麓,

    宁儿怯生生的问道:“小姐,他还会回来吗?”

    “最好祈祷他回来!”林牧之站在岩石高处,阴沉着脸回头对宁儿冷森森的说道:

    宁儿害怕的抓紧了高影疏淡紫色的软烟罗衣袖,

    “别怕!他吓唬你呢。”高影疏拍了拍宁儿紧张到颤抖的双手,看向远方逐渐消失的背影,

    “他会回来的!”

    她坚定的说道。

第七章 谈判

    第七章·谈判

    九龙山脚下

    一条蜿蜒至山前的土路前,放着两个木质的拒马,张勇和王二两个大头兵抱着侉刀,身体依靠在拒马上,眼睛半闭不挣的小憩着。m.www.uu234.net他们俩从昨晚就一路急行军,从成都县跑到这华阳县,一夜没合眼又被派来守着下山的关隘,撑到现在实在受不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反正刘校尉刚刚来查过哨,先睡他一会再说。

    这王爷的女儿就是好呀,丢了都能叫上上万人找她。张勇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耳朵边痒痒,感觉好像是蚊子趴在上面,刚想用手掸开,耳边就想起了炸雷一样的声音,

    “刘校尉来啦!刘校尉来啦!”

    一声叫喊把张勇吓得睡意全无,赶紧把侉刀往腰间一别,“啪~”站的笔直,一瞥眼,看到王二这小子还在那里傻睡着,一巴掌就招呼了上去。王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张勇笔直的站在旁边,吓得三魂六魄丢了个干净,也赶紧来了一个标准的军姿,瞎着眼冲前面大喊:

    “刘校尉好!”

    “哈哈哈哈哈哈~~”

    俩人闻声睁开眼,哪儿他娘的有什么刘校尉,只有两个来换班的哨兵在地上笑的前仰后合。

    “哎呦哈哈哈,俩二傻子,哈哈哈!”

    “奶奶的!骗老子。”张勇挥起拳头就要锤这二人,

    “打住打住!上次你也吓我们一次,咱们一报还一报,扯平。”刚刚笑得前仰后合的孙五赶紧讨饶,

    “赶紧过来给老子换班,这一宿折腾。”张勇不耐烦的拉着王二就要走,

    孙五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指着张勇身后的山上,

    “那是什么!”

    “那是你大爷个头!还一次接着一次,唱华容道呢?有完没完了?”张勇只当孙五又是在打趣他,

    “山匪!”孙五也不搭茬,凝视着张勇后面的土路拐角处,张勇赶紧回头一看,还真有扑扑的尘土飞扬,拐角处冲出一批棕褐色枣红马,直奔他们哨卡冲来。

    这安逸单人单骑从山上下来,转过山脚,看到哨卡前面的张勇等人,赶紧冲他们招手,

    张勇可不认得安逸,只道是来了个愣头青的山匪,单人单骑冲卡,冲孙五、王二把手势一打“散开!”,

    安逸只顾快马向前,哪还看到山路上设置绊马索,胯下这匹枣红大马前蹄碰到绊马索,脚下吃力,一下子跪在地上,把马背上的安逸甩出去老远。

    “拿下!”早已准备好的张勇四人,一起上前,安逸没省过神来,就被四柄钢刀驾在脖子上,

    还不待安逸辩解,孙五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布塞进安逸嘴里,张勇拿过麻绳,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拉起来就往蜀王大帐那里押去。

    安逸心里甚是苦闷,刚在这匪巢里松了绑,这来到自己人这里二话不说又是一顿绑。也罢,反正绑起来也是去蜀王大帐,省的小爷走路了,索性身体一摊,也不出劲儿,任由张勇他们把安逸往大帐架去。

    安致远和知县竹取当然也在这儿,安老爷子那晚从县衙跟竹知县一起来到蜀王军中,也是一宿没合眼,

    “我说致远兄,年纪大的人可不比年轻人,你看你这两只眼睛红的,去帐里休息休息吧,我听赵将军说,已经找到了山匪的藏身处,下午之前,就能攻进去救出蜀王的千金和你家公子了。”

    旁边的竹取看着安致远一脸愁容,也安慰道:

    安致远叹了一口气,妻子在诞下安逸、安欣两兄妹时,就离世了,他一个人把两兄妹拉扯大,一直是视若珍宝,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安逸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九泉之下的爱妻交代。

    想到这,安致远更加难受了,他抬起头看着九龙山口的方向,希望上天保佑,儿子能平安。

    “咦?那是?”安致远凝神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勇四人,

    “不用着急,咱们傍晚就能........”竹取还在自顾自的说着,突然发现旁边的安致远不动了,盯着前方,他顺着目光看去,呵!那张勇四人压着的不是安致远的大公子安逸还有谁?他赶紧拉着安致远三两步走上前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把人放了!”竹取人未到,声先至。

    张勇是成都的府兵,并不认得竹取,还是孙五先认出了这位竹知县。

    “竹知县!禀报竹知县,我们抓到一个山匪,怀疑是奸细,正要给蜀王送去!”孙五一个抱拳,张勇等人也反应过来,也跟着向竹取行了个礼,但是手上却没有松绑的动作。

    按照大夏朝的规矩,知县是没有权力指挥府兵的,但是竹取本是七品县官,不过也不是这些个大头兵能比的,所以孙五认出了竹知县后,回答说“禀报竹知县”其实也就是个客套话,换句话说,竹取也没有权限听孙五等人的禀报。

    “逸儿~”旁边的安致远一把抱住儿子,“哎呀我的儿,你可回来了,你没受伤吧?”上下摸索着,看看儿子有没有少了什么“零件”,

    安逸嘴里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呜~”的叫着,安致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帮儿子拿掉嘴里的抹布,

    “快!带我去见蜀王!”

    中军大帐

    营中最大的一顶毡毛帐篷就是蜀王所在的中军大帐,帐顶上一杆青色镶着黄边的龙旗,被风吹得猎猎声响。

    大夏朝的龙旗分很多种颜色,只有皇帝御驾亲征时可以插黄色镶金边的龙旗,其他的王爷只能是别的颜色镶黄边,颜色是当年太祖皇帝敕封天下,当时的各位王爷选定的,因此世世代代的蜀王龙旗都是青色镶黄边,

    大帐里分列两排长案,这是在开军事会议时,文武官员分列两旁使用的。正中间一个黄花梨木的龙纹花雕案,案上摆着文房四宝,案前坐着一人,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也是刻着一个“蜀”字,正襟危坐,气度逼人。此人正是大夏朝蜀王—高由弘!

    “启禀殿下,华阳知县求见,说是抓了一个山匪奸细!”帐外卫兵的声音响起,

    “进来!”蜀王虽然已经年俞五十,但是声音仍是给人一种稳重、踏实的感觉,充满磁性。

    张勇、孙五押着安逸,竹取带着安致远进了大帐,蜀王一看不是禀报说竹知县求见吗?怎么呼呼啦啦进来一屋子人,还没等高由弘疑惑,安逸率先开口,

    “王爷,我不是奸细,贵府千金高小姐还在山上,我来找王爷,有要事相商,事关紧急!”

    “的确,王爷,此人是本县富商安致远的公子安逸。”竹取指了指安致远,安致远重重的点点头。

    蜀王一听,从案子后面站了起来,对着张勇抬了抬手,“给他松绑,你们下去吧!”安逸脱开麻绳,赶忙从怀里掏出了高影疏的玉佩。

    蜀王从案后转过前来,接过安逸手中的玉佩一看,果然是自家的。连忙问道:“影疏她可还好?如何只有你一人下山?”

    “王爷放心,小姐一切安好!我这次下山前来,是想请王爷退兵的。”安逸朝着蜀王把手一拱,把山上的情况跟蜀王说了一通,然后说道:“王爷您请先退兵三十里,然后由我返回山上,接贵府小姐下山。”

    蜀王听罢,冷冷一笑,又转回到案子后面去,

    “呵呵,原来是山上下来的说客!”

    说着,反手一指安逸,

    “你听着,我高由弘此次率大军前来,第一是为民除害,剿除山匪,第二才是救我的女儿,本王率天兵荡涤匪寇,绝不会跟山匪谈条件,如果他们不愿意放人,那就等着引颈受戮吧!”

    安逸这才想起来石室里高影疏的话,“在我父王心里,这千万蜀川大地的子民安慰,可能要比他女儿重要吧。”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不过仔细想来,老蜀王连夜点起近两万大军,赶往这距离成都府几百里外的华阳县,只是全心全意为民除害,安逸肯定是不信的,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摆在这里。但是让他为了自己的女儿下令全军退兵三十里,这老高家流淌了四百余年的皇族血脉也是断断不会答应的。

    换做平时,安逸定会想法儿给蜀王找一个退兵理由,给个台阶下,毕竟是大夏皇族,面子总是要给的。

    但是不巧的是今天安逸早晨从醒过来就没闲着,智斗完林牧之,一刻都没闲着就打马下山,本就不熟悉山路的安逸在马背上颠的七荤八素,结果到了山下二话没说就被张勇几个哨兵给绑上了,这好不容易到了大帐,谁成想这高由弘还摆起了“王爷谱。”这时候就算是个泥人也冒起三分火气来。

    “王爷!请恕小民无理。”

    “敢问这九龙山还是不是大夏王土归化之内?是不是四川承宣布政司所辖范围?算不算蜀王您的封地之内?这山上的山匪还算不算大夏朝的百姓?他们现在是啸聚山林为盗为匪,但是试问哪一个还能吃的上饭的儿子,哪一个还能养得起家的丈夫愿意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如果您真的是一心一意为百姓做好每一件事,那现在就不会带着这两万大军,来围剿您曾经的百姓!”

    安逸这一串连珠炮,可谓是夹枪带棒伴着火气说出来的,先没把高由弘惊到,倒是把安致远吓得不清,一边的竹取更是没反应过来。

    竹取心说致远兄,这回我可真的帮不了你这宝贝公子了,这搞不好蜀王气火上来连我都一并迁怒了,想着,小碎步往后退了退,打算找个时机离开这是非之地。他现在巴不得上天能派下来个差役,大声的对他说:竹大人,县里有紧急公务,需要您马上去处理!

    安致远倒是没注意竹取的小动作,瞪大了眼睛盯着安逸,平时这闲逸的性格怎么还突然发起火来,还对着蜀王撒火。安老爷久经商场,自然待人接物、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是游刃有余,他很想插句话帮儿子打个圆场,但是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是在指责本王治土无方了?”蜀王阴沉着脸,自然是没想到这毛头小子把自己呛了一脸。

    “王爷误会了,治理是否有方,绝不是哪个小民说了算的,王爷天潢贵胄也不是我这斗升小民可以指责的。而那漫山遍野的耕田,谷仓里堆满的稻米,还有那山头上放下屠刀重归于民的绿林好汉,自会将王爷的贤明传遍这川蜀大地。”

    安逸也是来解决问题,毕竟也不能凭一时火气把矛盾激化,更何况这山上几百条人命要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化为乌有,这可是要余生都要活着罪责中了,

    他见蜀王没说话,赶忙接到,“王爷!五天,您给我五天时间,安逸把您女儿和这九龙山上的百姓,都给您带下来!”

    安逸说完话,便拱手低头,静立不动。他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觉高由弘让红差把他拉出去祭旗的喻令已经含在嘴里了。

    高由弘负手而立,转而又在高案后面来回踱步,突然伸出三根手指,盯着安逸,

    “就三天!”

第八章 条件

    第八章·条件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涂抹在九龙山的天空,山寨外面的山林,都笼罩在漆黑之下。顶 点 X 23 U S九龙山寨的寨门前有一块突出的巨石,山寨里的人称之为“石门神”,因为山上的岗哨站在上面,半山腰的敌情可以一览无余。但是入夜之后因为视野的缩小,就不会有人在上面值哨。

    今夜似乎有所不同...

    月光下似乎有一个黑漆漆的倩影,那倩影清瘦的身躯被她脚下巨大的“石门神”托衬的更显精致,每有清风吹过,总能在倩影的后面带起阵阵青丝,那青丝飘逸、柔和,整个画面融合在这夜空之下,似乎有一种朴素而自然的魅力。

    “小姐,山风大,你小心着凉!”

    宁儿从后面拿来一件深紫色的蜀锦披风,给正在凝视着山下的高影疏披上,

    “小姐,你都等了一个下午了,天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咱们先回吧,如果他上来,会有人进寨禀告的。”宁儿顺着安影疏的视线看望山下,漆黑一片。

    安逸临走交代林牧之好生照看高影疏,林牧之也是个江湖义气之人,自然不会怠慢,只是高影疏一心挂念着山下的安逸,纵有玉盘珍馐也是难以下咽。

    “宁儿,按着父王的性子,你觉得他能说服他退兵吗?”高影疏攥着宁儿的手已是冰凉,让宁儿感觉握着她手的哪是什么大家闺秀的纤纤玉指,分明就是寒冬腊月里的一块河冰。

    宁儿赶忙劝道:“我的小姐,退不退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这样等下去,身体受不了的呀?”小姑娘都快急哭了,“走,跟我下去!”说着拉着高影疏就往欲往下走,

    “什么人!”

    寨门前的哨岗大喝一声,把缨枪冲着黑暗一指,

    高影疏顺着声音望去,忽然冲着宁儿笑喊道:“宁儿!是他!他回来了!”开心地就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只见一匹棕红大马冲出那夜色下如墨般漆黑的山路,

    “唏律律~”前蹄高高扬起,然后稳稳的停在寨门前,

    马上男子白衣锦袍,勒马而立,

    “让开!去告诉林牧之,安逸回来了!”

    那哨岗是认得安逸的,也未作阻拦,招呼另一个同伴盯在寨门口,自己打马山上去禀报林牧之。

    安逸驾马入寨,走到“石门神”下面,感觉头顶有双眼睛,一抬头,就对上了高影疏的目光。

    “高小姐可是在等安某?”安逸笑着问道:

    高影疏并未答话,就这样看着安逸,

    “我们小姐都等了你一下午了!”旁边的宁儿嗔道:“走吧小姐,我们下去吧!”说着,就要扶着高影疏走下巨石。

    安逸看到高疏影的时候,就知道是在等他,但是宁儿不说,他怎知道这高影疏傻傻的等了他那么久,

    自古最难消得美人恩~

    “已经让小姐等了我一下午,小姐千金之躯,怎好再受这鞋袜之苦。”安逸说着,冲着巨石上的高影疏,张开了双臂,同时双掌做了一个内弯的动作。

    高影疏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感觉血脉喷张带来的温度,完全驱赶走了夜的寒冷,安逸这大胆的动作,纵使高影疏这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也难以抵抗。

    他....他是让我跳下去吗?跳到他的怀里吗?高影疏的心里好像有只小鹿在四处乱撞,万籁俱静的山里,只有自己那颗心脏在“扑通~扑通~扑通~”

    “来,我接着你!”安逸依旧是那张笑脸,轻轻地对高影疏说,似乎这音量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得到,

    “小姐!危险....啊!”

    宁儿这“险”字还没出口,高疏影就已经纵身迈步而出,淡蓝色的衣裙和黑色的青丝一同被吹起,远远看去就好像一片飘落的树叶儿,

    安逸两腿一夹胯下这匹枣红马,马儿灵性的把身体往旁边一侧,让高影疏稳稳的落在马上,落在安逸怀里.....

    她就这么在马上让安逸横抱着,这一刻的时光似乎因这旖旎的气氛而为之定格。

    安逸看着怀里的高影疏,琉璃般的眸子上,俏皮的睫毛微微上卷,真是瓷人儿一般精致,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抱着我吗?”

    怀里的瓷人儿开口了,

    安逸笑了笑,将高影疏扶稳,让她侧坐在马前。他双手拽着缰绳,刚好把高影疏搂在中间。

    他悄悄的凑到高影疏的耳边,撩起她耳上的一缕发丝,轻声说道:

    “姑娘可曾想好?搂住了,我可就不会再放手了。”

    高影疏自知安逸所指,精致地脸蛋儿就像是那天边的火烧云,那样的绚丽,那样的优雅。

    “嗯~”

    声音轻若飞蚊的一个字却像甜如蜜地情话一样,流淌到安逸心里,

    “哈哈哈~”他大笑一声,

    “驾~”

    一拽这缰绳,纵马上山。

    夜风烈烈的从耳边刮过,高影疏慢慢的将手臂环在安逸的腰上。要说这富家公子哥和俊后生,高影疏从小到大可没少见,安逸在这其中既不算最阔绰的,也不算最俊俏的,但是这个男人总能给她一种安全感,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什么问题,她相信他总有能力、有办法去解决,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只要看到他就让感觉到安逸。

    “你爹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安逸一边骑马一边朝靠在他怀里的高影疏说,

    “父王不肯退兵吗?”高影疏抬头问道:

    “他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带你和这帮人下山!”

    高影疏道:“三天?三天怎么来的及?”

    “唏律律~”安逸一拽缰绳,这枣红大马止住马蹄停在寨前,

    “试试看吧。”

    安逸翻身下马,转身再次向马上的高影疏伸开双臂,

    “还没抱够嘛?”高影疏娇嗔道:

    “得抱一辈子呢,这才哪跟哪儿?”安逸故作诧异状,然后一把抱下高影疏,牵着她往山寨厅里去。

    “安兄果然是个信用之人,恭候多时了。”林牧之冲安逸拱拱手,早在安逸从山下大帐上山没多久,就有匪众来报说蜀王大军后退三十里,已在华阳县城外扎营。

    安逸松开高影疏的手,拱手回了个礼,

    这小动作自然没逃过林牧之的眼睛,指了指二人,

    “安兄来我这九龙山走上一遭便抱得美人归,在下佩服,若有一日喝喜酒,可别忘了我这个媒人。”

    安逸苦笑道:“林兄莫要打趣,有要事相商,请借一步说话。”

    三人转进林牧之的那件小书房,安逸把蜀王要他匪众下山的情况跟林牧之一说,林牧之听了也没答话,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

    “要我下山可以,不过,我有三个条件。”林牧之道:

    安逸没想到林牧之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心里一阵欣喜,便道:

    “林兄且说。”

    “第一,让我们下山你必须让蜀王保证对我们三百来弟兄既往不咎。”

    安逸上山之前就考虑到秋后算账的问题,已经提前向蜀王请得谕令,第一个条件不在话下。

    “第二,我要华阳县放了我大哥。”

    “好,我找王爷去说,只要你们肯下山,定让你们兄弟团聚。”安逸答应道:

    林牧之所说的大哥,自然就是前些日子安逸兄妹配合周云龙抓的,后来被竹取勒死在县牢的那个宋忠。

    安逸想这三百多山匪下山为民,给他华阳县添丁进口不说,政绩上也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他相信竹取不会拒绝。

    但是可能让他们俩都没有想到的是,宋大当家的,早已经死在华阳县的深牢里了。

    林牧之继续提他的第三个条件,

    “第三,我要蜀王给我们每个弟兄五百两的安家费。”

    在大夏朝,通用的流通货币就是散碎金银和银票,一般像华阳县这样的地方,一个普通百姓一年的口粮大概在6~8两。所以,显然林牧之在向安逸狮子大开口。

    安逸就觉得林牧之答应得太过爽快了,没想到在这等着他呢,于是干笑着说道:“林兄请想,你手下三百多弟兄,一人五百两纹银,那就是十五万两银子。这笔银子先不提蜀王能不能拿的出来,就算是能拿出来,你让他如何向士兵和百姓交代?如果他同意了,那岂不等于告诉川蜀大地的百姓人人都可以上山当山匪然后招安领银子?”

    林牧之往太师椅上大剌剌的一坐,双手抱臂,说道:“林兄,是你来上山招安我们,怎么让蜀王答应那是你的事,我只管提条件。如果蜀王不答应,呵呵,那安兄和高小姐的婚礼可能要在我这山寨里办了。”

    这不是蛮不讲理吗?哪有一点下山的诚意,安逸也是心中愠怒,脸上却仍然维持着笑意,

    “林兄,我这是为你们着想!刀口舔血、打家劫舍的日子能过一辈子?你要蜀王退兵,我估摸着现在蜀王也已经退兵了,但是他怎么说也是大夏朝的王爷,你现在又张口就要十五万雪花银,那总要给他个台阶下吧?”

    林牧之不耐烦的挥挥手,皱着眉头道:“你不要给我讲这些有得没得,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答应帮我劝退蜀王大军,我也觉得跟你对脾气,拿你当兄弟,你倒是麻利得很,下山回来就变成了朝廷的说客了!”

    “咣~”

    安逸的手朝旁边的红木桌台上一拍!震得桌子上的几个搪瓷的茶具都摔在了地上,

    “你不要不知好歹,你们在这九龙山上拉山头、建山寨,打家劫舍的事我都不提了!五年前你们攻击县城、洗劫粮仓,引发那么大一场饥荒害死了多少人!往小了说你们这是流寇盗匪,往大了说你们这就是对抗朝廷,那就是谋反!我费了多少力气,才让蜀王松口,给你们一条生路走,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安逸!”林牧之也双目圆瞪,拍案而起。

    “林牧之!”

    四目相对,在这小小的石室里一时间充满了*味,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第九章 尘封的真相

    第九章·尘封的真相

    高影疏站在一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也觉得林牧之提的条件太过苛刻了。m.www.uu234.net但是她身份特殊,本来就是蜀王的女儿,也不好直接站在安逸这边,又不能让两人就这么僵着,看这两人的执拗脾气,哪有一个愿意先低头?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就吵起来的,身上关系到几百人的性命,你们自己都不能冷静下来,让外面的人怎么办?”高影疏还是决定打破僵局,

    安逸听罢,鼻子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冲林牧之问道:”到底要怎样你才肯下山?”

    林牧之转过身,背对着安逸,淡淡的说道:“二位跟我来。”说罢,右手在他刚刚坐的太师椅的扶手上重重一拧,然后顺手拿下石壁上的火把,

    “轰隆隆~”

    书房的右侧石壁上,应声开出了一扇一人多高的门洞!

    安逸和高影疏跟着林牧之走了进去,穿过一条甬道:前面看得到夜空上的繁星,显然是已经走到的山寨的后面。林牧之转头对甬道门口拿着火把的喽啰说道:“去!叫上五六个弟兄过来!”

    “是!”

    不一会,五六个山匪拿着火把跑过来,

    林牧之接着在前面领着二人和这几个喽啰沿着山路转过两道弯,来到一片山坳,走到了山坳的边缘停住了,

    “安兄请看!”

    林牧之与那几个喽啰一起举起火把,这下安逸和高影疏看了个清楚,原来他们站在一个人工挖掘的大土坑的边缘,往坑里面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白骨!安逸粗粗一看,足足有上百具!

    “林兄,这是?”安逸问道:

    “这便是安兄口中的饥荒,当时我们山寨原来六百个弟兄,那场饥荒之后,就剩下了二十二个人,这白骨便是他们留下的。”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安兄是不是觉得这看起来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看似这坑里只有百具之多?”

    安逸没有作声,算是默认,

    “因为他们刚刚死掉被丢在坑里,就被活着的人拖走吃掉了!”

    林牧之目无表情,对那场灾难的恐惧,到现在仍然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这句话一说,听的安逸和高影疏毛骨悚然,虽然安逸比不了高影疏是王公贵族,但也是含着金勺子长大的,饥荒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没有过今天那么大的冲击力!

    “林大哥,我记得没错的话,当时你们刚刚洗劫了华阳县的粮仓,按照本朝的律法,官仓的储粮至少要保证全县人口未来三个月的口粮。四川本就是天府之国,所有官仓的储粮基本都保证在可供未来一年使用,为什么你们会如此......”

    高影疏疑惑的问林牧之,

    林牧之没有答话,反而看向安逸,

    “想听吗?”

    “愿闻其详!”

    林牧之挥挥手,示意周围的喽啰散去,那五六个喽啰留个他一个火把,就四散而去了,

    “二位想必一定是知道华阳县令竹取吧?”

    安逸和高影疏点点头,竹知县是大夏朝崇正三十二年的进士,一年后就在他的舅父、当时的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的帮助下做了华阳知县,那年在任的成都知府正是安逸的爷爷。这样算来,竹取这知县做了七八年了,自是为人熟知。

    林牧之接着说道:“我们跟竹取之间一直有私下的往来,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售给我们低价的官粮。”

    “那你们都是这么交易的呢?”

    “我们私下有约定,不骚扰华阳县及其周边村落。所以一般我们都是去旁边的双流县劫掠乡绅、当地的财主或者过路的商客。我们在华阳县有个酒馆,得到银子后就会藏到酒馆的地窖里,通过给县衙送酒的契机,藏在酒桶里拿给竹取,年底的时候我们还会额外给竹取两桶算是孝敬银子,酒桶回店的时候,也会装满粮食。”

    安逸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抓宋忠时,那酒馆地下全是银子,合着都是给竹取的。

    林牧之冷笑道:“后来我们才知道这狗官奸的很,可是那是我们还以为竹取只是卖一些陈粮给我们中饱私囊而已。后来我们山上的弟兄越来越多,劫掠客商也越来越频繁,跟他的要的粮食也越来越多。”

    他接着说道:“五年前,竹取派人上山给我大哥送信,说朝廷的督察人员要来查验粮仓,要我们帮个忙,冲进县城去劫持官仓,他会打点好一切,我们去做个样子就成,事成之后官仓三成的粮食归我们,还另外给我们三千两银子。”

    安逸听后倒抽一口凉气,原来五年前那场冲击县城的暴行,居然是官匪勾结的一处戏码?竹取的舅父早在他当上华阳县令的第二年就成了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而他却在知县任上一呆就是七八年,原来其中奥妙在这儿。

    “既然是演戏,为什么当时你们杀了那么多百姓,还把粮仓给烧了?”安逸问道:

    “你且听我说,我们当时带着弟兄一直到官仓门前,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我们也都以为只是做做样子,粮食取走了就好,结果........我们打开官仓的门才知道........”

    林牧之说到这,转过头来看着安逸,一字一顿的说道:

    “官仓是空的!”

    “空的?”

    安逸和高影疏几乎异口同声,这大大超乎了他们的认知,一个十几万常驻人口的县城,官仓居然一粒米都不剩!这种事情就算是在其他县城都是不可能发生的,更何况四川这样本就粮食高产的天府之国!

    “你们这几百号人,就是需求量再大,也不至于把官仓全买空吧?”高影疏 插嘴道

    林牧之摇摇头,”不可能,我们每次买竹取的粮并不是很多,再说我们自己在山上也有田亩,加上周围其他的村县,并不是只靠这华阳县过活。”

    “当时大哥觉得事情不对,就让我们赶快回撤,之后突然就有人往官仓里扔火把,我们十几个还在官仓里的弟兄,全都活活烧死了!然后周围很多差役和兵丁就围上来了,没办法我们只能仗着骑马,硬冲出去。我们一路都是在和官军交手,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屠杀平民。”他继续道:

    安逸听到这儿,突然想起来江如月说他的父母和赵二哥都是山匪杀的,就问林牧之,

    “你们回山的途中,可曾去顺道劫掠江家村?”

    林牧之道:“官兵好像早有准备,手里拿的都是弓箭,而且地上到处都是铁蒺藜,我们拼了命才跑了出来,为了掩护我们,我二哥都被生生射死了,我们哪还有机会去宋家村。更何况,宋家村被清水河环绕,只有一座桥可以进去,我们去哪里不是自寻死路吗?”

    林牧之说的是有道理的,安逸去过江家村,对那里的地形是有了解的,如他所说当时的山匪确实已经陷入苦战的绝境,完全没必要再去一个本就没有多少人的小村庄劫掠一番。

    那江如月见到的“山匪”又是谁?竹取的人吗?按照江如月的说法,很显然那帮“山匪”是冲着杀他们一家来的,八成只因为当时江如月去参加村防,导致赵二哥成了替死鬼。

    不过安逸又反过来想,从一到这开始,就是林牧之一个人在说,所谓的“物证”也是他口中的这个饥荒留下来的“死人坑”,怎么证明林牧之说的都是真的?万一是他们起了贪心,洗劫了官仓全部的粮食,烧杀抢掠一番后又一个是屎盆子扣在本就不怎么干净的竹取的头上呢?

    “既如此,那你们的私下交易因此一事应该不会再继续了,但是为什么前些时日你们大当家的还继续往城里的酒馆送银子,以至于被周云龙抓了呢?”

    林牧之接着道:“后来成都府调大军围剿山寨,我们又是死伤惨重,很多山头和田亩也都无奈被放弃了,从此我们山寨就跟竹取劫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华阳县虽然不是边防重镇,但是凭我们这几百号人,肯定是没法冲进县衙杀掉竹取的。于是宋大哥就想了个主意,他主动派人联系竹取,假装我们被大军围剿之后粮食短缺难以为继,出高价贿赂竹取,朝他购买粮食。这四五年光景下来,竹取逐渐已经对我们放松警惕,宋大哥前几日已经准备在给县衙送货的时候动手,但不知为何,事情暴露,导致宋大哥也深陷囹圄。”

    安逸摸了摸额头,今晚他接收的信息量确实有点大,顶的他脑仁都在隐隐作痛。一时半会的,他也分辨不出倒是孰真孰假。但是,不管这林牧之和竹取到底谁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也都算是有“前科”的,那就当面对质好了,正好蜀王也在山下。

    “这样,林兄,你带弟兄们下山,当面指正竹取,在蜀王面前做个污点证人,前两个条件我替你去求蜀王,我想他不会拒绝。至于你说的第三条........

    待取了竹取这狗官的头,祭了你的兄弟,我自出腰包,一人五十两给你的弟兄做安家费。”

    安逸这儿也是留了个心眼,如果事情真如林牧之所说,他愿意下山指正竹取,那这一万五千两就当是安府为民除害了,大不了让安老爷子少输两场麻将就是。如果林牧之不愿意下山,那就说明他刚才所说是有水分的,那他就找个由头让林牧之放高影疏先下山,自己跟他再周旋。

    “此话当真?”林牧之挑挑眉毛,

    “我安逸答应朋友的事,什么时候没办好过。”安逸答道:“林兄,我和影疏这就下山给蜀王回报,三天之后,我们在山下恭迎大驾!”

    林牧之微微一笑,“好!一言为定!”

第十章 变故

    第十章·变故

    安逸带着高影疏和宁儿向林牧之讨了两匹马,准备就此下山

    “这山高路黑的,你们莫不如住一宿再下山吧?”林牧之站在寨厅前,看着马上的三人,

    安逸拱拱手,“谢谢好意,时间紧迫,我就不多逗留了,林兄也请早作准备。顶 点 X 23 U S”

    他一是担心夜长梦多出了变故,二是毕竟蜀王还在山下等着,自己等人在山上逍遥一宿,也说不过去。

    林牧之拱手回了下礼,“那山下见了。”

    “驾~”

    三人两骑冲向夜色中........

    “宁儿,你如何会骑马?”

    安逸的马上坐着高影疏,宁儿自骑一匹高头大马。在这个被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思想统治之下的大夏朝,一般人家的姑娘都是以守拙安分为本,也就是高影疏、安欣这种富贵人家才允许女子读书甚至是接触骑射,这小姑娘居然会骑马,他倒是很惊奇。

    “我哥是甘肃边镇的骑兵,从小就教过我骑马,就因为这,小时候没少挨我爹的打。”宁儿一边骑着马,一边对安逸说道:“不过后来爹娘死的早,我哥又常在戍边,我就到了小姐府上做了丫鬟,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我哥了。”

    “你可愿意教我骑马?”马上的高影疏笑着抬头问安逸,

    “互相指教~”安逸冲着高影疏不怀好意的一笑,

    高影疏一时没听明白,互相指教什么?我又不会骑马,心里正纳闷,看到宁儿低着头,只顾驾着奔跑的马儿,脸早已羞红一片。自己也明白过来,反手一个粉拳锤在安逸胸口,洁白的脸蛋上顿时飘过两朵红云。

    “那是什么?”

    忽然宁儿一声轻呼,

    安逸的马上本就是两个人,他又考虑到高影疏,所以马速不是很快,一直是宁儿骑在前面,

    他闻声望去,因为夜色笼罩,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树林里似乎有个黑影,

    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不好!

    “宁儿小心!”

    他话音未落,

    “嗖!嗖!”

    就听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那树林中两道寒光射出,正中宁儿的马头,

    “唏律律—”

    “宁儿!”

    那匹高头大马受了惊,长嘶一声,一个跟呛,伴随着马背上宁儿的尖叫,夹杂着高影疏的呼喊,直冲进了山路左边的山崖。

    安逸赶忙勒住马头,只见那黑影看到其中一个已经掉下山崖,迅速的朝安逸他们俩围上来,一共三人,手里拿着弩箭一样的武器,

    他这个时候调转马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黑衣人的弩箭瞬间就能穿透他们俩的心脏。

    “赌一赌吧!”

    安逸看了看左边的山崖,又看了看身前的高影疏,高影疏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紧紧抱在安逸的腰间。安逸调转马头,冲着夜色中的山崖,

    “驾!”

    带着高影疏纵马冲下了山崖。

    三名黑衣人紧跟着来到山崖边,看着山崖下漆黑一片,

    “这么高的山崖,除非他们插上了翅膀!走!回去跟老爷复命。”说着,三个黑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

    清晨

    甘肃镇西北三百里

    哨骑营驻地

    戈壁的狂风卷起地上的黄沙,夹杂着骆驼草的碎屑一起吹进刘大夏的鼻孔里。

    “阿嚏~”

    他猛地打了个喷嚏,继续在哨塔上瞭望着远方。

    哨骑营共计二百余军士,隶属于甘肃镇治下的边军,前些日子奉总兵王承光之命换防此地。按照大夏朝的边防制度,全国公设共九个边防重镇:辽东、宣府、大同、榆林、宁夏、甘肃、蓟州、太原、固原。总兵官为每个边防重镇的最高军事指挥,不受所在省份的指挥使司管辖。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太平时日有个球的敌情。”刘大夏抱怨着,营地本就暴露在风沙里,结果他还站在哨塔那么高的地方,一早上净吃沙子了。

    “轰隆隆~”

    他突然感觉到脚下不稳,一阵震动感从脚跟处袭来,地震了?刘大夏慌忙用手扶着哨塔稳定身体。震动感越来越强,好像整个塔楼都是摇晃,他抬起头朝远方一看,

    我的天!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如暴风般朝着营地席卷而来,马蹄声若隆隆沉雷响彻戈壁,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辽”字大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呜~~~~~”

    刘大夏鼓足了吃奶得劲儿,边吹着警号边向下面声嘶力竭的呼喊,

    “敌袭!敌袭!”

    听到号角声,营帐里毫无准备的骑兵还在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着自己的战甲和武器时,刘大夏已经能清楚的看到辽军骑兵手里明晃晃的战刀了。

    辽军瞬间冲进营地,铁汉碰击,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营地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一匹赤红色的西域汗血马悠步走进营地,蹄下踏着一面“王”字帅旗,重重的打着响鼻,仿佛对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儿嗤之以鼻。

    一名身披银鳞铁叶甲的小将骑在马上,小麦色的脸庞显得英姿勃发,深邃的眼眸如潭水一般深不见底。

    “禀报将军,敌军哨骑营已被我军全部歼灭!”一名军士飞奔来报,

    “好,派人去中军回报太后。”

    说完他把手中的亮银枪往东南的方向一指,“传令下去,全军修整半日,然后直扑甘肃镇!”

    “是!”

第十一章 逆鳞

    第十一章·逆鳞

    安逸是被正午的阳光晒醒的,虽然秋后的日光已是被树影斑驳的只剩下一块块光斑,但仍然是十分灼人。

    “哎呦~”

    他强撑起身体,感觉到身上的阵阵酸痛,好像散架了一般。环顾四周,周围是一片树林,他的衣服已经在跌落的过程中被撕扯的不成样子,宽大的袖袍也只剩下左边一只,右边的裸露的手臂上被划出一道道红印,有的还往外渗着血丝,屁股下面坐着两根粗壮的树枝。

    “或许是它们救了我的命吧。”

    安逸这样想着,他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目力所及却没有发现高影疏和宁儿的踪影,影疏明明是紧抱着他一起下落的,怎么会不见了。

    “影疏!”

    “宁儿”

    他用手捧在嘴边冲着周围大声呼喊着,却没有回应。

    这可糟了,安逸想着,影疏和宁儿也生死未卜,九龙山方圆上百里,他根本分不出华阳县在哪个方位。而且看这光景已经是正午来,与他跟蜀王约定的三日,怕是已经过去了一日半,那山下的蜀王看到自己和高影疏还没有下山,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变故。还有昨晚的黑衣人又是哪路人马?

    算了,安逸揉了揉额头,还是先想想摆在眼前的困境如何解决吧,

    他想了想,他干脆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立在身边,眼一闭手一松,

    “啪嗒~”

    棍子向西南方向倒去,

    “就这边了!”说着,安逸从地上又挑了一个趁手的木枝,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树杈“所指”地方向走去。

    金珠村是九龙山山坳里的一个小村庄。如果说九龙山的山形就像是九条神龙盘在大地上,那这个小村庄就像是这九条龙口中所争抢的明珠,因此而得名金珠村,取九龙戏珠之寓意。

    刘二是金珠村有名的泼皮,偷东西、占别人姑娘的便宜那在村里都是出了名的,因此也没少挨村里人的打,可是时间久了仍是本性不改,大家也就听之任之了,不去招惹便是。

    今天这泼皮可走了运,本想村口这条清水河摸两条鱼填填肚子,没想到鱼没摸到,漂来一个大姑娘!

    刘二赶忙救起这姑娘,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儿,吹弹可破的肌肤,盈盈一握的蛮腰还有那芊芊玉手,简直仙女儿一般。他用手一摸鼻息,还有气,便被他背回了家里。

    哪知这姑娘渐渐醒来之后,一问三不知,好像有点傻。

    不过他想着,既然被他救起来,那就是他刘二的人了,

    “我看啊,你就算不是个傻子,肯定也是个疯子,呐!今儿啊,就让你做我刘家的新媳妇儿!”

    刘二一边说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笑得迷成了一条缝,厚厚的嘴唇加上头上不多的毛发,显得十分猥琐。

    姑娘颤抖着蜷缩在床角,一身淡紫色衣裙破开一道道的口子,露出一双颀长且水润匀称的秀腿,发簪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上。

    这不是高影疏还能是谁?

    只是高影疏双目无神的盯着自己的玉足,眼神十分的茫然,仿佛意识有些恍惚。

    且说安逸这边走了有大概三五里,就发现地上插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金珠村”。

    可算找着人烟了,他摸索着身上还有几件值钱的小物件,打算去村子里换匹快马,围着山林周围先找到高影疏和宁儿,

    走了没多远就出了树林,就看到一片阔地,阔地上有一座巨大的木制城寨,寨门大开着,旁边和城寨上站了几个人,手里好像拿着弩箭一样的武器,看着城寨前进进出出的人群。

    安逸看到村子很是激动,心说这下可好,正想着还没往里走,就被门口的人拦住了,

    “干嘛的!”

    从路旁的林子里窜出来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麻布素色衣裤,看样子就是这里的村民,拿着一把木质的很短小的弩箭,对着安逸。

    “我是路过这里的,想进去换点东西。”安逸陪了个笑脸,

    “去去去!看你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还换东西,你能有啥东西好换的,滚!”

    那守卫不耐烦的驱赶着,八成是把安逸当成两个乞丐。

    好不容易寻到有人烟的地方,还能让这守卫给拦住了不成?

    安逸脑筋一转,从怀里掏出一块琥珀。这琥珀是当年安逸在成都县从一个玩古物的老头儿手里淘来的,花了他足足五百两银子。

    “这位小哥,我是特地换了这个宝物来献给你们....你们那个寨主的,对,寨主,他要我亲手交给他,要是去的晚了,我可吃罪不起呀。”

    守卫虽不懂珍宝,但是任谁也能看的出,安逸手里这块琥珀可不是什么廉价之物。

    “你是说金族长吗?”守卫道:

    “对,就是金族长。”安逸忙道:听这守卫的语气,这里管事儿的应该是个姓金的族长,那按理来说应该是属于某县治下的村子了,

    “那你跟我来吧~”说着,守卫一招手,示意安逸跟他进村。

    安逸心说既然是个族长,至少是个有理可说的人,身上这还有几件值钱的物件儿,大不了都给他,问他讨匹马,先解决我这燃眉之急。

    “别过来!”

    高影疏看着眼前一脸淫笑的人,双手本能的向外挥舞着,试图阻止正在向她不断靠近的刘二。

    但是她本就是个女子,又从昨晚一直折腾到现在,哪还有多余力气来反抗,刘二一把抓住高影疏雪白的脚踝,另一只手从床下抽出了一根麻绳,麻利的把高影疏的双脚困住,然后一把抓住高影疏的皓腕

    “小美人儿,我可要来啦,嘿嘿嘿~”

    高影疏的双手被刘二紧紧的摁在身后的墙壁上,娇美的脸庞和玲珑有致躯体暴露在刘二的面前。因为恐惧而双眼紧闭的她,已经感受到了刘二鼻孔里粗重呼出地热气。

    这边安逸跟着守卫刚刚走进村里,正走到一个破屋旁,

    “啪嗒~”

    他感到有东西落在自己的左肩上,他转头一看,是一粒鸟粪,恶心地皱了皱眉头,

    就在他的目光还未收回之际,路旁的那破屋门忽的闪开了一条缝,似乎是被风吹得,

    安逸朝着门缝往里瞥了一眼,他看到里面有两道身影,其中一个,还很熟悉。

    他再仔细一看!

    那淡紫色的衣裙,精致的脸庞.....

    那!那不是影疏吗?

    另外一个身影,他要干嘛?

    安逸一时又急又怒!那还顾上前面还在带路的守卫?两步并作三步冲进屋内,一脚踹开屋门,

    刘二这破屋子,本就年久失修,而且这扇木门本就不是什么结实的材料,被安逸这带着冲劲儿的一脚踢过来,直接就被踢了飞进了屋里,狠狠的拍在了刘二的右脸上,

    “哎呦~”

    刘二整个人都被这门拍下了床,右边额头鲜血直流,疼得他捂着额头在地上直打滚儿。

    安逸一边解开高影疏脚上的麻绳,一边安慰着她

    “没事的影疏,我在呢,别怕,我已经给你解开了。”

    然后将身上已经破烂的衣袍脱下,披在高影疏身上,把因为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的高影疏紧紧的搂在怀里。然后转过头,死死的地上的刘二,

    那前面带路的守卫,听到身后巨大的声响,才发现安逸不见了,他赶忙紧跟着冲进屋内,

    “转过身!下来!”

    他单手那拿着弩箭对着安逸,另一只手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小竹筒,对着屋外的天上一捏,

    “吱~”

    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啸,应该是在向外发信号。

    这守卫知道刘二是个泼皮无赖,床上这个漂亮的姑娘肯定不知道从哪里给拐来的。但是毕竟这安逸是他没见过的外乡人,而且刘二还一头是血的躺在地上嗷嗷叫。

    安逸也不应声,只是不停的轻拍着高影疏的背,

    高影疏没有反抗,却也没有应声,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对眼前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只是觉得很熟悉,很亲切,他这样的抱着她,搂着她,但是她一点都不像反抗,反而很贪恋这片温暖的胸怀。

    安逸将深深扎在自己怀里的高影疏抱开,扶着她靠在墙上,然后拿起她脚边这捆麻绳,一点点的团成立一个团,

    “你没听见我说......”

    那守卫话音未落,就看到有异物飞快的朝他面门而来,

    “嗖~”

    他下意识的扣动机括,一支短小的弩箭将那异物钉在了房梁上,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捆麻绳,他再想低头将弩箭对着安逸时,安逸已经从床上欺身到面前。

    安逸抬起左膝狠狠的顶在守卫的小腹,

    “啊~”

    守卫一手捂着小腹,退靠在墙边,肚子里是被撞了个七荤八素。

    紧接着,安逸左手侧掌带着风,狠狠的砸在守卫拿着弩箭的手腕处,原本攥在手里的弩箭也因为手腕的吃痛儿脱手而出,落在安逸手里。

    安逸接过弩箭指着守卫的眉心,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安老爷子在闲暇之余就喜欢打打拳、舞舞剑,虽然多是为了强身健体之用,但是家里也是请了些个武艺教头,上回被他派去保护江如月和安欣的丁教头就是其中之一。安逸呢,从小也就跟着这些师傅,学了些拳脚功夫,虽说武艺不精,但是像上次在华阳县酒馆里常年刀口舔血的宋忠,他都能勉强过上两招,这金珠村的一般村民,就更不在话下了。

    那守卫捂着手腕,坐在地上看着安逸,有些惊慌失措,

    “你......你想干嘛?”

    安逸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将弩箭对着地上的刘二,

    “噗~噗~噗~”

    三声箭矢入肉的声音,伴随着刘二更加凄厉的惨叫,扎在了他的大腿上。

    “哎呀!疼死老子了,杀人啦!”

    他蹲下身来,看着歇斯底里的刘二,手里的弩箭对着他的眼睛,箭尖儿距离眼珠不到一寸的距离,只要安逸手一抖,铁定戳个透心凉。

    刘二张着嘴,害怕的已经叫不出声,

    “记住了吗?”

    安逸冷冷的问道: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看着刘二,仿佛不带一丝温度,

    “记...记住了.....”

    刘二颤抖着回答道。

    “里面的人出来!”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喊声......

第十二章 老相识

    第十二章·老相识

    安逸抬头看向屋外时,破屋外面已经站满了人,皂帽布衣,手里拿着漆木棍,一幅家丁的模样。www.uu234.net

    为首的一人一件黑色绣金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手里端着一把弩箭。他手里这把和之前安逸从守卫手里夺过来的木质弩箭有些不同,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想必是通体金属打造的,看起来十分短小精悍。

    “金少爷!救命啊!”

    原本倒在门口的守卫,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冲为首的男子喊着,

    那守卫口中的金少爷,一步步走进屋里,看到安逸正同样端着弩箭指着他,他看了看到床上瑟缩在床角的高影疏,又看了看地上的头破血流、一幅惨相的刘二,他心里大致明白了,八成是这刘二不知怎么欺负了别人家的姑娘,别人家打上门来了。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来本村有何贵干?又因何在本村伤人?”

    金少爷问道:

    “华阳县,安逸。因为山匪所伤,跌落山崖,想来贵村换匹快马。”安逸顿了一顿,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没杀他,已经是给足贵村颜面了。”

    金少爷听罢,将手里端着的弩箭放下,惊讶地问道:“安逸?可是华阳县安府的安逸?”

    “阁下是?”安逸并不记得自己认识眼前的这位金姓少爷,

    “是我呀!我是金铭尹,金子啊。”

    安逸仿佛回忆起了一些印象,便道:“可是那个之前成都县金德举的公子?”

    “正是!逸哥!”金铭尹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

    当年安致远老爷子也刚刚开始经商。他跟这个金铭尹的父亲金德举是在商场上认识的,一开始并不是很熟悉,后来有段时间两人生意上都遭遇挫折,于是一拍即合,做起了贩卖私盐的买卖。

    两人越来越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他们都觉得和对方对脾气,于是斩鸡头烧黄纸,一个头磕在地上,成为了把兄弟,也就成了当时小安逸兄妹的义父,这金铭尹就是当时那个跟在安欣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的小奶娃。

    要说安致远家里那是不缺银两的,所以对于金钱没有那么渴望,私盐虽然暴利,但终归在大夏朝是违法的,安老爷子本行生意有所好转后,就不再沾染了。他也劝过金德举,让他及时收手适可而止,但是毕竟两个人家境相差比较大,金德举哪里肯听,直到后来东窗事发,给金德举判了个斩监侯。

    安致远本是个仗义人,这商场上的真心朋友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有个对脾气的哥们儿,安致远不能眼睁睁看他人头落地啊,就去求还在知府任上的老爹,也就是安逸的爷爷。安逸爷爷是个本分的官,哪里肯帮?

    但是安致远花招多啊,就去找安逸的太奶奶帮忙,安逸太奶奶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怎么肯让他受半点委屈,于是拗不过母亲的安知府只好妥协,捞出了金德举,但是保险起见,要求他不要再来成都县,自那时起便断了联系。

    “金子!哈哈,你们好吗?金叔还好吗?”安逸脸上也是由阴转晴,本以为是个异乡之地,没想到碰到自己的发小儿。

    “好,好着呢!走!带你去见父亲。”金铭尹道:

    “金子先莫急。”说着翻身来到床上,轻轻地用公主抱抱起高影疏,他发现高影疏的眼睛紧闭,微微皱眉,心说不好!

    安逸用脸往高影疏的额头上一贴,感觉到高影疏的额头烫的竟像一盆火。

    整整一宿没有休息好,深秋季节被刘二捞上来衣服也没得换,头发也湿漉漉,被山风这一吹,然后上午又被刘二这顿折腾,就是个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何况高影疏这种从小在王府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姑娘。

    “金子,府上有没有郎中!”安逸横抱着高影疏,焦急的问,

    “有有有!什么都有,跟我来。”

    说着,金铭尹在前面带路,直奔金府而去。

    那守卫嘴里的金族长,自然就是指的金德举,金府也是这小金珠村里唯一的一座宅院,院子不大,但是红墙绿瓦,院子里飞檐斗拱、亭台楼榭,整个一江南水乡的建筑风格。远远看上去,矗立在这四川自古以来经典的穿斗式屋架群中,犹如鹤立鸡群。

    金德举在书房里正把玩着他新得的翡翠烟斗,这是他花了上千两银子才买到手,很是喜爱。

    “老爷!少爷回来了,还带回来一男一女,看上去穿得破破烂烂的,面孔像是外乡人。”一名安府小厮跑进来禀报,

    金老爷子眉毛一皱,这小兔崽子一天天不消停,怎么还把外人往家里带,他把手里这宝贝往桌上重重一放。

    “带我去看看!”

    金铭尹带安逸来到内房,吩咐丫鬟拿了两套干净的衣服,一套给高影疏换上,一套给了安逸换上,然后帮高影疏把身上擦拭干净后,派人去请郎中。

    安逸和金铭尹暂时回避出来,不一会儿郎中就到了,得到里面丫鬟应声,进去给高影疏把上了脉。

    “逸哥莫急,郑大夫可是成都府有名的郎中,今天应该来给家父把脉,刚好在府上,放心吧。”金铭尹看着坐立不安的安逸,安慰道:“逸哥还没跟我介绍,里面的姑娘是嫂子?”

    安逸道:“准嫂子,因为还没提亲。”

    “逸哥手段厉害啊,这都抱上了还准嫂子。”金铭尹鬼笑着,“啥时候教教小弟啊?”

    安逸忙苦笑着摆摆手。

    “尹儿~”

    一声呼喊,应声望去,金家老爷子正大步流星的朝他们走来,淡青色蜀锦衣袍和那从上到下的珠宝挂饰把这一身珠光宝气映衬个十足。

    “爹!”金铭尹赶忙招呼老爷子过来,“您看谁来了!”

    安逸冲金德举作了个揖,“金伯父向来可好?”

    “你不是......你不是那......逸儿...是不是逸儿?”金德举看到眼前这人,可不就是当年成都县致远兄的大公子安逸,

    “哎呀,你怎么来了啊,呵呵呵呵,好!好!好!都长这么大了啊,致远兄他好吗?”金老爷子激动地老泪都要掉下来了,连说了三个好。

    “家父身体很好,还时常挂念着你呢。”

    “哎呦呵,他准是挂念着我的紫袍玉砚台呢,嘿嘿嘿。”

    看得出金德举嘴上虽不饶人,心里对安致远还是十分挂念的,见到安逸也很是激动,多年未曾谋面,再见这故人的感觉,可能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能体会得到吧。

    说着,屋里的郑大夫推门而出,

    “金老爷、金少爷。”

    安逸赶忙拉住郎中问道:“大夫,情况如何?”

    郑大夫冲安逸作了个揖,这老夫子式不紧不慢的劲儿,可把安逸着急坏了,

    “您倒是说呀?到底情况如何?”

    “公子莫急,老夫给开了几幅祛风寒的药已经给姑娘服下了,里面有些安神调补的方子,只需静养休息,待今夜发热退去便可无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姑娘脑部好像受到重创,头部瘀血淤积,导致她处于失忆症的状态。”

    “老先生可有法医治?”一旁的金铭尹赶忙问道:

    “办法是有,待我备好针灸,今晚就施针,将她脑补的瘀血放出,症状即可去除。但是老夫只能祛除病症,但不能保证姑娘完全恢复记忆,”郑大夫慢条斯理的说道:

    一旁的金德举听着,冲身边的小厮低语了几句,那小厮转身向账房处跑去,不一会抱来了一个盒子,递给金德举。

    金德举接过盒子,递向那郎中,

    “郑大夫,这老夫家中突遇急事,不得已多留大夫几天,这是老夫的小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郑大夫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盒子里金光闪闪的三块大金元宝,一块足足有五十两重。他赶忙拱手谢过金德举,并答应一定尽力医好姑娘再走。

    安逸推开房门走进房间,走到床前,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高影疏,心中五味杂陈。

    金铭尹见状,冲着旁边候着的侍女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出来,给安逸和高影疏一个单独的空间。

    安逸用嘴轻轻的触了一下高影疏的额头,感觉温度降下来了很多,没有刚才那么滚烫了。他攥着高影疏的纤纤玉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高影疏瓷娃娃一般的脸庞。

    他第一次看到高影疏的时候,着实被惊艳到了,惊艳到他的不仅是她倾国倾城的脸蛋儿,更多的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王族气质,高贵、典雅,仿佛永不被世俗所沾染。

    如果说第一次相见时的容貌只是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那么第二次高影疏在寒风中等他归来后,那纵情的一跃,就是把这个倔强的姑娘深深的印在安逸的心里了,

    其实安逸和高影疏都明白,事情的成败不关乎她是站在寨门前,还是坐在寨厅里。如果安逸一去不复返,那么就算她站在半山腰也无济于事。她知道自己在这场角逐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她无法容忍在她的心上人来回奔波的时候自己躲在寨厅里喝着“高贵茶”,哪怕只是在他回山时给的一个温暖倩影和那充满轻薄味儿地拥抱。

    安逸小心翼翼将高影疏的被角掖在身下,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金子,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安逸走出房间,对金铭尹道:

    “逸儿何必如此客气,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便是。”金德举看安逸似有所难处,便率先开口道:

    “那边提前多谢了,不瞒伯父说,我们是为刺客所逐跌落山崖,我跟影疏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但跟我们同行的还以为叫宁儿的姑娘,至今还没有下落。”

    “我当是什么为难事,我这就派人去沿着山脉寻找便是。”金铭尹道:“不过逸哥刚才说被刺客所逐是何缘故?”

    金德举 插嘴道:“逸儿,我府上已经备好晚宴,这样,咱们爷仨咱们边吃边聊。”

    安逸抬头看看天边的夕阳,自己刚苏醒时太阳还挂的老高,没想到经过这番折腾,已经是傍晚了,便道:“听伯父安排就是。”

第十三章 武器专家

    第十三章·武器专家

    金府按照郑大夫的吩咐给高影疏预备了一些流食,吩咐丫鬟给她喂进肚子后,在前厅置办了一大桌山珍佳肴招乎安逸。m.www.uu234.net

    安逸从昨夜到现在也是近整整一天粒米未进,不过金府却也没有外人,便也顾不得什么斯文,狼吞虎咽起来。把个金德举看的直呼慢点吃,不停的问他喜欢吃哪道菜,吩咐厨房再做一份。

    “不必了...不必麻烦了伯父。”安逸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油,然后从安欣被山匪劫持开始,娓娓地说给金德举父子听。两父子听故事一样,听得聚精会神,全然都忘记了桌上的饭菜,听到他们三人从山腰上跌落下来,惊得金铭尹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安逸道:“算起来,已经过去了两日光景,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去蜀王大营,影疏看这样子是无法跟我同行了,到时候还得麻烦金伯父府上照顾几日。”

    金德举回道:“看你这说的哪里话,自家侄媳只要愿意,且在金府住个三年五载也不打紧。明儿我找匹府上的快马给你,你出了村门,沿着门口这条清水河骑上一百多里地,过了宋家村然后再有三十里,就到华阳县了。”

    安逸再次谢过金德举,这样看来这个金珠村离华阳县大约一百三十余里,大约半天时间应该就可以到达。

    “伯父,这个村子是归于成都府哪个县的治下?”安逸问道:

    “呵呵,哪里也不属于。当年我带着尹儿离开成都县,带着些家仆人,来到这山沟沟里。九龙山木材资源丰富,我便带着家人做起了这实木桌椅案台的木匠营生。

    后来陆续有不少流民流落至此,其中不乏手艺精湛的老木匠,我们这营生也越做越大。你是知道的,你伯母是扬州人,于是便盖了这所江南风格的大宅。直到五年前华阳县的饥荒,我们这里收纳了好多无家可归的饥民,这才有了金珠村现在的规模。”

    金德举咂了一口桌上的酒,继续说道:“那村口的寨门和那些民兵,也是最近才有的,为的是威慑这山里到处出没伤人的野兽。”

    听到这儿,安逸不禁问道:“金伯父那些民兵手里的弩箭,我看和大夏朝所使用的制式弩箭有很大区别,短小灵活,而且射速很快,可是村子里制作的?”

    连弩在大夏朝建立的初期就已经在中原大地广泛使用,而且包括北方以游牧为主的辽国,也有很多军队装备着连弩。

    一开始安逸从见到金珠村民兵手里拿的这种弩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觉得无非就是比正常的弩小了一点,便于携带。直到他上午用弩射击刘二的时候,才发觉这个弩的不同之处。

    金德举无奈的着看向金铭尹,“这你要问你的这个弟弟了。他自己搞了个房间,天天也不知道好好读书,净在里面鼓捣各种机关,包括这个弩也是他让工匠做出来的。”

    他的思维跟安致远有些相似,自己这商海浮沉,看惯了人生的炎凉百态,就想让自己的下一代多读书考取个功名,那才是光宗耀祖的正经事儿,金铭尹搞得这些个玩意儿在他眼里那都是木匠干的活儿。

    安逸笑了笑,对于金铭尹的痛苦他是感同身受,也很理解金老爷子的想法,于是对这金铭尹道:“铭尹,吃饱了饭,带我去参观参观可好?”

    金铭尹瞪大了眼睛看着安逸,他本以为安逸一定会跟他们家老爷子一样说一些劝他好好读书之类的话,没想到安逸居然主动提出要参观他的“机械房”,赶忙把嘴一擦,“走,逸哥,现在就去!”说着,便拉着安逸出了前厅。

    他这些个所谓的“小发明”,在老爹看来统统都是不务正业,金老爷子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决定了全村人的态度,像安逸今天这样主动要求去参观的人,对他来说已是知音难觅。

    金老爷子又咂了口酒,舀起了一口府上炖的这燕窝羹填进嘴里,自语道:“什么破玩意儿,见谁跟谁瞎显摆。”

    很大程度上,金老爷子的态度也代表着大夏朝很多宗族世家甚至平民百姓的态度,这个已经享受了三百多年太平时光的朝代早已忘却了战争和危险,重文轻武的思想早已反复植入几代人的脑海,唯有读书科考才是进入社会顶层的唯一出路。

    安逸一进这屋,就看到这地上放的、桌上摆的、天上挂着的,各式各样说不上名字的机关。正中的桌子上,摆着一把全金属打造的弩,正是金铭尹下午拿在手里的那把。

    他走上前,拿起这弩,入手很有分量。金铭尹则在一边给他介绍着,

    “大夏朝的弩的机括都是在背上,而我的这种弩把机括转移到了下面变成了极短的一个小‘舌头’,弩箭也截短了一半长度,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将弩箭射出。这把弩我用上好的精铁打造,力道强劲的很,只不过因为造价太高,所以还没发普及给民兵。现在民兵手上的弩,都还是木制的。”

    安逸问道:“那射程和威力岂不是会大大减少?”

    金铭尹答道:“没错,因为机括的改变,如果依然使用原来的结构,那么将会造成手指扣动机括的力量大大增加,反而使用的人会因为手酸而减慢射速。这种小型的弩箭,经过训练的人可以双手持两把弩,几个呼吸之间,能把两个匣子六十之箭全射出去,但是杀伤的范围只有五十步。”

    这小子在这方面,还真是个人才,安逸心里道。

    放下弩箭,他又看到桌旁有一张卷起的图纸,拿过来铺开在桌面上,看到上面画着一些结构图,好像是大炮的模样。

    “这个可是?弗朗机?”安逸问道:“这个图纸你从哪搞到的?”

    “是在一个西域的客商那里,花了三百两银子,为这事儿,我爹还把我好一顿骂,说我败家。”金铭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如果他要是拿去买文房四宝,可能花出去三千两,金老爷子都还会笑眯眯的夸他上进,只是这是这些在金德举看来,都是奇淫巧技,白白浪费钱财。

    佛郎机是在很早之前由西洋传入大夏的,比起大夏朝原有的大炮,这种炮能连续开火,弹出如火蛇,又被称为速射炮。主要通过将整炮分为三部分:炮管、炮腹、子炮。战前准备时先将*弹丸填入子炮中,然后开炮时把子炮装入炮腹中,引燃子炮火门进行射击,而后反复操作,只需要不断将事先预备好的子炮装入炮腹即可,大大减少了老式火炮还需前置填装的时间。大夏朝多年以前已经将弗朗机的技术运用到军队的火炮里。

    金铭尹道:“我在想能不能把弗朗机的这种子母炮的方式,运用在火铳上。可惜,这山村里找不到试验品呀。”

    这个想法让安逸眼前一亮,火铳一直以来在大夏的作战部队中被当做对付游牧骑兵的新式武器,包括在成都的府兵中也颇为常见,主要的实用战术就是从高祖皇帝那传下来的“三段击”。意思就是火铳部队列为三列,分别循环进行填装、瞄准、射击,用以弥补火铳射速慢的致命缺陷。

    但是随着新式弩箭的不断改良,火铳根本就不足以对付来去如风的游牧骑兵。多数情况下,三轮齐射放倒了前面一排骑兵之后,就被后面无数的马刀收割了个干净。

    “好小子,等我把山匪的事儿解决了,我带你去成都县,让你见一见真正的火铳和弗朗机炮。”安逸笑眯眯的对金铭尹说道,

    他爷爷在成都知府任上多年,官场关系无数,在这和平时期,叫声大伯,到校场里开两枪放几炮还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金铭尹听得两眼放光,激动地就差跪地上给安逸嗑两个响头了。

    “少爷!”门口传来了家丁的敲门声

    “什么事?”

    “那锁在柴房里的刘二,跑了!”

第十四章 三天又三天

    第十四章·三天又三天

    金铭尹和安逸来到柴房里的时候,只看到地上被打开的铁索,刘二已经不见了踪影。顶 点 X 23 U S

    他走上前仔细看着地上这条铁制的锁链,他发觉锁孔的部分好像和其他的锁不太一样,

    “铭尹,这锁是你设计的吗?”

    一般的锁孔都是细长状的,由圆柱形的钥匙打开,而安逸手里这把锁的锁孔竟然弯成了一个月牙状。

    “是的。”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只见那钥匙扁平着,同样也弯成了一个弧形,正好跟安逸手里那把锁的锁孔匹配,“不过这泼皮是个开锁的行家,抓一百次跑一百次,唉~”

    安逸捡起锁头旁边的一截细小的铜棒,上面还带着斑斑血迹,想必刘二就只用这个把锁打开的,他转头对金铭尹道:“铭尹,再抓到这厮,可别让他跑了,直接绑到我府上来。”

    金铭尹一脸疑惑,“逸哥要着泼皮何用?”

    安逸冲他一笑,也没有回答,想起今晚郎中会来给高影疏施针,便道:“铭尹,我们去影疏那里吧,想必郎中应该要过去了。”

    “好!咱们这便去。”

    他们俩来到内房时,郑大夫已经开始施针了,旁边的丫鬟在打着下手。郑大夫看到安逸进来,赶忙说道:“公子来的正好,我现在要开始施针,待会姑娘会有很剧烈的反应,正需要一个力气大的人帮我按住她的身体和头部。”

    安逸连忙坐在窗前,把高影疏的头轻轻的枕在自己的腿上,左臂环过头顶,右臂则轻压在高影疏身前,然后示意郑大夫,可以动手了。

    郑大夫点点头,从身旁的檀木夹子里取出四根银针,其中小心翼翼的扎在高影疏头顶不同位置。随后他招呼旁边的侍女去过一个铜盆放在高影疏头下面的方向,对安逸道:“公子准备好。”

    只见他手捻着银针,旋转着扎进高影疏头顶,高影疏猛然间剧烈地抖动起来。安逸见状连忙收紧手臂,使得她抖动地幅度不至于影响到施针。

    “公子,稍微轻一点,压的太紧会将淤血锁住。”郑大夫目不转睛的盯着银针,手上小心翼翼的操作着银针的位置深浅,

    安逸应声稍稍松了一点力气,高影疏仍然双目紧,闭剧烈的颤抖着。

    忽然,她双手抬起,死死的扣住安逸正压在他身前的右臂,

    郑大夫见状示意安逸银针正处于关键处,千万不要动。高影疏的指甲随着手臂的扣紧,一点点的扎进了安逸的手里,疼的安逸直龇牙,但是又纹死不敢动,怕打断了郑大夫的治疗。

    不多会儿,一股血流就顺着银针流淌了出来,流进了早已备好的铜盆里,郑大夫见状,原本紧张的神情稍稍松了口气。随着血流的逐渐停止,郑大夫缓缓拔出高影疏头上的四根银针,高影疏的原本抖动的身躯也缓缓恢复平静,紧紧抓住安逸手臂的手失去力道一般瘫软了下去。

    安逸将高影疏扶到床中间,并将被角轻轻掖好,然后站起身示意金铭尹和郑大夫到屋外来。

    “公子放心,施针非常顺利,淤血相对来说比较少,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老夫想来高姑娘已无大碍,静待醒来即可。”郑大夫慢慢地道:“只不过姑娘或许昏睡个一两日,或许三五日,这个要看姑娘自己的体质了。”

    安逸听完郑大夫的话,心里的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他连忙谢过郑大夫。郑大夫与安逸客气两句后,便拱手离开。

    “逸哥可放心了?”一旁的金铭尹笑着道:

    安逸点点头,“铭尹,那影疏就拜托你们照顾了,等我处理完那边的事,会来接她的。”

    “逸哥说哪里话,快马我已经着人备下,明天一早准备好就可以上路。”金铭尹道:

    “既如此,那就多谢了,我看今晚我就早些休息,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两人相互道别,回房间歇下了。

    -----------------------------

    次日正午

    九龙山寨

    林牧之焦急的在寨厅前徘徊,本来按照之前跟安逸约定好的时间,定在今天他下山接受招安,寨子里的人马都已清点完毕,全都做好了准备。

    但是就在刚才,探马来报,山下的大军对九龙山重新形成了合围之势,这让林牧之很是诧异。

    他心里想着,如果情况有变,那安逸应该会来告知他,然而他并没有收到安逸下山后的任何消息,而且现在山下的大军一幅如临大敌样子,瞧着架势,这是要攻山呐!

    “三哥!”

    他正上着火,突然间远处传来喊声,声音听着熟悉,一般的匪众都管林牧之叫三大王,大哥二哥没了以后,就直接叫大王了,以前大哥二哥身边那些人才会叫他三哥。

    林牧之朝着喊声望去,一道消瘦的身影急匆匆的从寨门前跑上来,仔细一看是大哥宋忠身边的李虎子。

    这李虎子便是那日周云龙在酒馆抓宋忠时,一起抓获的那个店小二!

    “虎子?你怎么来了?”林牧之看到来人,赶忙翻身下马,“你不是跟大哥一同被捉去了吗?是大哥派你来的吗?大哥可好吗?”他想着应该是蜀王同意他提的条件,已经释放的宋忠,大哥派虎子前来报信儿。

    “三哥!不能下山啊!你中了朝廷的圈套了啊!”

    李虎子跑过来倒头便拜,抱着林牧之的腿就痛哭了起来,哭的是鼻子一把泪一把,边哭边说着。

    这下把林牧之给弄糊涂了,赶忙问道:“虎子,你起来慢慢说,什么圈套?”

    李虎子站起身道:“三哥可知道:那日在小酒馆,是谁配合周云龙抓住了我和大哥?”

    “你且说来。”

    “就是华阳县的安逸兄妹两个啊,他们两个跟竹取早就有勾结!”

    林牧之忙道:“安兄?不可能的,他前几日还上山来过,还帮我退了蜀王的大军,跟我谈妥带众弟兄下山呢。”

    李虎子道:“哎呀我的三哥,你被人骗了啊,你看看现在山下的大军,可有退却的意思?我上山来时,奋威营的官军已经整装待发,准备攻山了!而且大哥...大哥他..”

    “大哥怎么了?”

    “大哥早已被他们杀害了啊!我是趁那牢头不备,拼了命才跑出来的。三哥!你现在带弟兄们下山,那就是把弟兄们的头,往他们的屠刀下送啊!”

    林牧之听完,震惊地看着李虎子,“你说大哥....死了?”,他的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他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李虎子,又想到哨探报来蜀王大军在山下枕戈待旦,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安逸,他骗了我?

    但是他转念一想,蜀王大军如果早有意杀他们,三日前不就攻进来了,为什么还等到现在?是怕自己困兽犹斗徒增伤亡嘛?

    李虎子似乎看出了林牧之心中所想,趴到他的耳边,轻声的给他送去了最后一个“炸雷”,

    “三哥,你可知蜀王为何围而不攻,着急让你下山?据我所知,西北边关战火突起,蜀王想必已经收到了限期集结的圣旨,他在这顶多还能待上三天,三天!他撤也得撤,不撤也得撤,而且还要全部撤走。到那个时候,就凭华阳县那几号人马,剿的了我们吗?”

    林牧之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安逸这山上山下的跑,他是怕我们依托有利地形抵抗,限期之内无法完成攻山任务就被迫撤走,无功而返。想到这儿,他真是又怒又气,把手里这杆青龙大刀往地上一插,

    “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回归原位,紧闭寨门,防守备战!”

    “是!”

    再说这山下的中军大帐里,蜀王也在紧急调遣着兵马,老王爷也是一天一宿没合眼,直到今晨已是第三日,依旧没有等到安逸和高影疏下山,他就知道不妙了!至少说明安逸和高影疏已经陷在山里,于是他再也坐不住了,下令对九龙山重新形成合围,他不想再等到晚上,正午之前还没看到安逸和高影疏下来,他就要下令攻山了。

    安致远这两天也是愁容满面,他坐在军营中的一个小营帐里,不停地叹着气。安欣端着一杯参茶,走了过来,轻轻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对安致远说道:“爹,别叹气,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把这茶喝了去睡会吧,我在这看着呢。”

    “欣儿,你说这逸儿到底怎么了?三天了,连个消息也没有,难不成被困在山上了?我就说这山匪就是土匪,跟他们讲什么条件,唉,我就该拦着逸儿的。”安致远不停地埋怨着自己,

    安欣看着他,一边心疼自己父亲,一边担心着自己的哥哥,“爹,您别担心了,哥他不是个小孩子,没有把握他是不会上山去的,咱们再等等吧。”

    “唉~”安老爷子又是一声叹息。

    高由弘在大帐里正看着台案后挂着的地形图,一个小校快步走进来,

    “启禀王爷,探马刚刚来报,九龙山寨在上午巳时末紧闭寨门,山上人马攒动,一副战备状态!”

    他慢慢地转过身,看样子安逸应该是失败了,那影疏也.......

    想到这里,原本古井不波的眸子里,一抹失落稍纵即逝,强烈的悲伤感从心头涌向眼底。

    高由弘缓缓地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猛然睁开,眸子中已然不见了那悲伤和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凛冽的杀意。

    “传令下去,令奋威营午时之前准备完毕,午时一刻,攻山!”

    “不可攻山!”

    那小校刚要领命而去,就听帐外一道喊声传来,

    “王爷,不可攻山!”

    老蜀王闻声望去,只见帐门前站着一气喘吁吁的白袍少年,那是?

    安逸!

    安逸也顾不得礼数了,两三步来到蜀王案前,拿起这案上的紫砂壶就往嘴里灌。

    高由弘连忙打了个手势,示意那小校先出去,问安逸道:“慢点喝,你们这是去哪了?山上情况如何?疏儿呢?”

    安逸放下茶壶,喘了两口粗气,将他上山之后,林牧之所说所讲,以及后来跌落山崖到金珠村的事,一股脑的说给了蜀王听。

    高由弘听完他说书似的讲的这两天的事,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对安逸道:“林牧之说的确实是合乎情理,但是我不能凭他的一面之词,就下令批捕一位七品朝廷命官。而且今晨得到消息,华阳县牢里林牧之的大哥宋忠前几日就已经自缢身亡,和他一同被抓的那个人昨夜越狱而出,不知所踪。我不知道是不是林牧之听到了什么消息,就在刚才,他寨门紧闭,已经开始准备做困兽之斗了。”

    安逸也是一惊,死了?没经过审讯,大活人在牢里这么就这样死了?,他对蜀王道:“王爷不觉得这宋忠死的蹊跷吗?而且那个店小二偏偏在这关口越狱了?”

    高由弘道:“我也觉得十分的蹊跷,你们两个有又有回来,所以我为防止有变,才不得已下令围山。”

    “王爷是否可以先下令解除戒备,我上山去找林牧之,问清楚原由,最好是能找一个折中的地点,让林牧之和竹取当面对质。”

    老蜀王摇摇头,“这样太危险了,首先我们不清楚林牧之掌握到什么信息,如果他已经见到越狱的那个店小二,那么他就已经知道了宋忠的死讯,况且,据我所知那日周云龙抓捕宋忠你也有份吧?”

    安逸点点头,那日确实是以他们兄妹两个为诱饵,合力抓捕的宋忠二匪,

    “那你上山,岂不是自投罗网?更何况...”蜀王顿了顿之后说道:“更何况老夫接到圣旨,西北边镇有变,恐怕不久战事将起,皇上令老夫协同四川承宣布政使司,三日之内完成四川境内部队的集结,山下的这一万多人,老夫都要带走。你要知道:老夫不可能留下一众山匪在我们的后方,即便那竹取真的罪大恶极,那也要等战后再说了。”

    安逸表示理解,如果真的西北战事一起,那四川势必要全力支援战备,可能像华阳县这样的后方县城,最多只留十几名捕快在县衙,那时候如果山匪有异动,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那安逸斗胆再向您借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一定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安逸向蜀王拱手道:

    “两日半,第三日午时,本王未见你人,就准时下令攻山!”

第十五章 线索

    第十五章·线索

    安逸第一个想到的是先去找江如月,他出了营地就飞马赶往江家村,此时江如月正在书房中为科举而做准备。www.uu234.net

    虽然对于山上和山下双方来说,这两天确实剑拔弩张,发生了不少事,但是对于华阳县及其周围村落的百姓来说,不久之后的科考,才是改变命运轨迹的大事,江如月自然不能免俗。

    看到安逸到来,江如月起身相迎,安逸在房中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给了江如月,

    “安兄,你觉得林牧之的话是否完全可信?”

    江如月和安逸当初一样,对林牧之也表示出了怀疑。他觉得林牧之后来的所作所为可能是想推动事情往招安的方向去发展,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之前所说的“空粮仓”事件就是真的,很有可能只是防止秋后算账而编出的一个浑水摸鱼的说法。

    安逸道:“一开始我对于林牧之说的话是持有怀疑态度的,毕竟林牧之也是个匪。但是那晚偷袭我们的黑衣人让我觉得事情有蹊跷。不管当年发生的事儿如何,林牧之派人暗杀我们对他是没有利的,只会导致三天期限到然后蜀王大军攻山,那他不还是死路一条?所以可以肯定黑衣不是山上的,既然如此,那就那就极有可能来自山下。”

    江如月说道:“黑衣人方面我们是无从着手的,即使我们知道是竹取的人,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第一个突破点就在于,到底当年的粮仓是不是空的,以证明林牧之说的话。安兄,我倒有个办法。”

    “江兄请讲!”

    “我爹之前做过华阳县丞,华阳县任何时期的物资调动,县丞处都一定会记录在册,以备上级府衙查验。照林牧之所说,他们通过酒坛的方式交易,那不如我们就去查一查县衙酒水买入的记录,正常情况下,县衙每月不会购入太多的酒。当竹取和山上交易的那个月份,酒水量就一定会明显增多。”江如月道:

    安逸觉得这倒是个好办法,想必林牧之那也应该有所记录,到时候只要时间点对上了,那就说明果真是竹取有大问题!

    江如月冲安逸神秘的笑了笑,“小时候我经常跟家父去华阳县衙玩耍,家父也经常用账本来教我识字,他那间放账本的屋子我倒是清楚地很。只不过,需要安兄想个办法带我进去才行。”

    “这倒没什么难处,到时候我去找周叔,你扮作巡夜的衙役,跟着他就能进去。只不过,这放账目屋子哪里是那么好近的,应该是里外三层紧锁才是吧?”

    锁住.....锁....安逸脑子里灵关一闪,“有了!”,他这一个激灵,把旁边的江如月吓了一跳,

    “安兄,有什么了?”

    “如月,我们今晚分头行动,我找人把你带进县衙,你把账目上的数字记好带出来。我就去九龙山上走一遭,去见见林牧之。”安逸说道:

    江如月担忧道:“安兄,这林牧之还肯见你吗?”

    “试试运气吧!”

    安逸随后问道:“对了江兄,你可知我父亲和安欣在哪?”

    江如月想起安欣是前日离开江家村,说是去找军营中的父亲了,那父女两个想必是在大营里,便答道:“伯父跟欣儿应该还在军营中。”

    “欣儿?”安逸敏锐的捕捉到了江如月话中的“关键词”,他一副快告诉我怎么回事儿的坏笑,看着江如月。

    江如月一时语塞,“额....那个额....我就是说快了而已。我还没...那个。”他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安逸看到江如月的样子哈哈大笑,“这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就说!”

    “我是很欣赏她,但是还没有勇气跟安小姐说。”这江如月一提到安欣,就完全没有了那种指点江山的风发意气,活脱脱像一个害羞的孩子。

    “江兄看来只有提到我妹妹的时候,才有点书生的样子,哈哈哈。不急,等这件事情了结,我替你去问!”说着,安逸笑着出了院子。

    江如月听得心里如吃了蜜一般,冲着安逸的背影拱拱手,轻轻地说道:“好,那便多谢了。”

    安逸出了江家宅院后,打马回营,问到安致远营帐所在,便径直赶了过去。

    一进帐篷,看到安致远正在帐里坐着,用手托着额头,好似在休憩。旁边安欣在安致远的身后,乖巧的给父亲捶着肩膀。

    “爹!”

    “哥!”

    安欣抬头看到安逸,激动地飞也似的扑过来,一下扑到安逸怀里,把安逸扑的往后直退。

    “哥你可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

    说着安欣这小脸上“啪嗒啪嗒”掉起了泪珠,然后小美人儿往安逸怀里一扎,呜呜的哭起来。

    “怎么了妹子,哥这不是回来了吗?哭什么呀。”

    安逸一边轻拍这安欣的后背一边安慰着。

    “逸儿!”

    安老爷子看到儿子回来了,也赶紧三两步走上前,眼睛里充满着来自父母的慈爱与温柔。

    他赶紧扶着老爷子坐下,看到安致远红红的眼圈,知道一定是没少为他担心,连忙安慰着这一对父女,“爹您别担心,我平安无事,这几天发生的事,以后我会讲给你们听,您现在先听我的回府去,这军营里条件差,哪里能休息的好。”

    安致远看到儿子平安无事之后,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好好先生,满声答应着。

    “欣儿,我有事要找你帮忙。”说着他拿过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金珠村的简图,然后指着地上图,说道“妹子,要劳烦你跑一趟,这个地方叫金珠村,你带着丁教头骑马过去。现在出发,晚上就能到,你去找金铭尹,让他带着民兵还有他的弩过来华阳县。最重要的,让他把刘二给我带过来。”

    安欣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只能一一记在心里。

    安逸继续说道:“还有,帮我去看一下影疏她醒了没有。”

    “影疏?是那个跟你一起被山匪绑去的蜀王的女儿吗?”安欣很是天真的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她,郡主吗?”

    安逸一脸神秘的冲妹妹眨了眨眼睛,说道:“叫嫂子。”

    安欣这机灵的性子哪里还能不明白,娇嗔道“亏我和爹这么担心你,你可倒逍遥的快活,哼~”说完,转身走出营帐。

    “这死丫头,没大没小!”

    “逸儿,这金铭尹可是当年成都县....”安致远似乎想起了什么,问着安逸。

    安逸接道:“是的爹,就是当年那个金德举金伯父的公子,这金珠村啊,就是他建起来的。”

    安致远听罢会心一笑,嘴上却没饶人,“这厮拿走我的紫袍玉砚台还没给我呢!”

    安逸心道这俩老头真是一个脾气,怪不得能成兄弟。

    吩咐车夫赵大伯将安老爷子送回府之后,安逸骑马先行前往华阳县去找捕头周云龙。

    正巧这周云龙带着两个捕快正在街上巡街,看到安逸飞马赶来,老远就招呼他。

    “周叔,借一步说话。”安逸翻身下马,拉着周云龙这衣袖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去,

    周云龙搞得一头雾水,问道:“公子,什么事情如此神秘?”

    安逸道:“周叔,来不及细说,冲你打听个事,你可知道那天我们捕获的宋忠是怎么死的?”

    周云龙说道:“县牢的仵作给出的说法是自缢,怎么?公子在怀疑?”

    “周叔,你不怀疑吗?宋忠抓紧来第二天,就自缢而死,昨晚那个店小二又越狱而出。本来已经谈妥九龙山的山匪招安下山,结果因为这事儿,两边现在又剑拔弩张起来。”

    周云龙也一直对这件事很疑惑,但是他疑惑的地方在于宋忠自缢的那天,原本县牢的两个狱卒被一人打了三十板子之后,以玩忽职守的罪名被驱逐回家了,听说被竹知县发现喝了酒。现在听安逸这么一说,他更觉得这个事情很是蹊跷,便把心中的疑惑说给了安逸。

    “周叔,可否带我去找那个仵作?”安逸觉得,既然是仵作验的尸体,多少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周云龙刚要转身带他去,又被安逸一把拉住,“不行,周叔,我们这样过去,那仵作怎么肯道出实情?”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我们晚些时候再去,我要等一个‘钦差大人’!”

    他不知道安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逸接着问道:“你可知道那两个被赶回家的狱卒住在哪?”

    周云龙点点头,他带着安逸走出巷外,冲着两个等在巷口的捕快一招手,“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捕快应声跑来,周云龙问他们,“你们可知道原来县牢那俩牢头是哪里人?”

    “小的知道:其中一个叫胡三的,小的和他是同乡,在华阳县外的胡家圩,大榕树下第一家就是他家,另外一个就不知道了。”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答道:

    安逸一听,便道:“那就先去找这个胡三,劳烦周捕头和我走一趟吧,你是衙门里的人,比较好说话。”

    “好!”说完转身安排两个捕快继续巡街,他跟着安逸回到安府,找了一匹马,然后两个人朝胡家圩骑去。

    胡家圩里华阳县大概五十里路,两个人骑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按照那个捕快所说,找到大榕树下其中一个狱卒的家。

    这是一座十分破旧的房子,四面黄色的土墙已经斑驳不堪,已经发黑的木门虚掩着。

    二人翻身下马,周云龙扯开嗓子冲里面喊道:“里面可有人住?”

    并没有人应答,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人住。

    “胡三可在里面?”

    依旧没有人答应,安逸走上前,推门而入,

    “吱呀~”

    屋子结构很简单,进去一件厅房,旁边分着几间小屋。安逸走进厅房,他发现在厅房右侧的桌子上,摆着几个盘子,盘子里还有剩菜。

    于是他用手试了一下,热的!

    “周叔,菜是热的。”安逸转头冲跟着进来的周云龙说道:那这说明这屋在他们来之前是有人的呆过的,可是人呢?

    “公子,你快来看!”安逸正想着,旁边一间屋子里传来周云龙的喊声,他赶忙循声而去,他一进去,屋里的景象让安逸吃了一惊。

    有两个人趴在墙边的老木桌上,不,应该是两具尸体,血还沿着桌边不停地“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滴着,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没了气息。

    周云龙快步上前,用手掰过两个人的面部一看,正是那两个被驱逐的狱卒!其中一人被迎面看了一刀,另外一个则是被摸了脖子。

    “巧了,这两人居然聚在一起,但是我们来晚了。”周云龙说道:

    安逸心里想的不是晚不晚,而是这现场看样子跟他们来这里就是个前后脚的时间差,杀手如何知道他们要来这里?是谁通知的杀手?

    想着,安逸看了一眼正在检查尸体的周云龙,周叔?不可能,自幼就进了安府,跟着安逸的爷爷做护院、做家丁,又从小看着两兄妹长大。可以说周云龙这捕头心里第一是安府,第二才是朝廷,那至于其他人就更排不上号了。那就是那两个捕快?

    想到这,安逸问道:“周叔,是不是那两个捕快?”

    周云龙明白安逸的意思,他想了想,“不会的,那两个崽子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俩人都是没心没肺的主儿,更何况,我们一路快马赶来并未停歇,那杀手除非飞过来现在这里下手。我觉得应该他们跟我们想到了一起,凑巧快我们一步。”

    安逸很是郁闷,这寸劲儿,好不容易找到俩知道内情的,还被人干掉了。

    “公子你看!”听到声音,他顺着周云龙指的地方看去,其中一具尸体的手里居然握着一把刀!刚进屋时,目光都聚焦在这尸体上,竟然疏忽掉了。

    周云龙把这刀那在手里一看,刀刃上还有血迹,他又跑到左边这具尸体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然后他翻看那具尸体的手掌看了看,指着尸体对安逸说道:

    “公子,这把刀应该是他的。我刚刚看了他的手掌,我估计这杀手应该也没想到,这县牢的狱卒居然是个练家子,那他们之间应该有打斗的过程。”

    说着,他有仔细看了看地上,除了两具尸体周围,地上还有几滴血迹,一直延伸到这间屋外,

    “这地上和这刀上的血肯定就是杀手的了,杀手一刀砍在他脸上,他反手一刀砍回。刀刃上有血而刀尖上没有,那动作一定是砍而不是捅。既然如此,那杀手的被回砍地刀伤就一定在上三路,刀伤又没有致死,上三路不致死的刀伤,应该就是在肩膀了。”

    周云龙一边观察着,一边推敲分析着,

    安逸听着周云龙这通分析,冲他一阵夸赞,“我说周叔你现在可真厉害,我们兄妹俩还是个贪玩的孩童,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带我们摸鱼的老实大叔了。”

    周云龙被他这么一夸,老脸一红,也未回应,继续说道:“这样看来我们的范围已经缩小了,这个杀手,只要他来县衙,我一定能逮到他!”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753/ 第一时间欣赏布衣天国最新章节! 作者:周一大魔王所写的《布衣天国》为转载作品,布衣天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布衣天国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布衣天国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布衣天国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布衣天国介绍:
安逸到兵临王京城下的时候,才明白宫廷到底是怎么一个恐怖黑暗的地方; 以至于把一个原本纯真、善良的妹妹变成了权倾朝野的“妖后”; 如果没有结识当年那个气宇轩昂的马上少年,是不是现在兄妹俩还可以在乡间的老树荫下享受着悠闲? 还是早已经被萧燕儿的铁骑化为了尘烟? 也许皇陵里的那场大火释放了一个饱受禁锢的灵魂,那洁白灵魂在璀璨的夜空下孤独的摇曳着,用她樱桃般的粉唇低声喃语:“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布衣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布衣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布衣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