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幸福的一家人
“才不是！青夜叔才不是爹爹一个人的，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小蘑菇跳脚争辩，“也是小蝶的。”
杜远程都要气翻白眼了，啥叫所有人的，那是要给他扣多少顶绿帽子！“我跟你，不行！”
“切！行不行要青夜叔说了算，爹爹不好使。”
“嗳！你个黄毛丫头功夫见长啊。”小杜瞪着眼睛，恐吓“你要是敢睡他，我就……咳咳，不给你饭吃。”
“这是在青夜叔的家，爹爹说话不算数。”小蘑菇坚决的要将与她青夜叔同床共枕之事进行到底，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反正幼小的心灵就是对他充满了无尽的好奇。比起眼前这个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的死爹，青夜叔更具一种朦胧的诱惑力，尤其是在看过他吃果果的真身后，在小蘑菇纯洁的小灵魂中更是刻骨铭心，坚定不移的想要接近，再接近这个漂亮的一塌糊涂的男人。这种莫名的感触很难形容，像是仰慕又像是喜爱，总而言之，就是想靠近他。
“好！你行哈。”杜远程狠狠点着小蝶的脑袋瓜，“你去搂个他睡个老子瞧瞧！打折你的腿。”
“爹爹你是坏银，你当初才不是这么说的！”小蘑菇高傲的一扬小下巴，“青夜叔会保护小蝶的，这里是他的家！”
“好好好，咱拭目以待，别被你青夜叔打烂了屁股回來找我哭！”
杜远程狠歹歹的撂下一句话，拂袖而去。其实也沒啥好嫉妒的，一个小破丫头罢了，可心里就是不爽，任何人妄图染指墨青夜他就一万个不痛快。过去的也就作罢，权当不知道沒看见，可眼下小蘑菇竟然还要跟他争人，本來就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回來了能过过二人世界了，这死丫头片子又当啷的插了一脚，早知道把她丢在神隐谷当蘑菇去好了！
父女俩在跟墨青夜睡觉的问題上彻底闹掰，各自忿忿的往后殿而去。一路上谁也沒搭理谁，雄壮的白眼若流星雨般在俩人之间飞來飞去……
后殿内，墨青夜正招呼韩立傅锋二人落座喝茶，石奴立在一边，白威被平放在长椅之上。“今日已晚，就请你们二位先用个便饭，明日本君再设酒宴款待。”
“青夜兄何必如此客气，真是折煞了我兄弟。”韩立饮茶笑道。
“哪里，不过是尽些地主之谊。”墨青夜一手撑着头侧，一手端着茶盏，神情疲惫的淡淡道。话音方落，杜远程与小蘑菇就气鼓鼓的迈了进來，一人一边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韩立二人有点诧异，卡了卡眼睛，不明所以。
杜远程一口周了一杯茶水，烫的舌头打卷，喝道“黄毛丫头！你倒是上啊！”
小蝶翻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墨青夜的表情霎时委屈起來，“青夜叔，爹爹欺负我，你是这里的主人，你要替小蝶做主！”
墨青夜心里烦不胜烦，冷冷道“你们父女俩的事，本君可管不了。”
杜远程嘿嘿的笑，满眼的幸灾乐祸。眸子一转，煽风点火“青夜，她说要压着你睡觉。”
一语落，韩立俩人口中的茶水顿时就喷了出來，连忙擦拭，倍感有失仪态，傅锋干脆起身道“青夜兄，杜兄，便饭不吃也罢，我们腹中也非十分饥饿……”尴尬与无语的境况令傅大侠话都说不利索了，“不如就早点安歇，明日再叙。”
“在下也正有此意。”韩立也急急起身，一拱手“我兄弟本就讨扰了，今晚已经子夜，怎好再打扰，只是白威兄的……”说着，一抹余悸的望向长椅上冰冷的尸身，欲言又止。
“这个无须再劳烦二位，本君自会安排妥当。白威生前是我的挚友，他的后事我怎容慢待。”墨青夜沉澈道。
“那，我兄弟就先告辞了，你们也早点安睡。”韩立说完，对着傅锋使了个眼色，便匆匆的逃离了令人倍感局促的现场。
杜远程一边卡眼睛，“咋的，饭都不吃了？”
“随意吧。”墨青夜的语气倦怠无比，“本君也累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沒有了。”顿了顿，声音徒然变冷“你们方才干甚去了。”
“嗳，呵。”杜远程笑的含义不明，“小丫头片子，你倒是顶风上啊，勇气呢，你刚刚吹牛查的勇气呢。”
“切！哼哼。”小蘑菇端着小茶杯，充满恐惧之色的瞄了眼墨青夜，随即一抿小嘴，满脸小坏蛋的表情道“青夜叔，爹爹说，你是他一个人的，还说睡觉的时候，他趴在你身上。”
“……”杜远程手里的茶杯差点沒掉地上，“你，你傻呀！”
“本來。”小蘑菇挪了挪屁股，在凳子上晃來晃去，一沒看墨青夜，二沒瞧杜远程，继续嘟囔道“在神隐谷，你还说青夜叔是你的娘子，说，说你用一只鹌鹑蛋就把他哄上了床。”顿了下，扑闪着大眼睛满目憧憬的道“青夜叔，小蝶给你一筐鹌鹑蛋！”
……墨青夜微微垂着眼帘，容颜上的神情在一寸寸凝固成冰。
“给老子闭了！”杜远程顺手就将茶杯朝小蝶扔了过去。
然后，茶盏就被一只苍白瘦削的手给稳稳接住了……墨青夜仍旧沒抬眼眸，冷声“是么，一只鹌鹑蛋。”
“嗯哪！爹爹就是那么说的，还说让我管你叫娘呢，我不干，青夜叔是男的，我不好意思叫。”小蘑菇满脸纯真的打着抱不平。
咔嚓一声脆响，茶盏在墨青夜的手中碎裂。如今体力不支的他竟能将茶杯捏得粉碎，可见内心是何等的暴怒。
“是么，呵呵，管我叫什么，嗯？”
“叫娘……”见墨青夜这个架势，小蘑菇的声音倏忽低了下去，惊惶不安的答道。
“不错。”墨青夜的唇角勾起一个冷彻入骨的弧度，散开手，碎屑纷纷飘落，“他，还说什么了。”
杜远**是如坐针毡，一个劲的朝小蘑菇瞪眼睛。
“沒，沒什么了……”
“说！说你那蠢爹还在背后说了哪些本君的美言！”
第六十章：碍事的先祖……
“真，真沒了。”小蘑菇吓得七窍生烟，小嘴一撇撇的，眼泪都快吓出來了。
“沒了？当真沒有了么。”墨青夜直接忽略了杜远程，修长的眼睛眯着冷冷的盯着小蝶，“若是你敢有半点隐瞒，黄口小丫头，休怪本君对你不讲情面。”
“爹爹……”小蘑菇嗖下从凳子上跳下去，一下就扑到了杜远程的怀里，“呜呜，青夜叔好可怕，他要打小蝶。”
“活该！这会儿想起老子來了。”杜远程推搡着小家伙，“你倒是跟他睡去啊！胆色呢！继续啊！”
就在这杂乱无章的时刻，忽闻墨青夜冷冷笑道“怎生，你要与本君睡么。”
“不不……”小蘑菇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小蝶再也不想跟你觉觉了，爹爹，还是你搂着我吧，呜呜。”
看到小蘑菇被墨青夜吓得鼻涕眼泪哗哗的，杜远程噗嗤一声就笑了，捏着她的小脸蛋道“以后还敢不敢跟老子较劲了！”
“不，不敢了。”小蝶瘪着小嘴，连回头去看墨青夜的勇气都沒了，眼巴巴的望着杜远程。
忽然，一个影子就來到了她身后，将她一把给拽了开去，青夜叔叔可怕冰冷的声音从头上飘落“既然你这般想，本君就成全你。”
杜远程就愣了，卡卡眼道“青夜，你可别乱來，她还是个小孩子。”
“滚！”墨青夜狠狠的道，“你当本君是禽兽么！”顿了下，松开小蝶，“黄口小丫头，待会再教训你。”然后，便径自朝石奴走去，雪千屠浮肿巨大的身型遮挡住殿门外倾落而进的月光，近在眼前的故人，却再也无法相认。
这么久了，他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这般仔细的看着身前目光空洞的躯壳，浮肿青白的脸却依旧可以看出往日的模样，墨青夜缓缓的抬起手，缓缓的抚上石奴的脸颊，低低的“千屠，我，对不住你，别怪我好么。”
若是从前，当着活灵活现的雪千屠，墨青夜是死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此时此刻的他，会不会有些惋惜。随后，他落下手，目光慢慢的移开，转向白威的尸体，早已血肉模糊，分不清容颜，只消一眼，他便飞速的别开眼去，不忍再看。
“先将他们安顿在山后的洞中，明日，厚葬。”墨青夜一字字道。
“嗯。”杜远程的心里也不好受，这是永远也无法弥合的殇。说罢，他走上前，背起白威，叫上千屠，步步向外而去。小蘑菇有点茫然的戳在那，不知该何去何从。墨青夜对她冷冷道“往北走，就是本君的寝宫，你去那里等着，若是敢乱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语落，消瘦高挑的身影便擦身而过，消失在殿外的月色中。
小蘑菇暗自低下头，她虽然年纪幼小，可也明白她的爹爹和青夜此时难以言喻的心境。默默的乖乖的独自朝寝宫走去。
一草一木，掠过墨青夜的眼帘。真是物是人非。今日非昨。
就在当下，杜远程忽然顿住步伐道“青夜，你沒觉得少点啥。”
“沒有。”墨青夜心情全无，冷漠道。
“那个，非天呢？”杜远程环顾四周，“好像自从过了妖界的石碑，就不见他了。”
“不晓得。”
“……”
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杜远程心道，一念于此，便轻声唤了几下非天。沒有任何回应。又睡觉去了？就在他心下迷惑时，忽闻非天的声音魂儿一样飘來“我的后裔，还记得本尊。”
“祖上，你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杜远程与非天对谈，却发现一边的墨青夜浑然无觉，看來是听不到非天的声音。
非天叹了口气，语气怅然若失，“不是本尊想突然消散，是实在见不得光亮。”
“啊？”杜远程惊诧，“别跟我说，你怕阳光。”
“正是。”
“你不是狠狠强大么。”
沒待非天回答，几步外的墨青夜冷声“叫醒了？懒散之徒。”
“……”杜远程还以为自己嘀嘀咕咕的他沒听见，看來这厮的耳朵尖着呢，“嗯，正跟他说话呢。”
“哼。”墨青夜不屑的冷哼，带着说不出的味道，竟然大步流星的走开了，留下一道忿忿的身影定格在杜远程的目光中。
非天静默了片刻，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笑了声，带着某种慵懒与无可奈何，“这孩子，脾气太过暴躁了些。”虽话是这般说，可不难听出言词间充溢着一种对晚辈的纵容。顿了下，“我现下是灵体，是不能行走在阳光下的，反而是越黑暗处越好。本尊的原身早在数十万年前就已化羽而去了。方才夕阳來的太突然，再加上你们都那般专心致志的沉溺其中，我又怎好打扰。”
“哦。”杜远程点了点头，“所以，你才对我依依不舍？”
“不尽然。”非天淡淡的道，“我的后裔，我自是有需要你的地方。”
听闻非天这样说，杜远程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祖上，你有啥需要的就直说，我就说嘛，要不你死缠烂打着我干嘛唉，还处处相帮，弄得咱都不好意思了，这下好了，总算能还你一个人情。”
“死缠烂打……”非天颇为无语，“本尊几时这样了……”
“咳咳，用词不当。”杜远程嘿嘿一笑，“说正经的，祖宗想让咱干点啥。”
“现在还不是时候。”非天悠然的漫声，“到时你就知晓了。”
见他貌似不大愿意讲，杜远程也沒多问，转而道“可现在天都黑了，祖上你就可以大胆放心的现身了吧。”
“现身也不过是团光而已。”非天似乎沒听出引申的含义，继而道“再者，本尊与你的相貌如出一辙，又有什么好看的。”
“呃……”杜远程心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啊。你在这飘忽不定如风似雾的，叫老子一会儿咋干正事！“灵体，晚辈也想……看一看，再看一看。”
非天沉默。许久。直到行至山洞门口，才倏忽一笑，“本尊明白了。”
墨青夜已然先进入洞中，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洞口岑寂无声。须臾，一团雪白的光亮便徒然悬浮在半空，滢澈的光芒与积雪相映成辉。
第六十一章：要什么自行车
“祖上，你是好样的。”杜远程咧开嘴角对小光团竖了竖大拇指。
“你们这些孩子啊。”非天唏嘘了一句，便苒苒的飞入山洞。
心里一块大石头彻底铲除了，杜远程顿觉脚下生风，浑身是劲，虽然此刻他不该有那种念头，但身体的本能驱使着脑神经还是忍不住会去想。好久了，简直要憋死了。今夜，终于可以温存一番了。于此，他情不自禁的自语“白兄，对不起你了，我不该背着你还心猿意马，但兄弟晓得，你一定会理解我的是吧。”
说完这句，小杜倏忽间笑了笑，带着几分苦涩，脑海中浮现起彼时在鬼界雪千屠与白威躲在石头后面偷看他和青夜缠绵，那一幕如今想起真是又开心又伤感。白威，你不会怪咱的，咱知道，哈哈。一瞬间，他又大笑起來，对着当时明月，对着曾经相聚的时光，对着那些嬉笑怒骂而又情深义重的往事，畅声大笑。
皆道逝者如斯。但，他们却从未曾远去。其实，还在身边。
走入山洞里，光线一下就幽暗下來。
墨青夜背对着他立在清潭边，静静的凝望着滴落在水面上的寒泉。水声叮咚，旷远而轻灵的回荡在沉寂里，石奴随着杜远程的脚步停下，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将白威的遗体安放在那块巨大的岩石上，小杜问“那千屠呢。”
墨青夜静默。良久，轻轻道“就让千屠再陪你我一夜吧。”
“嗯。”杜远程极其缓慢的点头，“好。青夜，其实我……真的，呵呵，不忍心。”
“你以为我就忍心么！”墨青夜幽幽的叹息，“要知道，我比你认识他们久得多。”
“我明白。”杜远程抿嘴笑了下，“洞中很凉，再陪白威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吧。”
墨青夜始终沒有转过身，凝视着水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别说了。”杜远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我想白威千屠他们都明白的，你不用说。”说着，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这里冷你可别再着凉了。”提了提青夜肩头的衣裳，杜远程轻然的握住他的手，与他一同凝望着粼粼波光的潭面，“似乎，是很久了。”
不知不觉，时光已翩然轻擦。
当初误入青王府的那一天似乎就在昨天。
山洞内安安静静。水声叮咚。不同的往事掠过各自的心中。远远的，一团幽莹的白光安然的停落在石角之上，无声无息。
“回去。”许久，墨青夜低声。
“嗯。”杜远程侧身将垂散在他肩头的长发撩到背后，唤了声千屠，便要牵着他的手朝外走，青夜顿足道“等等。”说罢，走到方形岩石的近前，褪下外裳轻然的盖在了白威的尸体上，在衣袂掠过他的脸时，墨青夜的手顿了顿，然后，缓缓的覆住。
三道影子默然的消失在洞内幽暗的光影间。却生生忽略了一个存在。
非天停在被无视的角落里，低声笑了下，沉吟“这些孩子。”
随后，独自飘然而去。青王府的景致落入他的眼底，这位上古神祖也未免有点触景生情。要是付融那老家伙能亲眼看上一看就好了，就会放心了。后裔们活得都很好，都很努力，也很坚强。
一念于此，他轻声叹息，笑忖，自己也该尽快回去了。
韩立与傅锋洗漱后便在寝宫东侧的屋阙内安睡了。此时夜色沉谧，落雪林间偶尔传來几声鸟叫。墨青夜与杜远程牵手踏雪而行，月华似水，繁星寥寥。
“小青青。”杜远程忽然笑呵呵的道。
“你个孽障又犯病了是不是。”墨青夜低着头望着脚下的白雪，冷冷。
“沒。”杜远程长长的吐口气，举头望月，“都过去了，一切。”
“愚物，同样的话不要反复。”小墨君用靴子尖踢了下眼前的小雪块，看着它纷纷碎落，扬扬洒洒，莫名的一笑。
“嘿嘿。”杜远程见状，也飞起一脚，将地上的积雪卷出半米高，清雪随风扑到二人脸上身上，一抹冰凉凉的触感，很快消融。“哈哈！”
“你傻么！”墨青夜抹了抹脸颊，“很是有趣是么，那便在这玩上一宿吧！”说罢，狠狠的甩开他，纠结忿然的向寝宫方向大步而去。
杜远程卡了卡眼睛，你玩就是浪漫，咱玩就是傻……
等他随后赶过去时，华丽柔美的寝宫中，墨青夜坐在那张宽大舒适的床榻边，正与对面小破床上的小蘑菇冷冷对峙。
他们互相盯着对方，脸色都不大好看。
小杜的脚步声打破了双方的冷战，小蘑菇一见爹來了，嗖下就冲了上來，“爹爹，小蝶不喜欢小床，想睡大的。青夜叔不给~呜。”
“给你个地方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杜远程推开她，此情此景确实感觉到了这小丫头的多余，蓦然，又想起來一件事，一拍额头，“糟了，祖上跑哪去了。”
“呵呵。”墨青夜望着窗棂冷笑，“好不容易解决掉一个，又來一个。”望着杜远程那般宠溺娇惯这小妮子，他心里是一万个说不出的翻搅，要说嫉妒也不尽然，可总归不舒服。眸光一扫，冷冷“你想睡本君的床榻是么。”
小蘑菇有了杜远程撑腰，语气也硬了几分“小蝶是想跟爹爹睡在你的大床上，不是想跟你睡。”顿了下，又补上了论据“现在是冬天，你是冷血动物，挨着你觉觉一定会很凉，会伤风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小杜使劲的捏了下她的脸蛋，“死丫头，这是你该关心的问題么！今晚别说是床了，就是屋，你也不能在这。”
“为什么？爹爹你是坏银！”小蘑菇仰着小脸撇着小嘴。
“沒有为什么。”杜远程义正言辞，甩了甩头发，“厢房睡去！”
就在这时，一团莹莹白光飘飘忽忽的游荡而入，小杜展颜“祖上你在这啊，刚刚还找你不见。”
“找我？”非天淡笑，“我看，若是在此处，无论怎样你们都难放下心來，不如本尊就去那两位游侠的房间吧。”
“呃……”小杜一丝尴尬，“也不是……”
第六十二章：一家亲泡泡浴
“怎么不是！”墨青夜打断他道，“那就让他去好了，再把这喋喋不休的黄口小丫头一起带上。总道是回來了，却这般耳根不净！”
强势，真是不容水火的强势。杜远程也不好说啥，只得对小蘑菇低声“赶紧的，你青夜叔发话了，跟他走。”
“不，小蝶才不要跟着一团鬼火。”小蘑菇倚在杜远程的身上耍赖，随后小小声的抱怨“爹爹沒出息。”
“我勒个去的！……”小杜有口难辩，一转眼的工夫，却发现非天不见了踪影，就这么把一个烂摊子留给了自己。那边墨青夜的脸色已经阴沉到极点，怒视着戳在房中央的父女俩，半晌重重的冷哼二话沒说，掀起被子，背过身去，倒头就睡。衣服沒脱，靴子沒褪，长长的墨发从榻边倾洒到地面，裹着被衾的凌乱背影散发出浓重的杀气。
“都怪你。”杜远程咬牙切齿的对小蘑菇，可烦归烦，小丫头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真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厢房，还真有点于心不忍。指了指小破床“老老实实的给我在那趴着，马上睡着！”
“那爹爹你呢。”小蘑菇赖着他道“你不陪小蝶一起觉觉了么，像往常那样的。”
“往常你妹。”杜远程焦头烂额，“今非昔比，今夜非往常，马上滚去睡！”
“哦。”小蘑菇嘟着小嘴不情不愿的爬上了小破床，钻进小被窝，露着两只大眼睛在外面，幽暗中滴溜乱转，精神抖擞的盯着杜远程。
“闭上！”
“哦……”
寝宫内寂静得有点令人紧张，小杜磨磨蹭蹭的挪到榻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墨君的后背，“小青青，不先洗个澡么。”
“滚！”墨青夜厌恶的挪开好远。
“去洗个吧，你这么爱干净的人，再说泡泡澡能舒活筋骨，睡得更香。”
他的话音刚落，小蘑菇雀跃的道“小蝶也要澡澡！”
“给我一边凉快去！”杜远程挤眉瞪眼的打压着小蝶，转而对着小墨君语气温柔“你看你的头发都脏了，小心生虱子哦。”
“青夜叔不是爱吃虫儿吗，那正好就抓下來吃了呀。”小蘑菇不失时机的插了句，飞速的转过小身体，刹那消无声息……
小杜刚想教训她，猛然，墨青夜腾下翻身起來，风驰电掣的从杜远程眼前掠过，两步冲到小破床旁边，一把将小蘑菇揪了起來，小家伙大惊失色，还沒來得及向爹爹求救，就被一路拖了出去……
“青夜！……”见势不妙，可怜的小杜急忙撵了上去，墨青夜骨感的手死死的揪住小蘑菇的衣领，将她像一件物品一样拖拽着，凉薄的唇紧紧的抿着，目光决绝而肃杀。“你若敢拦着本君。”
“不，沒有。”杜远程望着眼泪汪汪的小蘑菇，“她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小破孩嘛，算了哈。”
“哼。”墨青夜冷笑，“想拦，是么。”
“不是……你教训的对！”杜远程颇多无奈的抿了下嘴角，“可大冬天的你要带她去哪啊。”
“爹爹！呜呜呜……我要回山谷！爹爹带我走。”小蘑菇眼里泛着汹涌的泪花，既害怕又委屈的哭喊着。
“给本君闭嘴！”墨青夜一声厉喝，顿时鸦雀无声了，“烦不胜烦！要哭给我滚到外面哭！”
小蘑菇吓完了，瘪着小嘴眼泪哗哗的……
下一秒，就被可怕的青夜叔拖进了回廊的黑暗中。
杜远程伸了伸手，重叹一声追了过去。
在对待小蝶这个问題上，他对青夜的做法委实敢怒不敢言。真就不理解，他跟一个小破孩较劲个神马。一路经过雕梁画栋的栅阁，烛火摇曳的纱幔，随后一抹温暖的气息迎面而來，哐当一声，小墨君踢开门，扑通一声，从他的手中飞出去一个物体，不偏不倚的砸落在温泉里。
墨青夜拂了拂手，像是在抖落上面的灰尘，对杜远程冷声道“去把本君的纱衣拿过來。”
“你又好了……”小杜诧异茫然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热，“咋这精神……”
“去！听不懂我的话么。”
“青夜，你想干哈……”
“同样的话，不要重复第二次！”
“青夜，你可不能冲动啊。”
“孽障，你说什么呢！”墨青夜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头的怒火，“不要逼我把她扔到外面去！”
“啊。”杜远程猜不透这是闹哪样，连连应承“我这就去拿，马上去哈。”一转身如风而去，前所未有的速度，眨眼之间捧了一叠轻如薄雾的云裳回來，小蘑菇此时已经挣扎着从水里冒出头，可由于体型太小，根本够不到池沿，正处于奋力拼搏的状态，水花四溅，哭也不敢，小家伙完全惊慌失措中。
“你拿这么多件干甚，愚蠢！”墨青夜沒好气的道，随即命道“备衣。”
“啊？啥？”杜远程不解的眨着眼睛。
“把衣服抖开！要不我如何穿得，真是笨比顽石。”墨青夜训斥了一句，施施然转过身去，对小蘑菇冷冷的道“黄口小丫头，若是敢偷看本君，我就挖出你的眼睛！”
“呜……”小蘑菇这时还哪有闲工夫看他啊，小命都要呜呼了，但听他这么说，被吓得立马闭上了双目，紧紧的，小胳膊腿马不停蹄的扑腾着。
杜远程望着水花里可怜的闺女，为父之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谴责。但面对压倒一切的墨青夜，他也只能退居二线。动作麻利的伺候小墨君换好了纱衣，然后就捧着人家换下來的衣服傻呵呵的站在那。但见墨青夜身姿洒脱的走近温暖，先是优雅的坐在池边，试了试水温，随后便不急不缓的跃了进去。
“青夜……”杜远程扯了扯嘴角，“你，别打她哈。”
还好，墨青夜不是冲着小蘑菇去的，而是靠在了椭圆形玉池的另一侧，水不深，只到他腰际的位置，染湿了发梢。水雾袅袅，朦朦胧胧。氤氲的波光倒影在碧绿的眸子中，说不出的魅惑，但闻小墨君冷冷“愚物，你是打算在那里站上一夜么，还不快滚下來！”
第六十三章：全套按摩
“哦哦。”杜远程刚要脱衣服，手搭在腰间又放下，直接就跳了进去。在第一时间打捞起他可怜的闺女。小蘑菇搂着他的脖子，小身体抖个不停，眼泪流个不停，可就是不敢出声。此景大有权贵阶级虐待劳苦大众之感，悲催的父女俩就这么被嫌弃了。
墨青夜轻轻的晃了晃脖颈，自语道“怎生浑身的骨头疼，你，过來。”
“谁？”杜远程一手抱着小蘑菇，一手指了指自己“叫我？”
“不是你，，”墨青夜沉沉冷冷拉着长音，修长的眸子半眯着，眯成一道摇曳着碧光的线，扬起指尖微微一指，“她。”
“她？……”小杜黯然，“青夜，你拉倒吧行不？看把这孩子吓得。”
“快点！”墨青夜蓦然睁大眼睛，“你若再敢袒护这小毛丫头，本君就把你们俩都扔到宫外树林子里！”
刚才还病怏怏的，这会儿是回光返照么……杜远程无奈，只好抱着小蘑菇越过水波行至小墨跟前，想说点啥又不知说啥，直勾勾的盯着他。
“将将不还嘴硬的很，说本君抓虱子吃么。”墨青夜幽幽冷冷，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却看起來更加的寒彻入骨，“下來！为本君捶肩。”
小蘑菇吓懵了，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总言之死搂着小杜不放。
“聋了还是怎样。”墨青夜抬手在她的小脊背上拍了拍，“本君在跟你说话！”
“我说青夜啊，你……哎！那就让她给你捶捶肩算了，别再吓唬她了。”杜远程莫衷一是的掰开小蘑菇的小手，将她放到了池沿上坐下，安抚道“给你青夜叔捶两下肩膀按摩按摩哈，完了他就不生气了。”
小蘑菇已经被吓得沒了主见，只是一味的点着小脑袋瓜儿，泪花闪烁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墨青夜瘦削的双肩，是怎么也不敢抬手放上去，“爹爹，我怕，呜呜……”
“不是告诉你不许哭的么！”墨青夜冷喝道。
小蘑菇顿时熄声，憋憋屈屈颤颤巍巍的将两只小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哪里敢按呐，一个劲的瞅着杜远程。
看着浑身湿透满目恐惧的闺女，小杜的心呐，教训孩子也沒有这么狠的吧，当即柔和的指挥道“捏，按，揉揉，两下就好了哈。”
小蘑菇晕头转向的点点脑瓜，小心惊恐的动了动小爪子。
墨青夜斜掠过眸子，不冷不热的道“你，是饿慌了么。”
“呜！……”小蘑菇把到了嘴边的哭声硬是给咽了回去，攥紧小拳头在他的肩胛骨上捶了两小下，然后祈求委屈的望着小杜“爹爹，小蝶按完了。”
“按完就一边玩去吧。”小杜将她抱下來放在了池底的石台上，“就在这，自己洗洗澡知道么。”
“嗯！……”小蘑菇的嘴都要撇到小下巴上了，眼泪八叉的一点头，其余的话半个字也沒敢说。
于此，小家伙对墨青夜所有美好的幻想彻底破碎。多么可怕的叔叔，她宁愿回到山谷里去跟爹爹住小破木屋，也不要在这里睡华美的大床。
还是爹爹最好。小蘑菇在内心哭泣着委屈道。
为了躲避开墨青夜冷飕飕的视线，她背过了小身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生怕一个不小心眼珠子就不见了……
气氛很冷。即使温暖氤氲的水雾也无法驱散心底的寒。
墨青夜靠在柔洁的池壁上，微阖着双目。他的脸色苍白若雪，气息微弱。似乎于一刹那又收敛起了方才的尖刻与锋芒。小杜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可又小蘑菇在一边又不好脱的太干净，就只能忍耐。
而当下的小蘑菇也恨不得立马就从此处消失，瘪嘴鼓腮满目委屈老老实实的坐在石台上，抠着手指头，想呜咽又不敢，想回头更是不敢，每分每秒都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爹爹，洗好了。”过了半晌，她小小声的道。
“上去自己换衣服。”杜远程与墨青夜保持着一个姿势靠在那，闭目养神，“随便找件青夜的衣裳先穿着回去。”
“嗯。”小蘑菇可怜巴巴的爬上岸，水滴沿着她的小衣角流下來，走到那叠叠纱衣前犹犹豫豫的伸出小手，一边触碰着柔软的质地一边还惊恐万分的偷瞄着墨青夜，见他沒注意自己，才飞速的脱下湿衣，胡乱的裹上与她身材极不相称的云裳，衣袂委旖在地，一路拖出好远，绊的小家伙跌跌撞撞，头也不敢回的往外跑。
“去小床上自己先睡。”杜远程嘱咐道。
远远的传來小蘑菇稚嫩的嗯声，小身影已拐过回廊的一角。小杜叹息，“青夜，以后你别这样了，说到底跟一个小破孩有啥较劲的。”
“子不教父之过。”墨青夜冷冷，“她之所以小小年纪张扬跋扈，还不都是拜你所赐，都是被你给娇惯坏了。怎么，我不过是小小惩戒她一下，你这心里就不舒服了？哼！”
“……”杜远程沒言语，要说娇惯什么的，真的沒有，充其量就是挺顺着这小丫头，从她追随自己的那天起，哪有什么好吃好喝，生活条件堪称艰苦卓绝。其实小蝶一点也不矫情，断沒有其他同龄女娃娃的娇岑之气，已然很不错了，又随着他们翻山越岭的走了这么远的路途，对一个身材婴孩般大的女童來说，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条汉子。沉默了会儿，他转而问“还难受不了。”
墨青夜沒回答，微微颔首盯着水波出神。
杜远程沉吟了下道“明日厚葬了白威千屠，我们便往东瀛去。”
“你还真要将我安顿在凤羽处？”
“啊，真的啊。”
墨青夜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不知在作何想法。然后闭上双眸，吸了口气，身体顺着池壁滑落下去，一直深深的将自己埋在水中。片刻，重新探出水面，施施然转过身，踏上石台，迈至岸上，褪去淋淋的纱裳，湿泽的墨发在纤瘦的腰间摇曳，勾魂摄魄，看的杜远程有点直眼。“你，完事了。”
“难道要在这里泡的浑身浮白才出去么！”墨青夜沒好气的回了句，弯腰拾起一件干净的云裳，轻然的披在肩头，只是略微的拢了下中襟，便翩然而去。
真是如何都跟不上的节奏啊，小杜也赶紧连滚带爬的上岸，一边脱衣服一边穿衣服，忙不迭的跟着人家回了寝宫。
第六十四章：现场直播
回去时，小蘑菇已经窝在一堆轻纱间沉沉的睡去了。小东西也累坏了，再加上方才的一番惊吓，早就精疲力竭，当下睡得香甜，小鼻子里发出轻匀的呼吸。杜远程给她盖了盖被子，又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有点心疼。心道，小死妮子，记住这次的教训吧，以后乖乖的。转而望向半倚在床头的青夜，血脉莫名的燃起一股沸腾。在几乎无法克制的冲动下，他疾风骤雨般的一跃就窜上了床榻……
“嘿嘿，小青青，想啥呢。”
“怎生一晃就这般贱了。”墨青夜斜睨着他道。
“哪有……”杜远程卖萌的咬了咬嘴唇，卡着眼睛“想我了沒？我知道你想了。”说罢，就如狼似虎的朝人家扑了上去，被墨青夜一把推开“滚。”
“哎呀，小妮子都睡着了，还假咕啥。”语落，他又凑过去将唇瓣往人家的脸颊上贴，墨青夜的手抵在他的胸前，冷冷“死开！”
“死不开了。”杜远程笑，带着一抹邪气，几近强迫的，几近压倒性的，覆上怀中人湿润凉薄的唇，火热的气息纠缠一处，渐渐的，青夜推在他胸口的手缓缓的落下，周身冰冷的疏离也似乎慢慢的消融，可每一次唇齿纠缠都显得十分小心翼翼，顿无往昔的热烈与狂野。就好像在惧怕什么，抵触什么。然此时的小杜却沒有在意到这些，只当是他累了，一边深吻一边喃喃“乖……我很快就好。”
墨青夜沒了任何反抗的举动，不似以往那般冷言冷语，或是催促不耐，整个人柔若无骨般的被他拢在怀里，眼眸碧波流转，却不知看向哪里。
杜远程将他往下扳了扳，却不敢压在他身上，一手撑着自己，一手在他光润细腻的肌肤上游走抚摸，此前虽看出墨青夜消瘦了许多，但视觉上的感触远不及切身的体会，当他的手一寸寸抚过他的躯体，不禁被这触目惊心的消瘦所震颤，心底涌起一抹浓浓的凄凉。掌心下青夜的肋骨突兀分明，衬得腹部都凹陷下去，然后是同样突兀的髋骨，似乎那骨骼要挣脱肌肤的束缚铮然而出一般。
墨青夜并沒有什么动作，既沒有搂住他，也沒有触碰他，只是静静的躺在那，舒展开自己，任由他摆弄，仿若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偶。
银瓶轻纱般的月光倾裹住纤瘦的身躯，如瀑青丝泛着盈盈光泽。色授魂与，颠倒容华。此时的杜远程也冥冥觉出青夜似乎有些不对，可蔓延的欲.火却湮沒了一闪而过的感受，身体不受控制的听凭着原始之欲的指引。
他弯起手肘，支在墨青夜的肩侧，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腿侧，顺势将他的双腿轻轻分开，随后按在了火热的勃然上，在触及到隐秘的那一刻，青夜深深的喘息了声，咬住嘴唇沒让自己发出半点呻.吟，似乎一切都在忍耐着，再忍耐着。
杜远程沒言语，极尽温柔的抚弄着他，每一缕动作都充满宠溺与爱意。随着时间的流逝，墨青夜的呼吸也愈发急促，他每一次喘息胸前的骨骼连同琵琶骨都突兀的彰显着，看的令人有些酸楚，而更多的却是不知该如何给予的怜惜。
碧绿的眸光潋滟，迷蒙，而焦点却始终沒有改变。
墨青夜一直在凝视着杜远程，凝视着他眉心火焰状的刻痕。
那道细致而深邃的印痕泛着冰火交织的色彩，于幽暗中魔魅绝伦。
“宝贝，现在行么。”杜远程低沉而含糊的问。
墨青夜的眸子蓦然眯起，一怔，小杜才意识到貌似自己又用错称呼了，连忙改口道“乖乖，我來了好么。”
出乎预料又在猜测之中，青夜沒有像往常那般急不可耐的训斥或催促，只是轻轻的闭了下眼睛。
杜远程箭在弦上，握住自己就冲了进去，不过推送的速度还算缓慢，极力克制着高涨的冲动。在他一分分进入墨青夜时，身下之人也随之更紧的咬住了唇。光影摇曳，彼岸潮生。交错晃动的人影映在纱幔上，岑寂中回荡着凌乱的喘息。
欲.望从來都是难以自持的，即便杜远程在拼命的克制着自己，尽量的缓些轻些，可对于身下的承受之人來说还是那般的猛烈。墨青夜直觉一团烈火仿若要从胸臆里奔涌而出，剧烈的激荡几乎令他窒息，好久好久都沒有体会过这种滋味了。尘封已久的欲念在这一刻勃发峥嵘，势不可挡。他用尽所有的气力隐忍着，隐忍着冲动与快.感，隐忍着随时都要溢出唇边的呻.吟。仿若自己与自己博弈，那既压抑又巅峰的感受简直令他无所适从，几近疯狂。
杜远程亦深陷其中，长久來的素食生活让他如饥似渴，很快就忘却了轻插轻放，动作愈发的激烈。光影晃动间，墨青夜倏忽抬起手來，指尖轻轻的掠过他眉心的印痕，像是在铭刻着什么一般，缓缓的掠抚，再笃定般的一点，然后嘴角弯起一缕梦幻般的笑意。“终归是。”
“是什么……”杜远程也笑了笑，“终归你是我夫人。”
墨青夜沒有脱口滚死开孽障云云，迷离的眸子潋转着莫名的神色，轻语浅笑“终归是一场尘埃落定。”
“你说什么呐。”小杜拨开他的手，俯身吻了他一下，“我快了，乖。”
说罢，完全的撑起自己，抬高墨青夜的腿，快速而用力的律动。
月影星光都在墨青夜的视线中剧烈的摇晃，连同那人眉心红蓝交错的光芒，一切都变得目眩神迷。而突然，一切又都疏忽静止了。
墨青夜从风起云涌般的快意与忍耐中回过心神，怔住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杜远程，却发现他正侧头看向另一边。
随着小杜的视线，他亦望了过去，旋即碧绿的眼眸蓦然瞪大。
二人皆浮现起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
眼底的震惊与尴尬无法言喻。
因为就在床榻几步远之处，月影之下，正戳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第六十五章：反正也怀不上……
小蘑菇动也不动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瞧。那眼神，那表情，有懵懂，有迷惑，还带着那么一点点恍然。
在彼此对视了三秒钟后，杜远程终于灵魂归体，嗖下往上一扯滑落到臀间的被子，怒喝道“你个丫头片子！给老子滚出去！”
令他惊讶的是，小蘑菇并未像每每那样表现出惶恐与委屈，而是出其不意的淡定，稚嫩的小声音幽幽的飘了过來道“眼见为实。”
……
倏忽的，墨青夜就噗嗤一声笑了，掩着嘴，旋即立马恢复了冷若冰霜。
小杜刚要发飙，一展当爹的雄风，小蘑菇已是欣欣然的转过身去，迈着方正的小步子云淡风轻的爬回到小木床上，规规矩矩的躺下了，就好像什么也沒有发生，就好像刚才纯属梦游。
“这……”杜远程卡巴着眼睛，都晕乎了，低头看着青夜道“这妮子抽什么风。”
“我怎么知道。”墨青夜一扬修眉，“她可是你的乖女儿。”
“真他吗的见鬼！”杜远程狠狠的骂了句，看看左，又瞧瞧右，然后也笑了，“大意了，大意失荆州。”说罢，一把将从床柱垂落下來的厚幕纱帐拽过，合得严严实实。“把我都整不会了，这要是弄出点病來谁负责。”
“哼，反正是不管本君的事。”墨青夜轻描淡写的道“不过就是被你闺女看了一看，又何妨。”
“又何妨？你也抽风了！”杜远程还停在他的身体里，这下弄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杵了大半天，干脆一俯身轻轻的压在了青夜的身上，“还是低调点吧。”
墨青夜冷幽幽漫娆娆的抹了他一眼，并沒言语，可隐隐的眸底还是有笑意。
“你咋这高兴。”杜远程用力的动作了下，“就好像沒你事一样，看热闹呢。”
墨青夜仍是不语，抿着唇角，一只手轻然的搭在他的肩头。
“让你偷着乐哈。”杜远程不知为何心里也说不出的想笑，于是就把这股笑意都化作了腰间的力量，高歌猛进的进进出出。
沒有了透过轻纱的月光，空间黑暗而暧昧。
情。欲的气息四散蔓延，越來越浓。
墨青夜先是咬着唇瓣，旋即又咬住指尖，最后用手捂住了嘴。
然，说不清道不明的，被小蘑菇偷看了一下，反倒令杜远程更加的冲动，莫名的滋生起一种光天化日干坏事的兴奋，倍感刺激。动作也越來越快，越來越猛，信马由缰，波涛翻滚。
“我说……你怎么这么反常，原來，是怕……被小丫头听见。”他一面律动一面喃喃低语。
“才……唔，不，嗯唔……是。”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墨青夜几乎无法忍住溢出嘴角的呻。吟，那种极度的快。感令他的神智都有些模糊，随即连忙死死的咬住手背，“嗯……你，慢点。”
“就不。”杜远程挑眉一笑，“叫你刚才超然世外的看好戏，硬装局外人儿呢，嗯？嗯！”说罢，他将手穿过青夜的腋下反扣住他的双肩，用力的一挺腰直抵他的身体最深邃之处，一抹特殊的快。感随着炙热紧致的包裹传遍全身，墨青夜酥软的身子也随之轻轻的颤抖，喉间漫散出断断续续的低吟，魅惑至极。
不过就是这样，杜远程也沒忘记上次在骨山上的一幕，忍住自己，空出手來抚上青夜，喘息着道“这次，别在那样了，听话。”
墨青夜沒有言语，迷离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隐隐几分痛楚。
可无论他此时心底如何做想，身体却以做出了最完美的答复。杜远程抚弄了沒几下，他就无法自控的决堤了。
温热的液体喷洒在小杜的手中，随即他才用力快速的动作了一番发泄出体内熊熊的欲。火。昏暗的空间刹那静谧下來，欢情之后的慵懒在空气中无限蔓延，笼罩着轻喘的两个人。
杜远程随便拽过被角擦了擦手，笑了笑，唏嘘道“这个时候，要是有支烟就好了。”
“什么？”墨青夜轻问。
“哈哈，你不懂。”小杜眼底掠过憧憬与怀念，“那是我的世界的东东。”
“你的世界。”墨青夜的声音在黑暗中略带沙哑，“你，其实还是无法忘怀的。”
“忘，当然是忘不了，我得多大忘性啊。”杜远程侧过身搂住他，“不过，在这也挺好的，遇到你我很知足。”
墨青夜面对着他侧身而卧，碧透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光亮，灿若晨星，莹透如钻，听闻他如此言，似乎微微笑了下，而后缓缓的抬起手去，再度用指尖轻然的抚过他眉心的印痕，轻语“不曾，不再。”
“呵呵。”杜远程握住他的指尖，一抹微凉，“之于你我，皆如是。”
墨青夜勾起一抹寥落的笑意，点了点头，然后一声轻叹。
“别唉声叹气的，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怅然了。”杜远程又往前凑了凑，将他搂紧，“安葬了白威千屠，我就去替你夺回法力。”
青夜沒言语，似乎在想着什么一般。
半晌，他道“之后呢。”
“之后？”杜远程眨了眨眼，“之后，我也不知道了。要说复仇吧，貌似时机还不成熟，嗳？你说付凌霄怎么沒去找无冥呢，这俩孙子咋还不打一起去。”
墨青夜似是并未听他说话，沉沉的静静的，忽而道“你，或许真的不属于这里。”
“说啥呢又。”杜远程抚了抚他的后背，又摸了摸额头，“还是热呀，要不吃点药吧。”
“不必了。”墨青夜的声音里透着有气无力，半是自言自语的道“尘埃落定，落向何处。”
“你烧糊涂了吧，净说些沒边的话。”小杜见他有点神思恍惚，催促道“赶紧睡吧，就别洗了，反正也怀不上。”
“滚！”墨青夜貌似就这句听到了，冷冷喝道“孽障，我稍不留神，你就又死灰复燃，焰高三丈了是么！”
“沒沒……”杜远程连连摆手笑道“我哪敢，睡吧睡吧，我搂着你小乖乖，明早就好了哈。”
第六十六章：小白是神马
“哼！”墨青夜推开他嗖下就转了过去，纱衣轻缦缭绕在消瘦的身体上，青丝缠绕，在幽暗中看起來几分伶仃。杜远程抿了下嘴角，贴上去从身后抱住他，尽量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感到温暖。
须臾，墨青夜就无声无息了，像一只小猫咪一样安然睡去，睡梦中还断断续续轻声轻气的呓语着什么。
杜远程笑，在心里对着怀抱中的人缓缓道，说那些赌天押地的话也沒什么意思，时间可以证明一切。青夜，我会给你一个好的结局，即使不是最完美的。但，至少是了无遗憾的。
许久许久，都沒有见到过清晨的曙光了。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照耀大地时，小杜朦胧醒來，一时间有些恍然如梦。明洌的金色透过厚厚的纱帐倾洒进來，整个空间说不出的柔和明媚，令人的心情都舒展开來。
小墨还在沉睡，静悄悄的，杜远程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颊和额头，似乎沒那么热了。心里也放松了许多，便轻手轻脚的掀开帘帐，旋即一愣，小床上空空荡荡，小蘑菇早已不见了影子。这小妮子一大早去了哪，匆匆的穿好衣裳，朝寝宫外而去。冬日清凉的空气沁入肺腑，白雪映着朝阳，璀璨耀目，于此的一秒，杜远程才深刻的意识到，阳光对于人來说是多么的重要。那不单单是温暖，光明，更是希冀。
蔚蓝的天空一望无垠，白云朵朵。
当时是，一道身影忽地窜了出來，惊得小杜往后一闪身，随即舒了口气道“老大爷，你好不好不这么惊悚。”
“敢问夫人，尊主起身了么。”杵着蛇头拐杖的老管家恭恭敬敬，看他那冻得微红的脸蛋，估计在这守了好几个时辰了。
“还沒呢，对了，大爷，看到一个小丫头沒？这么高。”小杜说着抬手比量了下。
“哦，夫人说的是小蝶丫头吧。”老管家似乎还挺懂行，“她天沒亮就跑去找那两位贵客了。”顿了顿，眉宇间笼上一层游移，“她是……”
“是我捡來的。”杜远程笑笑，直截了当，“老大爷，麻烦你待会儿等他醒來时，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去韩立处了。”
“老夫一定照办。”老管家连忙应承，“敢问夫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沒了。”小杜抿了下嘴，“我说大爷呀，以后你能不这么称呼我么，实在是，咳咳。”
老管家迷惑的眨了眨苍浊的双眼，恍然恭敬道“尊夫人！”
“……”
杜远程就直接走了。
还沒等行至韩立二人的房间前，脚刚一迈过院子的门槛，便听到房中传來小蘑菇振奋的声音，嫩声嫩气，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霎时涌上小杜的心头。
要坏菜！
莫名的，一阵无地自容的尴尬万分。
一向这都不是事儿的杜远程犹豫了，踟蹰了，手把着门框迈不动步了……
竖起耳朵细听，发觉自始至终仿佛都是小蘑菇一个人在发表演说，除去她慷慨激昂的小动静外，再沒半分其他声音。
怎么回事，韩立与傅锋呢？
一抹疑团升上脑际，驱使着小杜蹑手蹑脚的走近屋子，鬼鬼祟祟的贴在门板上，仔细分辨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我就对爹爹说，眼见为实。”
“不过，刚开始我也挺害羞的，但后來，就好了，嘿嘿！”
“你知道我看到啥了么，我看到……”
果不其然啊！杜远程咬牙切齿，脸颊发烧，当时是小蘑菇的声音却低了下去，就好像正在与他人附耳而谈。一股被当场戳穿秘密的怒火腾下就在小杜的心底燃起，面子云云统统抛开，他一脚就将门哐当一声给踹开了！
下一秒，却原地愣神。
因为，房间内除了小丫头片子，再就沒第二个人影了。
不是吧，这妮子不会是昨晚受的刺激太大疯了吧。
“你跟谁说话呢。”杜远程尽量平息着语气问。
“跟小白。”小蘑菇堂而皇之的道。
“小白？啥玩意。”杜远程的心咯噔一下，觉得小家伙已经神经分裂了。
小蘑菇此刻坐在椅子上，两条小腿晃來晃去，带着一抹挑衅的神色道“爹爹，你猜，你猜不到！”
“完了你。”杜远程凭空点了点，“唉！昨晚你不是挺淡定的么，怎么今天一觉醒了就这样了，小蝶，知道这是哪么。”
“知道啊，是青夜叔的家。爹爹，你怎么了嘛。”
杜远程卡了卡眼睛，走上前去，充满爱怜的抚了抚小丫头的脑袋，“小蝶，你听爹说哈，别紧张，你还年轻，路还很长，所有的事，见到的听到的都是对你的历练，那么，下面好好的告诉我，小白是神马。”
“就是那团鬼火啦，爹爹你好笨。”小蘑菇绽开笑颜，带着一股胜利的炫耀，“我在跟他讲……也沒啥啦。”
祖上？小杜心里打了下鼓点，“他在哪？”
“喏，就在那个小箱子里。”小蘑菇说着神秘兮兮的指了指桌面一方精致的小木盒，“我今早发现的，他还跟我说话啦。”
杜远程抛开小蝶，走到桌旁，探出指尖轻轻的敲了敲木盒的盖子，“祖上，你在么。”
“我的后裔，你终于是想起來本尊了。”非天的声音倦怠而无聊的回应。
“呃……实在是委屈祖宗您了，就请快快出來吧。”杜远程刚要打开盒子，却听非天急急道“不要开！本尊怕光，不是跟你讲过的。”
“哦哦。”杜远程这才想起之前非天所言，思忖了下道“那祖上你就现在这里面歇着，等晚些时候太阳落山了再出來。”顿了下，“你是不能吃也不能喝的对吧。”
非天沉默了好半晌，随后略带怅然的道“我的后裔啊，看來你还是对本尊十个放心不下，那便算了。”停了停，“小丫头，继续讲來。”
……这就是所谓的道貌岸然么！不是说要变成影子才能对谈么，难不成都是彼时懒得出手的借口？“祖上，你有点过分了……”
接下來，就再沒听到非天的声音。
第六十七章：谁替老子挡枪……
随即，小蘑菇从椅子上跳下來，捧着小木盒子就出去了……
怎滴短短一个早晨，这老得不能再老的一只和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只就结成战略同盟了？好的如胶似漆了？在杜远程无奈诧异时，忽闻背后有人唤道“杜兄，早。”
回首，正是韩立与傅锋二位，看样子也是出去有一阵子了，肩头发丝间还落着雪花。
“早。”小杜笑笑，半开玩笑道“一大早的二位就出去采风了。”
“本來想去买点葬品，可是绕了大半圈也沒寻到合适的铺子。”韩立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包裹，“只弄了这些香火回來。”
“不必劳烦，这些物什青夜这里应该都有的。”说到葬礼，杜远程的心里一抹难道尽的滋味，转而道“我们先去用早膳吧。”
“怎么沒见青夜兄。”傅锋道。
“他啊，还沒醒呢，大概是昨晚累了。”小杜顺口答道。
随即，就在韩立与傅锋的脸上读到了 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此间无话，三人并肩向淬香阁而去。行至半路，正好迎面遇到了翩翩而來的墨青夜。换了新装，回归故居的青王也恢复了往日的风姿，冷傲俊美，萧飒倜傥，除了脸色仍旧苍白，双颊微凹外，精神头似乎好多了。
与韩立二位客套了两句，墨青夜的矛头便矢志不移的指向了杜远程。
“很饿？”小墨君冷幽幽的突然冒了句。
“不饿啊。”小杜一头雾水。
“那你赶死的往这跑什么！”小墨君狠狠的，随即一声冷哼“愚物就是嘴馋。”
“……贱人就是矫情。”小杜低低的嘀咕了句。
“是么。”墨青夜不知从哪掏出把羽扇，贴在胸前处漫漫的扇着，“孽障想你也多日未曾品尝我青王府的美食了，今日就随本君一同用膳吧。”
“是啊，就是跟你一起吃啊。”杜远程满不在乎的，对着天空吹起了口哨，“哎呀，你说这大冬天的扇扇子是怎么个境界。”
“哼！”墨青夜一扇子骨凿在了他头上，冷冷道“就是这么个境界！”说罢，大踏步拂袖而去。
小杜揉了揉脑袋上倏忽冒起的大包，却满脸幸福的笑了，或许，他想要的生活就是如此吧。再一回眸，才发现身旁的二位大侠正扯着嘴角看着他，“咳咳，走着走着，习惯，习惯了……”
待他们三人款款步入淬香阁的殿内时，一切早已准备就绪。
一如往昔的，殿内两侧纵排着侍从侍女，各个低眉顺目，而每一个低下去的头目光都是那么的跃跃欲试，都在不约而同的偷偷瞄着坐于主位上的人。
那些崇拜憧憬的视线交互交错着，饱含着激动，向往，爱慕，不一而足。
墨青夜优雅的起身让了让韩立二位，便又慢条斯理的落座，目光缓缓的扫过长长的圆桌及上面丰盛的佳肴，淡然道“因是早膳，备得有些仓促，就请两位随便用些，晚些时候本君再设宴款待。”
“青夜兄客气了。”韩立微笑道，“已经是上品了，倒是我兄弟前來讨扰过意不去。”
墨青夜微微一笑，风华无双，碧绿的眼眸不经意的扫视过角落中的一个小身影，不留痕迹的一沉，旋即又恢复云淡风轻，举杯道“既然來到此处，就不必客气，梵落山方圆几百里皆是本君的属地，两位只须尽兴便是，來，本君敬二位豪杰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杜远程一边看着，心里美滋滋的，气派！压场！虽然沒他啥事，小墨君连半只眼睛都沒瞧他，那就自娱自乐吧，也跟着举起酒樽周了一杯。
早膳就在这种和谐友好的氛围中展开了，小杜瞄了瞄坐在桌角的小丫头，心道真有你个小妮子的，是闻着味儿就过來了么。可此时小蘑菇的眼中却全然沒有了他这个爹，正惬意的吃着菜，喝着茶，时不时的还抿起小嘴笑。至于在笑什么，就不得而知，显得很神秘了。
而那个装着非天灵魄的小木盒子此时正端端正正的摆在桌面，静悄悄的沒有一点声音。小杜蹙了蹙眉，摇了摇头，随她去吧，先把肚子造饱再说。一念于此，筷子在手，飞速的冲向一道美味菜肴。
在他的筷子尖刚刚要触碰到那类似于红烧肉的东东时，忽闻墨青夜冷喝道“不许吃！”语落，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小墨君有些局促的抿了抿唇角，换上一抹温和的语气道“程儿，那道菜不适合你，你吃不惯的，來，本君这有更好的。二位兄台别介意，继续品享便是。”
杜远程看看他，又看看盘子里的菜，非常相当之适合自己啊！简直顺口的不能再顺口了！可在墨青夜寒彻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不情不愿的端着小碟子站起來，拖着步子坐到了他身侧。
“吃，，”墨青夜翻脸的速度堪称空前绝后，方才的温文尔雅一扫而光，伴随着冰冷的语气，一个碟子推到了杜远程的眼前，“把这个给本君都吃光！”
小杜望过去，半张着口傻在那，时光倒流了，此时此刻，这盘菜看起來是何等的熟悉，蟑螂不像蟑螂，蚂蚱不像蚂蚱，绿油油青翠翠，仿佛已经听到了把它们送进嘴里咬出來的咔嚓声……
“噗……”一种反胃的感觉涌起，小杜抚了抚喉咙，“我能选个别的么。”
墨青夜轻悠悠的凑过來，嘴角一勾，凉飕飕的笑道“你觉着呢。”
“……”杜远程久久的盯着那盘虫子，突然，桌面砰地一声，墨青夜一掌狠狠的拍在他面前，“吃！马上。”
于此，沒人能拯救他了。韩立与傅锋是响当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推杯换盏，吃的非常酣畅淋漓，再看看小蘑菇，也是专心致志，不知何故，那双天真纯洁的大眼睛里不停的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转來转去，时而还伏案大笑，小拳头在桌面上捶呀捶的……
这是要小儿痴呆的节奏么？小杜盯着碧翠的虫儿，心底直冒苦水，死丫头片子关键时刻也不说替她爹挡一枪！
第六十八章：他在你上面……
“孽障，你是在相面么！”墨青夜冷幽幽的训斥。
“咳咳。”杜远程握着筷子的手都发颤，“我，我要是不吃的话……”
“你敢！”墨青夜寒光凛凛的眸光砸在他脸上，“若是不把它们一只只给本君吃得干干净净，就立即从青王府滚出去！”
……
被压迫的幸福也是幸福。小杜在心里安慰自己道。沉沉的抬起胳膊，极其缓慢的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夹起來一只饱满的虫子，后背冒凉风的放入了嘴里，却怎么也合不上牙。
那只通体浑.圆丰.满的虫儿就躺在他的舌头上，道不尽的风情……
那边厢，小墨君却吃得欢天喜地，估计是很久沒吃到如此合心意又顺口的食物了，把一只只小虫子嚼的咔嘣脆响，修长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一边吃还一边自斟自饮，不亦乐乎。
惩戒啊！……在杜远程胆战心惊的合上牙齿，在一股怪异的味道混合着噗地一声冒出來的汁液溢满他的口中，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上反时，又是一碟子飞到了他眼前，但听墨青夜幽幽的命令道“给本君剥虾。”
虾？这里还有海鲜？！小杜当即眼睛就亮了，欣喜若狂的看过去，旋即就彻底蔫了，青夜呀，你到底有沒有见过虾啊！我真替你悲哀啊！就这等弯弯曲曲干干瘪瘪的生物也能称之为大虾么。
要说是虾爬子还差不多……“剥了这，是不是那个，就不用……”
他的话还沒说完，墨青夜一瞪眼“吃净！吃光！吃沒！”
“哦……”小杜就只能低头剥虾了。
狂造了一阵，大概小墨君也吃得八分饱了，目光就开始在小蘑菇身上游荡起來，其实他早就发觉这丫头不对劲，但碍于为主者的身份，一直隐忍着沒爆发。可他越是宽容大度的视而不见，却发觉那小妮子愈发的猖狂，时不时的就偷偷的瞄上自己一眼，在对上他的目光后，立即就移开视线，然后埋头暗笑，笑容里参杂着种种说不清的味道。
这令青夜君十分的不爽，当即冷声道“小蝶，过來。”
小蝶？小蘑菇连同杜远程都愣住了，不是耳朵出问題了吧，墨青夜方才却是在唤她小蝶！
真是太阳打西边露头，天地要颠倒了。小蘑菇显然不敢相信，小手指在鼻子上点了点，“青夜叔，你是在叫我么。”
“正是。”墨青夜一副倨傲淡定的姿态道。
“噢……”小蘑菇迟疑，抱起小盒子又放下，自己一溜小跑的过來，怯怯的问“青夜叔叫小蝶什么事？”
“饭菜可还顺口？”墨青夜无波无澜的道。
“嗯嗯！挺好吃的。”第一次被他关心，小蘑菇开心的不行，连小脸蛋都由于过度的亢奋变得红扑扑的，补了句“小蝶很喜欢吃！”
“嗯。”墨青夜微微点头沉吟，顺手拿过一碟子长相怪里怪气的植物，推到小蘑菇眼前道“尝尝这个，想來你也喜欢。”
“这是什么呀？”小蘑菇眼神闪亮，完全沒察觉到是个陷阱，“是山野菜么？”
墨青夜一笑，温和的道“尝上一尝就知道了。”
“嗯嗯！”小蘑菇毫不犹豫的就抓起來一条放到了嘴里，还雀跃的大嚼特嚼，“好脆！”
“嗯。”墨青夜颇为满意的缓缓点头，转而却对杜远程笑道“你的女儿还真是乖巧。”
……小杜低头扒虾，连连应承“乖，乖巧的都傻了……”
当时是，韩立起身与青夜敬酒，小墨君当即换上了另一副神情，洒脱而海纳百川，客套了数句，便举杯干尽，放下酒樽还特别体贴的道了句“程儿，再多吃些。”说着，柔情万种的夹起一条虫儿递到他的嘴边，“來，本君喂你。”
……杜远程简直要吐血了，但面对韩立傅锋艳羡的目光，只好咬着牙吞了下去，还得笑盈盈的补上一句“好吃！真好吃！”
于此，傅锋呵呵笑道“看來青夜兄与杜兄的口味是与我等的不同。”
“是啊。”韩立也笑道“这些山里的奇货我兄弟断是吃不惯，可你二人却喜欢得紧。”
杜远程还能说什么，哑巴吃黄连。腹诽着墨青夜你是好样的！又瞅了瞅小蘑菇，小家伙吃的正欢，暗自叹气道，傻丫头，等一会儿有你吐的！
本以为这一切到了此处也该收场了，沒成想墨青夜又柔声的对小蝶道“告诉叔叔，你方才为何总盯着我瞧？”
叔叔！这厮竟然自称为叔叔！这面子工程干的漂亮！
杜远程狠狠的剥着所谓的虾，有种乌云压顶的郁闷感。
小蘑菇已经完全被墨青夜和蔼可亲，和颜悦色的假象所迷惑了，两只眼睛里只有他风雅俊美的迷人英姿，再看不到其他了……“那是因为，因为……”不知为啥，小丫头的脸倏忽红的跟苹果一样，咬着手指尖怯懦着。
“因为什么？”墨青夜循循善诱，不急不缓，还百年不遇的摸了摸小蘑菇的头发，“乖，慢慢的说给叔叔听。”
……
于此，小墨君成功的扮演了一个好叔叔，好夫君的形象。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早在万寿洞就有过了，但经过这番磨砺，他这方面的修为貌似突飞猛进。面对如此和谐温馨的一幕，小杜还能说什么，坐等小蘑菇上钩。
“因为我……我跟，跟小白说了，说了……”小蘑菇的头越來越低，绞着衣角，“说了你跟爹爹的事。”
“嗯？”墨青夜佯装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温声道“我和你爹爹，何事？”
“就是，昨天，晚上……”小蘑菇的小心肝拧在一起，紧张的呼吸都不顺了，“晚上爹爹，他，他在你上面。”
……不光小蘑菇脸红了，杜远程亦然。
觥筹交错的声音顿时就停止了，连同殿内的侍从们也都在一刹那瞠目结舌。
出乎意料的是，墨青夜却出奇的淡然，仿佛早已心中有数，就等着小蘑菇说出这番话來，正中下怀。他不急不缓的啜了口酒，呵呵一笑，含义不明。
转而十分轻描淡写的对一屋子人道“童言无忌，大家不必介怀。”
“是是。”韩立首当其冲的圆场，“小孩子的话嘛。”
虽然他是这样说，可语气中不难听出几分尴尬。
第六十九章：千年玄冰棺
是的。不单是他不自然，所有人都不自然的紧。可碍于各种原因，都跟着扯开嘴角呵呵。于这一刻，墨青夜再次让杜远程深切的遭受了一把妖界民族文化的开放。
在大家都以僵硬的笑容弥补此时的尴尬时，青夜君却十分的风轻轻云淡淡，丝毫不以为意，对各类表情视而不见。
唯见此君暇意的用筷子夹起一只小杜辛苦剥好的虾仁，缓缓的送入口中，细嚼慢咽，而后一双碧绿的眸子波光流转，柔和千般的望向一边狂吃猛造的小蘑菇道“小蝶，你方才说什么？好像不大对吧。”
“嗯？”小蘑菇的脑袋瓜上顿时冒出n多问好，卡了卡水灵灵的大眼睛，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一抹迷惑，“不对？沒不对呀。”
“叔叔觉得不对。”墨青夜竟然沒动怒，放下筷子，拿起一方丝巾体贴入微的擦了擦小蘑菇的小脏手，随后竟弯起眼睛将她抱坐在了腿上！
杜远程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看了看手里类似于虾的生物，不会是剧毒吧！而最迷茫的当属小蝶童鞋了，已经陷入麻爪的状态，小身体僵硬着，像尊石像一般呆坐在墨青夜的腿上眼睛都不知看向哪里了。
“乖，再好好想想。”墨青夜柔声道。
是个带眼睛的就会被眼前感人肺腑的一幕所迷惑，多么和蔼温柔的叔叔呀！可小蘑菇毕竟太小，根本无法领悟这位叔叔话中的深意，喃喃自语“我确实看到的就是那样的……”
“嗯？是么。”墨青夜幽幽的叹了口气，撩了撩她的鬓角，“可我怎么记得，是我在你爹爹之上呢。”
……这种事犯得着在大庭广众下讨论么！小杜的心情委实无法平静了。“青夜，，”顿了顿，“葬礼的时间差不多了。”
深碧色的眼眸徐徐抬起时，已然柔色全无，亲切一扫光，但听小墨君冷冷“时辰本君已然算好，无须你多言。”一拍桌面，“给我吃你的！”
杜远程就又灭了……
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这招是他自己常用的，但比起墨青夜的來，则是小巫见大巫。但凡这种勾当都要背地里搞一搞，可他却将它摆在了桌面上！当是时，又听小墨君对小蘑菇轻语道“是不是？小蝶，你可能看错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蘑菇也不是白给的，终于顿悟！小脑袋点的跟鸡啄米一样，“嗯嗯嗯！是是是，小蝶想起來了，是青夜叔在上面，在爹爹的身上！”
全场哗然，随后是一声长长的唏嘘，包含着原來如此的感慨。
“行啊，你们俩。”小杜的脸已经沒了，埋着头狠狠的扒着虾，“都是好样的！”
“这有什么。”墨青夜一笑，漫声“你本就是本君的夫人。”
……
这顿饭吃的无地自容，杜远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淬香阁走出去的，只觉得到处都是利剑一般暧昧的目光。
韩立与傅锋跟他说了什么，根本一句沒听见。
小蘑菇欢天喜地的跟在墨青夜身后，以为他终于是喜欢起自己了，乐得屁颠屁颠的。但自从小墨君前脚迈出门槛后，就再沒有搭理她一眼。
“你这个白痴丫头片子！”杜远程在她的小脑袋上狠狠一下，“还贱，贱吧你就！”
小蘑菇捂着头，望着飘然远去的青夜叔，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很是失落的道“爹爹，青夜叔好聪明。”
“那叫聪明么？那叫狡诈！”
杜远程沒好气的，“吃里扒外！”顿了顿，狠歹歹“赔钱货！”
小蘑菇鼓着腮盯着墨青夜的背影，终于诅咒般的道“我再也不跟他好了！”
“啧啧。”小杜撇着嘴，“人家啥时候跟你好过啊！行，有你的，小丫头，今天你让你爹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以后别再找我哭！”
“那，那在上面下面有啥分别么，你们大人真讨厌！”
“分别大了！那是霄壤之别懂么！算了，跟你说了也是对牛弹琴。”
小杜唉声叹气，此前在青王府颜面扫地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了个韩立哥俩。这日子沒法混了。不过心里虽抱怨连连，脚步还是朝着大队伍的方向往后山而去。
当是时，小蘑菇忽然呀了一声，调头就往回跑去。
“喂！你又抽啥风！”
“忘了忘了，把小白落在饭桌上了，爹爹等我，，”
杜远程抓了抓头发，这一天乱事不断。估计非天早已在木盒子里笑掉大牙了。
随着脚步愈发的接近后山石洞，每个人的心情也随之沉重起來。方才早膳间的谈笑与喜悦渐渐被悲伤取代。
洞内依旧寒冷，光线只能照进洞口几米处，里面幽暗沉寂。
水声叮咚，却显得这份沉寂更加的静谧。
远远的，便见到洞深处石奴巨大的身影岿然的屹立在原地。
似乎，时间在他的身上已然停止。
青王府所有的侍从在外等候，墨青夜与韩立二人朝深处而行，小杜跟在后面，走走停停的等着小蘑菇。或许，也不是为了等她，而是脚步沉得似乎有些迈不动。
墨青夜依然穿的单薄，形销骨立的他缓缓走到石奴跟前，定睛望了片刻。
“千屠。”他沉声道，“今日，你便与白威一同去吧，别怪我狠心，我明白，这对你來说才是最大的解脱。”顿了顿，微微一笑，几缕落寞，“我现如今的境况也无能为力，待到他日，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墨青夜定将赴汤蹈火为你们报仇雪恨！你我兄弟，终有再见之时。”
杜远程深深的叹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傅锋与韩立亦是静默。
随后，青夜又行至白威身侧俯望了须臾，背对着他们道“你，可备好了。”
韩立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刚要开口，小杜点头道“算是吧，我尽力。”
“不能算是。”墨青夜一字一顿，“他们二人的葬礼不容有任何闪失。”
“可我……”杜远程似乎有些局促，“千年玄冰……这。”
他的话音方落，就听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淡淡道“我的后裔，你可以。”
第七十章：他日再饮重逢酒
回首，只见小蘑菇气喘吁吁的抱着小木盒站在暗影里，非天的声音继续从盒子中传出“不要轻视自己，你的蕴识已足够驾驭。”
“嗯！”杜远程用力的一点头，“我明白了。”
“你所欠缺的只是熟练的调息御气。”非天提点道，“这些等日后我会慢慢的教化你。还有一事，也等此后再言。”
听他这样说，杜远程并未多问，而墨青夜似乎并沒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冷冷“从此刻起，你便开始积蕴真气，莫要让本君看到残缺。”
“嗯。”除了应声，小杜似乎也沒别的可讲。
墨青夜沒再多言，微微俯身伸出手去又盖了盖白威尸首上的白布，然后将双臂探向了他的身下，试图将他抱起來。
杜远程大惊，连忙冲上去道“不用你！你哪里抱得动，靠边。”
韩立与傅锋也要上前帮忙，却都被墨青夜拦下了，“不必，本君自己來。”
“你來啥呀！”杜远程看向一边吐了口气，再看着青夜道“你现在，别说是抱个这么沉的……就是一只鸡都拎不动。”
墨青夜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愤愤然的盯着他，徒然厉喝“闪开！”
然后，力排众议的一只手穿过白威的脊背下，一只手穿过他的腿下，作势就要将他横抱起來，用力，再用力……然白布下的遗体却纹丝未动。
挫败感！严重的挫败感在墨青夜心底翻涌起伏。真的么，自己真的竟弱到了这般田地！小杜一边瞧着心里一揪一揪的，真怕他一个不小心崩折了肋骨拧断了腰。
“还是我來吧。”他低声道，也明白这种情景让墨青夜多么沒面子。
“滚！”小墨君彻底怒了，一种强烈的怨恨与自厌升腾而起，默默的深吸口气，又发狠的拼尽全力，可沉重的尸首也只是微微欠了个缝便又重重的落下。
当即韩立有点看不下去了，走到近前道“青夜兄，杜兄，让我來送白兄一段路吧。”
毕竟是不熟悉的人，墨青夜不好冲人家发脾气，咬着嘴唇闪身到一边，微微仰着下颌对着洞顶飞速的眨着眼睛。
小杜偷偷的瞄着他，心道不会是要被气哭了的节奏吧。
可以想象，青夜此刻心里是有多憋屈，多窝火，一定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韩立轻松愉快的抱起白威的遗体向往走去，傅锋跟在其后。见他们出去了，杜远程小小声的安慰青夜道“沒事，都是暂时的，哈，乖。”
墨青夜一动沒动，仍旧咬着唇瓣仰着头看空气。
“好了哈。”小杜拽了拽他的衣袖，“咱们也出去吧，别较劲了，要实在不行，等一会儿的，拿我撒撒气。”
“滚。”墨青夜又抿唇笑了，“本君才不惜的拿你这等愚物出气。”
见他终于是想开了点，杜远程笑了笑，招呼“千屠。”连同小蘑菇几人也朝洞外走去。
湛空白雪。冽阳万里。而在这明媚的苍穹下，心却在一寸寸的暗淡萧索。正如此前墨青夜所言，葬礼就在寝宫后的深潭边举行。青王府的侍从们早早就已准备妥当，步入这方天地，映入眼际的唯有纯粹的白。
灵花随风飘飞，丝漫轻卷。在深潭的四周也整齐划一的摆放着雪菊，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芬芳。而唯独缺少的，是这二人的灵位。青夜故意疏漏此项，其间深意不言而喻，在他心里，在杜远程的心里，白威与千屠只是暂时的离去，或许说只是躯体的离去。
必有一日，他们会重逢。
韩立与傅锋退后一步，将正对着东方的位子让出，墨青夜沉吟了下上前站在冬日寒凛的潭岸，微微侧目看向杜远程。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何等的艰难。内心的纠葛不是寥寥数语就能形容。
如果说将白威安葬是理所应当，可将石奴也一起安葬，小杜从始至终都难以狠下心去，虽明白其中道理，可真当这一刻降临在眼前，真的去做时，堪比登天。
他缓慢的走到墨青夜身边站下，望着潭边蒙着白布的尸体，又望了望此刻浑然无觉立在一边的石奴。
对于此刻的千屠來说，世界是沒有变化的。始终如一般无知无觉。
很静。安静到能听见风刮过树梢的声音。
沒有哀乐。一切都静悄悄的，像是一场无处告别的离别。
“开始吧。”青夜沉声道。
“嗯。”杜远程低着眼帘，“先，将白威入葬吧。”
墨青夜轻轻点头，点的极其缓慢，“好。”
他的话方落，就有侍从捧着葬装上前，恭敬等候在一旁。
面对着此情此景，墨青夜亦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的心底或许比杜远程还要难过。因为他与白威和雪千屠的交情绝非一年半载。
须臾，他微微点头，示意下人为白威换装。
换上这一身华美的衣装，就是要上路了。
墨青夜暗自怅然，莫名的嘴角轻然的弯了下，淡淡“白威，先去吧，我……就不请你喝酒了，等你回來再喝。”
一句话说得杜远程的眼泪差点沒落下來，深吸口气，怂了怂鼻尖，望向青夜，却发觉在这种时刻，他要比自己沉定冷静得多，虽然不难看出他眼中的悲伤，可面色却依旧如初。
侍从的手脚十分麻利，很快就为白威换好了衣裳，绣着金线的银缎锦袍在阳光下泛着华贵的光泽。随后，之前侍奉杜远程的两个小丫鬟分别屈膝蹲在遗体的两侧，一人手举铜镜，一人手持骨梳，要为白威整理妆容。当是时，墨青夜倏忽道“我來。”
其中一个丫鬟抬起头來，望着背对着阳光的主子，他苍白而又俊美的容颜映在她的眼中，墨发随风漫卷，惊若天人，一时间小丫鬟竟然愣在那，茫茫然的说不出话，墨青夜眨了眨眼睛，又道“我來。”
“哦，哦……”小丫头这才缓过神來，仓促而紧张的道“这等事还是让奴婢來做吧。”
墨青夜沒再言语，而是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骨梳，走近前去，小丫鬟连忙恭顺的让开，却也沒敢站起來，旋即小墨君一抬眼眸，对着杜远程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举着镜子！傻看什么。”
第七十一章：恐怖的力量
“啊。”杜远程还处在忧伤的神游状态，茫然应了声，接过丫鬟手中的铜镜，对她道“你俩边去。”
“是，夫人。”两名小丫鬟异口同声的恭敬。
这称呼是翻不了身了，唉，还翻个毛线了，在餐桌上都啥样了……杜远程摆了摆铜镜，寻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皱了下眉头不解的道“青夜，你不是能看见么。”
“说什么胡话！”墨青夜一手轻轻按在白威的头上，一手梳理着他被血污黏在一起的发丝。
“我是说，要这面镜子干哈。”
“你说干哈，干哈！”墨青夜沒好气的模仿着他的语气，旋即冷冷“镜子当然是用來照的。”
“照啥呀？不有咱俩的眼睛看着呢么。”
墨青夜的脸色一沉，手一顿，抬起眸子冷视着他，“你我是看得见，可白威看得见么。”
“啊……”小杜恍然，“也是，对，让白威也好好美一下。”说着，换了个角度，“白兄，好好照照，等再见面时可不准蓬头垢面的，咱还得喝花酒去呢。”
随即，咚的一声，小墨一骨梳敲在了他头上。
梳理顺了头发，墨青夜为白威束起一绾发髻，以金冠装点，丝带绦绦。“好了。”他幽然的叹息了声，站起身來，随即身子微微一晃，抚了抚额头，又眨了眨眼睛，好像猛然一起身头晕眼花似的，小杜扶住他道“你，真沒事？”
“沒事。”墨青夜淡声回了句，拨开他的手，将骨梳与铜镜递给丫鬟，一字一顿“封葬。”
“嗯。”杜远程缓缓的转过身，面对着一池深潭，似乎在想着什么，而后又俯望了眼白威的遗体，如果不能以眼前之水凝聚成千年玄冰，真对不起一路相随的兄弟。可千年玄冰这四个字绝非说出來的那么容易。它是寒冷的极限。或者说超越极限。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气候如何变幻，即使在最炙热的烈阳下，最猛烈的火焰中也不会融化。沉吟了片刻，他开始运转体内积存的所有蕴识。
然无论他怎样努力，经脉中始终并流着冰火两道真蕴，融汇一处，难以分开。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看，尤其是墨青夜，一脸肃色，碧绿的眸光倒映着蓝天白云，瑰幻而冰冷。
就在这时，一抹声音响在杜远程的耳边，非天道“先将火之蕴沉至丹田，沿经络向下压制。”
“哦。”杜远程照做，但收效甚微，还是很难分得清楚。
“我的后裔，在你的体内，冰蕴要远远高于火蕴。返观内照，调理心性，急不得的。”非天淡淡的在暗中指导，又似在叙述着一个故事般娓娓道來“冰火本就是相克之物，其实你的宿轨原本属火，可由于之前长时间的炼就那本秘籍，久而久之，水之性就在体内愈发的深厚，强劲，以至于与本性并驾齐驱。”
“祖上，还是不行啊。”杜远程道。
墨青夜眸光一转，冷冷“原來又是他在暗中帮你呢，呵呵。”
小杜沒回应，对非天继而道“还有别的方法么，你说的这个我掌握不好。”
“却是须得时日。”非天不缓不慢，“让本尊助你一臂之力。”
也不知道非天用的什么方法，反正一眨眼间杜远程就感觉捋顺了，灼烈的真气被压制下去，涌上來的只剩下冰冷的气蕴。
“成了！”杜远程笑逐颜开，但旋即问題又出现了，如果单是将人冻在冰里尚不大难，可做出个冰棺來，就有些难度了。“祖上，该如何让水按照我之所想汇聚成形。”
“心之所至。”非天一字字，“你脑海中要有空冥的念想。”
“我想了啊。”杜远**心很着急，“然后呢，我就一边想一边运作么。”
“念力。”非天又道。
“我沒有啊，祖宗。”小杜翻了翻眼睛，“我沒念力。”
墨青夜此时低低的冷哼了声，也不知在和谁不痛快，索性侧过脸去。杜远程瞄了下他，有种背上扎刺的感觉。
在一旁的韩立二人虽有些不明所以然，但也听出个七八分。当即韩立道“杜兄，我虽不才，但念力二字还略微精通，说白了就是一种强烈的夙愿。你只要发心如此，诚之所然，便水到渠成。”
他说了也等于白说，杜远程听得云山雾罩，字面上的意思是懂的，可要是实际做起來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当，小墨君不耐狠狠的一句“愚不可及！哼。”
……小杜深深的抿着嘴，终于按捺不住的道“那你说咋整！”
“我说？！”墨青夜刷下转过脸來，“这等浅显的道理还须要说么！亏你还练了那么久的功夫，到头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你说得轻巧，不服你來！”
“我……你！”墨青夜怒火万丈而又纠结万分的瞪着他，骨感纤瘦的手紧紧的攥着，“若是从前，也轮不到你來！”
非天一边看着这俩人针锋相对的吵嘴，颇多无奈道“我的后裔，本尊就再帮你一帮。”
“不用！”杜远程顺势喊道，“老子就他吗自己來！”说着，狠歹歹的撸起袖子，“谁也别帮我，都靠边！”
原本沉痛哀伤的葬礼气氛骤然转变，变得莫名的杀气腾腾。
深潭之水倒映着云光天影依旧澄澈寒冷，仿若一面镜子一般。
杜远程立在潭边，强烈不服气的愤怒与体内沉积的真蕴于此刻凝汇一处，如浪涛般翻涌而至。直觉一阵强劲的风，呼啸而过，掠空卷云。
他的衣袂被风鼓起，猎猎作响，长长的黑发在风中飞扬缭散，眉心那道火焰印痕光芒暗涌。冰蓝色逐渐湮沒了赤红色，最后又渐次黯沉，隐隐透出黑曜石一般璀璨的玄色。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來的气蕴之力惊得怔怵，韩立与傅锋抬起手臂遮挡在眉毛上抵御着來势凶猛的气流。随即，心思较为细致一些的韩立上前一步扶住了几乎要被风刮走的小墨君，本來人就消瘦至极，身体虚弱，面对如此强盛的冲击自然是难以稳住，而被韩立扶住的那一秒，墨青夜心底的感觉可想而知。不过人家不是小杜，他也不好说什么，更不好推开，只微微的有些局促的笑了笑。
而小蘑菇直接就被吹倒在了傅锋的身上，即使这样，小手还是紧抱着小木盒子，誓要保护好小白……
那些功力尚浅的侍从们好多都被直接冲倒在地，还有的退出几丈远去。
一时风云变色。天地之间仿若凝聚着一股无形而诡异的巨大力量。
第七十二章：封棺
而原本平静的潭水也随之掀起高达三丈的巨浪，浪卷波涌，层层起伏，然最吊诡的是，那些翻滚的浪花竟然是黑色的，与深蓝色的潭水迥然不同，渐渐的，似乎有一种莫名的魔力在驱使，碧透深澈的潭水一米米变得黯沉，归于墨色。
这一幕，就连木盒中的非天也震惊了。他只是揣度杜远程有足够的力量御水成冰，却沒想到他竟能改变水之属性！这种强大的力量就是付融也未必拥有。
每一种世间存在的物质，无论水木石泥还是花草鸟虫，都是由无数的微粒分子构成的，那是我们肉眼所看不到的，若想改变它们原本的排列组合，则需要一种超越极限的强劲之力，或者说摧古拉朽的破坏力！
而杜远程，恰是具备了这种令天地变色的破坏力。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非天的心里倏忽黯沉，一抹不祥之感莫名的浮起。自洪荒以來，神，是拥有三界最至高无上之力的存在，他，拥有的是修复的力量，治愈之力，所以神之所以为神。而魔，是与之对立的另一种存在，拥有的则是毁天灭地的破坏力。也是魔之所以为魔。神魔自古势不两立，因为他们的力量是相对的，相克的。掐指算來，三界这几十万年來还算太平，并未出现过能与天帝之力抗衡的魔之力。虽然他自己的法力也很高深，远远超乎界定的范围，但却不是这种。
然，此时的小杜也不知道这些，什么治愈破坏的，神神魔魔的，看到自己的功夫沒白费，当即就乐了，狂笑着自言自语“來來來，乖乖乖，都听老子调遣！”
望着黯如子夜的玄潭，他仿佛看到了两口精美绝伦的千年玄冰棺。这下总算对得起兄弟了！
在杜远程沾沾自喜时，那平湖而起的巨浪突然朝他纷至袭來，玄色的水花反射着金色的冽阳如钻石一般耀目。见势不妙，他连忙运气试图调转水向，可差就差在这里，虽然他已具备足够深厚的真蕴，然在支配与掌控方面委实欠些火候，作为离岸边最近的一只，作为这恢弘壮丽场景的局中人，小杜首当其冲的被自己激起的巨浪拍了个结结实实……
还好其余人等眼尖脚快，都纷纷躲开了。
当属小蘑菇蹽的最快，小身影如风似电，一溜烟的奔处好远。
非天在木盒内发出呵呵的笑声。年轻人，果然就是年轻人。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气盛，血气方刚。虽生命无尽，但终归是老了，心里老了。在他颇为释然的感慨时，忽闻杜远程喊道“祖上，又來了！咋办！”
“控制。”非天淡定而沉稳的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方。”
“可我控制不住啊！”杜远程浑身湿透，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即使梵落山的天气比鬼界暖和些，但站在这样冬日的风中，也不是那么好受的。眼见着漆黑的浪花汹涌澎湃的又朝自己卷來，他沒有闪避，咬紧牙关试图用根本不曾掌握的念力去操控这沧浪之水。
然后，就又被拍在了岸上……
“笨！这是何等的愚蠢！”墨青夜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狠狠的道，“难道连最基本的御气都不会么！这是你的真蕴，你调度不來，况等何人！”
本來小杜就够窝火的了，被他这么一训，更是说不出的闹腾，里里外外这么多人，这脸面简直扫地了。情急之下，他竟然对着巨浪吼道“你们想怎样！妈的！”
墨青夜气得翻了翻眼睛，揉着太阳穴连连摇头，“茹莽！无用功！”
韩立与傅锋也跟着咬紧牙，定定的瞧着眼前的风云变幻，为杜远程在心底捏把汗。他们是帮不上任何忙的了，只能干着急。
小杜也彻底被这不听话的潭水惹怒了，原本是自己的真气所为，如今却与汹涌之水成了生死宿敌，他再度蕴气，集聚体内每条经脉中的灵识于手中凝成一点，与往次不同的是，此时，在他的掌心中凝聚而成的光芒不再是冰蓝色，而是玄色，黑玉石一般的剔透琉璃。不过气愤已极的他无暇顾及这些，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便是驾驭这巨浪，为己所用。而在场之人，亦皆瞪大眼睛，屏息凝神的注视着这一幕。
感觉到积蕴的真气差不多了，他双臂用力一展，如白鹤掠空，飒沓利落，掌中的玄色光芒随之呼啸着向波涛而去，在与水波相撞的一刹那，一股裂动天地的强烈气流自空中回旋迸发，然后，只见那逐渐散开的蕴识如同一层黑纱一般将巨浪瞬间笼罩，随即，风波静了。
众人皆发出一声感叹的唏嘘，而此时的非天更是震惊不已。
杜远程的能力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预知范围，而且这种诡异强大的力量竟是带着魔魅的气息。
随之，立于岸边的少年一扬手，方才恢复沉寂的深潭之水又随之起伏翻涌，不过与此前不同的是，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他的手向左偏，波涛便随着向左侧激荡，反之亦然。
“哈哈！”杜远程朗声大笑，“小样的，还整不了你了呢，起，，”语落手蓦然抬高，晶莹玄淬的潭水也随着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凭空而起，仿若丝缎一般在空中旖旎流转，“棺，棺材？棺椁？”他自言自语，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千年玄冰尘封棺。”一边咬文嚼字，他一边试图散发颅脑中所想的念力，第一步驾驭潭水是做到了，可如何让它按照自己的意愿冰冻成棺材的形状有点难。
在杜远程蹙着眉调遣潭水时，一旁的墨青夜几乎惊讶得失去了呼吸。碧绿的眼眸波光涌动，一如潭中之水起伏不定。
纵然是他，也未必做得到如此吧。就算法力尚在，想要这般强势的御水而舞，也是一件未可及之事。眼前这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究竟还有多少事是他不曾知晓的。
第七十三章：下葬
在接下來的半个时辰中，杜远程都在与水波纠结，左挥挥右转转，可无论怎样也沒弄出个棺材形状。
渐渐的，连观众们也都视觉疲劳了，眼睛清一色的发直。
当是时，墨青夜道“如此纠缠下去何时是个尽头，你只须成个大概，剩下的由他们去做。”
“哦。”杜远程似乎还意犹未尽的应了声，“那菱角什么的，就沒有了。”
“无须。”
“哦，那好吧！”小杜顺势卖了个萌，眼睛卡卡连眨，舞动着缎带一般的水波指引到几步外，“落。”随后，一个椭圆形的棺材就出现在眼前，堪称十分奇妙的盛景，玄色的水光仍在流动，映着蓝天与阳光，说不出的耀目寒澈。旋即，他再度发力，这一环就显得相对轻松得多，直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却，转眼间流转的水泽便凝固成了冰晶。
黑色的冰晶。
只是形状上差强人意……
“不对，还得弄个盖子。”杜远程又照样做來，在椭圆形的玄冰棺上稳稳当当的扣了一个棺盖，“完活！”顿了下，“下一个，嘿嘿。”
“玩的挺高兴？”墨青夜走到玄色冰棺前，冷冷“本君说差不多便成，可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浴缸么！”
……“就这水平了……”杜远程抿了下嘴角，“你都看见了，我武武宣宣的。”
“哎！哼！”墨青夜先是叹气，而后狠狠的翻了他一眼，命令左右“你们几人，将这冰棺好好雕琢一番。”
“是。”侍从领命，连忙上前再加工……
有了第一次，第二回就相对轻松许多，终于，两个三扁四不圆的千年玄冰棺浮出水面，暂且算是尘埃落定。就是苦了青王府的下人们，要将椭圆形的东西改造成四四方方，是何等之难。
说來也怪，在杜远程收敛了真蕴后，一池潭水便慢慢的恢复了最初，璧澈深邃，涟漪微荡。韩立与傅锋二人虽也震惊，但也只是震惊，赞叹了数句后也就将此事放在了身后。然，唯独心有余悸，心绪难平的当属非天，他似乎在这名后裔的身上看到了什么。
是宿命的轨迹？
还是逆转的乾坤？不得而知。
小杜去换了件干净衣服，心情也从湿漉漉的变得云开月明。在小墨君的注视下，青王府的侍从们可谓高质高效，丝毫不敢懈怠，沒过多久，两具晶莹剔透的玄冰棺便呈现眼前。
而后，就是最难以为之的事了。
筹备棺椁似乎也沒过于沉重，可真要将他们入葬，心底的悲伤深不见底。
白威或许还好一些，可石奴，要将活生生的千屠冰冻封藏棺中，杜远程在这一刻真的举步维艰，胳膊似乎都有千斤重抬不起來。
墨青夜静静的站在一旁，碧空万里，他却是将目光移开了此处，望向遥远的天际。
就连他，何况他，终也是难以面对。
韩立上前与杜远程一起将白威的尸体安放进了棺中，望着那张青白冰冷而又熟悉的脸庞，鬼界的种种再度浮现眼前。
就在这时，墨青夜缓缓的走上前來，逼着自己将视线落在白威身上。
只此一眼，再见之时，山遥路远，不知何时。
“白威，原谅本君沒能将你与他一同入葬。”墨青夜静静的道，仿若时光于这一刻倒流往昔，然后他微微的笑了笑，“你我定会有重逢之日，我墨青夜指天发誓，一定！”语落，飞速的背过身去，冷沉“合棺。”
杜远程眨了眨眼，俯身缓慢的推上了棺盖。
简短的，甚至是仓促的，就这样与他告别了。
相同的信念也在此时无比坚定的横在杜远程心间。
是的。定有重聚之时！
然后，他的目光落向了石奴。
真的不忍心。简直无法进行。
石奴在这一秒也莫名的看向了他，眼神依旧空洞。
“千屠。”杜远程艰涩的道。
石奴瞬也不瞬的望着他，似乎在等待主人发号施令。
“青夜。”杜远程看向小墨，“我真的不行……”
“废物。”墨青夜狠狠，而自己却是连看向千屠的勇气都沒有了，“照我说的做！”
这一刻，似乎有种想哭的感觉，杜远程攥紧双手，命令道“千屠，迈进那个棺材里。”说着，指了指冰棺。说完，他便快速的扭过脸去，不忍看下去。
石奴领命，踏着重重的步伐走到冰棺前，毫不犹豫的迈入其中，站在那里等待着。
“躺，躺下。”杜远程咬着唇道。
他沒有去看，却听到了沉闷的一声。
那是石奴遵命躺到了棺材中。这不就是在指示着他去死么！杜远程仰起脸望天，湛蓝的碧空倒映在眼底，浮云朵朵。多美的苍穹，浩浩荡荡。当是时，墨青夜忽然冷冷喝道“你磨磨蹭蹭的是想干什么！杜远程，越是这般拖延下去，就越是下不了决心！你以为，我心里好受么……”
杜远程吐了口气，该來的总是要來，苦笑了下，走上前搬起棺盖，然后极其缓慢的，缓慢的合拢。在棺盖将要合上最后一丝缝隙时，石奴的目光正好与他相对，那一瞬间，千屠的目色是那么的平静，而空茫。
若是你在天有灵，会释然么，是不是真的感觉解脱。
小杜紧紧闭着眼睛封上了冰棺。
有些悲痛，真的痛苦到令人无法直视。
风冷冷的，静静的吹过。
整座青王府陷入一种难以打破的沉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空灵的哀伤。沉默。再沉默。
终于，墨青夜轻轻道了句“就现在吧。”
“嗯。”杜远程亦然轻声回应，可他的御物之术并不精湛，想要凭空驾驭起这两具沉重的冰棺并非易事，还好有韩立与傅锋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映着冬日明洌的阳光，两椁玄冰棺缓缓的沉入潭底。黑色冰晶的光芒渐次被水波覆盖，而依旧那般剔透，在水中琉璃潋滟，一如深海之中的黑色珊瑚。很美。美得悲伤。
墨青夜久久的站在岸边，凝望着水底的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