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妖刀与骷髅
顿时，几人都如梦初醒般的精神抖擞了，杜远程望向四下，突然猛吸一口凉气，指着朦胧的前方道“鬼！韩兄傅兄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从浓雾重重中猛然飞出一个骷髅，白森森的直奔韩立而去。紧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短短数秒，十几个人颅枯骨如刀似剑般冲破雾气，朝走在最前面的二人袭來。傅锋此时背着白威，韩立见势不妙连忙挥剑砍去，森冷的剑锋与來势凶猛的骷髅撞击出诡异的火花，几枚人头应声落地，砸落在地面的残骨上，巨大的冲击力令堆积的残骸阵阵松动，向山下扬洒滚去。
小杜抢前一步挡在墨青夜身前，妖刀一横，将飞落而至的白骨击碎，朝着上方喊道“你们沒事吧！”
“沒事。”韩立短促的回答，下一秒，鬼魅阴翳的骨山又恢复了死寂。
一行人被这突如其來的一幕惊得气喘吁吁，是时杜远程对黄莺道“黄莺，你到我后面走。小丫头，跟上！千屠，善后。”
仿若隐匿在白骨中的冤魂被这几人凶神恶煞的气场所震慑了，好久都沒在发起进攻。但有了方才措手不及的一出，小杜他们霎时将麻木的神经收紧，各个万分警惕，步伐也更为小心。
现下杜远程最不放心的当属青夜了，其余人不管怎样都具备一定的抵抗反击能力，即使飞來横祸也能及时避开，就算打不过，总还跑得过……每个人的耳朵都竖了起來，仔细的分辨聆听着周围的任何响动。
就在这时，被小杜扶着的青夜忽然踉跄了下，身形一晃，险些栽倒，杜远程连忙手下用了把劲扯住他道“小心着点。”
墨青夜倏忽蹙了蹙眉，然后朝脚下看去，随即修长深碧的眼眸瞪得老大。小杜也顺势望去，瞠目结舌的扯了扯嘴角，“啥，这啥玩意……”
但见一堆白骨中，一个骷髅头不偏不倚的咬住了青夜的裤腿，而且正咧着空洞黑漆的嘴朝他们笑，虽然看不出表情，但也能感受到它此刻心底的暗爽无比。
“滚开！”墨青夜抬起腿使劲的甩了甩。可那骷髅似乎很是顽强，任凭他甩來甩去仍纠缠着不松口。不过这鬼头看起來也并无恶意，倒像是无聊的紧在与眼前漂亮的人开玩笑。望着此刻好笑又诡异的一幕，小杜也咧嘴笑道“我说你还真招风，这么多人它就偏偏咬上了你。”
“孽障！这等时候亏你还有闲心拿本君消遣，还不快帮忙！”墨青夜抓狂的道。
“那就对不住了，骷髅君。”小杜和蔼可亲的对着骷髅一笑，旋即吼道“立马从老子夫人腿上滚蛋！”语落，一刀砍了下去，砰地一声闷响后，骷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粉末。撩起衣角擦了擦刀刃，他对着刀锋潇洒的吹了口气道“谁的人都敢咬。”话音将落，却发现小墨君正冷冷的瞪着他，“什么夫人，你个愚物在说谁是谁的夫人！”
“沒，沒说啥……”杜远程暗自抿嘴笑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就在解除了这闹剧般的危机后，虚无缥缈见时断时续的传來一阵诡魅的歌声，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哭诉。
“怎，怎么回事……”小杜茫茫然的望向周围，所有的白骨都安之若素，并无造次之辈。同一时刻，傅锋等人也满目惊诧的环顾四下，但亦无所发现。只听那鬼魅的歌声越飘越近，仿佛近在咫尺，随之，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道“还真是不友好。”
“谁！”杜远程凌厉的眯起眼睛，一笑道“老子向來对你这种孤魂野鬼沒好感，躲躲闪闪的干个甚！滚出來见人。”
诡异的声音咔咔咔的笑了阵，透过那笑声仿若都能看见一个骷髅头上下牙打架，满脸癫狂的神色。然后，空寂中飘來咔嚓咔嚓的响动，再然后，几个人齐齐的提了口冷气。
这次來的不是骷髅头了，是一具完完整整的骷髅！
它从云雾间走來，气定神闲。而且，还穿着衣服！虽然衣服破烂不堪。
“一刀就劈碎了本大人的玩具，真沒礼貌。”骷髅阴阳怪调的道。
“咳咳。”杜远程一时震惊得沒词了，旋即厉喝“你这孽障！速速跪地磕头，本大爷就饶你不死。”
“咔咔。”骷髅一笑起來的声音甚为空灵可怖，“孽障不是他骂你的么，本大人不适合这个称谓。”顿了下，但听它吼道“小的们！给我上。”
语落处，脚下白骨铮铮作响，随后，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碎落堆积的骨骼在一瞬间重组，赫然而成一具具完好无损的人体骨模，散发着强大的阴气徐徐朝他们这边踏來。
霎时间，就将几人团团围住。杜远程将青夜他们挡在身后，首当其冲挥刀喝道“是老子砍碎了你的玩具，不服冲我來！”
“咔咔。”骷髅似乎在嘲笑他，“莽夫之勇。”
随后破衣烂衫的骷髅队长朝手下招了招手，它们便一窝蜂的朝小杜几人扑了上去。
然而令他们震惊的是，骷髅们首先扑向的并非喘气的活人，而是那具白威的尸体。
“滚开！滚！”杜远程见状，劈刀砍下，与此同时，傅锋韩立也急急应战，试图驱散那些蝼蚁啃噬般的残骸。但眼下人数对比上差距太大，他们几人连同黄莺小灰在内齐齐联手都无法阻挡鬼魅的冲击。墨青夜也要出手，还好被小蘑菇死死的拽住了，小丫头总算在关键时刻办了一件大事。小杜一边挥刀一边命石奴上前攻击，然就算石奴以一当百，可眼下的敌人却数之不尽，因为随着骷髅队长阵阵怪笑，不断的有白骨组凝成人形，前赴后继。
就在这令人抓狂的时刻，又是一抹声音冷厉的传來，不是小杜的，也不是沉睡之中非天的，而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嗓音。
“不想死的，就给本舵退下！”
杜远程几人面面相觑，脑袋瓜飞速的转动着寻找着声源。
旋即，韩立惊呼道“杜兄，是……你的刀！”
第四十六章：一战定乾坤
闻言，小杜忙低头看去，慌乱之中也沒注意手中刀锋，不知何时它已经笼罩上一层血色浓雾，淹沒了此前的紫光。“是，是你在说话么。”
这接二连三发生的怪事太多了，简直令杜远程一时间接受不了了。然后，但听妖刀沉声而恭敬的答道“正是属下，主人。”
“啊。”小杜半张着嘴，“本舵，是啥意思。”
“属下万载之前曾经为一方舵主，都是往事了，不值一提。”听妖刀的言辞貌似还是个文化人，旋即，一道血光闪过，耀亮了一方夜空，长一米有余的刀锋猛然从杜远程手中腾空而起，高悬在半空，俯视着这一群骷髅冷冷道“数年不见，你们的胆子愈发的大了。”
原來，它真的是通灵的，通人性的，因为在剑身中就寄附着一个魂魄！
那些蜂拥而上的骷髅们纷纷抬起了脸，白森森的一片仰望着妖刀，血红的光芒映照在一张张可怖的面容上，说不出的怪异。
“紫风，你可真是阴魂不散。”此时，骷髅队长破开众鬼施施然走上前來，对着空中的妖刀道。
“一矴古，你不也是。”妖刀带着嘲笑道。
好古怪的名字，小杜思忖，不过眼下貌似又有高人相助了，自己的运气真是挡也挡不住。当时是墨青夜也好奇的向那把刀望去，眨了眨眼，心下道他都是在哪寻得的这些旷世之物，紫风，这个名字却是未曾听闻。
一矴古对紫风的话不置可否，点了点咔嚓作响的脑袋，“既然我们两个阴魂未散之人相逢于此，就不如让其余人等退下，來一场对决如何。”
“对决？”妖刀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似有深意，“不错，本舵也许久未曾体验过对决的妙趣了。”声音还未落地，刀锋便徒然一旋，呈凌锐的下四十五度角指向骷髅队长，“一矴古，看刀！”
“咔咔。”一矴古怪异的低笑一声，骨架身躯敏捷轻盈的向后一跃，稳稳的站在骨堆之上，“好！”语落，竟然从褴褛的衣衫中抽出一把宝剑，剑锋极薄，若行云流水般迎住了紫风的一击。
一把刀和一个骷髅的对弈是有多怪异，所有人都仰着头望着空中飘飞的影子，妖刀赤红色的血光笼罩着整片夜空，而一矴古的剑也毫不逊色，形若流光，忽散忽聚，神出鬼沒，飘忽不定。杜远程啧啧赞叹道“看來都是高手啊。”
墨青夜沉吟道“我看他二人间难分仲伯。”
“这才哪到哪，刚刚开始。”小杜双手叉在胸前，“好戏好在后头。”
见他完全忘却了自己所处的境况，一副专心看戏的热切，小墨君冷冷的抹了他一眼，再看向其他人，表情比杜远程高明不到哪去，脑袋瓜随着本空交错的剑光向左看，向右看，摆來摆去……
与此同时，一矴古手下的骷髅队员们也被这百年不遇的场面惊呆了，虽然它们空洞可怖的脸上很难看出任何神色，可从咔咔咔不停转动的头颅实然见得心底的狂热，不时还有骷髅兵鼓掌叫好，看起來甚为诡异……
“杜兄。”这时，韩立悄悄的來到杜远程身边，低声道“不如我们趁乱先跑吧！”
小杜看了看他，对上韩大侠眼底江湖险恶不行就撤的老谋深算，“不妥，再等等。”杜远程转了转眼睛，眸光一闪对空中舞动厮杀的妖刀道“刀儿，你就这么跟他白白打一场未免有点可惜。”
“咳咳。”听到杜远程这么亲昵的称呼自己，紫风舵主瞬间就不自然了，“不知主人是何意。”
“别分心！干死他！”杜远程见妖刀似乎有些分神，连忙吼道，遂给紫风打气道“此博你必胜，可胜则胜矣岂不白胜。”
……韩立一边听着有点黑线，不会拽文就说大白话成么。
不过紫风断是不会嫌弃和嘲笑小杜的，既然已认他为主，错的也是对的！“那就请主人明示吧。”
“好好。”杜远程心下大快，急急道“打败这骷髅脑瓜儿后，让他给我等开路，带我等出山！”
“好！”妖刀急促的回了句，刀光凛然，刀锋流转，迎面又与一矴古之剑撞击在一起，火光飞溅，气势汹涌。空寂阴翳的断魄崖回荡着叮叮当当刀剑相击之声，划破了浓重的雾气，响彻云霄。不过真若墨青夜所言的那样，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这二人仍不分胜负。最初看热闹的好奇与急切渐渐的被消耗殆尽，杜远程一伙已经都坐在了白骨之上，揉着眼角驱散困倦等待终局。而骷髅兵们则在另一处围成一圈，卡巴着漆黑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领袖。
不时有残破的衣服碎屑从天而降，一矴古那件本來就足够褴褛的衣裳更加的漏洞百出。但这丝毫沒有影响到他出剑的水平与速度，反倒越战越勇。
于此，杜远程甚至有点后悔方才的决定了，早知道听韩立的趁乱溜之大吉好了。小蘑菇的肚子咕咕的叫，干脆倒在小杜的身上睡着了。小孩子的睡意就是强大，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安然入梦。小灰灰和黄莺干脆聊起天來，姐弟俩嘀嘀咕咕的说的十分起劲，貌似在谈论着回家以后的打算。那边韩立跟傅锋也聊了起來，两人热火朝天，吐沫横飞，神情飞扬，比比划划。石奴始终岿然不动，稳若磐石般的站在杜远程身边，白威的尸体则安稳的躺在一堆白骨里，看起來有些悲凉。
一转眼几个时辰过去了，就连一矴古手下的骷髅小兵们也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交头接耳的说起话來，咔咔咔的响声不断的起起伏伏，有的还干脆将脑袋瓜摘了下來，倒着空了空，就跟里面有水一样，抖好了在安在脖子上，看得杜远程一阵蛋疼。墨青夜也等得意兴阑珊，目色空茫的望着凄迷的雾气，不知在想什么。
这真是一场漫长的博弈，一场无尽的等待。最后，小杜终是忍耐不住了，站起身來对一矴古与紫风吼道“我说你们有完沒完了！”
妖刀被他喊的一怔，在空中秒间滞留了下，随即语气歉意的道“是下属刀法不精，让主人久等了。”
“知道还不快点灭了他！墨墨迹迹，速度！一刀决胜负，一招定乾坤！”
第四十七章：刀儿
“遵命！”妖刀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顿时凌厉起來，血光大振，晃得人无法逼视，于空中翻转飞旋，如风似电，出击的速度已经快到看不清招式。一矴古挥剑奋力抵挡，把握好每个空隙反击，冷笑道“紫风你还真是宝刀未老呐。”
“呵呵。”妖刀不以为意的一笑，反讽道“一矴古你这身子骨也结实得很，不减当年呐。”
……
当下杜远程发觉了一个问題，那就是这两位许久未见的敌手同时也是朋友，他们博弈是博弈，可并沒有要杀死对方的意思，出击虽然狠绝果断，可却沒有致命的暗袭，都是明刀明剑的干，只拼剑术刀法，不取对方性命。这不行啊，他俩若长此下去，就是再等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也难见分晓。于此小杜一咬牙命令妖刀道“紫风，老子命你以最快的速度置对方于死地！”
果然，妖刀似乎瞬间就犹豫了，凛声正色答曰“主人放心，本舵这便制服他。”
行啊，制服也行啊……杜远程翻了翻眼睛，“速度啊！刀儿。”
……
就在紫风与杜远程只言片语之时，一矴古一个腾空飞跃，褐雾夹带着劲风从他空洞轻灵的条条肋骨间呼啸而过，剑光一闪，将妖刀劈开了数丈远，锋利的刀刃划开地上的白骨，激起一阵惨白的粉末，刀尖与骨骼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须臾才立稳停下。
紫风冷笑道“看來，本舵是该拿出点真本事了。”
小杜听闻，不禁无语暗道，难不成方才的都是热身……
一矴古咔咔一阵狂笑，破衣烂衫迎风飞舞，“紫风，敌不过认输就是，何须说这种找台阶的话。”
妖刀沒言语，突然，刀尖一点，从骨堆上旋舞而起，刀光琉璃幻彩，红银交织，一直漫卷飞舞到半空，顿了顿，便急速的俯冲下去，令所有人诧异的是，他竟然朝杜远程冲了过去。
“喂喂喂！你的对手在那。”小杜见势不妙，也搞不清楚状况，本能的掉头就跑，但听妖刀沉沉道“主人莫逃。”
“我不跑等死啊！”杜远程踩着叽里咕噜的骷髅头，一路跟头把式的狼狈至极，倏忽又听紫风轻声的叹了口气，叹息间无奈的道“又得重來了。”
“嗯？”小杜诧异，“你说啥。”
妖刀沒回答，猛然刀锋一转，向一矴古雷霆万钧的杀将过去，电光火石间他冷厉道“本舵也不想，可别无他法了！”刀光之耀，气势之强，竟令剑术精湛的骷髅队长刹那措失在原地，漆黑不见底的眼窝中倒映着凛凛刀影，一股苍劲猛烈的血光如风般呼啸席卷，只在眨眼之间，这股强大刺目的赤光便迸射成为无数道血色刀锋，从一矴古空洞的身躯直穿而过，仿若万箭穿心，与此同时，骷髅组成的躯干亦迸发出强劲的力道，试图抵挡这突如其來的击杀，两道强势气蕴撞击所产生的威慑力一时间竟令浓雾都消散了。
在杜远程他们的角度望去，就好像一矴古的体内存放了一颗炸弹，定时引爆后，从他身体的每个角落都迸射出火焰一般的光束，躯体也将随之四分五裂。可，令所有人震惊的是，血光隐去后，一矴古依旧完好无损。
世界安静下來。死一般的沉寂。
唯有风声猎猎作响。
一矴古残破的衣袂徐徐落下。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蓦然，手中的宝剑铮然落地。
旋即，妖刀再次向杜远程冲來，这次，小杜沒有躲闪，这柄光芒诡异的刀锋直奔他腰间的刀鞘而去，空寂中传來清脆的声音，那是刀刃摩擦刀鞘的轻响，紫风缓缓的收敛了杀气，缓缓的落入鞘中。
这就完了？杜远程有点难以置信，骷髅队长明明毫发无损呐。
下一秒，玎玲一声，妖刀彻底的沒入鞘内，敛去了最后一丝光芒。
随之，是咔嚓咔嚓的响动，所有人的眼睛瞬间瞪大，仿若诅咒一般的，立在白骨之上的一矴古应声分崩离析。骨骼断碎，躯体瓦解。转眼间，破烂的衣衫下只剩一堆残骸。
骷髅小兵们立马慌了神，纷纷扑上去，围着领袖的遗体莫衷一是。有胆子大的试图将他重组，可无论怎样拼凑都不成人形，那些断裂的腕骨腿骨肋骨像是失去了凝聚力一般，再如何努力仍是一盘散沙。
当是时，一阵咔咔咔的笑声从碎骨间传來，一矴古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感慨万千的道“我输了。”
“认输就赶紧站起來，躺在那晒尸算什么。”紫风的声音从刀鞘里传出。
“被你这妖刀打得落花流水，站不起來了。”
“一把烂骨头还花呀水呀的，不觉寒碜么。”
“怎么，骨头就不能插花嬉水了么。”一矴古又是一道低低的笑，似乎有道不尽的滋味，“千年已过，我又输给你了。”
“就是万年以后，你也还是输。”妖刀也笑了笑，却沒了方才的冷厉，“本舵一开始也沒想敲碎你这把烂骨头，可怎奈，我的主人将将跑开了。”
小杜一愣，道“这跟我有毛关系啊。嗳嗳，紫刀儿，你可不好把骷髅小队长的死赖到咱身上吧。”
“咳咳，请主人换一种对属下的称谓。”妖刀实在受不了了，连声音都开始发抖了，“刀儿什么的，真是令在下听后不寒而栗。”
“哈哈哈。”杜远程仰天大笑，“行行，这都是小事，那什么，既然这骷髅输了，就该履行约定，将我们一行人带离断魄崖。”说罢，对破衣烂衫下的一矴古道“喂骷髅队长，该爬起來的时候就别趴下，赶紧让你的手下闪开。”
一矴古的残骸沒反应，貌似对杜远程多有不服，半晌不咸不淡的道“这位年轻人的运程可真不错。”
“过奖，老子一向鸿运当头。”小杜撇了撇嘴，“紫风，他不会想玩赖吧。”
“笑话，我一矴古怎么会做那等让人不齿的事。”顿了下，衣服下面的头颅滚动了下，从一堆碎骨间脱颖而出道“紫风，今日就给你个面子。”
“烂骨头，你说起话來真是越來越不要面子了。”妖刀当仁不让的道。
第四十八章：关键时候找组织
见双方也算暂且的化干戈为玉帛，众人皆吐了口气，随后的几秒内，古怪的一幕再度重现，烂衣破衫下七零八落的骨骼缓慢的腾空而起，一块块一寸寸拼接在一起，骷髅队长原地满状态复活。
见领军人重振雄风，小兵们齐声高呼，嘴巴骨咔嚓作响，估计喊的是万岁什么的，杜远程也听不懂，总而言之，一群骷髅的欢呼真心吵得很。一矴古语重心长的自言了句“愿赌服输”后，拾起地上的宝剑，剑锋直指前方道“小的们，前去杀开一条路來。”
紫风见状，心满意足的道“算你还守信用，这一捆臭骨头还沒失了道义。”顿了下，恭敬道“主人，就请前行吧。”
这运气真不是盖的，小杜暗自摩拳擦掌，心底狂笑不止。对着同伴挥了挥手“咱们也上路！”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有一个地方的霸主。那些平时被我们忽视的小角色，在特殊的环境下却是非其不可。这一点，如今的他们深有体会。不要随便轻视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或许，在某一天，那个被你蔑视不屑过的人就能决断你的生死。在一矴古的一声令下，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脚下的白骨开始晃动，犹如刹那拥有了灵魂，其手下的骷髅小兵们依次排开，对着震颤的骨骸念念有词，具体说的是啥，杜远程他们谁也听不懂，应该是骷髅之间特殊的语言。随之而來的是，整个断魄崖都开始震动轰鸣，就仿若这座万仞骨山要崩塌一般。一时间山摇地动，笼罩着夜空的深褐色雾气也在此刻风起云涌的翻滚。
所有人皆匍匐不前，杜远程一手拽着小蘑菇一手扯着墨青夜，生怕他俩掉下去。不过好在这诡异强劲的震撼只持续了几分钟，随即，令人难以置信的情境浮现眼前。在他们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条阶路。每一级台阶都是由白骨搭建而成，似乎在将将的变故中这些堆积如山的残骸奇妙的重新排列组合了，形成了一条通往山巅的阶梯。就连一向冷傲漠然的小墨君也大为震动，眨着修长碧翠的眸子，一路朝上望去，低低的呼出口气，道“真令本君大开眼界。”
“我也是啊，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杜远程怔怵道。
而一矴古正破衣飘飘的立在山上的不远处，按着腰间的佩剑，他的手下们分站两侧，俨然形成一幕恭迎贵宾的场面，充满了尊贵的礼仪感。
“我的主人，请吧。”妖刀声音自信而恭顺的道。
“啊。”杜远程回过神來，首先牵起青夜的手，然后转身对其余几人道“我先上，你们随后。”说罢，便抬腿踏上了骨头搭成的台阶，还用力的踩了踩，确定万无一失后，拽着墨青夜一步步的往上爬。话说回來，虽说有了台阶行走起來方便多了，可依旧很陡峭，纵向的角度几乎达到六十度左右，所以依旧是俯身弯腰，匍匐前进。小蘑菇黄莺三人紧随其后，韩立等连同石奴行在最后面，现下他们已顾不上探究其间的玄妙，每个人都恨不得一步跨出此地。
在骷髅小分队的友情支持下，杜远程一行的前进速度有了质的飞跃。而他们每走过一段路程，那一级级骨阶就又重新的散落，一如最初般杂乱无章，横七竖八。深褐色的浓雾也再度聚拢，恢复成断魄崖原本的模样。
渐渐的，气氛就变得轻松起來。小杜扶着青夜开始跟前面的骷髅队长闲聊“喂，我说你，在这呆多久了。”
一矴古萧索的骨影一怔，并未转身，道“久到超乎你的想象。”
“哈哈。”杜远程笑，凑到墨青夜耳边小声“你发现沒，这骷髅说话拿腔拿调的，硬装绅士呢还。”
“他有么，本君倒不觉得。”墨青夜不以为然，“孽障，与其跟他说这些捕风捉影的废话，不如问点正事！”
“哦。”小杜抿了抿嘴，“我说骷髅大哥，还得走多久能到人间的通路。”
“久到超乎你的想象。”
……
莫非你就会这一句像样的话，小杜在心底腹诽，“一矴苦队长，我沒开玩笑的。”
“对不起，年轻人，我的名字是一矴古，不是苦。”
“咳……”见他貌似沒有告诉自己的意思，杜远程用指尖敲了敲刀鞘，“紫风，还有多远。”
“很远。”妖刀沉沉回应。
“很远是多远啊。”
“远到超乎你的想象。”
……小杜翻了翻眼睛，这俩家伙不愧是死对头，连说话的调调都一模一样。就在这时，妖刀忽又道“抱歉主人，方才言辞不周。”
“沒事好说，赶紧告诉我。”小杜心里一阵豁然，静听答案。
“远到超乎主人您的想象。”
……杜远程就彻底的无语了。
一旁的墨青夜低头轻笑，不过马上就又板起了脸，训斥道“愚物，连个路程也问不出。”
“很明显，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杜远程吐了口气，“算了，走着看吧。你累不？”
“还好。”墨青夜望着上方不断搭建铺就的白骨台阶，幽幽的叹息道“怕是我也撑不了太久了。”
“说啥呢乱糟糟的。”小杜一百个不爱听，抬手摸了摸青夜的额头，旋即猛的缩回道“你咋还这么烫啊！”
“还好。”青夜貌似也受到了骷髅和妖刀的影响，重复的答道。
“好个屁啊。”杜远程又探手摸了摸，然后想被山芋烫到一样甩了甩爪子，“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在这里。”墨青夜舒了口气，“能走多远算多远吧，若是最后我真的体力不济，变回了蛇身倒也是件好事。”
“好屁。”小杜低声的反驳道，旋即眸光一亮，“找非天！关键的时候就得找组织。”语落，便开始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呼唤非天的尊号，可回应他的除了久久的沉寂还是沉寂。“这是得睡成啥样……”
第四十九章：在下正有此意……
“或许是他听到了嫌犯了也未可知。”墨青夜说着站住身形，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再度咬紧牙关道“快走。”
“我快是沒问題，问題是你。”杜远程侧目望着他，眉宇间十分纠结，“怎么整呢，唉！十有**非天那厮还在蒙头大睡，不能，他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的，我有直觉。”
“呵。”墨青夜不置可否的冷笑了声，撂着衣袂艰难的向上迈去。
“嗳！就是这了。”杜远程像是又冒出了什么好主意，打了个响指，对着十几米外的一矴古喊道“骷髅大哥，小弟有事相求。”
一矴古也沒转身，破衣烂衫在夜空下猎猎生风，“何事相求。”
“我夫人……我朋友！朋友，哎呀别打我。”小杜一边抬着手臂抵挡着墨青夜的拳头一边道“他发烧了，你可有应急的药物。”
“发什么？”
“伤风……”
“哦，沒有。”
……好不好表现得有点阶级感情，能不能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要是有的话，多少给我点吧，我用银子买也成。”
“真沒有，小老弟。”一矴古淡然自若的回答。
就在这时，走在身后的小蘑菇忽然叫道“爹爹，小蝶有一计！”
“速速献上。”
“那个，可以让小青夜叔儿喝点酒。”
沒等杜远程回首赞赏，墨青夜一个扭头冷狠的道“青夜叔就青夜叔好了，本君也认了，为何非得加个小字！黄口小丫头你这是成心与我作对么！”
“青夜叔……”小蘑菇确是将目光飘向了小杜，“是爹爹先那么叫你的。”
“死丫头片子，别动不动就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杜远程恶狠狠的瞪着小蘑菇，旋即咧嘴一笑“你的馊主意不错。”顿了下，摸了摸下巴，“骷髅大哥，酒你总该是有的吧，别说你沒有，那绝对是骗人。”
不知为何，一矴古突然就站住不动了。更不知何故，当酒字落地时，所有的骷髅小兵都齐刷刷的回过头來看着他，空洞乌黑的眼窝里仿佛燃点着某种深不见底的热切。更有甚者，干脆溜出了口水……
“酒……”一矴古的声音倏忽变得深沉，似乎带着千般情意此恨绵绵，“酒啊！”
“咋，咋啦……”他们出乎寻常的表现令杜远程也有点发懵。
“我，我也好想喝啊！”一矴古突然咆哮道，“好想，好想，狠狠的痛喝一顿！”
……完了，听这意思是沒有了。小杜抿了抿嘴，叹了口气。
“怎奈！”一矴古怅然扼腕，背对着他捶胸顿足状，“断魄崖气候恶劣，物资匮乏，我已经有好久沒喝到酒了。”顿了顿，语气一变“药酒倒是有的，你的夫人要不要尝尝？”
“要要要！”杜远程两眼冒光，一拱手“多谢大哥！”
这边小墨君的脸色是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咬牙道“这个破烂鬼物！是要本君说上多少遍你们一个个的才能长记性！……”刚要发飙，被小杜一把按下“我替他跟你道歉了行不，这种时候你就忍忍吧小祖宗。”
那边只听空寂中传來清脆的咔嚓一声，众人齐齐望去，旋即皆是一脸下巴要掉下去的表情。但见一矴古抬起枯骨手臂，轻飘飘的就将脑袋瓜给掀开了……还在里面乱摸了好一阵子，掏出一个小酒瓶。然后又云淡风轻的合上头骨，那一系列的动作如此娴熟连贯，就好像在开关抽屉。“接着，小老弟。”
嗖的一声，小酒瓶就破开云雾朝杜远程飞了过來。
小杜连忙双手接住，笑了笑“谢了。”
一矴古晃了晃脑袋，只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从白森森的骷髅头里传出來，就仿若将将拿出的酒瓶腾出了一小块空地，其余的东西又得重新归位了……连晃了数下，他似乎舒坦了，继续前进。
真是神奇啊，小杜心道，一晃头就跟破铜烂铁似的。拧开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与雾气一样色调的酒水，乌漆墨黑一股怪味。“这。”转了下眼睛，他先用舌尖舔了舔，旋即差点沒吐血。这，这是何等的难喝啊！不过应该是沒毒，余光瞄了瞄小墨，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味道一般般，药酒麽也好喝不到哪去，听话，赶紧喝了。”说着，将小瓶子递给了青夜。
墨青夜显然充满警惕的质疑，凑近瓶口闻了又闻，“什么味。”
“药酒药酒，要的就是这个味。”杜远程确定此酒无毒后，催促小墨道“良药苦口利于病，我刚才尝了点，凑合吧。”说着还扬头二正的吹了个口哨。
墨青夜侧目睨了他一眼，然后仰起脖子周了一口。
下一秒……可怜的小墨君就蹲下了。
“咳……咳咳！”墨青夜捂着喉咙，咳嗽不止，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地上的白骨，指尖都有些痉挛，看起來痛苦至极，这可吓坏了小杜，急忙的也俯下身去敲着他的后背道“沒事吧你不至于吧。”
“太……咳咳，难。简直是……无法。”墨青夜语无伦次，声音艰涩，“无法企及……的，难喝！”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猛咳。
“呃。”杜远程眨了眨眼，不就是味道上有些差强人意么，也不至跟中毒一样吧，“我觉得还行啊……还可以。”
“放屁！”墨青夜斩钉截铁的，抬起眼眸狠歹歹的瞪着他，“既然你觉得还可以，就把剩下的都给本君喝光！”
“……”小杜抿了抿嘴，扯着嘴角道“文雅，青夜，斯文。”
“滚！”墨青夜干咽了好几口苦水，撑着站起身，恨恨的握住那个小药瓶，“难喝也便罢了，你还欺瞒本君！”
“我不是怕你撒娇耍赖不喝么……”
“滚！滚远点。”墨青夜豪情万丈的擦了擦唇角，“你当我是什么！黄口小丫头么，本君何时做出过那等有失颜面之事。”
你还少做了啊……小杜心底嘀咕，嘴上也沒敢说，只是一个劲的干赔笑。
小墨君又万分纠结的舔了舔嘴唇，嘀嘀咕咕的骂了句什么，就打算继续前行，小杜拽住他道“骂也骂了，喷也喷了，该喝的也都喝了吧。”
“你是想让本君将这等难以入口的破药酒都一饮而尽么！”
“在下正有此意……”
与正文无关
先在这里留个位子。如果以后觉得有那么个心情写写他们仨的幸福生活。就写点。
第五十章：小墨君秒醉
墨青夜冷冷的瞪了他数秒，一字一顿的吐出几个字“绝不可能。”
啥时候他说话也带了自己的风范了，小杜暗自无奈，嘴巴扭向一边唏嘘道“还说从來不耍赖撒娇不讲理呢，人呐，咋就认不清自己。”
墨青夜原本冷邃的眸底腾下燃起一团火，夺过他手中的药瓶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表情相当的惨不忍睹。“孽障，这下我看你还有何好说。”
“沒了，青夜你是好样的。”小杜一扬手将空瓶子飞出去好远，“咋样，感觉到暖和点沒。”
“不知道！”小墨沒好气的道，旋即闭了闭眼睛，身子微微晃了晃，又瞪着他道“你盯着我傻看个甚。”
“噢。”小杜连忙移开视线，不管咋说药酒是喝下去了，舒了口气伸了个腰道“哥几个，走着！”
小蘑菇连忙积极响应她爹爹的号召，也深深的吸了口气，弄得小脸蛋小肚皮都鼓鼓的，上下其手的往上攀登。可走出沒多远，墨青夜就不成了，整个人显现出一种喝高了的飘飘欲仙。消瘦的身形在雾气缭绕间不停的东倒西歪，随风摇摆，好几次差点沒直接倒地，小杜一面扶住他一面道“一瓶药酒你不至如此吧，青王。”
“闭嘴！”墨青夜使劲的眨了下眼睛，但眼前的事物依旧朦朦胧胧，飘飘荡荡，感觉像地震一样头晕目眩。想他的酒量也不是盖的，这么区区一小瓶药酒怎么至于，连小墨君自己也想不通，可神智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乱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觉心情突然就飞扬起來，仿佛飘在云端。
“得得，我看你还是别爬了，來，上马！”小杜说着弯腰弓背的蹲在地上，真可谓若想酒间花前老，须得躬身车马前……
“嗯？哦，嘻嘻。”喝醉的小墨君一下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嘴角挂着梦幻的笑意，“你，是想给本君当牛做马么。”
“咳咳，在下的荣幸之至。”
就这时，小蘑菇忽然扯着嗓子叫了句“爹爹你好，贱……！”
“给老子一边玩勺子把去！”杜远程恶狠狠的对小蝶津了津鼻子，说时迟一道袅袅的身姿便倾倒在了他的脊背上，不过显然用背是不行的，因为小墨君此刻在跟他背靠背……
我的神，你这是什么节奏啊，该多的时候不多，不该多的时候秒醉。“转过來，面朝我。”
“一头蠢驴哪那么多废话！”小墨不满的训斥道，“快跑！驾。”
……小杜噗嗤一声就笑了，连同走在后面的伙伴们也忍俊不禁，背过手拽住墨青夜，他徐徐的站起身，无语道“还好你沒骂我是骡子。”
小墨君眨了眨眼睛，斜斜的倚在他的臂弯间，蹙眉“我方才说了什么。”
“沒啥。”杜远程望了望前方已然拉开距离的骷髅队长，“一矴古小队，等我们一下。”说着，二话沒说就把小墨横着抱了起來，“乖乖睡一觉吧你。”替他裹了裹衣裳，快步跟上去。
“其实，本君也不想这样。”小墨君的语气倏忽就柔和了，似乎还很委屈，“都怨你们。”
“嗯嗯。”杜远程专心赶路，应付了声。
当时是，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打哈气，不是别人正是非天。
“我的后裔，到哪里了。”
杜远程吐出口气，道“祖上，需要你的时候你在何处啊。”
非天哈气连天的含糊道“不错麽，收服了此地的阴魂。”
“那不是晚辈的功劳，是妖刀紫风所为。”小杜几分感慨道“沒想到我的这把宝刀这般勇猛无敌。”
非天沒言语，似是预料之中，讪讪道“你的这位同伴又不行了。”
“嗯哪，喝了点药酒就歪歪了。”杜远程卡了卡眼睛，忽然想起一个问題，由于一直在仓促行进，他就将这个疑问压在了心底，但无论如何总觉得不对劲，当即问非天道“祖上，按理说我们不应该是先过妖界再到人间么。”
“嗯……不是。”非天貌似还睡意朦胧，“是先过人间，再到妖界。”
“那不对啊。”杜远程一抹迷惑之色，“难道这断魄崖的通路不是按照等级的高低來划分的么，人不是要高出妖一个登次么。”
“呵呵，我的后裔，谁说人就一定要高于妖。”非天淡淡的道，“那不过是在世人的眼中，或者说在仙者的观念中。可这断魄崖早在混沌之初就已存在，是不以上界的意志为转移的，它是按照生灵实体的强弱來划分的。”
“实体的强弱？不大明白。”
“很简单，就是躯体与神识的强度。”非天颇有耐心的解释道“在鬼，人，妖，仙中属鬼魂的实体最弱，他们不能见光，多半生活在黑暗中，且神识也最为薄弱，是最易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的一族。而人则次之，他们可以徜徉在阳光下，但比起妖來，实体还是弱些。而妖则为人或兽类经过修炼而成，实体要强大得多，同样神识也很强大，但还是次于仙者。我这样说你明白了么，我的后裔。”
“啊，原來。”杜远程恍然大悟，“那若是按照你的说法，岂不是妖要比人更容易修炼成仙。”
“非也。”非天一笑，“正所谓仙妖疏途，若是选择了妖魔这条路，则是与神仙越行越远，到头來还不如直接从凡人修道成仙更容易了。”
“这样啊。”杜远程点点头，怪不得青夜说自己要比他的命格高，原是因此。就在小杜君琢磨着断魄崖的理论逻辑时，小墨倏忽将额头贴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好热……”
“热好啊。”小杜喜悦的道，“热就说明你的烧要退了。”
“才不是……本君才不是因什么伤寒才发热的，笨，笨死了。”
“啊？那是为啥呀。”
小墨君好半晌沒说话，一个劲在他的衣襟上磨蹭着，苍白的脸颊泛着红晕，看來这瓶药酒的度数真不是盖的，小杜不禁对骷髅队长吼道“我说队长大哥，你这药酒是多少度的啊！把我夫人喝成这样。”
一矴古顿了顿步伐，漫声道“高出你的想象。”
第五十一章：各种扭捏
……当下小墨君又迷迷糊糊的呢喃道“都怪你们，害得我……好热，太热了，烫死我了。”
“怎么了麽。”杜远程沒有空出的手，只能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果真是很烫啊，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的正常体温，或者说远高于发烧该有的热度，已十分的可怖，“我说你怎么跟烫手山芋一样。”
“我不说……本君不告诉你。”小墨哼哼唧唧的，一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蛋，一边道“本君早就该睡了的。”
“那现在睡啊也不晚，乖，睡一觉烧就退了哈。”杜远程听到他说要睡觉，乐得心花怒放，忙不迭的哄道。
“孽障！都，都什么时候了，已经迟了……我想脱衣服。”
“脱你妹啊。”小杜急忙紧了紧裹在他身上的外裳，“不能脱，热也得忍着。”
当时是小蘑菇又凑上來添油加醋的道“爹爹说的对，青夜叔必须要裹好大衣，只有出汗了伤风才能好。”
“听听，咱闺女多有文化。”小杜赞赏的对小蘑菇道“有进步哈，后面呆着去！”
“滚……你们什么也不懂，却竟拿本君当谈笑。”墨青夜本是愤然不公的语气现在也听不出个所以然來，那慵懒又带着沙哑的声音怎么听都令人有点浑身发酥，“再这么烫下去，本君都要……要，脱皮了。”
“哈哈哈。”杜远程一阵狂笑，“对对，咱给忘了，你是蟒蛇，哈哈。”
“你还知道。”墨青夜低低的道，“知道本君是蟒，还，不早让我睡觉。”
听着他完全沒有逻辑的话，小杜更加断定他喝得不是一般的飘，“现在睡，现在咱就睡，谁也不好使！一，二，三，开睡！”
“都说了不赶趟了，迟了迟了的，过季了。”墨青夜在他的臂弯间辗转反侧，非常的痛苦纠结，“害，害死我了。”
当下非天蓦然道了句“他是蟒，是要冬眠的。”
“啊！……是啊！”杜远程恍然，蟒属于爬行类动物，冷血属性，到了冬天确是需要冬眠，但现在冬天已经过了大半了，墨青夜都沒怎么好好睡过觉。当即问小墨道“小青青，你是想睡冬觉了么。”
“怎么睡，此情此景你让本君如何睡得。”小墨君的声音忽然饱含着委屈，“每年冬天，本君都要睡上好久的，在温暖的密室中。可今年，一天都沒的休息。本以为变回蛇身，可以歇息一下，然，然你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我，我，我好累，好累……这还不算，还给本君喝什么药酒，你，你这不是想我死么。”
这么严重……小杜在心底咋舌，“那，那咋整。”
“不知道！”小墨君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火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颈间，“要死了，我，不行了，好难受。”
“祖上，咋整。”
“唉，这也沒什么好办法。”非天叹气道，“你的这位伙伴的类属在此，按照常理讲，蟒蛇类在温度低于五度之时就要进入冬眠状态，而温度在二十几度时是捕食状态，如今堪堪是倒错了他的习性，也难怪他受不了。”
“还真是麻烦呐。”小杜连连摇头，“不过眼下的形势却是不容他冬眠，要是他一觉睡上几个月，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呵呵。”非天忽然含义不明的笑了声，“本尊怀疑那酒中是该有雄黄的成分。”
“雄黄？”杜远程就算再沒知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沒准！”
“所以这孩子才会这般难受。”非天的语气充满了对晚辈的怜惜，“但本尊也沒有更好的方法能降低他的痛苦，天性这东西实非外力所能扭转。”
在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蛇的天性时，小墨君几乎要从杜远程的胳膊上掉下去了，真是任何角度任何姿势都不得劲，燃烧在体内的烈火简直要将他化为灰烬般的灼热。
“我说小青青，你是不是要现原形了啊。”杜远程回想起上辈子看的电视剧，惊诧道。
沒等墨青夜作声，非天一边老学究语气的道“最怕是他还无法恢复原身，因此前本尊已将他变为人身了，想必那两股劲道正在他的体内抗衡着。”
“哎！这可愁死人了。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幺蛾子，让人如何是好。”杜远程焦头烂额的，干脆停下脚步对身后的韩立黄莺几人道“你们先上去，我歇息片刻就跟上。”
见墨青夜的状况实在很糟糕，连同黄莺在内都未免有点忧心忡忡。这条路上沒有食物沒有水源，有的只是无尽的寒冷与幽暗。他们不知晓的是，断魄崖是下界最接近天的存在，是离天宫最近的地方。登临至它的顶峰时，可以说距离那遥不可及的九重天只在咫尺之遥。可深陷荆棘之路般的一行人却浑然不知道这些，只道是这段比地狱还要折磨的路途遥遥沒有终点。
杜远程一屁股坐下，微微的蜷起膝盖，这样可以让小墨君正好窝在他的胸膛与腿中间，一來能挡点风，二來也舒适些。望着下方的皑皑白骨，他也未免心生叹息，难道真的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青夜，你要是能睡着就眯一会儿吧，说不定能好受点。”
“不好受！本君……怎么都难受。”小墨君扭动着腰肢，两只细瘦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嗓子里还哼哼唧唧的，做出无比亲昵的举动，脸颊在小杜的颈间不停的轻轻磨蹭，“我好烫，烫……热。”
“唉！那你说咋办，我抓一团雪糊你脸上？”
“你敢！……”小墨君摸索着握住他的手探进衣襟放在胸口，“你看，我的心跳。要死了似的……怎么就剩下我们了，他们呢？”
“先走了，咱俩歇会儿。”杜远程满不在意的道，“青夜，我发现了你一喝醉就变得可爱多了。”
“滚。”小墨君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胸膛前游走，來驱散肌肤上火热的温度。
第五十二章：要冬眠要蜕皮！
“不再那么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变得亲切了。”小杜继续自言自语着自己的感受，随后像是开玩笑似的，在墨青夜胸前的小珍珠上捏了一下，“嘿嘿，哈哈！”
“唔……你，干个什么。”墨青夜说起话來颠三倒四，随即凉薄的唇角忽然勾起一个魅惑的弧度道“我知道了，你是想与我，是不是？”
“不是。”杜远程坚决道，“我可沒那意思，我傻呀，这种时候还有那心情。”
“沒，沒那个，意思什么的，你，你摸我……摸我干嘛。”小墨君一改往昔语调，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撒娇娇的味道，捉着他的手又往下移了移，放在腹上道“我哪都热，热死了……”
“咳咳。”小杜清了清嗓子，心道你这是真当非天是空气啊，“摸摸就凉快了……”说着，应付似的抓了两把。
“嘻嘻……”小墨君十分淘气的一笑道“休要痒痒本君，嘻。”
……“你到底能不能睡着，不能的话就继续走了。”杜远程实在不想他俩卿卿我我的一幕被非天尽收眼底。
“睡不着。”小墨君说着将唇瓣凑到他的脸颊旁吹了口气，又轻轻的亲了下，“你往下，往下。”
“下你妹啊！这还有一双眼睛呢！”小杜沒好气的，倍觉尴尬，脸上发烧。
“嗯？哦。”小墨君眨了眨修长迷蒙的眼睛，“那便让他看去好了。”说着，抓着杜远程的手就往腰下按，“本君，这里也热得很……”
……敢尺度再大点么！小杜真心败给他了，“别闹，要闹等回去梵落山的。”
山风吹不散雾气，却吹散了两人的长发，如墨青丝漫卷纠缠在一起，缥缈如织。墨青夜抬起手，指尖轻然捏住小杜的下颌，魅惑迷离的笑道“呵呵，你害羞了，羞什么呢，本君是你的夫君。让我舒服是你的本分。”
……“噗。”杜远程差点沒吐血，“舒服，舒服……回去再舒行不。”
“不，本君现在就想。想……你摸摸我。”
“还有非天在，好么……”
杜远程的话音方落，但听非天的声音传來道“如此，本尊是该退场了。”
“不不，晚辈沒那意思。”小杜连忙解释，心里却在想，你说退场就退了？保不准无聊在哪瞅着呢。然下一秒令他瞠目结舌的是，小墨君竟然将他的心里话全盘托出，冷冷道“本君凭什么相信你，你來去无形，飘忽不定，鬼知道你在何处。”
……“青夜，你淡定啊。”
这样直截了当的话换成谁听后都会倍觉无光，更何况是非天这等高高在上的神祖。可令杜远程诧异的是，他的这位祖宗貌似并沒有因此动怒，反倒是思考起了这个问題。沉默了半晌，他淡淡道“那，孩子，你告诉本尊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岁数一大把了，又怎么会对这等风花雪月之事心生荡漾。”
孩子……噗，小杜忍俊不禁，但同时也发觉了当非天想让墨青夜听到他的话时，青夜就可以听闻，可若是他只对自己一人讲话，那别人断是半个字都难以感知。这究竟是什么功夫，好神奇的说。
“呵，本君可不是什么孩子。”墨青夜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冰冷傲然，“非天，纵是我等不言，你难道就沒半点觉悟么。”
“青夜，话，不要说得太狠……”小杜听得都有些汗颜。
非天静默。不知在作何感想。
又听墨青夜沉沉道“凡事一分为二，你帮得我的，本君自会记得，也自会报答于你，可你如影随形般的跟着本君与我娘子，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叫我们何去何从，这种滋味与在众目睽睽之下苟且有何分别。”顿了下，他似是有些怅然的笑道“本來我对你也是尊敬有加，可，沒想到你竟是那个狼心狗肺之徒的朋友，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出乎意料的，非天竟笑了笑，很是无可奈何的道“你这孩子，好吧，本尊就显出灵体，让你们眼见为实，总可以了吧。”
对于非天的话，小杜不觉有啥，可对于墨青夜堂而皇之的本君跟我娘子……他真是搞不懂这厮是怎么想的！再不济也是你爹的朋友，怎么就半点沒有忌讳。要是付融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讨了个老爷们做夫人，还不得气得诈尸啊。
随后，二人直觉眼前一闪，仿若晨星陨落跟前，耀亮了整座断魄崖，光芒散去后，只见一小团白色的光芒悬浮在空中，非天的声音传來道“本尊在黑暗中沉睡了几十万年，灵体也只能这般了，看得清么。”
“嗯嗯！太清楚了。”小杜惊讶道，“祖上，你是变成了一只萤火虫么。”
……“那，本尊就先往上去了。”非天说罢，飘飘忽忽的朝山上而去，转瞬就被湮沒在深褐色的浓雾中。
“看看，他老人家多纵容你。”小杜有点羡慕嫉妒恨，“就连我这个后裔，都沒这种待遇。知足吧你，别老劲劲的。”
“哼。”小墨君不屑的抹了他一眼，旋即柔情万种的喃喃“娘子。”
……“你这家伙根本就沒醉好么，方才还头头是道的，这会儿就糊涂了？别装了。”杜远程无奈的摇头，“色字头上一把刀。”
“快点。”墨青夜亟不可待的吻上他的嘴唇，“这下，沒人了。”
“我说你发情啊。”杜远程推开他，皱着眉头，“想干坏事也得看看自己的身子骨。”
沒料到墨青夜沒怒反笑道“孽障，还真让你说中了。”下一秒神情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将下颌抵在小杜的肩头，望着他身后的虚空道“又不让我冬眠，又不让我蜕皮，又不给我……我，简直快要……疯掉了。”
“啥啥？你还要蜕皮？”杜远程推搡了他一下，扳住他的肩，让他正视着自己的眼睛，“你多大了还脱皮。”
“怎么，不可以么。”墨青夜坐在他的腿上侧身而对，神色恍惚一抹黯然，“说到底，本君不过是条蟒蛇罢了。”
“可，都是小蛇才蜕皮的，蜕皮就是要长大了，你已经长得够大了……”
第五十三章：无法力挽的狂澜
“愚物，你懂什么！”墨青夜下意识的望了望自己的指尖，“长大了也是可以蜕皮换新的，若是总保持着老样子，连颜色都不光鲜了。慢慢的，就老去了，苍老，呵呵，在梵落山时，每个深秋时分，我都要泡在潭水中蜕变，再美美的睡上一个长长的觉，待到醒來时就是初春了。程儿，我忽然好怀念那段时光。”
……一个程儿叫的杜远程浑身发冷，“其实，我还是蛮喜欢你叫我孽障的。”
“你是贱的么！”墨青夜倏忽一道寒光砸过來，“怎道是这般不解风情！”
“那，那这次回去梵落山你再蜕皮还赶趟么。”小杜说着掐指算了算，“不过冬天应该还有一个月就过去了。”
“不了，本君就这幅模样了。”墨青夜轻叹口气，落寞一笑道“算來也活了几万年的光景，也老了呵呵。”随之，话锋一转，冷厉道“怎么，你嫌弃于我了？”
“哪的话，反正咱是沒看出你有啥变化，更沒看出來你老。”杜远程开始贱次次的给人家捶肩摸骨，“那你每次蜕下的皮得有数十米长吧，老大一堆了吧，哎呀！这要是换成我原來的世界，可就发了！那得是多少个名牌包真皮鞋啊！千年蛇魅万年妖，价值连城，无价之宝啊！”
“胡言乱语个甚！”墨青夜训斥了一句，便眯缝起修长的眼睛，很是享受，喃喃道“可我还是好热，好热……贱内，给本君降降火。”
好不好说话不这么职业啊，小杜又讨好的捶了捶他的膝盖，“我怕你着凉。”
“怎么会……”墨青夜浓情蜜意的凑近他的耳畔，轻语道“本君又不脱衣，只须，你……程儿，你不乖了。”
“噗……”杜远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连连，“你说实话，是不是发春了。”
“滚。”墨青夜笑，碧绿的眼眸迷离潋滟，“纵是，也不对你。”顿了下，声音带着一抹坏坏的感觉，“你是雌蟒么，嗯？”
“我说你……”小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道“你是兽性大发。”
“呵呵。”墨青夜低低的一笑，更胜魅惑，“本君原就是猛兽。怕了么？怕了也晚了。”
一喝多了就耍流氓！小杜忿忿的腹诽，当即一爪子按在了墨青夜的某处上，稍微用力揉了下，“这下就舒坦了，我的猛兽大人。”
青夜的眉心一蹙，拍了下他的手背嗔怒“轻点，孽障。不知为何……”
“你不用知道为啥。”杜远程顺着他的语无伦次接道“只要感受此刻的愉悦就可以了。”看來不让这厮发泄一下真是别想走了，月黑风高的，在这阴翳鬼魅之地，真亏得他还有心情搞这个，小杜是满心的无奈，想搞回去梵落山再痛干一场不行么！当他将手探进墨青夜的里裤时，真真被震到了，比起这物什的热度，他身上的温度堪堪不算什么……
炙热到灼手的触感带着莫名的诡异，连同超乎寻常的峥嵘更加一反常态，按理说，不应该如此迅速啊，难道这厮真的到了交配期？不能吧……心下惊叹，嘴上就不由自主的说了出來“青夜，你这反应也太迅捷了吧……”
“怎么……”墨青夜声音迷蒙的道，“好凉……你的手。”
“是你太热了。”杜远程上下套弄了几下，“舒服沒？”
“嗯唔……沒，去死，哪有这么快的。”墨青夜说着，火热湿润的唇瓣就贴覆上來，低低的喃喃“或许，完了以后我就沒这么烫了。”
“我感觉吧，你可能真是发春了，沒开玩笑，我是严肃的，你的交配期提前了。”
“滚……唔，本君不都说了……发春，也不对你。”墨青夜离开他的唇侧，将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肩窝里，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急促的喘息着，“你个孽障……懂得何为交配。”
“咳咳。”杜远程也被他弄得春心荡漾，“就是那个呗。”
“才不是。”小墨君在他的颈间咬了一口，“交配是要传宗接代的，那个是情之所至，怎能一样。”
“哦。”小杜就不好说啥了，呵呵道“也是，现在你上哪找母蛇去。”
“嗯……唔哼，本君，还沒，沒与雌蟒有过……”墨青夜呢喃着，忽然轻轻的一笑，“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可以试试啊，等回梵落山的，到山上随便找一只。”
“说得轻巧，嗯……你快些，我好难受的……”小墨君灼热的呼吸扑在杜远程的脸侧，弄得他越发的心猿意马，简直有种把青夜按倒在地的冲动，遂道“差不多行了，再这样下去，我也坚持不住了。”不过墨青夜显然根本沒听他说什么，自顾自的喃喃“找不到的，即便能找到，本君也不找。啊嗯……你别碰我那，啊……别弄。”
杜远程在多次给墨青夜撸管的过程中总结出丰富的战斗经验，这个关键时刻不挑他的敏感点待到何时，同时他也十分迷惑，那就是为何墨青夜好端端的就兽性起來，他所蕴含的动物属性是愈发的明显。莫非就因为沒冬眠，沒蜕皮？小杜真真想不通，耳畔缠绕着墨青夜断断续续的呻。吟，在浓重的迷雾下更显得迷离而蛊惑。就在他欲突飞猛进结束战斗时，墨青夜蓦然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旋即整个人都僵直在那，“不要……”
“咋啦，马上了啊！”杜远程试图甩开他，感同身受的说，这个时候戛然而止对于男人來说是何等的痛苦。
“不！……躲开。”墨青夜的声音莫名的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起伏的情绪，用力的攥紧杜远程的手然后狠狠的拨开，头深深的低着，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瓣，凉薄的嘴唇上渗出鲜红的血珠。“肮脏。”他一字一顿的道，声音狠绝。
“什么？”小杜被他蓦然间的态度转变弄得一头雾水，一时无言，怔怔的望着侧身坐在自己腿上的墨青夜，冥冥之中，一种灰暗的寒冷的气息从小墨的身上散发蔓延，就若如何也无法力挽的狂澜。
第五十四章：无处落泪
“我……再也不要。”墨青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
“哦。”杜远程顺着他道“那就不做好了。”
“嗯，不做，永远也不要！”墨青夜握紧双手，指甲嵌入肌肤，唇瓣上低落下來的血珠晕开在手背上，“永生永世，都无法抹去的肮脏。”
“青夜。”杜远程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后背，“你是不是又想起从前不开心的事了。”
“滚开！”墨青夜的脊背也在发抖，消瘦的身形一如风中落叶，瑟瑟而落，“都给我滚！……”他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艰涩与痛苦，似乎已经说不下去，将头埋得更低，发丝垂散下來遮挡住面容。
风过，断魄崖岑寂无声。
杜远程静静的望着他萧索的侧影，心里也隐隐作痛。
到现在他也不清楚他曾经受过怎样不堪的折磨。
时间一滴滴的流淌而过，可墨青夜的情绪却沒有丝毫好转，低低的喃喃“就是这样，对，这样的……呵呵，然后，我……呵，我是这个世间最肮脏绝伦的人，不，我不是人，我是妖，不，我连妖都不配！真恶心！恶心至极！墨青夜，你好卑贱，你真让人恶心……呵。”
一连串毫无逻辑的话断断续续的飘落在杜远程的耳畔，可他却无从慰藉。只能轻声的道“沒事，沒人知道，已经过去。”
“我，我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來。不过也不稀奇，一直都是，我一直都是那样卑微的存在。只不过是自己硬撑着，咬着牙昂着头，以为那样就可以了，呵呵。”
“都一样，人人都在装。”杜远程嘘了口气，“都装作自己过得很好，其实内心早已一片喧嚣，千疮百孔。”
墨青夜静默，许久冷笑道“是么。”
“大部分人是。”杜远程耸了耸肩，“又有几个人能毫不介意的将自己的痛苦暴露出來。”说着，他环过青夜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想说的我不会问，但我也不会在意。无论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都沒所谓，只要你此刻在我身边就好。”
墨青夜倏忽的笑了，笑得双肩发抖，“杜远程，你不了解我的。”
“沒谁真的了解谁。”杜远程定定的道，“说到底，人终归是孤独的。”
“对，是呢，孤独。”墨青夜重复着他的话，可狠绝的语气听起來却像是某种诅咒，“就像此时，你我离得这般近，却依旧咫尺天涯。”
“我可沒说咱俩。”杜远程抬手撩了撩他的发丝，“我说的是别人。”
墨青夜一动未动，安静而黯淡，风拂起他的青丝，寥寥的掠过小杜的脸颊，一如这夜晚般沉寂而落寞。“我……我不配。”
“胡说啥呢。”杜远程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下，“别瞎琢磨了。话说回來，你就这样，不，咳咳，憋屈啊。”
“我不配，你对我这般好。”墨青夜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尾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沒资格，我是个肮脏下贱的东西。”
“唉！你呀。”杜远程有些无奈，“别这么说自己，不就是，虽然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怎样都沒所谓，重要的是你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这就足够了懂么。”
“我……”墨青夜深深的闭上眼睛，睫毛泠泠抖动，好久好久，他低低的道“我该怎么办。”
“继续前行。”杜远程笃定的道，“纵是天大的事，前一秒的昨天也皆是一场虚无。那一刻的你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留下的只是无谓的忏悔与回忆。而明天的事，我们谁也无法预知，所能做的只是走好今天的路，脚下的路。”
但墨青夜似乎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慰，自顾自的喃喃着“忘不掉抹不去，我该如何是好，这么脏，脏……”说着，他蓦然抬手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的划过，指甲划破血肉，鲜血流淌，“怎么也洗不去！好恶心……”顿了下，猛然道“你刺我一刀。”
“啥！”杜远程握住他的手腕，阻止着他这等疯狂的举动，“你觉得可能么。”
“那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墨青夜陷入一种不可自制的癫狂与纷乱，望着指尖鲜红的血迹，笑的那般凌乱，“每一滴血，流淌在我体内的每一滴血都是肮脏的。”
“墨青夜！”杜远程蓦然抬高声音道，“够了！”
“是，够了……”墨青夜狠狠的道，“我已经足够下地狱了，呵呵。”说罢，霍下站起身來，踉跄着朝上而去。杜远程想要叫住他，一想又作罢，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想他总能解开心结，这么刚强的人。于是就默默的走在小墨的后面，前方同伴们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们一前一后的行进在白骨阶梯上，就像一场永远沒有尽头的救赎。
墨青夜消瘦高挑的影子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感觉随时随地都要被风刮走一样，小杜不放心两步撵上，扶住他道“你慢点，头还晕呢吧。”
然后，他就愣住了，卡了卡眼睛，结结巴巴的半个字沒说出來。
墨青夜垂着眼帘，碧绿的眼眸上笼着一层水泽，风吹过，就有晶莹的水珠随风而逝。飘落在浓重的雾气里倏忽不见。
“我说……”杜远程欲言又止，蓦然一下将他搂住，紧紧的搂在怀里，“好了，都过去过去了，别难受了，看你这样子，我简直，唉！”
墨青夜无声的伏在他的肩头饮泣，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坚强傲然随夜而湮，他一遍遍重复着“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不办，沒啥好办的。”杜远程拍着他的脊背，“要是忘不了，你就哭出來，那样会好过些，反正这也沒人。”
墨青夜依旧无声无息，只有冰冷的水珠不断的落入杜远程的颈间，再被他的体温融化，那一幕幕，在画骨宅院不堪入目的一幕幕纷纷映入小墨的脑际，那般清晰而尖锐。曾经的浪荡形骸，曾经烛曳红帐，曾经他完全的堕落自己，干出那种下贱之事。即使有再辉煌的借口，也是不可原谅。可杜远程却从未质问过，甚至不放在心上，对自我的厌弃加上深重的愧疚，令墨青夜终于克制不住神经的最后一根弦，内心的挣扎与痛苦远远深彻于所谓的万念俱灰。
第五十五章：记住今日的缘分
曾是，他那般要求杜远程，要求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哪怕稍稍有些不妥，便要遭到他最尖刻的质问与训斥。对于背弃与忠贞，他是那么的绝对。可如今，落魄不堪的自己呢，早已背离了坚守的轨迹，一片残缺破碎。他配不上这段感情了，无论时光怎样的流逝，他都配不起。可杜远程的举动与话语却又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温暖，就像在冰冷黑暗的心底点燃一缕烛火，那种窝心的暖意却令他更加的痛楚。
而之于杜远程，又何曾不是深深的自责。小杜亦在心底怨恨自己，懊恼无比，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缘于自己的弱小，如果他足够强大，还会如此么，结局就会不同。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决定要守护的人，就一直要守护到最后。这一点他却是做到了，但被守护的那个人事到如今却是残破的，黯然而悲伤的，已经不完整，他的身体与灵魂在布满荆棘的路上遍体鳞伤。
寒彻的风中，他们相拥在一起，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
墨青夜的眼泪仍旧不断的滚落杜远程的颈间，一滴滴的很冰冷。仿佛在这一刻他将此生此世的泪水都流尽了，却仍洗不掉心底的伤痕。
“乖，别哭了。”小杜轻声的安慰道，“再哭眼睛都哭肿了，被他们看见小心笑话你，说你是个爱哭鼻子的家伙。”
墨青夜伏在他的肩头，终于含糊不清的吐出一句话“你不知，我曾经干了什么。”
“如果你觉得说出來能够解脱，就告诉我吧。”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静默。良久青夜带着冷笑自嘲道“你尝过自己的味道么。”
“嗯？”杜远程迷惑不解，“什么？我不大懂你的话。”
“呵呵。”墨青夜又是尖刻而寒冷的嘲笑自己道“是啊，任谁都无法想象，我曾经，曾经是多么的龌龊与肮脏。”
杜远程沉默，这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稍微一个词汇不对都会触动到青夜灵魂深处最脆弱的那根弦。
墨青夜从他的肩上抬起头，望向山下方无尽的幽暗与凄冷，“那些花儿，好美，好妖娆……可，却是无法醒來的梦魇，噩梦。我在那个梦境中做出了……程儿，你说它真的只是一场梦么。”
“你觉得是，就是。”杜远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这跟任何人都沒有关系。青夜，我们终究是活给自己看的，那些不经意间穿心掠肺的目光，那些尖刻的流言蜚语，曾经让我们无所适从，是么。我也一样。曾几何时我也很在意别人是怎么看我的，在上一世，行走在人群中，似乎都能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在那道道莫名的目光中无所适从。可后來，我想开了，也想通了，人活一世，自己开心才最重要，青夜，你相信我说的，终归是沒有多少人能将我们放在心上的，他们都是过客，而我们不过是掠过他们眼前的一抹影子，不会停留太久，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墨青夜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他是第一次听到平日里被他训斥不已的杜远程说出这样的话來，似乎瞬间直抵灵魂，撕开所有虚假。他的话就像一纸狂草不经意的拂过他半世沧桑。
隔一程山水，却是再也无法触碰的过往。
它们就在那里，不增不减，更不会改变。
每当回首，心就仿佛被捣碎一般的痛苦。
就在他几乎失去言语时，杜远程倏忽一笑道“其实，我很明白你的，我很懂，你心里的种种感受，就算我沒有那样的经历。可你太敏感，敏感到我不敢轻易的开口去安慰什么，怕，伤到你。”
墨青夜静静的点了点头，艰涩而沙哑的道“我明白。”
“嗯，青夜，你不是孤独的。”杜远程搂紧他道“始终有我在，即使我不说，可我都懂，所有的一切。”
“好……”墨青夜抖着声音点了点头，“那就好。”
“无论到何时，无论在何地，我都会陪着你。”杜远程定定的道，如同某种不可改变的誓言，“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嗯。”墨青夜凄然的笑了笑，“我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封尊九天。”
“啥九天，我才不稀罕。”杜远程话锋一转，一改方才的深沉，“你以后上哪我就上哪。”
“呵。”墨青夜含义不明的勾了勾唇角，“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
“对，地狱，我也同往。”
“怕是……我真的会下地狱。”
“那咱们就在地狱称王。”
墨青夜轻轻的缓缓的阖上眼眸，将暗沉无尽的夜色敛入一片盈盈碧绿，“好。”
曾是此刻许下的诺言，会不会改变明日命运的轨迹。
无法预知。
后來杜远程反复思忖了青夜的话，似乎也猜到了几分。他无比清楚的是，能让墨青夜低三下四的做出那种事來，一定有很重大的原因。就像自己付之一炬的去修炼，也绝不是为了自己。
可这些话杜远程始终沒有说，明白就好。
记住今日的情分。永远。铭记。
而这句话同样悸动了黄莺的心弦。在通往人间的岔路口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所能做的，所能说的，怕是也只剩下这一句话。
有些人是注定要消失在生命中的，他们就如一现的昙花，盛开相逢时何等的妖冶灿烂，光亮胜过日月星辰。但，却终是疏途。
红尘千丈石，众生世间事。
这是刻在人间界碑上的一句话。
当同行的人都坐在白骨上歇气时，唯有她久久的站在石碑前，越过它便是人间，便是她朝思暮想的家。
彼时光鲜亮丽的贵家千金如今衣衫凌乱，素面朝天。在所走过的漫长路途中，她曾抱怨过，烦闷过，更想离开过，然当离别就在眼前，却是那般不舍。甚至想重新再走一遍，这条路永远沒有终点才好。
“去吧。”杜远程在她身后道，“带上小灰灰赶紧回家去。”
第五十六章：我命由我不由天
路途的疲惫湮沒了离别该有的悲壮与凄然。似乎一切只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插曲，所有人心里都那般的默然与麻木。也包括黄莺本身，又或许是伤感失落了太多次，面对这近在咫尺的结局，也是空茫的酸楚。
“日后，会再见的。”她似乎是对自己说出的誓言，一笑，“你在妖界，我在人间，不远。”
“嗯。”杜远程点点头，望了望傅锋与韩立，白威的尸首与千屠的躯壳，“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办，沒准哪一天就在某个街口遇见了也未可知，谁又知道呢。”
黄莺缓缓的转过身，目光却是落向了杜远程身侧的墨青夜。
那个俊美绝伦的男子此时正蜷膝坐在崖边，青丝于风中漫卷，遥遥的望着虚空，似是魂魄都已飘然远去。他那般专注的，又那般漫无目的，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侧脸，朦胧而惘然的神情仿佛根本沒听到她与杜远程的对话。他身上披着他的外裳，即使在猎猎的寒风中却也能感受到妥帖的暖意，由内而外，惬意从容。
或许，她想要的正是这种感觉吧。
就算只身一人，也不会觉得寒冷。
墨青夜是那么的空茫，早已将身边的杜远程抛然世外般空茫，可杜远程的手却始终拽着他的衣袖，仿若担心他会栽落崖边一般，与黄莺说着话时，也沒松开，就像是某种习惯。
他们相隔的并不远，但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距离。
黄莺的视线再度扫过墨青夜，一个如此魅惑的男人。
若是沒有他，她会不会成为他的选择。
就在她思绪千般时，小灰灰忽然走到杜远程跟前，深深的一鞠身道“小远哥，谢谢你！”
“不用沒事，瞧你那熊样。”杜远程咧开嘴角笑了笑，挥挥手“打起精神來！路还长，你还年轻哈，赶紧回家找个心爱的姑娘，也好让我早一天升辈当叔。”
小灰灰咬着嘴唇，眼眶发热渐渐有泪水涌上來，使劲的点着头，“嗯嗯！小远哥，有机会去我家那玩。”
“人间嘛，我总会去的。”杜远程的目光一抹辽远，“都好好活着，我们兄弟总会重逢。”一笑对黄莺道“你也是，赶紧回去找个婆家嫁了，小心再拖拖拉拉的沒人要，哈哈。”
黄莺明白，无论她如何说如何做，他们都是不可能的，有两个字会永远的横在他们之间，那就是，朋友。
“你多保重。”黄莺勉强的笑道，“一定要平安的从这里走出去。”
“那是必须的。”杜远程说着站起身，也不忘将一边的墨青夜顺势给扯了起來，“多余的话就不说了，青夜，过來点。”
墨青夜像是一个木偶般被他牵着，动作十分僵硬，茫茫道“若是你们有何话语是不想本君听到的，大可以借一步说话。”
“沒有。”杜远程牵住他的手，对黄莺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他就这脾气，不过俗话说不打不成交，我就代他跟你道别了。”
黄莺不冷不热的笑了下，毅然决然的侧身对傅锋韩立二人道谢告别，然后拽上小灰灰步伐坚定的朝前方走去，越过了那块石碑。
越过这道界，就，真的是离别了。
杜远程也沒言语，静静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蓦然，黄莺顿住脚步，一字字的道“远程。这份情义我会铭记在心，他日若是有需要我的时候，必将舍身报答。”
杜远程微微勾了勾嘴角，沒有回应。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缭缭的雾气中，才轻轻的自语道“不必了。”
断魄崖花了他们整整三天三夜的光景。终于，在所有人都摇摇欲坠时，一块界碑映入眼帘。
一矴古率领的骷髅小分队亦东倒西歪，不少骷髅兵累得掉胳膊掉腿，有的连头盖骨都碎了，白骨铺就的台阶也越來越倾斜，离鬼界越远，它们的气息也就越薄弱。唯独非天那星斗般的魂灵却是愈发的强盛光芒，似乎从莫名中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一般，璀璨耀目。
“我的后裔，终于到了。”一团白光飘浮着落在石碑顶端，“妖界。”
一块斑驳的石碑，四角已被岁月的风沙侵蚀，孤零零的却是岿然不动的伫立在山腰处，上书一句话：弑神灭仙屠佛，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就是对妖魔的终极注解么，亦或是他们内心嘶吼的声音。
杜远程久久的注视着铭刻在石碑上的字迹，倏忽的笑了。
一矴古一掀破衣烂衫坐在地上，唏嘘道“紫风，我的承诺兑现了。”
妖刀一路都静默如斯，此时方才道“那，便在此别过了。”
一矴古的嘴巴张了张，发出咔咔咔的笑声，“别过就别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你这把阴魂不散的破刀了，到那时你我还要再比试一番！”
“不管比试多少番，不管遇见多少回，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呵呵，早晚，我要你成为我的兵刃。”一矴古说着拍拍自己的腰间，“这个位置，我始终会为你留着。”
紫风笑而不语，半晌道“你的美梦做得还真自负，自负到我都以为我听错了。你的兵刃？这事是绝不可能，我紫风只认一个主人，而我的主子此刻就在眼前。”
杜远程颇为欣慰的吁出口气，“骷髅大哥，不管咋样，还是要谢谢你。”
一矴古转过头來，漆黑的眼窝空洞的凝视着杜远程，忽然笑道“你小子，是何等的好运！”语落，站起身，一身骨头卡崩作响，“小的们，我们走！”
如同一阵风般，方才还在眼前的具具骷髅刹那纷纷化为灰烬，被山风席卷着飘散空中，白色的粉末扑在杜远程几人的脸上，身上，落在肩头，又被吹散。与此同时，一矴古也魂儿一般的不见了踪迹，只觉似乎是一股阴气冥冥飘过。须臾，但听浓雾弥散的空中传來咔咔咔的笑声，旋即一个古怪的声音徐徐道“紫风，你我后会有期！”
妖刀沒言语，安安静静的呆在刀鞘里，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第五十七章：路，一直在。
然后，整座断魄崖又飘荡起最初那怪异的歌声，听起來颇为畅快，一矴古就在这回荡的歌声中彻底的消隐在如山白骨之间。
杜远程长长的吐了口气，“现在，该我们了，走！”
长久以來被忽略的小蘑菇喜极而泣的道“爹爹，你是要带我回家了么。”
“嗯，呃，不是我家，是你青夜叔家。”
“青夜叔，你家是大房子么，有花园么。”小蘑菇仰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天真的问，“花园里有好多漂亮的花么。”
“沒有。”墨青夜回答的比较冷漠，“本君的府邸什么也沒有。”
杜远程暗自撇嘴，好不容易沒了黄莺，新的矛盾点又浮出水面了……
丢给茫茫然的小蘑菇一句话，墨青夜就往石碑那侧走去，那抹清冷与肃杀令人望而却步。杜远程接过白威的尸体背在身上，对韩立二人道“两位兄台，先到妖界歇息几日再作打算如何？”
“嗯，那就有劳杜兄了。”韩立点头笑道，终于到了目的地，心底也不由自主的喜悦，“我和傅兄就不客气讨扰几日了。”
“哪的话，我们非得好好的喝上吃上一顿不可，把这几日的辛苦都补回來。”杜远程掂了掂白威，又对石奴道“走，千屠，到家了！”
于此，几人的身影终于平安的通过了妖界之碑，朝梵落山而去。
被墨青夜打击的小蘑菇似乎越挫越勇，跟在他身后嘀嘀咕咕个不停，“那，青夜叔你家有好吃的么。”
“沒有。”
“有好玩的么。”
“沒有！”
“那你家不会啥也沒有吧，好无趣。”
“沒有沒有！就是啥也沒有！给本君闭嘴，你这黄口小丫头！”
……
小蘑菇被彻彻底底的冷漠后，失落的回到了杜远程身边，“爹爹。”
“咋啦，受了打击知道谁是组织了？”小杜揶揄道，“你可要知道，你青夜叔是有多烦你，好么。”
“切。”小蘑菇撇着小嘴，“反正有爹爹在。”
“有我在有个屁用。”杜远程吓唬小妮子道“那可是他的地盘。”
“那……”小蘑菇一下就慌了，“他会不会不给小蝶饭吃。”
“唉，有可能啊，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之前我跟你说的都忘了？”
“哦哦哦。”小蘑菇恍然大悟，小脑袋瓜点个不停，“溜须再溜须。”
“嗳对了！”杜远程颇为欣慰的赞赏，“小丫头片子，展示你才华与智慧的时刻到了！只要你能把你青夜叔哄得心花怒放，还愁沒吃喝么，我跟你说，他有的是钱。”
“真的么？！”小蘑菇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青夜叔会给小蝶买新衣服么？”
“看你咋做了，所谓事在人为。”杜远程一脸严肃的坑蒙拐骗，“只要他高兴，那还不是要啥有啥，想啥來啥。”
“真的真的？爹爹，青夜叔那么富裕。”
“富裕？啧啧，岂止是富裕二字所能形容的。”杜远程信誓旦旦，“别说啥衣食住行，要是他一开心，都能赏你一座山。”
“真的呀！”小蘑菇惊呼道，“那，小蝶就是庄主了！好棒！”
“醒醒丫头，看清现实。”杜远程照着小蘑菇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拍，“不要做白日梦，努力！”
“嗯嗯嗯！”小蘑菇攥紧小拳头坚决的表示，定要将青夜叔溜须到底！
一旁的韩立和傅锋低头偷笑，这爹让他当的，还真是够格。在经历了漫无止境的昏暗后，一行人终于重见光明。
夕阳。无比瑰丽的夕阳。遥遥的挂在天际。
有多久沒看过落日了。有多久沒看过晚霞了。远远的，一缕橙色的阳光漫漫的在前方的道路上蔓延开去，美得如同梦境。
墨青夜蓦然停下了脚步，出神的凝望着那一线夕阳。
走在后面的四个人影也纷纷驻足。
似乎，是对光明的无限顶礼。
好温暖。黄昏的霞光在墨青夜身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细小光晕，连同他的发丝，也被笼罩上了薄薄的光芒，那消瘦的身形似乎也因此充满了力量。
这，或许就是光明的要义。
它，能带给人希望。温暖。释然。豁达。
几个人就这样久久的伫立在夕阳西下中，忘却了时间。
残阳如血。浓烈的色彩似乎凝固了时间。
他们一直伫立在夕阳的余晖下，直到那轮橙红色的落日沉沒于群山的轮廓间。
此处距离梵落山还有一段路程。但比起断魄崖來，可谓是一马平川。
越过那道石碑后，空气就如同换了个世界般温暖起來，渐渐的，沿路出现了绿色的常青植物，墨绿的色彩掩映在雪白的积雪下，透着清冷的鲜明。
韩立傅锋与杜远程轮流背着白威，石奴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跟在身侧，小蘑菇虽然被墨青夜打击的不轻，可毕竟是小孩子心性，一晃就忘记了，照样欢喜雀跃的围着小杜连蹦带跳，憧憬着即将到來的幸福生活。
经历了这一番磨难，再踏上妖界的土地，真的有种回到故乡的感觉。那抹亲切与喜悦溢于言表。这里面感触最深的当属墨青夜了，一路上他都很沉默，似乎在想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算起从上次离开，再次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已然不知过了多久。时光那样漫长而又仓促的流逝，若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生命的轨迹。
此方的一草一木，都是那般熟稔。可如今在站在这里的他，却也不复当初。
心底的万千思绪令墨青夜苒苒叹息，杜远程笑道“咋啦，唉声叹气的找不到家了。”
“滚。”青夜抹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远处，“再有三四个时辰，就到了。”
“嗯，不急，反正都走了这么远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你可要看清楚路线啊。”
墨青夜冷哼一声沒再言语，柔和清冷的风吹拂起衣袂发丝，曾经的青龙山，万寿洞近在咫尺，但人已不再。他回首望了望石奴与白威僵硬的尸体，一缕黯然神伤。但就算脚下的路途再如何艰辛，所能做的也只有一路向前。
只要心底的太阳不落，路，就一直在。处变不惊，淡定从容。这八个字说起來容易做起來却是何等之难。
第五十八章：是，我回来了。
此间无话，当月落西山时，青王府巍峨的轮廓终于浮现在远方的视线中。
不知，府内的人还在不在，他们还好么。
墨青夜在心中做想，咬紧牙关加快步伐。此刻他的体力早已透支，但虚弱中仍有一股坚定的力量驱使他前行。
灯火阑珊。风笼摇曳。青王府湮沒在静谧的夜色中，一如往昔。
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墨青夜的心底起伏波澜，似乎是有一点点紧张莫名，那喜悦与释然，凄凉与希冀相交织的滋味，涌过他的心间，一双修长碧绿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府宅，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陌生。
“终于到家了！”杜远程的喊声划破了此时的沉寂，“哈哈！可累死老子了，兄弟们，跟上。小丫头，加把劲。”
“爹爹，那个大房子就是青夜叔的家么。”小蘑菇翘首以盼。
“那必须只能是了，咋样，你青夜叔有钱吧，那绝对是有钱人。”杜远程满脸世俗的道，转而换上正常的口吻对韩立二人道“一会儿到了你们二位先好好歇歇，这一路走來多亏了两位兄台相助，大恩不言谢，老弟一定陪你们好好喝一杯。”
韩立笑着应承，眼角瞄了瞄墨青夜，低声对杜远程道“杜兄，青夜兄是不是不大高兴？怎么脸色不大好。”
“他啥时候脸色好过。”小杜声音压得更低，“他就那个德行，咱们喝咱们的。”
韩立与傅锋缓缓的点头，也沒再说什么，只是了然的笑了笑。说话间一行人就已抵达青王府的大门口。
晃动的灯影笼罩着一片寂静。朱漆大门安然的关合着，青铜扣环反射着月华泛着浅浅的银辉。墨青夜立在门边良久，才抬起手轻轻的伸向椭圆形的扣环，一切都很轻很轻，就仿佛怕惊扰到此时的安宁。在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铜环的一瞬间，门扉蓦然吱嘎一声敞开，惊得他一愣，旋即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饱含着无比激动的颤抖道“尊主，是您么！”
暗影中，站着一个微微驼背的身影，手拄一根蛇头拐杖，浑浊的目光在落向墨青夜的刹那变得闪亮，隐隐有水光在摇曳，“尊主……您，你终于回來了。”
老者喜极而泣，抹着眼角，一时间无语凝噎。
这不是那个刚一入府时撞见的老头么，怎么大半夜不睡觉窝在门角，杜远程一抹诧异，而墨青夜也同样诧异的怔住在那，静静的望着眼前的老管家，许久淡淡的道“是，我回來了。”
随后，整个青王府瞬间就沸腾喧嚣起來，闻声赶來的下人们衣衫还未休整，便步履急促的奔将而至，将这位他们阔别已久的尊主团团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起惊喜万分的表情，曾经侍奉过杜远程的那两个小丫鬟都高兴的哭起來。
而墨青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苍白俊美的容颜上并未出现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是道“已经很晚了，你们快去歇息，我和几位朋友还有事情要商议。”
这或许是墨青夜平生对他们说过的最温柔的话语了，老管家一时竟无所适从，颤巍巍的想要握住尊主的手，可又不敢冒犯，连连点头“是，是。尊主您沒事就好，我们不知盼了多少个日月，终是把您给盼回來了。”
墨青夜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算是答复，“退下吧。”
语气依旧无波无澜，可从他略显潋滟的眸光中不难看出其实心底还是蛮感动的。杜远程在一边静静的观望，不禁暗自感慨，被人等待的滋味是挺不错。
下人们不敢违抗墨青夜的旨意，虽然很想多跟他呆上片刻，多看上他几眼，可仍是恭顺的纷纷退下。方才熙攘的宅院霎时又重归宁静。墨青夜停顿了片刻道“我们往后殿去吧。”语气中带有某种释然的怅然。韩立傅锋二人忙道无需劳烦，随意就可。墨青夜淡淡一笑，径自向后院而去。此时此刻最为欣喜的当属小蘑菇了，东瞧瞧西望望，看哪都好奇，屁颠屁颠的跟在杜远程身后，被青王府的美景深深的吸引不时惊讶的自言自语。然后，小杜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一只小爪子给揪住了，不耐“干哈。”
“爹爹。”小蝶仰着小脸神神秘秘的，模仿着大人的口吻“借一步说话。”
“噗。”杜远程忍俊不禁，“你有个屁事。”
“我有事！是秘密。”小蘑菇嘟着小嘴。
杜远程讪笑，无可奈何的跟着小蘑菇绕到水潭后面，“这块沒人，有话说有屁放。”
“爹爹不仅是断袖还是个粗俗的断袖。”小蘑菇摇头晃脑的表示，随即压低声音，朝小杜招了招小手。杜远程蹙眉，俯身凑过去，但听小蝶附耳道“爹爹，你还记得上次跟小蝶讲过的事么。”
“事？啥事？我跟你讲过的事多了。”杜远程有点不耐烦，“到底咋的。”
“就是在山谷的小木屋里，你跟我说的那次。”
“哎呀忘了！小丫头片子啥时候也学会拐弯抹角了，说不说，不说走。”
“讨厌！”小蘑菇鼓了鼓腮，继而神经兮兮的“就是你对我讲，说睡觉的时候，你是趴在青夜叔身上的，还说回头我也可以。”
“……”杜远程的眼睛顿时就直了，脑袋嗡嗡的响，“不是，你，你还真想啊！那是开玩笑的，开玩笑懂么！”
“爹爹当时可不是这样说滴！”小蘑菇跳着脚，“你说只要青夜叔沒意见，我也可以趴在他软绵绵热乎乎的身上觉觉！”
“靠……”杜远程翻了翻眼睛，摸了摸小蘑菇的头，“乖，爹是骗你的，你青夜叔是冷血动物，不热乎，哈。”
“那……那小蝶也想跟他睡。”小蘑菇固执己见，“想跟漂亮的青夜叔一起睡。”
“我说你……”小杜扬手就在小蘑菇的脑袋上狠狠一下，“小人不大，思想倒挺复杂，我问你，你为毛要跟他睡，喜欢上他了？我可警告你丫头片子，你青夜叔是你爹我的人！我的！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