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人偶世界
四下寂静无声，头顶是夜空被两侧的房屋裁成一条，很远的地方传來猫头鹰的咕咕声，他侧耳倾听，想听听八角亭中的两个人偶有否说话，可听到的只有潺潺水声。
一切沒什么不妥，杜远程走到石路一半的时候停下身形，眯起眼睛朝那亭中看去，一红一绿两个人影还在兴致盎然的下棋，似乎根本不知困倦。
就当杜远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两个人偶的 一举一动时，忽然，身穿绿袍的人蓦然从棋盘里抬起头，朝他这边望了过來。
那目光如炬，带着深深的敌视与杀气，随后，绿袍人勾起嘴角诡魅的笑了下。
一丝笑容，透着说不出的妖异与冷森，杜远程一惊，连忙后退了一步想掉转头离开，就在这时，他只觉背后一阵冷风刮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同做了一场无法醒來的梦，漫长的无法用时间计算，当他再次撑开双目时，已然换了天地。天花板上悬挂着繁复的吊灯，一层层由银质的蜡座组成，每个蜡座上都燃点着碗口粗的白色蜡烛。小杜的脑袋里混浆浆的，太阳穴一阵阵的刺痛，他依稀回想起來，自己是莫名的倒在了石路上，怎么醒來就跑到这來了，这是哪里，不是自己的房间，青夜他们呢？
他腰酸背痛的坐起來，环视了下周遭的环境，一间大的离谱的房间，装潢的相当奢华，堪称穷奢极欲，从床柱垂下來的帷帐缀满一颗颗细小的珍珠，辉映着屋内的光影，璀璨琉璃，曲角的桌椅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桌面上放着同样精美绝伦的茶具，一扇雕花的窗子，夜色从其间流淌而入。
随即，杜远程就呆呆的怔怵在那，浑身刹那间僵硬，甚至连动下手指都办不到。
从这扇窗户望出去，正好是八角亭，亭中，那两个人偶还在下棋，仿佛那是一盘永远也无法分出胜负的棋局。
而令他几乎窒息的是，此刻，那一红一绿两个人看起來不再是那么小，而是很正常，怎么人偶还能变大？就在他心思纷乱时，一个柔美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來，伴随着的是轻盈的脚步，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女端着一杯茶走了进來。
“公子，你醒了。”少女笑容温柔，眼神明亮。
“你是谁，这是哪，我朋友呢。”杜远程劈头三个问題，一跃身从床榻上跳了下去，却徒然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周身一丝气力都沒有，就好像在他睡梦时有人吸走了他的全部精力。
白衣女子连忙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俯身将他扶了起來，还很体贴的替他拍了拍衣袂，虽然地上干净的一尘不染，一笑道“公子你别心急，你的朋友皆安然无恙，为了让几位能更好的休息，庄主将你们安排在不同的房间里了。”
“什么？庄主？你家主人回來了？”杜远程推开少女，现在他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带我去见他。不，先带我去见我朋友。”
较之杜远程慌里慌张的神色，白衣少女却十分的淡恬，不急不缓的道“公子的朋友就在隔壁，庄主现在有事，少顷自会摆下酒宴迎接几位宾客。”
“酒宴就不用了，我们來的匆忙，走的也匆忙，见上一面道个谢，便告辞了。”杜远程转了转眼睛，问道“在亭中下棋的那两个人偶是可以变幻的么。”
“变幻？”少女清澈的眸子眨了眨，“公子是何意，瑶瑶不懂。”
“就是，他们是逐渐长大的是么。”
“沒有啊。”少女反倒不解了，“他们二位一直如此，都好些年了。”
杜远程的脸色刷下就白了，一个十分不好的念头涌出了他的脑际，声音都有点发抖的一字一顿道“你告诉我，我现在在哪。”
“你在芙蓉庄。”少女的神情几分无奈，又带着释然的笑道“刚刚來此的客人都是这样，一下子适应不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杜远程沒听她说完，推开少女踉跄的冲出了房间，直奔那八角亭。
“小程！”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來，杜远程刹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隔壁的房门打开，白威从中走了出來，看到他的瞬间神情很是急切，“青夜他们呢。”
“我也不知道。”杜远程现在只想马上证实一件事，“你随我來！”
沒想到白威却快步上前将他生生扯住，“不用看了。”
“你也察觉了？”
“嗯。”白威艰难的点了点头，“我们怕是陷进那个假景中去了。”
杜远程的脑袋嗡的一声，但听白威继续道“我早就醒了，一直在房内观察这里，简直是一模一样。”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必须得面对的事实是，他们此刻所处的地方其景致与昨晚从后窗中望出去的一般无二。
这都不关键，关键的是，他们现在也变小了，变得与那两个人偶一边大。所以，周围的一切看起來再沒有任何视觉差，比例刚好，就跟现实的世界一样。
“艹。”杜远程攥紧拳头骂了句，“一定是这宅子的主人搞的鬼！”
白威烦躁的唉了声气道“先别说这些，赶紧找到青夜他们。”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一幕接着一幕，幕幕诡异之极。“他们应该就在隔壁。”暂且将处境搁置，杜远程扫了下以他的房间为中心点依次向左右两侧排开的数间房子，难道都有人住？当下大喊道“青夜，，千屠，，”
沒有回应。这一间间屋子都亮着灯火，却沒有丝毫响动。
“墨青夜，，雪千屠，，”
小杜沿着门前的回廊边跑边喊，随后一道冷怒的声音从左边第三间房内砸了过來“喊什么！”
杜远程一下就放心了，和白威推门而入，只见小墨正满目怒火的站在窗口，双手叉在胸前，见他们进來，目光也沒转一下，恨恨的盯着窗棂，“雪千屠呢！”
很显然墨青夜已经意识到了如今的处境，正为被人耍弄恼怒不已。
“想是还在睡……”白威扶了扶额头，“我去门口喊喊他。”
“都什么时候了亏他还睡得着！”墨青夜碧绿的眼眸寒光凛凛，“本君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停顿了片刻，继而幽幽的道“也难消心头之恨。”
第一百二十一章：芙蓉庄主
随着一声声千屠千屠的呼唤，终于听到了雪千屠尚处于浑浑噩噩中的回应“本门在此，，嗳？你们何时都睡醒了。”
“还睡！都火烧眉毛了！”白威拽着他就跨进了房门，墨青夜冷冷的扫了一眼雪千屠“在雪门主眼中，只要和钱沒关系的事，都不是大事。”
“什么啊，你们……”雪千屠还未发觉不对，挠了挠头发，眨了眨眼睛，“贤侄，你们一个个的脸色怎么不大好。”
“唉！老弟真是心服口服。”杜远程拍了拍雪千屠的肩，指了指外面，“难道还沒看出來？”
雪千屠定睛一看，旋即大张开口愣在那，过度的震惊让他一时间舌头都打卷了，“这，这，不是昨晚上……”
“我们进來了。”杜远程叹了口气，现在比方才淡定了许多，事已至此，着急也沒用，“成了人家的玩物了。”
“不是吧！”雪千屠刷下冲了出去，在确定周遭的境况后，颓然的缓缓道“苍天呐，本门就是贪图点钱财，不至于遭此劫数吧。”
“行了！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墨青夜拍案而起，看着他们仨道“此处可还有别人？”
“有啊。”杜远程朝亭子努了努下巴，“他们喽。”
“孽障！当我是瞎的么。”墨青夜愤然的一拂衣袖，矛头指向杜远程，“若是再说这等明知故犯的蠢话，休怪我不饶你。”
“我就是不说你也沒饶了我。”杜远程嘀咕了句，言归正传道“至今除了下棋的二人外，我只见到一名白衣女子。”顿了下，摸了摸下巴，“她口中的庄主不知是何许人。”
小杜的话刚落，就听到门口笑盈盈的一缕柔声道“少顷公子便可知晓。”随声而入的正是那白衣少女，微微欠身一个万福道“几位贵客，庄主有请。”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在这人偶世界外，那位杏儿姑娘称他们为贵客，进了这玩偶之境，眼前的瑶瑶也称他们为贵客，可他们究竟贵在了哪里……
四人相视一眼，皆沒言语，如今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身陷此境，匪夷所思，荒谬至极，迷雾重重。一切皆是未知。白衣少女提着灯笼在前引路，衣袂飘飘，风韵优雅，引着他们向正东方一座二层宫阙走去，与此同时，那些亮着灯火悄然无声的房间大门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开了，几个人影从房内鬼鬼祟祟的闪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
行至二层楼前，抬头望去，只见门匾上三个苍劲大字：芙蓉庄。
从这三个字的笔法來看，这庄主颇有豪气。
可豪气中又透着阴柔，若不然怎么会用芙蓉二字。
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瑶瑶停下脚步道“庄主就在里面，几位公子请。”说罢，便退下了。
隔着门板听，屋内安安静静，不像是摆了宴席的样子，墨青夜一把扯开贴在门上的杜远程，哐当一脚就将大门踢开了……
一阵淡淡的酒香迎面扑來，只见满席珍馐的桌旁端坐着三个人。坐在正位的就应是这芙蓉庄的庄主了。他一身墨蓝色的锦袍，前襟的领口滚着金边，袖口用金线绣着图案，甚为华美，头发用黑丝线松垮的束成马尾从左侧肩头垂落在胸前。这位庄主神色宁淡，眉清目秀，而坐在他两侧的人，相比之下就粗犷了些，左边那人面堂方阔，剑眉倒竖，身形相比庄主要彪悍一些，看起來有点凶狠。右侧之人则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材矮小，干干瘦瘦，一张瓜子脸几乎瘦成三角的，下巴尖尖的能削葱，然一双小眼睛却精光炯炯。
在墨青夜破门而入的刹那，三人皆一怔朝这边望过來，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
旋即，墨青夜的眼睛倏忽瞪大，身子也跟着轻轻一晃，像是被什么突然震慑到了一般，脱口低呼道“是你！”
“墨，墨青夜！”庄主也十分震惊，从椅子上起身，几步走到青夜跟前，像是不敢置信般的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确定沒有看错后，扼腕道“你怎么也……唉！”
杜远程一头雾水，心道莫非在这鬼地方也能他乡遇故知。庄主连连摇头叹气，“青夜你怎生一个精明之人，怎么也无端端的跑进了这里！”
“先别说我，你是怎么回事。”墨青夜盯着庄主，“你不是在三万年前的那场混战中仙逝了么。”
“我哪里是什么仙逝，而是被困在了这魅境之中，一困就是几万年。”庄主的语气悲戚无奈，“不单是我，还有他们。”
庄主的目光同样惋惜的瞥向那两个人，是此，身形壮武者起身一拱手“在下韩立。”
随后身材瘦小的也起身拱手道“在下余锋。”
杜远程三人也纷纷介绍了下自己，墨青夜却沒有，他只是淡淡的带着几分冷意的瞄了下韩立和余锋，转而又注视着庄主，似乎全部心神都在他身上，急切的问“那你又是如何落得这般田地。”
庄主又是一声叹息，摇了摇头道“说起來真叫人难以相信，几位朋友先坐下，我们边喝边聊。”
说罢，命人又搬进了几张椅子，杜远程几人纷纷落座后，下人又将大门紧紧的合拢，庄主为青夜他们斟了杯酒，语气辽远的缓缓道“三万余年前，我带领部下与鬼族征战，不想受了重伤被押到了鬼界，本想寻机逃脱，却不想误入此地，一觉醒來，竟被禁锢在了这玩偶的世界！一晃就是几万年过去，如今回想起來已恍若隔世。”
“原來。”墨青夜喝了一小口酒，放下酒樽忿忿的道“我们几人也是身心俱惫想投宿于此，不知道被那孽畜下了什么**，醒來时就在这里了。”顿了下，一抹不解的道“芙蓉兄被困在此处几万年，难道就沒想过逃出去？”
“逃？哪里逃得出去。”芙蓉庄主苦笑了下，“若是有一线生机，我们三人还能天天在此借酒消愁么。”
一句话说得杜远程三人的心里一沉。
第一百二十二章：万年不动下棋人
“这孽畜竟有这等本事。”墨青夜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你可知他是什么來头。”
“不知，几万年我从未见过他，就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芙蓉庄主微微眯缝起眼睛，“但凭直觉，他是个男子。”
“为何。”墨青夜问。
“直觉吧。”芙蓉微微叹气，“具体的我也说不清，说來可笑，这孽障还跟我们下了个约定。”
“约定啥呀。”杜远程塞了口菜，颇为好奇的问。
芙蓉庄主看了看他，一笑，有些自嘲，“约定若是我们能将最心爱之物奉给他，便放我们出去。”
“有这等事。”墨青夜轻蹙眉目，“既然下过约定，你该是见过他真容才对。”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芙蓉庄主几分无奈，“听声音五分似男子五分似女子，真是个鬼魅至极之人。”
“不会是个人妖吧。”杜远程哈哈一笑。
“喝你的酒吃你的饭！”墨青夜狠歹歹的一句，转而对着庄主的态度就温和了许多，“心爱之物是何意。”
“大概就是心底最在乎的东西吧。”芙蓉庄主抿了下嘴角，“可我三人哪有什么心爱之物。”
“喜爱的佩剑饰物不可么。”
“呵呵，青夜，你也把这个孽障看的太简单了，他是要我们献上比生命还看重的东西，比如深爱之人。”
一句说的杜远程心里一机灵，好变态的孽障啊！非男非女不说，还开出这么个扭曲残忍的条件。
“岂有此理！”墨青夜冷哼一声，问“那你也沒寻求他方之助么。”
“青夜你有所不知。”芙蓉庄主艰涩的笑了笑，这时一边的韩立道“入了此境，便从此与世隔绝，说白了，跟死了也沒什么分别。”
“什么！”杜远程惊呼，“这里跟外界半点关联都沒有？”
“沒有。”芙蓉庄主回答的很笃定，“一如你这个人已经从世上消失。”
杜远程几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如此看來这宅院的主人必是个道行高深之辈，不知究竟施了什么魔法能将人生生变小，可这是在鬼界，难道无冥就视而不见么。
“他既然本事这么大，早该被无冥收为得力干将才是，若是收服不了，就该收拾了才对，怎么还能如此张狂。”杜远程道出心底疑问。
“他是不是无冥的手下，这，我们也无从得知，只道此孽障行踪诡秘，性格更是怪异，非常人所能解。”芙蓉庄主的神情和语气除了叹息就是苦涩，“想我也是一届上神，虽谈不上如何有名望，可大大小小也是天宫的花神，还不是被他禁锢在此，这么久的时光，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忖这个问題，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这通天的本事和胆色，说來怨恨却也不得不服，我的一身法力就这般轻易的被他吸了去，徒剩下百无一用的躯壳。”
“哼！他既敢这么嚣张，想必是有人在后面撑着。”墨青夜冷冷的道，“说到法力，我更是愤恨难平，芙蓉兄你有所不知，我的法力全被那付凌霄封在了虚境之中！这畜生仗着手持上古宝剑，张亚跋扈，肆意妄为！有生之年我定要报仇雪恨！”
“他至今仍不肯放过你？”芙蓉庄主几分不解的问。
“呵呵，他肯放过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來。”墨青夜咬着牙道，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重重的撂下杯子，“他恨不得我死，生不如死。”
“唉。”芙蓉庄主缓缓的摇头叹息，“无论是人是神，最难破的就是心中的执妄。皆说破我执破我执，可有几人能手刃我执？就算是佛祖本身怕是也有难以放下的牵绊。”
此番话说的几人都陷入深深的沉默，一时间气氛无比怅然起來。杜远程放下碗筷，提了口气道“哥几个，我们不能就这么认栽了，坚持不一定成功，但放弃一定失败。我们必须要竭尽全力想办法出去！”顿了下，他看向芙蓉庄主道“蓉庄主，你可知在那八角亭中下棋的二人是何來由。”
“他们？”芙蓉庄主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着过往，“他们在我來之前就已经在那了，虽然离得很近，可我从未过去与他二人攀谈过，韩立和余锋你们可有跟那两个人说过话？”
韩立和余锋皆摇了摇头。余锋道“想必他们定是身怀绝技，内功雄厚，要不然怎能一坐就坐上几万年。”
“你是说，他们俩一直坐在那亭中从來沒走出过？”杜远程惊诧。
“嗯。”余锋点了点头，“至少这三万余年是沒出过亭子半步。”
“那屁股下面不都长草了。”杜远程惊讶的同时也倍感不敢置信，就是佛祖也很难坐上三万年一动不动吧，这俩货到底练得什么奇门武功。“他们一直在那下棋么。”
“是不是一直在下，这个谁也不知道。”余锋思忖了下，“很少有人靠近，嗳？让我想想，蓉兄，我好像记得紫蝶几年前给他们送过一顿饭。”
芙蓉庄主眉头蹙紧，很显然这细枝末节之事他也记不大清，“或许有吧，总而言之，他们的酒壶从未空过。”
“真是奇怪的两个老头子。”墨青夜冷飕飕的道，“回头本君去亲自会会他们。”
“不可，青夜，不是我多事，你现在既然沒了法力，万不能冒然。”芙蓉庄主一副担忧的模样，手覆在墨青夜的手上用力握紧，生怕他此刻一个按捺不住就冲出去，随后一笑，小感慨的道“你的脾气真是一点沒变。”
“哼。”墨青夜对一红一绿两个人偶极为不服，“芙蓉兄说的是，这几万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唯独沒变的就是我的性子。”
芙蓉庄主微微摇头感慨道“时过境迁，我也早已不复当初。”说罢，松开了墨青夜，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很远的地方，“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重见天日。”
“莫要说这些丧气话。”墨青夜的神色十分笃定，“何止重见天日，还要一雪前耻！”
杜远程听罢就笑了，在他和墨青夜相处的这段时日，很少见他笑的这么会心。正是这一点，令他打心眼里佩服青夜，无论处境如何，即使身陷囹圄，寸步维艰，墨青夜从未退缩过，说白了就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也总是自信满满，傲骨铮铮。
第一百二十三章：花神芙蓉君
看到他，就算自己心里动摇，也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丝游移连根斩断。当下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威道“那我们可能主动找他？”
“不能。”芙蓉摇摇头，又倒了杯酒，“只能是他來找我们，我们永远无法主动与他联络。”
“这般被动。”白威沉吟，“看來想要脱身非一朝一夕了。”
“依我看那两个下棋的人玄机颇深。”杜远程道，“应该从他们着手，蓉庄主长久以來从未尝试过与他二人攀谈？”
“攀谈？兄台你说的容易。”芙蓉庄主叹了口气，将满杯的酒一口干尽，“我们三个是从未曾试过，可有人试过，结果就是，当场暴毙。”顿了下，“我本不想说，不想给你们造成无端的压力，禁锢于此，本就心气烦躁，若是再知道这等血腥之事，怕是一时间无法承受。”
“怎么会，蓉庄主，现下不是隐瞒实情的时候，无论多残暴血腥，你都要一五一十的说出來，只有我们深知了境况，才能求得升天之道。”杜远程一边说一边给青夜夹菜，然后自己吃了两口继续道“蓉庄主你不必多虑，我们仨都大大咧咧的，啥事都不往心里去，左耳听右耳冒。”说着，小杜用筷子尖一一扫过白雪二妖，随后又比划了下青夜，“就小青青心思重，待会儿吃晚饭你偷偷的告诉咱，不让他听到就是了。”
“混账！”墨青夜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气鼓鼓的道“你叫谁呢！你这小青青是叫谁呢！”
“你……你啊。”杜远程咬着鸡腿，“青夜，青王……”
“哼！”墨青夜一扬下巴，冷冰冰的“什么话都当耳旁风，还当是美事么，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吹嘘！”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怎么说吵就吵起來了。”芙蓉庄主几分无奈的笑道，看着杜远程慨叹“从前有青夜一个小孩子脾气就够了，如今又多了你跟他搭台，我这芙蓉庄以后可有热闹的了。”
当时是韩立也笑道“热闹些好，省得就咱们三个终日冷冷清清，借酒消愁。现在又多了几位豪杰，就多了几分希望，我们必当齐心协力，早日从这鬼地方逃出去。青夜兄说的是，咱们以后都不要说那些丧气话了。”
“不单是丧气话，从今后谁也不许叹气。”墨青夜一字一顿，深碧色的眸子溢满决绝之色，“谁再唉声叹气，就打三十大板。”
“好提议！”韩立果同道，“总是叹來叹去的，把斗志都叹沒了。”
“如此，一言为定。”芙蓉举起酒杯，“从今日起，你我兄弟同生共死。”
七只酒樽碰在一起，七人一饮而尽，危难的处境，共同的目标，让他们毫无缘由的拧成一股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有集合所有人的力量，才有希望险境脱生。此间无话，酒席散去，几人便各自回房休息，这人偶世界亦是沒有白昼晨昏，只有无边无尽的黑夜，想來芙蓉三人在此无望的黑暗中熬过了几万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接踵而至的夜晚，该是几多挣扎痛苦，内心的压抑与苦闷可以将人的意志完全击溃。能安然至今，未尝不是勇敢。
真正的勇敢不是不懂畏惧，而是明明很害怕，纵便是怕的双腿发抖，仍旧咬紧牙关义无反顾的向前。这几乎沒有希冀的绝境反倒让他们变得前所未有的无畏与果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这句话是杜远程一贯的座右铭。
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了片刻，他就起身去了墨青夜的房间。要想等青夜來找他，这种事几乎是沒有，敲了敲门，小墨的声音冷冷的传來“进。”
小杜推门而入，见青夜正在拢着头发，五指伸开当做木梳一下下的梳理，杜远程就笑了道“大半夜的，你美给鬼看呐。”
“滚。”墨青夜警惕的道“把门关上。白威他们睡下了？”
“应该是吧。”杜远程也沒客气，仰面躺倒在床榻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棚，“青夜，你说咱们咋整啊，嗳？那个芙蓉庄主原來也是神仙啊。”
“花神。”墨青夜边梳头边道，突然抬高了语调“他不是说了么，你是聋的么！”
“……我就是再确认下。”杜远程翻了个身，对着坐在榻边的小墨，“你说这宅院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來路，牛叉的很。”
“你这无聊的蠢物，到本君房中就是为了说这些白痴问題的么！”墨青夜哼了一声，“牛叉是何意，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等怪里怪气的词跟我说话！”
“咳咳，牛叉和牛逼是一个意思，都是形容一个人多么的不可一世。”杜远程挑了挑眉梢，“按理说，芙蓉君也是个牛掰的角色。”
“杜远程！”墨青夜揪住他的鼻子就给他拽了起來，“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么。”
“我又怎么了。”杜远程的鼻子被他捏得酸溜溜的，眼泪直冒，瓮声瓮气的道“噢噢噢，知道了，我错了，其实它们都是一个系统的……”
“算你识相！”墨青夜一下松开他，“他确实很牛掰。”
……噗，杜远程一下就乐喷了，“牛掰牛掰，青夜你才是最牛掰的。”
“那是自然。”墨青夜很是受用的摇头晃脑，“若不是……哼！我定将这戏耍人的畜生碎尸万段！生吞活剥！”
杜远程还是有点不解，道“芙蓉君既为上界神仙，想來在天帝那都是登名造册的，他无端端的就沒了，上界也不派人下來找么。”
“必是找过了，你这白痴。”墨青夜一点不客气，句句打压小杜，“多半是寻之未果，权当他已经仙去了。”
“也是，九重天上的神仙那么多，也不差他一个，唉。”杜远程盘膝而坐，抖了抖筋骨，“从进了这，我就浑身沒劲。”
墨青夜忽然狡黠的一笑，凑近了些道“沒劲正好。”
“你要干什么。”杜远程连忙往后蹭了蹭，“别打老子的歪主意。”
第一百二十四章：小杜被吃
“你躲什么躲！”墨青夜厉喝道，随即又是几分怅然，“也不知何时才能从这出去，回到梵落山的花园，你说呢，嗯？”
“呃……嗯。”杜远程扯了扯嘴角，“急什么，总会回去的。”
“我怎能不急！这么久了，我都沒。”墨青夜欲言又止的，眼珠幽幽的转动，“都沒碰过你，枉本君还是你的夫君。”
“呵呵，呵呵呵。”杜远程笑的嘴角抽搐，“那也不好在这的。”
“有何不好，我看挺好。”墨青夜干脆蹬掉靴子爬上了床，发梢在雪白的被子上轻轻掠过，碧翠的眼眸深不见底，微微一勾唇角，“择日不如撞日。”
“我靠，你的心才是真的大啊，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搞七搞八。”
“本君搞的是你，不是七八。”墨青夜坏坏的嘻嘻了声，转而冷着脸道“莫不是你反悔了？”
“沒，我不反悔。”杜远程心道自己真是贱呐，好端端的跑來他的房间自投罗网，不过想想也是，來日未知，说不定都不多了，就更不能留下遗憾，他的遗憾当然不是被墨青夜吃掉，而是。“青夜，其实我也不想心存憾事。”
“如此最好。”墨青夜一副不能再等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开始宽衣解带，“速速从了本君，脱！”
好直接，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杜远程噗嗤一声笑了，“就是我敞开胸怀等你來，你会么。”
墨青夜俊美的俏脸一下就乌云密布，杜远程再一次挑战了他的底线和尊严，“孽障！敢这般说我。”顿了下，却是一笑，比方才沉着脸还冰冷彻骨，“不会又如何，总是能找到的。”
杜远程就笑不出來了，俗话说得好沒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墨青夜又不是三岁孩子，关于这方面总归是知道五六分的，就在他想着对策时，小墨已经衣衫零落的扑了上來，一下就将他按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纤长的手准确无比的直捣黄龙，覆在杜远程的某处道“我就不信我找不到那里。”
每每这种时候，小杜就觉得墨青夜像是换了一个人，什么矜持，操守，威严统统丢在一边，除了猥琐就是淫邪，其实他要是反抗，现下毫无法力的墨青夜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反抗的后果可想而知。杜远程感觉一只凉冰冰的爪子伸进了他的亵裤，在他传宗接代的地方來回的晃悠，墨青夜还很是自负的道“怎么样，舒服么，本君也做得。”
……舒服个吊啊，小墨的手一点温度沒有，简直跟冬天的石头一样，摸得杜远程浑身发冷，直起鸡皮疙瘩。才将将几下，墨青夜就沒耐心了，蹙着眉质问道“难不成不够舒服？你怎么一点反应沒有！”
“祖宗，我是人好么。”杜远程翻了翻眼睛，“别说是你，就是超级大美女來这么两下我也不可能挑杆就上啊。”
“谁让你上了！让你下，嘻嘻。”墨青夜抿着嘴笑的一丝小得意，旋即像是刚意识到小杜话语中的意思，声音一沉狠狠道“胆敢说本君不如女人！”语落，手下稍微一用力，在杜远程的脆弱处一捏，悲催的小杜立马疼的呲牙咧嘴，跳起來吼道“往哪捏呐！你傻啊！”
“你说什么！”墨青夜也跳了起來，两个人衣衫凌乱的站在床上怒视着对方，“真是无法无天了！我让你说，说！”下一秒，小墨又将杜远程扑倒，小杜的脑袋瓜正正好好磕在了床柱上，咚的一声，他直觉两眼发黑，墨青夜的吼声回荡在耳畔“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有你，有你这么闹的么！”杜远程使劲的眨了眨眼，面前的人影晃动，近在咫尺，发丝纠缠，他顺手就揪住了墨青夜的头发，扯住他的几缕发丝道“松手！要是再不松老子就把你揪成秃瓢！”
“你敢！”墨青夜眼底冒火，一向对他惟命是从的小杜竟敢举起了反旗，连蹬带踹的骑到了杜远程身上，撕扯着他的衣襟一下下的往后面的床头磕，“贱内竟对夫君不敬！好大的胆子，岂有此理！”
杜远程被磕的头晕眼花，现在处境如此危险，他们这是闹哪样啊。“不闹了，别磕了……再磕磕死了！”一把推开骑在腰间的墨青夜，披头散发的坐起來，“我，做了！”
墨青夜被他突如其來的话一怔，眨了眨眼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做了！來吧！”杜远程沒好气的喊道。
墨青夜的几缕头发还翘着，嘴角倏忽就弯了起來，语气也瞬间温柔了，道“早这么痛快，还须的费这般周折。”拂了拂发丝道“贱内，揪的我疼死了，躺下。”
变脸比翻书还快，小杜无语的想，看來沒有男人是不吃腥的，包括他自己也包括墨青夜，在这种问題上都一览无遗的展露出本性……为了尽快捋顺墨青夜的小心情，以便下面的一切都能顺风顺水，他只有暂且牺牲小我了。
说实话，杜远**的相当忐忑紧张的说，可比起这颗悬在半空的心，更为强烈的情绪是，，沒面子！
一个老爷们竟然被另一个老爷们给上了，这事说出去从今沒脸出门了。他慢慢吞吞的躺好，寻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吸了口气，一闭眼“上來！老子今天豁出去了，我可跟你讲，别跟第二个人叨叨知道么。”
“嘻嘻，不会的，我顶多是跟白威他们说说。”墨青夜应和着爬了上來，碧绿的眸子完成两道月牙，百年不遇的柔声道“夫君來了，莫要羞，莫要怕。”
“羞你妹！你还要跟他们说！不行！断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将将还说第二个，傻瓜。”墨青夜的态度温柔的让杜远程都不适应了，就是现在鬼界突然天亮了，他也不感觉惊奇，小墨开始毫不犹豫的脱他的裤子，微微斜过身子将床柜上的蜡烛吹灭，整个房间瞬间就幽暗了下來，衬得墨青夜绿色的眸子更加深碧清透，仿若两颗绿玛瑙。杜远程在心底长叹，完了，完了，自己的名节从此付之东流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果然够狠
因为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墨青夜的一举一动都生疏的很，活像一个木偶，不过他的主題却是精准无误的，凉冰冰的指尖直接就往杜远程的后方探了过去。
昏暗中但听墨青夜在耳边低语道“是这里么，嗯？”
杜远程咬了咬牙，反正早晚是死，不如速战速决，“啊。”
“可，这么小如何进得去？”墨青夜颇为疑虑的道。
你也知道啊！呜呜，非疼死不可。小杜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小墨碧绿的眼眸，映着窗外的丝丝月色，缕缕星光，深邃琉璃。“你，咳咳，慢点，别用力！”
“知道。”墨青夜装出很懂的样子，缓缓的分开他的两条腿，撑起自己瞅了瞅道“就这么，就行了？”
“那你还想咋的啊。”杜远**想拿后脑勺对着他，颜面无存呐，“赶紧整吧。”
墨青夜却低头看了看自己，若有所思的道“本君还沒完全在弦上，当该是亲热一番。”说罢，又俯下身吻上小杜的嘴唇，与他纠缠，悱恻，起伏的呼吸在幽暗中漂游，丝丝牵绊。杜远程很快就被感染了，恨不得翻身单刀直入，但他只能忍耐，被吃。
稍许，墨青夜大概觉得火候到了，毫无预兆的猛然一个挺腰，就冲了进來，杜远程只觉得眼前一黑，撕心裂肺的疼痛，原來就是这种滋味……“我不是让你别用力么！”
“我沒有！”墨青夜也喊起來，“我不用点劲怎么能进去！你那小的……哼！”
“你那大，你撅起來我看看。”杜远程又气又恼，若不是此刻黑漆漆的，都看得到他红红的脸蛋，太沒面子了，去死得了，“疼死老子了！呜呜。”
墨青夜眨了眨眸子，貌似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有那么疼么，真的？”
“废话！你躺下我试试。”杜远程连连咳嗽，快要吐血的感觉，“马上给我射了。”
“滚！”墨青夜哼了一小声，然后就笑了，“哪有那么快的，再说了，本君得好好享受一番才是，是不是，小娘子？”
“你……艹！”杜远程骂了句，把头一扭，摆出任人宰割的姿态，旋即他感到一阵比方才还疼上一百倍的剧痛，墨青夜狠歹歹的律动了两下道“贱内！艹这样粗俗的字眼也该是你脱口而出的么！”
我勒个去，难道这词他明白？杜远程就诧异了，再想想也是，古代就有这个字，五脏六腑都要碎掉的感觉，当时是他无力的求饶道“我错了，我粗俗，我该死，你，轻点吧，祖宗……”
“这还像句话。”墨青夜对他的顺从示弱相当满意，放轻了力道，喘息着呢喃“如此呢，可这样我不舒服……”
与其被钝刀慢慢折磨死，还不如快刀一下抹了脖子，杜远程当即一咬牙“快点！用力！”
“你个混账到底让我怎样！”墨青夜反倒怒了，抬起弯曲的膝盖骨就给了小杜一下，“怎生如此多事！哼！烦死了。”说罢，高歌猛进的在他的体内运动起來，墨青夜的每一次进出都毫无技巧，生硬而猛烈，完全是一种最原始的冲动与欲.望，不参杂任何风花雪月的技术在里面，杜远程都快被他捅死了，被妖魔上的滋味难以形容啊，若是能穿越，墨青夜真该穿到现代去做**男优，一准能火……他开始还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大呼小叫的丢人，可到了后來，干脆忍无可忍的喊叫起來，堪称声声凄惨，惨绝人寰，简直跟杀猪一样，弄得墨青夜很是烦躁，五次三番的呵斥他闭嘴，可哪里闭得上，大概二十几分钟后，房间内终于重归宁静，小杜也终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待他苏醒时，小墨正在一边梳理着凌乱的头发，衣服披在肩头，被子盖在腰间，见他醒了，对他温柔似水的一笑，笑的杜远程心里一阵发冷。
“宝贝，你流血了。”墨青夜非常自豪的道。
……艹，果然够狠！杜远程心道，从今后在墨青夜这他是颜面扫地了，想爬起來检查一下自己，却四肢发麻的硬是挣扎了半晌沒起來。
“宝贝，舒服么。”墨青夜凑过來，眨动着修长的眼睛，“想必是舒服得很，你都幸福的晕过去了。”
我是疼晕的好吧！杜远**心无语，真是啥也不想说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反正也这样了，“舒服……真他妈的舒服死了。”
“嘻嘻，那，还想要么。”
“不想！”
心脏病差点沒犯了，小杜连连摆手“求你了，离我远点。”
墨青夜的脸倏忽就冷了，“你跟我说什么。”
“暂时，放过我。”小杜委曲求全的道。
“哼！”墨青夜尖尖的小下巴一扬，随即又是坏坏的一勾薄唇，在小杜的脸上吹了口气道“就怕以后你离不开本君了。”
做你的白日梦吧，真当老子是受么！但这些话杜远程也只是在心底咆哮下，嘴上却扯开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咱们再说……”
这一夜，芙蓉庄的所有人都听到一阵阵惨厉的吼叫，地动山摇，开始时白威和雪千屠还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儿，可等到走近些再一听，就都心领神会的悄悄走开了。而除了芙蓉山庄的人们，还有两双眼睛也在瞬也不瞬的俯视着这一切。
珠光璀璨的房中，雕花曲角的桌旁，久久的伫立着一道殷红似血的身影，浓醇的赤红在漆黑的夜晚格外耀目，带着化不开的妖异。
苍白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随后一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真是有趣。”
单凭声音，是无从判断出说话人的性别，若说是男子，则太过阴柔，若说是女子，有多了几分低沉。
话音落下后良久，另一个声音响起道“那人一身俗骨，怎么跟妖精混在了一起。”
听声音这说话之人该是个老者，黯哑的嗓音糅杂着混沌。
“谁知道呢，咯咯。”妖异的声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怎么样，我的新玩偶。”
“不错。”老者些微赞许的道“画骨，你的雅兴愈发的有格调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画骨
“咯咯，承蒙魏老夸奖。”画骨几分得意，艳红的衣袖在案上一拂，那与后山景致一模一样的模型瞬间就消失了，“这也是我的新玩意，有了它，就不用非得跑到近处去瞧了，在房内就可以掌控一切。”
“嗯，真真是不错。”老者又称赞道，“这些年來你的功法大有长进。”
“这还不得多谢魏老的神丹妙药，要不然画骨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内突飞猛进。”画骨客套了句，话锋一转道“倒是魏老你，可有寻到破解之术？”
“唉。”老者一声长叹，“未曾。这几年我虽然游历四方，却尚未找到合适的人选。”
“到底要怎样资质之人，就这么难寻么。”
“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魏老意味深长的应了句，“老夫倒是觉得这个俗人有点意思。”
“那就抓住來看看。”画骨毫不迟疑。
“且慢，既然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再观察一段时日。”
“全听魏老您的。”画骨貌似对这个魏老很是遵从。
红黑相间的宅院的最后一盏灯火也熄了，整片地域都陷入沉沉的黑暗。只有悬挂在高墙外的灯笼还在随风摇曳，远望去，就如绽放在黑夜中的朵朵红莲。
这种沒有旭日东升的日子过得他们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觉怎么睡都不够，梦怎么做都不醒，睁开眼睛还是黑漆漆的夜空，腰酸背痛脑袋发胀。人若是一直活在黑暗中，难免会心情郁闷，就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
“哎！”杜远程腾下坐起來伸了个懒腰，旋即一个枕头就朝他飞了过來，墨青夜一边冷冰冰的道“又忘了么。”
“呃，啥？”
“不许叹气！”
“我就是打个哈气。”杜远程瞪了蹬腿，晃了晃胳膊，“这觉还不如不睡了，越睡越累，青夜，你感觉？”
“不知道！”墨青夜的指尖紧紧的绕着自己的发丝，“真是烦躁至极。”
“不行，我们得打起精神來。”小杜说着跳下床，“别的不说，先锻炼好体魄，恢复精力。”
说到这，小墨的眸光闪动了下道“你上次说，箜峒碎片不见了？”
“是啊，好端端的就沒了，当初我明明是吞下去的，可现如今半个影儿都沒有，我可沒拉出去啊。”
“知道！埋汰。”墨青夜哼了一声，沉思道“我是在想，如何激发你体内蕴藏的力量。”
“哦。”杜远程耸了耸肩，虽说箜峒碎片与他的身体合二为一了，但真是半点效果也沒有，究竟该怎样才能破冰，突破这层无形的遮挡，委实令人头疼。“那你好好想想吧，我去找白威他们去了，对了，一会儿吃饭叫你哈。”
“混账！就知道吃！”墨青夜正坐在床边穿靴子，顺手抄起一只靴子就砸了过去，而后沉声道“先同本君去芙蓉处一趟。”
“干嘛。”杜远程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你和他是故友，扯我去干哈，我不想去，我想吃饭。”
墨青夜的双手握成拳攥得紧紧的，指骨都咯咯作响，低头沉默了片刻蓦然抬头吼道“让你去就去！吃什么吃！衣服都沒的穿，还有心情吃！”
……
在经过厨房时，一股浓浓的饭香随风而至，闻得杜远程口水直流，在经过白威的房门口时，见到二妖正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小杜可怜兮兮的瞥了他们一眼，雪千屠摆着手招呼道“贤侄，青夜，进來一起吃。”
墨青夜睨过去道“我不饿，你们吃吧。”一扬尖尖的小下巴，趾高气昂的走开了。
小杜敢怒不敢言的跟在后面，慢吞吞的往前蹭，就在这时，一向八卦的雪千屠忽然嗖下窜了出來，手把着门框探出头在杜远程身后道“贤侄，看你气色欠佳呐，怎的眼眶发黑。”
杜远程额头上刷刷落下黑线，不提还好，一提就屁股疼。自从那晚后，他已经连续三天不敢上厕所了，饭也沒怎么吃，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一是心理上的阴影，而是身体上的不适，短短三天整个人瘦了一圈，脸颊都凹了进去。更悲催的是，墨青夜对他的消瘦竟十分满意，点头赞许道，愈发的有本君的风采了。
杜远程一肚子苦水沒处倒，发生了这种事他不对自己体贴关爱就罢了，饭还不让吃，还有沒有天理，难道非让他瘦的跟他一样麻杆似的就好了？想到这，小杜不禁暗自叹气，下意识的揉了揉屁股。
“快点！磨磨蹭蹭。”墨青夜转身不耐的催促，“哼！”又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快不了。”杜远程低低的嘀咕了句，以前在青王府的时候这货不是很爱吃的么，怎么换了地方就毫无食欲了，不过他的这句嘀咕还是被墨青夜一览无遗的收进了耳朵里，当即喝道“你说什么！”
“我说走不快！”杜远程鼓着腮，气呼呼的，瞪着小墨，一副要爆发的样子。
又拂了墨青夜的逆鳞了，只见小墨两步冲将过來一把提住小杜的衣襟就往前拽，“让你磨蹭！给我走。”
“松开！”小杜狠狠的挣开他，悲愤之情无法言表，不管不顾的当街吼道“换成你被搞的底朝上，走快个我瞧瞧！”
闻言墨青夜忽然就怔怵了，修长的眼睛飞速的眨了眨，貌似刚想起來自己三天前的所作所为，踟蹰了片刻放低声音道“本君疏忽了。”
“哼，呵呵。”杜远程冷冷一笑，摇了摇头，沉吟了下一甩头发，“算了，沒事。”
沒成想墨青夜还戳在那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随后凑近了些又是莫名其妙的瞅了好半晌，最后一咬自己薄薄的下唇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的道“是我，的，不对。”
！杜远程简直不敢相信，真是月亮打东边出來了，墨青夜竟然低头认错，然后他就笑开了，傻笑了一阵子道“你还知道呀，行了走吧，省得沒漂亮衣服穿你抓狂。”
“你，不高兴了？”
“沒啊，挺高兴的，就是你一个劲的催我快走，我实在走不快啊。”杜远程抿了下嘴角，小小声的道“屁股疼。”
第一百二十七章：消隐的碎片
墨青夜噗嗤一声就笑了，随即又板着面孔道“都几天了，你还疼。”
“我勒个去，你试试。”杜远程翻了下白眼，“连着好几天了，我茅房都不敢去。”
墨青夜呵呵的笑，那表情沒有一丢丢怜悯同情啥的，倒是志得意满，似乎对杜远程的这个反映十分满意，当即趴在他的耳畔轻语道“那，夫君这些时日好好疼疼你，宝贝。”
……鸡皮疙瘩掉一地，杜远程清了清嗓子，飞速转移话題“话说，不知道芙蓉庄主那开饭沒？”
“想必开了吧。”墨青夜这次沒有打压，“一会儿你多少吃些。”
“多少？是很多。”杜远程拍了拍瘪瘪的肚子，“我都要饿晕了。”
“这里的饭菜我吃不惯。”墨青夜幽幽的道了句，竟牵起了杜远程的爪子慢慢的朝前方而去，边道“太油腻了。”
“咳咳，你就爱吃虫儿。”
“你说什！……”墨青夜的么字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原本即将脱口的呵斥也被一句柔声细语取而代之“谁叫本君是蟒蛇呢。”
“哈哈，还爱吃鹌鹑蛋。”
……墨青夜的脸色不大好看了，“休要跟我提蛋！”
“忘了忘了。”杜远程伸了伸舌头，提什么也不能提蛋啊，一想起当初破壳而出的鹌鹑状鸟类，一想起当时墨青夜阴云密布的脸，至今仍心有余悸。“喝红酒。”
“这倒是真。”墨青夜笑了笑，一笑起來真是颠倒容华，迷人的很，“竹叶青也不错，本君也喜欢。”
“嗯嗯！”杜远程心里捏了把冷汗，连连点头。
说话间便來到芙蓉君的住处，橙黄色的灯笼悬在房檐上，透着一抹暖意。
房中很安静，悄然无声，貌似芙蓉君沒在。墨青夜蹙了下眉道“人哪去了。”他的话音方落，芙蓉君温和的声音就传了过來“就知道你会來。”
二人转身，但见芙蓉庄主正笑盈盈的站在三步远的地方，身边还跟了两个小侍女，分别捧着一叠衣装。
“这四套衣服你们先拿去穿，这几日我再命人赶制两套。”芙蓉君说罢，对侍女轻轻挥了下手，两位少女上前一步呈上衣装，杜远程笑呵呵的接过“好说好说，有的穿就行，不错不错，正好合我的身材，多谢芙蓉兄了。”
“哪里。”芙蓉君笑了笑，“青夜可还喜欢？”
“可以。”墨青夜一点沒客套，只是道了这两个字，“待我回房先换上再來找芙蓉兄用膳。”
“还回啥房啊，在这换呗，一老爷们害羞什么。”杜远程边说边三两下的将衣服套在了身上，美滋滋的低头去瞧，拂了拂柔滑的绸缎，“真心不错。”
墨青夜的面色刚一沉，一旁的芙蓉君道“那就在这先穿上吧，想必这位小兄弟是饿了。”
“芙蓉兄，还是你懂我。”杜远程熟络的一拍芙蓉的肩，“今晚啥伙食。”
“孽障，给我有点出息！”墨青夜呵斥了他一句，对自己的新衣服也甚为满意，自顾自的道了句“总算是穿上衣服了。”
“你以前也沒光着啊。”杜远程接了句。然后就遭了小墨一个豪情万丈的白眼，与芙蓉庄主一起进了房间，侍女摆好酒菜，杜远程拿起筷子在桌面敲了敲道“那两位兄弟吃过了？”
“他们稍后便到。”芙蓉意味深长的一笑，瞧着杜远程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此刻才说出了心底的话來，“在下看杜兄八成是个凡人吧。”
“是啊。”杜远程已经迫不及待了，眼眸中倒映着满桌菜肴，“不好意思，我饿得紧，先开动了，嘿嘿。”说着，就大口大口的塞起來。
“哼！”墨青夜抹了他一眼，有芙蓉君在一边不好大发雷霆，斟了两杯酒敬给芙蓉道“芙蓉兄，你我喝一杯。”
他俩斯文浅酌，杜远程狼吞虎咽。果然不出片刻钟，韩立与余锋就款款而入，人已到齐，纷纷落座，墨青夜不动声色的扫视了那二人一眼，对芙蓉若有所思的道“既然芙蓉兄的两位朋友也在，我正好有个疑问，想请教几位。”
“青夜你客套的很，有什么话当讲便是。”
墨青夜欲言又止的，讳莫如深的望了眼芙蓉庄主。当即芙蓉便明白了他暗藏的深意，一笑道“青夜你有什么事敞开了说就是，他们二人从前是在下的部下。”
“原來。”墨青夜挑了挑细长的眼梢，沉吟了半晌才低声的道“芙蓉兄大概也听闻过箜峒镜。”
“此等上古神器，在下当然有所耳闻。”芙蓉庄主说话温文尔雅，十分谦逊。
“呵。”墨青夜笑了笑，端起酒杯却沒有饮酒，只是将杯子沿抵在唇侧，“那时正是由我守护箜峒镜，可，后來，它就碎了。”
“碎了？”芙蓉庄主十分震惊，“什么时候的事。”
“我堕天以后。”墨青夜的目色一丝旷远，“而今，从付凌霄到无冥都在寻箜峒镜的碎片，恰好，有一片在他这里。”说着，他用眼神示意了下杜远程。
“嗯嗯，在我这，可是不见了。”杜远程噘着饭菜含糊的道。
“莫非是杜兄不小心给弄丢了？”芙蓉君小心的询问。
“不是丢了，是在我肚子里不见了。”杜远程喝了口酒，皱着眉头“说來也奇怪，它就融化了，跟我融为一体了。”
“有这种事。”芙蓉庄主微微转动眼眸，“那箜峒镜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自是坚固无比，怎么就能化掉了。”
“真的，要不你说哪去了。”杜远程也颇感奇怪，歪着头道“可惜它融化了后我也沒赶脚自己有啥提升，还那样。”
当下墨青夜又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小杜暗自撇嘴便不再作声。但听小墨缓缓道“我的疑问就是这个，该如何激发起箜峒碎片的潜在力量。”
一语落，众人皆陷入沉默，芙蓉庄主轻轻摇了摇头道“按理说既然碎片已经化在了杜兄体内，就该与他的血液气脉融会贯通，可，据杜兄说竟毫无起色，这问題的症结……莫不是外力不够强。”
“何意。”墨青夜目色专注的问。
第一百二十八章：非男非女
“其意就是说，还未达到某个临界点。”
“临界点？”
“我对功蕴修炼之事不是很精通，可以我在天庭做了这么久花神的经验來看，但凡奇异之花，其绽放的过程都与普通花色不同，要在外界的环境达到某个界点，或是忽然一场风雨冰霜后才会傲然盛开。”
“芙蓉兄之意是说外界的压力不够大？”墨青夜分析道。
“有这个可能。”
“那便容易了。”墨青夜微微蹙起的眉头一下就舒展了开來，“想要加压还不容易，只要棍棒相加就可以了。”
“啥！”杜远程刷的从椅子上跳了起來，“人家芙蓉小哥不是那意思的好吧。”
“闭嘴，沒你说话的份。”墨青夜给了他一句，转而对芙蓉君又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待我回去先试上一试。”
“怎么试？你先告诉我想咋试！”
“喊个什么！给我坐下。”墨青夜一拍桌子，秀眉倒竖，瞧得一旁的芙蓉三人偷偷悄笑，随后就见余锋趴在韩立耳朵边不知说了句什么，韩立就用一种很是惊诧加后知后觉的了然神情望了望杜远程，还点了点头。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们在嘀咕什么，小杜直觉得脸颊发烧，无地自容。这时听墨青夜冷冷的问“吃饱了么。”
“饱了饱了，咱走吧。”杜远程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当即便起身道“三位，我先告辞了。”说着，一溜烟的出了房门。
今夜月明星稀，杜远程在外面徘徊了良久，还未见墨青夜出來，不知在谈些什么。远望去，八角亭内，一红一绿两个人影还在孜孜不倦的下着那盘沒有胜负的棋局。他久久的凝望着那两道身影，却不知此时此刻也正有人兴味盎然的注视着他。
还是那间华美的屋子，还是那张曲角的桌案，桌边坐着一个丽红妖艳的人影，苍白如纸的指尖轻轻瞧着案面，依旧是雌雄难辨的声音，“有意思，箜峒碎片。”
“呵，箜峒虽为上古圣器，可也要有慧根才行，他们这无异于急症乱投医。”苍老的声音略带讽刺之意。
“魏老的话莫要说的那么死麽，你难道不希望那小子是有慧根之人？”
“我当然是希望，可他要如我所愿才行唉。”
“沒准真就成了。”画骨说罢站起身，行至那位老者身前，老人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枯瘦如柴，皱巴巴的一层皮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见他走过來，老者抬头望了一眼，面容焦黄，看起來百病缠身的样子，咳了一声道“几十万载春秋已过，你的容颜不曾有丝毫改变，还是当初的模样。”
“是呢。”画骨感叹了声，似是几分怅然，“只可惜了你。”
老者便沉默了，但从他那布满鱼尾纹的双目來看，他心底其实波涛翻滚，目色虽混沌，却溢满了愤恨不甘的精光。那双枯瘦的手也暗暗攥紧。墨蓝色缎子的衣袍被他拧出深深的褶皱。
“魏老不必忧心，除非我放他们出去，若不然，永生永世也别想逃出这魔境。”画骨胸有成竹的冷冷一笑，“沉日逐月二人可谓固若金汤，稳如磐石，当初我抓他们进來可是费了不少心力。”
“呵呵，这世上怕是只有你能想出这等捉弄人的手段。”
“我也不想，是他们逼我的！”画骨的语气忽然变得怨恨，加上他中性的嗓音倍感尖利，“我有何错！”
“算了，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魏老长叹一声，“不管怎样，总好过我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会好的。”画骨一字一顿的道“且观望那小子几日，他身为凡人，竟然与一群妖魔混在一处，想必也有些门道。”
语落，红袖一拂，桌案上缩小的魔方便不见了踪影。当时是，魏老也缓慢的站起身來，枯瘦干瘪的身形颤颤巍巍，他弯腰弓背，看起來要比画骨矮上一个头，负过手敲了敲弯弯的脊背，半是玩笑半是讥讽的道“此番你也不单是为我吧，多半是你见不得人家恩恩爱爱。”
“是又怎样！我就是见不得。”画骨尖利的嗓音徒然变得暗沉，几乎咬牙切齿的道“见不得他们卿卿我我，打情骂俏！”
“呵呵。”魏老只是一笑，“心结，亦是心劫。”
画骨不再作声，似乎陷入自己怨恨愤然的情绪当中难以自拔。
魏老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是怎样一张妖魅至极的容颜，肌肤苍白到毫无血色，红唇欲滴，却又有着沉鱼落雁的倾国之色。说他是男子，便是世间最媚惑的男人，说他是女子，便是世间最妖柔的女人。
一眼过后，魏老便不再看他，苍老病态的脸上沒有任何神色变化，似乎早已看厌了这张艳丽到无以复加的面孔，提不起丝毫兴致。一边笼着手在嘴边咳嗽，一边道“你也是时候该画画这副骨头了，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画骨似乎被他的话从梦境中惊醒一般，连忙摸着自己的脸颊道“有么，真的很难看么。”
“难看倒是不难看。”魏老也沒瞧他，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一面往外走，一面似是自言自语的道“画骨，画骨，不画骨头哪來的眉目如画。”
弯腰驼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黑夜中，一袭红裳的人良久的站在远处，脸颊贴在自己的手心轻轻磨蹭着，这副自恋的神情看起來诡异之极，许久他自言自语的道“是呢，是该好好画画我这副骨头了，咯咯。”一声妖异的笑声后，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永远是这世间最美丽的人，永远。”
随后，两扇门鬼使神差的合拢，房内灯火未息，雕花的窗棂上舞动着黑雾一般的影子，仿若无数条藤蔓伸展蔓延，交错盘叠，又像是一只妖兽在张牙舞爪，望去令人心底发悚，这一切将将消散落定，灯火就突然熄了。
夜，黯沉一片。
从远方看去，这里依旧灯火阑珊。
第一百二十九章：惨无人道的酷训
且说杜远程正专心致志的盯着红绿二人，忽然有人在肩头狠狠的拍了一下，吓了他一大跳，回头看去，墨青夜也正凝视着八角亭，沉声道“回去。”
“你不是真想对我拳脚相加吧。”
“你真下得去手？”
“你真狠得下心？”
“你真……”
“给我闭嘴！”墨青夜终于无法忍受他的喋喋不休，蓦地转过身，眸子无端的瞄向了一边，悠悠的道“现在就算我想对你拳脚相加怕是也不能，不过，还有白威他们，幸好。”
……“算你狠！”杜远程丢下一句大步流星的朝自己的住处而去，心里窃喜，可下甩开这残暴的蟒妖了，刚要关门，一只精美的靴子哐当一下搁挡在即将要合上的门扉间，“想跑！往哪跑！”
再然后，小杜就被一路拖了出去，墨青夜对着白威的房门大喊“你们俩，给我出來，，”
“咋，咋的了……”先探出头來的是雪千屠，脸颊泛着红晕，一看就沒少喝，紧接着是白威，东倒西歪的，直扶门框。
墨青夜见他二人云山雾罩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來，“都给我精神点！”
“咦？青夜，你这身衣裳不错，在哪弄的。”白威卡着眼睛凑上來，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來，捏了捏墨青夜的胳膊，又搓了搓他的前襟，“料子还挺厚实。”
“你们也有。”墨青夜沉沉的道，随后将一个包裹重重的塞给他，“拿去。”
“还是青夜你想得周到。”白威笑逐颜开的接过，与雪千屠兴冲冲的去换了新装，还在杜远程面前好一顿显摆。
“有个事。”墨青夜蹦字一样的道。
“何事？”白威一边欣赏着自己的英姿，一边问。
小墨君双手叉在胸前，修长的指尖在手臂上弹了弹，一挑眼梢，瞄向杜远程，“从现在起，每天给我打他三十大板。”
“啊！”白威的嘴都合不拢，惊诧的道“莫非是小程不留神叹气了？”
“不是。”墨青夜一副不想解释的样子，“让你打就打，我现下体力不行。”
“嘿嘿，他喝多了。”杜远程将白威扯到一边，“千万别啊。”
“胡说八道！本君何时喝酒了。”墨青夜一把又将小杜抓了回來，“千屠，你也是，你们二人轮番打便是。”
雪千屠和白威大眼瞪小眼，这是抽哪门子的邪风，几天前不还好好的，还夜半歌声么，当即雪千屠以为他们吵嘴了，劝道“青夜，纵然是贤侄有哪里不对，也不至于……”他的话还沒说完，就被小墨君一句呵斥了回去“多嘴！更多事！”
……小杜戳在一边眼泪哇哇的。
“还愣着作甚！开始。”墨青夜一声令下，自己却踱到了一边，还拽过一张小木凳，叠起腿神情悠然的拂衣落座，坐山观虎斗。
“这，不好吧。”白威犹犹豫豫，这怎么下得去手，“再说，也沒板子。”
“沒有是么。”墨青夜又站起身，照着大门就是一脚，还说沒力气，顿时门板就被他踢裂了好几道，他俯身扯下來一条，掂了掂，“如何。”
“咳……”白威面色为难的接过，“小程。”
“不要啊！门上有钉子，呜呜。”
“哦？”白威翻过來一瞧，可不，齐刷刷的好几枚钢钉，又看向青夜，“有钉子。”
“不会用另一面么！死脑瓜骨。”
……看來小杜是在劫难逃了，为了激发他体内的潜能，只能受些皮肉之苦了。墨青夜始终板着脸，雷打不动的样子，在他的淫威下，形势无法逆转，杜远程只好乖乖的趴在了门前的一块大石头上，撅着屁股等挨打。
真是要命啊，旧伤未愈，新伤又來，白威的板子刚轻轻的挨到他的屁股，他就跟着了火一样大呼小叫，弄得白威第二下硬是悬在了半空，委实于心不忍，虽然他也知道青夜这样做必有其意，可……“要不，我看先算了吧。”
“算什么算，堂堂万寿洞主竟也妇人之仁。”墨青夜冷冰冰的，转而对雪千屠道“千屠，你來。”
“我？我还，不如白兄力气大呢……呵呵。”
“你们！跟我作对是吧，好！本君自己來。”墨青夜怒气冲冲的跨至近前，一把夺过白威手中的门板，一咬嘴唇，对着杜远程的屁股就是狠狠的好几拍，拍的小杜眼泪八叉，有苦难言。
雪千屠和白威齐刷刷的用手蒙住了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
“呜呜，欺负人。”杜远程捶着拳头挣扎状。
“给我闭了。”墨青夜眉毛蹙在一起，手忽然停顿了下，道“翻过來。”
“啥？”杜远程大惊失色的道“你是想废了我不成，呜呜。”
一边雪千屠透过指缝对白威低低的道“太可怕了。”
白威的一双眼睛在五根手指后滴溜转悠，小小声的回道“得此夫君，人生不幸。”
“你们嘀嘀咕咕的在说个什么！”墨青夜提着板子，杀气腾腾，二妖立马熄了声，给他腾出很大一块地方施展拳脚。
小杜悲催的屈服了，慢吞吞的翻过身來，首当其冲的用手遮住了下面，惊恐万分的提醒道“你别乱來。”
“放心吧，哼！”墨青夜瞄了瞄他的腰下，“本君就是打残你也不会打废你。”
……这句话倒是大实话，杜远程一横心，干脆从石头上起來，蹲在地上抱着头道“來吧！横竖都是死，说好就三十板子。”
“这要看你的表现，不行就加。”墨青夜语落，板子就呼啸而至，不分哪哪的招呼过來，虽说力度不是很强，可一顿乱棍也够杜远程受的了，到底何为激发潜能，要怎样才算，谁也不知道。
在这个问題上，就连杜远程自己也迷糊。难道就像动画片里演的小宇宙突然爆发了？那不也得圣衣干碎骨头干折才行……
天幕下，木板呼啸声风，墨青夜貌似瞬间精力暴涨，每一板子都扁的毫不含糊，杜远程从最初的蹲地抱头到后來的撑在地上到最后彻底趴下，眼冒金星。
“沒起色么！说话。”墨青夜一边棍棒相加，一边厉喝问。
“起色……起色你妹。”小杜苟延残喘的趴在地上气若游丝的道。
第一百三十章：回家找妈妈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力道不够？”墨青夜自言自语，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木板。当下白威和雪千屠一左一右拽住他的衣袖哀求道“青夜，别打了，你这不是要把他活活打死么。”
“死不了！若是这么容易就死了，还谈何修仙得道，躲开！”墨青夜目光坚决，不容拂逆，甩了甩手腕道“我也打不动了，明日继续。”
杜远程晕晕乎乎的听到了明日两个字，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來，“别，别明个了，直接今天干死我得了。”
“哼！”墨青夜哐当一声将木板丢在地上，用靴子尖踢了踢他道“起來。”
“起不來了。”小杜撇着嘴，手指颤抖的举起來比划，“墨青夜，我算是记住你了。”
“怎么，不服？”墨青夜冷冷的睨着他，随即喝道“这还不全是为了你！不成气候的蠢物。”
“服，心服口服，你够狠，你这个。”杜远程竖了竖大拇指。
“抬他进去。”墨青夜对二妖道，随后自己猎猎生风的先进了房间，气势汹汹，萧飒至极。白威和雪千屠一人抬脑袋，一人抬脚，将棉花糖一样的杜远程抬入了房中，血色透过小杜的衣衫渗出來，灯火之下再一看他，鼻青脸肿，嘴角淌血，吓得二妖都麻爪了，“青夜，我看形势不妙，赶紧叫医生吧。”
“哪來的医生，你们去芙蓉庄主那要些金疮药來。”墨青夜看起來十分的淡定，不急不躁的道。
二妖连忙领命而去，对于他们的这个老朋友青王真心惹不起，又冷血又狂暴，上來那个劲谁也拦不住，九天黄泉奈何我。芙蓉君闻听杜远程被墨青夜打的七窍流血，当即就忧心忡忡了，都怪他一句话，竟给小杜招來如此祸事。不过单说是祸也不尽然，是福是祸还须以后定夺。白威二人拿了伤药谢过便急匆匆的赶回去，小墨君接过药就把他们俩推出了房门，门扉砰地一声关上，二妖皆是一机灵，摇头叹气的默默走开了。
墨青夜坐在床榻边望了躺在那奄奄一息的杜远程好一会儿，眸底神色变幻，随后微不可闻的幽幽轻叹，冷声问“疼么。”
“不疼，可舒服了。”杜远程翻了翻眼睛沒好气的回答。
“哼！”墨青夜很少说这种关切之语，面色一沉道“既然舒服得很，明天我就多打你些时辰，让你从上到下都舒服透了。”
“行啊。”杜远程抬杠道，“让我舒服死算了。”
“闭嘴！”墨青夜打开伤药的盒盖，一抹清芳的药香四散出來，芙蓉庄主本是花神，自然也精通些药理，经常用草药炼制丹药，不过遗憾的是，他所制成的丹药多半药性温和，见效也相对迟缓。然这药膏仍是上等之物，只是痊愈须些时日，墨青夜将敞开的伤药先放到了一边，起身弯腰去脱小杜的衣裳。
他一面脱还一面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能不能给我争点气！”
“我还不争气，算了算了，我啥也不想跟你说了。”杜远程歇息了片刻感觉好些了，不再像方才那般头昏脑涨，只是身上还疼得紧。“你这是想把我扒光的节奏么。”
“哼！谁稀得看你。”墨青夜一把将他背了过去，将衣服褪到他腰的位置，蹙着眉盯着小杜脊背上道道血痕看，“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何止是有点，雪白的伤药刚一擦到杜远程的后背上，他就疼的惨叫起來，真是彻底的体味了一把在伤口上撒盐的感觉。他越是大呼小叫，墨青夜就越是烦躁不耐，扬手在他的伤口上就拍了一下，“喊什么！烦死。”
“呜呜，我要回家找妈妈。”杜远程欲哭无泪的支吾，想用装可怜卖萌的手段让墨青夜手下留情。
“那你就找去吧。”墨青夜冷飕飕的道，“只要你有本事回去。”
杜远程一愣，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背景了，好像从未跟他说起过，不过此刻火烧火燎的疼痛让他也沒心情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涂完了后背涂前胸，上上下下被小墨君抹了个遍，抹的小杜香喷喷的，随后墨青夜舒了口气道“先睡会儿吧。”
语气中满含着一种深深的无奈……
相比后背的伤小杜胸前的要少一些，于是他趴在床上歪着头看小墨君道“你说，如果你激发出我体内的潜能，是不是下一步我就要去挑战下棋的两只了。”
“看情况。”墨青夜边宽衣边道，“看你能到何种程度，若是功蕴不够强，那不等同于去送死。”抖开被子铺了铺，嫌弃的道“往那边点，一股药味。”
吹灭了烛火，小墨君掀开被角钻进被窝，背对着杜远程侧身躺下，留给小杜一个黯沉萧索的背影。其实比起杜远程來，墨青夜可要上火得多，他的一身法力生生被封在了虚境石塔，怎能不让他心焦。见小墨君久久沒有说话，疼的睡不着觉的小杜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脊背道“喂，你想什么呢。”
“睡觉！”
“……睡不着，你琢磨啥呢。”
“沒什么。”
“唠嗑呗。”
“与你这等蠢材本君无话可说。”
“……青夜，你说付凌霄现在找到其余的箜峒碎片了么。”
“我怎么知道！”
“一共有多少碎片呐。”
“不知道！”
“……你以前不是守护箜峒镜的神仙么。”
“杜远程，你有完沒完！”小墨君刷下转过身來，碧绿的眼眸在漆黑中闪闪发亮，“睡不着是么。”
“嗯嗯。”
“那就出去继续！”
“不行了，我困死了，眼睛都睁不开了，觉觉了，拜~”小杜立马就转了过去，再就半点动静都沒了。
墨青夜在黑暗中瞄着他看了半晌，也道不清是怎么个心情，随后移开目光，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某处，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事情，箜峒碎片到底有多少，他也不甚清楚，按照九九归一來说，该是有九片才对。
第一百三十一章：九枚碎片
集成九片者，若可重塑箜峒镜，则能拥有逆转乾坤的力量。三界趋之若鹜，怕是付凌霄的日子也不好过，想到这墨青夜冷笑了下，现在竟有一片融化在了杜远程体内，说起來真是蹊跷，难道是天意所为么。然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題又随之产生，那就是三界中人都会盯上杜远程，置他于死地，好取出他体内的碎片，甚或直接将他生吞活剥。利益面前，沒有任何仁慈可谈，神仙凶残起來不知比妖魔可怕多少倍。这也是墨青夜烟急火燎的想让小杜变强的原因，唯有如此，才可自保。可惜这个笨蛋家伙怎么就不明白，还抱怨连连，令他很是窝火。
但墨青夜就是在心里想想，有些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说出來就不是他了。这一夜过得还算安稳，杜远程最后也在麻木中昏睡了过去，一觉醒來，朗月当空，浑身乏力，撑了好几次才勉强爬起來。
虽然身体仍旧软绵绵的，不过他惊喜的发现，那道道伤口已经结了痂，红肿也消退了，芙蓉庄主的药还真是管用的很。随即他才发觉，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空荡荡的了，小墨君又不知踪影。
难道今天可以休息了？杜远程暗喜，连忙跳下床榻，穿衣洗漱，心道趁他不在，赶紧逃去芙蓉兄那里去，如今白威二妖显然已经罩不住他了，在墨青夜面前乖顺的跟小绵羊一样，小杜心里叹气，想來芙蓉兄的面子墨青夜总要给一些的，丢下手巾，一边系腰带一边脚下生风的往外走。
“哪里去。”刚刚迈出门槛，就见墨青夜一袭玄袍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汤。从味道上來判断，不是菜汤，而是药汤。
“呃，找你……”杜远程的心刷下落到了底，真是在劫难逃，抓了抓头发扯开嘴角傻笑。
“找我？呵呵，是想本君的板子了么。”墨青夜凉凉的一弯唇角，勾出一抹笑來，旋即稍纵即逝，将汤药塞到杜远程面前，“喝了！”
“这什么玩意呀，一股怪味。”
“放心，不是毒药，快喝。”
“我知道……”小杜抬起眼皮瞅了瞅小墨君冷冰冰的面容，又瞧了瞧手中乌七八黑的汤药，捏起鼻子一口灌了，喝干饮尽后一抹嘴角，一甩头发，“好喝！”
墨青夜抿嘴笑了下，随后面无表情的道“开始。”
……
今日來观阵的不止白威二妖，还多了三个脑袋瓜，那便是芙蓉君和韩立二人。他们皆齐刷刷的坐在板凳上，围观这场小杜被殴的盛事。
每个人的心都随着落下的板子揪的紧紧的，能否破译红绿对弈者的棋局，能否寻到一丝出路，关键的希望点都凝聚在了杜远程身上。毕竟他是与箜峒遗存融为一体之人，比起他们來，自是多了几分胜算。
小墨君的劲头丝毫不减，将板子抡的虎虎生风，一起一落，树梢都跟着随风摇曳。杜远程仍是抱头蹲地，一声不吭，今个人多，他总不好丢了面子，强忍着疼痛，咬紧牙关，刚刚结痂的伤口被这一顿狠拍又裂了开來，钻心刺骨，额头和身上很快就渗出一层冷汗，混着血水浸透衣裳。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墨青夜眉头紧锁，眼底的神色变幻万千。“放开！”
一边抡板子他一边厉喝，杜远程不大懂啥意思，可也沒好意思问，显得自己在众行家前太外行，当即小墨君又踢了他一脚喝道“我让你放开！”
“放，放什么呐……”悲催的小杜都快哭了，不过说來也奇怪，可能是习惯了些，今日沒有昨日那般痛楚了。
“你是傻的么！连最基本的都不懂。”墨青夜忿忿的冷哼一声，板子加大力度招呼下來，却被一只手握住了。
“青夜，想來他确是不知，一味的拷打也不是办法，要让他通晓其理才是。”说话的正是芙蓉庄主，杜远程眼泪八叉的望着芙蓉君，好人呐。
“哼！讲不通，笨死。”墨青夜干脆一松手，残念的站到一旁，满目纠结的跟自己较劲，也跟小杜不痛快。
“你又沒说，怎知他听不懂。”芙蓉庄主无奈的一笑，丢开木板上前扶起小杜，“你且坐下，我细说给你听。”
“嗯嗯嗯！”杜远程满含感激的点点头，又撇着嘴瞪了小墨君一眼，立即被回瞪了回來，他立马把头低下了，芙蓉庄主斯文谦和，笑了笑对一边的墨青夜道“青夜，你先去歇歇。”
“哼！”墨青夜多少还是给芙蓉君面子的，一拂衣袖坐到了凳子上。
见他坐下了，杜远程的心也着了地，诚恳的道“请芙蓉兄指点。”
“指点谈不上，只是让你明晓其间的道理，如此才能事半功倍。”芙蓉君语速缓慢的娓娓道來“方才青夜所言的放下其实就是破，正所谓不破不立，玄门修道亦是如此，无论是何种修行，说到底都是对元神的修持，而身体是元神的容器，你只有突破了这层皮肉的限制，才能领悟到修持的精髓，方可有所精进，我这样说，你能理解么。”
“啊。”杜远程恍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芙蓉兄之意是要我脱开这层皮囊？”
“正是。”芙蓉庄主一笑，微微颔首又抬起眼望着小杜道“杜兄既能与箜峒碎片水**融，必是有灵性之人，要知道这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的，此番你虽经历了些辛苦，但若能就此破冰，不说现下，就说日后，也是对你的修持之路大有益处。”
杜远程似乎是懂了些，按照他的理解就是不在意身体的疼痛，权当是空气，精力集中于神识之上，“嗯，我知道了，再來！”
“芙蓉，你來吧。”墨青夜忽然道，随即起身进了房间，还关上了房门，弄得众人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芙蓉君对此并未多言，从眼神中看似乎心领神会，轻声道“他怕是不忍心再打你了，青夜这人，呵呵。”
“不忍心？我看他是打不动了。”杜远程翻了下眼睛，“芙蓉兄，你把妖界堂堂青王看的太妇人之仁了。”
芙蓉庄主也沒反驳，拾起木板道，“记住方才所言，不管身体多痛苦，你都要坚持运转灵蕴。”
第一百三十二章：六道之外非天之宿
话说芙蓉君的板子也不比小墨君的轻，杜远程将心底所悟时刻牢记，在一次次重击下咬着牙关持续运气，可说起來容易做起來难，身体的疼痛还是令他时常分心，而后他干脆从蹲屈站直了身体，任凭木板夹风带雨的敲打在他的脊背，肩头，忽然，芙蓉君的手腕一转，板子直直朝他的腹部击來，杜远程差点沒一口血喷出去，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名状的热流从丹田处迅速升腾而起，就如山洪暴发般势不可挡，这突如其來的真气竟令他一时间难以承受之感，仿若要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又像是要从天灵盖直冲云霄。
“放松！”芙蓉君忽然喝道。
杜远程闭了下双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股气蕴瞬时流转过他的胸前背腹，沿着脊椎雪门逆流而上，途径风府时稍作停顿，他有种要崩溃了的感觉，身体一动不敢动，承受着强势的真气掠过风府往头顶而去，旋即，漆黑的夜空下忽然闪过一道耀目的金光，一阵卷风般的气势袭來，原本坐在凳子上的几人都忙不迭的闪身后退了数步。金光只是锋芒一现，转瞬无踪。杜远程直觉双膝一软，再难支撑，手支在地面，膝盖点地跪伏下去，一口鲜血喷了出來，溅在面前的地上，殷红一片，自己这是要死了么，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目光移落在芙蓉君身上。
“好！果然是天资过人。”沒想到芙蓉庄主竟拍手叫好起來，“在下只是略微提点，杜兄便可融会贯通，小有所成。”
随后，还沒等杜远程说话，白威和雪千屠就狂喜的奔过來，一人提着他的腋下，一人拎着腿，将小杜嗖下朝上扔了出去，“啊！”杜远程的眼睛瞪得老大，惊叫刚脱口，又被稳稳接住，下一秒又被抛了出去……
看到他终于突破了自身的界限，白威二人也真心替他高兴。当时是一直站在窗户边上静静望着的墨青夜不动声色的一笑，终可舒了口气。
“别扔了！”杜远程本來还凑合，这一高一低一起一落的，弄得他头晕目眩，被架着放到地上后，他晃了晃脑袋，将眼前的小金星晃掉，才迈着华丽丽的曲线走到芙蓉面前，问“芙蓉兄，方才乍现的金光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说是怎么一回事！”墨青夜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飘來，“那是你的灵蕴！”
“灵蕴？”杜远程思忖了下，直接将小墨君忽略了，看着芙蓉道“我的灵蕴怎么从我的身体里跑出去了。”
就在这时，刚要开口解释的芙蓉突然怔怵了，不单是他，所有人都愣住了，皆一瞬不瞬的盯着杜远程。
“咋，咋啦。”小杜被他们看得晕头转向，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衣服，沒啥不对的啊。
“你的眼睛，不，是你的眼角。”芙蓉说着抬起手來轻轻抚了抚杜远程的眼角，那里，徒然出现左右各三道共六道发光的纹路。
“啊，这个呀，早就有了。”杜远程不以为意，“说來也怪，我也不清楚咋回事，不过有了它们我的视力好多了。”
芙蓉却面色凝重，望了望墨青夜，希冀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墨青夜倒是有些不以为然，“那几道纹我早就看到过，或许是他灵识涌冠方又出现了。”
“不是，青夜。”芙蓉的语气很是严肃，又带着一丝不确定，转而问向小杜“杜兄，你眼角的纹路是何时开始显现的。”
“呃，在付凌霄的虚境中，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杜远程回忆道，“当时我和白威千屠他们步入了一个形似古墓的地方，四下黑漆漆的，还别说就是这几道纹救了我，让我能在不见五指之中看清楚任何事物，怎么了，它们还有什么说道？”
芙蓉微微点头，眸子转了转，一笑道“只是与我听闻的有些类似。”
“不知芙蓉兄听闻过什么？”杜远程也挺好奇。
芙蓉眨了眨眼，“也只是传说，不知是真是假，既然它们并未对杜兄造成什么影响反倒发挥了益处，也未尝不是好事。”
很显然芙蓉庄主并不想言明，当时是，墨青夜幽幽道了句“我倒是也听闻过一些关于九纹天目的传说。”
九纹天目？杜远程似乎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字眼，最近的事情乱成团，他早就将眼角纹路的事儿忘到了脑后，自打从付凌霄那里逃出來，这几道细纹就悄然的不见了，不过他也沒在意，不耽误吃不耽误睡的，压根沒放心上。于此他下意识的扬手摸了摸，指尖一顿，怎么又多出來两道，现下竟有了六道纹路，如果说头两道是加强视觉，后两道是预知能力，那么这两道又是什么。
“可你我之辈也只是听说了。”芙蓉君感叹一笑，“恒古万世，斗转星移，人若恒河沙数。”顿了下，“那是太过久远的传说，至今听起來，都倍感玄妙，三界六道真的有非天这人么，皆言他是万神之祖，可见过他的人却寥寥无几。”
“谁说不是。”墨青夜也是一笑，颇有遗憾怅然之意，“连幅画像也沒留下。”
杜远程的心却在听到非天这个名字时咯噔一下，此前凤羽尊者就曾一度的认定他是此人，还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小哥哥。如此说來，凤羽尊者该是比墨青夜和芙蓉更为早历的上仙。但若这样推断，河神与弥远真人的历年也不短，既与凤羽是故友，想來修持年岁上也差不太多，可为何渭染看到他时，沒有和凤羽一样的反应，说他是什么非天。难道真如青夜他们所言，见过非天本尊之人少之又少。
在他思考着來龙去脉时，芙蓉君又问道“杜兄此前可有感受到箜峒的法力？”
“这个，让我想想。”杜远程望天卡了卡眼睛，忽然眼前一亮，“有！在河神府……”话沒说完，就见墨青夜两道刀锋一样的目光冷森森的砸了过來，小杜立马熄声，支支吾吾的“就是，也许可能大概是，然而或许不见得……”
芙蓉君一向清雅淡然的面容上也不禁几缕黑线，“原來如此。”
第一百三十三章：喝飘的小墨
“呵，呵呵，我也记不大清了，可能是岁数大了，这脑袋瓜越來越不灵光了。”杜远程打着哈哈，“今天颇有长进，青夜，嘿嘿，我看，不如先同诸位豪杰一起喝上一杯。”
一听喝酒，白威雪千屠顿时來了兴致，摩拳擦掌的迎合道“就是就是，是该好好的喝上一顿！不醉不归。”
“哼。”墨青夜仍旧一副小心眼耿耿于怀的模样，冷飕飕的道“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那渭染的珠子还在我这。”
“不急不急，反正他也沒來要，你就先留着用呗。”杜远程急忙摆手道。
“他的东西，我可要不起！”墨青夜语气不善的道，冷嘲热讽“他是仙，我是妖，就怕留的久了，再生出个什么闪失。”说罢，猫腰就跑去了一边……如今失去法力的小墨君要想把珠子吐出來，也只能靠抠了。
少顷，墨青夜回转过身，抹了抹唇角，将一枚盈光碧透的宝珠狠狠的塞到杜远程手中道“给你！还，给，你！”
……
可想而知，这顿酒就因为杜远程不小心说了河神府三个字砸了锅，整个宴席上小墨君都沉着一张脸，冷的腊月冰霜。每次小杜想讨好的给他夹菜，都被哼了回來，一顿酒喝得胆战心惊。与此同时，另外两双眼睛也在饶有兴味的观看着，便是画骨与魏老。
“这姓杜的小子果然有几分门道。”画骨不冷不热的笑道，“魏老，这次你复原有望了。”
“确实有些慧根，不过，他现在还欠些火候。”魏老眯缝着混沌的双目盯着案台上的魔方，“还须得下功夫锤炼一番。”
“那还不容易，只要魏老收他为徒，锤炼云云不在话下。”
“呵呵。”魏老意味深长的一笑，一掀眉毛看向画骨道“你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我又无须复原，倒是那个相貌俊美的蟒妖，对我有些价值。”
“看上他那副皮囊了？”魏老笑的更加深不可测，“却是不错，美则美矣，但从今后，可就不是你自己的样子了，生生变成另一个人，你愿意？”
“愿意。”画骨继续盯着墨青夜，“他长得很是俊俏，较之我虽有不及，可较之他们，要好得多得多。”
“呵，那你自己定夺。”魏老不再参言，目光自始至终停留在杜远程身上，“你我各取所需。”
“然后？咯咯。”
“你放心，我魏仁钟自会说话算话，若是我大计可成，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魏老哪里的话，我也就是顺口说说。”画骨听闻魏老再次落定自己的约定，心下踏实了不少，“那就放那小子出來。”
“不急。”魏老两眼精光爆射的道，“先让他会会沉日逐月二人不迟。”
“咯咯，魏老不愧为老江湖，就是沉得住气。”画骨凝视着魏仁钟目光炯炯的眼睛，略微嘲讽的道。
“呵呵，这火候也非一日之功，权当是给他历练了，此番不是一个好机会么。”
“正是，正是，咯咯。”
雌雄难辨的笑声妖异的回荡在华丽的房间内，二人相视大笑，一副阴谋得逞的狂妄之色。
且说人偶世界里，小杜他们酒宴散去后，各自往住处而去。墨青夜心情郁闷，加之再酒桌上一言不发，闷头灌酒，毫无悬念的喝醉了。一醉起來，调调和气场就都变了，碧色的眸子眯着，细长如丝，活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左，左边！”杜远程将小墨君的一只胳膊从脖颈环过去搭在肩头架着他往回走，“哎呀！告诉你左边左边，撞上了吧，我看看。”
“不妨事。”墨青夜拨开他的手，揉了揉额角，随即愤愤然的怒视着墙角的砖石喝道“大胆！竟敢误撞本君。”
……
眼见着白威二妖已经勾肩搭背的进了房间，他们俩还有好长的一段路，关键是喝多的小墨君完全不走直线，不算长的一段石路让他走的迂回曲折，只要小杜稍微催促下，便立即大发雷霆。
“呵呵。”墨青夜忽然低头笑了笑，“若是你一直乖乖呆在河神府，想來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
“唉，我说你……”杜远程抿了抿嘴，“怎么就心眼针尖大。”
“怎么！本君就小心眼怎么！”墨青夜气鼓鼓的，发丝缠绕的掠过浅醉微醺的容颜，“我就对你小气，怎么，了。”
“好好好，做得对，你是好样的。”杜远程只得顺着他说，“拐弯，我去的，你倒是拐啊。”
“哪來的树，真是讨厌，躲开！”墨青夜见到一棵大树挡在眼前，甚为不爽，抬腿就踢，小杜连忙按下他的腿道“人家好好的呆在那好几万年了，你踢它干嘛，换成你，你不疼啊。”
“哼！”墨青夜翻了下修长的眸子，一副傲娇的刁钻样，“挡道！敢挡本君的路，格杀勿论！”
“好好，斩尽杀绝，等回头的行不，回头我亲手把它给砍了。”
“这还差不多，嘻嘻。”
一阵风來一阵雨，搞得杜远程莫衷一是，总算是到了家门口，一脚踹开门，将小墨君撂倒在床榻上，他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上酒！”青夜举着胳膊在空中挥舞，“你看什么看！沒听到本大爷让你上酒么。”
“……”杜远程翻了翻眼睛，这是喝成啥样了都，“乖，咱回头，不，明个再喝。”
“区区一个店小二也敢顶撞本君！快拿酒來，，”
沒办法，杜远程只好端过一杯白水，将青夜扶起來靠在自己胸前，“老白干，喝吧。”
墨青夜一点沒含糊的就给周了，喝光一杯白开水后，抿了抿嘴道“假的。”
“噗……”杜远程一下就笑了，“这位爷，本店可从來不卖假酒的。”
“还狡辩！明明一点滋味沒有。”青夜忽而又勾起嘴角笑了，“我知道，你怕本君给不起银子是吧，好生势力！好酒尽管端上來，本大爷有的是钱。”
哥，你敢再粗俗点么，杜远程对于此时的小墨君真心无奈了，真他妈有男人的豪气！血气方刚！
第一百三十四章：深藏的心事
在小杜放下水杯的档，小墨君又清醒了，侧卧在床上望着他道“你救得本君可有后悔。”
“后什么悔后悔！赶紧觉觉吧，少胡思乱想。”小杜说罢上前去替墨青夜宽衣，青夜却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还是那般冰凉，碧绿的眼眸深深的望着他，“若非如此，怎会被禁锢于此。”
“这都是命，跟救不救你沒关系，你要这么说，你要是不认识我，沒，咳咳，沒跟我拜天地，也不会这么倒霉。”
“呵呵，你还记得，本君是你的夫君么。”
“行了你，睡觉。”
杜远程将青夜的外裳搭在椅背上，又抚了抚，确保沒有褶皱，这才放心，小墨君可是个极度爱臭美的人，衣服上若生出了褶褶，免不得一觉醒來挨训。
先把被子给青夜盖好，小杜才熄了蜡烛躺下，说实在的还是浑身疼，但疼也值了，毕竟有所成就，今天的板子算是沒白挨。
夜色静谧如水。经过这一次心潮起伏，所有人都倍感劳顿。芙蓉山庄亦然悄无声息。唯独不变的，八角亭内两个人影依旧在博弈。小杜寻了个舒服的角度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小墨君也安安静静，似乎在酒精的作用下已沉沉睡去。
窗棂外的月色皎洁如雪，将房间内的一陈一设涂抹上了一层浅若薄纱的银辉。
好惬意呀，杜远程在心里想，神智渐渐模糊，陷入梦境。
就在这时，忽然腰上一沉，小墨君将腿骑在了他身上。小杜无奈的呼了口气，侧头看了看熟睡中的青夜，把腿抬这么高你就不累么。不过他也沒动，不想扰醒他，可不出几分钟，胸前又是一沉，小墨君将胳膊也搭在了他身前。小杜还是沒有挪动，只是暗自撇了撇嘴，将就着睡吧……
在他再次闭上眼睛打算重温美梦时，蓦然，小墨君在一边轻声的嘀咕了句“真的想？”
嗯？想啥？杜远程将视线从天棚上移到青夜脸上，只见他阖着双目，眼线微微上挑，睫毛轻倏的眨动，难不成是在说梦话？
“可惜，怕是不能了。”墨青夜又嘀咕了句，还动了动压在小杜身上蜷起的腿，又往他这边拱了拱，“你自己去吧。”
这说个毛呢，杜远程突然闪出一个馊点子，应合道“去哪？”
小墨君沒了声音，像是又睡着了，半晌低低的呢喃“本君真的无缘与你同去了，莫要怪我。”
“到底去哪啊，青青，小青青。”杜远程心底窜出一抹好奇心，竟然跟梦境中的墨青夜聊起天來，抬手轻轻的晃了下他的肩。
墨青夜哼唧了一声，似乎对有人扰了他的清梦很不满意，眉头还微微蹙了蹙，随即又舒展开，继续着梦中之言“我也想与你一起，只是天不遂人愿。”
好悲观呐，究竟是什么事，这里面的你指的是自己么，杜远程脑际中画着圈圈，遂道“什么天不遂人愿，若是想，逆天又如何。”
沒想到，他的话刚落，墨青夜蓦然呵呵轻笑了声，似是听到了一般，继而呢喃着道“自己去吧，好生修持，我愿，愿将此生……”
“什么？”杜远程竖起耳朵听，可惜小墨君却沒了下文，晃了晃他，还是沒反应，他究竟在说个神马，小杜眨了眨眼，决定弄醒他，一笑，伸手捏住了小墨君的鼻子，果然不出片刻，墨青夜就刷下瞪开了眼睛，怒不可遏的吼道“找死么你！”
“嘿嘿，逗逗你。”小杜松手，转转眸子问“刚才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呐，什么你也想去，又去不上的。”
“疯了吧你，本君睡的好好的，几时说话了。”墨青夜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无聊，愚蠢。”
“你自己说的，还头头是道。”小杜不死心，扳着他的肩头穷追不舍，“你说的是我么，小青青，你想跟我去哪呀，咱就去呗。”
“闭嘴！”墨青夜冷喝道，“我可沒什么地方想跟你这等蠢材一起去的。”
“别用蠢材这个词好么，我记得付凌霄那孙子就总把这句挂在嘴边。”
“休要跟我提他！”墨青夜深吸了口气，“蠢物。”
……嗳猜不透啊猜不透，就在这时，小墨君忽然刷下坐了起來，在幽暗中冷冰冰的瞪着杜远程，小杜被盯得直发晕，道“咋，咋的啦。”
“把蜡烛点上。”
“干嘛。”
“让你点就点！”
真不晓得又是抽哪门的风，杜远程只好爬起來侧身点燃了烛火，蜡芯噗的一声轻响，整个房间便亮了起來，墨青夜踢了他一下，“靠边。”
“你要干嘛去？”小杜也紧跟着下了床榻。
小墨君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拎起椅背上的衣裳披在了身上，推门径自朝外走去。
“喂，你上哪啊，等等我。”小杜忙不迭的追了出去，这玩偶之地玄机颇深，让毫无法力在身的墨青夜独自出行，他委实不大放心。
“跟着我作甚！”沒走出几步，小墨君猛地一转身，厉喝。
“不，不作甚。”杜远程茫然的卡了卡眼，“大半夜的你自己出去溜达，我怕出事。”
“能出什么事！本君堂堂一个男人会有什么事好出，跟屁虫一样烦死了。”
……
“那好吧。”杜远程满额的黑线，“你告诉我，你要去哪，我就回屋了。”
“茅房！”墨青夜咆哮了句，愤愤的大踏步离去。
“就上个厕所嘛，说就完了，唉。”杜远程暗自撇嘴，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房间。小墨君上茅房的速度堪称光速，不出一分钟就回來了，小解后的青夜君看起來心情舒爽了不少，碧绿的眸子也不再那么冷沉沉的，关了房门，熄了蜡烛，搭好衣裳，爬上了床。
“嘻嘻。”小墨君对小杜莫名的一个卖萌。
“干嘛啊你，上厕所上爽了？”
小墨抱着膝头，歪着脑瓜瞧着他，幽幽的道“本君忽觉今夜月明星疏，碧空如洗。”
“啊，是啊。”杜远程点点头，靠在床头将目光投向窗外，“难得一见。”
“嘻嘻。”小墨君又笑了下。
“沒事吧你，尿个尿把脑袋弄进水了？傻嘻嘻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