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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太子惦记的倒霉郡主全文阅读

作者:祁晴宝宝     被太子惦记的倒霉郡主txt下载     被太子惦记的倒霉郡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八章 慷他人之慨

    短短几日之内,南疆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朝野震惊,一片哗然。www.uu234.net

    富有带兵经验的秦王之所以偏向珞王,是因为他猜到了太子的意图,虽然别人不知,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梁起现在已经镇不住局面了。

    外人只知,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却不知,如今南疆败势已定,几无回天之力,在这种情况下,让梁起继续挂帅,只会持续战败下去,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有反败为胜的契机。

    虽然秦王内心深处赞同太子的话,必须要换帅,却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因为太子推荐的人选十有**是江夏王。

    人都是有私心的,一想到贤良淑德的皇长姐被江夏王逼得自缢身亡,秦王就不愿让他再获军功,更加如日中天。

    轩辕珞并不知道秦王心里的真实想法,也不在意,身为除太子之外最有权势的皇子,他从来就没有把不受宠的秦王放在眼里,太子的意图如此明显,他也同样猜到了,当然要全力阻止。

    不过,看到秦王的时候,轩辕珞心念一动,眼睛一亮,声音因为兴奋而不自居拔高,“父皇,事关我东澜泱泱国威,数万将士性命,先祖传下来的大好河山,太子所言未免太过儿戏,儿臣有一办法,或可解南疆危机。”

    哪怕是金銮殿,如此沉闷的气氛也并不让人好受,见珞王眉宇间意气风发,皇上立即道:“说!”

    轩辕珞说得慷慨激昂,振奋人心,“如今南疆军情紧急,亟待救援,儿臣提议由秦王弟率军赶赴南疆,秦王弟是皇室正统,父皇爱子,秦王弟一到,必能鼓舞南疆士气,而且秦王弟带兵多年,军功无数,相信必能解南疆危局,扬我东澜国威。”

    珞王这话虽然说得大义凛然,却让不少朝臣心底犯起了嘀咕,御驾亲征,皇子出征,都不是没有先例,皇家的人亲临战火纷飞的前线,的确可以极大地鼓舞士气,激励人心,重振旗鼓,再接再厉。

    可哪怕再蠢的人也明白,京中可安享富贵荣华,前线却刀剑无眼,朝不保夕,所以往往是自己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还从没有听说过自己不去,却建议他人去送死慷他人之慨的道理。

    果然,珞王话音一落,就有人说话了,“珞王殿下同为天家之子,臣以为珞王殿下若能身先士卒,必能更加鼓舞士气。”

    看见父皇眼中不悦的光芒,轩辕珞发现自己急功近利之下,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所幸他脑袋转得快,“儿臣何尝不想为父皇分忧?心急如焚之下,恨不得立即奔赴南疆,力战甘野,但军情瞬息万变,不是身经百战知己知彼的名将,徒凭一腔热血,逞匹夫之勇,只恐有百害而无一利。”

    轩辕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机会留给江夏王的,声音越发荡气回肠,铿锵有力,“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秦王弟自幼好武事,习兵法,是父皇诸皇子中最能战善战的一位,儿臣自知不及,纵然有上为父皇分忧,下为黎明安康之心,也不敢毛遂自荐,以免耽误军情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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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争论不休

    珞王一番话也算是为自己挽回了不利之势,不过人在激动的时候容易失去理智,轩辕珞顾此失彼,又给自己挖了一个不小的坑。顶 点 X 23 U S

    太子淡淡一笑,“珞王弟所言甚是,不是身经百战知己知彼的名将,恐无法挽回南疆败局。”

    珞王察觉到这个坑的时候,已经晚了,徐渺渺一事打乱了他的计划,令他心烦意乱,以致失去了平日缜密的心思,不断失误。

    明明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却仿佛是多事之秋,总不能当众打自己的嘴巴,轩辕珞只得往下圆这个谎,“朝野皆知,秦王弟戎马生涯多年,通晓兵法军事,难道太子怀疑秦王弟的能力吗?”

    这个珞王,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察觉自己的错误之后,能及时反戈一击,挑拨太子与秦王之间的关系。

    太子如何不知珞王的意图?却出乎意料地不接招,而是转头看向一直默然的秦王,“珞王的提议,秦王弟以为如何?”

    秦王之所以半晌没有说话,因为他擅长的是平原作战,而南疆多茂密山林,若是刚开战,他或许有信心一搏,但此刻南疆战局危急,已经不允许任何失误,至此,秦王也明白一件事,能力挽狂澜的,恐只有那个人了。

    在珞王兄希翼的目光中,秦王忽风头一转,朗声道:“父皇,儿臣认为太子言之有理,梁起已经无法遏制南疆军的败势。”

    朝三暮四?左右摇摆?轩辕珞脸色微变,难怪父皇看不上秦王,当即冷笑一声,“秦王弟变得可真快。”

    轩辕瑧一直被人忽视,在拜高踩低的朝堂宫城,当然也少不了被人冷嘲热讽,只面无表情道:“珞王兄言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话却正好让轩辕珞抓住了把柄,挑衅道:“俊杰?不知谁才是秦王弟眼中的俊杰?”

    触到父皇森森的目光,轩辕瑧心下一凛,却平静地解释道:“金銮殿上,苍穹之下,当然只有父皇堪为俊杰。”

    “秦王弟果然有大将之风。”太子道:“临阵换帅,并非没有先例,关键在于,换谁为帅,此人到底有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

    皇上冷眼看着下面争论不休,脸色阴晴不定,“太子想举荐何人为帅?”

    太子坦然地迎视皇上审视的目光,“儿臣举荐江夏王。”

    虽然有些人猜到了,但太子此言一出,还是引起了一片震惊。

    轩辕珞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父皇,万万不可,江夏王镇守北境多年,并不熟悉南疆,况且我东澜自开国以来,还从未听说过有北境主帅支援南疆一说,难道我东澜泱泱大国,就只有江夏王能挫败甘野叛军吗?”

    珞王一席话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是啊,说得慷慨激昂,东澜一向号称天朝上国,人才济济,不可能只有一个江夏王会打仗。

    曲尚书见皇上没有再把愤怒的矛头对准自己,但他也明白如果江夏王真的支援南疆,那以后梁起的处境就尴尬了,他不能坐以待毙了,小心仔细地斟酌词句,试图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陛下,纵然江夏王天纵英才,战无不胜,但他毕竟是北境主帅,若冒然南调,臣恐会引起军中哗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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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召江夏王入宫

    太子不以为然一笑,“曲尚书也太过危言耸听了,再说,江夏王现在不就正在京城吗?以他的行军速度,最多三日,便能赶到南疆了。www.uu234.net”

    不等曲尚书缓过气来,太子又抛出一把利剑,“况且,曲尚书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北境主帅南调,是震惊朝野的大事,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朝臣不愿意江夏王的权势和声望更加如日中天。

    朝堂争斗越来越激烈,有人甚至罗列出了调江夏王去南疆救急的各种不利,言辞凿凿,言明若皇上一意孤行,必然危及江山社稷,葬送祖宗基业。

    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反对声音,太子始终从容不迫,不紧不慢道:“如今南疆形势危急,不容有失,诸位若是反对江夏王临危受命的话,可否举荐更为合适的人选?”

    只要问到这个关键问题,那些反对的便没了声音,南疆现在血流成河,尸积成山,败局已定,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轻易揽这个瓷器活?

    虽然明知太子的提议惊世骇俗,却无法提出反驳意见,康乐伯忽另辟蹊径,“众所周知,江夏王乃太子妃兄长,现太子力荐江夏王往南疆平叛,是不是有什么私心呢?”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本来江夏王功高震主的流言从来就没有平息过,现在若江夏王平叛成功,权势必定更上一层楼,太子分明是为了坐大东宫的实力。

    太子俊美的眉眼渗出一片危险的华光,“礼部尚书心系国事,是朝廷之福,南疆子民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对礼部尚书来说,最要紧的不是救子民出苦海,免遭生灵涂炭?反倒关心起本宫是否有私心了?”

    太子的话说得康乐伯一张老脸青白交加,其他人也心有戚戚焉,手中若是没有强有力的理由,谁也反驳不了太子。

    正在皇上眉眼森然的时候,一封加急塘报又送了上来,兵部见南疆送来紧急军情,不敢耽搁,曲尚书正在上朝,便紧急送往金銮殿。

    这份刚刚抵达的塘报,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关乎南疆瞬息万变的局势,当然也关乎着许多人的利益。

    李公公忙呈到皇上面前,谁知,皇上一看,便是龙颜大怒,猛地一把把塘报扔到了大殿地上,眼神阴森可怖,一字一顿道:“召江夏王入宫。”

    轩辕珞心底猛地一沉,看来事情他已经无法阻止了,一定与塘报上的内容有关,他用眼神示意跪在地上的曲尚书赶紧捡起来看看。

    曲尚书一直都没有起身,跪行几步,手指颤抖地把塘报捡起来,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脸色大变。

    就在这短短时间内,甘野已经兵临博州城下,博州若失,南疆辽阔疆域再无阻挡,甘野大军必定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今天是江夏王归程的日子。”

    “立即给朕召回来!”皇上唇齿间透出森森冷意,“即刻入宫!”

    “遵旨!”李公公暗自叹了一口气,已经多年未见朝堂这般风起云涌,惊涛骇浪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临危受命?

    江夏王已经出了京城,内侍风驰电掣地赶出去,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去了半条命,金銮殿里,已经过了下朝的时间,可皇上依然脸色阴沉地端坐龙椅之上。www.uu234.net

    皇上没有发话,大臣自然一个都不敢走,陪着皇上一起等候。

    过了午时,不少大臣肚子饿得咕咕叫,也只能强忍着,生怕一不小心被皇上的怒火波及到。

    有人说,比死更可怕的是,是等死,曲尚书现在就是这种感觉,皇上的目光偶尔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就有种被刚刀刮过的森冷剧痛之感,甘野局势,来势汹汹,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中,一身戎装的江夏王踏步进入金銮殿,虽风尘仆仆,但一身金戈铁马之凛然正气,霍然照亮了阴云弥漫的金銮殿,令人眼前一亮。

    “臣百里长卿参见陛下。”他浑厚的声音令人浑身一震,英姿勃发,让人想起黄沙万里,千里尘土,气势如虹,战马长啸,不愧是名震天下的江夏王。

    见到江夏王本人的时候,不少原本还持有异议的朝臣放下了心头的戒备,毕竟,虽不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但若博州被攻陷,在场的不少都要彻夜难眠了。

    尤其是江夏王眉宇间豪情激荡,似有憾山动地之霸气,令人蓦然感到心安,本朝有这样的守护神,自能守住一片安宁。

    朝堂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有的甚至从强烈反对开始倾向于支持临阵换帅这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轩辕珞自然敏感地察觉到了阵营的微妙变化,心头一股火气,但也明白,此事已经不是自己可以阻止的了。

    “平身。”

    “谢陛下!”

    江夏王的气度在极短的时间内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誉,年纪轻轻,位高权重,行事却毫无张扬颐指之态,从容而沉稳,宠辱不惊,大将之风,彰显得淋漓尽致。

    南疆十万火急,容不得再犹豫彷徨,皇上嗓音沉沉,“江夏王听说过甘野反叛之事吧?”

    朝野都传遍了,江夏王岂能不知?但当着众朝臣的面,只是持重开口,“略有耳闻。”

    皇上脸上阴云弥漫,怒意横生,“朕对甘野诸多照拂,始终以礼相待,可这帮叛贼,不感皇恩,不奉主君,反倒起兵反叛,如今南疆已失八州,南疆主帅梁起一时并无破敌良策。”

    说到这里,皇上的语气转为温和厚望,“长卿,你向来骁勇善战,文武双全,朕欲派你即刻前往南疆,助梁起一臂之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临危受命,扭转乾坤,从此功成名就,平步青云,光宗耀祖,本是获得帝王青睐的绝佳机会。

    却不料,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被视为南疆救星的军事天才却语出惊人,“多谢陛下厚爱,但臣常年镇守北境,并不知晓南疆地形地貌,更谈不上知己知彼,纵然臣愿意为东澜抛头颅洒热血,也有心无力,还请陛下另择贤能,保我东澜江山不受叛贼染指。”

    轩辕珞在心底幸灾乐祸,太子为江夏王舌战群儒争取的契机,谁知人家还不领情,真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这时,有人主动出来劝说江夏王,虽然江夏王说得有道理,但放眼下去,除了江夏王,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了,指挥过万千兵马战役的主帅,本就不多,虽然他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此刻梁起已经指望不上了,舍江夏王取谁?

    不管大臣们如何劝说,江夏王就是坚持一句,“南辕北辙,天差地别,军情如火,变幻莫测,请恕臣不能从命。”

    太子的神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是泰然自若的模样,也没有加入劝说江夏王赶快领命的意思。

    曲尚书忽然觉得心神不宁,那种不安感再次加大,江夏王专程提醒过他不得在江夏军队的供应上动手脚,他但是就觉得此事没完,莫非江夏王是要利用此次甘野反叛之事,乘机要挟皇上,要求皇上恢复江夏军等同于御林军的待遇?

    别人不知,皇上却心知肚明,君权神授,在一般人眼中,朝臣自然是无条件遵从圣意的,可多年的皇帝生涯告诉他,君与臣,实则互为牵制,互为倚靠,唐太宗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其中的水,准确地说指的并不是子民,而是那些握有实权的大臣。

    大多数时候,大臣无条件服从圣意,但某些特殊的时候,帝王却不得不向朝臣妥协,纵然身为帝王,也无法做到时时刻刻独断专行唯我独尊。

    南疆军民还在泣血求援,这里却僵成了一锅粥,皇上忽道:“退朝。”

    退朝?朝臣们面面相觑,这么大的事还没有商议出结果,退朝了怎么办?南疆危局还解不解?

    却见皇上走后,李公公一路小跑地到了江夏王身边,“皇上宣王爷御书房觐见。”

    原来皇上把江夏王单独留下了,见此情景,有些人放了心,仿佛只要江夏王肯出马,南疆危局必定迎刃而解。

    御书房。

    这是百里长卿归京后,皇上第一次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他。

    年过不惑的一代帝王,年轻气盛的一方诸侯,在东澜的权力中心见面,双方都是气场十足的人,御书房内的气氛有种莫名的霸气在激荡,李公公有种连御书房的茶杯都在微微晃动的感觉。

    “长卿。”皇上率先开口,“在金銮殿上,朕知道有些话你不便说,这里只有朕和你,你大可畅所欲言。”

    自从阴阳天蚕蛊之后,百里长卿对帝王的恩宠,早已经做到宠辱不惊的境界,“臣只求陛下一道圣旨。”

    皇上猜到了是什么,心头有怒意在聚集,缓缓道:“你要朕恢复江夏军的待遇?”

    “陛下圣明。”百里长卿坦然承认。

    连李公公都感受到了皇上身上散发出来的森森寒意,但他在皇上身边侍奉多年,别人不知道的事,他未必不知道,只伫立一旁,默不作声。

    “如果朕不允呢?”皇上一字一顿道,帝王之气,不怒自威。

第五百六十二章 你在要挟朕?

    面对天子之怒,百里长卿岿然不动,“那么请恕臣无力解南疆之危。m.www.uu234.net”

    “你想要挟朕?”皇上唇齿发冷,虽然明白君臣之间的关系困局,但身为帝王,被自己的臣子要挟,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陛下此言差矣。”百里长卿神情从容不迫,“江夏三十万将士,守卫的是陛下的江山,他们是陛下的子民,不应因臣的过失而失去他们该得到的东西,当年江夏军抵御外敌入侵,浴血奋战,疆场白骨累累,陛下亲下谕旨,江夏军制等同于御林军,如今圣意有变,臣无话可说,但江夏军既已尽镇守北境之责,南疆之危,实在有心无力。”

    皇上的脸色阴晴不定,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说,三十万大军并不是诚心诚意为朕匡护北境,不是为了家国大义,而是为了每月到手的军饷,军饷给的多,便出力多,军饷给的少,就消极应对,敷衍了事?”

    李公公听得瑟瑟发抖,皇上虽然在笑,但是比不笑更为恐怖,心里不由得替江夏王捏了一把汗。

    不管皇上多么生气,百里长卿始终都平静如水,“将士在沙场血战,固然是为了家国大义,但他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妻儿老小要供养,也有心之牵挂,只有后方稳固,才能心无旁骛地抗击外敌,镇守边疆,如今只因天子一念,军资供应大减,谁又做到无动于衷呢?”

    皇上气不打一处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与在帝王眼中,臣民就应该无条件地为帝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谈什么回报?如今竟然敢跟天子谈回报,绝非忠臣良将所为。

    “你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难道不知忠臣良将当知君臣大义,当知治国齐家平天下,当知君为臣纲,当以天下为己任?”皇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暴怒。

    百里长卿静静地看着皇上动怒,深幽的眸瞳波澜不惊,缓缓说出一句,带着些许轻笑嘲讽,“忠臣良将又如何?”

    “百里长卿!”皇上一声怒吼,“看在你是元烨兄唯一血脉的份上,朕对你从来都是宠爱有加,可你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还真以为朕不会动你吗?真以为朕的东澜离了你就不行吗?”

    李公公冷汗涔涔,从未想过,天子宠臣觐见天子的时候,竟然是这般剑拔弩张的可怕情景?

    百里长卿语调扬起,带上萧瑟边塞特有的旷远与苍凉,“臣对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鉴,臣时时都将皇上恩宠圣眷铭感于心,片刻不敢有忘,正是因为陛下皇恩,才有臣和三十万大军一片赤子之心,誓死守卫东澜疆土。”

    皇上听到这话,脸色稍稍缓了些,百里长卿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谁知,百里长卿后面的话让皇上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较之之前更为阴森可怖,怒意深深。

    “七年前,端阳公主下嫁江夏王府,臣原本以为,是陛下真心赏识臣,所以赐皇长女下嫁,这是无上的荣耀,江夏王府更是一片沸腾。”

    皇上怎么也没想到,百里长卿会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件根本就没办法拿到台面上来讲的绝密,不自觉握紧龙椅旁边的扶手,“你想说什么?”

    “臣想说,本来臣已有心仪之人,但臣绝不能辜负陛下厚爱,只得忍痛斩断情丝,一心一意对待公主,只有这样,才能不负陛下一番爱重之心。”

    那样沉痛的过去,百里长卿却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是别人的故事,语调中却含着几番显而易见的自嘲。

    李公公心头大惶,普通百姓眼中的皇家高贵,他在皇家当差多年,自是见识过了无数阴暗与龌龊,都被掩饰在高大巍峨的红墙宫城之下。

    这件不为人知的绝密,一直都是心照不宣的阴谋,江夏王坦然提出,是打算与皇上撕破脸吗?

    这对君臣一旦翻脸,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朝堂震荡,血溅宫廷,不知道多少人会被波及,在这场风暴中丧命?李公公不敢再想下去。

    皇上干笑几声,“难道不是吗?”

    百里长卿见皇上到了现在都不承认,自嘲一笑,“谁能想到,所谓的皇恩浩荡,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

    “百里长卿!”皇上又是一声怒吼,“平日那么多参你的折子都被朕压下来了,你竟然丝毫不知感恩,还在朕的面前如此放肆?”

    尽管皇上勃然大怒,但百里长卿却敏锐地在皇上眼中看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心虚,“阴阳天蚕蛊的毒性,陛下一清二楚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皇上眉峰陡然颤动了一下,他自然一清二楚,却没想到百里长卿对此蛊的毒性也了解得如此透彻,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

    百里长卿看在眼里,唇边浮出一抹冷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做到了,自问并无过错,可哪怕臣心怀坦荡,为朝廷洒尽一腔热血,陛下还是防范臣至此,将事情做得如此之绝,实在教臣寒心,又教臣如何心无芥蒂地保家卫国?”

    皇上眼眸幽寒,盯着这个名号响彻大江南北的年轻藩王,他并不后悔,如果时间退回到七年前,他依然会那么做,一字一顿道:“不要以为朕离了你就不行。”

    “东澜人才济济,离了臣自然没问题。”百里长卿不以为然道:“只是陛下若继续用这种办法对待其他人,结果只怕会失去控制。”

    听出百里长卿话里有话,皇上停顿片刻,森然道:“你在威胁朕?”

    “臣不敢,只是据实以告罢了。”百里长卿淡然道:“还请陛下放心,臣不会,臣并非为了陛下,而是为了江夏三十万将士的清名。”

    “你倒是坦诚。”皇上冷笑一声,当着臣子的面,当帝王的当然不愿承认自己的龌龊,就算是龌龊,也能被他们美化成高尚,毕竟是天子嘛!

    “陛下圣明,在陛下面前,臣不敢有所隐瞒。”百里长卿淡淡道,君臣之间,早晚会有这一次,他如果没有价值的话,就算他现在对皇上三跪九叩,也一样逃脱不了被问罪的下场,对疑心重重的皇上来说,手握重兵的藩王有没有用,和态度恭敬不恭敬没有什么关系。

    皇上虽然极为动怒,但也明白百里长卿并非徒逞匹夫之勇的莽夫,就拿目前南疆来说,除了他,别人还未必真能拿得下来。

    但皇上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朕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要立下军令状。”

    百里长卿唇边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知道皇上最终一定会答应,“多谢陛下。”

    皇上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他明白,此刻可不是和百里长卿翻脸的时候,百里长卿的确是个难得的天才,而天才往往不像庸才那样容易控制,所以他才动用了阴阳天蚕蛊。

    不过只是短短一瞬,皇上就恢复了平日的端肃和威严,又带有往常的温和,“你身体还好吧?”

    “多谢陛下挂怀,微臣一切安好。”百里长卿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把所谓帝王恩宠放在眼里。

    皇上见状差点又起怒意,但转念一想,有阴阳天蚕蛊这种无解之毒,不管怎么说,百里长卿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在某种程度上容许这个军事天才的不羁,也能体现自己身为帝王的大度,舒颜道:“来人,拟旨。”

    李公公松了一口气,“奴才遵旨!”

    百里长卿从御书房出去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后面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淡淡一笑,皇上大概没想到有人会这般挑衅他的巍巍皇权吧?

    不过,不管自己提什么条件,皇上最终都会答应的,因为他一定会认为,有了阴阳天蚕蛊,自己怎么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皇上一连发出两道圣旨,第一道是恢复江夏军的军资供应,按照以前等同于御林军的待遇,第二道是命江夏王就近调兵,即刻赶往南疆,以解南疆之危。

    两道圣旨,在朝野都引起不小的震动,轩辕珞得知消息的时候,又在书房发了不小的脾气,辛辛苦苦谋划这么久,最终百里长卿却毫发无损,而且此去南疆,若是又立下奇功,到那时,连父皇都难以遏制其如日中天的声望了。

    南疆危在旦夕,江夏王丝毫没有耽搁,接旨之后,立即整顿兵马,调集亲兵,组织前锋军,率先奔赴南疆。

    “哥哥。”尘土飞扬之中,百里雪策马而来,在阳光照耀下惊若天人,此去南疆,危机重重,“听说南疆现在瘟疫横行,哥哥可有应对之策?”

    百里长卿凝视阿雪身后策马而来的太子和楚世子,会心一笑,“自然。”

    百里雪回视身后袍服飞扬的二位尊贵男子,见哥哥正在整顿前锋大军,看向楚曜,“南疆危局,和江夏军到底有没有关系?”

    楚曜知郡主聪慧过人,也知道王爷绝对不会任人宰割,哪怕是皇上,“王爷坐镇北境,常教导我们,纵观天下局势,不可坐井观天,其实甘野之叛,早有迹象。”

    百里雪微惊,“此话怎讲?”

    “两年之前,甘野新王登基,表面上一如既往地臣服,却在暗中招兵买马,操练军士,四处招徕能人异士,企图一雪当年之耻。”

    “招兵买马?”百里雪霍然明白,“天下皆知,月氏良马,体型矫健,日行千里,莫非甘野就是在向月氏购买良驹?”

    “不错!”楚曜眼含赞赏笑意,“甘野新王大概做梦也想不到,甘野的动作会落入王爷眼中,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王爷追查之下,果然发现甘野新王试图富国的宏图大志。”

    “然后呢?”百里雪追问道,若说早已经洞悉甘野有起兵的意图,却故作不知,以致百姓哀鸿遍野,民不聊生,那绝不是哥哥所为。

    楚曜冷笑一声,“王爷品行高洁,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早已将甘野的种种迹象密函一封告知梁起,提醒他警惕甘野一举一动。”

    接下来百里雪已经猜到了,“梁起掌管南疆军多年,恐怕已经养成刚愎自用的秉性,纵然哥哥好心提醒,恐怕他也是不屑一顾的。”

    “是啊!”楚曜道:“倒是出于礼节,给王爷回了一封信,说甘野诚心归附,一直风平浪静,所谓买马也不过是王公贵族闲暇之余,赏玩赛马而已,王爷太过杞人忧天,草木皆兵了,还善意地提醒王爷,两国修好多年,情谊难得,勿要疑神疑鬼,有损邦交。”

    “真是不知好歹!”百里雪冷哼一声,“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镇守南疆,以致招来今天的弥天大祸。”

    哥哥好意示警,却没有引起梁起应有的警觉,就算呈报皇上,也无济于事,毕竟是梁起在镇守南疆,皇上自然会相信南疆主帅,而不会相信和南疆有万里之遥的北境主帅。

    所以,甘野这一战,无法阻挡,也好,也可趁机要挟皇上,恢复江夏军待遇,不过,只是苦了南疆的老百姓,还有南疆二十万大军,遇上梁起这么一个自以为是一意孤行的主帅。

    怪不得江夏军资被削,哥哥却表现得若无其事,原来哥哥早已知晓,甘野这一战,无法避免。

    太子在百里雪身后赶到,“王爷出征,本宫特来相送,预祝王爷旗开得胜。”

    “多谢太子殿下!”百里长卿淡淡一笑,朝楚离颔首示意,“有劳楚世子。”

    南疆瘟疫横行,虽有随行军医,但医术必定不如楚世子高明,而能调动楚世子的人,只有轩辕珏,所以,这个人情,百里长卿记下了。

    号角声响起,江夏王率军远征,百姓围道两旁,高声欢呼,为江夏王扬威,江夏王有“不败战神”之称,他们相信,只要江夏王奔赴南疆,必定能把甘野打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太子洒酒祭天,楚世子第一次随军,回首看向人群中明艳如花的百里雪,心头浮起阵阵涟漪,他既非心怀天下,同样也非宅心仁厚,为了她奔赴南疆,他心甘情愿。

第五百六十三章 大学士遇刺

    就在江夏王率军奔赴南疆之后,京城突然又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内阁大学士徐大人在访友回府途中遭遇一伙劫匪袭击,不幸身故。www.uu234.net

    百里雪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东宫花厅和太子对弈正酣,手中棋子攸地滑落棋盘之上,惊道:“徐大学士遇袭身亡?”

    墨麒道:“是的,徐大学士回府途中经过乌衣巷的时候,突然遇到一伙匪徒抢劫袭击,家丁不敌,徐大学士身亡。”

    乌衣巷?那个地方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徐大学士怎么会经过哪个地方?百里雪心存疑虑。

    墨麒道:“属下已经查过,徐大人是去城西访一故友,回府时要经过乌衣巷,倒没有什么可疑的。”

    轩辕珏的神情只微微一顿之后,就恢复平日的悠然从容,“宫里有什么消息?”

    “皇上龙颜大怒,随即同时降旨大理寺和顺天府,严令务必将杀害大学士的贼人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大理寺和顺天府同时出动,彻查同一件案子,这可是极少出现的情况,足以见得皇上对此案的重视。

    百里雪陷入沉思,徐大学士突然遇刺,她总觉得这件事背后绝没有简单,“我要去一趟乌衣巷。”

    轩辕珏似乎早就猜到雪儿有此想法,唇角轻勾,“去吧。”

    内阁大学士遭袭身亡的消息迅速在朝野上下传播开来,一石激起千层浪。

    今年的帝都简直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疆战乱卫未平,内阁大学士又无故丧命,听说皇上得知消息的时候,勃然大怒,以致肝火大动,危及龙体,不得不罢朝休养。

    甘野叛乱,大学士遇害,皇上龙体染恙,一连三件大事接连发生,连民间都开始议论纷纷,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影响了东澜国运?

    否则,这么多年一直风调雨顺,四海升平,奈何祸事会在开年之后接二连三地发生呢?

    乌衣巷是一条宽敞但僻静的街道,早期繁华热闹的时候,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过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

    现在帝京的中心往东边迁移了大半座城,这里也就渐渐荒废下来了,但因为道路宽阔,偶尔还是会有达官贵人的马车从这里经过。

    百里雪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清场了,除了地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之外,已经看不出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劫杀案。

    听墨麒说,徐府一共死了七个家丁,还有一个赶车的车夫,顺天府验尸的结果是,徐大学士心脏部位中刀,当场气绝。

    百里雪仔细观察四周的地形,忽道:“家丁就算不会武功,但凡出府护卫的,往往也是人高马大体型彪悍之辈,不至于一点战力都没有,劫匪中有没有人死的?”

    墨麒摇摇头,“没有,一个都没有,不过发生劫杀案的时候,有目击证人。”

    百里雪眼睛一亮,“是什么人?”

    “一个小乞丐。”墨麒道:“当时他正好在附近睡觉,突然被一阵喊救命的声音惊醒,偷偷跑过来的时候,正好目睹了凶杀案。”

    “那小乞丐现在人在何处?”目睹凶杀案的发生,对小乞丐是不幸,但对徐家人来说,是天大的幸事。

    “在顺天府。”墨麒眼底掠过一道遗憾,“不过太子妃就算见到他,也无济于事。”

    百里雪挑眉,“此话怎讲?”

    “他疯了。”

    百里雪微怔,随即了然出声,“目睹一连死了九个人的凶杀大案,想必是吓坏了吧?”

    “是,此刻人在就关在顺天府大牢,但已经疯癫无状,语无伦次,顺天府尹和大理寺丞相继问过话,但什么也没问出来。”

    百里雪看着墙上残留的刀痕剑痕,只有高手能看得出来,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厮杀,慢慢道:“案情未明,就定了是劫匪所为,如何下的定论?”

    “徐大学士马车中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从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谋财害命。”墨麒沉声道。

    百里雪嗤笑一声,“徐大学士是出来访故友,随身能带什么值钱的东西?”

    “太子妃怀疑这只是障眼法?”墨麒素知太子妃聪慧过人,询问出声。

    “不是怀疑,是肯定。”百里雪快速道:“真正的目的是刺杀徐大学士。”

    墨麒虽然心里早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但徐大人是内阁大学士,立于帝王之侧,朝中虽明争暗斗不断,但他既不是东宫的人,也不是珞王党的人,只要不涉及凶险的夺嫡之战,其他朝堂争斗并没到需要你死我活的程度。

    就在百里雪和墨麒说话的空隙,墨麟已经详细检查了所有留在斑驳墙壁上的痕迹,对太子妃一拱手,“禀太子妃,是高手所为,而且,出手的只有一人。”

    百里雪冷笑,“杀一群不会武功的府丁,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士,还需要动用高手?”

    墨麒泠声道:“这么说,他们务求一击必杀,没有给徐大人留下任何生机。”

    百里雪淡淡道:“徐大学士位居内阁,若有机会侥幸逃生,必定不会再给这帮劫匪任何机会,所以,机会只有一次,他们做到了。”

    墨麒墨麟心中都有怀疑对象,不过太子妃不说,他们身为太子贴身侍卫,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大理寺和顺天府可有什么进展?”百里雪想了想问道。

    墨麒道:“徐大学士被刺身亡后,京畿九门被封,所有进出城人员都需严密检查,大理寺和顺天府派出大量衙役在城中搜捕劫匪。”

    见太子妃凝眸不语,墨麒问道:“太子妃认为劫匪还在城中的可能性有多大?”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乌衣巷这里被认为有不祥的晦气,所以王都中心东迁,曾经锦绣繁华之地,如今萧条如斯。

    百里雪遥望长长的巷道,沉吟道:“乌衣巷虽然偏僻,但也在京城之中,顺天府和禁卫军动作再慢,也来得及封锁城门,不至于让一个杀了大学士的匪徒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出了城。”

第五百六十四章 徐渺渺来访

    回东宫之后,轩辕珏在映雪阁等候,午后的金色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他俊美无铸的脸上,构成了一副恍如神来之笔的绝美画面。

    见雪儿回来,轩辕珏眉眼漾出轻柔的弧度,“查出什么了吗?”

    百里雪解落身上的云丝锦披风,在他面前坐下,“凶手只有一个人,此人武功极高,就是冲着徐大学士而来。”

    轩辕珏的目光深不见底,“雪儿在怀疑谁?”

    百里雪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他,元宵那晚徐渺渺落水,现在徐大学士被杀,这两件事一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抿唇道:“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也没想到他竟然连内阁大学士都敢下手,是我低估他了。”

    轩辕珏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动光滑的桌面,这怪不得雪儿,朝堂争斗,向来比沙场血战更为凶险阴暗,没人能未卜先知,也没人能预测一切,不过这次珞王动手倒是比以前更为快,准,狠。

    百里雪心下明白,自从发生了徐渺渺落水事件之后,珞王已然知晓断了拉拢徐大学士的可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个朝中实权人物送上西天,一劳永逸,果然够狠。

    “大理寺和顺天府能查出些什么吗?”这是百里雪关心的,刺杀内阁大学士,绝对不是一件小事,轩辕珞不是莽撞之辈,必定早已想好了退路。

    “难!”轩辕珏言简意赅道,又意味深长道:“不过他想要全身而退,也并非易事。”

    百里雪见他眼中波光闪烁,知他已然有了打算,如今皇上染恙罢朝,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全都盯着这桩大案要案,纵然大理寺和顺天府不是草包,但想要在精心布置的刺杀计划之下追寻蛛丝马迹,也绝非易事。

    而且,这么多年,轩辕珞大肆拉拢朝中权贵,很有可能在大理寺和顺天府都有他安插的人手,无处不在,若趁机动些手脚,说不定可以扭转案件的走向。

    这时,绮心忽然来报,“徐家小姐求见太子妃。”

    轩辕珏全然没有意外之色,自从得知徐大学士被刺身亡的消息之后,他就料定徐氏一定会来求见雪儿。

    徐渺渺一见到百里雪就跪下,跪行几步,泣不成声,“臣女求太子妃为爹爹伸冤。”

    才短短数日没见,徐渺渺就判若两人,原来圆润的脸庞现在完全瘦了下来,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清亮的眼睛里满是愤恨,书香门第的温婉小姐若满腔仇怨,也极为惊人。

    虽然百里雪救了徐渺渺,但平素和她并无深交,朝中关系盘根错节,千丝万缕,和陌生人保持距离是百里雪接人待物的基本原则。

    百里雪示意绮心扶起徐渺渺,“徐大人遭遇不幸,本宫也很难过,还望徐夫人和徐姑娘节哀顺变。”

    徐渺渺声泪俱下,“爹爹无端横死,娘突遭晴天霹雳,以致卧床不起,短短几天,臣女就从大学士府上的千金小姐,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如今爹爹死得不明不白,臣女别无所求,惟愿求娘娘查明爹爹的死因,令贼首伏法,告慰爹爹在天之灵。”

    百里雪见她虽双眼红肿,痛哭流涕,但说起话来依然条理清晰,言辞恳切,徐府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但徐渺渺依旧服饰整洁,不见丝毫凌乱。

    这个时候都还记得礼仪礼节,真不愧是大学士府上教出来的姑娘,绮心在一旁劝道:“徐姑娘你不要着急,皇上已经命大理寺和顺天府同时彻查徐大人遇害一案,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水落石出?徐渺渺显然没这么乐观,左右看了看,“臣女有话想单独和太子妃讲,还请屏退左右。”

    百里雪已经猜到她要讲什么,“绮心是我的心腹,自己人,有什么事不必避着她。”

    徐渺渺明白了,绮心姑娘是太子妃从江夏带过来的贴身侍女,慢慢止住哭泣,“是。”

    “那日太子妃看望臣女之后,爹爹就命娘和我去城外的灵隐寺避一避,想的是,只要离开了京城,离开珞王的视线,也许他就不再打我的主意了。”

    百里雪不语,轩辕珞看上的是内阁,岂会轻易打消这个念头?

    说着,徐渺渺又开始泪流满面,“本以为能逃过一劫,却不知竟然给爹爹招来了弥天大祸。”

    百里雪慢慢道:“若非本宫提醒你落水一事或许不简单,或许徐大人也不会遭遇不幸。”

    “不是的。”听出太子妃话语中的深意,徐渺渺急忙跪下,神情激动,“太子妃明鉴,臣女绝无此意,臣女自幼读圣贤书,爹爹一直教臣女要明辨是非,分清黑白,臣女纵然不才,也明白此事应该怪的是那些不择手段,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歹人,臣女被人推落水中,太子妃仗义出手相救,又好意提醒,以免爹娘和臣女蒙在鼓里,我们一直感激不尽,岂能不识好歹,不分青红皂白,将此事怪罪到太子妃身上?如果是那样,那臣女这么多年读的圣贤书可是白读了,辜负了爹娘多年的教诲,也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百里雪示意绮心扶她起来,楚人无罪,怀璧其罪,徐渺渺本无错,错就错在她是内阁大学士的女儿。

    向大学士提亲遭拒,轩辕珞哪里会轻易放弃?便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不惜毁了徐渺渺清白也要将其纳入府中,用心实在险恶,不择手段,这几个字用得实在贴切。

    “大学士遇害,朝野上下都盯着,连皇上都一道又一道的口谕催促大理寺和顺天府加紧破案,缉拿凶犯,刑部也派人全力配合,你放心,一定能还大学士一个公道的。”

    徐渺渺苦笑,“且不说能不能查到水落石出,就算能,那人是皇子,他能为爹爹抵命吗?”

    百里雪忽然深深凝视着她,“你如此肯定是珞王所为,有确切的证据吗?”

    徐渺渺咬紧贝齿,“事实这么明显了,还需要什么证据吗?爹爹一生清正,自是看不惯珞王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卑鄙行为,说无论何人为储,也绝不可能襄助珞王,谁知,谁知…”

    她说不下去了,又嘤嘤哭泣起来,绮心呈上一块洁白的柔软手帕,“徐姑娘请。”

    徐渺渺接过手帕,“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被人图谋惦记,最终害了爹爹…”

    百里雪等她稍微平静下来之后才沉静道:“徐姑娘,既然你并没有证据,这话还是留在心底为妙,否则传扬出去,恐怕还会为徐家带来祸事。”

    “多谢太子妃提醒。”徐渺渺何尝不知?“如今爹爹惨死,府中遭遇巨变,臣女思来想去,只有求太子妃娘娘为徐家主持公道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清理尾巴

    轩辕珞俊美的脸上此刻仿佛能刮下一座冰山,冷冷看着坐在面前带着面具的男人,开口便是质问的语气,“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会留下尾巴?”

    他说的是那个疯了的小乞丐,虽然疯疯癫癫,但毕竟是个活口,若是哪日清醒了,供出点什么,难免不会引火烧身?

    带着面具的男人,名唤贾晨,此人武功高强,行事果断,颇得慕容太子赏识,也是慕容太子此次派来与珞王联络之人。顶 点 X 23 U S

    贾晨幼时因为与人斗殴毁了容貌,脸上有几道狰狞的伤疤,所以终日只能以面具示人。

    轩辕珞想要除掉已经完全不可能站到自己这边,而且极有可能会站到对立面去的徐大学士,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更不会动用自己的人,借刀杀人是最好的办法。

    而此时慕容迦派来的贾晨自然是最好的武器,果然,徐大学士几乎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一命呜呼了。

    见轩辕珞怒气冲冲,贾晨不以为然道:“殿下太过杞人忧天了,不过是个已经疯了的小乞丐,活着或者死了,都没多大影响,殿下还担心大理寺和顺天府那帮酒囊饭袋能查出什么吗?”

    轩辕珞自然不担心,但问题是,现在朝野上下都盯着这个案子,太子很可能会拿着此事大做文章,万一他从那小乞丐身上追查到什么,自己就很难全身而退。

    自己如此担忧,可贾晨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轩辕珞当即冷下脸,“到底有没有影响,是本王说了算,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要将那小乞丐灭口,本王绝不允许任何意外。”

    贾晨抱起双臂,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好说,这是我们太子殿下的诚意,不过,还请珞王殿下兑现你的承诺。”

    轩辕珞脸上的表情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放心,你把此事打扫干净,区区一颗无极天元丹,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那就好!”贾晨似乎放了心,信誓旦旦道:“还请殿下静候佳音。”

    贾晨走后,暗影从暗处出来,“殿下,此人可信吗?”

    轩辕珞总觉得贾琛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但愿是自己多心了,冷笑一声,“当然不可信,本王甚至怀疑那名小乞丐是他故意留下的活口,就是为了要挟本王?”

    暗影立即道:“要不要属下出手…”

    “不必!”轩辕珞抬手制止,“利用慕容迦的人灭了徐大学士,就是为了不牵连到本王身上,若是你出手,就算大理寺和顺天府查不出来,太子也不是吃素的,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很难保证不留下丝毫痕迹,节外生枝。”

    “虽然太子妃日前去了一趟乌衣巷,查看大学士遇袭的地方,但目前为止,东宫还没有任何动静。”暗影道,“太子若是插手这件要案,就不怕引起皇上的猜忌吗?”

    “你不了解轩辕珏这个人,等你察觉到他有动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何况,皇上猜忌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已心如明镜。”

第五百六十六章 灭口行动

    轩辕珞微微眯着眼睛,大手抚在眉心,语气却松缓下来,“好在慕容迦对无极天元丹志在必得,本王有和他谈条件的筹码,孰轻孰重,相信他能明白。m.www.uu234.net”

    暗影也频频颔首,“是啊,将此事打扫干净,对慕容太子没有什么损失,他犯不着为了这事开罪殿下。”

    “嗯!”轩辕珞开始闭目养神,将远大的鸿鹄之志尽数掩盖在眼敛之下,“你吩咐暗桩,务必盯着大理寺,顺天府和东宫的动静,一有异动,即刻来禀报本王,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一辆马车在空荡的大街上“哒哒”地行走着,两旁有二十位衙役护卫,这么大的阵仗,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出行,殊不知,里面坐着的只是一名疯了的小乞丐。

    大学士当街被刺杀,皇上震怒,即使在养病期间,也一天三次派人来催问案子的进展,大理寺和顺天府深感压力巨大,而小乞丐是目前唯一的目击证人,他们只能试着从小乞丐身上寻找线索,死马当作活马医。

    经多方打听,终于打听到百花井巷有位老大夫治疗疯病很有效,因老大夫前段时间摔断了腿,不能外出出诊,所以顺天府尹不得不派了二十名衙役护送小乞丐去百花井巷诊治。

    贾晨站在高高的屋檐上,冷眼看着那辆衙役护送的马车,区区二十名衙役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在马车即将到达他正下方的时候,他眼中寒光一闪,挥舞出一道杀气,飞身而下。

    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老远就能感觉出一股阴冷杀气,为首的衙役见前方有人挡路,大吼一声,“什么人敢阻拦顺天府办差?”

    贾晨冷冷一笑,“要你命的人。”

    衙役大怒,抽出随身佩刀,大喊道:“保护人证。”

    片刻之前还平静的巷道,瞬间就刀光剑影,不过短短工夫,二十名衙役就死伤殆尽,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藏在远处的暗影见此情景,眉目舒缓开来,珞王殿下命他密切注意唯一证人的死活,看来贾晨并没有食言。

    贾晨无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手中刀上的鲜血淋淋,唇边浮现一抹嗜血的笑意,不紧不慢地朝着马车走过去。

    到达马车外面,已经听到了里面瑟瑟发抖的声音,他冷笑一声,一抹寒光就朝着马车里面劈过去。

    却不料,一记雪亮之光挡住了劈向马车的凌厉杀气,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声。

    贾晨眼眸蓦然一寒,马车前面多了两人,太子亲随,麒麟二卫。

    墨麒墨麟对视一眼,太子殿下果然神机妙算,料到了有人会向小乞丐下手,命他二人及时出手,保住了唯一的证人。

    见这个面带银色面具浑身杀气的男人,转瞬间就将衙役杀得干干净净,二人双剑随即出鞘,声音带着特有的寒气,“你就是杀了徐大学士的凶手吧,我们很想见识见识你的武功。”

    太子亲卫,武功自然非同小可,贾晨冰寒的肃杀之气在刀上聚集,高傲道:“很好,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第五百六十七章 镜花水月

    暗影见麒麟二卫竟然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这里,要说这是巧合,傻子都不会信,殿下果然没有料错,太子插手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顶 点 X 23 U S

    墨麒墨麟一左一右封锁了贾晨的去路,左右同时出击,三大高手,内力高深,火拼之下,地面立刻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暗影本欲乘机取小乞丐性命,但想起殿下说过,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密切关注着远处的战斗。

    三人酣战,棋逢对手,一时竟然难分高下,墨麒墨麟心有灵犀,完全明白对贾晨来说,最希望的速战速决,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拉长拖延战局,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

    贾晨看出了麒麟二卫的用意,正欲使出杀招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冲了过来,还有一个震耳欲聋的厉声大吼,“天子脚下,什么人当街斗殴?”

    负责京城防护的禁卫军赶到了,贾晨不能再恋战下去,丢出一句“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就见四周忽然变了,如万道霞光从云层穿透而出,洒下如梦如幻的道道金光,云蒸霞蔚,令人眼花缭乱,而眼前也出现了千万个贾晨,不清楚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不过,只是短短一瞬,那如霞光幻影的美景就消失不见了,等到奇幻景观消失的时候,贾晨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镜花水月?”墨麒的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讶然,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见到了这种离奇的武功?

    墨麟已然来到马车前来,猛地一下掀开车帘,见到小乞丐已经昏了过去,把手放在鼻息下面探了一下,还有气,肃声道:“此人是顺天府重要证人,务必赶快送回去。”

    禁卫军首领见到太子二卫,忙恭敬道:“是。”

    见坐着小乞丐的马车在大批禁卫军的护送下离开,暗影狠狠跺了一下脚,知道此时已经无法改变,只得悄然离开。

    顺天府发生的惊天大案,很快就传到了宫里,皇上见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皇城根下,自己亲自督办的大案要案人证竟然险些被杀。

    眼见天子脚下竟然公然挑衅君威的不法之徒,令皇上差点喷出了一口血,把李公公等人吓得不轻,急忙通知薛皇后。

    皇上寝殿之外,薛皇后,惠妃,淳妃,宁妃等人都在焦急等候,见潘太医出来,薛皇后面呈焦急之色,“皇上怎么样了?”

    潘太医叹了一口气,“皇上怒积于心,囿于肝火,伤及五腹,为今之计,只能慢慢调理。”

    惠妃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迫不及待道:“皇上乃九五之尊,自有上天庇佑,不过是区区贼人罢了,岂能危及皇上龙体?潘太医,你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潘太医忙跪下,“惠妃娘娘明察,微臣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拿皇上龙体开玩笑。”

    薛皇后当然明白,现在最希望皇上赶快康复的人,莫过于惠妃,皇上病一天两天还不打紧,要是病个十天半月无法理政,朝臣必定会奏请皇上赶快定下监国人选。

第五百六十八章 监国人选?

    有太子在,珞王就算再怎么贤德能干,只要皇上一日没有易储,这监国的人选,就绝不可能是越过太子的珞王。m.www.uu234.net

    所以,现在最为急切的就是惠妃,珞王的势力日益膨胀,形势一片大好,若此刻太子拿下监国之权,对珞王绝对是个不利的消息。

    “惠妃!”薛皇后凤眸含威,“皇上龙体欠安,阖宫姐妹无一不心急如焚,皇上一国之君,福泽万民,只要涉及皇上龙体,就是再小的事,也是天大的事,你却在这里说什么言过其实?”

    惠妃心急之下,失了方寸,见被薛皇后抓住把柄,忙道:“臣妾一时情急失言,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薛皇后不紧不慢道:“虽人人皆有私心,但你贵为惠妃,受皇上恩眷多年,凡事要以皇上安危为重。”

    私心?当着众妃嫔的面,自己的心思被薛皇后当场揭穿,惠妃袖子中的手指握紧了拳头,表面上却得体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不过,臣妾自入宫那天起,就事事以皇上为尊为重,并无半点私心,如今见皇上龙体欠安,臣妾实在是寝食难安,若能替皇上分担一二,臣妾虽死无憾。”

    在皇上的寝殿外面,惠妃这样说,是笃定自然有人会把她的话传到皇上耳朵里,薛皇后如何不知惠妃打的主意?似笑非笑道:“那就好。”

    外面战火未曾平息,李公公忽然弯腰出来。

    一见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出来了,除了薛皇后之外,所有妃嫔皆是眼前一亮,谁都知道,一个人生病的时候,是最容易拉近感情,也最容易获得圣宠的机会,不知道皇上想召谁进去侍疾?

    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对这些渴望而急切的眼神,李公公见得太多了,低声咳嗽一声,“皇上召皇后娘娘入内。”

    那些期盼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包括惠妃在内,紧紧地盯着薛皇后华丽的五彩凤袍进入皇上寝殿。

    轩辕珞听到暗影回报的消息之后,深幽的眼眸掠过一道怒气,“遇到了墨麒墨麟?”

    “是的,太子显然已经料到有人会对小乞丐下手,所以才命二人出来护卫。”

    轩辕珞转动着手中两只光滑硕大的玉石,“现在人在哪里?”

    暗影知道殿下问的是小乞丐,“已经被送回顺天府了,府尹李盛现在已经将小乞丐严密保护起来,我们的人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了。”

    “废物!”轩辕珞猛地一拍桌子,桌子应声而裂,这件事情本应做得天衣无缝,却留下了这么大的破绽。

    “殿下不必担心!”暗影忙道:“那小乞丐本已经疯疯癫癫,今天又经历了一次刺杀,当场就吓昏了过去,已经和一个废人没有多大区别了。”

    “只要存在一丝可能,就绝不能掉以轻心。”轩辕珞能走到今天,和他缜密的心思,过人的警觉是分不开的,那种警觉似乎是天生的,一日不除掉这个小乞丐,他就一日不能真正安心,“贾晨呢?”

    “灭口行动失败后,贾晨就不见了,不过既然他是慕容太子派来的,自然很快就会来找我们。”

    轩辕珞眼中阴霾连连,“告诉他,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务必要将此事清理干净,否则就别想得到无极天元丹。”

第五百六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温情

    多少年了,皇上一直都是春秋正盛龙马精神的强大模样,可这一场病汹汹而来,众人才惊然发现,哪怕贵为天子,也是血肉之躯。

    此刻,皇上身穿明黄寝衣,脸上有金銮殿上见不到的暗沉疲倦,半靠在龙榻上闭目养神。

    薛皇后知道皇上没睡,接过李公公呈上来的药碗,细心地舀起一小勺,放在唇边轻轻吹至不烫,才柔声道:“温度刚刚好,陛下趁热喝吧。”

    皇上缓缓睁开眼睛,凝视着薛皇后精致端庄的脸庞,“一连三天在这里伺候,皇后辛苦了。”

    “陛下言重了,陛下是臣妾的夫君,伺候陛下,是臣妾的本分,不敢说辛苦,陛下喝药吧,潘太医说了,陛下的龙体,务必要好好调养。”

    闻到汤药苦涩的气息,皇上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整天都是这些,朕都喝腻了。”

    “良药苦口。”薛皇后温言劝道:“只有吃了药,陛下龙体才能赶快复原,朝野上下都盼着陛下早日康复呢。”

    “放下吧!”皇上还是没有喝药的意思,见薛皇后欲再劝,补了一句,“朕待会再喝。”

    “是!”薛皇后正欲起身,却被皇上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朕想起很久都没有这样和你好好说说话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薛皇后不喜反惊,少年夫妻,纵然再情深似海,可在诡谲深宫中也被磨灭得不剩多少了。

    这些年,薛皇后对皇上的宠爱不再抱有过多奢望,只尽心尽力照管后宫,扶植薛氏,辅佐太子,倒也过得风生水起,她行事向来稳重妥帖,让人轻易抓不到错处。

    不过,对皇上来说,因为不放心薛氏一家独大,在后宫不断扶植新人与皇后分庭抗礼,前朝也扶植珞王与太子平分秋色。

    “不知陛下想与臣妾说什么?”薛皇后脸上有着得体温柔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心中所想。

    皇上深深看了一眼薛皇后,“梓童,你嫁给朕多少年了?”

    往往问这话都不是好兆头,薛皇后心下一凛,却不动声色道:“回陛下,已经二十八年了。”

    皇上忽然叹了一口气,语气似有感慨,悠远而怀念,“朕还记得,你初入王府的那一年,一身清新,不施粉黛,却又如远山芙蓉,宛若惊鸿,倾国倾城。”

    “陛下现在是嫌臣妾老了?”薛皇后眼波流转,带出几分幽怨和怅惘,却又听不出任何责怪的意思,反而有种令人怜惜的独特韵味。

    皇上伸手将薛皇后鬓边一丝头发理顺,笑道:“梓童的美貌二十年如一日,雍容华贵,光彩照人,朕只是感慨,梓童容颜未改如初嫁之时,朕却老了。”

    “陛下一向龙威虎猛,福泽天佑,不过一时偶尔不适罢了,潘太医说过了,只要精心调养,用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往日的康健,臣妾恳请陛下不要多想,安心休养。”

    皇上长叹一声,“朕也想安心休养?可如今朝里朝外的事,能让朕安心下来吗?”

第五百七十章 荧惑守心

    皇上挖好了坑,薛皇后却不中计,轻声道:“臣妾也听说了,只是臣妾后宫之身,不能为陛下解前朝之忧,只能好好侍奉陛下,为陛下祈福,愿陛下早日康复。www.uu234.net”

    “皇后一向贤德。”皇上宽慰道:“你不必担心,朕不过是想和你聊聊,这偌大的宫里,除了你,朕还真找不到能和朕随意聊聊的人了。”

    薛皇后微微一笑,“陛下吩咐,臣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想到现在朝中乱相,皇上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胸口积压了大量怒火,“开年之后,甘野就起兵反叛,朕的数万大军死于叛贼铁蹄之下,南疆沃土沦为一片焦土,朕本已愧对先祖,现在内阁大学士又当街被人刺杀,迄今还没抓住凶手,堂堂京城,天子脚下,竟然出了这等无法无天的狂徒,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耻笑朕治国无方?”

    他一口气说完,猛烈地咳嗽了两声,脸色也开始憋红,薛皇后和李公公忙帮皇上顺气,“陛下,太医说过,您千万不能动气啊!”

    待皇上稍稍平息之后,薛皇后痛心万分,“臣妾看陛下这样,实在心如刀绞,如今南疆已有江夏王率军平叛,相信不日必能传来好消息,陛下不必太过忧心,而大理寺和顺天府都在全力缉拿凶手,相信很快就能告慰徐大学士在天之灵,还请陛下为万民保重龙体。”

    皇上重重咳嗽一声,随即若有所思道:“开年不利,祸事连连,莫非真如传言所说,有妖邪作祟?”

    薛皇后悚然一惊,惊呼道:“妖邪?”

    皇上见薛皇后震惊的脸色,别有深意道:“怎么?梓童没听说过?”

    薛皇后当然听说过,但此时只能装糊涂,“陛下龙体欠安,臣妾忧心如焚,潜心在宝华寺祈福,愿上苍保佑,陛下早日康复,倒没有关注外面的传言,不知是什么妖邪?”

    皇上深吸一口气,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朕也不瞒着你,司天监昨日来禀报朕,说近日发现有“荧惑守心”的星相。”

    荧惑守心?薛皇后大吃一惊,传说八十年才出现一次的荧惑守心的星相?

    荧惑指火星,有“荧荧火光,离离乱惑”之意。

    天上共有二十八星宿,按东南西北分为四部分,每一部分包含七个星宿,并根据各部分中七星宿组成的形状,用四种与之相象的动物命名这四个部分,叫做四象即苍龙、玄武、白虎、朱雀。

    而“荧惑守心”则是火星运行到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时,停留在其旁边,故而有此名称。

    此星相一旦出现,便是大凶之兆,秦始皇死的前一年,天空便出现了荧惑守心的星相,所以,帝王一旦遇到了都免不了心惊胆战,认为是上天在示警,将有更大的灾难降临。

    薛皇后沉吟不语,秦始皇死时仅五十岁,而今陛下早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她心中开始有些明白,怪不得陛下这一次病得这般突然,原来和荧惑守心有关,恐怕是由秦始皇想到了自身。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上天示警

    “上天示警,可朕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以致招来上天之谴责?”

    见皇上脸上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担忧,薛皇后按捺住心下震惊,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此事只是一个开端,“陛下是真龙天子,乃仁德明君,东澜多年来国泰民安,如今明贵人又身怀龙裔,不久之后,就将为陛下绵延子嗣,可见上苍一直福佑陛下,何来上天谴责之说?”

    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通报声,“启奏陛下,宁妃娘娘求见。顶 点 X 23 U S”

    自从上次明贵人无故晕倒之后,宁妃身上就背了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和嫌疑,皇上再没去过紫华宫,而且皇上染恙之后,也没召宁妃侍疾,紫华宫较之以前冷清了不少。

    见皇上脸色阴晴不定,薛皇后敏锐地猜出了皇上的心思,“既然明贵人腹中龙胎无恙,陛下就不必再介怀了,何况也不能证明就是宁妃做的,宁妃虽然有些任性,但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宁妃生性活泼,聪明伶俐,让她来陪着陛下,相信陛下也能康复得快些。”

    冷落了安宁郡主一段时间,其实皇上心底也舍不下她的鲜美娇艳和伶俐娇蛮,见皇后给了自己台阶下,便顺势道:“传她进来吧。”

    皇上病了,安宁郡主不似往常那样打扮得花枝招展,满头珠翠,而是穿了一件极为素淡的浅蓝色宫裙。

    她本就长得极美,陡然这样一装扮,立时让皇上眼前一亮,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动人,声音也有着特有的哀怨与忧伤,“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薛皇后看在眼里,故作不知,识趣道:“太后娘娘一直忧心陛下龙体,臣妾这就去慈宁宫一趟,也教她老人家安心。”

    “去吧!”皇上欣然准允,“告诉母后,朕无大碍,让她不要担心。”

    “臣妾遵旨。”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安宁郡主见薛皇后走了,眼底掠过一道喜色,转而看向皇上,满眼都是心疼至极的颜色,“陛下可担心死宁儿了。”

    皇上正欲说话,忽觉胸口又是一阵沉闷,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把安宁郡主吓得花容失色,“陛下,陛下…”

    李公公忙着给皇上顺气,又过了好一会,皇上的咳嗽才慢慢舒缓下来,见安宁郡主一脸的手足无措,他并不怪她,宁儿年纪尚小,见天子也会生病,一时受惊不足为怪。

    一转头,却正好看见旁边那碗已经凉了的药碗,皇上不由得怒道:“都是一帮庸医,朕已经吃了好几天的药了,还是半点都没有好转。”

    安宁郡主心疼地扶着皇上,“陛下莫要心急,宁儿听闻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陛下是真命天子,天下万民都会为陛下祈福,臣妾在紫华宫也每天沐浴斋戒,为陛下祈福,相信陛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这番温言软语并未让皇上开心起来,前朝一大摊事都等着他定夺,对于一位还没有到知天命的帝王来说,自是不愿将监国之权交到太子手中,权力这种东西,交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安宁荐人

    何况,他亲自立的这位太子,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都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更是不放心将监国之权交到太子手中。m.www.uu234.net

    而在已册立储君的情况下,又更不可能将监国大权交到其他皇子手中,朝政大局,拖几天还好说,万一拖上一两个月,大臣们必定请旨太子监国。

    哪怕是帝王,也无法左右生老病死,春去秋来,世间往往有各种悖论,越是心急如焚地盼着好起来,越是不见起色,反而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安宁郡主眼眶红肿,泣不成声,“这些日子,宁儿寝食难安,唯恐陛下生宁儿的气,又恐陛下再也不理宁儿了,陛下,臣妾真的没有谋害明贵人,臣妾深爱陛下,爱屋及乌,怎么可能去谋害陛下的骨肉呢?”

    这件事至今没有定论,太医也说不一定是遭人谋害,有可能只是贵人体质虚弱的缘故,皇上也不愿真的冤枉了宁妃,正欲开口,猛然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似乎要把心肝脾肺咳出来一般。

    安宁郡主大惊失色,声音带着哭腔,“陛下,你不要吓宁儿…”

    李公公也脸色剧变,大声道:“传太医。”

    很快,潘太医就慌慌张张地奔到皇帝寝殿,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皇上的咳嗽。

    安宁郡主急道:“潘太医,陛下为什么会咳嗽得这么厉害?”

    潘太医以头抚地,恳切道:“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务必静心凝神,待龙体养好之后,再行操劳国事。”

    每次都是这句话,他是皇帝,每天日理万机,有数不清的朝政等着他处理,现在已经是群龙无首的状况,再静心凝神下去,朝政岂不是要大乱了?

    皇上不耐烦地挥挥手,“出去!”

    潘太医不敢多说什么,颤声道:“微臣告退。”

    李公公见汤药已经凉了,赶忙命人去重新熬了一碗,小心翼翼地呈到皇上面前,正准备伺候陛下喝药,安宁郡主见状马上道:“臣妾来吧。”

    谁知,皇上闻见浓烈的药味,辛辣扑鼻,眉头蓦然一皱,猛地一把打翻李公公还没来得及交到宁妃手上去的药碗。

    药碗坠落地面,发出尖锐的碎裂声,黑乎乎的药汁流了一地,见皇上如此动怒,安宁郡主和李公公吓得匆忙跪下,“陛下息怒。”

    皇上冷冷地看着那四处蜿蜒的药汁,一言不发,安宁郡主见寝殿内的气氛异常沉闷,轻声道:“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皇上正处在心情极度烦躁的时候,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

    “臣妾忽然想起,北越曾有位国师,名叫王天卿,师承太上老君,法力高深,通晓天地阴阳之气,善炼制灵丹妙药,臣妾的皇伯父曾患无名之病,太医们调理许久也不见起色,后来是王天卿焚香祷告,炼制灵丹,调理一段时间之后,皇伯父就好了起来。”

    太上老君的弟子?皇上忽然来了兴趣,“这个王天卿多大岁数了。”

    安宁郡主想了想,“臣妾记不太清了,不过至少应该已经两百多岁了。”

    两百多岁?皇上眼中越发有了亮光,“他此刻人在何处?”

    安宁郡主摇摇头,“王天卿虽是国师,却喜四处访仙问道,并不常在朝中,所以,臣妾也不知他此刻在何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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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太子惦记的倒霉郡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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