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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全文阅读

作者:青岛可乐     大唐腾飞之路txt下载     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18 童趣

    “你没事带我们来这里干嘛?这里别说人了,就连狗都没有,能有什么吃的?”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关中人,刘弘基对于萧寒这种痴迷大海的感情表示很不理解。

    海?

    看起来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大点,水多点罢了,有什么值得激动的?

    反正他是地道的关中旱鸭子,再加上当初被人泡在井里的遭遇,让他痛恨一切能没过他的水泡子。

    “你懂个屁!”

    萧寒听到了刘弘基的嘀咕,不禁翻了个白眼,回头骂道:“这里是大海!知道啥是大海不?大海孕育了这世界上的一切,也包容了这世界上的一切!它就像是一位母亲一样,来到母亲这里,还怕没吃的?”

    “大海?母亲?”

    刘弘基闻言有些愕然,瞪着眼睛看看面前的大海,再看看萧寒,突然冒出一句:“难道你不是石头缝里跳出来的,是海里窜出来的?”

    一瞬间,萧寒嘴角狠狠地颤抖了两下。

    海里窜出来的?什么东西能从海里窜出来?海龟,还是八爪鱼?

    “……你才是海里窜出来的,你全家都是海里窜出来的!”

    于是,在最后一抹夕阳余光照射的沙滩上,小东和愣子等人就看到了两个身影从他们面前飞快闪过,沿着海岸向着远处奔去,在他们身后,一串脚印被拉的老长,老长。

    与后世被过度开发的海滩不同,唐时的海滩是纯净的。

    没有随处可见的汽水饮料瓶子,也没有上来就喊你照相的大姨,更没有提着各种粗糙的工艺品拦在面前,大有你不买,今儿个就走不了的青年小哥。

    此时的海滩,除了那一次次不知疲倦涌来的潮水,就只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提着竹篓在低头赶海。

    这都是附近渔村的孩子,他们赶海,也并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准备卖进城里,好换取几点米面糊口。

    与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唐时海边渔村其实都很小,很小,里面的渔民,更是少的可怜。

    这不是大海的产出不够丰厚,恰恰相反,与后世贫瘠的海洋相比,唐时的海洋无疑要丰饶的太多,太多!

    但是,尽管海洋如此丰饶,产出如此丰厚,那些渔夫在收获之后,却会悲哀的发现,这时候,根本没多少人吃他们捞的这些东西。

    毕竟这个时代,除了酒楼,城东的富人,普通百姓谁没事吃海鲜?

    这东西又吃不饱!一大盆下肚,还没个馍馍顶饿,而且万一遇到个不新鲜的,拉个肚子,搞不好连着几天都干不了活。

    所以,渔民打渔回来,愁的往往不是捞不到东西,而是卖不出去!

    因为酒楼,富人的需求总会是有限的,加上这东西又不能久放,更没法运到远处,卖不出去,就只能自己吃,或者丢掉。

    所以久而久之,能够依靠打渔活下来的,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大海虽然富饶,却连几个渔夫都养不起,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悲哀。

    “喂,伢子,过来让我看看你都抓到了什么?”

    终于,在沙滩上跑累的萧寒放过了跟哈士奇有的一拼的刘弘基,拄着膝盖,费力的招呼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娃子。

    “我……”

    那被喊住的娃子看起来有点害怕这些不速之客,听见招呼声,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竹篓,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过来让我看看,要是有好东西,我们买!”或许是看出了娃子眼中的恐惧,萧寒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尽量让自己笑的和蔼一点,同时还不忘祭出法宝,铜钱!

    很明显,黄灿灿的铜钱确实要比萧寒脸上的笑容可爱百倍!

    看着托在萧寒手里的一把铜子,娃子深深的咽了口口水,也顾不上犹豫了,撒丫子就往这里跑来。

    而且,不光是他,周围几个孩子这时都看到了萧寒的铜子,全部朝着这里跑了过来,生怕晚了一些,萧寒就会买别人的,不买自己的。

    “大哥哥,这是我今晚抓到的石吸,还活着!”

    “看看我的,看看我的,这可是海参,以前城里酒楼出三个铜板收!”

    “都别抢,我才是……哎呦!夹着我了,好疼!”

    萧寒也没想到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会对铜板这样痴迷,眨眼的功夫,他整个人就被这些孩子包围了,眼前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海鲜,有几只螃蟹的钳子,都快伸到他的脸上去了。

    “都别吵!”

    耳朵被这些孩子吵的有些难受,萧寒终于忍不住举手大喊了一声,等这群孩子安静下来,他才出了一口气道:“你们的东西我都要了!”

    “啊,都要了?”

    萧寒话音刚落,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立刻面露惊喜之色,随后急切的开口问道:”大哥,您是城里那间酒楼的?要我们给您送过去么?放心,不多收钱!”

    “什么酒楼,什么城里?你们把我当成收货的了?”萧寒被这个大孩子说的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知道是这群孩子想岔了,将他当成了酒楼的伙计,不禁翻着眼睛道:“你们什么眼神?难道我就这么像跑堂的?”

    “像……”

    面前,一个孩子眨着天真的眼睛,刚想点头,脑袋上就被刚刚那个大孩子狠狠的敲了一记。

    “咳咳,哪能呢?大哥哥您可比那些跑堂的…好看太多了。”

    一边咳嗽着,一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大孩子同时还不忘向萧寒手里的铜子瞥去。

    他可不管这人是干什么的,反正卖给谁,都是卖,只要出的好价格,能换回几个铜子,就算他说自己是天王老子,自己也信!

    “哼哼,这还差不多。”

    被恭维了,虽然有些言不由衷,但童趣大发的萧寒还是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随即,他又看了看那些装满各种螃蟹,虾子,蛤蜊的篓子,咽了口唾沫,搓着手道:“东西我都要了,钱也不会少给你们,不过你们还得帮忙干点活!”

    “干活?干啥活?”

    “去弄些水来,还有木头,我们要在这里来一场野炊!”

1819 等候

    很明显,在海边野炊,这是萧寒最近出过最糟糕的一个主意!

    “呸呸呸……这螃蟹不错!”

    “呸呸呸……这蛤蜊汤也很鲜!”

    “嘎嘣……呜呜,这沙子,好硬!”

    好家伙,一顿饭,吃了足足半斤沙子!就这,可怜的愣子还饶上了一颗牙,疼的他捂着腮帮子在沙滩上连蹦带跳,给众人活生生表演了一出杂技。

    没法子,看着锅里还剩下的大半海鲜,无奈的萧寒只得让那些孩子带走。

    反正他是怎么也不敢再吃了,他们这些人又不是蛤蜊,没有吐沙这么高档的功能,再吃下去,这肚子都快成鸡嗉子了,里面全是石头!

    “哎,原来童话里说的都是骗人的!”

    望着几个孩子欢天喜地的一手提着篓子,一手抓着铜钱向渔村跑去,萧寒不禁回想起以前电视上演的:男女主人公怎样边赶海边煮海鲜,怎样的惬意加童趣。

    一时间只恨得牙根痒痒!

    谁能想到,在这金黄的沙滩上,只要一阵风吹来,那细细的沙子立刻就扬起一片,不光糊人一头一脸,就连锅里的食物,也没跑掉,全裹了一层金色的“面包糠”。

    就这架势,还吃饭?吃沙子去吧!

    “哎,这个地方确实不能被人下毒。”

    萧寒看着空空如也的吊锅懊恼万分,一旁的刘弘基却还不忘阴阳怪气的挖苦:“不过这要是再吃下去,老衲没被人毒死,怕是要被你这沙子活活呛死!”

    “滚!”

    萧寒本来就火大,听了刘弘基阴阳怪气的话,顿时更加愤怒:“呛死你还吃那么多?刚刚全家就数你吃的多!”

    刘弘基见状,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理直气壮的回骂道:“呸!老子都饿了一天了,再不吃点东西,你真要饿死老子?”

    “老子也饿了半天了,再说了,这些东西都是老子买的!”

    “你买的又怎么样!老子就吃了,有本事,你来咬老子?”

    “对不起,我不吃屎……”

    “呃……”

    对于身边这俩活宝没事就掐架的毛病,任青早已经习以为常。

    拍拍落在身上的浮沙,也不管身后传来不知哪位老子的惨叫,任青迎着海风负手而立,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大海。

    今晚,这里应该会有船来!

    虽然萧寒从来没说,自己也从来没问,但是任青却始终相信:今晚这里,一定会有船来!

    否则,萧寒那个疲懒的家伙,绝不会大晚上无缘无故带着他们跑到这里!

    海边的夜色,渐渐浓烈起来。

    很快,就连远处渔村的几点火光,也接连熄灭下来。

    在这个时候,晚上照明依旧是一件很奢侈的行为,别说价格奇贵的蜡烛,就连最近风靡起来的油灯,也不是一般寻常百姓所能消耗的起的。

    所以,等到了太阳落山后,城中或许还有灯火照耀,但是在乡下渔村,早早睡觉,才是省钱居家的法子。

    渔村里的人家纷纷熄灯,但是隐在渔村里的几个鬼祟身影却还在瞪大眼睛,朝着沙滩那边偷偷摸摸的看去。

    他们这些人,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人,更不是像刀疤脸那样接了任务的刺客。

    他们只是城里高门大户派出来的家丁,准备来这里看看这个从长安远道而来的侯爷,究竟是想做什么!

    作为消息灵通的高门大户,他们自然知道萧寒是坐着冯家的船来到广州,更知道在他来到广州后,冯家立刻把那些二世祖全部关到了家里,不准踏出大门半步!

    这个举动,实在是有些诡异。

    因为在之前,长安也不是没有人来过,前几年,李靖,柴绍不都来过广州么?

    这两人一人是大唐军神,一人是皇帝姐夫,但纵然如此,那时候不没见冯家如此慎重?

    怎么偏偏这次,冯家反倒如此大费周章?甚至有一些小道消息称,冯家从今天开始,已经着手准备出售自己家的产业!

    当然,像是这些事情,是那些家主该费心的,这些被派出来的家丁,只要注意监视萧寒就好。

    “喂,他们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打了一个哈欠,一个瘦家丁没好气的问身边一个壮实的汉子。

    壮实汉子闻言,翻了个白眼道:“哎,能干什么?他们肯定是以前没见过海的乡巴佬,准备在这里好好亲近亲近海!”

    壮汉说这些话,并不全是猜测,他以前就经常替老爷招待过一些蜀中,汉中来的客人。

    那些人第一次见了海,就跟看了那啥一样,激动的连蹦带跳不说,甚至都有冲到海里低头喝海水的!

    相比于喝那些又苦又涩的海水,萧寒这些人只是在海边安营扎寨,似乎也算不上奇怪不是?

    “我也这么觉得,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你看他们把帐篷都支了起来,今晚应该是露宿在这里不会走了!哎,要不咱们也回去睡觉吧!在这待着也没意思。”

    或许是多年的悠闲,让这些人的性子也跟着变得自由散漫起来。

    这要是换做在长安,家主说要监视一个人,那么就算天上下刀子,监视的人也绝对不会离开一步!

    但是在这里,发觉萧寒他们要在海边露宿,立刻就有人打着哈欠离开。

    在这里眼巴巴的干等着,哪有回城随便找个相好的家里一趴来的舒服?等到第二天再过来看看,然后回去复命,这些傻子在海边吹了一夜的海风,赏钱拿到手不说,还能有额外的休息时间,这买卖怎么看都是赚的。

    就这样,很快就有“聪明人”偷偷溜走,而有了第一个离开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等月亮爬上中天,被派出来监视萧寒的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净,如果想找他们,估计去城里的妓院,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枕着细沙,看着满天星斗,再伴着清缓的波浪入眠,这无疑又是被无数作品渲染过的景象。

    但实际上,海边不光有细沙,有满天星斗,有波浪,更有烦不胜烦的苍蝇和蚊子,哪怕支着帐篷,那些该死的小东西依旧从各个缝隙中拼了命的往里钻。

1820 冯家

    而就在萧寒咬牙切齿的跟那些小东西战斗之际,刺史府中的书房里,此时也是一片的灯火通明。

    与普通百姓用的油灯,好一点人家用的蜡烛不同,冯盎书房中用的,却是一种叫做鲸脑油的东西。

    据说,这种油是从一种足有百万斤的巨鱼脑袋里提炼出来的,十分难得,也是唯一一种,仅次于传说中鲛人油的燃料。

    当然,单看现在书房桌上的这展鲸脑油灯,光照强,颜色白,火光稳定,无烟尘,耐燃,只需一盏,就能达到后世白炽灯的效果,可以说,除了价格实在昂贵,实在很难找出它的缺点。

    只是,这么好的燃料,如今却仅能依靠那些藩国人从海外带来,这也让人稍稍有些叹息。

    “海外藩国?哪里又该是一种什么样子?”

    望着书桌上仿佛凝固一般,连跳动都不跳动的灯火,冯盎闭上眼睛,疲惫的依靠在座椅上,安静的像是睡去了一般。

    “父亲!”

    书房中的冯盎并没有休息多久,一道身影就已经从门外闯了进来,对着他愤怒问道:“咱们冯家!真的要离开岭南?”

    “对。”靠在椅子里的冯盎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自己最小的儿子,眉头不禁微微一皱,随后仍旧闭着眼睛,淡淡的点头道:“三年之内,我们冯家就要离开这里。”

    “凭什么!”

    年轻人听到这话,愤怒的脸庞都有些发紫,一双拳头更是攥的死死的:“就凭那个狗屁侯爷一句话,我们冯家就要离开这片世代居住的土地?我不干!我现在就召集人,把那个狗屁侯爷砍成肉馅,扔海里喂鱼!”

    说着,年轻人豁然转身,这就往外走去!

    “回来!”

    就在年轻人快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冯盎清淡却不失威严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

    年轻人闻言怔了一怔,准备伸手推门的动作,也被暂停在了半空,他听得出来,父亲这是有些生气了。

    “哎,都是一地刺史的人了,做事还如此毛躁!”缓缓睁开眼睛,冯盎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儿子。

    这个受家族福荫最多的孩子,反倒是其中最愚钝的一个,别说与大儿子冯智戴相比,就算是其他几个儿子比起来,也是差之甚远。

    否则,如今也不会只有他一人跑来质问自己的决断。

    “刺史?”

    不过,冯盎明显是平日里对于这个小儿子宠过了头,听到“刺史”两个字,本就咬牙切齿的冯智玳非但没有收敛,脸色反而又狰狞了几分。

    “恩州刺史?!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刺史有个屁用?我在那里待了半年,每天除了听那群贬谪官员怨天尤人,就是给那些土人判葫芦案!连想喝口酒,都要让人从广州运去,不干了!这刺史谁爱当谁当!”

    “胡闹!”

    眼看小儿子如此混账,哪怕是对其一直疼爱有加的冯盎,这时也是动了真火!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坚实的金丝楠木立刻发出一声**,像是要被这记巴掌生生打断一般。

    “恩州刺史是陛下亲口御封的,岂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盯着面前的小儿子,冯盎愤怒的脸庞都有些发红。

    而冯智玳见父亲这般模样,也是有些怕了,强行撑着勇气道:“皇帝老儿那不是看父亲您的面子!再说了,如果不是父亲您点头,哪个不怕死的敢坐这个刺史?

    要孩儿说,管他什么皇帝不皇帝的,既然他要赶我们冯家走,那么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们冯家不义!咱们干脆反了他的!看看在岭南这片土地上,谁说话才算!”

    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冯智玳竟然神情激动起来,像是为自己的主意很是得意,浑然没有发现对面的父亲脸色已经由红转青,然后又由青变白,最后白的都有些吓人。

    “滚回自己的房间!福伯,找人看住他!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来!”大手一挥,冯盎实在是没有心情跟他再多废话,只想让人把这个混账东西赶紧关起来,好让他来个眼不见为净。

    “啊?父亲?父亲!”洋洋得意的冯智玳哪里想到父亲说翻脸就翻脸?刚气愤想再质问几句,一个带着微笑的苍老脸庞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少爷,听老爷的话,快些回去吧!”

    “什么?回去!小爷不回去又怎样?你这个狗……”

    看到面前的这个面孔,冯智玳当即大怒,他这些年,可没少被这个人在父亲面前控告过!难道现在他还敢把自己关起来?

    愤怒的冯智玳指着这个被称为福伯的人破口大骂,不想接下来的话还没出口,他就看到父亲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

    刹那间,冯智玳郁积在胸中一股子气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当下也不敢骂人了,只得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向自己房间走去。

    “哎!”

    看着不成器的儿子离开,冯盎也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老爷,小少爷年少轻狂,老爷不必生气。”

    让人看住冯智玳,始终面带微笑的福伯又转回了书房,等看到冯盎失落的模样,不禁开口劝说:“当初老爷您年少的时候,不也做出很多荒唐事?与您一比,小少爷算不上太出格。”

    “那不一样!”

    很奇怪,对于这样一句从下人口中说出的冒犯话,冯盎非但没有大怒,反而只是摇头苦笑了两声。

    “那个时候的我是做了不少荒唐事,但荒唐跟蠢,是两回事!这小子明显是脑子不够用!难不成,我冯家真的如外面那个姓萧的小子说的一样,已经人才凋零?”

    “少爷是天真烂漫了一点。”福伯笑了笑,上前帮冯盎斟了一碗茶,继续道:“不过他这也是思念故土,不愿离去罢了。”

    “不愿离去?你以为我就愿意离去?”看着福伯递过来的浓茶,冯盎舔了舔嘴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都是深夜了,这时候喝茶对睡眠并不好。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1821 码头来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短短的十个字,却足以道尽冯盎此时的心酸与悲凉。

    英雄一世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或者说是冯家,会以这样一种近乎滑稽的形式谢幕!

    没有轰轰烈烈的兵戎相见,没有尔虞我诈的计谋交锋,更没有赤果果的利益交换。

    那个前几年还被自己当做毛头小子的皇帝,在几年后的今天,只是随便派了几个人过来,没费一兵一卒,甚至都没有说明来意,就让自己不得不拱手让出经营了数年的岭南之地!

    反了?

    这个词突兀的在冯盎的脑海中出现,不过下一秒,就被他将之撕裂揉碎,再深埋在心中。

    前几年,大唐风雨飘摇,他没有反。

    因为当时的冯家,就已经是这片土地的王!反不反的,实在没什么意义,再加上冼夫人自小的循循教导,让冯盎也没想过要做一个别人眼中的乱臣贼子。

    可是时过境迁,当大唐在风雨中站稳脚跟,冯盎才悲哀的发现,眼前的这个世界,早就不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唐灭突厥之战!

    他那时虽远在岭南,但是关于战事的消息,冯盎从未遗漏过任何一星半点!

    十万将士,横扫漠北,一战打出三十年太平!

    这是如何的一种大胜?这又是一种如何的信念?那个年不过三十的皇帝,他的心又该有多高?

    所以,当别人都在为此拍手称快之际,冯盎的心中,却已经悄悄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的。

    只是可笑萧寒来到岭南,给出的理由却是调查什么火器配方?!

    火器配方是不是自己偷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真的重要么?

    总归,这只是一个配方而已!或许对于某些人,重要无比!但是对于一个坐拥天下的帝王,这只是一个理由,一个驱逐自己的理由!

    我想要岭南!我想要天下一统!而你冯家如今却妨碍到了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冯盎甚至相信,要不是岭南地势复杂,要不是萧寒不愿意生灵涂炭,那已经灭掉突厥的大军,此时就该出现在岭南了,那曾经炸的草原人仰马翻的武器,也该在这片土地上同样炸响。

    “走吧,起码现在,还能体面一点。”

    摇头深叹了一口气,面容带着几分疲惫的冯盎捻灭了油灯,随着福伯慢慢向外走去。

    “出海的大船已经准备好了,不过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远了,据说足足要走上半年才能到达,老爷,如果非要离开岭南,我们为何不去崖州?”

    “哎,崖州虽远,却也是皇帝的领土,你也不希望我们再赤手空拳打下偌大一片家业,再被人家收回去吧?”

    “那临邑呢?那个少年侯爷就是从那里得到的稻种,这才让江南之地变得更加富庶,听说那边的土人都很蠢,到时候咱冯家就算自立为王,也不会有人反对。”

    “临邑?呵呵,福伯怕是忘了吧,在临邑的最南边,那里叫做什么?”

    “临邑的最南面?那里似乎叫做金瓯?”

    “对啊,金瓯,金瓯无缺!历代帝王的最终梦想,虽然从古至今,从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达成过,不过这次我感觉,长安的那个皇帝,应当会这一步的!”

    夜风中,主仆两人的谈话断断续续的从花园小径上传出,不过转瞬间却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正如他冯家未来的命运一样,模糊且迷茫。

    其实,冯盎知道,自己最后还有一个选择的。

    那就是要他肯放弃岭南,放弃手中的一切,甘愿做一个闲散富家翁,皇帝也会念及之前的功劳,并不会将他如何,让他冯家继续生活在岭南这片土地。

    但是,做一个闲散富家翁,这是冯盎所期望得到的么?

    与天地,与生蛮战斗了半辈子的他,觉得自己就算死,也该死的轰轰烈烈,也该死的有所价值!

    去远方,为自己,为家人,重新开辟出一片只属于自己的国度!这才是冯家的儿郎,才是冼夫人的子孙。

    一夜过去。

    迎着初升的太阳,广州城早早就从沉寂中苏醒过来。

    码头上,今天突然多了几艘大船,看它扁平像是纺锤的船身,以及尖尖的船底,高高的甲板围栏,这明明就是海船,且是很新的海船,只是这几艘船,怎么以前从没来过这里?

    “喂,第一次来?”

    在码头负责相关事宜的是一个市舶司的小官,见到码头上的这几艘新船,不禁也来了兴趣,背着手,一摇三晃的来到了船下,仰头向上看去。

    “是是是,这可是我家老爷新买的船,准备出海去做点生意。”

    甲板上,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笑嘻嘻的向下打着招呼,期间还不忘将一个酒馕扔给小官。

    “你这是作甚!”下意识伸手接过酒馕,小官熟练的拿手一捻,就知道这酒馕里面全是酒,根本没藏什么金钱珠宝,一张脸顿时拉了下去。

    “贿赂市舶司官员,可是要被判处流刑的!”没有想象中的好处,小官的语气也变得古怪起来,抛了抛手中的酒馕,刚要再说话,小官就听甲班上那人又慌忙扯着嗓子喊道:“官爷,误会!误会!实在是家里有点好酒,小的一个人喝怪浪费的,所以邀请官爷一同品尝。

    “好酒?”

    作为成年在码头行走的人,小官自然也是好酒之人,在这种地方干活,要是再不喝点烈酒,很快就会被湿气入侵,到时候想治可就难了!

    “唔,好香!”

    半信半疑的打开酒馕,里面一股子酒香顿时扑面而来!小官深深的嗅了一口酒香,眼神中尽是迷离之色。

    “好酒!绝对是好酒!比蕃子远道送来的极品美酒不知要好上多少,只轻轻一闻,人就已经起了三分醉意。

    “哈哈哈,官爷果然识货,这可是外地的极品美酒!自然是好久!这样,我们船上还有不少酒,要是官爷想喝,尽管来就是!”

    “咳咳,本官知道了!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要是有什么事,再来找本官!”

    说完这句话,小官立刻提着酒馕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至于找他帮忙,怕是不用想了,因为找也找不到。

1822 击鼓鸣冤

    “一点酒就给人打发了?”

    望着码头上那飞快离去的身影,大船上,一个圆滚滚的胖子也笑着走上前,对着栏杆边上的黑脸汉子问道。

    “哼哼,这等穷苦之地,一囊酒已经是不错了。”刚刚还一脸谄媚之色的黑脸汉子在听到身后的声音后,脸色陡变,从谄媚瞬间化为浓浓的不屑之色,声音也跟着清冷下来。

    “咳咳,别小看了这里。”

    而见黑脸汉子的面色变化,胖子丝毫不以为怪,笑呵呵的站到汉子身旁,扶着栏杆一边看向远方,一边说道:“先不说这里并不穷,就说侯爷既然让你我来到这里,那就代表这里一定有不寻常之处。”

    “不寻常?我怎么没发现?这里除了番子,毛子多了点,哪里赶得上咱江南?”

    “哎,你也不要总拿江南跟别处比,我看那,咱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些番子,毛子!”

    “他们?一群没开化的穷鬼!就算炒熟了,榨干了,能有几两油水?估计还没咱身下这艘船值钱!

    哎,咱也是想不通,侯爷为什么一定要造这些海船!死贵死贵不说,还不敢开到运河里,生怕一不小心就搁浅!有这些钱,做些载货的沙船不行?实在不成,做点载人的楼船也行啊!”

    大船上,黑脸汉子没忍住,一个劲的拍着栏杆抱怨,看的好脾气的胖子也不禁皱起眉头。

    “昨天夜里,你在侯爷面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半响之后,实在看不下去的胖子神情古怪的瞅着汉子说道。

    而黑脸汉子被胖子戳穿谎言,一张脸顿时也有些涨红起来:“咳咳,不是么?意思差不多吧?”

    “差不多?”胖子翻了个白眼,瓮声瓮气的道:“差大了!我怎么记得你昨夜一个劲夸侯爷独具慧眼,造出这种大船,足以在大海上横着跑!”

    汉子听到这话,一张脸顿时更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到:“呃,你一定是听错了,横着跑的是螃蟹,谁家船要是横着跑,那不就该沉了。”

    “是么?”

    “绝对是!不信,不信你问问其他人,俺马老六可是号称诚实小郎君,从来都不说谎!”

    “……”

    船上,远道而来的马老六和杨开略两人还在就昨夜的事情进行“亲切讨论”。

    广州城县衙,县令洪大人却早已经是一副死了老娘的悲愤模样,背着手在卧房内团团转圈。

    广州城很大。

    按理说,一般像是这么大的城池,基本都会去县设府,将管理之人的品级拉到知府,或者城守一级,这样也便于城池的管理。

    但是,作为岭南唯一的重镇,广州城却偏偏有些例外。

    因为有冯盎这个怪物存在,别说城守了,就算是来一个八巡抚抚,估计在得在岭南王的淫威下,老实蹲墙角画圈圈。

    所以,看清楚这一点的李世民干脆也懒得再多设立些官员了,直接让洪县令这个县官,负责管理这整座特殊大城。

    当然,说是管理,洪大人这个县令,又可以说是满大唐,最窝囊,最没存在感的县令!

    上有刺史冯盎,下有各部族族长,只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夹在中间,每日除了维护维护治安,收收摊贩的税钱,再没别的事情可做。

    就连这城里起了争斗,那也是先由各自族长解决,解决不了的,又会直接去刺史府,唯独把他这个小庙神仙忘个干干净净。

    所以,在昨天得知萧寒来到这里后,本该前去拜见的洪县令,还是习惯性的当起了缩头乌龟。

    来广州五年了!

    这五年平淡如水的生活,早就将原本意气风发的洪县令生生磨成了一尊无事佛!一腔热血,也在这五年内冷冻成冰。

    反正这辈子,他也不期望再晋升了,更没必要赶着去巴结萧寒,就这样安安分分混到告老还乡,对洪县令来说,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虽然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可“佛系”的洪县令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都已经如此低调,老天却还不肯放过他!

    当昨夜,冯盎的亲信阿文押着一大群人来到县衙监牢时,闻讯赶来的他几乎没当场晕厥过去!

    这些城里的渣滓,真是什么人都敢惹?这哪里是打断萧寒的腿?这分明是要他老洪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啊!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猛的抬头望了望房外,那棵已经挂上几片黄叶的大树在风中微微摇动,洪县令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无奈的摇头**一声。

    “咚咚咚……”

    或许,是为了验证洪县令的话。

    在他说完多事之秋,刚要坐下歇歇,屁股还没挨着椅子之际,县衙外,一阵急促的鼓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沉闷的鼓声一瞬间从前院直接传到了这里。

    “谁在击鼓鸣冤!”

    被这鼓声吓了一个激灵的洪县令“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双不大的眼睛愤怒的看向前院。

    如果,这要是在平日,听到鼓声的他一定会欣喜若狂,感叹自己总算没被人忘记!

    但是此时,心烦意乱的他那里有这些闲心思断案?哪怕上一次断案,还是一年之前!

    “禀告老爷,是一个自称从长安三原县来的人在在击鼓!”很快!一个差役提着水火无情棍,一溜烟的从前院跑来,单膝跪地禀告。

    “嘭……”

    “三原县,萧侯?”

    随着差役的话音落下,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紧跟着传了过来,跟它一起而来的,还有洪县令那颤抖着的声音。

    “咚咚咚……”

    县衙门前,那面落满灰尘的大鼓还在被愣子狠狠捶响。

    伴随着那对鼓锤的每一次落下,都有一大蓬灰尘化为涟漪,在大鼓周围不断震颤。

    “咳咳咳……好了,别敲了,呛死了!”

    站在台阶下的萧寒捂住口鼻,朝着愣子连连摆手。

    这他娘的什么鼓?多久没人敲了?难道广州城的治安都好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不对啊,要是真的这样子,那凭什么自己吃吃饭,还能被人闯进来,要打断自己的手脚?

1823 鸣冤击鼓

    “吱嘎……”

    还不等萧寒想清楚这个深奥的问题,面前,紧闭的衙门大门却在一道听着都有些牙酸的声音当中,被人缓缓推开。

    紧跟着,在大门内,一个身着绿袍的胖子跟只绿螳螂一样,一溜小跑的向外面就迎了过来。

    “萧……”

    急匆匆跑出来的洪县令顾不上喘口气,第一眼就看到门外被众人拱卫在中间的萧寒,当即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瞪得提溜圆,隔着老远,就要向萧寒拱手行礼。

    “哎?县令大老爷终于出来了?”

    不过,还不等他费力的躬下臃肿的身子,萧寒却已经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对着傻眼的洪县令先行拱了拱手:“没错,小人今天是来告状的!县令大老爷还是赶紧升堂问案吧!”

    “小人?告状?问案?”

    能作为一个县令,洪胖子绝对不傻!

    并且他非但不傻,甚至还要比绝大多数人更加聪明!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广州这块特殊的土地上安稳过了这么多年,也没被人一口吞掉!

    所以,在见到萧寒古怪的举动,以及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时,洪胖子只是稍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只是那本已经弓下的腰杆,却怎么也挺直不起来了。

    面前的是谁?是长安三原县开国县候!十七卫大将军!从二品官员!这些名头当中,哪怕随便拎出一条来,也足够把他这个七品芝麻官摁地上疯狂摩擦,还不带一点费劲的。

    所以,即使明白萧寒这么做,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洪胖子依旧感觉一阵的心惊胆颤!

    毕竟人家只是不想暴露,并不代表人家没有这些权势!

    “喂,你这官儿,好生奇怪!愣着干嘛?还不升堂?”

    就在洪县令汗如雨下,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之际,一个粗声粗气的嗓门突然在衙门旁边响了起来。

    却是那刚刚敲鼓的愣子见洪胖子老不说话,忍不住提着鼓锤朝他直翻白眼。

    “大胆!”

    洪县令身后,几个奇形怪状的衙役听到了愣子的话,立即对着他怒目而视!

    虽然他们也觉得自己家老爷挺窝囊的,身为一个县官,满广州城也没几个人正眼瞧他,就连要饭的,都能讨到门上。

    但该说不说,这些年里,自己兄弟的俸禄口粮,人家也没缺自己半分!对自己这些人,也算是不错!

    所以,当看到一个憨小子就敢朝着自家老爷大放厥词,这几个衙役立刻不愿意了,自觉站出来替老爷找场子!

    “你们大胆!”

    不过,令几个衙役万万没想到的是:面对自己兄弟“英雄无畏”的举动,自家老爷非但没感激涕零,反而将一双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随后更是跳起来冲着他们吼道:“怎么说话呢!本官是谁?是这一县百姓的父母……咳咳,子女官!如今父老乡亲找上门来,自当尽心竭力为父老乡亲解决问题,怎么还敢恶语相向!”

    “啊……”

    猛的听到自家老爷一席“正气凛然”的话,几个高矮胖瘦各不同的衙役瞬间就石化在了那里,一双双眼睛更是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瞅着洪县令。

    “这还是自家老爷么?被人骂了,还这么替人家说话!莫非,是因为太久没断案,所以快憋疯了?这才看见有人敲鼓,就跟看见了自己亲二大爷一样!抢着上前献媚。

    要不然,明天使钱雇几个人也来敲敲鼓,就当陪老爷过家家了?”

    此时,同样石化在当场的,并不止那几个衙役,大街上的百姓,这个时候多半也是一脸的目瞪狗呆。

    对广州人来说,这座县衙从设立之初,就已经沦落为个一摆设!别说升堂问案了,平日里连个进出的人都难得看到一个!

    所以,这才能在今天在听到鼓声后,立刻吸引了一群的人跑过来围观,想见识一下县衙大老爷是怎么审案的,会不会如戏文中演的那样公正廉明。

    当然,让这些围观百姓摔碎一地眼镜的是:县衙大老爷确实是出来了,但与戏文中铁面无私的形象相比,眼前这个县老爷要是笑的再谄媚一点,就活脱脱变成一只哈巴狗了!

    难道,官老爷是个傻子?对他越凶,他就越怕?对你越好?

    人群中,有聪明人如是想到。

    而且,这个“聪明人”在想到这一点后,眼看官老爷殷勤的请那几个人进县衙,他也跳出来,朝着洪胖子的背影大吼了一声:“喂!那官站住!老子上次去怡红院被人打了,你赶紧替老子去要汤药费!”

    前面,已经将那几个告状之人引进大门的洪县令听到了喊声,脚步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就见他朝着那几个跟在身后的衙役招了招手,并且耳语几句,很快又陪同那几个人一起往前走去,只剩下那几个衙役向外面冲了过来。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帮我要钱?”看到几个衙役不怀好意的向自己冲来,“聪明人”不禁也是一阵心慌,下意识退后一步弱弱的问道。

    而那几个衙役却将手中的棍子往肩上一抗,架着“聪明人”就往一边的胡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点头:“是是是,帮你要汤药费!”

    聪明人见状,心下稍安,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可…可是怡红院不在这边啊?你们带我来这边干嘛?”

    衙役咧开大嘴,露出两排黄褐色的大牙笑道:“没事,没事!一点汤药费吗,谁给不是给?”

    聪明人点点头,然后继续问道:“说的…也是!不过,能给我多少钱?”

    衙役笑着打量着他说:“呵呵,这就要看你伤的多重了。”

    聪明人以为衙役还要验伤,赶紧拉开大腿上的裤腿,指着其中一点淤青道:“伤的多重?那可是不轻!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当时都……嗷~”

    剩下的话,聪明人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就在刚刚,那个衙役已经抄起大棒,在他的大腿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当时是不是这样?不是?打轻了?没问题!兄弟们!使劲给老子招呼!”

1824 打官司

    广州城的县衙设计基本与其他州府并无二致,除了小点,旧点,偏点,破点……

    咳咳,好吧,就算真差一点,也差不了太多!

    起码,起码比当初桂州府要强上不少,这里的房子还算依旧挺立,不至于沦落到危房范畴内。

    一行人跟着洪县令走进官衙大门,穿过一块铺就青砖的空地,前面就到了仪门。

    与常见的房间大门,亦或者院门不同。

    仪门被称作是县衙的礼仪之门!平时关闭不开,只有新官到任的第一天,或迎接高官时才可打开。

    并且此门还规定:“文官到此下轿,武官到此下马”,以示国家权势之威严!

    除此之外,新官到任的第一天,还要举行拜仪门仪式。

    另外,县衙大堂若举行盛大庆典仪式或公开审理重大案件,仪门也要打开,让百姓从中门进入。

    既然,仪门平日里不开,就连县令大老爷都走不了,那也不能让大老爷天天都被关在仪门里面。

    所以,仪门两侧,还各自分设一道小门。

    仪门东侧的门被称“生门”或“人门”,是供大老爷,以及衙役,仆从日常出入的。

    西门则称为“死门”或“鬼门”,平时关闭不开,只有案犯在大堂被宣判时,方可从西门拉出去送去监狱或是执行。

    当然,今天的仪门一定是大开的。

    满脸谄媚的洪胖子极力邀请萧寒从仪门而过,不过萧寒看到身后那一双双诧异惊奇的眼睛后,还是摇摇头,从东门而入。

    穿过仪门,接下来就是大堂院落,入眼最气派的是公生明牌坊。

    这牌坊位于县衙正堂前面正中位置,为三门四柱石牌坊,高约两丈,宽三丈,南面刻有“公生明”三字,北面刻有“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字。

    这十六个字,基本上在大唐的每个衙门内都能看到,而且全部都树立在最显眼的位置,方便县老爷每天都能看到。

    但即便如此,萧寒却觉得,从古到今,真能奉公恪守,清廉正直的县官又有几个?要是每个人,都能读懂这公生明,估计海瑞,包拯等人,也不会流传千古。

    他们这些人,正因为稀少,才被人称颂!

    “侯…咳咳。”

    前头,洪胖子悄悄回头,眼见萧寒在盯着公生明看,一张胖脸顿时有些微不自然,下意识就要喊出“侯爷”二字。但是话都到嘴边,他却又猛然醒悟,只得尴尬的站在原地连连咳嗽。

    或许是被洪胖子的咳嗽声惊醒,萧寒轻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正堂,这里也就是戏文中,专门负责审理罪人的地方。

    与戏文中的描述差不多,这公堂也是高挂一副“明镜高悬”的匾额,其下三尺公案摆放文房四宝、惊堂木、法令签等审案用物。

    身后,一整面屏风绘有“海水朝日图”,象征清似海水,明如开月,至于公堂前的地坪上,则特意孤立出两块跪石,东为原告石,西为被告石。

    大唐很少有跪礼。

    甚至在面对至高无上的皇帝时,也鲜有人行跪拜大礼。

    但是在衙门这里,却是不同,凡来告状者,亦或者被告者,都需要跪在堂下,聆听县老爷判决。

    当然之所以这样,倒不是县老爷比皇帝还要牛,实在是因为在这里跪的,并不是县衙大老爷,而是跪县衙老爷所代表的天地律法。

    “这个……”来大唐这么久,萧寒早就不是当初的小白,等看到那两块布满灰尘的跪石,他只是微微一愣,很快就笑着看向前面的洪县令说道:“我有功勋在身,按例不需要跪。”

    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萧寒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但洪县令打死也不敢让萧寒跪拜他!所以在听到这话后,立刻把脑袋点的跟小鸡吃米一样:“对对对,有功名者,有勋册者,都不必跪拜!您站着就行,要不,站着太累,我给您搬张椅子来?”

    “不必!”萧寒摇摇头,看看身边抱着胳膊,一脸不耐烦的刘弘基,又看看跟吃了只臭虫一样的洪县令道:“我们站着就行,县令大人还是快审案吧。”

    “啊?”洪县令一怔,下意识问道:“真审?”

    “真审!”萧寒重重点头,笑话,真以为他闲疯了,跑这里来欺负小号了?

    “威武……”

    伴随着一声“升堂”的低喝,稀稀拉拉的几个衙役站在公堂两边,一边往地上拄着风火棍子,一边有气无力的在那里喊着堂威。

    虽然他们也从自家老爷的态度当中猜到了萧寒等人的身份应该不一般,但是这堂威都一年没喊了,如今能喊成这样,已经属实不错了。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轻拍了一下惊堂木,心中犹如一千匹草泥马奔过的洪县令从未感觉这句话竟然这么难说出口!

    这倒不是跟衙役一样,因为太久没升堂而变得有些生疏,实在是因为他知道,自从自己说出这句话后,一定会惹上麻烦,惹上一个天大的麻烦!

    所以,洪县令此时万分懊恼,懊恼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屁颠屁颠的跑出来!

    早知道这样,他就装病了!实在不成,真病也行!

    了不起拿块砖头,往脑袋上猛拍几下就是!与这种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的古怪游戏相比,一时的疼痛,真的算不得什么!

    想到监牢的那几个人,洪胖子肠子都快悔青了!但是这世界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可吃!

    所以,坐在公堂上的洪胖子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做如坐针毡,什么叫做度秒如年!

    “在酒楼当中,我们被人无故刺杀,搏斗中,有人受伤颇重,还望县老爷为民做主!惩戒凶手,还郑州一片朗朗乾坤。”

    萧寒压根感受不到洪胖子内心的绝望,依旧只顾着低着头,一五一十的将事情陈述一遍,期间没加任何感情元素,只将昨天发生的一幕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1825 堂审

    “三原县候又跑去县衙告状了?他到底想干嘛?真以为一个县令还能帮他破案?”

    “那个该死的洪胖子疯了?平日里连个贼偷都不抓,现在连这种事也敢管?”

    “真是奇了怪了,这长安人到底来广州是干什么的?难不成是吃了亏,不服气,想找回场子?那也不对啊,他应该去找冯盎,怎么也不该找到洪胖子这个废物身上!”

    就在萧寒在县衙“告状”之际,广州城内,那些沉寂的大宅内,也纷纷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不过,这些人对于萧寒的举动,基本上都是丈二和尚,根本摸不着头脑,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心机深沉的老贼,才在这其中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安。

    很巧,曾经跟萧寒结下“不解之缘”的岭南陈家家主,就是这些老贼中的一员。

    在思索半响后,这位直到如今,依旧不知道自已手下已经与萧寒“结仇”的陈家家主,还是决定派人去冯家打探打探消息。

    “老爷,冯家禁闭大门,小的从门缝里往里喊话,人家只说是他们家主有恙在身,不能见客!”

    陈家与冯家距离并不远,被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又跑了回来,只是带回来的消息,却更加让陈家家主心生不安。

    “有恙在身!以冯盎那狗熊一样的身体,还能得病?!不对!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事情!冯盎那老不死的,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们!”

    听完了手下的汇报,陈家家主阴沉着脸在房间中接连转了好几圈,喃喃自语几句后,才猛的站住脚,紧跟着将那报信之人唤到耳边,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

    在这一刻,与陈家家主做出相同举动的,广州内还有好几人。不过,依旧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却要更多!

    作为整片岭南的政治,经济,乃至文化中心。

    广州在岭南的地位,就如同长安之与大唐的地位!

    所以在这块土地上,几乎聚集了所有岭南的势力家族。

    这些家族不管发源于何处,也不管族人是做什么营生,只要家族做大到一定程度,那就必然要从地方迁至广州这里!

    哪怕实在不愿意在广州安家的,也一定会在此布留耳目,且弄一个有话语权的心腹放在这里!这一点,从无例外。

    因为他们都明白:在这个时候,真正能决定家族命运的,往往不是什么敌人,也不是什么生意买卖,更不是什么族人!

    真正决定命运走向的,是官,是皇帝,是冯盎!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封疆大吏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这些算不上累世的家族,可能一个脚步没跟上,一个决策的失败,都会将家族推向无底的深渊。

    所以,一旦一个家族有了成就,就要往政治中心靠拢,这也就成了必然的情况。

    一大早,偌大的广州城因为一场官司而变得风云涌动!而作为风暴中心点的洪县令,此时早已经心如死灰。

    刚刚,他还只是将半个屁股搁在椅子上,脸上还始终挂着笑。

    现在好了,他整个人都瘫坐到了椅子上,一张胖脸更是变得煞白煞白的!

    “说吧,把昨天说的话,再说一遍。”看着被带上堂的刀疤脸等人,刘弘基嘿嘿一笑,抱着胳膊对几人说道。

    “啊?还要说?”刀疤脸昨夜可能是一夜未眠,一张丑脸这时更是憔悴的没法看了!

    不过,还不等他再多嘟囔几句,眼角余光就瞥到了刘弘基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登时,什么抱怨话都没了,赶紧老老实实,将自己这些人如何被人雇佣,又如何去挑衅的事情在公堂上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啊?一个当官的竟然当街买凶杀人!”

    “我就说,当官的没个好东西!也就这个小哥看起来家里有点势力,要是换成一般人,不早死的透透了?”

    “哼哼,一般人?一般人还用人家当官的雇凶杀人?知不知道官子两张口,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尔等升斗小民生不如死!”

    正堂外,那些被有意放进来的围观百姓听完刀疤脸的话,顿时就跟炸了锅一样,一边朝着大堂里面指手画脚,一边七嘴八舌的与周围人交流着各自意见,刹那间,本该肃穆庄严的咱们顿时就变成了鸭圈,纷乱的一塌糊涂。

    “肃静!肃静!”

    面无血色的洪胖子机械般拍了拍惊堂木,将一众杂音全都压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阴谋里,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既然如此,他也豁出去了,起码站着死,比跪着死要有排面一点。

    “绣娘,我怕是要对不住你了!还有婉姑娘,婷姐,刘姑娘,孙二娘……如果这次得脱大难,我一定休了家里的母老虎,光明正大的迎娶你们几个!!!”

    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洪胖子哆嗦着嘴唇,问那一伙地痞:“你们几个!确定是一个官员雇佣了你们?知不知道按照大唐律,以民告官,勿论输赢,重责二十!若是诬陷,以反坐两倍论处!”

    “反坐两倍?啥意思?反着坐在凉被上?坐谁家凉被上?”

    刀疤脸可能是第一次听说反坐罪,一时有些不太理解,下意识抬头看向洪县令问道。

    “笨蛋!反坐两倍就是你告的人应该被判什么罪,你就被判他两倍的罪名!”

    也不等洪县令开口为其解释,身后,他的老大混江龙正靠在一个人身上,有气无力的朝着刀疤脸说道。

    经过昨天一夜的恢复,他现在已经有了点力气,不过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说起话来,依旧有气无力的样子。

    “哦,那官员买凶杀人是什么罪?”刀疤脸下意识回头问道。

    混江龙翻了一个白眼,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死罪!杀头!”

    “呃……两倍就是死两次?杀两个头是吧?”刀疤脸恍然大悟,不过很快他就算明白了,自己好像就一条命,脑袋,也就一颗,这不够砍得怎么办?难道还兴欠着?

1826 咆哮公堂

    听着堂下一伙地痞流氓肆无忌惮的讨论自己说的话,洪胖子原本蜡白的一张脸顿时有些由白转黑的迹象。

    虽然这几年,他这个广州县令当的确实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像现在一样,连一群嫌犯都这样无视他,属实是有些厕所里跳远,过粪!

    “肃静!”

    强忍着把刀疤脸大卸八块的冲动,洪胖子咬牙抄起惊堂木,重重的在面前的公案上拍了起来!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房梁上的灰尘也一并震了下来。

    “威…威武……”

    而看到大老爷怒了!堂下两旁的几个衙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稀稀拉拉的喊着堂威。

    但看他们有气无力的模样,萧寒觉得别说吓人了,估计连条狗都吓不住。

    “看来你们几个是不会老实的,来人,先将以民告官的二十杖打了!”

    或许洪县令也觉得自己的兵实在是过于拉胯,咬牙切齿了半天,终于决定先给这些地痞一点苦头尝尝,一来让他们老实一点,二来也好为自己争回点面子。

    “啥?二十杖?”

    堂下,听到要挨足足二十棍子,刀疤脸的一双眼睛差点都没蹦出来!

    看看那杂役手中的水火无情棍,这要二十棍子下去,自己的屁股那还能保得住?

    想到这里,刀疤脸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挥舞着手朝洪县令大叫起来:“慢着,慢着!”

    公案后面,抓着签押,正打算将其丢下去的洪县令闻言,抬头看向刀疤脸:“慢着?为何慢着!”

    “这……”刀疤脸被问的抓耳挠腮,心思一瞬间也不知转了多少圈,想着该找什么理由,才能保住自己的屁股。

    “哼哼……”洪县令哪里看不出刀疤脸的小心思?见状又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签子,冷笑一声道:“想不出来,就再加一条,咆哮公堂,多打二十!”

    “啥?再加二十?”

    猛然间听到这话,刀疤脸全身的血都跟着凉了!

    二十棍子就足够他受得,再加二十?那岂不是要他的命?

    “老爷!大老爷!这不对!”

    都说绝境才能出激发出一个人的潜能!在四十棍子的迫使下,刀疤脸居然福至心灵,忽然间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冤枉啊大老爷,您刚刚说以民告官才杖二十!但是俺没打算告官啊!告官的明明是他好不好!”

    猛的抬起手,直直的指向一旁的萧寒几人,刀疤脸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聪明过!

    这下子,非但替自己免去了干系,还将祸水引向了那几个混蛋!哼哼,再让你们打俺,再让你们送俺进官府!这下二十棍子,老实受着吧!

    刀疤脸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心中狂喜,却根本没有发现县老爷的一张脸,已经扭曲的没有人样了。

    偷偷的看了一眼同样错愕的萧寒,洪胖子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让他一个七品芝麻官,去打一个从二品大员二十杖?这不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了?这哪是让他打人?这分明是让他给自己打棺材啊!

    “打!给老爷我狠狠地打!”

    想到这里,洪县令再不犹豫,将手中的签押狠狠地丢到了刀疤脸脑袋上,随后更是拍着桌子怒吼!看这样子,就差他没亲手下去抄棍子动手了!

    “啊?打?打谁?”刀疤脸被一签子砸的有些发懵,但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几个衙役就已经狞笑着冲上前来。

    “得罪了!”

    吐了两口吐沫在手心,当头的两个衙役飞快的用棍子叉住他的脑袋,重重的往地上一压,其他几人便高高扬起棍子,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啊!哦!别打!妈呀,我错了!”

    虽然,衙役这打人的功夫已经多年未练了,但只几下过后,他们就找到了当初的感觉,手中的几支棍子如蝴蝶翻飞,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落在了刀疤脸的屁股上,将刀疤脸当场打的哭爹喊娘,鼻涕眼泪横流!

    “别打了!”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从洪县令勃然大怒,到刀疤脸挨揍,只是几个呼吸间的时候?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刀疤脸已经挨了十来下了,就连呼救声都从中气十足,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眼看那几个衙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面无血色的混江龙终于忍不住了,挣扎着起身,指着洪县令疾声怒喝:“你难道是想打死他,好庇护那个官么?真是……好一个官官相护!”

    混江龙这道厉喝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颤!

    尤其是在外面看热闹的那些人,起先还觉得地痞挨揍很解气,但是听到这句话后,立刻也回过味来。

    “是啊!他说的有道理啊!这是想杀人灭口啊!果然是狗官!”

    “啊呸!你刚刚说的没错,官字两张口,杀人不用手!”

    很明显,与地痞流氓相比,狗官无疑要更加招百姓愤恨!

    于是,在片刻的安静过后,整个公堂立刻被狗官,昏官之类的声音所充斥,就差没有菜叶子,臭鸡蛋一块砸了过来。

    当然,这还是与洪胖子的威信太低有关,要是换一个县官,别说像现在当面辱骂,就连背后议论,那也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听到。

    毕竟作为一县之长,县令的权威对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那就是妥妥的天!人家想收拾自己,甚至都不用动手,只要露出点意思,立刻就有投机钻营者冲上前来,将他们折磨的生不如死。

    “肃静!肃静!”

    堂外的百姓乱了,洪胖子色厉内苒的拍着惊堂木,但是面对着被点燃怒火的百姓,却没有一点作用。相反,原本作为苦主的萧寒等人,此时却被孤零零的遗忘在公堂一角,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果然是,民风彪悍。”眼看就差没冲进来的百姓,刘弘基费力的咽了口口水,喃喃说道。

    而萧寒听到刘弘基的话,却只是翻了个白眼:“什么民风彪悍,分明就是朝廷威信太差,要不然,你让他们去冯盎家门口这么喊试试,看看谁敢?”

1827 窝囊的县令

    好好一次升堂审案,结果活生生被演成了一出闹剧,这等变化,别说洪县令了,就连萧寒几个也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闹剧总归是闹剧,随着洪胖子将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摔成两截,外面喧嚣的人群还是安静了下来。

    “先问案,剩下的棍子,暂且记下!”

    眼见好不容易才让外面人群安静下来,在萧寒面前大丢面子的洪县令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朝着那几个还举着棍子,不知该不该继续打下去的衙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行退下。只不过这个动作,却立刻又引来了外面的一片嘘声。

    “你们说是一个官员雇佣了你们!那么他到底是谁?为何要雇佣你们?”板着脸,洪县令假装听不到外面的嘘声,继续向那些地痞问道。

    而这下子,刚刚才被结结实实打了一顿的刀疤脸算是彻底长记性了,一听县官再次问话,立刻趴在地上装死,连**都不敢**了。

    他这也是看出来了,老人常说的出头的椽子先烂,这句话绝对是真真的!

    刚刚自己只是脑子一热,以为这县官和昨天的萧寒一样随和,说几句话不会有事。

    结果,还真就是说了几句话,然后……然后就被打成这样!这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哪还有命活着?

    刀疤脸趴在地上,打死都不肯吱声,而其他的那些地痞也不差,跟个受惊的鸵鸟一样,一个个都快把脑袋埋地砖里面了,生怕步了刀疤脸的后尘。

    与这些聪明的手下相比,刚刚跳出来的混江龙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反应最慢的一个!

    呆呆的站在一群手下当中,眼看包括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在内,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盯在自己身上,混江龙那张原本就因为失血过度而变得惨白的脸,此刻更是变得煞白一片!

    果然,好兄弟!讲义气!关键时候卖起老大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呵呵……”

    嘴角抽搐了几下,混江龙忽然间惨笑一声,在周围一众小弟或庆幸,或心虚的眼神中,也不躲藏了,而是慢慢直起腰板,盯着洪县令道:“那个当官的是谁?我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只是小小的江湖草民罢了,吃一口辛苦饭!比不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官老爷!今天运气不好,被你们拿了活的,我们弟兄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哦?你这是,不服?”一旁,同样也是老江湖的刘弘基听出了混江龙话里的愤恨,冷笑一声道:“你有什么不服的?”

    孤零零站在公堂中间的混江龙这时也是豁出去了,闻言转头,死死的瞪着刘弘基:“老子就是不服!前脚开出天价,让我们去找你们,后脚就将我们都抓起来!关进监牢里,现在还假惺惺的升堂问案,我呸!”

    “你这是,在怀疑我们在钓鱼?”见到混江龙这幅模样,就连萧寒面色也有些不太自然,这钓鱼执法的事情,难不成千年前就有了?

    “钓鱼?”

    而听到这个新名词,混江龙也是微微错愕,不过在海边长大的他就想明白了萧寒的意思,嘶哑着嗓子道:“对!就是钓鱼,你们就是鱼饵,我们就是咬钩的鱼!而他,就是提鱼竿的人,说不定!那雇佣我们的人,此刻就在这县衙后面喝茶!”

    “胡说!”

    这下子,混江龙口中的话还没说完,桌案后的洪县令就已经当先跳了起来!

    紧跟着,就见他一边偷瞄着萧寒,一边满头大汗的怒道:“你说那人是本官指使的?你有什么证据!”

    “我只是说说,你害怕什么?”混江龙见洪县令一副惊怒交加的模样,心中更是辟定,冷笑着反问。

    洪胖子这时候额头上的冷汗都快跟一条小溪一样了,顺着脸颊哗哗的往下淌,他倒不是怕被这些地痞流氓拿住话脚,而是怕萧寒真把这事当真!

    这买凶刺杀朝廷二品大员的罪名,就算他洪胖子长一百颗脑袋,那也是不够砍的啊!

    “我害怕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怕什么?你不是说那人在衙后?!来!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这后面藏没藏人!”

    话说,审案审到自己身上,甚至为了自证清白,还要犯人搜自己家的县官,普天之下,怕是也独洪县令一人了。

    不过,即便如此,那混江龙也还是冷哼一声,说道:“算了吧,就算那人刚刚还在后堂,等我去搜的时候,怕是也早被你送走了,谁不知道你们当官的,就爱干这种阴人的勾当?”

    “对啊!这当官的这不是坑人么?开价引着人去犯事,然后再等着抓人!”

    “哼哼,我是看了,这劳什子县官一定到了年底,交不出业绩,所以想出这么个法子,好给自己脸上贴贴金。”

    堂外,一群好事之徒又开始交头接耳,而混江龙听到这些话,脸上也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随后更是转过身,朝着那些听审的百姓大声疾呼:“乡亲们,我们弟兄平日里虽然算不得什么谦谦君子,但大的坏事也是不敢做的!这一切都怪他们!是他们昨天故意开出一百二十贯的天价,说只要我们打一个人,这钱就给到我们弟兄!

    乡亲们您们自己说,这放在哪里,谁能抵得住这一百多贯钱的诱惑?别说我们弟兄平日里穷苦惯了,连饭都吃不饱!就算来个富裕点的人,也是经受不住这样的考验吧?

    当时就是这样,我们弟兄才鬼迷心窍,想着等拿这笔钱给娃买几件衣服,给老娘抓上几副药!然后头脑一热,就接了这买卖!

    可哪里知道,昨儿个我们刚刚按照它说的,找上门去,结果还没动手,就被他们当先打成这样,这还不算,他们连伤都不给看,直接就将我们丢到了监牢里,昨天一夜,我差点就流血流死在监牢里了!

    乡亲们看看,我这腿,还是他们身上的伤!这都是昨天被他们打的,你们再看看他们,哪有一点受伤的迹象?”

1828 画师

    混江龙一席声泪俱下的控诉,绝对堪称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就连旁边站着的萧寒和刘弘基,这时候也都不禁跟着连连赞叹。

    这家伙,只用几句话,就生生将自己这个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塑造成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这份功力,不去演戏,简直白瞎了!

    “肃静!肃静!”

    没了惊堂木的洪胖子满头大汗,拍着桌子向外面一众正指指点点的人群怒喝,也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公堂外面竟然黑压压围了一群的人。

    “都哪里来的刁民,都给本官散了!再敢逗留,信不信治你们一个扰乱公堂的罪过!”发现这一点的洪县令登时大怒,就算自己窝囊吧,你们也不能拿豆包不当干粮是吧?堂堂县衙,谁允许你们随意进出的?

    “咦?县老爷说我们是刁民?”

    洪胖子色厉内苒的样子并没吓住外面这些好事之徒,反而最前头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刷”的将手中扇子一收,笑吟吟的道:“刚刚,我们可是看到仪门开了,这才跟着进来听审,怎么,按照县老爷的意思,这听审的人就是刁民?”

    “你……”

    刚刚还大怒的洪胖子被书生这句话怼的哑口无言,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按照审案制度,还真允许百姓进堂听审,甚至为了教化百姓,朝廷还会特别安排地方县官大开仪门,再选些具有代表意义的案子判给百姓听。

    而就在刚刚,他为了拍萧寒马屁,也是大开了仪门,虽然后来萧寒没走仪门,但他也忘了关掉它。

    现在这些百姓见了,跟着进来听审,说起来,还真算不上什么过错。

    “咳咳,蠢货!你跟他们费什么话!赶紧使人抓了那罪魁祸首,到时候一切问题都就迎刃而解了!”

    就在洪胖子面对如此情形有些六神无主之际,萧寒的声音却从耳旁传了过来,当即让洪胖子如同打了强心剂一样,连带着精神都跟着震硕起来!

    说到底,洪胖子也不是表面上的窝囊。

    之所以表现成这样,一来是因为萧寒在旁边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二就是他打心眼里,还是想着尽量不参合此事。

    现在,萧寒终于开口了,而且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抓住幕后黑手!那洪胖子就放下了一半的心,顺道再死了一半的心。

    今天这事,注定不能善了!好在自己这边,还有一个萧寒替自己顶雷!就算抓了不该抓的人,那也应当去找萧寒报仇,跟自己无关。

    想到这里,洪县令也顾不上外面的那些围观百姓了,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细汗,指着还在向外展示自己伤口的混江龙喝道:“放肆!尔等受人财物,肆意残害无辜百姓,现在竟然还想栽赃于本官?好!那本官就去抓到主犯,到时候再一一跟尔等清算!”

    “啊?”

    混江龙被这冷不防的一声大喝吓得浑身一震,就连挽起的裤腿也不由自主的顺着大腿重新滑了下去。

    洪县令再窝囊,那也是官!对于混江龙这样的城狐社鼠,天生就有着天敌般的压迫力!

    或许,这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趁着猫生病打盹的时候,老鼠或许还敢蹦跶蹦跶,可一旦遇到猫认真起来,老鼠立刻就焉了下去。

    “大胆!跪下!”

    混江龙焉了,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洪县令,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重重的再次一拍桌子,吓得下面的混江龙一个哆嗦,膝盖一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跟着跪了下去。

    “说!雇佣你们的那人到底是谁!”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混江龙,洪县令厉声问道。

    混江龙低着脑袋,那还有刚刚桀骜不驯的模样?只能哭丧着脸道:“小人,小人不知。”

    洪县令目光一凝,慢慢说道:“嗯?不知?哼哼,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大刑斥候!”

    “别,别…我……”

    这下子,混江龙真是怕了!

    刚刚刀疤脸的下场他也看了,那么壮的汉子,只几棍子就被打的哭爹喊娘,鼻涕眼泪横流,就他现在这半条命的状态,真挨了棍子,怕是这仅剩下的半条命也要完蛋。

    “哼哼,想说了?”

    见混江龙这幅模样,洪县令伸手制止了上前的衙役,感觉刚刚胸中的憋屈更是一扫而空!当了这县令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当出点意思。

    “我是真不知道他是谁啊!”听到洪县令再次问起,混江龙哭丧着脸说道。

    他是想招供!但那也得有供招不是?可那指使他的人,他是真的不认得!

    “嘴硬?”

    感受到官威的洪胖子越加兴奋,一双不大的眼睛嘀哩咕噜一转,刚想要招呼衙役先打上几棍子出出气,萧寒的声音却再一次传了过来。

    “不知道他是谁,但总该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吧?找个画师过来,按照他的模样一画,这广州城有几个能穿官服的?随便比对一下不就知道了?”

    “啊,画像啊?”洪县令听到这句话,当即就跟被一盆凉水当头泼下了一般,他还没过够官瘾呢,这么快就要结束?

    不过,虽然心里极其不愿意,但洪胖子也不敢忤逆萧寒的话,只好让衙役快些出门,去外面找画师前来。

    话说,画师这种东西,很早就被官府使用了,比如那些海捕文书,就是画师画的。在一般大一点的县衙,都会有专用的画师存在,小一点的县衙,就让师爷代劳。

    但洪胖子这边,别说专用画师了,就连师爷也没一个,遇到这种事情,只能让人去街上现请。

    不过好在广州城够大,做各种营生的人也够多,衙役出去后没多久,就带回了一个人,只是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奇怪,他的眼睛,怎么发蓝?

    “萧寒,你看这人的眼睛是绿的!难不成他是狼变得?是狼妖?”

    看着随衙役匆匆而来的画师,刘弘基一双眼珠子差点没掉下去,这人的眼珠子怎么这么奇怪,头发也不是黑的,而是棕色,还打”着卷。

1829 挨个上门

    “咳咳,我是人!不是狼!”

    听到刘弘基的低语,萧寒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画师却当先转回头,用一种特古怪的眼神看向他们几个。

    “呃……你能听懂?”

    刚还窃窃私语的刘弘基见到画师转过头来,顿时大汗,一张老脸更是憋的通红。

    当面说人家不是人也就算了,还被人抓了个正着,这实在是有些尴尬。

    幸好,那外国画师早习惯了唐人看他们的怪异眼神,加上原本他们对什么狼啊。狗啊就没什么重视,更不会生出刘弘基在骂他们是畜生的奇怪念头。

    所以,那个画师只是纠正了一句,就毕恭毕敬的上前去拜见洪胖子去了。

    刚刚拉他过来的那个差官说了,眼前这可是主管一地之官员,那就跟他们家乡的城主差不多,虽说平日里没怎么听说他,但这种人,也是不可不敬!

    而眼看这长相怪异的“胡子”在拜见完县令后,就被衙役拉到一边,开始一边听那些地痞描述,一边在纸上作画后。

    脸色有些发红的刘弘基终于松了口气,眨巴着眼睛,开始低声问身旁的萧寒:“喂,萧寒,这里的人都长得这么奇怪,咱们在长安怎么没见过几个?”

    “哼哼,咱们在长安能见到才怪!”萧寒这下只是哼哼了两声,就没好气的道:“这些人估计知不知道有长安都两说。”

    “不知道有长安?那他们来这里干嘛?”刘弘基诧异的问。

    萧寒冷笑一声:“干嘛?赚钱呗!你真以为这些番子,胡子都是圣人?漂洋过海只为了见识见识我泱泱大国?”

    刘弘基闻言,却是越发奇怪:“赚钱?他们来岭南能赚什么钱?这地方不是年年赔钱么?俺记得上次长孙无忌还为了给岭南拨款一事,气的连勿板都摔了。”

    萧寒诧异:“咦?可以啊!没看出来。你对于政事这么关心,我都不记得有这么码事。”

    刘弘基有些不太好意思,挠挠头道:“咳咳,你自然不记得,因为你那天翘班了!”

    萧寒脸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被他掩饰了下去:“那也不错,起码证明你听在心里了。”

    刘弘基继续嘿嘿傻笑:“这倒也不是,主要俺那天睡过去了,结果那勿板弹俺身上,给俺打醒了,你也知道,俺跟你一样,有起床气,然后……”

    “然后你就把长孙无忌打了?”萧寒听到这,立刻吸着冷气,一副牙疼的模样问道。

    刘弘基翻了个白眼:“哪能?他是陛下的大舅哥,俺可不敢动手,当时俺只是迷糊着跳起来骂了几句,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陛下罚了两个月俸禄,所以对这事记忆深刻。”

    “就这?还莫名其妙?”

    萧寒无语了,听着刘弘基的描述,他甚至能想象到当时朝堂上的情形!可怜的小李子一定又被气的鼻孔冒烟了吧?遇到这么一群手下,小李子没被气的英年早逝,也足够看出他的心理强大了!

    “哎,谁让你手底下都是这么些个棒槌,还是我好,机灵的一点就通!不过,就算我聪明,你也不能这么用啊,我还有个媳妇没娶!”

    在心里刚自言自语了一句,前面,那个外国画师已经按照一众地痞的描述,画出了他们口中官员的长相。

    只不过,看那些地痞一个个皱眉便秘的模样,萧寒就对这画像的真实性表示深深的怀疑。

    尤其是在不小心,看到刀疤脸苦着脸想摇头,结果就被混江龙不动声色的踩了一脚,疼的直抽抽后,他的这种感觉就更加确定了。

    “你们确定,那日买凶之人,就是画中之人?”

    拿着画像,一一在混江龙等人面前展示过,等得到“无比肯定”的答复后,洪胖子终于松了口气,一拍桌子喝令道:“将画像制成通缉令,刊印百份,贴满广州城大街小巷,本官一定将此人绳之以法!还广州城一片朗朗乾坤!”

    “好……”

    “青天啊……”

    洪县令话音一落,稀稀拉拉的叫好声就传了过来,不过听这叫好声,好像都是那一众衙役所发出来的。

    其他诸如萧寒,门口百姓等人,都是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向他们几个,看的几人的叫好声越来越低,直至微不可闻。

    “这个,今日暂且散堂吧,等抓着人,再…再?升堂。”

    洪胖子这时也有些心虚,偷偷看了一眼萧寒,心中又是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因为他觉得:这事,应当,大概,也许不会这么容易就解决。

    果然,就在他说完散堂的话后,萧寒却施施然站了出来,朝着他拱了拱手,朗声道:“县老爷,我们觉得,既然对方也是官员,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带着通缉令去一个衙门,一个衙门搜不就行了?”

    “带着通缉令一个衙门,一个衙门搜?”听到这句话,洪胖子的脸色立刻跟吃了脏东西一样,扭曲的厉害!

    广州城有多少衙门?

    除去刺史府,还有市舶司这两个庞然大物,还有类似布政司,广府衙门这些各种各样的衙门,且论品级,哪一个不比他这个七品县令要高出个几十级?他凭什么上人家那里搜查?

    再说了,如果你真的要搜,何必找上我这么个小小的芝麻官?直接摆明身份,带着这几个地痞挨家挨户的要人,这样做,不比我这个狗屁通缉令强上百倍?!

    “这,这不太好办吧?”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洪胖子几乎是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商量道,他觉得萧寒这次来这里,一定是为了玩他的!

    不过,萧寒却没在意洪胖子的模样,依旧冷笑:“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别说一个普通官员了,难道他比天子还大?”

    “不,肯定不是!”洪胖子打了个冷颤,赶忙摇头。

    “那不就结了?”萧寒哼了一声,转身看向外面的围观百姓,尤其是在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后,目光就变得更加奇怪了,似乎有几分嘲讽,又有几分可悲。

1830 幕后黑手

    广州城今天确实热闹了!

    一队平日里狗都不理的衙役在众目睽睽之下,抄着通缉令跟土匪进城一般,向着城中其他的衙门就奔了过去。

    刺史府?

    咳咳,这个不太敢招惹,虽说按照那些痞子的供述,数着这里面嫌疑最大,画像上那人也是最初从这里出现。

    但作为岭南王冯盎的府邸,像是衙役这些末微小吏别说搜查了,就连上前问话,都显得战战兢兢,底气不足。

    结果,等他们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上前跟门子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话,“确定”府中并无此人后,一行几个衙役赶紧灰溜溜的撤走,连多呆一会都是不敢。

    市舶司?

    这倒是一个新兴的衙门,传说中权利很大,衙门主官更是四品的高官,在这广州城里,是除了冯盎外,当地最大的官儿。

    只不过,这个衙门有些神秘,从设立之初,直到现在为止,这些衙役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干嘛的,更不明白它的权利,到底是存在于何处,

    所以,在小心的来到市舶司衙门面前,几个衙役你推我,我推你,到最后终于推出一个倒霉蛋,忐忑的上前说明来意。

    原以为,人家也不会搭理他们,没想到市舶司里的小吏却是很客气的接待了他们,随后更是将衙门里除了主官以外的官吏全部叫了出来,让他们一一比对。

    至于主官,人家也是说明白了:不是主官自持身份,实在是人在长安,没有回来罢了。

    “顺利摆平”了这两处最难啃的地方,这些平日里只龟缩在县衙那一亩二分地的衙役登时也有了信心,开始张牙舞爪的冲向了其他衙门。

    不过,这次却不太好,因为紧接着在广府衙门那里,这些衙役就一头撞了一个硬钉子。

    “我广府衙门乃郡府衙门,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县衙所能搜查的?还不快滚!”

    随着一声爆喝,几个刚刚树立起几分信心的衙役顿时脸青一阵,白一些的从广府衙门那高高的台阶上狼狈退走,连狠话都不敢放一句。

    而这一次,也像是给其他衙门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一样。

    在紧跟着的高府衙门,交府衙门,都没给衙役什么好脸色看,轻则斥责一顿,重则直接拿棍子赶人,丝毫不给洪胖子一点情面。

    当然,洪胖子本来也没打算人家给自己什么情面,因为相比于这些由岭南大族把持的郡府衙门,他这个小小县衙,真上不了什么台面。

    “广府,高府,交府?”

    县衙后堂。

    退堂后的萧寒翘着二郎腿,一边轻啜着岭南本地特有的花茶,一边轻轻的念叨着这几个名字,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这个,都怪下官人微言轻,人家才不卖面子,不过侯爷放心,小人已经让那些差役去到城中酒楼,茶馆等地张贴告示,就不信抓不到此人。”

    而与刚刚在公堂上的县老爷形象不同,在没了百姓的围观后,洪胖子立刻就从县令大人变成了大内公公。一边点头哈腰,殷勤的伺候着萧寒喝茶,一边将没有搜查到人的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他在广州这边当一个闲散县令已经当了这么多年,但这拍马屁的功夫,洪胖子绝对是刻在了骨子里!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轻饮了一口茶水,萧寒眼神闪烁两下,示意洪胖子可以告退了。

    至于洪胖子,自然也是知情识趣之人,闻言赶忙拱手:“那好,不敢烦扰侯爷,将军,小人这就告退。”

    说罢,他也不敢耽搁,立刻倒退着出了房门,临了还贴心的将房门紧紧关上,人更是远远的窜了出去,生怕听到屋里几人的谈话。

    “萧寒!”

    看着房门被紧紧关闭,从刚刚就一直憋着想要问话的刘弘基终于憋不住了,“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着萧寒劈头盖脸的问道:“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我怎么看你压根不像是在抓那个幕后指使?”

    “抓幕后指使?”萧寒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谁告诉你我要抓什么狗屁幕后指使?那个白痴我早就知道是谁了!”

    “啊?你说啥?”

    听到这话,这下子,别说刘弘基了,就连任青,也忍不住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萧寒。

    “谁?”刘弘基瞪眼问道。

    “还能有谁?当初的扬州刺史呗!”

    萧寒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就是那个当初被人家掳了去,险些没死在外面的扬州刺史。后来他不是跑出来了么?结果人还没回到扬州,就被陛下一生气,给发配到了岭南!估计那时候,他就记恨上了我,以为是我害得他被流放。所以这次在岭南无意中看到我,头脑一热就雇佣了那几个地痞流氓想弄我!”

    “是原先的扬州刺史?”

    听萧寒这么一说,任青和刘弘基顿时也记起几年前,萧寒去到扬州,结果被一群海寇大举围城的事情。

    好像在那次事件之后,确实有不少人都跟着倒了霉,像是跟原先扬州刺史一样被流放的,也不止一个两个,只是萧寒竟然能在几年后的岭南再遇到这人,也不知是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差呢!

    “这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两天,你不是一直在跟我们在一起么?”

    牙疼一般抽着凉气,反应过来的刘弘基看怪物一般看着萧寒。

    他确定从昨天到今天,萧寒始终都跟他待在一起!除了上厕所,几乎没离开半步!

    那这事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这小子还有千里眼,顺风耳,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的?”萧寒再次白了刘弘基一眼:“废话,自然是有人跟我说的!要不我怎么会知道?”

    刘弘基一愣:“啊?谁?谁跟你说的?”

    萧寒哼哼了两声:“还能有谁?冯盎呗!”

    确实,萧寒没有骗刘弘基,这事还真是冯盎查出来的,具体点说,这事是冯盎的那个手下,阿文查出来的。

1831 想法

    作为岭南的地头蛇,冯家想要查一个人,尤其是查一个曾经在他门前出现的人,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

    即便冯盎不出马,作为管事的阿文,也仅仅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就将买凶伤人的家伙查了一个清清楚楚,顺便连人都抓了起来,好将他冯家从此事中摘除的一干二净。

    “你都知道了?那人关在哪里?你不一刀砍死他,现在这又是在折腾什么?”

    扶着额头,感觉头脑一片混乱的刘弘基无力的问向萧寒。

    他一直觉得萧寒自从与冯盎谈判过后,就开始有些不对劲起来,但要说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难不成,这两个人在私底下,有了什么肮脏的交易?

    虽说,这样猜测自己兄弟是有点过分,但除了这个,刘弘基觉得再没什么理由可以解释近期发生的事情。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以为我爱折腾啊?”被刘弘基一双牛眼瞪得有些不自然,萧寒嘴角哆嗦两下,同时心中狂呼:“鬼才爱折腾啊!老子家里还有媳妇等着过门呢!要不是小李子的嘱托,我疯了在这里扯淡?”

    不过,这话没法跟刘弘基说,倒不是怕刘弘基是什么二五仔,实在是这货的嘴太不牢靠,要是跟他说了,估计用不了两天,满广州都会知道他萧寒要做什么。

    刘弘基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萧寒此时在想什么,依旧紧紧的瞪着他说道:“那你这是在干什么?咱当初不是说好了,来广州后,就直接坐船回长安?”

    “坐船回去?”萧寒嘴角扯了扯,神情古怪的盯着刘弘基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去长安的运河都快结冰了,现在坐船回去?你想跟个鸭子一样,被冻在冰面上?”

    “嗯?那当初你还说坐船回长安?!这不是在逗俺玩么!”刘弘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紧跟着勃然大怒!

    对他来说,怎么回长安都不打紧,但是这样被人当傻子一样糊弄,却是他万万接受不了的!哪怕对方是萧寒,也不成!

    “咳咳,刘将军稍安勿躁。”

    眼看刘弘基发怒,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任青突然轻咳一声,抬手拦住了刘弘基说道:“我觉得这小子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理由,先听他说完,你再收拾他也不迟。”

    刘弘基闻言,黑着脸,咬牙切齿道:“好!你今天要不说个清楚!休怪老子把你打成掉毛的鸭子!”

    “你才是掉毛的鸭子!”萧寒翻了翻眼皮,一脸无辜的道:“再说,我也没想着骗你,当初我确实是要坐船从这里到江南,然后再从江南赶陆路回长安。”

    “那现在呢!现在怎么就不好用了?”刘弘基不信邪的再次问道。

    萧寒苦笑一声,摇摇头:“现在还真不好用了。”

    “为什么!”刘弘基怒问。

    萧寒摊摊手:“因为现在,已经没有船肯往江南走。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刘弘基也不是蠢人,听得出萧寒话中有话,收起怒容问道:“外面码头那么多船,难不成没一条肯载我们往江南的?”

    “有,肯载我们的自然是有,但如果是换一个人的,这个怕是真没有!”

    翻了一个白眼,萧寒知道如果自己这时要走,那估计立刻会有人敲锣打鼓的抬着轿子,将自己送到船上,然后跟送瘟神一样,送自己离开。

    可问题是,他现在,真能这样一走了之?

    广州,这座寄托他与小李子无数念想的大城,就这么被一群人鸠占鹊巢,这股子憋闷气,别说小李子了,就连他也咽不下!

    市舶司,这是当初小李子听了他关于海洋贸易想法后,特意在广州设立实行的新部门!

    可几年时间过去了,这本该无比红火的市舶司衙门,竟然彻底没落成码头一个管杂事的,据早晨秘信传来的信息,现在广州城内大笔的海外贸易,全被岭南本地的几个大族,豪族所垄断!

    甚至,为了将这些极为赚钱的经商贸易抓在手中,这些人都在海上养寇自重!一旦发现有人想绕开广州,直接前去江南,或者江苏地带做买卖,立刻就会通知那些海寇,将这些不听话之人连货带人,洗劫一空。

    这样一来,用不了几次,别说国外的商人不敢往江南走,就连正经的本土船只,也极少往北而去。

    岭南,本来就与中原交通不便。

    如今,灵渠被废,五岭古道又崎岖难走,连最便利的海运,也被人为阻隔,这看在皇帝眼中,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这根本是要裂土分疆的意思!

    也难怪小李子想借着火器这个由子,一刀砍死冯盎。

    什么?冯盎无辜?这事与他无关,是其他的岭南大族所为?他冯家还是忠心为国的?

    狗屁!

    在皇帝眼里,或许身边人的第一要素是忠心,但是那些一方大员,尤其是身处重要位置的大员,第一要素就是手段和能力!

    一个忠诚的庸官,远比一个奸诈的能吏更加可恨!这一点,皇帝分的很清楚。

    毕竟能吏可以替皇帝办事,而庸官只会庸庸碌碌,一事无成。

    或许,有人会说冯盎不是庸官,他很难打,可以把一众不服管教的僚人打的哭爹喊娘,可以三箭平定一场叛乱。

    但是,能打,这只能说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并不能说明他是一个合格的官员,更不能说明他是一个能替天子牧守一方的无冕之王。

    看着广州城一地的鸡毛,看着代表大唐朝廷尊严的县衙,如今竟被排挤的连个痞子都收拾不了!

    萧寒觉得小李子能忍到现在,也是殊为不易!

    这要是换成自己,早就在有能力收拾掉冯盎的时候,立刻就下手收拾掉他!省的把好好一个广州城,活生生治成现在这幅模样。

    “冯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将广州城弄成这样?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房间中,萧寒**一声,实在是想不通冯盎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1832 瞌睡送枕头

    萧寒的**,只有屋里的寥寥几人听到了,当然,如果冯盎此时也能听到,一定也会虎目含泪,仰天长叹。

    “这他娘什么叫做我弄得?这分明是岭南自古以来,就是这个样子好不好?!你真以为我是岭南王,全岭南就都得听我的?你家皇帝不还自称天子么?难道天底下的人都俯首称臣了?

    再说了,老子也不是傻子,真拼尽全力,把岭南经营的铁板一块,老子估计完蛋的还要更早一些!养寇自重这种事,你以为光只有城里那几个傻子会干?不一样的是:他们养的是海寇,老子养的,就是他们!”

    可惜,冯盎心中的酸楚痛苦与懊恼,如今已经没有人再能听到。

    在一个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皇帝面前,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海滩上的一个沙堡而已,只一个小小的浪头,就会轰然倒塌。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输了。”

    这句经典名言,估计就是冯盎此刻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不过,冯盎他真的没做错什么么?

    作为局外人的萧寒觉得他还是错了!

    而且,他错,还是错在一个最可笑的问题上,同时,也是为官者最容易犯的毛病:左右摇摆,行为不定!

    关于抱大腿这种事,萧寒一直以为:要不你不抱,要不选择抱,就一定要往死里抱?中间不管发生什么,除非这条大腿要断了,否则绝对不要轻易放手。

    在这一点上,萧寒自己就做的很好,自从来到大唐后,他就认准了小李子,在这期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打死都不松手!

    而冯盎,在这一点上就做的很不好。

    既然你投诚了大唐,那就不要有那么多花花心思!须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的摇摆不定,在你自己眼里看起来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在人家大腿的眼中看来,却不亚于一个叛徒即将叛变信号!

    比如,贞观元年,皇帝招你入朝,你不来!

    后来,皇帝派柴绍等人去找你询问此事,你非但没干脆认错,反而弄出个可笑的理由想借此搪塞过去,然后更是想当然的弄个质子送到长安,就觉得万事大吉。

    萧寒当时,就觉得这冯盎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还是不止踢了一次!

    这也就是小李子能隐忍,要是换一个皇帝,比如杨广,面对这样一个不听指挥,不尊主上的下属,早砍死他八百遍了!

    不过,小李子没有当场砍死他,那也是顾忌时机不成熟,国家内忧外患严重而已。

    所以,当时机成熟时,冯家,自然而然就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好在,冯盎这次总算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没有用鸡蛋去碰石头,而是选择了退出,选择了好聚好散。

    冯家要退出了。

    冯家也不得不退出了!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当冯家退出以后,他所留下的权利空白,又该如何解决?

    萧寒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一个庞大势力的突然退场,都会导致一段时间的权利真空,这在历史上几乎是一定的!

    而按照经验来看,在这段权利真空时期,往往就是最黑暗,最混乱的时期。

    一家之主死了,家里大儿子和小儿子都会为了争抢家产而打破脑袋。

    更别说岭南这么一大块肥肉!到时候,那些本就手脚不干净的家族势力,不刀兵相向才怪!

    当初,萧寒就想到了这一点,而且为了避免这个情况的出现,他不惜牺牲利益,与冯盎定下了三年之约,希望在这三年间,朝廷的力量可以拿到广州,甚至岭南的主控权。

    但是,从现在看来,就算冯盎遵守三年之约,在岭南久被打压的朝廷势力,也不可能填补掉这块势力的真空,就洪胖子那个怂样,估计再给他三十年,他也硬不起来。

    更别说,以萧寒目前来看,冯盎这个老阴货心中一直愤懑满平,很可能会在这期间摆自己一道,让自己落一个人才两空!

    所以,人,一定要靠自己!

    不能将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于是在想清楚这一点后,怎么打压那些岭南本土势力,怎么抬高朝廷的公信度,这就成了萧寒当务之急。

    他可不愿意辛辛苦苦驱散走了冯盎这头猛虎,转眼就被饿狼再占了位置。

    摘桃子这种事,只有自己做才算好,别人做的话,萧寒自己就能把自己气死。

    不过,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具体该怎么做,却依旧让他伤透脑子。

    虽然岭南的大族并没有山东氏族那般庞大深厚,但好歹人家也是扎根在这块土地数百年之久了,关系,人脉,武力,甚至隐在暗处的势力一个不缺。

    他现在仅凭一个虚无缥缈的正统之名,如何能斗得过这些地头蛇?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萧寒许久,也正在他为此伤透脑筋的时候,谁能想到奇迹突生!竟然会有一群傻乎乎的刺客一头撞了上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别说别人,就连萧寒都有些发懵,等确定这一切的真实性后,一个大胆的念头,顿时就从他心头升了起来。

    “杀人,掳掠,你们几个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情,手脚一定不会处理的天衣无缝吧!到时候我亲自上门查访,就不信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要是真让我查到什么,哼哼……”

    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萧寒不管满头雾水的刘弘基,大步走出房门,对着等候在外面的小东他们低声吩咐起来。

    即使时间已经到了晚秋,每到中午,广州城内依旧是炎热一片。

    街头树荫下,几个身着短褂的汉子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相互说着码头上的趣事,在这个午后,倒也惬意。

    不过,这份惬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打破了这份宁静。

    长街上,一群衙役打扮的汉子提着棍子,拿着夹具,气势汹汹的向着这边冲来,吓得几个汉子咕噜一下,从席子上滚了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些衙役官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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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895/ 第一时间欣赏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 作者:青岛可乐所写的《大唐腾飞之路》为转载作品,大唐腾飞之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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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介绍:
“萧寒,你金子掉了!” “不要了,我这这么多,懒得捡……” “萧寒,匈奴又来了!” “别管他,来进贡的,不老实,立刻大嘴巴扇他!” “萧寒,棒子来认祖了!” “乱棍打出去!!!” 唐朝,一个空前强大的王朝! 灿烂绚丽的文化,万国来朝的盛况,儿女情长,英雄辈出! 梦回大唐,长安的夜空是否依旧让我们着迷? 且看一个来自现今社会的平凡青年,回到这个有欢笑有泪水的伟大时代,在这大唐的盛世里写下最华丽的篇章,如何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唐朝滚滚向前! 本书轻yy 走轻松诙谐路线,与正规历史有出入,敬请谅解~大唐腾飞之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腾飞之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