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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全文阅读

作者:青岛可乐     大唐腾飞之路txt下载     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24 探索的先驱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这是当年韩愈在得知自己被贬后,以为这辈子都再回不到长安,绝望之下,给自家侄子写的一首诗,整篇诗中,充斥着无限悲凉之意,让人读后,忍不住潸然泪下。

    不过,抛去韩愈可怜可悲的境遇,实际上,如果从长安算起,到潮州也不过两千五百里路。就算到如今的广州,也仅仅只有三千里。

    可就是这两千多里路,在当时的唐朝,就足够让人绝望!由此可见,从萧寒口中说出的两万八千里路,估计早就就已经超出这个时代人的认知,也难怪年轻人会那般的惊愕。

    “侯爷,你不是说这些海贼都该死么?那还留着他们作甚?扔海里喂鱼得了!”

    大船船舱当中,马老六跟在萧寒屁股后面嘟囔个不停,他早就看那个姓乌的家伙不不爽了。

    什么玩意!都他娘的当了俘虏,还敢摆臭架子,提条件,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不是?

    “你想把他丢海里喂鱼?”

    萧寒这时正饶有兴趣的抚摸着一门大炮,闻言回头瞥了马老六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可以,如果你能去那个地方把东西找回来,我立刻就把他剁碎了扔海里喂鱼!”

    “我?”马老六被萧寒古怪的笑容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咳咳,侯爷别开玩笑了,我可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你去不了?那就老老实实替他准备东西!”萧寒哼了一声,没好气的斥道。

    刚刚,他已经与那年轻人达成交易:自己会放他一条活路,并且给他准备船只,食物,饮水,甚至在其回来后,告诉他火炮的秘方!

    而萧寒付出这么多,唯一要年轻人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横跨大海,去到海的另一面,替他寻找那些奇怪植物的种子!

    这个交易很简单,也很粗糙!

    起码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如果自己是这个循府公子,那么在获得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跑!能跑多远跑多远,什么交易?见鬼去吧!

    只不过,让其他人大跌眼镜的却是:这位循府公子在确定萧寒并没有开玩笑后,犹豫片刻,就认真的做起了准备,小到吃食衣物,药品针线,大到船只人员,林林总总列了无数出来,倒真像要去万里之外的模样。

    或许,在这些跌了一地眼睛的人当中,唯有罗士信,才明白年轻人为什么会乖乖听萧寒的话。

    无他,唯仇恨也!

    他恨萧寒,恨李世民,恨那个夺了他所有家产的庶子!

    但是,在见识过萧寒的武器后,年轻人的一腔恨意,只能化为无尽的悲凉!

    他是骄傲自大,但不是狂妄无知!在这种近乎无敌的武器下,年轻人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刀剑武器是那般的可笑。

    所以,他的恨意,渐渐就变成了对这些武器的渴望!毕竟有了这种武器,不说抗衡大唐,就算年轻人想要去海外立国,也将变得轻而易举。

    而萧寒,就是抓住了年轻人的这种渴望,让其乖乖走入了他的大网当中,心甘情愿熬的去做那只扑火的飞蛾。

    就是不知道如果年轻人将来有一天真的成功回来,萧寒还会不会兑现他的诺言,将火炮的秘密告知于他。

    关于火炮。

    话说,萧寒原本不想铸造这种东西的,因为这时候的冶炼浇铸技术还不完善,浇铸个小型炮还凑合,但像是这种大件的铸造器具,基本都会有很多杂质,气泡,或者裂纹参杂在其中。

    这些东西,如果存在于那些佛像,铜像中,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无非打磨打磨,上上漆就可以了。

    但是要铸造大炮?那还是算了吧,一门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膛的大炮,鬼才敢用!

    当然,萧寒之所以放弃做大炮,除了炸膛这个问题,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运输!

    一门铸造出来的大炮,少说也得有几千斤,在这个没有汽车,没有公路的年代,要拉动几千斤的大炮满世界打仗?估计没打着敌人,自己先被累死了。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萧寒放弃了大炮,但火研院的那些疯子却不肯放弃!

    自从萧寒那些小型铁管子研究成功后,那些疯子立刻擦拳磨掌的一头扎进了大炮的研究当中!

    在这期间,也不知道炸掉了多少截管子,伤了多少人,他们才最终做出这些大炮的原型来。

    这种新式的大炮抛弃了铁管,改而用了柔韧度,延展度更好的黄铜制作炮管,并且为了耐受火`药爆炸时瞬间产生的巨大压力,这些炮管都厚的离谱,哪怕最薄的地方,也得有一个拳头厚!

    这样看来,一门炮的重量,最少也得有个两千斤,如果放在陆地上,别说马了,就连牛也拉不动!

    好在,这些炮最终,都是装在这样的大船上,有了船只的承载,也算是给了这些大炮一个最好的归宿。

    “大炮固定的不够牢固,最好用铁链拦起来,免的风浪太大时,撞到什么东西!嗯,这些沙袋不错,开炮的时候垫在后面,可以减少大炮的后坐力,就是这炮弹…怎么都是实心的,开花`弹没有么?燃烧`弹呢?”

    抚摸着冰凉的炮管,萧寒努力回忆着当初看加勒比海盗时的画面。因为面前的大炮除了更大一些,其他倒真的跟杰克船长的炮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有些东西,真的可以借鉴一下。

    “咳咳,什么是开花蛋?啥叫燃烧蛋?谁家鸡下的?”

    马老六自从刚刚被萧寒怼了一句,也老实了一阵,生怕一个不好,也被萧寒发配到两万里开外!只是,当他听到萧寒的自言自语后,嘴贱的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再次出口问道。

    “飞鸡!”萧寒被马老六的问题问的哭笑不得,一边拍着冰冷的炮身,一边没好气的答道。

    “飞鸡?会飞的野鸡?”马老六摸着脑袋,一脸的茫然,野鸡他吃过,还吃过不少,那玩意长得是挺好看的,但实际上又瘦又柴,没甚油水,赶不上家里的老母鸡好吃。

1925 回广州

    “有些鸡不光会飞,还会……咳咳咳……”

    大意了,差点一个不小心,把心里话也说出来。

    幸好萧寒反应足够快,察觉到不好,赶忙咬住舌头,把剩下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里,最后才对着马老六横眉怒视。

    “呃……当我刚刚放是屁好了。”

    可怜马老六压根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做的不对,见萧寒目光突然变得不善起来,赶忙缩了缩脖子,顺便把嘴巴闭的严严实实。

    关于火炮的事情,萧寒并不会跟马老六他们多说,因为这玩意至今也是属于大唐的一个秘密,哪怕在朝堂上,也很少有人知晓。

    而马老六和杨开略两人之所以能知道。纯粹就是托了萧寒的福,他在经略广州时候,需要用到他俩,所以才能让他们接触到这么机密的事情。

    当然,萧寒也肯定:这两个人肯定不会将这些东西说出去。

    尤其是马老六,虽然看起来二的跟个哈士奇一样,实则却比猴都精!像是这种要命的东西,打死他,他也不敢对外透露一个字。

    辛苦出海一趟,值得庆幸的是,萧寒想办的事,都已经办完了。

    所以这几艘船,也就纷纷调转船头,开始往广州城里赶。

    并且,在回去的这一路上,又有几艘同样形状的船悄悄汇入了船队,与萧寒他们差不多,他们这些船上,也只是俘虏了不少海盗。

    至于海盗船?萧寒觉得,要是真的想找,估计就只能去海底找龙王大人帮忙了。

    夕阳西斜。

    红彤彤的太阳将广州城码头渲染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地面,船帆,连同货物,都像是被刷上了一层红油漆,看起来分外妖娆。

    原本,这幅美丽的场景,足够让人流连忘返!

    但是在今日,却是让人看后,忍不住心中一阵翻江倒海,险些没张口吐出来。

    今天早晨,在这里发生杀戮后,那肆意横流的鲜血,与此时的场景何等想像?!

    迎着夕阳,几艘大船从海面上缓缓行来,穿过停泊在这附近无数密密麻麻的船只,最终靠到了码头上,而此时,码头上早就有人推着楼车,等候在了这里。

    跟在萧寒和罗士信身后,年轻人慢慢伸出脚,踩在楼车上,只是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太好。

    尤其是闻到那被冲洗过无数次,却依旧冲不掉的血腥味后,年轻人那白净的脸上,登时就露出一股苍白之色,仿佛看到了无数冤魂萦绕在这附近,伸出手,向他索要性命!

    今日一战,两万条性命,全丧于他的愚蠢决断当中!纵然他再生性凉薄,想起那尸山血海般的场景,也依然忍不住心头一阵发毛。

    “乌公子!救我!”

    耳朵里,突然有梦厄般的声音响起,惊的年轻人赶忙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份幻觉甩出脑海。

    不料,随着他摇头,这声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乌公子!救救我!”

    当这声音又一次响起,年轻人终于发觉,这并不是所谓的幻觉,而是确确实实有人在叫他。

    “谁?”年轻人怔了怔,随即顺着声音,向上看去。

    等他这抬头一看,才总算发现:在身边一架海盗船的高大桅杆上,正有一人被绑住双手,高高的吊在那里,壮硕的身子随着风不住的摇啊,摆的,像是一只风干鸡一般可怜。

    “黑熊?”惊愕的盯着桅杆上的那人,年轻人努力辨认了好久,才认出此人的身份!

    “黑熊?他么?”走在前面的萧寒这时候听到声音,也跟着停下脚步,抬头向上看去:“怎么,他是你的人?”

    “他……”年轻人闻言犹豫了一下,原本想说不的,但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的变成了“是”。

    “有用么?”萧寒没有看到年轻人犹豫的面孔,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再次开口问到。

    “有用!”这下子,年轻人没有犹豫,装作很自然的点点头。

    “好,来人,把他放下来!”萧寒见状,也是爽快,听说此人有用,大手一挥,就让人将黑熊放了下来。

    “慢点,我的胳膊,哎呦……”

    伴随着黑熊有气无力的呼喝声,吊了一天的他总算尝到了脚着地的感觉!在这一瞬间,黑熊突然觉得,能脚踏实地的踩在地面上,那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哎,说来,也是倒霉!”

    可怜黑熊早晨就想逃走,为此还暗地里组织了几个人,结果得发动时,却被一个胆小鬼告了状。

    这下好了,胆小鬼如愿以偿的放当了他们的头头,对着他们颐气指使。而自己一行人,却齐刷刷的被吊了起来,甚至有人经受不了这种痛苦,已经活活疼死在了桅杆上。

    “既然有用,那我就把他给你。”萧寒看了看浑身都在颤抖,站都站不住,只能依靠年轻人勉强站着的黑熊,嘴角微微上扬:“只要你这次出去,能把我要的东西给我,什么我也能给你!”

    “什么都能给我?”年轻人听到这句话,眼睛微眯了眯,一股古怪的神采从眼缝中射出,但是旋即却又收敛了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萧寒给不了!非但给不了,还会竭力阻止自己亲自去拿!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费口舌?

    没有戴上重重的脚镣,也没有跟捆猪一样,捆起来扔进大牢当中,年轻人就像是一个普通客人般,被安排进了市舶司衙门的后宅,甚至还有仆役伺候他的饮食,待遇规格之高,比之萧寒都不差到那里!

    “萧侯,你为何对那人如此客气?”书房当中,已经换了一身便装的罗士信微皱眉头,看向对面的萧寒问道。

    萧寒闻言,放下茶杯,笑了笑道:“客气?有点吧,可能是在这么多人当中,我觉得只有他才是最有可能完成任务的那人!”

    “完成任务?去极东之地?”罗士信依旧有些不解:“那些种子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萧寒点点头。

    “既然如此,为何不用我们自己人!”罗士信看着萧寒:“如果别人怕远,我可以去!”

1926 酷寒

    “你?”萧寒抬起头,顺道白了罗士信一眼:“算了吧,我还没有把自己兄弟往死路上送的习惯!”

    “我去就是死路?”罗士信闻言,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那他去,难道就不是死路了?”

    “一样是死路!”萧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就受不了这些二杆子,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多少似的,以为别人能做的,自己也能做!殊不知,在这个世道上,像是这样的二杆子死的最快!

    从这里,到美洲,两万多,近三万里海路,中间几乎见不得陆地!狂风,大浪,食物,饮水,甚至因为孤寂而发疯的船员!用九死一生,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凶险!

    正因为如此,萧寒才不舍的用自己人,而是千方百计的让那位乌公子去趟雷。

    当然,为了能多增加一点成功的几率,不光是他,其他的一些海盗,在这段时间也会陆续启程!如果有可能,像是陈家的那些奸商,最好也一起滚过去!

    “你要把那些人,都赶到你说的那个地方?”罗士信听了萧寒的解释,眉头皱的更紧了:“先不说他们会不会乖乖的听你的话,就算他们真的去了,到最后却没有一个回来的呢?”

    “那就让更多的人去找,直到有人找到回来为止。”萧寒耸耸肩,貌似随意的说道。

    不过,他那随意的模样被罗士信看到,却是不禁心头猛地一沉。

    他不明白,萧寒为什么会对几颗种子那般在乎?甚至为此,不惜填上那么多条性命!即使这些性命,在他眼里都是该死之人。

    “为什么?”目光复杂的看着萧寒,罗士信深吸一口气,缓缓问出这三个字。

    “不为什么!”萧寒目光游离,避开罗士信的眼睛,看向窗外。

    窗外花苑中,那些原本绿意盎然的灌木,如今却悄然枯败了下去。

    “你就当我是在废物利用了,反正这些海盗留下来,也是砍头的下场,倒不如让他们活着为我做点贡献。”半响,萧寒梦怡般的声音传来。

    “嗯!”

    罗士信听到萧寒这有些疲惫的解释,缓缓点了点头。

    他并不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所以此时见萧寒不愿意细说,也不勉强,都是自家兄弟,无论他做什么,自己帮他就是!

    “你需要什么?”

    “罗盘,指南针,还有海盗,今天逃走了百来艘船,只抓回了不到十艘,剩下的我也要!”

    “好!”

    罗士信简单的应了一句,起身,向着房间外走去,不过,他却没发现:在他离开房间的那一刻,萧寒明显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抬手叫住他,但最终,那抬起的手臂还是无力的锤了下去。

    罗士信走了,房间里又只剩下萧寒一人。

    他静静地坐在房间里,清冷的夜风从未关紧的门缝中钻进,吹的桌上的蜡烛忽明忽暗,最后在一阵剧烈的摇曳当中突然熄灭,只剩下一缕青烟随风飘荡。

    “哎……”良久,萧寒一声长长的叹息,整个人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眼睛缓缓闭上。

    为什么?

    因为他急了,因为他怕了!

    所以,宁愿拼着用人命去填,他也要拿到那些种子!

    想起前几日,从长安来的书信,萧寒的心就不免一阵一阵的悸动。

    自从入冬以来,关中大雪不停,山东,河北,河南等地严寒冰冻!钦天监已经做出预测,今年的这个冬天,将是近几十年中,最冷的一个冬天!甚至于,连广州这里,也能感觉到这个冬天的不一般!

    冷!太冷了!

    冷到连花园里的植物,都纷纷枯萎!冷到只要太阳一下山,就会将人冻得瑟瑟发抖!要是这个时候,西城的那些房子没有建好,萧寒都不敢想象这个冬天会冻死多少人!

    如果说,光严寒,倒也罢了!多弄点御寒之物,生几把篝火,硬挺挺过去也是。

    但是,从钦天监的手信当中,萧寒却看出了另一处危机,那就是这次严寒,很可能会持续到明年春天!到时候误了春播,那些本就没有多少余粮的河南河北百姓,届时将会何去何从?

    平心而论,如今的大唐,真的富足了?真的称得上是贞观盛世了?

    好像,大概,应该是富足了!应该是盛世了!

    有英明的君王,有清廉的官员,有征伐天下,让四海番邦瑟瑟发抖的大军!有龙骨水车,有三季稻,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在预示着这是一个盛世!

    但这样的盛世,绝对不是萧寒眼中的盛世!一个至今还被粮食困扰,遇到灾年,就惶恐不安的世道,称不上盛世!

    江南连年三季稻大熟,粮米多的粮仓都盛不下,但是往北呢?那里的百姓,依旧靠着贫瘠的土地,耕种着可怜的那点麦粮,可偏偏,那里的人,却是最多的!

    大唐名臣房玄龄于贞观五年查访天下人口,编撰纪录,得出如今大唐不足三百万户,人口不到一千两百万!这人口,近五分之三,都在北方!

    也就是说,一旦北方大灾到来,就算将江南所有的粮食都运过去,也不够!

    “人!粮食!”黑暗中,萧寒突然握紧了拳头,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一夜过去,第二天,广州城下起了零星的小雨。

    说是小雨,其实不如说是冰雨更加贴切!冷冷的雨点落在人脸上,让人禁不住打一个哆嗦,暗骂一句贼老天,顺便再把衣领拉紧。

    东城,码头那里。

    从大早晨开始,这里的呵斥声,鞭子声就没停下。那些被俘虏的海贼早早就被踹醒,扛着工具,木头,继续修缮码头。

    码头上干的热火朝天,停靠在码头上的那些海盗船,此时却格外的安静。

    高大的桅杆上,一些昨日试图逃跑的海盗依旧挂在上面!只不过,在经历过一个寒冷的夜晚后,大多数人早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只有零星几个身体强壮的,还勉强留一口气在,当然,也仅仅是一口气罢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也会像周围人一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1927 准备

    “还挂在上面干什么?把人都放下来,晦气!”

    刘弘基大清早来到码头,第一眼就看到头顶那宛如吊死鬼般的一众海盗尸体。

    看着那些随风摇摆不定的尸体,饶是他在战场上见惯了死人,也是觉得心里一阵阵不舒服,于是立刻叫人将他们放下来。

    “对了,里面那几个活的别弄死了,一晚上都没死,这么命大,萧寒一定喜欢!”皱着眉头,刘弘基没好气的喝道。

    “喏!”

    大将军发话了,虽然不知道萧侯爷为什么喜欢命大的海盗?但随在刘弘基身边的兵卒还是赶紧点头应下。

    随即,就见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斥候手脚麻溜的爬到了船上,准备将上面的人解下来。

    只不过,等这个斥候来到桅杆下,这才发现昨天那帮杀才绑人的时候,竟然绑的乱七八糟!十来根绳子胡乱的绑在一起,哪里能知道哪根到底绑着谁?

    “大概?是这根?”

    瞅着如同一团乱麻的绳子,斥候犹豫一下,试探着选了一根最顺眼的一拉。

    然后,下一秒。

    “噗通……”

    “噗通……”

    “啊~~噗通!”

    桅杆下,依旧保持着拉绳子动作,但是手上却空无一物的斥候呆住了,光溜溜的额头上也跟着冒出了一颗豆大的汗珠!

    他哪里想到过,自己拉的那根绳子,竟然同时连了三四根其他的绳子,自己那点力量,根本拉不住那么多绳子,所以毫无意外的,所有的绳子都脱手了!

    当然,如果那些绳子上绑的都是死人,脱手也就脱了,毕竟都死了,也不怕再死一次!

    但问题是:好死不死的,在脱手的这几根绳子里,正好还吊着一个没死的……

    呃,应当说,是刚刚还没死,但现在……

    苦着脸,看看甲板上都快摔成肉饼的家伙,应该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出师不利的斥候小心的回头,看了看依旧站在码头上的刘大将军,嗯,大将军没什么表情,除了那张脸,好像比刚刚更加黑了一点。

    “嗯,这贼人死了只能怪命不够大,一定是这样!侯爷不会喜欢命不大的贼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斥候嘴角抽搐两下,连忙心虚的扭过头,又身手解开了另外一根绳子。

    “噗通……”

    “噗通……”

    好吧,这次确实有进步,虽然同样没抓住绳子,但身边只传来了两声闷响,而且,并没有活的!

    “那就是这根?”

    “噗通……”

    “咳咳,不对,那就是这根!”

    “噗通!噗通!”

    终于,在接连脱手数次之后,头顶上一个被吊着的海盗终于忍受不了这非人的折磨,当场痛哭出声:“官爷!给个痛快吧!你这样,太他妈吓人了……”

    解救这些海盗,并不是刘弘基这次来码头的目的,他这次前来,是受到了萧寒的委托,在这里督促所有人赶紧干活,好将被火烧垮的码头修理完成,免的耽误他剩下的计划。

    大脚丫子将那个笨蛋斥候踹到一边,老刘这次换了一个壮实的汉子上去救人,果然这样做,结果就好多了,起码没再把活人摔成死人。

    到最后被救下来,依旧喘气的海盗足有十来个,派人给这些福大命大的海盗灌了一通稀粥,然后随便找了个船上房间扔进去就当修养了。

    刘弘基并不怕这些人逃跑,在船上,想要逃跑除了跳海,再没第二个法子!而以现在的温度,跳水基本上也就等同于自杀了。

    码头修复的工作做的很快!

    萧寒让刘弘基过来监督,果然没用错人,这家伙在始安城的时候,对被人监督干活,可是有着不少的经验……

    所以,在他的监督下,这些俘虏一个个恨不得把吃奶的劲也用出来,只用了短短的三天功夫,整个码头就焕然一新,就连那被挖塌的高墙,也被补的好好的。

    码头修补好了,但是却依旧没有对外开放,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码头上不时有马车,牛车拉着货物赶到,同时,停泊在码头上的船也明显少了很多!

    这些少了的船,除去被马老六挑走一些,剩下的几乎都被被城里的商人买走。

    没法子,这次要供应海盗们远航,所需要准备的东西绝对算不上少,从食物,到衣物,药品,每一样都需要钱!

    而萧寒又没有拿自己的钱为大唐做贡献的恶习,所以变卖一部分船,回笼资金本就是应有之义。

    再者说了,那么多船,堵在码头这里也不方便不是?卖了一些,权当空地方了!

    “亏了,亏了!简直就是一群穷鬼!”

    广州攻城战一周后,市舶司衙门,萧寒捧着一本账簿,牙花子都快被嘬掉了。

    他早想到海盗们穷,但却没想到这些家伙这么穷!

    明明剿灭数万海盗,到最后一统计,所获战利品竟然连一万贯都没有,还不到他当时抄循府,南康府时候的零头!甚至,连置办各项物事的钱都不够!

    “我听说他们在琉求有个秘密基地,说不定钱会藏在那里!要不要我带人去搜查一番?”从门外走进来的罗士信实在看不惯萧寒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模样,皱着眉头说道。

    “琉求?还是算了吧!”萧寒闻言,却是翻了个白眼,放下账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想想,谁发疯了会把财宝放贼窝里?真担心没有人惦记?”

    “那……”罗士信顿时语塞!

    想想也是,现在长安的地主老财都流行把钱存在钱庄,不敢放在家里,这些海盗又怎么可能敢往家里放钱?

    “算了,钱不够的话,我去找找仡濮,他难道就不想买几艘船用来运糖?”

    看着账簿最后大大的亏损金额,萧寒无力的起身向外走去。

    哎,这可能是他来到大唐后,做的最亏的一笔买卖了,不但一分钱没有赚到,还得想办法去坑别人一套,这确实有些违背他做人的原则了。

    “咦?你做人,有原则么?”作者云。

    萧寒答:“咳咳,废话!我的原则就是,该有原则的时候就有,不该有的时候,绝对不能有!”

1928 忽悠

    “啥?你说啥?你让我买船?买船作甚?放山上晾着?”

    苗家寨子里,已经被灌了不少酒的仡濮翻着眼皮,迷瞪着看向萧寒!

    他原本以为萧寒这次前来,是准备帮他卖糖了,大喜过望之下,连忙让人准备了一桌子酒菜,哪料到这货吃干抹净后一开口,竟然就是让自己再花钱买船?

    好家伙,自己这些日子为了做糖,已经贴进不少钱去了,其中还有不少是自己的小金库!到如今一分回头钱没看到,怎么还要再花钱?!

    “放什么山上,船当然是放水里了!”

    萧寒那张脸笑的如同一朵花一般,放下筷子,自顾自掰着手指为仡濮解释:“你想想,你寨子这里有这么多糖要卖出去!将来还要买那么粮食回来,这一趟趟的运来运去,花的可都是钱啊!既然如此,还不如咱自己运,到时候钱省下来,给族人多弄点好东西,岂不美哉?”

    “嗝~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仡濮到底是被萧寒灌多了,揉着脑袋,神情逐渐变得有些犹豫:“不过……”

    “不过什么?!”萧寒见状,赶紧趁热打铁,拍着桌子道:“仡濮兄,你要想清楚,咱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这可是门长远的生意,要是每一趟都要别人托运,那得花多少钱!这钱,不都被外人挣去了?

    再说了,您想想你运的都是什么东西?糖!粮食!这些东西多么紧要!这要是托运之人疏忽大意一下,一不小心翻了船,啧啧!无偿喂鱼兼免费的糖水王八,这不是亏到姥姥家了!所以我说,这种事情,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不是?!”

    “呃……”仡濮还是有些犹豫,被酒精麻痹的脑子总觉得不太对劲,可要问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嗨!别犹豫了!看在你仡濮兄的面子上,看上的船,全部买一赠一!怎么,够意思吧!”

    萧寒这时候索性坐反了仡濮的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至于一旁的小东,早就配合无间的从怀里掏出了买卖契约,甚至就连印泥也准备好了。

    “来来来,在这摁个手印,这两天码头就要修好了,咱这就去江南做买卖去……”

    “嘭!!!”

    就在萧寒抓着仡濮的指头,眼看就要摁在契约上的时候,突然间,房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一个气鼓鼓的少女叉着腰,出现在房间大门那里,对屋里的萧寒怒目而视!

    “熏儿?”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仡濮下意识缩回手来,眼神迷惑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阿爹!”熏儿闻到屋里熏人的酒气,秀眉紧蹙,再看向萧寒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不善!随后更是咬牙切齿的怒道:“登徒子!”

    “嘎……”

    “登徒子”三个字乍一出口,不光仡濮傻了,就连萧寒也傻了!

    这眼神,这动作,这话,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姓萧的!你对我的熏儿做了什么!”

    果然,萧寒还没来得及开口,刚刚还称兄道弟,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仡濮就已经脸色大变,面色通红的看向萧寒,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其活活掐死在这里的架势!

    “我做了什么?”萧寒愕然片刻,随即急忙摆手:“仡濮兄,冷静!冷静!我这都好几天没看到过令千金了,我能做什么啊?”

    “这……”仡濮一听萧寒这话,顿时也是一滞。

    这些天,他为了白糖之事,动不动就往广州城跑,所以对于萧寒的行踪也是大致了解的,起码这段时间里,他确实没时间来祸害自家闺女,那自家闺女这是怎么了?

    于是,感觉不太对劲的仡濮又狐疑的将目光投向自已女儿:“熏儿?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爹!”

    另一边,熏儿这时候也察觉到自己话里的歧义,一张小脸刹那间羞得通红,忍不住狠狠地跺了跺脚:“你在想什么!我是说,这个登徒子在骗你!”

    “哦,他骗我?不是骗你!那爹就放心了!”仡濮听了女儿的话,脸色明显缓和下来,不过很快,他又发觉有点不对劲,一双眼睛蓦然睁大。

    “什么?他骗我?他骗我甚?”

    熏儿被自己喝醉的老爹气的够呛,忍不住跺着脚叫道:“爹!他在骗你买船啊!”

    “买船?买船怎么算得上是骗呢?”仡濮越发不解,而一旁的萧寒也赶紧开口:“对啊,对啊!我这不是为你们好,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阿爹!”熏儿被气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看向萧寒的目光,更是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您也不想想,咱们苗家人世代住在山上,什么时候下过水!这登徒子只让你买船运东西,却不告诉你这船还要人驾驶,养护,这些事情,咱们哪里会做?到时候您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船,要不放在水里慢慢怄烂,要么就得再便宜卖给他,这买卖怎么看,都是亏得!”

    “嗯?好像,也对!”听了女儿的话,仡濮明显清醒了一些,再看萧寒的目光,多少就带着点不善,就跟看骗自己骗的骗子一样!

    “咳咳,仡濮兄何故如此看我?”萧寒被仡濮看的脸有些红,这也就是他脸皮奇厚,要是换一个人,被当众戳破了谎言,估计都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令千金说的话有点道理,但是也不全对!这行船之事,不会可以学嘛!您看寨子里这么多青年壮力,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都窝在山上把,多学点东西,开阔开阔视野,这是一门多么好的事情?怎么能说我骗你呢?”

    “哦?是么?”仡濮冷笑两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萧寒尴尬的点头:“咳咳咳……当然是!仡濮兄,如今这世道,可算是风云际会!一天一个模样,像是您这样老在山上待着,难免赶不上外面的变化!别的不说,如果我不来这里,您能知道这些糖杆能做出糖来?所以,多走动走动,不见得是什么坏事情,对吧?”

1929 启航

    “买船,也不是不可以。”

    终于,在萧寒嚼碎了舌根,险些背过气的时候,仡濮总算是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阿爹!”一旁的熏儿见老爹似乎要答应这个登徒子,顿时气急,拉着老爹的手臂一顿猛晃,看向萧寒的目光更是如同看杀父仇人一般。

    “不过……”

    被晃得七荤八素的仡濮费力的从女儿的手中把胳膊抽回来,也不等大喜过望的萧寒递来契约,却又继续接着说道:“不过我没钱!”

    “嘎?没钱?”

    萧寒脸上刚升起的笑容凝固了,抓着契约的手也僵在了半空!反倒是刚刚还一脸愤怒的熏儿转忧为喜,开始无比得意的瞪向他。

    “对,没钱!”酒醒了大半的仡濮晃了晃手指,最终指向寨子里的仓库说道:“真要买船,那也得把这些东西卖出去才行!要不然,萧侯先赊账给我?等我有钱了,再还你?”

    “你要赊账?”萧寒愕然睁大眼睛,瞅瞅貌似忠厚的仡濮,再看看一脸偷鸡狐狸样的熏儿,脸颊上的肉不觉抽搐了两下。

    以前不是听说苗家寨子里的人最是爽直了当?怎么眼前这对父女,怎么看都跟爽直二字挂不上钩?

    “仡濮兄,您别开玩笑了!做生意,亲兄弟,都得明算账啊!我这边真船实物的出去了,您可不能光打个白条就行!”

    “那没法子,反正我们现在没钱!”

    “没钱?那金子也行,银子也可以,我不嫌弃。”

    “也没有!”

    “咳咳咳……宝石呢?犀角,象牙?”

    “都没有!要么赊账,要么白送,要不您找别人。”

    “呃……”

    萧寒呆滞无语,窗外,一只乌鸦适时“呱呱”乱叫着飞过,恰好与他脸上的表情相得益彰。

    “要不商量一下?先来个首付?”最后,萧寒试着尽一下最后的努力,但仡濮还是咧嘴嘿嘿笑着:“一个铜子也没有!”

    “你!”萧寒气急败坏,拍案而起,指着仡濮的手颤抖个不停。

    “我怎么?”仡濮歪着头,斜眼瞥着萧寒。

    “好!赊账就赊账!”终于,一脸悲愤的萧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过你要记住!卖完糖后,你要第一时间还钱!”

    说罢这句话,萧寒扭头,竟是连契约也没有再签,而是径直向外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身后,仡濮诧异的起身询问。

    萧寒头也不回的怒道:“去赶紧安排船!把你的这些糖拉出去卖掉!然后还钱!”

    “哦,去你的吧!”

    “我……”

    来的时候兴致盎然,走的时候步履维艰。

    身后的寨子里,一对无良的父女看着萧寒的背影,兴奋击掌庆贺,庆祝自己能从铁公鸡身上拔下毛来。

    “等等?阿爹,女儿怎么感觉还是有些不对劲?咱们是不是还是买了他的船了?”

    “嗨,买就买了呗,就像他刚刚说的,让族人多出去长长见识也不错!再说了,咱又没掏钱,还能催的他赶紧替我们卖糖,这买卖怎么看,都是赚的!”

    “好像,也是……”

    房间中,重新绽放笑容的父女二人却没有发现,在不远处小路上,本该垂头丧气的萧寒此时也是悄悄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侯爷,您不是没骗到钱么?怎么还这么高兴?”身边,小东敏锐的发觉了萧寒的异样,不觉奇怪的低声问道。

    “放屁!你才骗钱!”不料,萧寒闻言大怒,抬手就给了小东一个暴栗:“我这是帮他们增长见闻,开阔眼界!什么叫骗?文化人的事,怎么能叫骗?知不知道多少年后,他们都得感谢我?”

    “是是是!侯爷说的都是!”平白无故挨了萧寒一记,小东捂着脑袋连连点头,您拳头大,您说的都是道理!至于他们感谢你?等他们看到您给他们准备的船,一定会感谢你八辈祖宗的……

    广州城

    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的码头已经被重新修整齐备,烧的漆黑的木板被拆掉,换上崭新的木料,那遍地的血迹也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只在一些陈旧的木板上面,还残留几丝暗红。

    码头上,此时正有几艘落了帆的大船静静地停靠在那里,巨大的船身随着波浪缓缓摇晃。

    在船下,来往的挑夫如同蚂蚁一般,将萧寒拟定的物资一样样向船上运去。

    在市舶司衙门住了好几天的乌公子这个时候,也站在其中一艘大船上,纤细白净的手指轻轻拂过斑驳的木栏杆,眼中的感慨一闪而过。

    今日,是他扬帆启航的日子!与他一起启航的,还有其他几家老相识,几人在船头遥遥相望,却又都相顾无言。

    谁都清楚,从今天过后,他们将离开这片生活了几十年的土地,航行在茫茫大海上,直到找到传说中的那片土地,亦或者沉没在无边无际的大海当中。

    “逃?”

    这个想法不止一次的出现在乌公子的脑海里,但是每一次,那个可恶的面孔都会伴随这个念头一同出现!面孔上那道淡淡的微笑,像是在嘲讽他的异想天开。

    乌公子觉得自己可以逃!

    即使萧寒给自己的手下里,混杂着他们的人,乌公子也依旧可以逃!

    但问题是。他能逃到哪里?

    隐姓埋名,去到一个无人的海岛了却残生?亦或者与那些野人为伴,当一个野人王?

    真是这样的话,他又该如何复仇?如何将占据循府的那个小人碎尸万段!

    想想一身抱负的自己,将在某个不知名的海岛上潦倒至死!这个结果,简直比一刀杀了他,还要难受!

    所以,乌公子在思虑再三后,发现自己面前的路,依旧只有一条!那就是听那人的安排,去未知的远方,找到那些可以赦免自己的种子!

    深深的叹息一声,再看其他船上的那些人,乌公子突然明白了,他们也一定是被那人用各种理由所胁迫,才不得不踏上这趟九死一生的旅程。

    “等着吧,我会回来的!”

    默默的在心头念了一句老掉牙的台词,等到手下过来禀报船只整备完全,年轻人果断挥手。

    “扬帆!启航!目标,东方扶桑国!”

1930 扶桑

    “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

    就在码头大船竞相启航的时候,市舶司衙门,萧寒却正望着手中那本古朴的《山海经》,眉头紧蹙。

    山海经,

    这本自先秦就已经流传下来的古书,其实并不如很多人脑海中以为的,只是一本上古神话故事罢了。

    它实际上共分为《五藏山经》、《大荒四经》、《海内五经》、《海外四经》4个部分,共18篇。

    其中,山川、地理、民族、物产、药物、祭祀、巫医等,无一不包含在内!

    光这些驳杂繁大的知识,就让人很难相信,这本书竟是由一人所著!

    记得在上一辈子,萧寒小的时候,就跟着老院长读过这本书。

    不过那时候的他,只单纯将其作为一本神话故事书来听,并只对其中描写的蠪侄,穷奇,狻猊等神兽,生出过极大兴趣。

    那时候的萧寒,时常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养上一只神兽,让它们带着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只是,等他年纪慢慢长大,也渐渐不再抱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曾经的山海经也不知丢到了哪里,如今在这一千多年前的大唐,竟然再次看到这本书,恍惚间,竟有种再次穿越时空的荒谬感。

    “扶桑国,不是指日本么?怎么山海经里,记载其距离中土三万两千里?这个距离,不正好是从中原到美洲哦距离?”定定的看着书上所载:文身国(日本古国之一的陆奥国)在倭国(九州、关西的大和国)东北七千余里,大汉国(泛指身材高大的汉子,按距离看应该是在西伯利亚附近)在文身国东五千里。而扶桑,则又大海东两万里的记录,萧寒渐渐陷入沉思。

    如果,按照这书上的记载而丈量,那扶桑国很可能是指的极东处的美洲大陆!但如果扶桑真是那里,那么在先秦时候,先人们是如何知道那里的地貌情形?难不成,那时候就有人来往过美洲大陆?要真是这样,哥伦布不得哭死在路上?

    “扶桑国者,齐永元元年,其国有沙门慧深来至荆州,说云:‘扶桑在大汉国东二万余里,地在中国之东,其土多扶桑木,故以为名。”

    就在萧寒陷入沉思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了张老县令的声音。

    “谁?”被这声音惊醒,萧寒豁然睁开眼睛,向门外看去!等发现来人是张县令,这才渐渐缓和了目光:“张老,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刚到。”张老县令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从外面走廊,进到大堂,对着捧书的萧寒问道:“刚刚听萧侯发问,没忍住出声打搅了,萧侯勿怪。”

    “呵呵,先生为学生解惑,何怪之有?”萧寒谦逊的起身,对老县令拱了拱手道:“不过刚刚先生说的齐永元年,慧深法师又是哪位?”

    “慧深法师?”张老县令与萧寒相处久了,也知道他的脾气,所以并不刻意恭敬,只笑了笑说道:“他是一百三十年前的一位佛门高僧,喜云游天下,曾在荆州讲东去见闻,但因为其说过于荒诞无稽,并无人采信!”

    “哦?他说什么了?”萧寒心中一紧,下意识开口问道。

    张老县令是真正博览群书的儒生,对于萧寒的问题只是稍一思索,便开口答道:“他曾说在扶桑国中,无城郭,无兵甲,不攻占!那里的牛角甚长,可以角载物,更说那里有粮,产量甚大,随手播种,秋后可得无尽之粮!”

    “长牛角,高产粮?”听到张县令说到这里,萧寒的嘴巴已经张的足够能塞下一整只拳头!

    该死的!这不是说美洲,又是在说哪里?难不成那慧深也是穿越人士?那既然他是穿越人士,又从美洲回来,为什么不带一点土豆,地瓜?实在不成,带点辣椒也行啊!有谁知道,一个曾经无辣不欢的人,这些年,愣是被硬逼着以茱萸解馋的痛苦!

    “萧侯?萧侯!”

    张县令一开始只把这些当成书中记载的奇闻异事说给萧寒听,但是等他发觉萧寒的面色有异,这才不知不觉跟着收起忽视之心。

    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年轻侯爷,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所行所做,却从无遗漏差错!

    “嗯?怎么了!”被张县令叫醒,萧寒先是打了一个激灵,紧接着看向张县令:“你说什么?”

    张县令见萧寒这幅表情,心中再次确认几分:“萧侯,难不成,这扶桑国,真的存在?”

    “存在?”萧寒嘴角抽搐两下,苦笑着点点头:“存在,怎么不存在!我让那些海盗去的地方,应当就是传说中的扶桑国!那长角的大牛,一亩可产数十石的粮食,都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能流出白胶的树,吃下犹如着火的辣椒,以及可以榨油的花生,可以说,那里是一片被神灵眷顾的土地!”

    “亩产数十石?!”

    张老县令没有听到萧寒接下来说的什么,因为他在听到“亩产数十石”的时候,大脑就已经彻底宕机,整片脑海里,只有“数十石”三个大字不断闪现!

    “萧侯,您不是在骗我?”

    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张老县令死死的抓着萧寒问道,那苍老的手指几乎要刺穿萧寒身上穿的裘衣。

    “是真的!”萧寒想甩开面前这个老头,却又怕用力太多,伤到了他,所以试了几下后,只得无奈的叹口气道:“要不然,你以为我疯了,给那些海盗配船,配人,配粮食?我要的,就是让他们去那个地方,将那些东西的种子全部带回来!”

    原以为自己这么高深的谋算,这么深邃的远见,定会让眼前的小老头惊为天人,纳头便拜!

    殊不想,在萧寒摆出姿势,就等着老头来参拜之时,脑袋顶上,却重重的挨了一记!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让一群贼人去干?”

    扬着手掌,张老县令怒不可遏的瞪着萧寒,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个将祖宗基业全部败光的败家儿子一般!

1931 海上心思

    普天之下,敢动手打国侯的县令,估计也唯有张老先生一人而已!

    并且,在打完人后,这个七品芝麻官非但没有一点悔过之意,竟还敢指着国侯厉声呵斥。

    这若是让其他善于溜须拍马的官员看到,估计眼珠子都得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不成!不成!这种事,必须得找信得过的人干才行!家里小三子正好这些天没事,让他带上人,明天,不!今天就走!”

    驴子拉磨般在厅堂中转了两圈,张老县令突然重重的一拍大腿,看都不看萧寒一眼,这就匆匆往外赶去。

    “慢着!”

    眼看老头马上就要冲出房间,向着府外跑去的时候,后面,捂着脑袋的萧寒终于开口叫住了他。

    “嘶……你知道扶桑国在哪?”龇牙咧嘴的瞪着老头,萧寒没好气的问道。

    老头一愣,迈出的腿也跟着停在了半空当中:“不…不知。”

    “那你知道去扶桑国,一路上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

    “不知。”

    “那你知道,就算到了扶桑国,就一定可以找到那些东西?”

    “也不知……”

    连续三个问题过后,张老县令顿时脸黑如墨,抬起的腿也不知不觉跟着落了下来。

    “看看吧,你什么也不知道!”萧寒瞥了眼仿佛被霜打茄子般的老头,哼了一声道:“就这样,你还敢派信不信你家三子出去?信不信他出去后,这辈子都再回不来?”

    “那…那该如何是好?”老头闻言,颓然回身,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步履蹒跚的回到萧寒旁边问道。

    “如何是好?”萧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之前做的那些,不就是为此?”

    “你的意思,让那些强盗贼人去找?”老头眼睛倏然一亮,不过很快又暗淡下来:“不成!太冒险了!我们刚把那些强盗杀的丢盔弃甲,他们又岂会遂你我之愿?就算他们真的能拿到了那些东西,到时候却不再回来,那也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再回来?呵呵~”萧寒听了老头的话,却是笑了起来,随后在老头惊讶的目光中,胸有成竹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去不去找那些东西,以及找到后回不回来,可由不了他们做主!”

    “嗯?什么意思?”老头子一愣,然后眼中突然精光一闪:“难道你在那些人里面安插的……”

    “咳咳,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船上的海盗当中混有朝廷的人。

    这点萧寒知道,乌公子也知道!但令他极度郁闷的是:他不能,也不敢将那些人从船上揪出来!

    因为如今他这条船的人,都是被打散重组的。彼此之间,根本毫不认识,想要找那些人,并不容易!

    当然,这也是相对来说的,但如果乌公子真的想,还是能一一询问,然后从中筛选出可疑之人。

    但问题是,他有办法筛选么?!

    先不说他直到现在,也没得到在这船上真正说一不二的权威!

    就算他说话,别人肯听!那这上百号船员当中,究竟有有多少朝廷的人?而萧寒,又给他们留下了多少的后手?真要揪出他们,是自己灭了他们,还是他们把自己丢海里喂鱼,这一切都犹未可知。

    当然,这里面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如果他真的公然在船上寻找朝廷的探子,那这船上的人心,瞬间便会分崩离析!

    自古以来,跑船人就有一条规律,但凡上了船,那就是这条船上的一份子!一条船,一条心,这是最最基本的一点!

    如果一条船上,人员之间充满猜忌和不信任,那么在风浪绝境来临之时,就别提什么齐心合力,同舟共济了!到时候这条船唯一的下场,就是船毁人亡,绝无意外!

    “公子,铁胡子派人送来消息,他要带人转向南边,不去虚无缥缈的扶桑了,问公子你跟不跟他一起?”

    船头,年轻人正站在那里想着出神,身后,脑袋上还绑着绷带,打扮跟印度阿三有几分相似的黑熊走了过来,瓮声瓮气的开口问道。

    “铁胡子?”听到这个名字,年轻人微微一怔,旋即却又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他这是想要去找水龙王过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命,活着去到扶馀国!罢了,让送信的那人回去告诉他,本少爷与水龙王不合,就不去那边自讨没趣了!”

    “哦,好!”黑熊挠了挠缠着绷带的脑袋,刚想要回去,突然又有些不甘心的转过头问道:“公子,咱们这次真要去那个什么鸟扶桑国?万一那混蛋诓我们,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处地方该如何?”

    “哎!”对于被自己亲手救下来的这个老相识,年轻人明显没有那么多戒备,只见他轻轻的叹息一声,然后抬头看着天上形状各异的云彩,幽幽说道:“他应该不会骗我们的,因为这样对他毫无意义!”

    “可这也太远了,俺听说,足足有三万里,这怕是得走到天边了!咱们图什么?非得乖乖听他的话?”

    “图什么?图一个身份!只有去到那里,拿到那人需要的东西,我们才能正大光明的回到中土,否则这辈子,要么只能活的跟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要么寄人篱下啦,受人摆布!”

    “我倒觉得,藏起来也不错。”黑熊缩了缩脖子,低声唠叨一句。

    “藏起来?”年轻人瞥了黑熊一眼,心道他这是上次被萧寒吓怕了,于是耐心说道:“别想着藏了,你信不信,如果我们藏起来,藏的近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发现!藏的远了,就会彻底变成一群野人!”

    “那就当海盗!这总成了吧!咱们以前就是吃这碗饭的,大不了以后不上岸了就是!”

    “当海盗?呵呵,如果你看到他的武器,就不会说当海盗了!”

    “武器?什么武器?”

    “一种很厉害的武器,被他们装在船上!我听他们说,那东西叫做大炮,距百丈之远,毁船灭舟,易如反掌!”

    “啊?”

1932 小航海时代

    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关于扶桑国的传闻,突然间就在广州流传开来。

    短短的时间里,它就已经闹的全城尽知,甚至到了后来,就连拖着两条鼻涕的小屁孩,也能说出两句“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之类的话。

    “喂,听说了么?前些天咱们抓的那些海盗,都是被发配出去寻找扶桑国了!听说只要找到它,不光身上罪责全消,还能立下功劳,得到赏赐!”

    新开放的东城码头中,一个裹着破麻衣的脚夫兴冲冲的向着一起干活的兄弟说道。

    “切,神神秘秘的,就这事?”那蹲在木箱下避风的汉子听了,不屑的吐了口吐沫说道:“这事码头上谁不知道?而且,我昨儿个听说,一个叫做铁胡子的海盗在出发后,因为不愿意去扶桑国,结果就被急于戴罪立功的手下反了水,啧啧,据说死的那叫一个惨!”

    “啊?还有这事?”

    “那是当然!当时他们走的不远,还没出商道,有不少商船都得到了这个消息,这还能有假?”

    “啧啧,这得给多少好处,才能让那群贼人拼了命,也得找到那个什么扶桑国?你说要是我们能找到,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用再干活了?”

    “一辈子?哼哼,到时候你三辈子都不用干活,婆娘都能娶一堆!”

    “嘿嘿,一堆婆娘就算了,俺要一个能替俺家传宗接代的就成!”

    “行了,别做梦了!你连艘船都没有,怎么去找扶桑国?划块木板去?还是赶紧歇歇吧,一会攒点力气搬货,话说今年没了海盗,这码头的活比以前好多了!”

    “哎,活再多,也赚不了多少钱,你说,咱要有艘船,该多好……”

    两人对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过,有着与他们同样心思的人,却越来越多!甚至有些由江湖人士组成的大小帮会,已经忙着物色船只,准备去到那传说中的地方看上一看,看看能不能狠狠地捞上一笔好处。

    就在这群情澎湃之际,城中,市舶司衙门又适时发布了几项公告,更是一下子将海外探险的热情推到了顶点!

    公告曰:

    即日起,凡有志想寻找扶桑国者,可由衙门资助船只,并免费备好各项远航物品,同时还有老船员详细讲解海上的各项注意事项。

    并且,但凡成功到达扶桑国,同时又能将衙门需要的几样东西带回来者,可按照功劳,获得优厚赏赐!功劳大者,更可获封官赐爵!

    公告很短,没有用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彰显衙门大人的文化,而是直接采用了大白话!不过,就这样一篇大白话的公告,却差点让满广州的人都沸腾起来!

    如果说,朝廷给的巨额赏赐,只会对脚夫这样家境贫寒之人有吸引力,那最后一条的封官赐爵!则足以让家境殷实的乡绅富豪都为之疯狂!

    我滴乖乖啊,封爵啊!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当个官罢了,而是可以传承后辈子孙,福惠几代人的金贵凭证!

    要知道,大唐自李世民登基一直以来,就隐隐有非军功,不得封爵的潜在规则!

    所以除去一开始,李渊征战天下,收买人心时候胡乱封的那些散爵,后来再没听说过有谁能获封爵位!

    如果他们只是冒冒险,去那什么扶桑国拿回点东西就能封爵,那纵然千难万险,也绝对是值得的!

    “我要出海!”

    “我们也去!”

    “还有我!”

    此消息一出,市舶司驻东城码头的木屋外,瞬间就被无数人围了一个里三圈,外三圈!无数人头挤在木屋前,纷纷叫嚷着要去出海寻找扶桑国!

    “肃静,肃静!”

    木屋门口,一个穿着皂吏衣服的市舶司小官被人围在了中间,声嘶力竭的想要让周围人安静一点。

    可他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淹没在周围无数叫喊当中,眼看嗓子都要喊哑了,也没人听他的话安静下来。

    “大人,大人!用这个!”

    就在小官喘着粗气,无力的看向众人之时,一个手下提着一杆用来秤东西的大秤,匆匆忙忙从屋里跑了出来,将手中的秤砣和秤盘递给了他:“用这个,好使!”

    “用这个?怎么用?”瞅着手中的秤盘和秤砣,小官诧异的看向手下。

    “敲!使劲敲!”那手下连说带比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被长官听到。

    “哦,敲啊!”小官恍然大悟,一张脸也不禁红了下,他刚刚还以为用秤砣那啥来……

    “砰砰砰……”

    很快,响亮的金属撞击声传来,如同响锣一般,使得外面嘈杂的百姓顿时一惊,下意识闭上嘴巴,向这里看来!

    “肃静!听我说!”

    而见众人终于安静下来,刚刚急得额头都冒汗的小吏总算是松了口气,抛下手中抓的秤砣和秤盘,跳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大声喊道:

    “想去扶桑国的,都给我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找我报名!不过先说好!那扶桑国距离这里极远!足足有三万里!期间艰难险阻,都需要你们自己克服!如果一个不好,葬身大海,衙门概不负责!”

    “这……”

    小吏声嘶力竭的一席话喊完,刚安静下来的人群顿时骚动一下,有些头脑一热就跑过来报名的人,这时脸上也开始出现犹豫之色!

    他们只想着如何谋取富贵,却忘了这场富贵,是要用命去拼的,而且很有可能,富贵没捞到,命也没了,这就亏大了!

    “草!人死鸟朝天,怕个球的怕!老子光棍一个,无牵无挂,死了也就死了!除了怨自己命不好,享不了福分,谁也不怨!”

    就在码头众人开始低声议论,嗡嗡声响做一片的时候,一个穿着麻衣的脚夫大笑着来到人群最前面,用力拍着小吏脚下的桌子豪迈说道:“先给我把名报上!”

    “就是!大不了一死而已!反正早死晚死,都是得死!万一真的成了,以后也算是给子孙后代留下一道享之不尽的家业!”

    而汉子一席话,也像是提醒了在场的众人,刹那间,无数喧闹声再次响起。

1933 黄花烟

    “砰砰砰……”

    周围喧嚣声重起,站在桌子上的小吏眼见又没人听自己说话了,顿时倍感无奈,只得再次捡起秤砣秤盘,没命的敲了起来。

    “都闭嘴!谁再敢叫嚷,就别想着去了!不怕告诉你们,朝廷经费有限,可没那么多船和物资供你们挥霍,你们都想去?那还不一定去不去的成!赶紧先排队去!”

    伴随着小吏的吼声,很快,码头这边就出现了一个奇景:

    市舶司木屋前,出现了一条由各种各样人员组成的长龙,这长龙自木屋门口开始,蜿蜿蜒蜒,一直延伸到了码头外面的那堵高墙边上。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长龙还不断的在增加长度,因为陆续还有人从城中赶来,急急忙忙的加入到了排队的队伍当中去。

    “萧寒!你这是要做什么!码头上的人现在都不干活了,只想一心去找那扶桑国!我的糖刚运出去两船,现在又都停了!”

    城中,市舶司总部衙门里。

    萧寒正裹着裘衣,守在一方翻滚的灶炉旁,口中顺便再哼唱一句:“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唔。”

    却不料,这豆腐还没吃到嘴里,大门却被人轰然推开,紧接着,一个汉子便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吓得萧寒差点没一头扎豆腐锅子里。

    “…仡…仡濮兄?”

    拍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萧寒惊诧的看向进来的那人:“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什么风?冷风!”

    仡濮本来就因为手里的糖迟迟卖不出去而恼火,现在再一看这罪魁祸首竟然悠哉悠哉的躲在房间里吃火锅,顿时就感觉胸中的火气腾腾的往上冒,几乎都快把他的天灵盖也给冲破!

    只见他黑着一张脸走进房间,紧跟着一屁股坐在了萧寒对面,怒目圆睁的瞪着他道:“你今天最好说清楚点,这事是不是你故意弄得!今年天气这么冷,我那九乡十八寨的人就等着把糖卖出去,好换点粮食,布匹过冬!你却在这关头挑唆人去找什么扶桑国,你怎么不去找不周山?”

    “不周山?不周山不是被水神撞倒了么?”萧寒一开始还没发觉仡濮脸色有异,咧着嘴,刚随口答了一句,就发现四周有些不对劲,怎么房间里突然变得这么冷呢?

    “咳咳,开玩笑!什么寻找扶桑国,那都是手下人胡闹,对了,这主意都是张县令出的,你有事可以找他!”

    打了个寒颤,发觉到杀气萦绕的萧寒立刻识相的改了口,顺便还把张老头给卖了一个干净!

    如果,此时张老县令在旁边,估计拼的以下犯上,也一定会跳起来生生把萧寒掐死在这里。

    “我不管这谁出的主意!我要赶紧卖糖!买粮食。”很明显,仡濮并不相信萧寒推卸责任的话,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低吼!

    以往,在快要过冬的时候,他们苗家寨子里的人总会组织青壮来几次大型的围猎,好打一些猎物获取皮毛,肉,以及兽筋。

    至于寨子里的女人,也不会闲着,她们都会赶在万物凋零前,跑去林子里采摘一些蘑菇,果子,好让冬天过得舒服一点。

    但是今年与往常不同,有了萧寒这根搅屎棍搅合,他们寨子里的这些人全部都忙活着做糖,根本没有时间去储备那些粮食!

    偏偏今年的天气,又比以往更加寒冷,眼看这刚入冬,晚上就冷的不像话!要是这种情况下再没粮食进账,那么他这个族长除了引咎自杀,估计再没第二条路可走了!

    “卖糖就卖呗,你不是有船么?实在不成,咱也不用非往江南卖,卖给广州当地也成……”

    对面,萧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仡濮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到了后来,都差不多跟锅底一个色了……

    “我的那些船?我的那些船不都被你拉过去改造了?还他娘的要收我改造费!至于卖给广州当地?那些奸商都黑了心的,价格给的还不到一半!卖给他们,能换一百斤的粮食,现在只能换五十斤,我们不得赔死!“

    仡濮咬牙低吼,他不是没想过把糖销往当地,但耐不住广州城这时候并不富裕,根本比不得江南!能吃的起糖的,也就那么几家罢了,剩下的,都是些见钱眼开的商人,像是蚂蟥一般,想要钻到你上吸你的血!

    “咳咳……”萧寒想起自己坑仡濮买船的事,不觉有些心虚,一双眼睛也是不住的四处乱瞟:“咳咳,那些船的前身,都是海盗船,装不了太多货物,拉不了太多人,除了跑得快,再没什么好处。你也看到了,其他商人买了船,不也得拆了重新改?至于收费,我那也是只收了成本费罢了。”

    仡濮冷眼蔑着萧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不管!你赶紧给我想法子!”

    萧寒壮了壮胆气,双手一摊,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跑码头那里跟他们说,先等等,干完活再去找扶桑国吧?到时候,风向改了,那些人一辈子都别想找到地方!”

    “哦?这么说,你是没法子了?”仡濮见萧寒不情愿的模样,突然冷笑起来,随即往背后一伸手。

    “吓!你要作甚!”仡濮的这个动作吓了萧寒一大跳,下意识往后滑了几步,等跟仡濮保持好安全距离后,这才看清他手中并不是要掏什么凶器,而是拿出一株草,一株发黄干枯,叶片肥大的草!

    “这是……”狐疑的盯着仡濮手中的怪草,萧寒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紧接着,这抹疑惑化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浓浓的狂喜之色!

    “黄花烟!这是黄花烟!你真的找到了?在哪找到的!有多少?”

    踉跄的冲了回来,萧寒瞪大了眼睛,欣喜若狂的想要伸手去拿仡濮手中的怪草。

    “且慢!”不料,萧寒的手还没有伸过来,仡濮就已经当先把“怪草”收了回去。

    “想要它?先给老子卖糖去!”

1934 注定回不来的人

    “卖卖卖!这就让人去卖!”

    萧寒看着仡濮手中的“怪草”,急得那叫一个抓耳挠腮,要不是考虑到以自己的身手,很可能……呃,应该说是肯定打不过这个老梆子!

    这时候他早就该一通王八拳,放倒面前的这个厌货,顺道逼问出他从哪里找到的“怪草”。

    苍天啊!

    有谁能理解一个资深老烟民,被无缘无故的丢在这一千多年前的大唐,实现了之前嘴上说过无数次的戒烟誓言?

    想到刚来大唐的时候,烟瘾犯了,只能去偷华老头的药方纸,偷偷跑去树底下卷枯树叶子抽,那股子又苦又涩又呛的滋味,抽一口,吐一口!更别提,每次被老头子发现自己偷他的纸,挨得那顿揍……

    萧寒到现在想想,也忍不住一阵的心酸落泪!

    “糖的事我会办,你先把东西给我!”擦了擦发红的眼睛,萧寒咬牙伸手向仡濮讨要他手中的烟草。

    “先卖糖!”而仡濮见萧寒对他手中的东西如此看重,心中更是大为得意,那里肯轻易交出?

    “这个时候,你让我怎么卖糖!”

    萧寒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怒声说道:“明天!明天我让市舶司将要去扶桑国的人筛选完!到时候自然就有人行商开船了!”

    “明天?”仡濮摸着下巴,好像很犹豫的模样,直等到萧寒重重的喘息一声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那好,就明天!”

    面对萧寒,仡濮自然也知道点到即止的道理,自己可不敢把这个年轻人逼急了,莫说他是如今大唐有头有脸的权贵,就单说这制糖法都是教的,自己就不敢把人家怎么样!

    这之前所谓的相逼,利诱,说白了,就类似于两个朋友之间开的玩笑。

    自己知道萧寒不管怎么样,肯定会帮自己卖糖!

    而萧寒同样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把这什么怪草给到他手里!

    更别提,萧寒之前还说过:自己手中这种怪草能赚大钱!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么一颗狗都嫌弃的烂草能赚什么钱。

    “知道了!赶紧给我!”

    另一边,见仡濮不再墨迹,终于答应了下来,萧寒立刻急吼吼的跳上前去,一把将他手中的黄花烟给夺了过来,顺势撕下一片已经发黄干枯的叶子,放在鼻端一闻,顿时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曾散去。

    没空搭理仡濮那看隔壁二傻子一般的古怪眼神,萧寒拿着那片叶子,匆匆跑回到书桌前,扯下一张没有写字的白纸铺在桌子上,然后把烟叶子铺在上面,用镇纸小心的压成碎末,将那烟叶子卷了,最后才兴冲冲的跑到炉火旁,就着炉子里的碳火引燃,美美的吸上一口。

    “咳咳咳……”

    兴许是太久没有抽烟了,也兴许是太激动,把烟卷卷的比雪茄还粗,萧寒这一口抽的着实是有点厉害,一股子辛辣刺激的味道透过嗓子,直冲心肺!呛得他当场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萧寒?你……没事吧?”

    房间里,仡濮目光呆滞的看着呛得涕泪横流的萧寒,要不是跟他认识久了,他都要以为面前这货,是走街串巷,招摇撞骗的巫师了!

    有谁见过哪个正常人和火德星君一样,鼻孔都在往外冒烟!

    “咳咳咳,没事,没事!”

    火炉边上,萧寒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使衣袖狠狠的抹了把脸,婆娑着眼睛,不死心的再次把烟卷凑近嘴巴。

    因为这次有了上回的教训,他也不敢用力,只轻轻的吸了一口。

    顿时,那浓郁的烟草味道立刻充斥了他整个口腔,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周身所有的毛孔都打开了,那舒爽的感觉,不可与外人道哉!

    “爽!“

    缓缓吐出一口烟气,萧寒在仡濮古怪兼震惊的目光中,舒坦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这烟草没有经过烤制加工,多少有些生涩,但是比起当年的树叶子来,已经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了,这辈子都再抽到烟,萧寒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确定,真的没事?”

    望着吞云吐雾,如同传说中狻猊一样的萧寒,仡濮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句。

    “没事,怎么,你也来一支?”

    萧寒眯缝着眼睛,沉醉般的朝着仡濮嘿嘿一笑,却不料在烟雾当中,他的这幅笑容倒显得有几分狰狞。

    没法子,这不知道什么质地的纸烧起来,烟太大了!还兼有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怪味。

    对了?他隐约记得,古代匠人在做纸的时候,为了平衡纸浆里的酸碱度,往往会里面添加动物尿液,从而达到酸碱平衡,不知道嘴上这张……

    呃,这事就不能想,一想就有点犯恶心!

    颤了下嘴唇,萧寒赶忙收敛了心思,罪过罪过,抽烟的时候怎么能分神?赶紧再次抽上一口烟压压惊!

    “咳咳,我还是算了!”

    咽了口吐沫,确定萧寒没有变身的前兆,仡濮松了一口气,想起刚刚他说的事情,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对了,你刚刚说要筛选出一些人来,怎么,不是所有人都能去找那什么扶桑国?还有,这个地方到底在哪?最近怎么到处都在传它?”

    “废话,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去了!”一烟在手,心情大好的萧寒再次在空中吐出一个大大烟圈,说道:“你看看,去那里的人都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仡濮皱了皱眉,他虽然平常身在苗寨,但是广州这么重要的城市,自然有他的眼线,闻言不确定的道:“好像去的都是贼人,海盗?”

    “是了!”萧寒用手轻拍着大腿,慢悠悠的说道:“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次选去哪里的,依旧还是那些不安分的地痞混混,以及不怕死的富商地主,还要加上一些大小世家,像是安稳过日子的百姓,就算他们头脑一热,嚷着要去,我也不会让他们去的。”

    “哦,这是为何?”仡濮眉毛一挑,也不顾萧寒吐出的烟雾有多呛人了,挤到他的身边问道:“这里面有什么说头?”

    “说头倒是没有什么说头,只是去那里的人,九成九的,都回不来了……”

1935 粮价

    人,都是会变的!

    比如萧寒。

    当初他在战场上见几个死人,都会悲痛欲绝,险些晕死过去。

    但是到了现在,他却可以心平气和的抛出去一个诱饵,从而吸引无数人前赴后继的死在追逐诱饵的道路上,关键是,这些人就算到死的那一刻,也只会怨自己的命不好,而不是怨教唆他们的萧寒。

    “你说我是不是个恶人?明知道让他们去那里,就是送死!我非但没有阻拦,还在幕后推波助澜?”萧寒满心自责的问仡濮。

    仡濮闻言,没有急着回答萧寒,只是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萧寒。

    “死人?这世道做什么不死人?是打仗不死人,还是干活不死人?就连在家好好吃口饭,都能呛死人!既然人总是要死的,那么为了寻找你口中那些神奇的粮食,橡树,死个千把人算什么事?!不过说起来,那些一亩能产几十石的粮食真的存在?这要是在地里随便种点,岂不是再不用为粮食发愁?你说我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很明显,萧寒的自责对于别人来说,就跟鳄鱼的眼泪一般可笑,别说刘弘基这种恨不得把全城人都赶去寻找扶桑国的浑人了,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任青,也从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于是,萧寒只能在期望与自责当中,远远眺望着码头上的白帆点点。

    他不敢去码头,不敢亲眼看那些招手相送的家人,因为他清楚,这些人里面,一百个能回来一个,就已经是奇迹,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全部葬身海,死的悄无声息。

    颜之推老先生说的对,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有规律了,想要打破规律,就必须要承受打破规律的反噬!

    很多人在这次轰轰烈烈的出海行动中走了。

    当然,更多的人却只能艳羡的看着那些人在船上欢呼招手,仿佛他们即将要寻找到无尽的宝藏一般。

    萧寒这次整整用五十条船,带走了一千多人,其中大多都是城狐社鼠一类,也有少数的富户,地主。

    至于城中的缺德府,交府这些世家,他们也去了,不过不是坐萧寒给的船,而是用他们自己的船,听说船上准备了无数吃食与装备,甚至连星象师也带上了,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多带上点青橘子。

    天气,越来越冷了!

    这让本就因为太多人离开而变得空旷的街头,更显寂寥!

    面前,一只苍蝇慢慢的飞过,不用人动手去拍,就一头栽落到地上,细细的腿无力的朝空中挣扎几下,很快再就没了声息。

    萧寒站在府门口,静静地看着地上的苍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长安钦天监里那群跳大神的,果然还是有几分道行的!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寒冬,结果来的就是寒冬!只是不知道今年连广州都变得如此之冷,北方此时又该是一种什么模样。

    天气降了下来,江南的粮食价格却悄悄提升了四成。

    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只不过从五钱一斗涨到了七钱一斗罢了,这种涨幅,就连以船为计量单位,大肆买进的仡濮都没看出什么不对,但是萧寒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凶险。

    因为三季稻的出现,因为江南的连年大熟,这里的粮价从贞观三年开始,已经很久没有什么波动了,偏偏今年入冬没多久,就涨了四成,这要是到了冬春相交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让马老六通知作坊里的人,在江南多屯粮食!越多越好!”

    良久,萧寒直起身子,语气郑重的对身边的小东吩咐。

    “喏!”小东神情一素,急忙拱手应下,扭头匆匆跑去传达萧寒的命令去了。

    “哈哈哈,萧寒!”

    就在小东离开不久,远处的大街上,一阵大笑声突然传来。

    人未到,声先至!等好不容易人到跟前,却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孔。

    无他,只因为此人正在叼着一支硕大的烟卷喷云吐雾,那白色的烟雾将来人的脸都遮去了大半。

    来人不要他人,正是刘弘基!

    或许是臭味相投的缘故,在别人都对卷烟避之不及的时候,他反而跟萧寒一样,只试探着抽了一次,就对此物深深着迷,以至于每天不抽上这么几支,就感觉全身都不对劲!

    也幸好仡濮找到的这片烟田足够大,再多供应几个烟鬼没有一点问题。

    “老刘?”看着叼着烟卷,仿若后世街头混混般一摇一晃走来的刘弘基,萧寒有些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他打了个招呼:“你不是去还借来的兵马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还早?”

    刘弘基翻了翻眼睛,一屁股坐在萧寒旁边的石阶上,舒坦的吐出一口烟圈道:“我前两天就去了行南道行军总管的军营,结果只跟那行军总管喝了两坛子酒,那家伙就醉的不省人事,被家仆拆了门板,抬着就没了踪影!啧啧,这酒量要是去了长安,不得被灌死?”

    “你去还兵,结果把人家喝倒了?”萧寒感觉牙有些痛,这莽货办事,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昂!怎么,不让喝酒?”刘弘基瞪着眼珠子,没好气的道:“咱武将没文官那么多臭毛病,谢来谢去看着就虚伪!咱兄弟大醉一场,什么话都在酒里了!”

    说罢,他又砸吧砸吧嘴,突然颇为神秘的压低声音对萧寒说道:“虽然那家伙酒量不行,但是我却在他醉倒后发现实:喝完酒后再抽一支烟,这滋味…绝了!我记得你上次跟仡濮说,这烟草的买卖你要包圆来做!哥哥我现在觉得这里面一定能赚大钱,要不然,再加上哥哥一个?”

    “随便,你想加就加吧。”

    萧寒对刘弘基的加入,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因为从后世而来,所以他知道这烟草的利润到底有多大!

    对于这个比抢钱还快几分的生意,他也从没期望能始终被自己一手把持,说不定过不了多少年,就会被收归国有,既如此,也不差刘弘基这么一个合伙人。

1936 赚钱

    烟草这门生意,说实话,暂时还真做不起来。

    主要是因为当下的受众群体满打满算,也就只有萧寒和刘弘基区区两人罢了。

    所以,如果真的想要做这门生意,萧寒首先就要想法子怎么能把这烟草推销出去,怎么能让更多的人加入到烟鬼的行列当中!

    正好,这段时间打发了那么多闲散无赖汉出海,广州城内乌烟瘴气的风气一时间彻底扭转,现在几乎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

    不管是地方衙门,还是市舶司,都没甚事发生,也足够萧寒把精力投入在这门新兴产业上了。

    先找杨开略,让他赶紧从外地寻一些好纸运回来。

    萧寒还没忘了点名要干净纸!绝对不要那些添加什么尿啊,血啊,稀奇古怪东西的纸!

    等到买的纸运来,再雇佣仡濮的族人用山上的木材将采来的烟草烘烤好,卷成后世烟卷的模样,至于烟嘴,则用的是附近渔民打捞的天然海绵。

    也幸好广州这边靠海,像是海绵这东西有很多,往日被浪推到海滩上,东一摊,西一摊的不值钱!否则连做个过滤嘴,都是难事,辛苦改造一大顿,又得回到抽旱烟的年代。

    这天中午,聚福楼顶楼

    身着一袭青色长衫的萧寒坐在桌前,熟练的打开桌上放置的木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美美的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抛给一旁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刘弘基:“看看,新鲜出炉的,你觉得怎么样?”

    刘弘基伸手在空中一捞,稳稳的接过烟,然后用胡萝卜粗的手指捏着它上看下看,眉头顿时蹙了起来:“这小东西也太细了吧?两口不就没了?哪有那些粗的过瘾?!”

    “粗的过瘾?”一旁,还梗着脖子,等着被夸赞的萧寒听到这话,挺直的腰板立刻就垮了下去。

    刘弘基做的卷烟?

    好家伙,一个个的,都比他大拇指头还要粗!比毛笔都长!估计三支下去,不被呛死,也要得上肺癌!

    拜托,他做这玩意是准备谋财的,可没害命的心思!

    “你懂个屁!那么粗的烟,得让人抽到什么时候?做的细点,让人多买点?咱们多收点钱不好么?”

    不想跟刘弘基解释这玩意其实是有毒的,因为以他的脑袋,根本理解不了这世上有什么毒,能连续吃上几十年都毒不死人!所以萧寒为了避免多费口舌,只能以做生意赚钱的理由,将之反驳过去。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做生意,还是你奸啊!”刘弘基对萧寒的话不疑有他,闻言眼睛都亮了!狠狠一拍脑门,咧开嘴,兴冲冲的问萧寒:“那你觉得,这一盒烟我们卖多少钱?我觉得,怎么也得二十文吧!”

    “啥?二十文?”

    萧寒这个时候,刚用火折子点着一支新抽出的烟,猛然间听到他喊出二十文的价格,差点没把火折子杵脑袋上!吓得他赶忙盖熄了火折子,跟看败家子一样,怒视着刘弘基:“我手里这一个木盒就花了五六文钱,你跟我说它一共才卖二十文?”

    “咳咳,二十文不便宜了……”刘弘基被萧寒瞪的有些悻悻,忍不住低声道:“就算买粮食,二十文也能买好几斤米了!再贵的话,有哪个百姓会买这玩意,又不抗饿,又不顶饱的,充其量,只是抽的时候舒服一些罢了。”

    “谁告诉你我是准备卖给百姓的?”萧寒指着桌上的木盒,没好气的瞪了刘弘基一眼道:“这种东西,你觉得是普通百姓需要的么?普通百姓会拿整整一袋子米,换这么一盒小东西?”

    “哦,我明白了!你不打算卖给寻常百姓,那你准备卖给谁?难不成,要卖给那些有钱人?”被萧寒呵斥一顿,刘弘基的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刹那间,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瞪得贼亮:“卖给那心情,确实得多卖点!三十,不!四十文!少了不卖!”

    “嘭……”

    下一秒,萧寒一头撞倒在了桌子上,而后还很有节奏的在桌面上跳动了几下,震得那些碗碟都簌簌作响。

    大哥,你好歹也是个大将军,咬了半天的牙,就喊出四十文的价格?这让后世那些村长,村支书如何看你?

    “一贯钱一盒!”

    不能跟刘弘基讨论买卖,萧寒生怕他再把自己气的英年早逝!所以在艰难的从桌子上抬起脑袋后,他干脆的把自己早就拟定好的价格,告诉了面前这个一根筋的家伙。

    “啥!一贯钱?”

    一声高亢的惊叫,吓得要上楼送菜的小二哥险些没脚底一滑,从楼梯上摔下来。

    “屋里两个大男人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阿弥陀福,还是不要上去打扰了……”

    惊疑不定的看着头顶的房门,小二犹豫半响,还是悻悻然的退了下去。

    这要是送上去,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他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屋外,小二哥托着托盘,麻溜的溜走。

    屋内,刘弘基却是彻底的惊了,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萧寒,一眨不眨!

    一贯钱,一盒?

    以他现在的速度,一天就得一盒!那么岂不是一天就要一贯钱?十多天就吃进一头牛?一年下来,长安里的一套宅子,都被抽掉了?

    “是不是,有点狠啊!”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刘弘基小心翼翼的问向萧寒。

    “这还狠?”萧寒这个时候已经点燃了一支烟,舒坦的靠在椅子上开始吞云吐雾:“不怕告诉你,一贯钱只是底价!等抽的人多了,咱再推出更好,更精品的!更有噱头的,到时候,定他十贯钱一盒!哼哼……”

    萧寒一边舒坦的眯上眼睛,一边夸夸其谈,浑然没发现刘弘基此时已经是彻底的石化在了当场!

    十贯钱?

    这是普通百姓一年的开销,就买这么一盒只能烧火的烟?

    “咳咳,萧寒,我觉得这门生意,我们还是别做了!”

    半响过后,刘弘基终于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慢慢放下已经凑到嘴边的香烟,然后以莫大的意志控制自己说出这句话。

    他对萧寒赚钱的本事,从来都不怀疑!哪怕萧寒说能把手里的烟草卖出千贯的价格,他也相信!

    但问题是,如果只是为了抽这么一盒烟,就要搞得家破人亡,卖儿卖地!那么他宁愿不赚这份钱!

1937 买卖

    “不做?为什么不做?”

    萧寒有些诧异的睁开眼睛,不过等他看到刘弘基脸上挣扎犹豫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

    “你担心买他的人玩物丧志?”了然的开口一笑,萧寒从椅子上坐直身子问刘弘基。

    刘弘基眼神复杂的看着手里的烟,缓缓点了点头:“一贯钱一盒,这个价格就算是长安城的富户,也没几个能抽的起的!而且花这么多钱,只为享受片刻的愉悦,实在是于民无益,于国无益!”

    “于民无益?与国无益?”

    萧寒闻言眨巴眨巴眼睛,想想后世烟草为国家贡献了多少税收,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怎么能是于民无益,与国无益?你看烟草从发现,到以后的种植,再到卷制售出,仡濮的族人收到了钱,收集海绵的渔夫收到了钱,做木盒的匠人收到了钱,就连运输销售它们的商人也赚了钱!小小的一盒烟,却能养活这么多人!而且朝廷也会从这里面收取到不菲的税收!怎么能说是与国无益?”

    “可是!”刘弘基听萧寒说完,非但没有释然,反而将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看着萧寒问道:“那些买它的人呢?这些烟,我才抽了几天,就已经感觉越来越离不了它,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想抽上一支!那些买它的人,万一也对它上瘾,岂不是要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哎,你这想的也太悲观了。”萧寒怔了怔,随即苦笑起来。

    在后世,他听说过因酒致贫的,也听说过因色,或者因赌而穷困潦倒的,但因为烟,而闹的家破人亡的,却实在是没听说过。

    盖因烟这东西,不会像酗酒一样,对人的身体产生致命的伤害。也不会像毒.品一样,有令人绝望的成瘾性。

    就像萧寒刚来大唐一样,没有烟,就抽树叶子,树叶子不好抽,那就戒了就是!难受点归难受点,但总不至于为一支烟,弄得自己死去活来的不是?

    “你放心,烟这种东西,暂时性不会流于民间,当然,这时候民间,也不会有人会为了抽一口它,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所以最终会花钱买它的,不是豪绅巨贾!就是高官显爵,还有一个,就是那些世家!”

    说到这里,萧寒顿了顿,然后才继续对若有所思的刘弘基道:“尤其是那些世家,他们的钱已经多到根本花不完的地步,总这么光捞不花,也不是个事!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教给他们该怎么花钱!起码把钱花出去,总比拿回去填坟要好的多!像是前些日子,查抄循府他们密室的宝物你也看到了,那么多宝物,就算供给他们全家抽一辈子烟,也绰绰有余!更别说那些传承更为久远的千年世家和门阀!既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你说的,有些道理。”刘弘基听完萧寒的话,慢慢点点头:“但是,你怎么能确定,只让咱们想卖的人过来买咱的烟?”

    “嘿嘿,这个还不简单!”萧寒闻言,嘿嘿笑道:“首先,我们定的一贯钱的价格,就已经打消了普通人买它的可能!就算家中小有资产的,也只会买它回去尝尝鲜罢了,断然不可能长期购买!唯有那些家中豪富之人,才会不在意这个价格!”

    “那家中豪富之人,不喜咱这烟又当如何?”

    “哼哼,不喜?”萧寒笑了,笑容有些阴险:“不喜欢的话,那我就强迫他们喜欢!”

    冬日的长安城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墙头,房顶,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雪!甚至有些单薄的民房都被这大雪压塌了去,砸死,冻死了不少人。

    但是,这对普通人不亚于灭顶之灾的大雪寒冬,对于长安城的巨富世家来说,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衣食无忧的他们依旧躲在温暖的深宅大院当中,放荡形骸!享受着专属于有钱人的那份快乐。

    城南,崔家大院当中,两个年轻人正盘腿坐在软榻上,一边欣赏着堂下舞姬曼妙的舞蹈,一边笑着相互攀谈着。

    “崔兄!我这有一神物!听说是从极远处的南蛮丛林中而得,点燃后吸其烟气,只觉耳聪目明,神清气爽!”

    “哦?难不成,谢老弟你这也有神仙烟?”

    被称为崔兄的年轻人先是一脸的惊喜,继而赶忙催着那人道:“快快拿给为兄看看,上次为兄到程国公府找处墨兄时,见处墨兄吸食过,但不等为兄讨要,处墨兄就被他爹程国公逮住,当着我的面,吊起来狠狠的抽了一顿!听他求饶的声音,这才知道他抽的正是传说中的神仙烟,不过却是从他老爹那边偷的。”

    “咳咳,儿子偷老子,怎么能叫做偷?程国公这脾气,实在是太暴躁了!”谢姓年轻人闻言,嘴角抽搐几下,仿佛想象到了程处墨被他老爹吊在房梁上跟抽陀螺一样的场景,还别说,以传说中程国公的脾气,他完全能干出这种事来。

    “就是!”崔姓年轻人同样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听说这神仙烟妙处多多,就连孙神医都夸过它!不知道程国公爷为何这般……哎,可怜的处墨兄。”

    “或许只是程公爷手痒了吧!”谢姓年轻人摇摇头:“算了,不说了,等日后见了处墨兄,弟弟我给他几盒神仙烟,不叫他再去偷程国公爷的就是!现在弟弟可是打听到了这神仙烟的卖处,价格才两贯一盒,比去趟青楼酒肆便宜的多!来来来,崔兄且跟弟弟我一起尝尝!”

    这个冬天,长安城里除了漫天飞舞的大雪,又多了一样奇景,那就是一人或几人叼着烟卷,舒坦的闭着眼睛,不断的吞云吐雾。

    萧寒深知,要推销一样东西,从上往下,永远都比从下往上更加容易!

    所以他派人以快马将烟叶运抵长安,先供应给了程咬金,薛万彻,长孙无忌等一众人,等这些人在同僚下属面前喷吐烟气,自然就会引得其他人竞相模仿,当一个大环境形成,只要你在这个环境,或者想挤进这个环境,那就必须跟他们保持一致!起码是兴趣上的一致!

    注:抽烟有害健康,可乐其实也是不抽烟的,请小伙伴不要被误导,尽量能不抽烟,就不要抽烟。

1938 政事堂

    “玩物丧志!爱鹤失众!本官一定要在陛下面前,狠狠地参他萧寒一本!”

    皇宫,政事堂当中。

    从外面突然闯入的魏征手中举着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烟卷,仿佛一头发怒的狮子,向着屋里一众宰相激愤怒吼!

    本来,看到萧寒被皇帝一杆子抽到了岭南,他魏征还为这位青年才俊暗暗不平过。

    认为这位少年奇才虽然在德行上有亏,但是于大义却无过错,在如此年纪就被发配岭南,实在是太过于可惜。

    不过,让魏征想不到的是,这位在他眼中被发配的少年俊杰才去岭南几天?竟然就能把岭南搅得天翻地覆!

    先是坐镇岭南百年的冯家黯然退场!

    紧接着就是循府,南康府,南伊府的家族内斗!

    就算现在勉强剩下的交府,南德府,也纷纷夹起尾巴开始做人!再不负当初割据一方,称雄称霸的模样。

    那曾经困扰大唐两代君王,打不得又爱不得的岭南,竟然在这么一根搅屎棍的搅动下,从此焕然一新!

    只是可惜,还不等魏征为此浮上一大白,紧接着另一个消息就传了过来:一种叫做烟草的东西,悄然在长安流传开来,而且这小东西只用了短短几天,就搅得整个长安市面乌烟瘴气!

    对,没有错,是真正的乌烟瘴气!

    或许,在普通的百姓里,寻常的酒家中,还感觉不出什么来。

    不过但凡是那些勋贵世家常去的豪华之所,如今处处都是烟雾缭绕弥漫,尤其是世家子弟,见面先将手中的烟派发一圈,这已经是常例!

    “魏大人稍安勿躁,这烟虽然是从岭南传过来的,但据我所知,他是由当地的苗寨制作发售的,您若是贸然参萧寒一本,怕是有些不合适吧?”长孙无忌笼着袖子,说话间,微胖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很显然,他并不喜欢跟魏征这头犟驴理论。

    “苗寨?”果不其然,在听到长孙无忌的话,魏征立刻恶狠狠的转过头来,盯着他道:“长孙大人!您自己觉得,像是这种东西,可能是那些苗寨土人自己做出来的?他们在岭南生活了几千年?我们何曾听说过此物的存在!为何偏偏在萧寒去了岭南,此物就突然出现了?”

    “或许是凑巧了呢?”长孙无忌此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再者说了,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玩意,赚的也不是寻常百姓的钱,魏大人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本官斤斤计较?”魏征听出长孙无忌话中的不快,但是他是何人?就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其他人?所以他依旧不依不饶,高举着那只烟卷对长孙无忌喝道:“这是如长孙大人所说的小玩意么?什么小玩意能卖到两贯钱,甚至三贯钱一盒?!且此物可以说对人毫无用处!点燃后数息间就化为灰烬!有这个钱,哪怕赈济百姓,也好过白白烧掉!”

    “你……”望着犹如斗鸡一般的魏征,长孙无忌彻底无奈了,其实不光是他,如今满大唐谁对上魏征,都得心头一阵发怵!

    这位几姓家奴自从转头拜到了李世民山头后,性格立刻就跟换了一个人一般,从此变得大公无私,刚正不阿,哪怕有一点看不惯的,他也会跳出来大书特书!为此,还被萧寒暗地里比喻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即便如此,陛下却依旧欣赏他的正直!哪怕几次间,连他自己都差点被这老匹夫气的背过气去,过后也绝不追究他的过错。

    甚至对这老匹夫还赏赐有加,这也导致魏征行事越加特立独行,简直就像后世史上那位伟大的斗士: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亦其乐无穷也!

    “你以为把此物禁掉,就能让那些人将钱财拿出来赈济百姓?愚蠢!简直愚不可及!”

    虽然在心中早就把魏征这老匹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但是长孙无忌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他与萧寒关系是不错,但也犯不上为了维护他,与这老匹夫赤膊上阵的地步,再说了,这政事堂不还有一个与萧寒更亲的人么?他都不着急,自己着什么急?

    长孙无忌不说话了,只是用一双眼睛不断的向旁边暼去,见此情形,其他看热闹的诸如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纷纷扭头,看向了静坐在案桌后的那人。

    或许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案桌后的那人终于从厚厚的一摞公文当中抬起头来,看向怒发冲冠的魏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寒的大舅哥,薛收!

    “五分!”望着前面的魏征,薛收没有任何废话,只是面无表情的说出一个奇怪的词来。

    “此物使人不务正业!贪图享乐!做它出来的人简直该死!”对面,魏征不等其他人想明白薛收的意思,已经当先怒斥出声!

    “六分!”薛收见状神色不变,再次说出一个数字。

    “微臣一定上表陛下,将此恶物彻底封禁!好使我大唐百姓免受此物荼毒!”魏征依旧愤怒不已,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缓和了许多,起码没有再将萧寒弄死的意思。

    “七分!”

    “如今大雪封关,贫困百姓饥寒交迫,为一口吃的不得不撅雪寻食!但此物却轻松卖到两三贯的天价……”

    “八分!”薛收眉头紧蹙,继而接着说道:“这是萧寒的底线!”

    “成交!”

    仿佛是被施了魔法般!刚刚还义愤填膺的魏征突然一收愤怒的表情,弹了弹衣服上仍未融化的雪花,向着薛收拱了拱手,然后大步走出政事堂的大门。

    “八分?”

    能坐在政事堂的人,个顶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只是对两人的对话稍微一琢磨,立刻就想明白这其中的意思,顿时心中掀起一阵的惊涛骇浪。

    八分!这不是指的八分钱,而是指的是八分的税!也就是收十贯钱,就要交八贯的税!如此离谱的数字,放眼天下,也恐找不出第二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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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895/ 第一时间欣赏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 作者:青岛可乐所写的《大唐腾飞之路》为转载作品,大唐腾飞之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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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介绍:
“萧寒,你金子掉了!” “不要了,我这这么多,懒得捡……” “萧寒,匈奴又来了!” “别管他,来进贡的,不老实,立刻大嘴巴扇他!” “萧寒,棒子来认祖了!” “乱棍打出去!!!” 唐朝,一个空前强大的王朝! 灿烂绚丽的文化,万国来朝的盛况,儿女情长,英雄辈出! 梦回大唐,长安的夜空是否依旧让我们着迷? 且看一个来自现今社会的平凡青年,回到这个有欢笑有泪水的伟大时代,在这大唐的盛世里写下最华丽的篇章,如何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唐朝滚滚向前! 本书轻yy 走轻松诙谐路线,与正规历史有出入,敬请谅解~大唐腾飞之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腾飞之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