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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全文阅读

作者:青岛可乐     大唐腾飞之路txt下载     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39 下雪

    大唐的商税很低,甚至低到了三十税一的地步,这也是自汉朝以来,商税所执行的最低标准了。

    并且这还不算,规定中的三十税一,还是要抛去成本!也就是在利润的基础上,执行这所谓的三十税一政策。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事情,永远都不会缺少!

    即使是在如此低的商税下,依旧有无数商贩想尽各种法子推脱缴税,或虚报买卖,或藏匿收益,或干脆做了私户买卖,期间种种,不可以言语而论。

    而在这种种法子下,挂靠在权贵人家名下,也就成了最安全,最简单,也是当下最为司空见惯的法子。

    别的不说,就这政事堂里的诸多宰相,名下就有不少挂靠的商户奔走各地,为其源源不断的提供钱财。

    否则,以他们发的那点俸禄,怎可养的了那么多家仆妻妾?要真的没有这些额外的收入,怕是他们真会应了那句“长安米贵,白居不易!”

    当然,关于挂靠官员经商,这算不上什么违反法令的大事,就连皇帝自己也是一清二楚,所以这顶多算钻了一个律法的空子罢了。

    正如同这时候,但凡有人考中秀才,名下立刻就会多出几百亩地一样。

    秀才不用缴税,同理,官员也不必缴税!

    “萧寒?萧寒!”

    政事堂中,长孙无忌看着屋外魏征逐渐消失的背影,又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再次埋头于案牍中的薛收,精明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敏锐的感觉到,长安,要变天了!

    ————————

    长安变没变天,远在广州的萧寒不知道,但是他清楚的是,广州真的变天了!

    今年自从入冬以来,这里的天气就越加寒冷!萧寒有时候都会被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错把北方当成了南方!

    尤其是今天早晨,天上竟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下雪喽!下雪喽!”

    在天上飘雪的第一时间,街上无数孩子就疯一般的从街头跑过,大声叫嚷着下雪的消息。

    而两边店铺中无所事事的那些中年人,也都纷纷露出惊奇之色,抬头看向天空中那些飞舞的白色精灵。

    在这其中,唯有几个一看就是很大岁数的老人,才会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叹息一声,说一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看到下雪的场景。”

    没错,广州真的是下雪了!

    根据当地县志,上一次下雪,恐怕还要追溯到六十年前,也难怪就连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都会纷纷跑出来看这难得一见的奇观。

    “广州也会下雪?”

    市舶司温暖的房阁当中,刘弘基摸着他那个锃光瓦亮的光头,跑到窗台那里,好奇的打量外面飘扬的雪花。

    这次广州下的雪并不太大,与北方的鹅毛大雪根本没法子比,但是不知怎么,刘弘基总觉得这雪要比关中的雪还冷上数倍!

    他刚刚来的时候,只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就感觉被冻得头皮发麻,进屋后休整了好一阵子,这才缓过劲来,但是脑袋依旧有种酥麻发痒的感觉。

    “不管它会不会,这不已经下了?”

    萧寒这时也正站在窗边看雪,闻言苦笑一声,回头走到炉火旁,熟练的从袖中掏出手,开始烤火。

    自从天气温度骤降,萧寒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围着火炉打转。

    没法子,广州的冬天太冷了,冷的连他这个北方长大的娃子,都感觉有些承受不了。

    毕竟北方的冷,只是单纯的冷,算是物理攻击,多穿点衣服,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但是广州的冷,却像是附带了魔法属性,可以让人从皮肤冷到了骨子里,仿佛置身于一座不断洒水的冷库一般,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下吧,下吧!我现在就关心,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这里的东西也吃腻了,自从上次死了那么多人后,我再没吃过海里的东西。”刘弘基听到声音,回头瞟了萧寒一眼,紧接着也大步走到炉火旁,蹲下身子问道。

    “再等等,再等等。”一提到回广州,萧寒永远都是用“再等等”这三个字搪塞刘弘基,仿佛他已经乐不思蜀,不愿意再回到长安一般。

    “啥?还要等。”刘弘基瞪着一双牛眼,怒声冲冲的看着萧寒:“咱们都出来半年了,事情也都已经完了,该回去交差了!”

    “谁说事情完了?市舶司还有公事未完!”萧寒打了个哈哈,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狗屁!”

    很明显,萧寒拙劣的演技并不能骗到刘弘基,他依旧怒气冲冲的瞪着萧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市舶司这时候不就在码头那边收点税么?如今有那么长的一道墙挡着,谁还能不交税跑了不成!”

    “呃,那不一样的……”萧寒尴尬的咧了咧嘴。

    确实,正如刘弘基说的,冬天的时候,商船走动并不密切,海外商号也大多都避开这段天寒地冻的季节,码头上除了零星几艘去江南的船,再看不到其他的船了,所以如今的市舶司,真的没甚用处。

    “你该不会还对皇帝的决定不满吧。”眼睛紧紧的盯着萧寒,刘弘基突然收起笑容,一脸正色的开口问道。

    “我有什么不满?”萧寒一怔,下意识开口问道。

    刘弘基看着萧寒,冷哼了一声:“行了!你我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前两日,罗士信那个小子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罗士信?他跟你说什么了?”萧寒越听是越糊涂,只感觉脑袋像是进了雪水一样,根本猜不到刘弘基在说什么!

    “装?还装?”刘弘基见萧寒这幅模样,不禁冷冷的哼了一声,继而又语重心长的道:“行了,你也别怨陛下了!陛下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作为皇帝,他不可能因为跟你关系好,就处处忍让于你!他也需要一个稳定的朝堂,一群让他放心的手下,而不是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武将抱起团来,将来可能威胁到他的江山社稷!”

1940 离开

    事实证明,能混在当今大唐朝堂当中,并且混的还算不错的人,真他娘的就没有一个傻的!

    哪怕大大咧咧如刘弘基之流,也在罗士信的点拨下,想明白了萧寒这次有些莫名的岭南之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为了调查冯盎?

    呵呵,这话说出去,连刘弘基都不信!

    以如今大唐将士横扫一切的无敌之资!那用得着“调查”这种费时又费力的举动?只要陛下怀疑,只要陛下觉得你有动机!那根本就不用什么证据!我觉得是你干的,那就是你干的!任你百般辩解,也毫无用处!这才是当下大唐帝国的霸气。

    对付岭南世家?

    这点从循府等大家族一夜之间,就惨遭覆灭的架势来看,皇帝分明早就着手在做这件事了!萧寒的到来,也只是给此事打开了一个契机罢了,可以说,他只是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做了一个恰当的事,然后隐藏在后面的皇帝陛下顺手一推,此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所以,既然不是因为它们,那么导致萧寒这次岭南之行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陛下在刻意将萧寒外放出长安。

    这也是一开始,萧寒对此始终耿耿于怀的根本原因。

    “哎,我知道这事情你没错!可谁叫你跟几乎所有的勋贵都走的那么近?你想想,以前武将们谁也看不上谁,谁也不服谁!动不动就打一架!

    可自从你周旋在中间,咱们武将们一个个好的跟亲兄弟一样,动不动就与你勾肩搭背,饮酒醉歌!哪怕古板如李靖,孤僻如李绩,也被你拉进了小圈子里!这要是在打仗时候,同心同德,没什么好说的!可现在天下承平,你自己想想,作为一个皇帝,他能容许手下人没事抱成团?”

    刘弘基见萧寒默不作答,还以为他没有想开,继续苦口婆心的劝慰:“更别说,皇帝每次费尽心机,重新找出一个不合群的武将,要不跟薛万彻一样,很快被你拉跑。要不就跟侯君集一样,被你一通使坏,落了个无比凄惨的下场!陛下不比你还无奈?”

    “侯君集不是我……”萧寒听到这里,忍不住张口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又无奈的咽了下去。

    正如刘弘基之前所说的,关于侯君集,是不是自己在后面使坏已经不重要了。

    外人只看到武将里面,终于跳出来一个不拉帮,不结派,不与自己交好的人,结果刚上位没几天,就因为跟自己干了一架,到最后灰头土脸的滚到了西域。

    你萧寒,到底想要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在武将当中搞什么一言堂?

    这个念头,估计当时在很多人的心中出现过!甚至就连小李子自己,心中也难免嘀咕两句,可笑自己当时却仍未自知。

    直到现在,每每想到大舅哥薛收看自己的眼神,想想颜之推老先生的欲言又止,萧寒就感觉自己脸上一阵火辣辣的难受!

    现在转头想一想,如果换做自己是皇帝,换做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

    看到自己臣子在底下肆无忌惮的拉帮结派,攻讦不与他交好的人?能忍住心思,没一刀砍死他,只是找了个法子将他驱离,好方便自己重新布局朝堂形势,那真的足够证明自己的仁厚了。

    “回去吧!”

    刘弘基深深的看了一眼萧寒,然后拍了怕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回去?可这广州……”萧寒怔了怔,还想再说自己忙完这一切,但突然看到刘弘基的模样,最后还是苦笑点头:“好,回去!”

    “哈哈哈!好!现在回去,说不得还能赶上过年!”刘弘基闻言,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来了,只不过,萧寒的脸,却是更加苦了。

    混蛋!就算你高兴了,那能不能麻烦你以后拍自己的肩膀?嘶……疼!

    萧寒离开了广州。

    而且还是毫无征兆的离开了。

    看着一夜之间,就变得空荡荡的房间,仡濮摸了半天脑袋,也没想到他为什么会走的这么匆忙。

    生意上的事情还没有完,交付给自己的船也还没来得及下水,他人就这么突然离开了?到底是有什么事这么急?

    与仡濮一样,想不通的人有很多,比如高长清,比如楚姑娘,比如交府里的人。

    只不过,这些人里,对这个结果有的是喜不自胜,有的是怅然若失,也有的咬牙切齿!

    或许,对此,县衙里的老县令明白一些,但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样,估计绝不会对他人提起。

    萧寒离开了,但是广州城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运转,没了萧寒后,它依旧沿着自己的惯性轨道,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如此在运行几天后,几条朝廷的政令终于也是姗姗来迟。

    而在这些政令当中,当先的一条,就是将张老县令一越数级,直接提拔为广州刺史!原本因为冯盎离开而空缺许久的广州刺史府,终于再次迎来了他的新主人。

    从一方七品县令,直接提拔为五品刺史?

    不管是谁听了,估计脑袋都得有点懵!

    这升迁速度,简直比坐了火箭还快!哪怕张老县令以前就是桂州知府,但知府距离刺史,这差距也不是一般的大,更别说桂州本来跟广州,没有任何可比性。

    就在城中百姓一时之间,还没从此事中反应过来之际,其他几条政令再次打了不少人一个措手不及!

    先是回京述职的市舶司监正即将回归,再就是对于市舶司的征税也重新进行了改动!

    在这次改动当中,首次定出了商品不同,税赋不同的理念。

    其中,烟叶,东珠,以及番商带来的象牙,香料等名贵品,皆征收重税!

    糖,丝绸,茶叶等生活品用中税。

    粮食,水产等征收轻税。

    除此之外,以往的官员免税,亦或者秀才免税政策,通通取消!凡是进出码头港口的,一视同仁,全部缴纳税赋后,方可通行!如果有隐瞒不报,或者恶意逃税之人,那下场只有一个,杀!

1941 灵风县

    官员士绅,亦得缴税!

    虽然,如今这条政令只在广州悄悄施行,但明眼人就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开始!等广州将这条政令施行得当后,皇帝大手一挥,大唐的其他地方很快也会随之跟上。

    “原来,这小子是因为这个,才匆匆跑路的。”

    于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困惑几天的仡濮总算恍然大悟,忍不住再次将萧寒的祖宗问候了一遍!这时候他确定:萧寒之所以离开,就是要提前一步,避开这个风口浪尖。

    当然,这也难怪仡濮会如此之想,毕竟自古以来,就有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一说!

    虽然这条政令不是萧寒所发,但如果是由他留在广州执行政令,等以后那些被断了财路的人不敢记恨皇帝,难免不会将这仇恨记在他的身上,这个时间跑路,确实说的过去。

    但萧寒真是因为这个事情而离开广州的?

    或许有一点,但绝对不是主要。

    这主要因为官员士绅不纳税的政策,在萧寒眼中,本就是一项极不公平的政策!

    明明这两种人占据了大唐绝大多数的财富,却偏偏他们只享受成果,连税也不交,却要让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承担沉重的赋税,供应这个庞大帝国的一切!

    萧寒很清楚,这样长此以往下去,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富者恒富,贫者越贫!

    当有朝一日,被压榨的农民手里头,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揭竿而起,推翻陈旧腐朽王朝,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作为大唐的既得利益者,萧寒并不想早早看到那一天,而作为皇帝的小李子,更不愿意自己的江山被人推翻!所以对于商税改革,势必都是要进行下去的,哪怕遇到再多的阻力,也不能阻拦他的决心!

    长安如今的日子很难过,天灾人祸,都在这个冬天涌现了出来。

    人祸,就是这缴税事情,朝中很多大臣对于他们也要缴税的意见很大!在朝堂上跳着脚,说什么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既然是治天下,那么凭什么他们要和被治的屁民一起缴税?说好的优待,说好的特权呢!

    为了此事,李世民狠心下重手,处理了几个跳的最欢的臣子,这才勉强把苗头压了下去!但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依旧有不少官员暗自愤恨!

    至于天灾,依旧还是今年极寒的天气!

    在这种出乎意料的寒冷之下,各处都有百姓冻死的消息传来!在更北边的一些地方,听说大雪下的都没过了膝盖,在这种大雪下,哪怕想出门打柴,都是奢望!更别提有很多穷苦人家的房子都是由窝棚建造,早就被大雪压塌,一家人只能蜷缩在废墟旁边冻的瑟瑟发抖。

    不过,此时从南方回归的萧寒,却并未感觉到太多长安的云波诡谲。

    在决定回归长安后,立刻就有人给他规划出了一条路线:沿陆路北上,经江南回长安。

    一开始,萧寒还有些不愿意,他想着坐船沿着海岸线南上,这样的话最舒服!

    却不料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差点没把杨开略吓死!

    我滴小祖宗啊!现在要北上?且不说风向合不合适,就说这两天一小刮,五天一大刮的飓风,它也不适合坐船啊!万一那个不小心,船翻了,他们这些人还活不活了?

    所以,在杨开略的苦苦劝说当中,萧寒最后终于放弃了坐船的想法,改换成骑马乘车。

    这天傍晚,灵风县外,突然来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说是奇怪,是因为这些人虽然骑着马,赶着车,但并不像是出来奔走做生意的,倒像是出游散心的队伍。

    “前面到了哪里?”

    队伍当中,那架富丽堂皇,就连车门上的门帘上,也都用上好的毛毡制作的马车中,传出一个疲懒的声音,紧接着,马车门被打开,从毛毡后露出一个抱着暖炉,脸也有些青紫的年轻人面孔,

    “回侯……”

    一个扈从打扮的汉子听到马车里的声音,连忙趋马来到旁边,弯腰低头,谄媚的答道:“咳咳,侯公子!我听向导剃头发,前面就是灵风县,咱今天准备在这里歇息一晚,待到明天,再继续赶路。”

    “灵风县?”马车当中,年轻贵公子听到这个名字,在脑海里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个地名,最后只得疲惫的挥挥手:“快些吧,这破车坐了一路,骨头架子都要散了,赶紧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喏!”汉子闻言,赶忙拱手应下,然后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记,顿时,那身下的马儿吃痛,驮着他飞快的向队伍前方跑去,一边跑,他还不忘一边喊:“少爷说了,加快速度,赶紧进城找个地方歇了!”

    毫无疑问,这进城的一行人,正是离开广州,准备回长安的萧寒一行人。

    本来,他们可以摆开仪仗,光明正大的回转长安,但是考虑到此举必定扰民无数,为了防止魏征那个老苍蝇再去小李子耳边嗡嗡,萧寒果断吩咐人,换了便装出行。

    于是,一行换了衣裳身份的人自广州出发,一路北上,准备经过江南,洛阳,回到长安!虽然,这趟路途有些坎坷,但比起梅岭古道和蜀道,却依旧不知强了多少倍!

    再加上他们这一路,每到一地,必定找向导带路,打死都不听刘弘基和任青这两个路盲的指点,所以这路上走的是太太平平,顺顺利利,眼看前面,就要到泉州府了。

    “站住!干什么的!”

    就在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城门口时,两个松松垮垮,没一点站像的城门兵慢慢踱了出来,拦在了城门洞前,鼻孔朝天的向前面问道。

    队伍最前面,小东原本因为找到了城镇,今晚终于不用睡在半山腰上而窃窃偷喜的时候,不想前路却被人挡了住,顿时有些不悦:“让开!后面是我家公子,得罪了他,小心没人保得住你!”

1942 住店

    “你家公子?”

    听到这话,两个城门兵总算是放下了高傲的脑袋,将小东他们这支队伍仔细打量了一通。

    没有鸣锣开道,没有回避,肃静牌子,随行的护卫虽然不少,看起来也颇为雄壮,但却没一个执铁链金瓜的,这就代表他们不太可能是官身,既然不是官身,自己怕他个鸟?

    “过所拿给我看看!”重新板起脸来,那个稍瘦一些的城门兵大咧咧的伸出手,在空中晃了三晃,看架势,哪有一点跟官兵沾边?活脱脱一个地痞无赖模样。

    “过所?”小东听到城门兵要得东西,神情一呆,随即立刻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城门兵口中说的过所,其实就是后世的身份证明,也是鼎鼎大名的路引的前身。

    这玩意从汉代流传下来,陆续经过魏、晋、南北朝都有使用,到了唐朝的时候,也将这套法令继承了下来,好借以证明携带者的身份。

    只不过,现在的过所上面记载的东西太过于繁杂,不光有携带者的身份,出处,样貌特征,就连他所带的东西,包括行礼,马匹,货物,也一一记录在上面,并且每过一处,就要重新更换书写。

    也正因为频繁的更换,所以导致这“过所”,并不受地方官府的喜欢,除了在过边关大城的时候,会强制性规定需要到它,平常在大唐内走动,根本用不到!他们怎么可能没事带着过所?

    “谁规定进城还要查过所的?”愣子这时候见到小东差点跟那人吵了起来,也跟着跑了过来,怒气冲冲的帮声道。

    “谁?俺县老爷!”或许早就猜到这些人拿不出过所,那城门兵把手一收,继续抱着胸膛鼻孔朝天,那副欠揍的模样,也就是刘弘基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头,要不以老刘的性格,这时早就让他的拳头,与这人的脸来一场亲密接触了!

    “如果我们非要进城呢?”小东是真的被这城门兵气出了真火,回头看了眼身后陆续停下来的车队,上前一步,语气生硬的怒道。说起来,他跟着萧寒走过这么多地方,还是第一次被两个区区城门小卒给这般刁难,怎么可能不恼?

    “非要进城?”两个城门兵听到这话,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嘿嘿一笑:“那就是想要闯关了?县令大人早就吩咐过,最近有一伙海盗流寇四处逃窜,让我们好生注意!我看你们形迹可疑,也拿不出过所,搞不好,就是这伙海盗!”

    “什么,我们是海盗?!”愣子差点被这句话气歪了鼻子,这时候连他也看出来了,面前这两个混账东西分明就是在搬弄是非!

    先不说有哪个海盗会这般堂而皇之的入城,就看他们的穿着,自己队伍中的骏马,大车,也绝对不是那些穷的叮当响,响叮当的海盗所能置办得起的!

    “你是不是想要找茬!”

    “咳咳……”

    眼看哼哈二将怒不可遏,撸起袖子,这就要准备上前教教这两个厌货什么叫做狗眼看人低!后面,杨开略得了萧寒的吩咐,赶忙轻咳一声,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两位军爷,不好意思!我们是准备去江南探亲的良善人家,因为走的匆忙,过所什么的忘了带了!来来来,这点钱就当请兄弟们喝酒了,还请军爷通融通融!”

    来到两个城门兵面前,杨开略一张胖脸顿时笑的灿烂无比,又是行礼,又是作揖,期间手掌熟悉的一番,就将一把铜子顺势塞到了城门兵的手里。

    “通融通融?”城门兵暗地里掂量掂量手中的铜子,奸商般的脸上总算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试着重量,少说也得有个七八十枚大子,今晚去找窑姐的钱,算是有了着落。

    “早这么说,不就早好了?”低低的嘀咕一声,还不等杨开略点头称是,那人又瞄了瞄这支队伍,虽然,七八十个大子不少了,但今天好歹他也是又堵门,又讲道理,这些人看起来这么有钱,只给这么点,是不是在打发叫花子?

    越想心里越不对劲,终于,城门兵将手一翻,冷笑道:“看你也是个通情理的,不过,通融归通融,这进城费,可是万万少不得的!”

    “啥?还要进城费?真他娘的贪得无厌!要不然侯爷不愿意惹麻烦,老子一定活剥了你的皮!”

    见到城门兵的模样,杨开略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容,连连点头过后,又依着那人的吩咐,交了一笔进城费,那两人这才喜滋滋的让开了道路。

    笑话,要不然为了好处,傻子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营生!今天碰上这么一个冤大头,赚的钱,足够两人快活几天了!

    折腾了好一大会,萧寒一行人终于慢悠悠的进了城。

    进城后,小东得了吩咐,一路快跑,打探着找了家客栈。

    他原想着,要几间上房,却没想到这县城里的客栈实在是太小,满打满算,也不过六七间房子,能装下他们所有人都不容易,刚别说什么上房了。

    “客官,小老儿的客栈,是这方圆几十里内,最干净,最整洁,最便宜,也是最唯一的一家客栈了!”

    领着小东看了一遍客栈房间,那个干枯老头模样的掌柜竟还有些洋洋得意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么一个破客栈,他有什么得意的。

    “行吧,就定这里吧!”没心思去打击老头,毕竟有房子住,总比露宿街头强多了,再说今年的天气奇冷!住在外面的帐篷里,经常下半夜就会被活生生冻醒。

    “好嘞!不知客官要不要酒菜?小老儿的菜可是这周围一绝,酒也是小老儿自酿的,绝对不掺酒……咳咳,不掺水!”

    望着一不小心,把实话都说出来的客栈老板,小东果断摇头:“酒就不用了,弄几个菜,再熬一锅汤!去去寒!”

    “好,那个酒,真不来点尝尝?”小老头犹不死心,还想努力推销一下,不过小东早就丢下一把钱,一溜烟的跑出去接萧寒他们了。

1943 兑水的酒

    一行人在小东的带领下,向着客栈行去,在走过街道两旁的房舍时,总能看到一两家在门口挂着缟素的人家。

    从广州出发,萧寒一路行来,类似的场景看的多了,大体知道这些人家祭奠的亡魂,基本都是在广州一战中死去的海盗,心中不免也有些唏嘘。

    虽说官府如今大力打击海盗,但人死为大,纵然是官府,也不可能冲进死人家里,将灵堂砸碎不是?

    再者说了,在很多的时候,海盗,顺民,其实并不好区分,也并不是每一个当了海盗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歹人。

    想当初,在广州的那段时间,萧寒闲来无事,曾与那位循府公子详谈过几次,在对话中,也是知道了很多关于如今海盗的事情。

    实际上,在如今的大海上,真正以劫掠为生的海盗,除了倭国,高丽人,唐人其实并不太多!因为除了没有那么多商船供应他们劫掠以外,更大的原因,则是他们也不用像是倭国和高丽人一样,因被大唐封锁贸易,所以平常只能靠着抢劫,才能得到来自大唐的货物。

    对于那些海盗来说,平常打鱼,战时为匪,这才是他们的真正面目,并且如果当初不是被重利蒙了眼睛,也根本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赶着跑去广州,把自己的小命白白送掉。

    只是,事已至此,唏嘘归唏嘘,萧寒也并未有什么亏欠之意。

    脚下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又不是他逼着他们走的,当放下渔网,拿起刀枪的那一刻,这些人就该想到会有那么一天!

    再者说了,自己也没有把事情做绝,还“仁慈”的放过了那么多人,只让他们去极东之地找一点东西,找到后就可以得到赎罪的机会,这已经是了不得的恩典。

    看看一同被抓到的高丽,倭国人,它们可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查清楚来处,直接就被砍了脑袋,装船上送去外海喂了鱼鳖。

    灵风县不大,萧寒想了没多久,前面就到了小东寻找到的那家客栈。

    “客官来了?快快请进,二娃子,赶紧把客官的马牵到后院喂了,多加点豆料!”

    老掌柜这个时候,早就守在客栈门口,一看到小东带着人过来,立刻眉开眼笑的迎了下来,顺道还不忘吩咐小孙儿过来牵马。

    他这个客栈太小,可请不起活计,从掌柜到跑堂,再到厨子,都是自己与儿子儿媳操持,忙不过来的时候,九岁的小孙儿也得上来帮忙。

    “哎,小东,帮忙把马牵到后院吧。”

    回过神来的萧寒看到那个从客栈里跑出,还没马腿高的小男孩,眉头不禁微皱了起来,随即低声吩咐小东上前牵马,省的这些马儿不安分,再将豆芽菜一样的小男孩踢了出去。

    “喏!”小东闻言,连忙应下,牵着卸下行李的几匹马,跟着那小男孩去了后院,而萧寒则与刘弘基,任青等人进了客栈。

    天色有些暗,萧寒等人在外面还没看出来,但是到了客栈里面才发现,这家店开了也不知道多久了,人到里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陈旧,陈旧的廊柱,陈旧的房梁,陈旧的地面,虽然这些地方都有被打扫过的痕迹,但是岁月的斑驳,却根本不会被抹去。

    而除了陈旧,客栈大堂里,也没有如今早就风靡天下的高脚桌凳,摆在里面的,依旧是低矮的矮桌与胡凳。

    “这里……”萧寒本来就是一个有些稍微洁癖的人,见状,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过,同行的刘弘基对于吃食起居一向是不挑的,锦衣玉食他能享受,馒头咸菜也能凑合,实在不成,军伍的猪食,他也吃的津津有味,更别说睡觉的地方了,估计给个草窝子,他也能睡得很香。

    所以他只是往那胡凳上一坐,一边压的凳子吱呀呀作响,一边对萧寒笑道:“行了,这么小的一个县城,能有这么一家店不错了,总比露宿野外强吧!掌柜,快弄些吃食来,赶紧吃了,明日还要赶路。”

    那掌柜闻言,也是呵呵一笑:“客官不要看小店旧了些,但是小店开了快有一百年了,从老朽的祖父算起,就已经在这里了!”

    “哦?这还是一家百年老店?”

    听到老头的话,萧寒总算不再觉得别扭,毕竟能将一门营生干到百年之久,这说明人家一定有独到之处。

    老头见萧寒改了态度,不禁也是有些自得:“哈哈,不敢自夸!老朽这客栈的酒,那是一绝!若是配上小店的小菜,保准客人终生难忘!”

    “哦?既然如此,不可不尝!”萧寒瞧掌柜如此自信,也不免跟着笑了起来。

    也是,这里装饰什么的如此平庸,却能开到百年之久,想来长处,就该落在这吃食一道上了,而对于一个以吃货自居的人来说,听到美食二字,怎么可能不尝一尝!

    不过很快,萧寒就认识到自己可能错了!

    能开到百年的老店,并不一定是因为它有什么独到之处,还有可能是因为它比别人能熬……

    “噗……”

    等小东喂马回来后,入目第一眼,就看到刘弘基将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如天女散花一般,四散而去!也幸好对面的任青反应快,及时闪了出去,要不此时,估计要变成一枚新鲜的落汤鸡了。

    “老头!这就是你的极品美酒?!”

    将嘴里的酒水一滴不剩的全喷了出来,刘弘基不等任青发火,已然拍着桌子,怒跳了起来。

    好啊!就算他不挑食!但你也不能这么过分不是?!

    如果你只往酒里掺点水也就罢了,毕竟这么干的奸商有的是!不过像是往水里兑酒的事,这就有些过分了!而这个老头更狠,他往水里兑的,根本连酒都不是!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客官?这是怎么……”老头本来正在后面忙活,听到声音,赶忙跑了出来,再一闻空气中那股酸溜溜的味道,一张老脸立刻红了起来,原本嘴里的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糟了!刚刚兑水的时候瓶子拿错了,错把醋瓶子当成了酒瓶子。

1944 蟊贼

    车船店脚牙,无过也当杀!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做这几样买卖的人,都有自己坑人的小伎俩,只是区别在坑的人多,或寡上面。

    而像是面前这个破旧且逼临倒闭的小小客栈,想来也不会有几个傻子被他坑到!

    至于自己这些人。

    嗯,萧寒觉得反正自己也没喝那假酒,喝的只有刘弘基一人罢了,就算傻,也只傻他一个!

    虽然如是想来,但萧寒终究没敢让发飙的刘弘基掀桌子,主要是他怕掀了桌子,今晚上自己就要再次露宿街头。

    再者说了,不就喝了点醋嘛,又不是那啥,算不上什么大事!这一路赶过来都这么累了,实在没必要为了口醋,就再多起争端。

    好不容易把刘弘基劝下,看他骂骂咧咧的扒了几口饭菜,再朝着那面红耳赤的掌柜父子来一句“大爷今日心情好,饶你一命!”便大摇大摆的向卧房走去,萧寒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他们这些人也没了什么胃口,胡乱扒了几口算不上好吃,也称不上难吃的饭菜,几人也跟着各自回屋里开始养精蓄锐,等明天继续赶路。

    夜色降临,一弯月牙悄悄升到了半空,清冷的北风卷着地上的尘土,扑在了客栈那破旧的门窗上,将门窗吹的簌簌作响。

    风很大,夜很冷!

    本就寂寥的长街上早就没了行人,就连几只眼睛闪着幽光的野狗,也缩着身子,跑去了避风的角落里蜷缩起来。

    不过,就在这一片寂冷的夜色当中,却有两个身着黑服的汉子,偷偷摸摸的溜到了客栈的院墙外面。

    “老大!咱们这个小破城,真能来什么有钱人?那两个家伙该不会是骗咱的吧?”

    院墙下,一个身材臃肿,脸上也蒙着黑布的汉子抬头望着高高的墙头,有些犹豫的问身边的那个同伙。

    在他身边,被尊称为老大的黑衣人身形魁梧,一身连胖子都能穿下的黑衣套在他的身上,竟是显得有些紧束!

    只见他听到了胖子的话,也不急回答,先小心打量打量四周,待确定周围一切安全后,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道:“不会!那两个人我都认得,全部都是看守城门的兵油子!这种人干别的不行,察人观色的本事确实不低!他们说这些人有钱,那就一定有钱!”

    此人身形魁梧,原本说话也该铿锵有力,但也不知怎么,听到此人说话,总是感觉有些怪异!不像是正当壮年的模样,反倒像是上了岁数的老翁一般。

    “可我怎么觉得,那俩人不靠谱……”

    胖子这些天已经听惯了此人的声音,倒也不觉怪异,只是看向高墙时,神情多少有些迟疑。

    虽然在平日里,他也不算什么好人,但至多干点偷鸡摸狗的小事,像是这般暗夜潜入,当一个梁上君子,也真算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少废话!都来了,还能回去不成?走!”

    那老大看着胖子窝囊的模样,有些厌恶的斥了一句,紧接着回过头,面对着高墙,整个人用力一跃,那高大的身体立刻就像一只大鹏鸟般腾空而起,手一攀墙头,双臂用力,整个人已然翻身侧骑在了墙头。

    “老……老大,我…我?”墙下,胖子呆呆的看着老大飞一般跃上墙头,不禁咽了口吐沫,有些焦急的向上叫道。

    汉子这时正伏在院墙上打量院内情况,确定院内早就没有了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向着院墙外低声喝道:“叫什么叫?叫魂呢?赶快上来!“

    “我?上去?”胖子被呵斥的有些愣神,一双绿豆大的眼睛不断打量着光滑的院墙,像是在寻思自己该怎么才能爬上去一般。

    而墙头上的汉子此刻却仿佛等的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再次向下面低呼道:“快点!要是这次再搞不到钱,你就等着隔壁孙寡妇嫁给张屠户去把!”

    “这…好!”

    果然,还是这招好用!胖子听到孙寡妇的名字,小小的眼睛里立刻流露出一丝贪婪,终于也不再犹豫,狠狠心,退后几步,一个助跑,然后学着汉子的模样用力一跃!

    “轰……”

    “哎呦~”

    “汪汪汪……”

    说时迟,那时快!

    伴随着一声重响,胖子跃起的身子没有升到城头,甚至见两尺都没有跳上,整个人就已经重重撞到了院墙上!

    那肥胖身体所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力,竟将百年院墙都撞出了几道裂缝,而骑坐在墙头的汉子更是一时不防,被这猛的一晃,直接给晃得掉到了院里,引得院角落里的看门狗从窝里冲了出来,疯狂的叫了起来!

    “这个白痴!早知道,就不该带他!”

    掉下墙头,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汉子爬起身,也顾不得先去看自己摔伤了哪里,赶紧忍痛从怀里掏出一截东西,朝着那看门狗就扔了过去!

    而他掏出的这东西也是神奇,落在了那看门狗的旁边,被追过来的狗冲过来一咬,竟是立刻双腿一软,呜咽几声,忙不迭的将其吐了出来,随后更是夹着尾巴冲回狗窝,再不敢露头。

    “什么动静?”

    客栈里,这时候也传出老掌柜诧异的声音。

    紧接着,在一阵淅淅索索声音过后,披着大衣的老掌柜提着灯笼来到院中,眯着眼睛在院子中巡视一圈。

    不过,这客栈破旧,院子里更是杂物众多,加上汉子趴在地上,将头使劲埋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老掌柜老眼昏花,竟是没发现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兴许是被风刮倒了什么东西,惊了狗,算了,狗也不叫了,等明日再仔细看看!”

    打了个哆嗦,没发现异常的老掌柜嘟嘟囔囔的提着灯笼返回客栈后门,临了,还不忘将后门的门闩也给一同放了下来。

    “老大!老大?”

    老掌柜进屋了,还不等汉子抬起头,身后,那个猪队友的声音就再次传了过来,听的汉子一阵龇牙咧嘴,恨不得一刀先结果了他!

    “干什么?咦?你怎么进来的?!”

1945 打闷棍

    “干什么?咦?你怎么进来的?!”

    顺着声音往旁边看了一眼,汉子起先还没发觉不对,等反应过来后,这才猛的瞪大眼睛,看着那个打扮的仿佛偷地雷一般的胖子。

    胖子被自己老大瞪得有些讪讪,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身后:“那边有个狗洞……”

    “狗洞?”汉子越发愕然:“就墙角那个?那么小的洞,我钻都费劲,你是怎么钻进来的?”

    “呃,它现在,不小了。”胖子的脸红了一下,刚刚他那一撞,墙没撞塌,却把狗洞给撞塌了,自己扒拉了几块砖石后,就从那里爬了进来。

    “你……我……哎!”嘴角猛的抽搐了几下,汉子看着胖子的模样,只想给自己脸上来两巴掌!

    都怨自己以前使唤人使唤惯了,就连偷东西,也下意识叫了人一起!这要今晚自己一个人来,现在估计已经回家躺着数钱了!

    “罢了!有他在,也不一定都是坏处,起码万一被人发现,老子跑不过别人,总能跑过他不是?”

    在心里默默安慰了自己几句,汉子揉了揉刚刚摔疼的老腰,继续蹑手蹑脚的顺着墙根,向前摸去。

    这家客栈的规模很小,相应的,它的院落也算不上大,汉子没走多远,就来到刚刚客栈掌柜进出的后门那里。

    “现在可不敢进去,刚刚被那个白痴一闹,里面的人一定还没睡熟,得等一会!”

    将耳朵贴在木门上,汉子一边仔细听着房里的动静,一边暗地里在脑中盘算着出手的最佳时间。

    虽然,像跑到客栈里偷东西这种事,他也是生平第一次做。

    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汉子以前走商的时候,可没少结识那些三教九流之徒,这些最低级盗窃的技巧,他还是懂一些的。

    “先试着先把门打开,别等一会手忙脚乱,再出了岔子!”

    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汉子咽了口吐沫,反手从腰间解下一把小刀,从后门的门缝里伸了进去,挑着那门栓微微一用力,门栓却纹丝不动!

    “刚刚那老倌不会把门锁了吧?”一下没挑开门栓,汉子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可不是专业的梁上君子,万一人家真的从里面反锁,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会的!应该是我用力小了!再试试,再试试!”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汉子狠狠地摇了摇头,再次屏息静气,用手中的小刀往上猛的一用力!

    好了,这下门栓动了,但它只动了很小的一个距离,就像是被什么拉住一般,再也动弹不得了。

    “不好!他还真的上了锁!”

    发觉这一点的汉子立刻跟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后门石阶上。

    他来这个小破县城有段时间了,可因为之前的事情,平日里根本不敢教外人看出他的原先身份,所以也根本就搞不到什么钱,这次好不容易狠下心做一笔大的,难道这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老大!老大!”

    就在汉子满心沮丧,想走,却又不甘心之际,身后,胖子的声音却又一次传来。

    “干什么!”

    本就恼火的汉子听到自己这个猪队友的声音,心中一团无名火立刻像是找到了宣泄点一般!恶狠狠的转过头,目欲喷火的瞪着胖子低喝!

    “马!马棚里有马!”黑夜里,胖子根本没看清老大的模样,依旧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马棚道:“快看!那些马都是上等的好马!我知道他们的价格,带到牲口市上,一匹少说也得值五十贯钱!这里面有好几匹,咱们要是牵走……”

    “咱们要是牵走,你就等着洗干净屁股,把牢底坐穿!”胖子兴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汉子愤怒的声音所打断!

    其实,那几匹马他在墙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并且,以他以前的身份和职业,怎么能看不出那几匹马的神骏?

    可问题是,他们如今偷马是容易,但怎么逃出去,才是问题!

    这灵风县虽小,却好歹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县城,有县令,有衙役,还有城墙!他们到时候偷了马,能跑到哪里去?真在城里瞎转两圈,再给县太爷来一个人赃并获?

    “啊?不能偷马啊!”

    胖子被老大一盆凉水浇在头上,顿时也从发现新大陆的兴奋中回过味来,整个人瞬间就萎靡了起来。

    要知道,他小的时候,就曾给县里地主家放过马,对这些通人性的生灵本就喜爱无比,现在猛的见到此等良驹,不兴奋才怪。

    “哎,多好的马,也不知道好生喂养着,石槽子里连一根草都没有,我要是有这么一匹马,一天四顿,万万不敢偷懒!”

    胖子耷拉着脑袋喃喃自语,听的汉子又是一阵子心烦意乱,刚想起身给他一脚,那身子却猛的一顿,像是被人摁了暂停键一般,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当场。

    “马?喂马?”

    渐渐的,汉子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自然清楚,在赶路的时候,马的重要性!一般讲究的人家,在晚上的时候,都会有人再来喂马一些豆子,嫩草,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嘛!

    并且,看看这些人的马,都是百里挑一的神骏马驹,他们不可能不珍惜的!至于夜草,那更是一定要喂得!

    既然知道了他们要喂马,如果,他就在这守着,等那喂马的人来开门,然后趁其不备,给他来上一板砖!岂不就能混到客栈当中去了?

    “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想到这里,汉子阴沉的脸总算是多云转晴,伸手招来胖子,对着已经有几条裂缝的院墙一指:“去,弄几块砖过来!”

    “砖?弄砖干嘛?”胖子有些诧异,但是看到汉子的脸色后,立刻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屁颠屁颠的跑到狗洞旁边,将几块散落的青砖都捡了回来!

    “砖来了。”把手里的砖递给汉子,胖子搓着手,一双绿豆眼睛紧张的看着汉子:“我还要做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去一边藏好了!”汉子接过砖,掂了掂,不屑的往院子角落一指,像是打发一条癞皮狗般随意。

1946 猎人与狐狸

    既然技术性小偷做不得,那做一个物理性悍匪,似乎也不错!

    抓着板砖,试探着在空中挥动了几下,感觉还可以的汉子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当初在秦岭和始安城外遇到那伙煞星!

    虽然,在得知那些人的身份口,他早就断了报复的心思,但现在每每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身子还是忍不住一阵的发颤。

    “不成!听说他们已经来了广州!果真是阴魂不散!得赶紧弄点钱,继续跑路!”

    心中暗暗想着,身边的小楼内,却突然响起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听着动静,似乎有人正向着这里走了过来。

    “来了?这么快!”

    听到声音,汉子心下一惊,赶忙悄悄起身站定,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板砖,摒弃杂念,只等来人探出头来,立刻赏他一砖头!好放倒了他,进到楼内搜罗财物!

    “咚咚咚……”

    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汉子听到客栈小楼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人的痛苦吸气声。

    “他娘的!给老子喝假酒也就罢了,竟然连饭菜都有问题!嘶,老子的肚子!”

    小楼里面,刘弘基捂着肚子,痛苦的从二楼奔了下来,向着后院冲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晚上究竟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回房刚睡到一半,就觉肚子一阵翻江倒海,似乎都要将他的肠胃都搅成一团!到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住,只得匆匆披了被子,冲去后院茅厕。

    而他之所以要去后院,是因为在唐时,客栈大多还没有室内厕所这么高档的东西!

    如果半夜起来想上个小号,那倒也好说,一个夜壶就能解决问题,但要是大号,那就只的跑去院子里的茅厕。这要是夏天,去一趟茅厕,顶多被蚊子在屁股上咬几个包,但是冬天,可真是风吹屁屁凉!一趟厕所下来,搞不好连小兄弟都要冻得缩成一团。

    所以,为了不受冻,刘弘基索性裹着被子冲了出去,反正,被子是客栈的,又不是自己的!熏臭了,也不关自己事,谁让你们弄得饭菜不干净,害得老子拉肚子,老子还没找你赔汤药钱,你倒先找我要被子钱了?

    匆匆冲到后门,刘弘基正要打开门,往外面冲,却不料他这一抬门栓,也没抬动,诧异的他低头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看,原来这里不光放下了门栓,在末端还挂着一把大铜锁!

    “嘶……没事还挂什么锁!”

    看到后门这里被店掌柜上了锁,刘弘基顿时更加的气急败坏,本想冲回去找店掌柜要钥匙,却没料到正在此时,肚子中一阵古怪的感觉顺着肚脐眼下面的位置,就开始往后挤去!

    “坏了,要憋不住了!”脸色都被憋的铁青的刘弘基使劲夹着腿,整个人更是摆出一副无比奇怪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等片刻之后,好不容易把这股感觉给止住,对店掌柜早就恨得牙根痒痒的刘弘基再不犹豫,抬起腿,重重一脚就向着木门踹去!

    “嘭……”

    两扇已经坚持了快有百年的木门,又是如何能应付的了刘弘基这一踹?一声闷响过后,坚实的木门在他这一脚下,脆弱的如同纸片一样,那足有小腿粗细的门栓更是直接断成两截,跟着两扇木门一起猛的向外甩了出去!

    门外,此时汉子攥着砖头的手都沁出汗水来了,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木门,就等人出来后,就给他一下重的!

    可奇怪的是,他明明听到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后,但他左等右等,里面的人就是不出来!直到最后,汉子实在是忍不住,想凑过脑袋,听听里面的动静!

    而这一凑不要紧,他刚刚凑上前,面前禁闭的大门豁的一声被踹开!飞出来的两扇木门,更是以闪电般的速度绕了半圈,向着自己就当头撞来!

    “握草啊~”

    “哗啦啦……”

    面对着径直飞过来的两扇门,可怜的汉子眼睛瞪得老大,只来得及在心中呐喊一句,身子都没做出任何反应,那脑袋就结结实实的撞到了打开的木门上。

    并且,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那扇撞过来的木门当场碎成一地木渣,而汉子自己,也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眼中,隐隐有两行清泪流出。

    “今天出门,是忘了看黄历了么?”

    躺在地上的刘弘基默默无语两行泪,以为今日是他出去遇到那些煞星外,最倒霉的一天!

    但可惜的是,这明显还不是最倒霉的,因为接下来更倒霉的是:在汉子倒下的时候,那被他一直高举在头顶的砖头也因为手上失了力道,径直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并且好死不死,正砸在躺在地上汉子的裤裆上!

    “嗷呜~”

    踹开门后,就急匆匆奔向茅厕的刘弘基听到了身后一阵类似狼嚎的哀鸣动静,不过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关心这些?他连回头看一眼都欠奉,风风火火的就冲到了墙角的茅厕当中,刹那间的功夫过后,一阵极度舒爽的呻`吟声就从茅厕当中飘了出来。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作为一个极其不称职的小弟,躲在角落里的胖子眼睁睁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时间被这变故惊的呆若木鸡,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立刻暗叫一声不好,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汉子旁边,将汉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别动!”好不容易才坐在台阶上的汉子一张脸这时早就涨成了猪肝色,如果说刚刚脑袋撞门只是小伤,那裤裆上挨了那一下,着实让他感觉到什么才是鸡飞蛋打!

    要知道,那里可是一个男人,最最薄弱的地方,别说砸了,就连不小心被轻打一记,也会疼得佝偻成个大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在,能被这么大一块砖头当空砸中,汉子竟然可以硬挺着,没晕死过去,足可见其抗击打能力之强大!

    “别动我,让我缓缓!”抓着胖子的手臂,汉子断断续续的呼出一口气,他如今只感觉自己下半身像是被人剜了去一般,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继续使用。

1947 江南好

    “奸商!等一会看不掀了你的摊子,烧了你的店!”

    茅坑当中,鼻孔塞了两团破布的刘弘基正咬牙切齿的骂者那无良的客栈掌柜,浑然没有发觉身侧的墙头上,正悄没声的冒出两个脑袋。

    “光头!竟然还是光头?老子这辈子最恨得就是光头!”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汉子这时已经重新提起砖头,踩着石头缝,爬上了茅厕墙头,然后借着天上稀疏的星光往里面一看,正看到刘弘基那锃光瓦亮的脑袋,顿时感觉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

    “去死!”恶狠狠的咒骂一句,汉子也不啰嗦,奋力扬手,将砖头向着那颗光脑袋上砸去!

    “咚……”

    “哎呦!老子的头!”

    下一秒,一个清脆的撞击声传来,声音像极了庙里老和尚敲的木鱼!再然后,就听刘弘基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墙头上,听到这个惨叫声的汉子一愣,随即整个人都傻在了当场!

    他不是因为这一砖头没把光头砸晕而震惊,而是因为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的似曾相识?

    好像在那些最凄惨的梦境当中,时常都能重温道这个声音!

    “谁!谁拿砖头砸我?呃……”

    茅厕当中,捂着脑袋的刘弘基愤怒的向上看去,接下来,他就看到墙头上那个惊讶当中带着惶恐,惶恐之中又饱含惊惧的熟悉面孔!

    “是你!”

    “是你!”

    两声惊叫几乎同时响起!墙头上的汉子瞪大眼睛,面容扭曲的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身子更是像筛糠一般,剧烈哆嗦起来!

    “不好!被发现了,风紧,扯呼!”

    身边,那看起来蠢笨无比的胖子见势不好,痴肥的身体一瞬间竟然变得无比灵活,大叫一声,兔子般向着墙边窜去!

    或许是因为窜的太急,他一时间找不到那个钻进来的狗洞!急得胖子最后竟然用力一跃,直接跳过墙头,在街头飞奔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跑不过他们?还跑不过你?”

    这句来时候在心中暗讽胖子的话,此刻真的显得很讽刺……

    目瞪狗呆的看着跑远的胖子,汉子这时候也无比想跑!

    但在那个煞星的注视下,他偏偏一双腿却跟灌了铅一样,除了直打摆子,再没一点作用,只能眼睁睁看到刘弘基狞笑着穿上裤子,拔下鼻子上的两团布,然后向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江南!

    这里不愧为人杰地灵,富庶锦华之地!

    纵然此时已经是寒冬季节,但不管路上行人,还是沿街商铺,依旧是熙熙攘攘,热闹无比,就连路边的一丛腊梅,也傲然挺立在寒风当中,绽放开花朵,想要让世人看到它的美丽。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路从广州赶回到江南,萧寒看到这熟悉的街道,忍不住诗兴大发,赋诗一首,借以抒发心中感慨。

    等到一首诗念完,萧寒如孤独求败般傲然站立在车辕上,准备接受狗腿子的殷勤赞扬。

    却不想,赞扬声没等来,另外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当先传了过来。

    “咳咳,萧寒,虽然俺是个大老粗,不懂什么诗词,但也知道这时候是冬天,哪里有什么桃花,哪有什么春风?”一旁,刘弘基翻着白眼,一脸古怪的嘟囔着。

    “你懂个屁!”萧寒脸颊哆嗦一下,赶紧故作高深的瞥了刘弘基一眼,仿佛不屑的哼道:“尔等凡夫俗子,启能领悟本萧大诗人的思想境界?没听过那句古话?只要心中有海,哪里都是马尔代夫!”

    “哦……”

    听了萧寒的解释,刘弘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然后又问:“对了,什么是马儿带着老夫?那玩意跟大海又有个毛的关系?”

    “噗通……”

    萧寒一个踉跄,险些栽下车去,幸亏赶车的愣子见势不好,连忙抛下鞭子,跳起来扶住了他。

    “你这是要干啥?”刘弘基也被萧寒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再次问道:“你不会要亲自演示一下吧?哦,我知道了!马尔代夫,你是想代替马儿拉着老夫?嘿嘿,那多不好意思……”

    “滚!马不停蹄的滚!”稳住身形的萧寒脸色漆黑如墨,一只手愤然的直指着刘弘基!看那样子,要不然他打不过这个夯货,这时候估计早就冲上去给他套上笼头了。

    “吭哧,吭哧……”

    队伍中,有个同样光着脑袋的汉子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这时候终于是憋不住笑了,在那低着脑袋,吭哧吭哧的直抽气!

    刘弘基听到了声音,阴沉着脸,慢慢转头看向此人,而此人大概也察觉到不好,见状立刻板起脸,只剩嘴角还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可惜,他这一招对付肯讲道理的任青或许好用,但对上刘弘基?那还是省省吧!

    “嘭!”

    “啊~”

    下一秒,随着刘弘基的一记大脚,光头立刻惨嚎一声,张牙舞爪的从马上飞了出去,半空中,闪过一溜的金光,光芒刺目。

    这个倒霉的汉子是老相识,最少对萧寒来说是的!因为他正是岭南南德府的商队老大,陈老大。

    遥想当初,在始安城的时候,因为知道了萧寒他们的身份,再加上稀里糊涂得罪了岭南王冯盎,被狠狠地收拾了一通。

    就此如同惊弓之鸟的陈老大竟然连南德府也不敢回了,一路躲躲藏藏,流落到了灵风县,成了街头上一个游手好闲的闲汉。

    而因为那时候县城消息闭塞,等陈老大知道萧寒他们来到广州,吓得他想要仓皇逃走的时候,萧寒等人都已经快到县城了。

    后来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陈老大因为怕萧寒派人搜查他,立刻收拾了东西准备跑路!也是恰在此时,又无意中得知城里来了一伙富家贵公子。

    于是,正愁缺盘缠的陈老大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思,拉上猪队友,准备做一笔买卖,好凑够逃亡的钱。

    却不想误打误撞,竟然再次撞见了他一生的煞星,刘弘基!

1948 重回润州

    陈文俊

    很难相信,这是陈老大的本名!萧寒瞅着他五大三粗,壮硕如熊的身体,兼之脸上横肉丛生,还带着几处刀疤的模样,怎么看,也跟文俊两个字搭不上一点关系!

    估计,他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不以真名示人,而是以陈老大自居。

    在前一段日子,这位陈老大不小心,在灵风县被刘弘基拿了活的!

    他当时真的绝望的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这么稀里糊涂的交代过去了!

    毕竟普天之下,敢拿板砖拍一位国朝大将军的,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人家常都说:活的不耐烦的,就去往老虎头上拍苍蝇!自己倒好,直接拿板砖往麒麟脑袋上拍,这下自己不死,谁死?!

    可令陈老大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万念成灰,想着十八年后再次来过的时候,这位也不知是不是被板砖拍坏脑袋的大将军竟然没弄死他,只是狠狠地收拾了自己一顿,然后就把自己留在了身边,说是要给他打工赔钱!

    至于,自己为什么要打工赔钱,到底要赔多少钱,侥幸捡回一条命的陈老大压根就没问,更加不敢去问!反正相比于五马分尸的下场,自己还能活着,还能喘气,就是天大的幸运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一行人自从到了江南地,这路途立刻就感觉顺利多了,起码不用像之前那般,爬山涉水,翻山越岭,时不时还要露宿野外,弄得一行人时常连叫路边的花子都不如。

    如今,到了这繁华之地,三里一村,九里一城!

    渴了,有街边茶馆酒肆可以享用。

    累了,有客栈店家可以歇息。

    像是这般的赶路方式,才最对萧寒的胃口!

    要不是这时候已然临近年关,萧寒绝对磨蹭他几天,好好享受一下江南的美好。

    可惜,可惜!

    一行人怀着可惜的心思,在两日后,已经过常州,至润州。

    不过如今的润州,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破落的小城,而是隐隐成为整个江南地的货物中转地!

    因为是冬天。水路结冰,所以进到城中,第一眼就看到了无数码头林立,至于长街上最多的,就是打着各种招牌的客栈与酒楼,这也从侧面反应出此地的人员流转之盛!

    俗话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呆呆的留在一处,是很难创造出财富的,也唯有这般的人员和货物流动,才能带动起更多的财富与价值,才能让原本贫困的小镇重新富裕起来。

    当然,人多了,财富多了,也不一定全是好事!在这两样的带动下,自然而然的,世面上也就诞生出另一种东西,那就是江湖!

    作为润州的老牌帮会,三水盟在润州振兴之初,就已经悄悄抓到了机会,借此垄断了大多数的货物运输生意,也正是从此之后,三水盟才越发壮大,早就成了城中第一帮会,城中但凡吃水上这碗饭的,都要看三水盟的脸色。

    好在,这三水盟虽然势大,却并不喜欢仗势欺人,一直安安分分的经营着自己的买卖,除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兴帮派主动挑衅,平日里极少出手,就连他们的帮主,也是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种,寻常人等闲难得瞟见一眼。

    可就在今日,生活在润州城的人突然惊愕的发现:往日低调无比的三水盟今天也不知怎么,竟然一反常态的大门洞开!其后,那位被称为城中地下第一人的三水盟帮主更是亲率手下,从三水盟总部赶出,径直迎向街头的一队行人。

    “萧侯!”马帮主远远看到萧寒他们,立刻加快脚步,匆匆迎了上去,像是生怕晚了一点,就会引起对方的不悦,

    “马帮主!”而看到迎过来的那人,萧寒也是欣然一笑,扬起手,对他打了个招呼。

    “萧侯您怎么有空来润州?这次来了,可一定要让老朽好好招待招待您!”匆匆而来的马帮主见萧寒对自己依旧热络,并没有半点生分的感觉,一张脸顿时笑的褶子都化了开来,连连点头哈腰,恭敬的模样,让街上认得他的人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作为当前润州,乃至整个江南的水路总瓢把子,这位马帮主就算见了知府大人,也是平等论交,什么时候见过他对一个人,还是对一个年轻人这般恭顺?!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时间,对于萧寒身份的猜测,立刻在人群中传了开来!有的猜这是某位朝中官员的子侄,也有猜这是大世家的后辈,甚至连皇亲国戚,也有人猜测!但是,因为马帮主喊萧寒的时候声音太小,他们又距离的远了些,所以根本无从判断萧寒的身份。

    “呵呵,这次只是路过,我们很快就要回返长安了。”萧寒也察觉到周围百姓对他们的指指点点,眉头微微一皱,有心想要先退走,但是看到马帮主求救的可怜模样,终究是忍不下心来!到了最后,还是决定先回答马帮主的问题。

    “哦?这么快就要走?”马帮主听到萧寒的回答微微一愣,似乎有些失落,过了片刻,这才抬起头,继续期许的问道“哦?那住一天呢?让小人好好招待招待侯爷您!您可能不知道,如果没有侯爷您,这润州,我这三水盟,也不会有今天这般场景!不管怎么样,您也要让小人好好谢谢你不是。”

    “一天?”萧寒还有些犹豫,一旁的刘弘基却忍不住了,驱马上前,仰头哈哈大笑道:”好!正合适我们赶路也赶的累了,能在这里休息一天也好!”你!快些给俺安排一下住处,本人要一间能洗澡的,有热水的!”

    说道最后洗澡二字,刘弘基还刻意加重了语气,连带着语调也变得古怪了几分。

    “好!好!好!”作为江湖人的马帮主一听刘弘基的话,哪能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整个人立刻喜不自胜,随后又唤来人,对着他耳语几句,然后这才上前亲自拉起缰绳,一路引着萧寒他们向城中走去。

1949 平顺客栈

    堂堂三水盟的老大竟然在长街上为人牵马坠蹬?

    等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就像是一阵龙卷风一般,在润州飞快的传播开来,成为了这两日内,润州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八卦消息。

    不过,坐在马车里的萧寒根本没觉察出这样有什么不妥,至于前面的马老大,更将此当成自己的荣耀,一路上小心的牵着马,避让着路上的坑坑洼洼,

    就这样,一行人在街头无数诡异的目光当中,往当初萧寒第一次来润州时候入住的客栈,平顺客栈那里走去。

    作为城中资格最老的客栈,平顺客栈过去一直在城中苦苦坚持,直等到后来萧寒到了润州,借着三原县候下榻的风头,客栈这才火了一阵!再加上当时老掌柜经营法,吸引了不少客人的青睐,纵然后边有不少如同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的客栈,却也没有一家能够撼动它的位置。

    今日清晨,本已经从掌柜位置上退下来,如今天天在家中含饴弄孙的老掌柜早早就来到了客栈,一边吩咐活计洒扫全楼,一边挨个房间的对住客赔礼道歉。

    “喂!老头!什么意思?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从客栈中撵出来的!怎么?莫不是看我兄弟二人好欺负!”

    客栈二楼,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子正怒气冲冲的对着老掌柜厉声呵斥!声音之大,连同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旅客也一同惊醒过来,纷纷从房间伸出脑袋,向这边张望过来。

    “实在是对不住二位了。”老掌柜被人喷了一头的吐沫星子,却也不恼,只是一个劲的拱手行礼:“今日小店有贵客临门,实在是不能招待二位了,为表歉意,二位的房费就记在老朽账上,下次客官若是还来,房费一定为您减半!客官您看可否?”

    “白住?”两人当中,那个长相多有些阴柔的男子听到了竟然可以不用交房费,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刚刚浮起的嘴角立刻又沉了下去!!

    “才区区两天的房费,就想打发走老子?啊呸!”说话的男子瞪着老掌柜,继续趾高气昂的喝骂。

    “那客官您看,该如何是好?”点头哈腰的老掌柜听到他的话,脸色微微一滞,不过很快又恢复到刚刚那般模样,继续满脸笑容的问男子。

    “你们这不让我兄弟住了,我兄弟岂不是要大冷天,再出去客栈?还有我们随身携带的行李,运起来也是个麻烦事!”两个男子见状,先是悄悄对视一眼,随即目光像是触电般,立刻分开,接下来,其中一个抱着胳膊的男子便说道:“不成!要不你给我们找个一模一样的房间,要不就赔钱!”

    “一模一样的房间。”

    老掌柜闻言,眉头不禁皱的更加厉害了!他也早就看出来了,面前那两个家伙纯粹就是见财起意,故意找茬!

    别说自己在城中根本找不到他们所谓一模一样的房间,就算找出来,开回店里,那两个人也会说出各种理由,推脱不是!

    如此看来,也只有使钱,才是最快的解决法门了。

    “你们要赔多少钱?”片刻过后,老掌柜一边心中急急搜索着对策,一边试探着开口问道。

    “十…”男子狡狯的一笑,伸出了一个手指,然后看店铺掌柜竟然没什么反应,立刻又将那剩下哦三根手指放了出来:“五十贯,五十贯我兄弟立刻就走,绝对不为难你!”

    “五十贯?你怎么不去抢?”跟在老掌柜身后,如今填为新掌柜的年轻人在听到这个数字后,一双眼睛眼睛都震惊的瞪圆了开来!活像两只大青蛙!看他这幅样子,要不然眼眶子拦着,他一双眼睛都要从里面噼里啪啦的跳出来了!

    五十贯啊,这么一堆钱,足够买一匹上好的快马,两头身强体壮的犍牛了!

    如今,却只让面前这两个人换一个客栈住,他们竟然就敢如此的狮子大张口!

    “住嘴!”见到儿子又气又怒的模样,老掌柜突然阴沉着脸,厉声冷喝了一句:“好了,你现在就去通知其他人,我与这位兄弟慢慢谈谈!”

    “阿爹……”

    “快去!”

    儿子本来听了命令,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料老掌柜一瞪眼,吓得他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的向其他房间走去,而老掌柜则与两个男人一同进了客栈房间。

    平顺客栈的生意很好,所以就算是在冬日,平顺客栈依旧住的人满满的,客栈小掌柜一路走过去,好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这才说的那些人愿意动身离开。

    好在,这时候的人大多都讲究道理,像是那对关系不清不楚,且蛮不讲理的两人还是少的,其余大多数人,都对客栈掌柜的话表示理解,收了人家退回来的押金房钱,默默的回去收拾起了行礼。

    这样一来,那两个男子,就是最后一个离开客栈的外人。

    在他们走之前,其他人都已经携带者大包小包,向着客栈外走去,看的周围其他客栈喜不自胜,连忙冲过来争抢生意。

    “这次就算了,哼哼,再有一次,我们兄弟一定要你的好看!”

    不知和老掌柜说了些什么,从房间出来,两个男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提着两个袋子,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而在他们后面,老掌柜依旧一脸的憨态可掬,像是被罚钱的并不只有自己一下似的。

    “阿爹!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那么多钱!”眼睁睁看着两人连行李都不要了,麻溜的向外跑去,小掌柜几乎要把一口的白牙都要咬碎了。

    “让他们走吧!”身边,老掌柜别有深意的看了那两个越行越远的背影,唇边翻起一股微笑:“咱们需要快点把这里清扫干净,不能被他们耽搁了事情!再者说了……”

    说到这里老掌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咱们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一个不注意,烫着手还好说,要是连小命也交代进去,那就不值当了!

1950 入住

    客栈的孙老掌柜年纪如今已经很大了,到了这个岁数,他平日里连多走些路,多干一点活,都要喘上半天,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卸下来身上的担子,让儿子接收这家祖上传下来的生意。

    但是,孙老掌柜老则老矣,他的脑袋如今却依旧思维清楚,甚至比之前,还要胜上两筹。

    回想以往,在自己经营客栈的这些年里,孙老掌柜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经商的天才!

    因为如果他真的是天才,那就不会在遇到那位贵人之前,险些守着这点祖产困顿致死!

    但问题是:自从那年在遇到萧侯之后,他的客栈立刻犹如神助,不但在一堆闻风而来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还一直经营的顺顺当当,不起一点波澜。

    如果说,前面一条,还有法子要知道,在润州这种鱼龙混杂之地,哪怕摆个地摊,卖个包子,都会时不时遇到掀摊子的倒霉事,更别说他们这么大的一家客栈了。

    所以从很早开始,老掌柜就知道是这城里有人在护着他们这家客栈,而护着他们的人,很可能就是本地最大的帮会,三水盟。

    至于,自己与人家无亲无故,人家为什么偏偏要护着自己?这一点,确实让老掌柜困惑了好久,直到今日,有三水盟的人特意前来告诉他:“故人途径润州,要再次住在平顺客栈。”老掌柜这才隐约有些明悟。

    原来,当初人家一点微不足道的香火情,竟然也能变成庇护自己多年的护身符!

    来不及感慨一声,身前的客栈掌柜已经再次开口厉喝,让周围忙乎的杂役们赶紧去拿簸箕,将地上刚刚落脚跟儿子刚踩的地方扫的干干净净,就差没爬到屋顶上,将屋顶的瓦片也取下来打磨一遍。

    将里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纰漏,老掌柜这才锤着腰,去大堂坐下,再吩咐伙计烧上一壶热水,将珍藏的好茶拿出来准备好,好招待自己的这位贵客。

    很快,一切都已经做完,客栈门口,也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这么快就来了?”听到声音,老掌柜心头一喜,连忙起身,让儿子搀着自己往门口小跑而去。

    “来了,来了……怎么是你们?”

    一部小跑,兴匆匆来到门口那里,老掌柜伸长脖子往外一瞧,并没有看到记忆中萧寒等人的身影,反倒看见刚刚从自己手里讹走钱财的两个人正立在门口,不禁微微有些错愕,至于他的儿子,此时却早就怒目圆睁,指着两人厉声呵斥:“你们想要做什么!”

    “咳咳,对不住老丈,刚才是我兄弟二人见财起意,贪了您的钱!”门口的两人看到老掌柜出来,一双眼睛立刻不自觉的往侧面瞟去,然后很快又触电般的收了回来,紧接着,两人中的其中一人也不顾暴跳如雷的小掌柜,赶忙把刚刚老掌柜给他们的包袱双手奉上:

    “这是老丈您给的钱,请老丈点验点验?这次都怪我兄弟两人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清一色一条龙!您老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则个!”

    说完,两人双手将包袱高高举过头顶,满脸希冀的看向萧寒,刚刚,他们两个人说话的语调都带着哭音,仿佛只要老掌柜不原谅他俩,他俩就要一头撞死在这客栈门口般。

    起码撞死,也好过去三水盟刑牢当中充当炮灰,死的不明不白强!

    “你们…”

    小掌柜这时候也感觉有些懵,惊奇的看着面前的一幕,张了张嘴,刚想再问什么,身边的老掌柜却已经轻咳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两位兄弟,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嫌弃老朽给的钱少了?”

    “不是!不是!”一听到老掌柜的话,两人当即脸色大变,随即毫不迟疑的一起摆手:“是我兄弟二人错了!老丈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说罢,见到老掌柜依旧老神在在的模样,两个人咬咬牙,双腿一软,这就要跪下磕头!

    “好了!”见此情形,老掌柜终于开口将两人拦了下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钱我就收回来了,你们自去忙吧!”

    “老丈原谅我们了?”两人闻言,立刻欣喜若狂,一起看向老掌柜,异口同声道:“我们不忙,有什么需要的,老丈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你们不忙,我忙!”老掌柜没好气的呵斥一声,然后像赶苍蝇一般将人赶到了一边:“快些走吧,别耽误我迎接客人!”

    “这……”那两个人被老掌柜嫌恶的赶到了一边,一时间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半天后,这才心虚的四下张望了一遍,等发觉似乎真没什么事情了,赶忙猫着身子,小步往外走去。

    只是不知怎么,两个人走路的姿势都多少有些奇怪,一个左脚有些瘸,一个右脚比较瘸。

    “还是这里?”跟着马老大来到平顺客栈,萧寒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曾经下榻过的地方,不觉心中一喜,人嘛,总是恋旧的,尤其是在一个有些陌生的城市里,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了开来?

    马帮主呵呵一笑,开口说道:“呵呵,就是这里!侯爷您先在心里歇息歇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就行了!”

    “哦,也好?”萧寒笑着的点了点头,然后背着双手,开始一年一点审视着这间熟悉中带着陌生的客栈。

    “这什么三水盟老大也忒小气了,咱们来了,竟然就只给安排到客栈!”

    就在萧寒闲逛之际,刘弘基也脱下了外袍,露出里面的一层皮甲,一边挠着痒痒,一边对萧寒说道。

    “不去客栈去哪里?去他家住下?”萧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别忘了,你我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这要是贸然跑去一个当地商人家住下,被朝廷得知了,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还能成了尿桶来说?”刘弘基满不在乎的哈哈大笑,却又引来了萧寒好几个白眼。

1951 故友前来

    唐初时候民风淳朴。

    这句话,并不只是史家记在书本里的一句空话。

    起码萧寒就一直以为:除去传说中,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上古先贤时代,小李子治下的贞观年间,绝对是少有的开明盛世。

    而且,对于上古先贤时候的美好生活,萧寒一直都抱有怀疑态度!

    他清楚,社会的发展,必然是由坏到好!由封闭到文明!没理由上古时候那么好,到了后来反倒是不好了!既然上古一切都好,那上古又是怎么没的?

    所以,萧寒到最后,还是觉得如今的大唐,才是最好的时代。

    百姓勤劳,官员清廉。

    没有辫子王朝的奴颜婢膝,少了大明时代的尊卑有别,除去一些腐朽固化的千年世家,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那般的平和而融洽,哪怕刘弘基这样的当朝一品,也可以跟马老大这样的地痞混混头目坐在一起,相互间聊的兴起。

    这一点,就连萧寒这个作为标榜自由平等的现代人,也及不上此时人们的思想。

    所以,作为好友的刘弘基严厉批评了他这种迂腐不堪的思想!并且以实际行动告诉他:脱离群众基础,是不对的!“与民同乐”才是真的快乐!

    “你这那里是去老马家?你这分明是去找“马”骑!”

    被人抓到口误狠狠教育了一顿,偏偏又没法反驳的萧寒如今也只能愤愤的站在一边看着刘弘基与马帮主挤眉弄眼的向客栈外走去。

    说实话,看到刘弘基远去的背影,萧寒心中说不羡慕,不意动,那纯属扯淡!

    他不是圣人,更不是道德先生!算算日子,这一趟出来快有一年了,他连个母猪都没见过,作为一个生理心理都正常的男人,还是一个年轻男人,萧寒也是寂寞的。

    不过,虽然萧寒从来没有替薛盼守身如玉的觉悟,但一想到青楼中那些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风尘女子,他从心里就泛起一股子抗拒感。

    更别说,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保护措施,万一不小心中招,被自己得罪惨了的文官一定会兴奋若狂的冲去书房,然后在史书上浓重的记上一笔:“三原县侯因狎妓而染花柳,终不治而亡……”

    每每一想到这,萧寒那刚刚热切起来的心,立刻就跟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顿时化为一腔泡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没法子,与小命和名声相比,忍了!大不了,请五姑娘帮忙就是!

    “萧侯怎么不随着他们一起出去?”

    客栈当中,老于世故的孙掌柜只一眼,就了然刘弘基此行出门的目的,只是让他备感诧异的是:这位年轻的萧侯竟然抵得住诱惑,没有随那俩人一起出去,反而老老实实的往房中走去,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嗯,果然不愧为青年俊彦,这份定力,饶是他这个快要入土的糟老头子,也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

    只是,老掌柜自己也没想到,用不了多久,他的这份佩服之情就被人无情的打破了。

    寂寞空虚冷的萧寒迈着沉重的步子,去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还不等走入,他就突然感觉不对,继而猛的抬头,看向房中不知何时坐在哪里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面容清秀,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殷…殷灿!”

    心头一惊,险些被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吓得叫出声来,萧寒赶忙一把捂住了嘴巴,结结巴巴的瞪向殷灿:“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一句话没说完,终于反应过来的萧寒又是心中一凉,下意识向外面看去!

    他此行回长安,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是自从经历过上次刘弘基挨板砖事件后,几个大内侍卫也是自责惭愧,从此每到一处,必然先安排人做防卫准备,省的再出现类似的情景。

    而在那些极其专业的大内侍卫安排下,怎么可能让殷灿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自己房中?这要是换一个刺客,此时自己岂不是早就去地府见小白了?

    想到这,萧寒的脸顿时变得惨白一片,心里掐死那几个大内侍卫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他们在皇宫怎么保护的小李子,按照现在看来,小李子能活到这时候,实属不易!

    “呵呵,别担心,你的手下确实很厉害!”殷灿坐在房中,手中把玩着一盏精致的小茶杯,仿佛看穿了萧寒的心思,慢腾腾的对萧寒说道:“就连我,也差点被他们发现,放心,一般的小贼强人,根本不可能靠近这里。”

    “那你还不是进来了?”萧寒听到殷灿的话,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丝毫不客气的说道。

    “那是因为我不是一般的小贼强人!”殷灿对于萧寒的指桑骂槐丝毫不恼,将茶杯在手上滴溜溜转了两圈,这才笑着答道。

    也是直到此时,萧寒才发现他手中的茶杯并不是空的,而是装了大半的茶水,但是那茶水不管殷灿如此翻转把玩,却始终没有撒出一滴。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萧寒见状,酸溜溜的骂了一句,反身关上门,来到殷灿对面一屁股坐下,然后从桌子上拿起另一个茶杯,倒满水,一饮而尽,挑衅般的看着殷灿:“你就算把个杯子玩出花花,他也只是个盛水的工具!老老实实装水给人喝,才是正事!不要一天到晚想着不务正业!到处乱跑,万一不小心摔碎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哭!”

    “哦?”殷灿似笑非笑的看了萧寒一眼,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最后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杯子只能用来盛水的话,那你这位大闲人不在长安待着睡觉,跑去岭南做什么?”

    “我,我……”萧寒顿时语塞,半响过后,才愤然道:“君子不器,大道无方!像我这么优秀的人,自然要接济天下!怎可和某些庸碌之人一样,一味的躲清闲?”

1952 夜谈

    对于萧寒首鼠两端的说辞,殷灿早已经懒得与其争辩,只是对他抱以一个大大的白眼。

    萧寒对此自然也知道理亏,悻悻的丢下手中的茶杯道:“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我怎么知道你来这里?”殷灿闻言瞥了萧寒一眼,哼道:“你在岭南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要是不知道你的行踪,才叫奇怪吧?”

    “咳咳,我弄的动静很大么?应该不大吧?”萧寒听他这么说,不免咧嘴一笑,有些心虚的说道。

    “这还不大?”

    不想,殷灿闻言,嘴角立刻抽搐了几下,压低声音喝道:“掀翻了岭南王冯盎,逼得他退居海上!又把当地的几大世家挨个收拾了一通,这还不大?你知道那些人如今暗地里怎么称呼你?”

    “怎么称呼我?”萧寒有些心怀忐忑的问。

    “世家杀手!”殷灿看着萧寒,心中顿时充满了无奈敢,只得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是一杀一片的那种!”

    “我也没干掉几个世家啊!像什么冯家,循府,南康府,那都是小李……咳咳,是陛下动的手!”萧寒一听殷灿的话,顿时急了,险些当场就从座位上跳起来:“这那个混蛋给老子起的外号!

    世家杀手?

    这他娘到底是谁给自己起的鸟外号?这要是自己今日戴上了这顶帽子,以后在朝堂上,怎么与自己的小伙伴愉快的玩耍?

    没看到如今的大唐朝堂,真正算得上平民出身的只有刘弘基,薛万彻等寥寥几人罢了!像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李靖,李绩,唐俭等人。

    在他们背后,都是有一个硕大家族的,并且以他们的底蕴与财富,他们我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世家!这要是自己因此跟他们都断了来往,那么自己以后也可以尝尝小李子孤家寡人的滋味了。

    “你急什么?这又不是我给你起的外号!”殷灿见萧寒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免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抬起手,用手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桌子道:“再说了,这外号也没什么错,你还没忘当初润州的那片大火是怎么回事吧?”

    “那火……”萧寒听到这个词,先是怔了怔一怔,随即猛的转头看向殷灿,低声惊呼道:“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做的!”

    “怎么知道的?废话!”殷灿翻了个白眼,不急不慢的说道:“在这润州,那些人前脚刚得罪了你,后脚家就被烧了一个干干净净,估计但凡长点脑子的,都能猜出那是你干的吧!再者说了,润州这些年里,你萧家的人,没少往里挤吧?”

    “这……咳咳!!

    萧寒被殷灿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到了后来,更是狠狠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壶茶杯都跟着跳了一下,茶水四溅,他这才说道:“哼哼,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

    说着,萧寒就已经用那双恶狠狠的眼睛瞪着殷灿!只不过,他最后一个辣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殷灿伸出手,随意的在淌满茶水的桌子角上抓了一把,一大块碎木板顿时从桌子角落上断裂下来,仿佛这结实的老榆木桌子只是纸糊的一样!

    “咳咳!”看着缺了一大块角的桌子,再核实一下自己骨头与木板之间的差距。萧寒果断的咽了一口吐沫,立马改口道:“罢了,念你初犯,又是无心之失,就不会追究于你了,不过此事万万不可对外人说起……”

    “跟外人说?”望着萧寒小心翼翼的模样,殷灿哑然失笑:“跟什么外人说?这件事,该知道的,早就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知道也没用!你说我再跟谁说!”

    “那倒也是!”萧寒闻言,立刻松了一口气,他从来不奢望这件事能瞒下去,因为最起码,小李子早就已经知道了此事!

    所以,他这时也是重新坐回座位上,从狼藉的桌面上拾起自己的杯子,掩饰般的吸溜了一口说道:“好了,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今年大考,学生们怎么样?”

    “今年的大考?”听萧寒提到书院里的学生,殷灿明显郑重了许多,他坐直了身子,对萧寒道:“今年大考原来要考杂项,这点咱们的人擅长!可不知道后来怎么,又改成以进士科为主!先期考的就是诗词赋论,这对咱们书院里的学生就不算一个好事了!

    因为咱们的长处是学以致用,对于这些表面文章,自然比不过那些头悬梁,锥刺股的迂腐读书人,所以我只让他们参加了县试和院试,至于乡试,还是再等三年!”

    “没参加乡试么?”萧寒眉头微蹙,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来到大唐这么久,并且亲自向小李子献计科举,萧寒对于这些乡试,会试的自然也是了解的。

    比如殷灿说的县试,说白了就是先选拔县里的读书种子!这些人一旦考中,那就可以算是童生了。

    当然,这所谓的童生,并不是指小学生,小孩子!

    君不见,大唐七老八十,白发苍苍的童生有的是,还有很多人,连个最低档次的童生,都考不上!

    按照大唐律,等学生考中了童生,接下来就是院试!

    院试通过,则得到一张秀才的文凭,可以借此,参加三年一届的真正科举大考!

    当然,如果你考中秀才,就不想往上考了,那也可以!因为秀才的身份,那也是极为高贵的!

    免租,免税!见到官员,不必下拜,四处游览,可不必查验过所路引,如果想要赚钱了,尽可到衙门做个刀笔吏,再不济,也在村里支起一座学堂,教书育人,顺便收取束脩,生活比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秀才,秀才!才华优秀者,可称为秀才!

    或许,后世众多的演视剧中,都把秀才贬低的一文不值,似乎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但实际上,一个秀才,那也是成百上千人中,才能选出一个的存在!加上这时代低到可怜的知识普及,说一个秀才是万里挑一,绝对不夸张!

1953 科举

    “院试结果如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萧寒用手指轻轻叩着桌子轻声问道。

    “不太好……”殷灿闻言,苦笑一声,微微摇头说道:“县试的成绩,还是不错的,但今年院试里突然加了一则题,是要他们以月为题,当场赋诗一首!咱们的学生大多没有学习过作诗,所以整座书院当中,只有三人考中秀才。”

    “只有三人?”萧寒听到这个数字,心中一黯,也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记得他当初与殷灿一起创立学院时,想的是借用墨家的机关精巧,将后世的机械科学带到如今的大唐国度,所以对于学院子弟出仕为官,还是持反对态度的。

    但是,后来经过殷灿的劝说,以及自身的遭遇,才明白当初的这个想法,究竟是多么可笑!

    在大唐这个官本位的思想国度里,从上至下,人们崇拜的不是金钱,也不是什么匠人精神,而是官!有权有势的官!

    这个时候,纵然你有巧夺天工的本事,在那些所谓的上位者看来,依旧是贱民一个!哪怕你拿出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只要那些迂腐的官员看不上眼,那也只能是废物一个!

    所以,萧寒想要真正改变这个世界,唯一的可能,就是让更多像自己一样的人到达权利阶层,掌握足够的话语权。

    也唯有到了这个阶层,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才不会被人弃之敝履。

    更不会被那些成天只吟唱些“之乎者也”的庸官窃居高位,尸位素餐,弄得最后再和后世的鞭子王朝一般,做出用马拉火车头的荒唐之举。

    为此,萧寒后来还曾在长安做过一些布置,想着能为学院争取过一些便利,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些布置,好像并没有发挥出什么用处。

    “也对,这毕竟是贞观年间第一次大考,要是依照我当初的建议,改动甚大,贸然实施,定然会引起朝野震动!以小李子的谋算,一定是想过这些原因,才会只改变其中的一部分,好做到循序渐进的目的!”

    想到这,萧寒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只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笑着对殷灿说道:“三位秀才公,也算不错了,听说整个江南过百万人口,考中秀才的不过百名,咱们一座书院就能占住三名,也是不易!何况咱们的学生如此年轻!比不上那些家族中,从小就不愁吃穿,一心只读诗书的公子哥,就是不知这三位秀才公都是谁?”

    “这三个人?别说,你还都认识!”听萧寒问起此三个人,殷灿神情顿时古怪起来。

    ”我都认识?谁?”萧寒也是一愣,下意识问道。

    “还能有谁?”殷灿苦笑一声,开口道:“就是王崇安那个小胖子,还有他的死党竹竿,再加上你后来送过来那个叫做李义府的小子。”

    “啥?他们三个考中了秀才?!”萧寒刚听到这三个秀才公的名字,差点没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等再三确定后,这才不敢置信的看向殷灿,嘴巴张的足够能塞下一个拳头?

    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在这个书院当中,除了萧十三,与自己打交道最多的偏偏就是这三个人!要不是确定自己当时身在岭南,无暇顾及科考,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给这边的主考官递过条子!

    难不成,自己真是传说中的天命之人?就连靠近自己的,都会被幸运笼罩?这样的话,自己以后要不要跟靠近的人收费?

    “就是他们三个!”殷灿这时根本不知道萧寒脑袋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头疼似的揉了揉脑袋道:“而且,除去李义府那个小子是靠着天分学识考中的,那两个人纯粹是混进去的!”

    “混?怎么混?”萧寒听到这里,感觉自己的脑袋又有些晕乎起来。

    这可是贞观第一次大考!作为皇帝的小李子,一定无比看中!在这样的情形下,那两个小混球是怎么混进去的?!

    “简单,他们就是在考试的时候,抄了一首诗!”殷灿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萧寒说道。

    萧寒见状,突然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什么事!抄谁的?”

    果然,接下来殷灿就开始直勾勾的看着他,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还能抄谁的?自然是抄你的!而且两个人抄的,还是同一首!就是你曾经喝醉酒时作的那首春江花月夜!啧啧,不愧是萧侯所作之诗!据说当时阅卷的两个考官分别看到这首诗后,全部都傻了,抓着卷子一起冲到府学博士处,要将其提为院试第一!为此还差点打起来!结果到后来,才发现各自手中卷子上的诗一模一样,连一个字都不错,两人又差点没气的当场晕厥过去!”

    “抄…抄的春…春江花月夜?”萧寒听到这的时候,整个人顿时也傻了,嘴角不断的抽搐着,五根手指更是不断曲张,大有抓两个人回来练习九阴白骨爪的冲动!

    好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王八蛋!抄什么不好,非要抄这首春江花月夜!哪怕你抄个“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也行啊!

    张若虚的大作!号称孤篇压全唐!给后来无数诗作大家启迪的神作,怎么可能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写出来的!

    “不对,既然两个人抄的诗一模一样,怎么还能让他们两个考中秀才?”

    突然,正捶胸顿足做懊恼状的萧寒察觉出不对,立刻瞪向殷灿。

    按道理来说,两个人的这种行为,已经算是作弊了吧?主考官没将两人乱棍打出考场,还能提拔二人做了秀才?这是什么道理?难道那考官的了失心疯了?

    “哼哼,这还是您萧大侯爷的功劳!”殷灿讥讽的一笑,说道:“当时阅卷两个考官是要将他们两个人捉拿枷锁的,多亏主考官多问了一句,知道两个人是从咱们书院里出去的,再加上这首诗是你做的!有了皇帝匾额,以及你萧大侯爷门生的加持,主考官才捏着鼻子,认下这笔糊涂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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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895/ 第一时间欣赏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 作者:青岛可乐所写的《大唐腾飞之路》为转载作品,大唐腾飞之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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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介绍:
“萧寒,你金子掉了!” “不要了,我这这么多,懒得捡……” “萧寒,匈奴又来了!” “别管他,来进贡的,不老实,立刻大嘴巴扇他!” “萧寒,棒子来认祖了!” “乱棍打出去!!!” 唐朝,一个空前强大的王朝! 灿烂绚丽的文化,万国来朝的盛况,儿女情长,英雄辈出! 梦回大唐,长安的夜空是否依旧让我们着迷? 且看一个来自现今社会的平凡青年,回到这个有欢笑有泪水的伟大时代,在这大唐的盛世里写下最华丽的篇章,如何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唐朝滚滚向前! 本书轻yy 走轻松诙谐路线,与正规历史有出入,敬请谅解~大唐腾飞之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腾飞之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