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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全文阅读

作者:青岛可乐     大唐腾飞之路txt下载     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84 闹事者

    至于殷灿?

    那家伙如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将墨家学派,在大唐这片热土之上发扬光大了,对于财富,反倒不那么热衷。

    所以他在听萧寒说现在离场,非但能小赚一笔,还可以让皇帝承墨家的情,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份。

    于是,原本几家联合的银行,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下,华丽丽的转型为了一家纯粹的国有资产。

    让他们之前想通过抓萧寒小辫子,从而影响皇帝的心思,全部都落到了空处。

    据说,当萧寒带着大批财宝招摇过市的消息传出后,长安城内,有好几个人竟是在家中被气得生生晕了过去,导致那天半个长安城的急病郎中都跟狗撵的一样,挎着药箱满世界乱窜。

    或许是因为萧寒等人的果断退场,让一些人挥出的拳头只能打到了空处,从而郁闷的几乎吐血。

    所以很快就有人气不过了,联合他人,想要继续以国家向商人借钱,有失国体的理由,制止银行的借贷行为。

    结果,在当天的晚些时候,长安城又发生了一件让更多人跌破眼镜的事,使得这些人刚写好的奏章,又顷刻间化为一堆废纸。

    长安,银行。

    本来,经过这两天的债券陆续发放,银行已经不复当初人头攒动的盛况。

    毕竟皇帝对各家认领的债券金额、总数都做了严格的规定。

    而能到这里认领的,又都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一些人家。

    所以这些人在冷静下来,坐在一起仔细一商讨后,很快就确定了各自的份额。

    既然有了商议结果,有了规矩,那自然也就不用和以前一般,再急头白脸的去争抢,这也让银行门前,迎来了难得的一片清净。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片清净,却在萧寒招摇过市的那天下午被打破了。

    当日,银行刘掌柜正在二楼跟做石炭生意的陈掌柜一边喝着茶,一边讨论着今年石炭行情大涨,陈掌柜能赚多少钱,用不用存在银行里这样的问题。

    结果,这两人正在聊兴上,突然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紧跟着,店里的伙计就火烧屁股的撞破了门,从外面冲了进来。

    “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一头栽进屋里的伙计还来不及看清屋里的人,就已经扯着嗓子叫嚷了起来!

    “什么不好了!我没教过你,做事要镇定!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看到额头上满是汗水的伙计,座位上的刘掌柜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又起身朝着陈掌柜拱拱手,笑道“呵呵,下面人做事毛毛躁躁,让陈掌柜笑话了,您先稍坐,在下去去就来!”

    说罢,刘掌柜再次狠狠地剜了伙计一眼,起身去到房间外。

    而那个伙计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也有些头脑发懵,下意识跟着他一起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发生什么事了?”返身将房门关上,刘掌柜这才舒了一口气,不悦的看向伙计。

    “啊!哦!”直到这时,那伙计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就急得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连忙指着银行外面叫道“掌柜的,不好了!外面有大批的刁民前来闹事!看那样子,像是要抢银行!”

    “啥!抢银行!”

    伙计的话音未落,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刘掌柜就当先不淡定了,瞪圆了眼睛,向着门口看了一眼!

    门口,人头攒动,一眼看过去,这些人大多还提着麻袋,背着包,甚至还有赶着车来的!

    见到如此场景,这下子刘掌柜也不淡定了,“嗷”的一声惨叫,一把推开伙计,连滚带爬的就往楼下跑!

    结果,在下楼梯的时候因为实在是太急,一个不小心,后脚拌前脚,竟然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啊!喔!嘶!咣当!”

    一阵凌乱的动静过后,刘掌柜已经从二楼直接滚到了一楼,也幸亏他身型肥硕,滚楼梯的动作丝滑无比。

    所以等他再爬起来,除了脸上有点淤青,鼻子渗出些血,再没其他受伤的部位。

    “快!快关门!把钱都转移到地库!所有人一级戒备,立刻发消息给五城兵马司!还有皇宫禁卫!”来不及去看自己身上伤到了哪里,刘掌柜扶着栏杆站起来,当先就尖着嗓子大叫起来!

    而也正是随着他的大叫,原本就紧张兮兮的银行众人顿时便更加混乱起来!

    以前明明演练过的应对预案,在这个时候竟然通通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一个个跟那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奔走,有几人甚至因为跑的太急,直接撞在了一起,只听“咣当”一声,俩人齐齐倒地,半响都没从地上爬起来!

    “废物!一群废物!”

    看着自己这群手下的模样,刘掌柜被气的险些背过气去!跳着脚的怒骂一句,见丝毫没有用处,只得壮着胆子,孜身一人向门口走去。

    他这时候算是看明白了!

    要是外面的人真的冲进来,指着这群废物点心,别说是库房里的金银了,能保着他们自己不死,那都是烧高香了。

    为今之计,只能自己先顶上去,想方设法,看看能不能拖到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

    “各位好汉,您们这是要作甚?这里可是皇家银行,千万莫走错了地方。”

    战战兢兢的走到门口,刘掌柜看着外面无数百姓,腿肚子都在转筋,费了好大劲,才喊出一句话来。

    “俺们没走错地!”

    刘掌柜话音刚落,就见在百姓前头,一个壮实的汉子上前一步,声如洪钟道“俺们就是来这里的!”

    “呃……”刘掌柜绝望的看着这个演土匪,都不用化妆的汉子,以及他背在背上那只硕大的青布褡裢,心说完了完了,这是连包袱都准备好了!

    “那好汉来这里,是家里不太宽裕么?有什么事,咱都可以商量…您还年轻,千万不能走到犯罪的这条道路上来!”

    努力提起一口气,刘掌柜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颤声劝诫着汉子。

2085 民心所向

    “犯罪?俺为啥要犯罪?”看了眼满脸真诚的刘掌柜,这下子,却是汉子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不解的对望向他。

    “啥!你,你们不是来抢银行?”

    而听了汉子的回答,刘掌柜当即就震惊了,瞪圆了眼睛,使劲看向外面的百姓。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哪家的劫匪如此白痴?都到门口了,非但不赶紧动手,还跟自己扯半天闲淡!

    这是生怕捕快衙役逮不到他们是吧?

    “抢银行?谁!谁敢?!”

    一声低呼传来,却是汉子被刘掌柜吓得当场一个哆嗦,然后赶忙扭头四处张望起来。

    结果,等他看到周围百姓尽是茫然之色,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该不会是说我们抢银行吧?”

    “咳咳,我,搞错了?”

    “废话!俺们是来借钱给朝廷的,谁说俺们是来抢钱的!”

    好吧,事情终于搞清楚了!

    原来,这乌泱泱的一片百姓并不是来趁火打劫的。

    而是他们在今日萧寒游街后,第一次听说银行这个稀奇的存在。

    于是好奇心便促使着他们,纷纷打探这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

    等打探来,打探去。

    他们终于从某些“消息灵通人士”口中得知,这是皇家向他人借贷的!

    至于逼着皇家朝廷借贷的原因:则是为了多筹些钱,好救助今年因为严寒,而陷入绝境的贫困百姓!

    苍天可鉴!

    在这个世上,最善良的,最知道感恩的人。

    往往不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儒,也不是整天阿弥陀佛的肥壮和尚,更不是庙堂上的青天高官!

    而是面前这些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

    或许,他们没有读过什么书,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他们却能用心感觉到来自朝廷,来自于皇帝的苦心!

    今年是灾年,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以往遇到灾年,遇到百姓生活无以为继,流离失所的时候,朝廷顶多开几个仓,放一些粮,要不就弄些粥棚子施粥给难民。

    至于,这些难民能不能吃饱,或者能不能吃到?那就不管朝廷的事了,反正我做了,谁也不能指责我!

    但是,今年换了他们最敬爱的天可汗陛下,似乎就不一样了。

    为了应对灾荒,皇帝之前已经连下数道圣旨,禁止粮价上涨,并且命令官仓以平价出粮,以平息粮价!

    而为了应对以后有可能出现的灾情和灾民,朝廷宁愿豁出脸去,向民间借贷,也不肯巧立名目,横征暴敛!

    这一举动,更是做到的老百姓的心坎里!

    于是,在得知此事之后,无数长安百姓为了回报他们的天可汗陛下,毅然决然的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这份力量很小,很小!

    “俺听说今年外面很多地都要因为严寒绝收!所以朝廷才会借钱去救济百姓!俺虽然家里不太富裕,但是日子怎么也过得去,这十贯钱!算俺借给朝廷的,等有钱就还,没钱……没钱就算了!”

    将背后的青布褡裢解下,直接塞给了还在恍惚当中的刘掌柜手中,汉子豪迈的哈哈一笑,扭头就走!

    “等等!”

    眼看汉子即将挤入人群,抱着沉重褡裢的刘掌柜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叫住了他!

    “哦?还有何事?”汉子停住脚步,转头问道。

    “那个……”刘掌柜看着汉子,本来想说自己已经筹够了救灾的钱,不需要你们再多费心了。

    但是当他看到汉子那洋溢着真诚笑容的脸庞时,这到嘴的话,又不知不觉的咽了回去,改而换成了一句:“那个,不知壮士高姓大名,所居何处?等朝廷度过此次难关,该如何还钱给你?”

    能当上银行的大掌柜,刘掌柜自然不是以前皇店中的那些酒囊饭袋所能比的。

    实际上,就算是在宫里,他也是小李子身边最为信任的几个内侍之一!

    并且与其他人相比,刘掌柜还有生性谨慎,又不失灵活多变的特性,所以才会被派到这种紧要的位置上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性,才让他在刚刚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交易!而是传说中,真正的民心所向,真正的万众拥戴!

    在面对百姓这份拳拳赤诚之心时,拒绝,一定是最蠢的应对方式!

    唯有坦然接受,再思回报,才是最佳的处理方法!

    把送东西的人留下,当场开具债券!

    没有准备小额的国债券?

    那就撕了账本,现场写下!

    有人是挑着粮食家禽来了?那也收下!直接在账本上记下,某某某借大肥鹅一只!下蛋母鸡一只!

    就这样,从下午,写到了天黑,直到净街鼓声响起,外面的百姓才终于散去。

    银行临时搬来的一张桌子前,借着油灯的微弱光芒,刘掌柜写完最后一个字,小心的将其吹干送给手下留底。

    等做完这一切,刘掌柜将手中已经秃了毛的笔往外一抛,看着已经满是杂乱的银行大堂哈哈大笑起来!

    “来人,备车,咱家要进宫!”

    痛快的大叫一声,银行里自然有人急忙答应,等刘掌柜艰难的扶着腰站起,才发现那个笑的如同一朵花的伙计,正是之前假传消息的那小子!

    “去你大爷的!还不是你小子惹的祸!”认出此人,刘掌柜抬腿就给了这小子一脚!只是他骂的虽响,但那眉眼间的喜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哎呦~掌柜的饶命的!”

    那伙计受了一脚,立刻夸张的大叫一声,随即在地接连上滚了几个骨碌,直到撞到了后面的一头猪仔身上,这才停了下来,狼狈的模样引得周围人一片哄堂大笑。

    其实,伙计也知道是自己之前的大惊小怪,这才差点酿成大祸!

    本来他还有些惴惴不安,但是在挨了这一脚后,就知道掌柜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了,惊喜之下,才会摆出这么一副模样。

    “少耍宝,赶紧赶车送我去皇宫!其他人继续收拾好这里,等咱家回来,给你们发赏钱!”

    刘掌柜也是嘴角含笑,小心的躲开一只飞来的鸭子,向着银行后院大步流星而去。

2086 乌龙

    每到静街鼓响起,繁华的长安街上,立时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变得空空荡荡。

    那些长安百姓在催命般的鼓声驱赶下,总是赶紧一溜小跑的冲回自己的家中,顺道将房门紧闭,生怕被巡街的武侯逮到,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鞭子不说,还要被塞到大牢里吃几顿牢饭。

    当然,世事也不是都绝对的。

    这么大一个城市,几十万人口,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奇葩原因,隔三差五就有几个醉汉,闲人在鼓声过后,还依旧在街上游逛。

    而每到这个时候,就是巡街武侯最开心的时间,那本来无心睡眠的漫漫长夜,也将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而充满了欢乐。

    “咯噔,咯噔……”

    今日,作为武侯林三刚打着哈欠从胡同口转过,就听背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惊的他不禁纳闷的转过身,向身后的黑暗处看去。

    “这大晚上的,难不成,还有紧急军情送来?”

    今晚头顶的夜空有些阴沉,在乌云的遮盖下,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没有一颗,所以任凭林三怎么瞪大眼睛,都看不清声音的来源,只能在心中暗暗猜测着这奔马来人的身份。

    “听说,下午不知为何,五城司马的人,还有长安,万年两县的衙役班头都出动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跟这事有关。”

    林三还在原地暗暗思付着,远处的声音就已经越来越近,等那马车驶过一盏店铺门前高挂的灯笼下时,借着那一闪而逝的微弱灯光,林三这才看清对方的大体模样。

    不是信使!

    因为信使的装束很容易辨认,而且信使也没有坐马车送信的,除非他的腿,想一辈子都骑不得马!

    也不是权贵人家!

    因为虽然刚刚只是惊鸿一瞥,但对于他们这些眼力十足的武侯来说,早就辨认出这架萧家出产的马车虽然很新,却也只是一架普通型号。

    并且最关键的是:这辆马车上没有悬挂任何大家族的标志,绝对不是那几位强大到可以无视禁令的存在!

    既然不是这两种人。

    那大半夜的,还敢纵马在长安乱窜,这就是一个问题了,他这是摆明没把禁令放在眼里,不给他们这些巡城武侯面子!

    想到这里,林三不禁森然一笑,晃荡着挡在了路中间,准备将这胆大妄为之徒拦下,再叫来弟兄一起,好生“伺候伺候”他!

    “来人止步!”

    “滚!”

    眼看黑暗中的马车越来越近,林三叉着腰,深吸一口气,刚喊出一声!却冷不防那赶车的年轻人,竟然比他还要嚣张!

    直接怒斥他不说,还抽过来一鞭子,将他整个人都抽到了一边去!

    看这一鞭子的力道,要不是大冬天穿得厚实,这一鞭子就足够让他皮开肉绽了!

    不过,饶是他穿的足够多,还有皮甲防身,林三身上挨了鞭子的地方,依旧是火辣辣的疼!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好小子!竟然敢闯关逃逸!今天大爷抓着你,你是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是几只眼!”

    摸着那几乎已经被抽开的皮甲,林三面目狰狞的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几乎是不暇思索的揪出挂在脖子下的铜哨,用力吹响了起来!

    “啾啾……”

    尖利的哨声响起!在冷寂的夜空中格外清楚!伴随着这道哨声,很快周围就有一长两短的哨声回应过来!

    “啾啾……”

    急促而悠长的哨声再一次从林三口中吹响,这下周围的武侯听明白了,这是有同伴遇到歹人了!

    好家伙,他们在长安城混了多久了?这样的事,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没说的,并肩子,抄家伙啊!

    于是,很快,车里的刘掌柜就发现,自己的车后远远追了一大群的巡街武侯,正大声疾呼要他们停下!

    “掌柜的,不对劲啊,这下怎么办?”

    感觉不小心捅了马蜂窝的赶车伙计这时脸色也变了!

    刚刚那一鞭子,可是身后的掌柜要自己抽的!他那里想到,自己只是依命行事,并且手上还留了情,却依旧惹上了事情?

    “不用管他们!继续走!”后面,车厢里的刘掌柜感觉身下的马速满了下来,眉头一皱,再次低喝一声!

    他此次是着急回宫见皇帝,区区这些武侯,自然不放在心上!

    并且,要不然皇宫有规定,净街鼓后,必须从朱雀门做吊篮进,他也不用费这么大劲,转一个大圈来到朱雀街上。

    “好嘞!掌柜的,您坐稳了!”

    得了掌柜的答复,赶车的伙计明显放心了不少,再次一扬马鞭,驱赶着前面的快马向朱雀门奔去。

    “站住……”

    “别跑!”

    马车后,远远缀着的众人被远远甩在了身后,连影子也几乎难以看清。

    没法子,两条腿的人,怎么能跑过四条腿的马?

    所以很快,那些没有马的武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一骑绝尘,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跑,跑不动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林三拄着膝盖,累的呼呼的直喘粗气。

    “别泄气,现在城门都关了,他们跑不了!”另外一个武侯也张开嘴,呼哧呼哧的答道!

    “停了!咦?他们停了!”

    就在追来的一众武侯纷纷停下,大口喘着粗气的时候,前头,一个眼里最好的武侯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前方道:“他们好像停了!”

    “停了?停哪里了!”林三闻言,赶忙急切的问道。

    那人闻言,却是再次踮脚向前看去,半响才不确定的道:“好像是停在宫门口了!”

    “停在宫门口?”听到这辆马车停的地方,其他武侯也跟着安静下来,你瞪瞪我,我瞪瞪你,谁也猜不准它为什么会停在宫门口。

    “难道,是刺客!”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从心底里升起,林三浑身一颤,感觉身上的血都凉了几分!急忙打起精神,向着宫门口奔去!

    “弟兄们,我们来帮你了!”

    等到已经可以远远看到被黑暗笼罩的宫门,林三一咬牙,一跺脚,为了功劳,他这次拼了!

2087 闹事

    自古以来,但凡做皇帝的,总是将自己的安危看的无比重要,为此甚至不惜代价,哪怕牺牲一些条件,也要营造出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当然,这样做也实在是无可厚非。

    毕竟皇帝这个职业的危险系数,确实是大了一点。

    就算是强大如始皇帝,也在几次刺杀中险死还生,这样的经历,如何不让后来的皇帝为之动容?

    所以,为了自己的脑袋能安安稳稳的长在脖子上,为了能继续做皇帝这门很爽的职业。

    皇帝们就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法子,设计了各种各样的规矩,用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比如在唐朝,十六卫当中,常年最少有八卫兵马驻守在宫城附近,为的就是一旦遇到叛乱,顷刻间即可参与平叛。

    又比这时候长安的宵禁,也不是为了什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是预防别有用心的歹人趁着夜色,对皇宫造成威胁。

    为此,负责在夜里巡街的武侯,权利其实是很大的。

    只要认定你是歹人,那绝对是杀了,也算白杀!说不定,还会得到皇帝的赞许。

    别以为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是曹丞相的专属!

    在涉及到自己安全的时候,皇帝一般都是宁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杀!”

    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林三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份天大的功劳在朝自己招手!禁不住猛然爆喝一声,手中长刀出鞘,炫起一片雪白的刀光!

    做戏,也要做好看一些不是?

    逮着一个贼人。

    跟大战八百回合,才逮着一个贼人。

    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功劳,绝对是不一样,甚至这期间,有天壤之别!

    “咚咚咚!!!”

    而随着林三的爆喝,隆隆的鼓声也在皇宫城头响起,隐隐可以见到无数人影绰绰,从各处向着朱雀门这里涌来。

    这是皇宫遇急的报信声,八成是林三的异动,已经引起了皇宫里的注意。

    “他娘的!这又是咋了?”

    在一片混乱当中,银行的刘掌柜此时正坐在一个吊篮当中,悬在高高的城墙中央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一张胖脸都快皱成包子样了。

    就在刚刚,那个拉他上来的兵卒听到鼓声,立即把缆绳往绞盘上一绑,扛着枪就跑去城头戒严了,浑然忘了还在吊篮里面的刘掌柜。

    “哈哈哈,兄弟们干的好,这下看你们往哪里跑!还敢抽我!”

    林三远远看到城头上的异动,还以为是自己的提醒起了作用,顿时喜的一张嘴都合不拢了!

    甚至心中都开始盘算起,等这次立了功,得了赏钱,好去哪里快活快活。

    “刷刷刷……”

    就在林三咧嘴仰天大笑之际,却不想,一阵破空声却当先传来,似乎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不好!”

    心中悚然一惊,林三虽说这些年,在武侯这个位置上已经混得油光水滑,但是骨子里的战场经验却依然没忘!

    待听到这个声音后,他的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动作!

    扑倒,侧滚!

    随着林三做出这许久未做的战场技时,三道劲风擦着他的衣角,狠狠地贯入了他刚刚所在的位置!

    “嘶……”

    等心脏怦怦乱跳的林三再次从地上扬起头来,便骇然的发现,就在自己的身边,三支长箭已经狠狠地插在了路面上,其中一支,更是直接插入到了坚硬的条石当中,箭头尽没!

    “三哥!你没事吧!”

    “喂!你们疯了!怎么朝着自己人下手!”

    身后,几个武侯这时也追了上来,见到这幅场景,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七手八脚的将林三从地上拉起来,同时朝着城墙上怒喝!

    “自己人?你们是谁!”高高的城墙上,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夜色太重,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身影,根本看不清容貌。

    “我们是巡城武侯!”下面,有机灵的武侯闻言,立刻提起气死风灯,照亮自己这些人的打扮!

    “巡城武侯?巡城武侯来这里作甚!”城墙上的声音有所缓和,但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俺们来这里干嘛?”这个时候,林三终于缓过劲来,回头看了眼那箭尾仍在巍巍发颤的长箭,他心头是既后怕,又愤怒,不禁转过头,朝着远远的城头怒声喝道:“俺们是追捕贼人才到这里的!”

    “追捕贼人?这里没有贼人!”城墙上那人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不管你是谁,敢在皇宫重地擅动刀兵,还不速速投降!”

    “投降?俺投你大爷!”

    险些被刚刚那三箭穿了糖葫芦的林三这时是真的怒了,推开扶着他的众人,指着城墙头上就破口大骂:“俺好不容易追着贼人来到这里,你丫的却上来就放箭射我,还说没看到贼人,是不是你跟贼人有一腿?!”

    今日在城墙上值守的是振威校尉刘浑。

    这个人身材壮硕,力大无穷,尤其是一手连珠箭术,更是出神入化,刚刚那样威势与力度都十足的三箭就是出自于他之手。

    只不过,虽然箭术超绝,但刘浑此人却也是典型的武将脾气,和他的名字一样,属于浑人一个!最受不得气!

    现在听到下面那个混蛋竟然敢污蔑自己,当即暴跳如雷,攀着城墙朝下大骂起来。

    “去你奶奶的嘴!老子跟贼人有一腿?老子跟你娘还有一腿呢!叫你一声武侯,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狗东西!”

    “你说什么……”

    林三这些人,在平日里那都是作威作福惯了!尤其是一些地痞流氓,商家小贩,见了他们无不点头哈腰,曲意奉承。

    所以等时间长了,他们这些人早就变得熏熏然了。

    没想到,今天他们却被一个同为大头兵的武人给骂了,而且骂的如此难听,简直是将他们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踩碎了,又放在脚底下用力碾!

    于是,林三等几个武侯立刻跳着脚的开始向城头上破口大骂。

    而那些在城头上的守卫自然也不甘示弱,同样语言犀利的回骂过来。

    反正大家分属两个部门,谁也管不住谁,那就骂呗!

2088 觐见

    长安城里巡街武侯和宫门守卫的关系,那就跟这时候大家族里的杂役与门房差不多。

    抛去那唬人的名号,剩下就是相互谁也看不上眼,但也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关系。

    以前大家相互碰不到一起还好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互不干涉。

    可是今日,两伙井水不犯河水的人偏生的就撞在了一起。

    于是长夜漫漫,本就无心睡眠,也不敢睡眠的两伙人就开始叉着腰,开始了嘴炮攻势。

    当然,骂人归骂人,但武器是不绝对能再动用的!

    一开始的三箭,那只是不明身份下的试探,等弄清了对方的身份,若是还动刀兵,那下场一定不会美妙。

    向来安静的朱雀门这里,今夜可算是热闹起来,一上一下两伙都是粗人,别的或许不行,但论起骂人,那绝对是骂上一天一夜都不带累的!

    满口的吐沫星子,从对方的女性家属,问候到族谱先人,各种污言秽语,简直是不堪入耳!

    要不是最后被鼓声惊动的大将李安远赶了过来,结束了这场闹剧,可怜的银行刘掌柜就要挂在城墙中间风干了。

    就算是如此,等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刘掌柜重新拉上来,他也是冻得面皮发青,两排牙齿拼命的打着架。

    “朕,知道了!辛苦你了!”

    夜深,甘露殿中。

    只穿着一身明黄色里衣的李世民坐在软塌上,听着刘掌柜断断续续的讲述,又看看他冻的直发抖的身子,悠然长叹一声,然后对着左右伺候的宫人道:“去,拿朕的大氅给他披上!”

    “奴才,谢主隆恩!”

    刘掌柜之所以这幅模样不加修整,直接跑来来见李世民,本身就存着几分卖惨谈好的意思。

    结果现在一听,皇帝竟然将他的衣服给自己穿,当即感动的更加无以附加,一时间竟以头触地,呜呜痛哭起来。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这是上位者对属下最高的礼遇!

    别说他只是一个去了势的太监,一个皇帝的家奴,就算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军神李靖得了这样的待遇,估计也会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场以身殉国!

    哦,差点忘了,萧寒可能不在此列!他得到皇帝的衣服后,第一想法绝对是是:这件衣服拿出去卖掉的话,能值多少钱……

    “朕知道你不容易!”

    大殿当中,见刘掌柜匍匐在地,呜呜痛哭起来,本就心生感慨的李世民也是一阵的思绪万千。

    他轻叹一声,从软塌上走下来,接过宫人送来的大氅亲自披在刘掌柜身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不过,谁让你是朕身边最信任的人呢?在外面好好学!好好干!等将银行这一摊子弄好,朕许你一个官职!不是宫人的官职,而是堂堂正正的大唐正职!”

    “啊……”刘掌柜被这句话彻底惊呆了!

    鼻涕眼泪全挂在脸上,连擦也顾不得擦,只怔怔的看着面前负手而立的李世民!

    他是太监,也就是宫人!

    虽然也有品级,并且品级极高,但这品级,却只能在宫中使用,在外面那些官员的眼中,横竖不过就是阉人一个罢了!即使当面笑脸以对,背后也定是百般唾弃!

    并且,一旦成了宫人,基本上一辈子都要在皇宫中度过,哪怕老的不堪重用,也难能回归故里!

    因为在故里的族谱上,早就将自己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开革了出去!父母难得相见,姐弟不愿相认,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入祖坟,更不配享受家族香火!

    毕竟在现在的世道里,有谁愿意扣上一顶太监之家的帽子?那岂不是让全家族都在其他人眼里抬不起头?

    “陛下的意思是,奴才能以残缺之身,去做官?”趴在地上怔了好半响,刘掌柜这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喃喃问道。

    李世民笑了:“当然!并且从此以后,大唐银行的行长,也将是我大唐的正式官员!”

    “可奴才的身子?”

    “身子残缺一点又如何?司马迁也是残缺之身,却能写出煌煌巨作《史记》!龙庭侯蔡伦也是宫人出身,不也能造出纸张,利惠天下苍生?”

    李世民负手而立,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声音一时间突然变得铿锵起来:

    “大丈夫生在天地间,看的是他做人,做事!而不是仅凭着胯下那二两肉!你的身子虽然残缺了,但是这颗心,却比多少人要完整的多!去吧!好好做,用心做!”

    “喏!”

    刘掌柜已经完全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神情恍惚的向着李世民拱拱手,然后机械般的就往殿门处走去,等到手碰触到冰冷的门边,才总算反应过来。

    “陛下!”

    连忙回过身去,刘掌柜向着殿里的李世民一躬到底道:“今天萧侯将银行的份子都撤了回去,可奴才愚笨,怕没了萧侯的襄助,会办砸了差事!可否在遇到问题后,继续请教萧侯?”

    刘掌柜这一问,也是他在来之前就想好的。

    虽然,萧家管事已经告知刘掌柜:有事情可以继续找萧家解决。

    但毕竟人家现在已经退出,加上银行这个东西有些特殊,这种敏感的事情,还是问明白一些比较好。

    “可!”李世民对于刘掌柜的问题,连想都没想,直接抛出一个字来!

    刘掌柜深深躬身,随后却又再次为难的问道:“可是奴才也不知做错了什么,萧侯似乎颇为嫌弃奴才,并不愿意与奴才多说……”

    李世民微一皱眉:“你以前问他问题来?”

    刘掌柜很老实的点头:“问过。”

    “在哪里问的?”

    “去萧侯府上”

    “带的什么礼物?”

    “呃,没…没带啥啊?”

    “哎……”

    这下,却是李世民长叹一声,幽幽说道:“你啊你,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到这时候就犯了糊涂?求教于人,怎可没有手信?下次有问题,记着带手信去!”

    说到这里,李世民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对了,别提两盒点心就去了,就带金子!从银行项目上支取就是!”

    “喏!”刘掌柜额头渗汗,他刚刚还真想着带点茶叶点心就去登门求教。

2089 扮猪

    “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师不顺路……我这是把这几条忌讳都犯了一遍啊!怪不得萧侯看我不顺眼!”从甘露殿出来,刘掌柜方才恍然大悟!

    他一直以为萧寒嫌弃自己是阉人,所以不待见自己,却从没想过,原来是自己失了礼数在先。

    当然,如果换一个对象,刘掌柜断然不会犯这般的低级错误,主要对方是三原县萧侯,所以他就下意识以为人家不会看上自己那点孝敬。

    殊不知,有名人曾说过:我可以不收,但你不能不送!

    烦恼尽去,兼得了一个天大的好处,刘掌柜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就连在下城墙时,听到那几个吊在半空的武侯讨饶声,感觉也是悦耳了很多。

    这可不是他小心眼,找人把林三他们吊起来的,实在是李安远听到了他们几个的谩骂,感觉自己的面子挂不住,所以才把他们几个挂在外面惩治一番。

    朱雀门这里发生的些许小事,还传不到大内幽深的甘露殿中,不过就算传到这里,想来皇帝也不会在意。

    “二郎这听到了什么好消息?这么高兴?”

    帘帐轻掀,长孙笑盈盈的从后殿中转了出来,对着满脸喜色的李世民问道。

    “咳咳,是观音婢啊,也没什么好消息!”

    李世民见到是长孙来了,立刻收起笑容,仿若随意的说道:“就是刚刚老刘过来说:今天下午在银行那边,一些长安百姓自发前去要借给朕钱用来救灾,不收还不行,哎……”

    说到这里,本应该配上叹息无奈状的李世民,却发现自己是怎么努力,都拉不下脸来,反倒是那嘴角不受控制的一直在往上扬起!

    “哦?”

    已经跟李世民做了多年夫妻的长孙见到这幅模样,如何能不知道丈夫的小心思?不等他露出难堪之色,已然做出一副惊喜万分的模样说道:“竟有此事?百姓争先为皇帝敬献财帛,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民心所向?!”

    “咳咳,差不多吧!”

    李世民这时也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能笑道:“这下朕倒要看看,那些说朕与民争利,会失了民心的官员,又该是怎样的一副嘴角!”

    说罢这句,他又突然想起萧寒曾念得一首诗:叽叽喳喳一群鸦,满嘴喷粪叫呱呱!

    于是,本就只是微笑的李世民再也忍不住,竟是畅快淋漓的放声大笑起来!

    这些天来,大唐的灾情,兵情,民情,都已经压的他快喘不上气来了!他已经多久,没有如此痛快的笑过了?

    正如萧寒说的,国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斗!

    有外敌的时候,大家齐心协力斗外敌!

    而当外敌退去,没有外人斗,那就只能跟自己人斗了!

    于是,贞观四年以后的朝堂,再不复之前的君臣和谐,而是变成了无数大臣或为私利,或为党争的战场。

    身为皇帝的李世民厌恶透了这样的朝堂,他想改变这一切!但是,不管他如何改变,总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从而引来更多的阻力。

    在这么多重的压力之下,李世民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布置是不是真的太急,太快了些,会不会真如朝臣们说的那样,引得朝局动荡,再现隋末之旧事!

    可今天,长安的百姓却告诉了他!

    原来,自己在百姓心中,不是骄傲自大的隋炀帝,不是好大喜功的杨广!

    自己在百姓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位好皇帝,一位有作为的皇帝!

    仅此一条,就足以扫平李世民心中所有的挫败和怀疑!

    原来,朕做的一切,还是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的!真正反对朕的,只是一小撮别有用心之徒!

    既如此,那朕还怕什么!

    民心所向,既是朕之所向!有了载舟的水,朕这艘大船,便是天下尽可去之!

    “来人,拿酒来!”

    一扫连日的阴霾,李世民在这一刻,丢掉了所有的包袱,重新变得豪情万丈起来!

    而长孙见了,也是心生欣慰,非但不再规劝他以身体为重,反倒欣然为其亲自斟酒,祝贺自己的丈夫!

    短短的一夜之间,发生在银行里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

    正如李世民料想的那样,所有的言官御史都哑了火!

    百姓争相借给皇帝钱,甚至连回报都不求,这是什么?

    这是尽得民心的圣君之象!

    哪怕秦皇汉武,都没有这份殊荣,怕是唯有上古的尧舜禹汤,才能比肩当今圣上!

    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再说皇帝昏聩无能?!不怕被百姓的吐沫星子淹死?

    “昨天夜里长安发生的事,你听说了?”

    萧家府邸,殷灿悠闲的躺在一张摇椅上,一边提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一边斜眼瞅向身边的萧寒。

    “什么事?”萧寒微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昨晚早早睡了,一觉醒来,你就来了,哪里知道长安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殷灿狐疑的打量了萧寒一遍,突然翻了个道:“少装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长安城里有你的不少眼线!别的不说,就昨天去给老刘送钱的百姓里,就有你的人吧?”

    “没有!”躺椅上的萧寒听了殷灿的话,眼皮动了动,却是依旧矢口否认:“什么去送钱的百姓?我怎么不知道?”

    “装!再装!”殷灿对于萧寒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很是不忿,正巧手中捏着一粒葡萄,于是甩手就朝他砸了过去!

    却不想,萧寒竟是早有防备,一挥袖子,就将葡萄挡了下来,趁着它砸在袖子里,没掉在地上,伸手将其捏住丢进嘴里:“别浪费,这时节的葡萄,金贵着呢!”

    “吃,你就知道吃!除了吃就是睡!”殷灿被萧寒气乐了,也不再用葡萄砸他,而是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对着他道:“好像从你娶了小妾以后,整个人就变得跟头猪一样,你也不怕被人养肥了,再一刀杀了吃肉?”

    “嘿嘿,这年头做猪好啊,白白胖胖,对谁都没威胁!”萧寒却是依旧懒散的躺在椅子上,哼哼道:“再说了,要杀猪,那也得过年才成!可不知道外面多少狐狸豺狼,还活不到过年。”

2090 马周

    在当今这世道上,到底谁是狐狸?谁是豺狼?谁又是猪?

    这个估计很难分清。

    当然,殷灿也懒得去分清。

    如今的他活的很是通透,只要事不关己,那就一定是高高挂起的结果。

    闲的蛋疼的两人在暖房中又扯了许久,等到日上正午,蹭了萧寒一顿中午饭后,酒足饭饱的殷灿这才拍拍屁股,起身离开。

    披上裘衣,亲自将殷灿送到牌坊底下,等看着这家伙坐上马车顺着大路离去,萧寒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夜猫子进宅,就从来没什么好事!

    这不,蹭吃蹭喝不说,临走还要挑走他一箱子葡萄,还有若干的鸭梨,桃子,总之,他家的冷库这时候就跟进了贼一样,一片狼藉!

    萧寒知道,这些放置在冷库里的鲜果最忌讳翻动?现在被殷灿这么一挑捡,估计剩下的那些,也存放不了多久了。

    有些心疼自己的果子,不过,这似乎也提醒了萧寒:自己家里,也该建造一个温室大棚了。

    毕竟就连殷灿这样的人,都受不了冬日水果的诱惑,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到时候,种出新鲜的蔬菜瓜果,拿去长安城售卖,估计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咳咳,小东,去工坊找几个玻璃匠人,再给我找些木工,瓦匠过来!”

    说干就干!

    虽然马上就要到了春天,但眼看外面这天寒地冻的模样,想吃点水果蔬菜,还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要是来得及,自己还能割一波韭菜不是?

    “喏!”

    听到萧寒的吩咐,跟在身后的小东对他这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举动早就习以为常。

    或许一开始,他还会好奇的问上一问,不过在屁股挨了几脚后,也就学聪明了,听到吩咐,再也不多嘴,应承一声,立刻就往庄子里跑去。

    “温室大棚该怎么建来?用不用做地龙?棚子上的干草卷是做什么的?啧啧,当初去同学家玩耍的时候,怎么就光顾着拧人家没长成的黄瓜吃!不多瞅瞅人家大棚的构造!”

    指使走了小东,萧寒又站在牌坊下思索片刻。

    不过,他脑子里只隐隐记着大棚的一些雏形,对于详细构造,却是怎么都记不起来。

    这一发现,让萧寒颇为有些无奈,毕竟他当初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莫名其妙来到一千多年前的大唐。

    “侯爷,那边有个人!”

    就在萧寒还在暗暗懊恼之际,眼前突然一黑,却是愣子闪身的挡在了他的身前,并且低声提醒了他一句。

    “有人?什么人?”萧寒听到愣子的提醒,讶异的抬起头,从愣子的肩膀空挡,向外看去。

    果然,在牌坊前不远处的水泥路上,正有一人骑着马,向这里缓缓走来着。

    只见来人年纪不算太大,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长相黝黑且消瘦,要不是穿着一身青布袍子,多半会被人当成常在地里劳作的老农。

    而在他身下的那匹马,也不是什么好马,看模样,应当是军中或者商队换乘下来的便宜老马。

    “他是……”

    看着前面这个陌生中又有几分熟悉的面孔,萧寒微微眯起了眼睛,同时,那句夜猫子进宅的话,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就在萧寒愣神的空挡,那中年人已经又到了距离牌坊不过几丈的距离。

    看到牌坊底下那位坊身着华丽裘服的青年,马周神色微动,从马上翻身下来,拱拱手问道:

    “敢问,前面的可是三原县,萧侯?”

    “萧寒?我不是!”

    马周自认为问的很是客气,却不想,那青年在听到他的话后,竟是果断摇头,并且还煞有其事的指着自己来时的路说道:“萧寒刚刚坐车走了,喏,刚刚过去那辆就是,你现在去追,多半还能追上!”

    “咳咳咳……”

    听到这个回答,马周自己还没什么反应,在青年身边的那个呆头呆脑的随从,却是立刻剧烈咳嗽起来。

    不过,等那青年不动声色的在其脚背上跺了一脚后,那随从的咳嗽声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快要憋出内伤的无辜表情。

    “萧侯,您如果不想见在下,直说便是,又何必骗在下?”

    看看一脸天真的青年,又看看腮帮子不断颤抖的随从,马周的脸色有些难看,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

    “咳咳,刚刚跟你开个玩笑,不过既然你认识我,又何必多问?”

    另一边,萧寒见自己蹩脚的把戏果然没瞒过对方,也是有些泄气,只能悻悻的搪塞一句。

    他娘的,早知道今天命犯太岁,丫的就该称病谢客的!

    是的,命犯太岁!

    因为面前这个人,跟太岁一样,属于谁沾,谁难受那种!

    就在刚刚,萧寒已经在脑海里记起此人的身份!

    马周,字宾王,清河郡茌平县(今山东聊城市茌平区茌平镇马庄)人,正五品中书舍人!

    虽然目前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但是萧寒却知道,这家伙以后可是做到过中书令的狠人!

    能以布衣之身,不依靠家族襄助,坐到一国宰相的高位,还是在能人妖孽尽出的贞观年间,从这点滴之间,足以看出此人的不凡!

    只不过,就算如此,对一向愿意结交朋友的萧寒来说,却也是丝毫不想与他扯上半点关系。

    无他,只因为这家伙就是一个愤青,还是一个掌握权利,深受皇帝信任的愤青!

    可能因为卑微的出身,这个愤青对一切的达官显贵都抱有敌意!

    在他的意识当中,有钱,就是原罪!只要不散尽家财,接济世人,那就妥妥的为富不仁。

    关键是,如果一般人有这样的想法,那可能会成为世人的笑柄。因为有本事,你先把自己家里的钱拿出来,接济穷人啊?如果你都做不到,那怎么去要求别人?

    但此人,却偏偏是个例外。

    他不光恪尽职守,从不贪污腐败,还真如他所提倡的一般,散尽那有限的家财,接济贫苦百姓!以至于此人的官声在百姓当中,堪比青天白日!

2091 财富

    跟一个在私德上毫无缺点的人打交道,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因为在寻常世人眼中:道德高士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如果你有不同意见?

    那不好意思,这个提出不同意见的人,立刻就会被划归到奸诈小人的行列里去!且不管你们两个人的意见,究竟孰对孰错。

    很明显,萧寒还并不想当人人喊打的小人。

    虽然他在长安的名声已经算不得太好,但是这种等同于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举动,只要是一个脑子正常的,都不愿意去做。

    所以,萧寒很快就在心中打定主意:绝对不跟马周起冲突,只求将其赶紧敷衍走!

    至于,怎么把他敷衍走?这个萧寒只略一寻思,就想到了法子。

    “哈哈,远来是客,先生别站着说话了,我们去那边坐下说!”

    打了个哈哈,萧寒一指那边空地上的凉亭,大步向那走去。

    嗯,没错,他请马周谈话的地方就是凉亭,四面进雨,八面透风的那种。

    “请!坐!”

    来到凉亭,看着那还挂着冰霜的石凳,萧寒咬咬牙,一屁股坐了下去!

    而这一坐,饶是他今天穿的不少,还特意将皮裘垫在屁股底下,依旧是被冻的一个激灵,恨不得当场跳将起来。

    不过,等想到对面的马周只穿着一身布袍,肯定没有他抗冻,萧寒又以莫大的毅力,强迫自己定在了上面。

    另一头,马周虽然为人刚正,但并不代表他傻,对于萧寒这么明显的逐客举动,他还是看的明白的。

    如果,这要是换做以前,他定然会拂袖而去,但今日,他却忍了下来!

    “不敢称先生!在下前来,是有事情请教萧侯!”

    朝着萧寒拱拱手,马周看了眼如同刑具般的石凳,也不坐下,只直挺挺的站在他对面,这让准备看他出丑的萧寒多少有些失望。

    “什么事?”

    见人家不上当,自己也没法子强迫人家去坐,想同样站起来,又怕丢了脸面,萧寒最后只得强忍着屁股被冻成冰块的感觉,勉强笑问道。

    马周从刚刚的接触,已经知道萧寒并不待见自己,所以也没有跟他拐弯抹角的心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娟秀小字的纸张,双手送到了石桌之上。

    “昨日得友人推介,在下拜读了萧侯的财富论!”

    一边说着,一边见萧寒伸手取过那张纸,马周的脸色终于起了一丝变化,从面无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继续缓缓开口道:

    “萧侯您在此财富论中,作有很多观点实在是在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是仔细一想,却又极具道理!

    实不相瞒,在下昨天一夜未睡,只为研究此财富论,奈何在下愚钝,有很多东西无法通晓其理,所以才在今日,登门求教!”

    “我的?财富论?”萧寒这时也看到了那张纸上的内容,仔细一读,就想起这纸上原先记载的,竟是当初自己忽悠小李子,以及李靖他们时候所画的大饼。

    想想当初的场景,其中一些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不过如今这些话,却被人完完整整的记录在了面前的这张纸上。

    并且光记下还不算,在自己的那些话旁,还有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单看字数,竟是比自己原话还要多上几倍!

    “咳咳,这是当初我随口胡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看着自己当初为了忽悠他们而大放的厥词,萧寒脸都有些发红,不禁讪讪的说道。

    “萧侯过谦了!”马周闻言,却是再次郑重的向萧寒行礼:“在下特地前来,还请萧侯为在下解惑!”

    这次行礼,马周就不再是普通的拱手礼了,而是正宗的弟子礼,这代表在此事上,马周确实将萧寒当做了师长。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

    萧寒却是不知道,昨天马周一开始见到这份所谓的财富论,也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去研读的。

    不过,在读过一遍后,他就感觉这里面说的一些东西,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尤其是其中驳斥财富不变的那些话,更是颠覆了他一直以来,对于财富的固有观念。

    “萧侯在这里面所说:财富是劳动所创造的,而智慧又会加快财富创造的速度,这是不是说,这世间的财富其实一直就在增长?”

    没让萧寒再有推辞的机会,马周直接开口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咳咳,可以这么说。”萧寒无奈,只得点头作答。

    “那按照萧侯所说,财富一直在增加,那百姓为何依旧困苦?”马周目光灼灼,继续问道。

    “这个……”萧寒嘴角抽搐两下,苦笑一声道:“因为增加的财富,大部分并没有流到百姓的手里。”

    马周目光一凝,却是并没有问这些财富流到了哪里,因为这个问题已经显而易见。

    “依照萧侯所见,如何才能让财富流回到百姓手中?”

    “这个,很难!”

    萧寒这时候也被马周带入了思绪当中,就连身上的寒冷之意也再感觉不到。

    “财富是会聚集的!它们天生就会向着强大者流去!这一点是财富的本质,根本无法更改!”

    “那萧侯的意思,百姓就活该困苦下去?”

    “那倒也不是!因为虽然大多数财富,最终会流向强大者,但在财富产生的过程当中,依旧会有一部分造福于创造财富的人!”

    “此话何解?”

    “这个……先生可以看一下我这庄子里的人,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平日里通过劳动,或做工,或种地,获得了财富。虽然这些财富最终会流转出去,但是在流转的过程中,他们也享受到了这财富所带来的生活改变,也就是财富的益处。”

    “萧家庄子之富裕,在下早有耳闻,在下也好奇,为何您这庄子的百姓,会如此富裕,而其他庄子,则是不成?”

    “这可能就是智慧在财富里所发挥的作用!如先生所见,在萧家庄子里,很少有只靠种地为生的百姓,他们大多会去做工,经商,通过这些,来加快财富的生成。”

2092 麻烦

    经济学,这哪怕在后世,也绝对称得上是一门繁琐复杂,博大精深的学科!

    这样一门学问,别说是萧寒这样的二半吊子,就连一个常年浸淫此道的学究,都很难说自己精通于此道!

    所以,他只能让马周自己去看,自己去理解,至于能理解多少,体会到多少,那纯粹是看马周自己了。

    咳咳……

    萧寒保证,综上所述都是实话,并不是他在故意推诿!

    吩咐小东跟着马周在庄子里四处转转,萧寒自己则拖着已经冻僵的屁股,在甲一等人的帮助下,回到了温暖的家中。

    “夫君,妾身曾听到哥哥说起过,说那个马周的官声很好,深受百姓爱戴!既然他今日特意前来拜访,你怎么不跟他多结交一下?”

    看着萧寒撅起屁股,趴在暖烘烘的软塌上,已经听甲一说过事情经过的薛盼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走过去,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问道。

    “哎呦~别打,别打!要冻掉了!”

    而另一边,感受到屁股上传来触电般的疼痛,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萧寒立刻瞪圆了眼睛,呲牙咧嘴的惨叫了一声!

    “咳咳,有这么夸张么?我就轻轻碰了一下。”

    薛盼被萧寒夸张的动作吓了一跳,悻悻的收回手来问道。

    “夸张?让你大冷天坐在石墩子上,并且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试试!”萧寒这时也看到来人是自己的老婆,不禁嘴角抽搐,口中还不住的吸着凉气。

    当然,说到底这事也怪他!

    本来看马周不坐,他也跟着站起来就是,结果为了面子,愣是生生坐的屁股都没了知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谁让你想坑人来着。”

    见萧寒这幅“凄惨模样”薛盼忍不住掩嘴轻笑。

    她刚刚已经听了医生说了,萧寒的屁股并无大碍,顶多疼痒一阵,很快就能复原。

    所以,她并不担心丈夫的屁股,反而对他今日的举动有些好奇。

    要知道以前,萧寒还是很乐意与同僚修好关系,像是今天这样,就差明着把人往外赶的事,这还是第一次!

    “什么,你说我我想坑他?”或许是被薛盼点破了心事,脸上大感挂不住的萧寒怒道:“我要是想坑他,早关门放狗了!我…我只是挂念着同僚情义,想让他自己知难而退罢了。”

    薛盼见萧寒还在强自辩白,也不拆穿他,只笑盈盈的问道:“那夫君为何偏偏要让他知难而退?难道这个马周不是我哥哥说的清官,好官?”

    “这个?算是吧!”萧寒依旧余怒未消,梗着脖子说道:“可谁说好官,清官就该受到所有人的敬爱?老子又不是他爹,凭什么喜欢他?”

    “那你们又不是仇人,凭什么这么讨厌他?”

    “谁说不是仇人?”

    “哦?他做了什么?难道他弹劾相公您了?”

    “那倒不是,只不过这家伙在前几日,给皇帝上了一本奏疏!”

    说到这儿的时候,萧寒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意味。

    虽然这件事如今还属于绝密,根本没有在朝堂上进行公布,但在那些神通广大的勋贵世家中间,却已经开始渐渐流传开来!

    而作为消息一向灵敏的萧寒,知道这一点,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么,到底是怎么的一本奏疏,才会连萧寒也将其视为“仇人”?

    答案很简单:那本奏疏,正是大名鼎鼎,在历史上都极其有名的《陈时政疏》!

    要说这本奏疏,是马周综合以往历朝历代的弊病,再针对时下发生的事情,为皇帝所陈列的几宗需要解决的问题。

    但是,这些问题并不是弹劾某一个人,针对某一件事的。

    它所针对的,是整个权贵阶层!

    是全天下的世家,地主!甚至于,在这里面,马周对于大唐的皇帝陛下,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所以,即使萧寒从未与他打过交道,并且之前两人也从无私怨,这时候也要因为这本奏疏,与他彻底保持距离。

    只因为,萧寒如今也属于权贵阶层的一员,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跟马周过从甚密,眉来眼去,说不定会被其他人当成“贵奸”,开革出权贵的队伍……

    “昔唐尧茅茨土阶,夏禹恶衣菲食,如此之事,臣知不可复行于今。汉文帝惜百金之费,辍露台之役,集上书囊以为殿帷,所幸慎夫人衣不曳地。至景帝以锦绣纂组妨害女功,特诏除之,所以百姓安乐……”

    不过,虽然不能与马周交好,甚至连交往都不行!但是这并不代表萧寒不敬佩此人?

    与只醉心于骂皇帝的魏征不同,萧寒觉得马周才是当今世上最勇敢的斗士。

    因为他不光毫不客气的教训了皇帝,还揭开了中华几千年来,朝廷更替的根本原因!

    土地兼并,皇族泛滥,权贵腐化,分封过甚!

    毫无疑问,这些问题,正是决定朝堂更替的最根本原因!

    但是,既然这些问题已经存在几千年,那么这几千年下来,就没一个聪明人发现这些?

    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而几千年来,从没有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根本原因就是:它触动了太多太多人的利益,甚至说,它连提出者的利益,也一并损害了!

    因为,但凡能提出这一意见,并能上达天听的人,定然也是跻身于权贵阶层的人!

    难道,你指望一个享受着既得利益的人,转过头来,再将同僚与自己的饭碗一起砸掉?大家一块出去要饭?

    就比如,萧寒明知道他说的这些东西,都是对的,也是对大唐有益的,但自己难道就要跳出来支持马周?

    扯淡!

    这年头,知道是一回事,想做是另一回事,而做成,绝对是与之前两个完全不同的事!

    可以想象一下,在当今这个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代,要是真如马周所说的,削减权贵阶层的利益,取消他们的优待!

    那激起的,绝对不止是什么千层浪了,而是一股足以让马周死无数次的滔天狂潮!

    “对了,你别忘了去跟门子说一下,我生病了!怕光,怕风,怕水,谁也不见!”

2093 找上门来

    眨眼之间,距离萧寒闭门谢客已经半月有余,在这半月之间,萧家门房也不知道应付过了多少拜访者,但是今日的来客,却绝对不是他所能应付的了的!

    “啥?怕光,怕风,怕水?你家侯爷这是被疯狗咬了?”

    一大清早,急匆匆跑来找萧寒的刘弘基就被门子堵在了大门外面,顿时是一脸怒容,恶狠狠的瞪着那个挡道的家伙!

    “这是俺……俺家主母说的,俺,俺也不知道……”门子被凶神恶煞般的刘弘基都快吓哭了,生怕一个回答不好,就要被面前这厮揍上一顿!并且,这顿揍还多半是白揍!

    “哦?你家主母说的?”

    看到门房腿肚子都在打颤,刘弘基森然一笑,突然一把将那门子推开到了一边!

    “那就告诉你家主公,老子来看他了!”

    说罢,也不管那门子如何在后面喊着:“不可以…不要…那里不行…”

    刘弘基全是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大步就往后院闯去。

    “萧寒……萧寒!”

    对于萧府,刘弘基也算是熟门熟路!一道喊着萧寒的名字,刘弘基很快就在一众仆役诧异的目光中,来到了萧府后宅。

    等眼看前面就是分割前宅与后宅的月亮门,刘弘基这才算是放慢了脚步。

    虽说,他以前跟萧寒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

    咳咳!那啥,总之感情堪比亲兄弟一般!

    平日里闯个大门,打闹几句,根本都算不上事。

    但好兄弟,也是要有度的,若不经同意,就私闯人家后宅……这多少还是有些过了。

    是以,就连大大咧咧如刘弘基者,到这里也停住脚步。

    “萧寒!老子来了!还不快快……”

    站到月亮门前,扶着那粉刷成雪白一片的门墙,也不管会不会在上面留下一个黑手印,刘弘基径直伸长脖子,往里面大吼了一声!

    不过,还不等吼声落下,刘弘基自己却如同一只被掐住脖子的老鸭一样,呆呆的张大嘴巴,瞪着面前花圃中的一座水晶猪棚。

    没错,确实是一座水晶猪棚!

    原本该是一片花草的花园被铲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长排丑陋的棚子!

    而要是说这棚子丑陋,可在它的顶上,偏偏又覆盖着无数片亮晶晶的玻璃!在朝阳的照射下,这些玻璃灿灿生辉,仿若梦幻!

    “这是,什么造型?”

    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建筑,刘弘基的嘴巴张得足足能塞进一个拳头!

    土的掉渣的棚子,加上足以闪瞎狗眼的闪亮玻璃,这巨大的反差,让一向自诩见多识广的他,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玻璃。

    尤其是小块的玻璃,这两年在大唐已经不再稀奇。

    起码,不会再有人将那些三扁四不圆的玻璃珠当传家宝,一些小型的玻璃器皿,也渐渐出现在普通百姓的家中。

    并且有传说,这两年西域商人中,赔的最惨的就是贩卖琉璃的那一撮人!

    他们压根不知道大唐的变化,还兴高采烈的从家长带着一堆堆的劣质琉璃跑到长安,想着大赚特赚一笔。

    结果,就是那些动用他们全部家当买来的琉璃,在大唐已经变得分文不值!顺带着他们也赔的连裤衩子都不剩,只能卖身为奴,好凑够回家的路费。

    不过,这里说的,只是一些小玻璃,像是那些可以做窗户的透明大玻璃,以及明亮的玻璃镜子,因为核心技术一直被萧家所垄断,所以价格依旧居高不下!

    就算到了如今,也唯有真正的富豪之家,才舍得用买上几块,给主人家的卧室安上。

    可现在,眼看着萧寒竟然连盖一座猪圈,都用上了这么多的透明玻璃,如何不让刘弘基震惊掉下巴?

    “谁啊?一大早晨的就叫唤!”

    而就在刘弘基站在月亮门前扮呆头鹅时,忽然间,萧寒那慵懒的声音竟然从“猪圈”里传了出来。

    “萧寒?”

    外面,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刘弘基终于回过神来,这下他也顾不上什么私闯后宅了,连忙一溜烟的跑到“水晶猪圈”前面,瞪大眼睛,透过玻璃往里看去。

    因为工艺原因,猪圈上的玻璃依旧有些模糊,再加上内外温差,玻璃里面还覆盖了一层细细的雾气,所以刘弘基用了好大的力气,才隐约看到里面的景象。

    只见在这座猪圈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猪羊,反而是一垄垄的菜地,整齐的分布在其中。

    菜地是新翻的,其中一些嫩芽已经破土而出,让这片菜地有了不少的绿意。

    “这是……发芽了?”

    眨巴眨巴眼睛,刘弘基刚寻思外面天寒地冻,连地头的雪都没化干净,怎么地里就就有嫩芽长出。

    突然间,就看到在里面的菜地旁边,只穿着一件短衣,肩上还扛着个耙子的萧寒,正一脸呆滞的看着玻璃外的自己。

    “吓!”被突然出现的萧寒吓了一跳,刘弘基还不等平缓心情,又看到里面一个穿着红色小衫,同样提着一把小锄头向外张望的小女娃。

    “猪八戒与红孩儿?”

    苍天可鉴,这确实是刘弘基见到这对父女俩后的第一想法!但问题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将这心里句话喊出来。

    这不,“猪八戒”很快就扛着耙子追杀了出来,而红孩儿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外面一追一逃的两人乐的直拍手。

    “贼子,休逃!”

    围着棚子转了一圈,提着耙子,犹如提着方天画戟的萧寒站住脚步,回头看了眼棚子里面的女儿,不禁威风凛凛的朝着刘弘基爆喝一声!

    但是很快,在一阵冷风过后!刚刚还威风凛凛的萧寒,立刻就只剩下风淋淋三个字了。

    浑身打了一个摆子,看着身上密密麻麻涌起的鸡皮疙瘩,刚刚还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萧寒果断改口:“今日且放过你!改日再同你大战一场!”

    说罢,也不管前头一脸莫名其妙的刘弘基,萧寒果断丢下耙子,麻溜的矮身钻进了猪棚。

    没法子,外面实在是冷啊!他还只穿的单衣,要是再待下去,非得冻成冰棍不行。

2094 恶果

    看着萧寒钻入棚子,外面的刘弘基只是略一犹豫,便也跟着钻了进来。

    “你来这里……咦?”

    而等刘弘基进到棚子里,还来不及看清里面的情景,就已经感受到一股夹杂着潮湿泥土的热流扑面而来,让他的呼吸都感觉困难了不少。

    “你在这里面生了炉子?”深深吸了两口气,调整好呼吸的刘弘基纳闷的看着四周问道。

    “在这里面生炉子?怕死的不够快?”先一步进来的萧寒摩挲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闻言没好气的白了刘弘基一眼。

    “那这里怎么这么热?”刘弘基讶异的四下乱瞅,果然没有发现棚子里有生火炉的痕迹。

    但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明明没有生炉子,这里面的温度竟然还如此之高,甚至都让他有种置身盛夏的感觉,脸上,身上,不住的开始往外冒汗。

    “哼哼,告诉你,你也不懂,这叫做太阳能!”萧寒翻着眼睛,不屑说道。

    刘弘基听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太痒能?身上确实有些痒……”

    萧寒闻言暴汗,打量着在暖棚里,还依旧穿着大氅,把自己打扮的跟黑熊精转世的刘弘基问道:“呃……你痒,会不会是因为身上的熊皮大氅?”

    刘弘基一愣,然后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方才恍然大悟道:“咦?好像是哎!”

    没法子跟刘弘基这样的人讨论科学,因为这样除去给自己找不痛快外,还很容易把自己给气死!

    所以,萧寒在打发女儿去另一边挖土玩耍后,果断转回头,开门见山的对刘弘基问道:“说吧,来找我作甚?”

    “我来找你……”

    忙着解开大氅的刘弘基闻言,这下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立刻一拍脑袋,懊恼道:“差点忘了!你还不知道吧,老程那边发来消息,说山东,河北等地已经有流民出现!这场仗,应该是打不成了?”

    “流民?”萧寒没注意到刘弘基说的后半段,因为他在乍一听到这个词后,就已经不觉发起呆来。

    自从打发走马周那个瘟神后,萧寒这些天怕惹事上门,都宅在家里,谁也不见,所以确实没听到这个消息。

    不过,就算现在听到了这件事,他也是依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流民,指的大多是在家乡活不下去的百姓!而在这个乡土气息无比浓重的时候,但凡有一点生路,百姓也不会背井离乡,去到另一个地方生活。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让百姓变成了流民?难道,又有人造反?

    “怎么回事?”萧寒的脸色开始郑重起来,皱眉看向刘弘基问道。

    而刘弘基则是有些沮丧,禁不住叹口气道:“还能怎么回事,活不下去了呗!就在前几天,长安有场倒春寒,你知道吧!”

    “知道!”萧寒闻言点点头,他知道刘弘基说的是几天前的一场强冷空气。

    本来,天气到了这时候,已经开始有了转暖的迹象,雪水都开始融化。

    但是那一场倒春寒袭来,立刻让刚刚有些起色的大地,再次陷入一片酷寒当中。

    “就是那场倒春寒!”

    刘弘基见萧寒点头,也是重重的叹口气道:“原以为那只是在长安发生,结果程咬金他们来信后才知道,山东,河北遇到的状况,要比咱们这里厉害十倍不止!

    你也知道,今年本来就冷,加上地里庄稼到现在都没顶破冰雪!被活生生冻死了不少,就剩下不到一半还活着!

    现在这下倒好,仅剩的那一点庄稼,也都被这场倒春寒给祸祸了!

    百姓这下是彻底没了盼头,知道再等下去,也是饿死,所以开始三五成群,从山东河北两地,向河南,关中,江南等地闯去!”

    “这是老程说的?”萧寒等刘弘基说完,默然吸了一大口气,半响才幽幽吐了出来。

    他相信这事是真的!

    因为在当今社会,除去南方一些富裕郡县,以及像萧家庄子这样的开挂产物,其余大多数地方的农民,还处在赤贫的阶段!

    这一点,早在他当初建立萧家庄子的时候,就已经知晓!

    说起来也是讽刺,那些一年到头,辛苦劳作的农民,家中余粮大多不足维持全家人吃一个月!

    像是这样的家庭,对于灾害的抵抗能力,几乎为零!任何一点灾害,就足能让他们彻底陷入绝境,所以程咬金说的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

    而接下来,刘弘基的话,也验证了这一点。

    “确实老程来的信!不过,地方的报急文书也跟着到了!”

    “那陛下什么意思?朝廷什么意思?”虽然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件事都轮不到萧寒这个闲散侯爷管,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开仓放粮,接济百姓!”刘弘基低下头,苦笑一声。

    他以前在市井当中厮混过好长一段时间,如何不知,这所谓的开仓放粮,也就是口头上说说罢了。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官府最不愿意做的,就是这开仓放粮,接济外来流民。

    当然,这不是说当官的都黑了心了,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实在是这开仓放粮,绝对不是有些人想的那么简单!

    首先,想开仓放粮,那就得有仓有粮吧?

    但以如今的农业状况,除去种植三季稻的南方地区,其余大多数的州县每年连赋税都收不起,哪里还有余粮救急外来的流民?

    并且,就算你有粮,但那各地官仓里的粮,可不光属于皇帝的!它同样属于当地百姓,拿他们的粮食,救济一群他们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心甘情愿!

    其次,就算你有粮,也舍得给流民,更堵住了百姓的嘴巴。

    但这事一旦开了口子,信不信很快,所有得知消息的流民都会往这里聚集?

    到时候,且不说你仓里的粮食够不够铺天盖地的流民分食,就算是管理那些流民,也足够让当地官员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每次遇到地方灾害,朝廷要求沿途官府开仓放粮,得来的多半都是敷衍了事。

    要不是一粒米,熬一锅汤,把汤熬的跟清水一样

    要不就是匆匆布施小半天时间,然后看到人围过来,立刻收起粥锅子跑路。

2095 想法子

    “对了,老程家就是山东的吧?他是什么意思?在那封信里,就没说他想干什么?”

    就在萧寒脑袋一团乱麻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记起程咬金的家乡正在山东,好像还属于是那里的大户!

    要不然,以这老匹夫的性格,他又如何会越俎代庖,管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八

    “是啊,据说他家乡那里前两年就接连遭灾,现如今又遇到这事,所以到如今,已经是十室九空!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不忍乡亲遭难,所以想要求皇帝,招募那些流民入军,好让他们能吃个饱饭。”

    刘弘基也不瞒着萧寒,实际上,他来这里,也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大唐的勋贵,说起来是很特殊的一伙人,别看平日里你打我,我骂你,好像谁也瞧不起谁。

    但是一旦真遇到谁有难事,那绝对要比明里笑哈哈,背后妈妈批的文官团结无数倍!

    这或许是因为上了战场,勋贵需要将后背给同伴,而文官,则只需要待在后面摇动笔杆子,根本没有性命之忧的原因所导致的。

    所以,在程咬金郑重的提出挽救流民的请求后,刘弘基立刻跑来找到萧寒,一起商量法子,没有半点推诿的意思。

    “招募流民?”

    萧寒听到程咬金的请求,眉头微皱了皱,然后摇摇头断然说道“陛下不会答应的!”

    这并不是他过于臆断,实在是这时候的大唐募兵制度,虽然还是以普通百姓出身的府兵为主,但那些百姓府兵,跟流民完全是两回事!

    大唐的府兵,严格来说,就是一群闲时务农的职业军人!

    他们有着自己的袍泽和战友,也有熟悉的上级和将军!同时,也对军功有自己的渴望!

    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这是每个府兵的最高追求!

    像是这样的一群人上了战场,指挥战斗的将军自然不用担心他们的战力,更不用担心他们会变成一盘散沙!

    而反观流民,说白了,就只是一群迫于生计,流亡天下的平民罢了!

    这样的一群人被招募入军,虽说暂时性可以让他们混一个温饱,可一旦遇到战事,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大唐来说,那都将是灭顶之灾!

    “我也知道老程的建议有些扯淡!”刘弘基嘴角扯了扯,说道“但总不能让老程眼睁睁看那些百姓冻饿而死吧!”

    “废话!”萧寒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谁说不管了?这个不行,那就想别的法子!那些文官不是平日里叫的厉害么?这时候怎么不说话了?”

    “谁说他们没说话?”刘弘基没好气的啐了一口,道“他们在皇帝面前提了一堆建议,有说从江南调粮的,有说从洛阳粮仓调粮的,还有一个白痴,说可以发给流民武器,让他们打猎的!”

    “那些运粮的先不说,这个要给流民武器的白痴,如今怎么样了?”这次,等听了刘弘基的话,萧寒足足呆了好几秒,这才神色古怪的问道。

    “他现在很好,连吃饭都有人喂!”刘弘基翻了翻眼睛答道“因为在他说完后,就被人打掉了满嘴牙,现在吃饭只能让人嚼碎了喂给他吃!”

    “活该!”萧寒不无快意的骂了一句!

    他没问这是哪位大佬干的,因为如果当时他在场,估计他也会这么干!

    让流民打猎?这货的脑子莫不是放家里忘了带出来?

    且不说如今天寒地冻,大雪封山,连从别处运粮救济都是奢望,哪里来的野兽供他们打?

    就算是退一步,有野兽,并且很多,就在他们眼前!但是你指望一群饿的眼冒金星,连路都走不稳的流民上去捕捉野兽?喂野兽还差不多!这哪是给流民一条活路?这分明是给野兽一条活路!

    萧寒甚至都能想到要是那些流民能听到这个白痴的建议,八成要先感谢他八辈祖宗,然后在拿到武器的第一时间,就不管不顾的先把这个白痴射成豪猪!

    “那群酒囊饭袋就没提出点有用的法子?”深呼吸几口大棚里湿热的空气,萧寒只感觉胸中一股憋闷之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从最近这几年开始,这老天爷也不知道是睡着没醒,还是出门没回家,竟然接连将这么多的灾难,加注在勤劳善良的大唐百姓身上!蝗灾,大旱,洪水,如今又来这样一次冰川降临,难道,这是老天对自己胡乱影响历史进程的惩罚?

    刘弘基不知道萧寒脑中,已经将这些灾难的缘由联想在他自己的身上。

    在同样长叹一口气后,他才继续说道“其他的法子也有,一是你大舅哥提出的他赞同程咬金的主意,招募流民到军队,但并不做战斗人员,只当普通民夫,负责为大军运送粮草等物。”

    “不做战士,只做普通民夫?”萧寒听到这里,心头一动,眉头倏地展了开来!

    他在军队里待过,自然知道在一支军队里,除去战士军官以外,民夫也是一个绝对不能被忽视的群体。

    就比如隋炀帝征高句丽,第一次动用人马超过一百三十万,而普通民夫,则是人马的两倍!

    这主要是因为现在的交通不便,大军开拔后,粮草,器械,乃至战利品,都要有人来运输,你总不能指望战士自己拿这些东西吧?

    那等他们上了战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后还背着两袋米,这仗还打不打了?

    所以,让流民充当民夫这种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活计,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甚至,还能减轻其他百姓的负担,算得上是个好主意。

    但是,就在萧寒准备松一口气,为自己大舅哥暗暗叫好之际,他却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本来松开的眉头,又很快再次拧了起来。

    “当民夫?这要是在开战之初,确实是个好法子!但问题是如今内忧外患,辽东的这场仗能不能打起来还两说!没见朝廷到现在都没发下募兵令!连兵都没有,要民夫做甚?”

2096 第三步

    高丽之战到底能不能打起来?

    萧寒在这之前,心里还没什么谱,现在却能基本肯定,这场仗,大概率是打不起来了!

    因为不看别的,就说今年各地的灾害,明显已经超出了如今大唐所能承受的极限!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强行发动战争,那小李子又与当初的杨广何异?那些曾眼睁睁看着大隋覆灭的臣子,又怎么可能同意?

    “不对,还是不对!”

    心中已经认定自己大舅哥这个主意是个馊主意了,但是不知怎么,萧寒始终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薛收是谁?

    那是自己的大舅哥啊……

    有自己这么一个智计百出,聪明伶俐的妹夫,他这个大舅哥也应该不蠢,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场战争即将胎死腹中?

    可问题是,如果他也看出这一点来了,那怎么又会提这个昏了头的建议?难不成,自己这位大舅哥已经失了智?

    (薛收曰:失了智?我失你奶奶的腿……)

    “陛下怎么说的?”心中疑窦丛生,但是想来想去,怎么也不得其解的萧寒只得再次看向刘弘基,等着他给自己一点提示。

    说来,这也是他的问题,这几天他在家扮乌龟扮的太成功了,竟然连这么大的事都没得到消息,搞得现在还要问刘弘基,实在是不该!

    “陛下对此留中不发!”对于萧寒的问询,刘弘基只是翻了个白眼答道。

    “那其他人还有什么有用的建议?”萧寒想了想,又开口问道!

    他刚刚听刘弘基的意思,分明还有别人提出的意见。

    “其他人的建议没有……”果然,刘弘基听了萧寒的话,挠了挠头,说道:“不过说起法子,却是有一个!”

    “建议?法子?”

    虽然,刘弘基的这句话说的有些绕口,但萧寒还是很快就听明白了他想说的意思。

    刘弘基口中所谓建议,只是一个存乎于可行,与不可行之间的想法。

    而法子,则是一个确定可行,但一定存在某些阻力的方案!就是不知道,这阻力是什么,来自于哪里。

    “那是什么法子?”萧寒咽了口吐沫,看着刘弘基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刘弘基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你可知道,朝堂上有个叫马周的?”

    “知道!他说啥了?”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萧寒心中咯噔一下,急忙问道。

    刘弘基没看出萧寒的异常,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他当时站出来,说山东以及河北之地,其实并不如邸报上所说的那般困苦!

    他说那里土地肥沃,是难得的鱼米之乡,之所以先在那边出现流民,是因为当地的地主豪强夺取了太多的土地与财富,所以才使得普通百姓越加困顿!乃至遭遇灾害后,根本无力反抗!”

    说到这,刘弘基停顿了一下,像是回忆当初马周说的话一般,舔舔嘴唇继续道:”马周还说,以他的调查,在山东,甚至有一个家族,占尽一县土地!其他县里几万百姓,皆沦为一家之佃户的荒唐事!在这种情况下,百姓焉有活路?

    所以,他恳请皇帝派专使前往山东,彻查私瞒土地,巧取豪夺之事!届时,只需要将那些家族侵占的不义之财散发出去,虽不一定能平息民变,却也不会远矣…”

    “轰……”

    到了这里,刘弘基接下来说的的话,萧寒已经听不清了。

    因为刚刚刘弘基的话,就如同一枚炸雷,在他的脑海中狠狠炸响!炸的他纵然在温室大棚中,依旧感觉浑身冰凉!

    在这之前的日子里,萧寒曾无数次猜想:小李子在今年走了这么多步迷棋,他的目的是谁,后手又放在哪里?最后将如何收场?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山东世家!河北豪族!

    这就是小李子这个醉翁最终的目标!

    想清楚这些,再看小李子的布置,便是拨云见雾,一目了然!

    要论如今大唐,哪里最不让李世民省心,那一定是这两个地方!就算是叛乱不断的南邵,也不如这两地让李世民忧心…

    因为在这两地中,山东世家掌握着天下文人的心!不光拥有着学术上的发言权,还在朝堂上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力。

    而河北,则是自窦建德死后,就从来没有臣服过他李唐家!

    小李子想要彻底扫平这两地的隐患,怎么可能是一件易事?

    所以,小李子才会生出攻打高丽的想法!

    只要他对高丽用兵,不但可以就近抽取山东,河北的底蕴力量,还可以顺势扩大疆土,甚至在火器的帮助下,彻底攻下高句丽这块梗在嗓子眼里的硬骨头,从而彻底超越隋炀帝杨广,实现所有皇帝金瓯无缺的最终理想!

    到那时,他的皇权势力将会达到巅峰,再加上携大胜之威归来的大军!

    在这股足以移山倒海的力量面前,什么千年世家?什么累世豪族!都将变得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一碰即可烟消云散!

    可惜,小李子的想法是好的,准备也是充足的。

    但是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快!

    原先,在听取钦天监对于今年灾情的示警后,小李子在心中已经做好了十几个州的受灾准备!

    并且,在他的设想里,也有将受灾之地的百姓编入大军,用以工代赈的法子解决灾荒。

    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次天灾,哪里是十几个州的问题?

    大唐一共358个州,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一半的州县发来灾情急报,并且随着时间推移,非但丝毫不见灾情减弱的模样,反而还有种越演越烈的趋势!

    所以,这个时候,小李子就不得不改变了他原先的想法,使出了他的第三步,那就是祭出了马周这把神剑!

    坚韧不拔,不畏强权,一往无前!

    马周绝对不愧为柄神剑之名,乍一出世,就震惊世人!

    在他这柄神剑之威下,不管是盆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世家豪族,还是慷慨悲歌的燕赵义士,都将被其彻底斩碎,通通扫入故纸堆当中。

2097 长孙无忌

    不用问萧寒也知道,皇帝一定会答应马周的请求,将这柄利刃送到山东,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它一点一点扎入那些陈旧世家的心脏!

    至于来自那些世家的反抗?

    萧寒觉得,经过前两步的算计,如今除了朝堂上的反对声响会让皇帝有点不痛快,其他诸如扯旗造反的事,还真不可能再出现了!

    大唐最好的将领,被李世民像钉钉子一样,狠狠地钉在了他们的周围!

    大唐最富庶的商人,也开始摩拳擦掌,准备脱离那些大户,为自己争夺一下在大唐的地位。

    而发动百姓?

    单看现在还不到青黄不接的时候,两地就已经是流民遍地!就可以知道,那些人,一定还未想过造反这种问题。

    否则,在这最好拉拢人心的大灾之年,他们也不会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碎!

    世家不愿意救助灾民,甚至连他们自己家的佃户,也不愿意救助!

    萧寒想不透,那些世家跟硕鼠一样,非要储存那么多的粮食,到底是为什么,是怕自己不够吃么?

    不过,有一点萧寒却知道。

    在这种年景下,即使那些富豪只是关起门来,不理会外界的灾民,也一定会被无数人骂成是为富不仁!

    别的不说,就说那些被迫流浪的百姓,绝对已经恨透了高墙里面的那些富豪大户!

    而剩余那些略有家资,暂时还能应付灾难的普通家庭,也一定是兔死狐悲,对其再无好感!

    在这种前提下,但凡马周不是出门忘记了带脑子,那等他到了山东,绝对会让人大肆宣传当地的土豪劣绅是多么的为富不仁!

    家里明明屯粮百万,却依旧一毛不拔,宁肯看着那些给他们家卖命的佃户活活饿死,也不愿意拿出粮食救灾!

    等这种流言传遍两地,到那时,这些世家的群众基础,也就差不多彻底完蛋了!

    失去了群众基础,没了百姓的呼应。

    等那些世家劣绅再想振臂一呼,估计等来的,不是无数的贫民百姓,而是早先就被皇帝派到两地,如今都快闲出鸟的李绩,段志玄等人!

    说不定,他们几个现在早就已经磨刀霍霍,只等着那些士族跳起来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带人冲进这些人的家里,将他们的脑袋摘下来,放到石灰坛子里腌了,好进献给大唐仁慈的,圣名的皇帝。

    “好算计,连天灾都计算在内!”赞服的轻叹一声,萧寒突然感觉从这次算计中,依稀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么到底是谁设计的这场大戏,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计的?”

    揉了揉太阳穴,萧寒在脑海中迅速将有这样能力的几人挨个思索了一遍。

    薛收?应该不是!自己的哪位大舅哥,除了对自己这个撬人墙角的妹夫有些恶言相向,其他方面绝对算得上是一位方正君子,还做不出这种狠辣的算计。

    房玄龄?他是有这个算计,心也够黑,但问题是,他谋划还可以,要将这一切付诸于行动,总归还是差了一点,做的不可能有这么完美!

    魏征?

    这家伙本身就是山东人,并且与只是一个普通地主家庭出身的程咬金不同,他的老婆,是著名的河东裴士,没错,就是那个出过很多宰相的裴氏!

    不要以为魏征敢犯颜直谏,就是一个圣人!实际上,在以前很多有关于山东士族的决议上,他明显有维护山东士族的意思!也难怪在他死后,小李子还要将其开棺鞭尸!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他!

    除去这三个人,那接下来,似乎就只有一个人了!

    “长孙无忌!”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萧寒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白白胖胖,嘴角始终挂着微笑的家伙。

    说实话,要不是今天听刘弘基说起这些事情,他都快忘记朝堂上还有这么一个阴狠的人物!

    这个家伙,总是将自己伪装的人畜无害,可是事实证明,谁要是将他真当成乖乖猫,那后果,绝对是无比的严重。

    “写信告诉老程吧,让他不必费心,像是流民的这些问题,只要马周到了,就一定会迎刃而解!让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不要什么心都操!”

    跟刘弘基站了半天,那边锄土的宝贝女儿也已经玩够了,丢下小锄头,跑来要萧寒抱抱。而对于自己女儿的这点要求,萧寒依然是无不应允,弯腰将女儿抱起,托着她一边向棚子门口走去,一边说道。

    “这个马周,真有这么厉害?”

    听了萧寒笃定的话,刘弘基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他是知道那些世家厉害的!如果那些世家真的要联手对付此人,就算这个马周是个水泼不入,针扎不进的铁人,估计也架不住世家熔炉的炙烤。

    更别说到了最后,他们还有最后一招可以用:我不能把你拉下水,那就想法子让你彻底消失!

    反正对于那些世家来说,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也是不错的选择!因为这两种法子最后的结局,都是差不了多少的。

    “放心吧,这个马周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抱着女儿走到棚子门口,萧寒将挂在旁边架子上的衣服扯下,将女儿包裹好,然后才幽幽的又追了一句道:“不过相比老程,你最近在长安也要注意点,要是马周到了山东,那些出身山东的官员八成会发疯的!别到时候,你也跟着再惹得一身骚。”

    “哦!”刘弘基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看着萧寒前脚已经迈出棚子,他也赶紧在后面追了上去问道:

    “要不然,我明天我装病?”

    萧寒脚步不停,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儿飞快向后宅卧房走去,只有那飘忽的声音,顺着寒风送了过来。

    “行啊!不过明天我打算去火器营看看,回来这么久了,竟然一直没去自己的任上看看,真是有些失职了!”

    “火器营?我,我也去!”刘弘基看着萧寒的背影,突然福至心灵,在后面咧嘴大喊了一句!

2098 火器营来历

    火器营。

    这是自从东院被炸毁后,两院再次合并,皇帝重新为其取的名字。

    并且,与以前躲躲藏藏,生怕别人知道,所以始终猫在深山老林当野人不同。

    如今的火器营为了运输补给的方便,已经从大山深处,搬到了秦岭边缘,跟萧寒女儿的封地,蓝田县做了邻居。

    而当初为了这个选址,薛盼还好大不愿意。

    她认为这么危险的地方,就该放在别人家里!比如长孙无忌,又或者李靖家,哪怕放在太极宫,也不应该放在自家女儿的封地。

    不过,薛盼的意见终归是影响不了皇帝的决议,火器营最终,还是稳稳坐落在了蓝田县的东南角上。

    同时,随着火器营的坐落,薛盼最担心的事也一起发生了:

    因为火器营的特殊性,兵部为了保护它,所以特地以它为中心,将周围好大一块土地划成了军事禁区。

    而因由于火器营距离蓝田县实在太近的缘故,这些土地,有近一半是属于蓝田县的!

    当兵部公布这项决议时,恰逢萧寒受命去了岭南!

    于是,原本文静舒雅的薛盼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张牙舞爪的就冲去兵部告状!

    这位想当初,她反对对火器营落在蓝田县,其实有一大半原因,就是怕火器营会占了蓝田的土地!

    只不过,这个理由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拿不出手,所以她才没明说出来。

    结果到现在一看!好嘛,自己不说,兵部的官员也不跟她客气!真当他们萧家是泥捏的了。

    这可就真是叔可忍,婶子忍不了了!

    于是,仗着诰命夫人的身份,加上怀里的蓝田公主,薛盼直接杀到长安,然后长驱直入,直接冲进了兵部大堂。

    兵部里面,那些胥吏文员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看到薛盼横冲直撞,他们是打又不敢打,拦也不能拦,于是一个个只得慌忙躲闪,到最后,还是当时未出征的李绩出面,这才将薛盼给劝住。

    “我说贤侄女,你这是做什么?”看着一脸愤怒的薛盼,当时李绩只感觉脑袋一阵阵发涨!

    这要是其他人,以他的脾气,早就让人将其乱棍打出了,可面对面前这位,他还真没法子。

    因为且不说她那有宰相之名的哥哥,公主称号的女儿,就是那位小心眼的夫君,李绩也是一万个不愿意招惹。

    这要是招惹了那个小心眼,估计自己往后的日子,就别想再过安生了!

    “李公明鉴!”

    见到李绩出面了,薛盼心头的火气终于压下去了一些,于是红着眼睛对其诉道:“您也知道,妾身夫君受了皇命,去了岭南,家里就剩我们孤儿寡母!

    可偏偏这兵部欺负妾身等妇孺,不光将火器营那么危险的地方放在妾身女儿的封地上,还强行圈禁了几百亩良田,这不就是欺人太甚么!”

    “孤儿寡母,欺负妇孺……”

    另一边,李绩听了薛盼的哭诉,脑袋又是一阵阵的眩晕,心道就你这个样子,你只要不去欺负别人就好,谁敢欺负您啊?

    不过,这话却也不好明说,所以他也只得轻咳一声道:“咳咳,贤侄女多虑了,这火器营选址,是陛下首肯过得,再说你夫君也是清楚的,怎么能是欺负您呢?”

    “火器营选址的事,妾身夫君知道,可被圈禁的土地,之前谁说过?现在我夫君不在家,兵部轻飘飘一张文书,就要拿走数百亩良田?等夫君回来,妾身如何对齐交代?”

    薛盼紧紧抱着安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盯着李绩,毫不退让!

    因为她清楚,如今夫君不在,萧家的大旗,只能由她来扛!萧家的利益,也只能由她来守护…

    如果今日她妥协后退了,来日不知道还有多少跳梁小丑,事故麻烦寻上门来,到那时,她一介女流,如何能应付那么多的事情?!

    所以,一向柔弱的薛盼在这时,突然就变得异常刚强起来!

    夫君以前说的对,打得一拳开!免的百拳来!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寸步不让!只有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欺负,才没有人敢欺负你!

    “咳咳……那个火器营是你夫君的兵,用……”揉了揉太阳穴,李绩试着说服薛盼。

    而薛盼则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李公慎言!天下的兵马,都是属于陛下的,我夫君只是替陛下管理而已!怎么能说那些兵,是我夫君的?”

    “咳咳咳……好吧,老夫失言了,可那火器营就在那里,它需要土地,总不能从长安这里搬一块过去吧?”

    “从长安搬一块过去自然不切实际,但也不能因为它需要,我萧家就要心甘情愿让出我们的土地吧?

    来日,如果朝廷需要钱财,难道还要我家再将家资拱手奉上?或者说,到时候李公会大公无私,先将自己的家财献出?”

    “咳咳咳咳……”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下来,李绩感觉自己的肺叶子都快咳出来了!

    他是看出来了,论斗嘴,他无论如何都斗不过这个妇人,于是只得咬牙道:“那火器营也没办法搬,占的土地也没法还!贤侄女你觉得如何才好?!”

    这就是有些无赖了,反正地也占了,想退,也退不出来,这哑巴亏,你还是吃着吧!

    不过,李绩明显是低估了薛盼。

    作为当初长安有名的才女,虽然这些年她多在家中帮萧寒搭理产业,名声已经渐渐不为外人所熟知。但是她,薛盼!妖孽薛收的亲妹妹!怎么可能被这点无赖伎俩所困住?

    只见她只是秀眉微蹙,旋即就看着李绩,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既然李公也承认是火器营占了我们萧家的土地,那为了国家大义……”

    “怎么样?就此作罢?”李绩听到这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只不过下一刻,他的这抹笑意就彻底的凝固在了脸上。

    “为了国家大义,我萧家决定吃一点亏,就烦劳兵部从周边补一些土地给我们吧!妾身看了,火器营占的是七百六十四亩天字号良田,而与蓝田接洽的,也就白鹿原那里还有些荒地了,一亩良田,换三亩荒地,这样谁也不吃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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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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