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4 速建
大唐腾飞之路正文2234速建“嗯,我知道了。”
听到华老头这个不似回答的回答后,萧寒点点头,重新瘫倒回了椅子里,怔怔的看着头顶上的房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子!”
而华老头见萧寒这个样子,先是犹豫了一下,后来还是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人力有时无!你不用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而内疚!等到你跟老夫这个年纪后,才能明白:人活着,做好当下,才是更重要的!”
说到这里,老头子停顿了一下,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看了看萧寒,才继续道:“而且,这世界的对错,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你认为对的,并不一定是对!你认为是错的,也可能并不是错的!师傅我知道,你是怜惜百姓的!但你头顶上那位,难道就是桀纣之流?”
“我认为的对,不一定是对?我认为的错,也不一定是错?”
听到华老头的这句话,萧寒迷茫的目光中,终于渐渐透出了一丝清明。
在这一刻,那个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突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对啊,凭什么自己认为小李子的做法,就是错的,就是在枉顾百姓的性命?
如今的这些世家,早就成了整个王朝的根本隐患!如果不清除他们,那看似强大的大唐王朝,就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轰然倒塌掉!
既然长痛短痛,都是痛!
那拼的一时的切肤之痛,换来彻底消灭大唐的隐患,这个买卖,怎么看,都是不亏的。
至于那些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甚至失去性命的百姓,他们确实是无辜的!
但隋末时,那死去的近四千万人,难道就不是无辜的?
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以前怎么就想不明白!
天知道县令发了什么疯,突然要所有人加紧一切时间,修建这新城城墙!甚至为此,他还特意开出了比之前高三倍的报酬!
这可是三倍的报酬啊!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如此高的报酬下,那些身无分文,迫切想攒下一点家底的流民当时就红了眼!
白天顶着太阳干,晚上照着月亮干,整个工程的进度,瞬间就加快了一倍还要多!
“胖叔,这城墙这么急着建起来干嘛?里面又没东西。”
新城脚下,抱着一摞账目的骆宾王好奇的问身边的胖子。
胖子闻言,咧咧嘴道:“还能干什么,防备敌人呗!现在外面多么乱你又不是不知道,快点弄个城墙围一下,万一有个事情,人也好躲进去!”
“那怎么不躲进旧城呢?旧城不是有现成的城墙?”
“笨蛋!旧城才多大,能装这么多人么?再说了,要是不修城墙,那么多人闲着干嘛?让他们无事生非?”
“哦……”
听了胖子的回答,骆宾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小脑袋。
而见骆宾王点头的模样,胖子先是满意的一笑,随即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眉头一皱问道:“咦?刚刚忘了问了,你怎么又跑出来干活了?侯爷不是说你们母子的开销,都记在侯府么?”
“嘿嘿,这不是小子已经承了侯爷的大恩,住进了城里!怎么还有脸再白吃白喝?正好母亲也安顿好了,小子这就赶紧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帮上忙的!”见胖子问起自己,骆宾王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答道。
而胖子闻言,却一挺身板,佯怒道:“你一个小娃娃能帮什么忙?去休去休,赶紧回客栈待着,当心在这里,一块砖头再给你开了瓢!”
“没事,砖头来了我会躲!”骆宾王呲牙一笑,笑容憨态可掬,看不出一点神童的模样,反倒跟邻居家的傻小子一模一样。
“会躲?难道你脑袋上还长得眼睛,能一直盯着天上看?”胖子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拎着小家伙的脖领子,就像拎小鸡一般,这就要往城里走。
“哎,慢点,慢点!”小男孩整个人被人拎着,两条腿都够不着地,只能胡乱踢腾的叫道:“我刚刚想到个法子,能让城墙建的更快!”
“嗯?“
果然,还是这句话好用!一听他有法子加快进度,知道一些秘密内情的胖子当即一愣,拎着小男孩的手下意识就松了开来。
只是,这样一来,可就是苦了小骆宾王了!
他压根就没有什么防备,当时只感觉身子一轻,然后下一秒,整个人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即疼得他是龇牙咧嘴,眼泪汪汪。
而且,更让人恼怒的是:导致骆宾王受伤的始作俑者,那个大胖子非但没有半点惭愧之意,反而还一脸狐疑的盯着地上不断揉捏屁股的小骆宾王。
“你不是在骗我吧?那么多人都没想到什么法子,你有法子?”
“我骗你作甚?哎呦,我的屁股……”
“别嚎了,你的屁股还好好的长在你的身上!快说,你有个啥法子?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哼哼,你的屁股可就真的可能跟你说再见了!”
见胖子不怀好意的看向自己的屁股,骆宾王浑身一个激灵,当即也不敢再磨蹭了,赶忙龇牙咧嘴的指着那正修建的城墙说道:
“其实,我这法子很简单!胖叔您看,现在修这个城墙,不就是为了抵御外面的危险?那咱们就先光垒外面,里面先放着!甚至,里面可以先弄成个大斜坡,好方便往墙头送守城的物资!这样一来,城墙建的不就快了?”
“咦?你说的,好像有道理啊!咱不用一下子就全部弄好,先把外面弄起来,起码唬人不是?至于里面,反正别人也看不到!”
听骆宾王说完这个法子,胖子当即也反应过来,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这就去找县令去,你,你给老子赶紧回客栈,千万不敢在外面伤了!也难怪侯爷会这么看重你,这么好的聪明脑瓜子,要是被砸傻了,那可就可惜了!”
2235 起风
骆宾王的办法实际上很简单。
但不管是现场干活的流民,还是监工的胖县令,都习惯于以前按部就班的建造过程,丝毫没想过还可以先建一个空有其表的城墙。
结果,等胖县令采纳了骆宾王的主意,开始放弃内城墙建设,转而全力修建外城墙的消息传到萧寒的耳朵里后。
萧寒足足愣了半盏茶的时间,最后才长叹一口气,无语望青天。
“他娘的!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面子工程的鼻祖?若是有人也学会了偷工减料,建造豆腐渣工程,后人会不会把这笔烂账,通通记在老子头上?”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样做的好处,那也是显而易见的。
就这么一增一减间,城墙的建设最少又加快了三分之一的进度,现在最外圈的城墙,已经初见了雏形,相信用不了多久,一道从外面看起来,与真实城墙无异的半城墙,就该彻底伫立在这片工地之上。
这边,宁城的流民干的热火朝天,而在另一边,酝酿在山东大地上空的那场巨大风暴,也已经到了最后爆发的时候。
朦胧的夜色笼罩下,阳翟城如同一尊沉睡的巨兽,静静的伏在黄河岸边。.??
阳翟古城的历史很久,久到最年长的老先生,都说不出它最早的建立时间,只知道在一千多年前的周宣王时候,这里就已经有了人家?
而就这么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挺过了无数战争人祸,却在前些日子,差点毁在了大水当中!天灾
记得那一天,黄河在滑州绝口!肆虐的洪水顺流而下,在埋没无数的田野的同时,也将无辜的阳翟城彻给彻底祸害了一遍!
别的不说,至今阳翟城的城墙上,还留有当初洪水的斑驳痕迹!
那可是足有房檐高低的痕迹啊,可以想象一下,要是大水漫到了哪里,这阳翟城里,还能剩下什么?
而同样的,在经历过这次大灾后,阳翟城的百姓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就算侥幸活下来的,家里的一切,也全部都变成了泡影!
吃食被冲走,家财被埋没!甚至有许多人家的墙壁,因为当初都是用黄泥垒成的,这下也被洪水彻底泡塌,变成了一片废墟。
等洪水最后退走,留给阳翟城百姓的,只有满眼的狼藉,以及没人膝盖的淤泥。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让城里百姓彻底陷入了困境!
别说地主家没有余粮了,就连官仓里的粮食,也被大水冲走!
更糟糕的是城外的道路,这次也被大灾彻底阻隔,要不是这里最后得了城外李氏庄园的救助,怕是侥幸活下来的这点人,也会因为饥困而死!
“爹,我饿!”
沉寂的夜色当中,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娃娃躺在一片还散发着发霉味道的草席上,小声的对身边的父亲喊道。
“饿就先喝点水,今天不是刚吃了一顿?”侧身躺在一旁的父亲听到小娃娃的声音,肩头微微动了动,不耐烦的
呵斥道。
“可我还是饿!”小娃娃揉了揉瘪下去的肚子,眼泪开始迅速在眼眶里打转。
他家以前虽然不算大富之家,但也算得上是小康之家,衣食无忧!
长这么大,小娃娃记忆中挨饿的时候,一巴掌都能数过来!
可这一切,都被那场大水给毁了,自从那场大水过后,他就再没尝过吃饱的感觉!
挨饿的滋味,实在是太痛苦了!
那种痛苦,甚至让小男孩几次抓起身下的稻草,想把它塞进胃里,也好让饥肠辘辘的肚子消停一会。
“饿饿饿,就知道饿!”
黑漆漆的屋子里,父亲听到小娃娃略带啜泣的声音,原本生硬的语气最终还是软了下来。
只见他费力的爬起身来,从怀中掏出半块发黑的面饼,伸手递给了儿子“喏,就这么一点东西了,赶紧吃了!睡觉!”
“好!爹爹太厉害了…”见有东西可吃,本身已经眼冒金星的小娃娃立刻兴奋起来,跳起来,一把夺过面饼,送到嘴上边就开始狠狠地撕咬起来。
“慢点,慢点!”而父亲见到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声的劝道。
“呜呜……没事!”
半块面饼能有多大?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进了小娃娃的肚子!
等费力的咽下最后一口饼,小娃娃意犹未尽的咂咂嘴,然后又将手指吸允了一遍,这才重新躺回草席当中,喃喃问道
“爹爹,咱什么时候,才能吃饱饭?我今天听别人说,咱们之所以遇到水灾,是长安皇帝昏庸无道导致,皇帝,那是个什么东西?”
“皇帝?”父亲听到这两个字后,目光明显变得复杂起来,这要是在以前,听到儿子毫不避讳的讨论皇帝,他早就一脚蹬了过去!
可现在,他也想明白了,说句就说句吧,骂句就骂句吧,反正都这样了,让他听到,还能如何?
说句实在话,这也是眼前这个父亲对朝廷彻底失去了信心!
这个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这个宣扬爱民如子的皇帝,又在他们管家受灾后,做了什么?
没有调拨赈济粮,也没有组织人手救灾!
大灾过后的衙门,像是突然变得透明了一样,除了抓几个哄抢他人粮食的混混,再找不到他的任何作用。
或许,这时候会有人说官仓不是也淹了么?那没了粮食,你让朝廷守什么?拿什么守?
但问题是,官家没有弄来粮食,但齐郡李氏,怎么就能弄来那么多的粮食?
只此一条,就足以让城中百姓对李家的感激,彻底超过对长安皇帝的感激!
“咦,爹爹,你看外面,什么在天上飞?”
吃了半块干饼,感觉略微垫了垫肚子的小娃娃渐渐就有了精神,他刚想看看窗外的月亮,好确定一下现在的时辰。
不料,月亮没有看到,他却当先看到了一抹耀眼的红光自东方升起,穿过无数阻挡,最终飞向了九霄云外!骆宾王的办法实际上很简单。
但不管是现场干活的流民,还是监工的胖县令,都习惯于以前按部就班的建造过程,丝毫没想过还可以先建一个空有其表的城墙。
结果,等胖县令采纳了骆宾王的主意,开始放弃内城墙建设,转而全力修建外城墙的消息传到萧寒的耳朵里后。
萧寒足足愣了半盏茶的时间,最后才长叹一口气,无语望青天。
“他娘的!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面子工程的鼻祖?若是有人也学会了偷工减料,建造豆腐渣工程,后人会不会把这笔烂账,通通记在老子头上?”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样做的好处,那也是显而易见的。
就这么一增一减间,城墙的建设最少又加快了三分之一的进度,现在最外圈的城墙,已经初见了雏形,相信用不了多久,一道从外面看起来,与真实城墙无异的半城墙,就该彻底伫立在这片工地之上。
这边,宁城的流民干的热火朝天,而在另一边,酝酿在山东大地上空的那场巨大风暴,也已经到了最后爆发的时候。
朦胧的夜色笼罩下,阳翟城如同一尊沉睡的巨兽,静静的伏在黄河岸边。
阳翟古城的历史很久,久到最年长的老先生,都说不出它最早的建立时间,只知道在一千多年前的周宣王时候,这里就已经有了人家?
而就这么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挺过了无数战争人祸,却在前些日子,差点毁在了大水当中!天灾
记得那一天,黄河在滑州绝口!肆虐的洪水顺流而下,在埋没无数的田野的同时,也将无辜的阳翟城彻给彻底祸害了一遍!
别的不说,至今阳翟城的城墙上,还留有当初洪水的斑驳痕迹!
那可是足有房檐高低的痕迹啊,可以想象一下,要是大水漫到了哪里,这阳翟城里,还能剩下什么?
而同样的,在经历过这次大灾后,阳翟城的百姓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就算侥幸活下来的,家里的一切,也全部都变成了泡影!
吃食被冲走,家财被埋没!甚至有许多人家的墙壁,因为当初都是用黄泥垒成的,这下也被洪水彻底泡塌,变成了一片废墟。
等洪水最后退走,留给阳翟城百姓的,只有满眼的狼藉,以及没人膝盖的淤泥。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让城里百姓彻底陷入了困境!
别说地主家没有余粮了,就连官仓里的粮食,也被大水冲走!
更糟糕的是城外的道路,这次也被大灾彻底阻隔,要不是这里最后得了城外李氏庄园的救助,怕是侥幸活下来的这点人,也会因为饥困而死!
“爹,我饿!”
沉寂的夜色当中,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娃娃躺在一片还散发着发霉味道的草席上,小声的对身边的父亲喊道。
“饿就先喝点水,今天不是刚吃了一顿?”侧身躺在一旁的父亲听到小娃娃的声音,肩头微微动了动,不耐烦的
呵斥道。
“可我还是饿!”小娃娃揉了揉瘪下去的肚子,眼泪开始迅速在眼眶里打转。
他家以前虽然不算大富之家,但也算得上是小康之家,衣食无忧!
长这么大,小娃娃记忆中挨饿的时候,一巴掌都能数过来!
可这一切,都被那场大水给毁了,自从那场大水过后,他就再没尝过吃饱的感觉!
挨饿的滋味,实在是太痛苦了!
那种痛苦,甚至让小男孩几次抓起身下的稻草,想把它塞进胃里,也好让饥肠辘辘的肚子消停一会。
“饿饿饿,就知道饿!”
黑漆漆的屋子里,父亲听到小娃娃略带啜泣的声音,原本生硬的语气最终还是软了下来。
只见他费力的爬起身来,从怀中掏出半块发黑的面饼,伸手递给了儿子“喏,就这么一点东西了,赶紧吃了!睡觉!”
“好!爹爹太厉害了…”见有东西可吃,本身已经眼冒金星的小娃娃立刻兴奋起来,跳起来,一把夺过面饼,送到嘴上边就开始狠狠地撕咬起来。
“慢点,慢点!”而父亲见到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声的劝道。
“呜呜……没事!”
半块面饼能有多大?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进了小娃娃的肚子!
等费力的咽下最后一口饼,小娃娃意犹未尽的咂咂嘴,然后又将手指吸允了一遍,这才重新躺回草席当中,喃喃问道
“爹爹,咱什么时候,才能吃饱饭?我今天听别人说,咱们之所以遇到水灾,是长安皇帝昏庸无道导致,皇帝,那是个什么东西?”
“皇帝?”父亲听到这两个字后,目光明显变得复杂起来,这要是在以前,听到儿子毫不避讳的讨论皇帝,他早就一脚蹬了过去!
可现在,他也想明白了,说句就说句吧,骂句就骂句吧,反正都这样了,让他听到,还能如何?
说句实在话,这也是眼前这个父亲对朝廷彻底失去了信心!
这个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这个宣扬爱民如子的皇帝,又在他们管家受灾后,做了什么?
没有调拨赈济粮,也没有组织人手救灾!
大灾过后的衙门,像是突然变得透明了一样,除了抓几个哄抢他人粮食的混混,再找不到他的任何作用。
或许,这时候会有人说官仓不是也淹了么?那没了粮食,你让朝廷守什么?拿什么守?
但问题是,官家没有弄来粮食,但齐郡李氏,怎么就能弄来那么多的粮食?
只此一条,就足以让城中百姓对李家的感激,彻底超过对长安皇帝的感激!
“咦,爹爹,你看外面,什么在天上飞?”
吃了半块干饼,感觉略微垫了垫肚子的小娃娃渐渐就有了精神,他刚想看看窗外的月亮,好确定一下现在的时辰。
不料,月亮没有看到,他却当先看到了一抹耀眼的红光自东方升起,穿过无数阻挡,最终飞向了九霄云外!
2236 涅槃
那是一只浑身沐浴在火焰中的神鸟啊!
双翅震荡,全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升腾的火焰,几乎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那是凤凰!凤凰……”
透过面前那扇被大水泡的早已经破烂不堪的窗户,小娃娃与他的父亲呆呆的看着夜空中越飞越高,最后直至没入云中的火焰,许久许久都没有回神。
而此刻整个阳翟城中,与这对父子俩一样,亲眼看到这旷世奇观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有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在震惊之余,竟忍不住双膝跪地,向着“凤凰”消失的地方,顶礼膜拜!
“它,它真的出现了,传说,传说是真的!我们阳翟城,真是凤凰涅槃之地!”
城中学堂,一个须发皆白的夫子老泪纵横,身子颤抖的如同寒风里的落叶!
从他的祖辈开始,关于阳翟有凤的传说就一代代口口相传,最终传到他这里。
而又因为他教书先生的身份,这个美丽传说,也被他当成了启蒙故事,一遍一遍的教给了前来上学的学生:
伢子,你可知道,咱们这阳翟城之所以叫阳翟,那是因为它从上古时候,就是一块至阳之地!在无数年前,就有人亲眼见过凤凰于九天坠落,沉没于这阳翟城下!有仙师曾断言,终有一日,此凤凰会浴火重生,重回九天之上!到那时,这天地,将换一副新模样……
阳翟城有凤凰出世的消息,就如同一道飓风一样,瞬间就在整个山东大地传了开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毕竟唐人对于龙啊,凤啊之类的神兽,自骨子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崇拜!
以前,就算是偶尔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都能令人津津乐道好几天。
更别说这次的凤凰出世,不再像之前的那般捕风捉影,而是整整大半个城池的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奇观!
如果说一个人,十个人还有撒谎的可能,那千人,万人,怎么可能异口同声?!
再加上,无数阳翟人信誓旦旦的对外人表示:他们这里古时候,就是凤凰涅槃之地,并且有族志为证!
这样一来,更加坐实了凤凰出世的传闻!
“凤皇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足乱浮云,翱翔乎杳冥之上!”
阳翟城外,李氏别院。
已经正式成为李家家主的李镇正站在院中,远远眺望着前方的阳翟城,口中念念有词,脸上的笑容,诡异而又神秘。
“启禀主上!所有人员皆已经就位,请主上指示!”
伴随着甲叶子的刺耳摩擦声,李镇身后有甲士走近,在距离他五步之外的空地上单膝跪地,抱拳向他行礼。
而前方,李镇却仿若未闻,直到良久之后,才悠然出了一口气:“举旗!”
五月初五,端午节!
与很多人习惯性的认知有些不同,端午节最初,是源于自然天象崇拜,由上古时代祭龙演变而来。
仲夏端午,苍龙七宿飞升于正南中央,处在全年最“中正”之位,正如《易经·乾卦》第五爻:“飞龙在天”!
所以,端午是“飞龙在天”吉祥日,龙及龙舟文化始终贯穿在端午节的传承历史中!
而到后来,传说战国时期的楚国诗人屈原在五月初五跳汨罗江自尽,后人亦将端午节作为纪念屈原的节日;也有纪念伍子胥、曹娥及介子推等说法。
到了最后,反倒这乾卦,飞龙在天,倒是鲜少有人知道。
不过,今年的五月初五,却注定要与往年的有些不同!
因为在今年的这一天,山东阳翟突然间举起反旗,以涅槃之凤为名,昭告天下,驱除昏君,还政于民!
没错,他们打的,确实是“还政于民”的旗号!
这也是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从没想过的!
甚至连远在宁城的萧寒听了,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再三与信使确认,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仙宫琼阁醉朦腾,不解凡间疾苦声。
下野终知民意贵,凤凰浴火获重生。
烈火重生准瞬间,高歌乱世忘愁眠。
江湖不禁人间怨,一样涅槃度九天。”
轻声念着这首被信使一道送来的诗句,萧寒恍惚间,竟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那些人想要造反,怎么也要弄出个醉斩白蛇,梦日入怀的噱头。
实在不成,刻个龟背,或雕块白玉挖出来也行!
但是让他想破头都没想到的是:对方压根就不按照常理出牌!
他们竟直接凤凰为名,取其涅槃重生之意,鼓动无数在灾难逼迫下的百姓,跟他一起举起反旗!
“难道这人也看出来了,历史上只有农民百姓参加的造反,才能最终席卷天下,达到改朝换代的结局?”
捏着密信的萧寒喃喃自语。
除了这一点,他实在想不出对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鼓动百姓起来造反,并且为此,不惜割舍自己与盟友的切身利益!
传闻中,阳翟城的凤凰浴火,这个在外人看起来很神奇,但在萧寒看来,却是一个很简单的把戏。
只要用轻质且耐高温的材料做一个鸟形风筝,再将它涂满燃料,趁着天黑风大,点着了送到天上就行,实在没什么复杂的。
若是萧寒想,他甚至都不用在夜里,在白天,也一样能让百姓看不出半点破绽。
但让萧寒真正震惊的,并不是这个拙劣的凤凰把戏。
而是这人竟然将凤凰的寓意,与当下大势完美的结合了起来!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这不就跟那些因为种种原因,失去自己一切的百姓一样?都是在一无所有之中,重新开始?
再加上那句还政于民!不就是农民翻身来做主?
如果说,这些口号还是过于晦涩,那萧寒知道,后世还有一个更直接,更有力的口号:“均田地,共富贵!”
可以预见,在这种口号的诱惑下,那些一无所有的百姓,将会陷入怎样的疯狂境地!到那时候,这场大变,甚至都不会只局限在山东大地!毕竟,天下的穷人,要比富人多的多的多!
2237 狗咬刺猬
“想出这个法子的人,一定是个疯子!一个连自己家千年基业都可以抛弃的疯子!”
最后得出这个结论的萧寒长叹了一声,感觉自己的骨子里都在往外透着凉气!
老实说,在这之前,他一直将这些所谓的贵族造反,只当成一个笑话来看!
毕竟在萧寒的眼里,如今的大唐实在是太强大了!
这两年,它不仅揍得突厥哭爹喊娘,还吓得以往最为跳脱的南邵诸部,连反都不敢造了!
就连苦寒之地的韦室人,也在大唐的阴影下战战兢兢!如今唯一剩下的,估计就只有高原上的吐蕃了。
哦,差点忘了,还有一群自我感觉良好的棒子,不过像他们那样的人,自然是做不得数!
等小李子腾出手来,估计用不了多久,那个所谓的高丽王就会被绑在旗杆子上,被兴高采烈的大唐兵卒送到长安换取赏钱。
而在这样一个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大唐面前,萧寒实在是想不出来:那些所谓的远古贵族,能有什么力量来反抗!
甚至于,萧寒都曾觉得:在那些大家族喊出造反口号的时间,也就是大唐雄兵合围,将之连根拔起的时候!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造反的,不再是那几个零星的大家族,而是这里所有的贫困百姓!
有了这么多百姓的参与,似乎重蹈隋末之覆辙,也不是什么难事。
“哎,到底这个人是穿越者,还是我是穿越者?”
许久之后,萧寒终于苦笑一声,慢慢将手中的密信用力揉成一团,用力的抛了出去。
这场大乱,想来不会那么容易平息了,也不知道长安的小李子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郁闷到吐血。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些了。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将城墙修好,将外面的那些流民全部收进来!
要是将他们继续放在城外,万一那些流民也被蛊惑着要杀地主,分土地,那自己这个“大地主”,岂不是会很危险?
接下来,事情果然跟萧寒想的差不多。
当阳翟兵变的消息传开,朝廷大军还没来得及奔赴镇压,许州,魏州,冀州相继也举起叛旗!
紧接着,青州州牧被杀,青州府被叛军占领,以及济南府被围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了开来!
整片山东大地,似乎一夜之间,就陷入了当初隋末时候,天下大乱的局势!
“程咬金,李绩呢?!他们死哪里去了!”
长安,太极殿内。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偌大的书桌被李世民直接掀翻在地,原本陈列在书桌上的无数奏书笔墨飞撒出去,重重砸到金砖之上,吓的殿内的宫女内侍忍不住一阵尖叫。
“陛下息怒!”
殿外,得到消息的长孙无忌匆匆赶来,当他看到这一地狼藉之后,先是眉头一皱,然后赶紧上前拱手苦笑道:“陛下先稍安勿躁!如今山东的情况虽然有些出乎咱们的意料,不过在我大唐兵威之下,料得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陛下何必为了这点疥癞之癣,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疥癞之癣?你叫这是疥癞之癣?”
盛怒当中的李世民听了长孙无忌的话,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倒是怒火更烈!
只见他红着眼,指着那散乱一地的奏书嘶声喝道:“朕这偌大的一个山东地,如今几乎被叛逆侵占干净了!而朝廷大军却在干什么?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只要他们敢动,不消一日,就可取下叛贼的头颅?”
“这个,这个……”长孙无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当初错误估计了叛贼的狡猾程度?说如今的朝廷大军正充当灭火队?今天去东边剿匪,明天去西边镇压?被人当狗一样到处溜,至今连叛军主力的影子都见不到?
这话要是真说出来,陛下不得立刻把他也给点了天灯?
想到这,速来智计无双的长孙无忌不禁咽了一口吐沫,光洁的脑门也上开始沁出细细的汗水。
他现在心里早已经恨死了这场叛乱的幕后之人!
不为其他,只因为这人压根就不按照常理出牌!只让无数百姓去打头战,他自己则躲在后面看热闹!
长孙无忌不怕对方摆明车马,跟他堂堂正正的一战!恰恰就怕打这样的烂仗!
大军开过去,对方一哄而散,压根就不跟你打!
你若走远了,后面便立刻又一次燃起战火!
就算被你抓住几个跑得慢的,也很难分清楚对方是叛军,还是无辜百姓。
这样的打仗,就跟狠狠一拳砸在了棉花堆里一样,郁闷的直让人想吐血!
“陛下稍安勿躁,我这就催前线将领,让他们快速镇压叛乱!”实在无话可说的长孙无忌到了最后,只得先这样含糊着蒙混过关。
如果说,长孙无忌只是郁闷,那前线的程咬金就只能用无能狂怒来形容了!
“他娘的!军司马呢!军司马死哪里去了!给俺将他扛过来!”
看着比昨天明显少上一圈的军阵,程咬金暴跳如雷,大吼着要亲卫将军司马绑来,他好问问自己的兵怎么会越来越少!
“大将军!”
很快,军司马就狼狈的被几个膀大腰圆的亲兵架着,脚不沾地的送到了程咬金的面前!
“你还在啊!俺以为你也跑了!”看着满头是汗,不住朝自己拱手作揖的军司马,程咬金冷笑一声,慢慢抖落着马鞭道:“你能给俺解释一下,俺的兵,都去哪了?”
“这,这……”军司马被程咬金的目光盯得是大汗淋漓,嘴角哆嗦了好几下,才终于说道:“回大将军话!那些兵卒大多都是山东本地人,因为不愿意跟自己的乡亲朋友开战,所以才偷偷跑了……”
“偷偷就跑了?他们要跑,你就让他跑?那你这军司马,是吃干饭的?!”程咬金咬牙切齿,手中的马鞭在空中一抖,狠狠地抽在了军司马的身上,将军司马抽的踉跄一下,险些跌倒在地!
这也幸亏军司马身上穿的是军中硬甲,要是只穿着布衣,恐怕只这一下,就足够让他皮开肉绽了!
2238 程咬金
“嘶……”
硬生生挨了一鞭子的军司马当即闷哼一声,双手死死的抓住地面,这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属下,属下这就将他们抓回来!”
等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嘴唇都被咬出血的军司马,这下也不敢再为自己解释了!
因为这一鞭子,让他彻底想明白了:在大将军面前,任何的解释都是无用的!他看的,只是结果,如果结果不好,你就算把事情讲出个天花乱坠,他该抽你,还得抽你!
既然如此,与其在浪费时间,继续苍白而无力的解释,还不如做点什么,让结果改变一些,也好少挨几下鞭子!
“想抓人,那就赶紧去!”
果然,见军司马没有再继续找些借口,程咬金铁青的脸色终于缓和一些,用胡萝卜粗的手指向外一指,冷冷的喝道:“抓回来后,先给老子打断一条腿!”
“喏!”军司马闻言,立刻咬牙应喏!随即强忍着背上的剧痛,从地上爬起身来,开始大声呵斥着手下,与他一起出营抓人!
此时的他,很透了那些逃兵!别说大将军吩咐了,就算大将军什么都不说,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
“驾……”
“驾驾……”
片刻之后,营地大门打开,如雷的马蹄声响起,带着滚滚烟尘,向远方而去!
在他们后面,无数兵卒看着军司马杀气腾腾,纵马而出的的模样,脸色一时间都有些异样。
只不过,此时始终没人发现,他们的大将军程咬金,此时却也是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口气。
程咬金此次来山东,除了自己的亲兵外,并没有带多少兵卒,所以此时营地里的,大多都是之前就地招募的流民。
当然,他之所以要大力招募这些流民,想的也是救他们一命,同时给他们一口饭吃。
毕竟别忘了,他程咬金,也是山东人!
这时代所特有的乡土情感,让程咬金根本不能坐视那些乡亲饿死在外面!
可现在呢?他老程还没指挥者这些人上战场,这些人就已经偷偷的跑的无影无踪!
虽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但眼睁睁看着这些当初被他救下的人,此刻却选择了背叛自己,逃离自己!这让程咬金在愤怒失望之余,又倍感心寒。
“大将军!”
就在程咬金双拳紧握,看着外面沉默不语之际,一个谋士模样的人却从大帐当中跑出,快速将一小封密信递给了他,同时说道:“这是长安来的消息。”
“长安?谁的信!”
程咬金闻言,先皱眉看了这谋士一眼,然后才伸手接过密信,验看过了火漆封印,确认没有被人打开过,这才伸手将之抖落开,放在眼前读了起来。
这封密信很小,正面用蝇头小楷写了寥寥几行小字,反面,只是白纸一张,所以,程咬金眼睛上下一扫,片刻间就已经将信全部看完。
“大将军,这里面写的什么?”
旁边,见到读完信的程咬金脸色阴晴不定,送信来的谋士焦急的向其询问。
而程咬金的思绪被打断,只重重的咬牙一哼:“哼!写的什么?还不是写的让老子赶紧平叛?最好明天就带着叛贼的脑袋回长安。
他娘的,这长孙狐狸说的倒是轻巧,现可在这里已经变成了烂泥坑了,那些叛匪又没在脑门上刻上字!老子怎么知道该打谁?”
“回禀大将军,现在流民与叛匪混在一起,确实不好分辨!”
听到程咬金的话,这两天同样被搞得焦头烂额的谋士跟着苦笑一声,然后突然压低声音,小声的提议道:“要不,咱们舍弃这里,直攻济南?毕竟那里城外的叛军,可是实打实的甲兵!这总跑不了!?”
“你说咱们放弃这里,直攻济南?”
而听到谋士的这个建议,程咬金只冷冷的白了他一眼,哼道:“是你疯了,还是老子疯了?从这里到济南,你知道要走多少里路,经过多少城池?到时候,万一那个城池的叛军杀出来,切断咱们的补给,你让老子带着所有兵马,一起上街乞讨?”
“这…这……”
谋士跟被训儿子一样,被程咬金劈头盖脸一通训斥!随后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当即便焉了下去。
他原本是没把这些由流民百姓组成的叛军当成对手,但是这些人再弱,想来去打劫一下运粮队伍,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而若是没了粮食,在如今原本就缺衣少食的山东地界下,连就地取粮的幻想都只能破灭。
就算程咬金再拾起老本行,手提两把宣花大斧,挨个上门收取保护费,怕是也喂不饱这上万大军!
“哎,要是萧寒在这里就好了!”失望的看了看自己的谋士,程咬金长叹一口气,幽幽的问道:“对了,萧寒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三原县侯?”谋士似乎猜明白了程咬金的意思,脸色红了红,随后才回答道:“在最近的消息上,萧侯爷还在宁城建城墙。”
“他怎么还在建那个破城墙!难道他就这么怕叛军打……”程咬金听萧寒还在捣鼓他的那座破城墙,立刻悻悻的怒骂一句,但是还不等他骂完,程咬金便是整个人都怔住了,一对漆黑的眸子,在眼眶当中叽里咕噜的开始打转!
“不对,他怎么这么热衷建城墙?这货以前不是信奉进攻才是最佳的防守么?既然如此,他干嘛要开始建城墙?难道,萧寒也不看好这次的叛乱?以至于连他也要建一座坚固的外壳,将自己保护起来?”
想到这里,程咬金是越想,越觉得可能!
作为萧寒的好基友,他是了解萧寒的!
别看这小子平日里神经兮兮,没个正形,但仔细研究过他的人都知道,此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从来都不做无用之功!
如果,连他都在赶紧建一道龟壳将自己保护起来,那么,未来真的会这么艰难么?
想到这,程咬金一个激灵,再看向营地外面时,目光中又多了一份的郑重。
2239 洗牌
山东这场突如其来的大乱,确实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尤其是它接下来的发展,更是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
往上数以前过往的历史,但凡造反者,要么是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为了一口吃食,不得不造反。
要么就是野心家处心积虑,想要将头顶上的皇帝掀下马来,换自己上去试试皇帝老儿的感觉。
而现在的山东,说百姓吃不上饭,确实有些人吃不上饭。
说野心家,也确实有野心家。
但这两样参合在了一起,竟生生凭空揉捏出了一个谁都看不懂的四不像出来!
“哎,我说萧寒,你看那什么李家,他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他想当圣人?:“”
宁城县衙,刘弘基翘着二郎腿,一边往嘴里填着旁边桌上的樱桃,一边纳闷的看向萧寒。
根据他们最近的消息,外面大批的流民,难民,以及没有自己土地的佃户,长工都被人刻意挑动了起来!
他们高喊着天下人地,天下人耕的口号!纷纷冲进当地的地主,豪绅家中,将那些以往高高在上的大老爷掀翻在地,搬空他们的家底,撕光他们的地契。
最后还要放一把火,将这处以往令他们羡慕不已的地方,烧成一片白地!
至于可怜的地主们?
他们要是平日乐善好施的还好些,虽然流民没有报恩的心,却也不会太过于为难他们。
但那些凶恶一点的,尤其是今年大灾,还不减租子,逼着他们流离失所的,那没的说,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呗!
所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整片山东地的地主豪绅就从舒服惬意的生活中被人狠狠扇醒,开始一日三惊,人人自危的过活。
甚至于有些人听到流民到了自己这附近,立刻就提前收拾好了细软,准备他人一来,自己立刻就舍弃掉家业,逃往他处。
毕竟除了极少数守财奴外,大部分人还是想的明白这个简单的问题:这人活着钱没了,总比钱在人没了强!
“哎哎哎?别吃了!那是我准备孝敬师傅的樱桃!”
另一边,房间里的萧寒见刘弘基大把的往嘴里塞着樱桃,赶忙丢下书,快步走过来将樱桃盘子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今年因为天寒的原因,这樱桃结果都比往年要晚,眼看这都五月中了,樱桃这才长出来,并且一棵树,也长不了多少。
往年,到了樱桃熟了的时候,远远看去,满树都是红彤彤的小樱桃,一看就让人欢喜!
但今年,只有走近了,翻开叶子,才有可能找到那么三个两个的樱桃。
当然,可能是因为结果太少的原因,今年的樱桃也明显比往年的大,也比往年的甜。
像是萧寒这一盘子,就是胖县令孝敬的,味道相当不错,萧寒自己都没舍得吃多少,寻思等华老头回来,也给老头送点,结果先被刘弘基这个牲口给祸祸了。
“喂,别那么小气,吃你几颗樱桃罢了!又不是跟你借钱!”吃的正高兴的刘弘基见萧寒将一盘子樱桃都被端走,顿时翻了个白眼,不悦的嘟囔道。
“你那是吃几颗?你差点没把盘子也给吞了!”萧寒闻言,却是不为所动,伸手叫来外面愣子,当着刘弘基的面,吩咐他将这樱桃藏好,千万别被人,尤其是被姓刘的偷吃了!
等做完这一切,萧寒这才拍了拍手,来到刘弘基身边坐下,长出一口气问道:“对了,你刚刚问的什么?”
“俺问你樱桃……不对!被你他娘的气糊涂了,俺问你那姓李的想干嘛?”刘弘基黑着脸,没好气的哼了道。
“他们?”萧寒眉头微皱,紧接着又叹了口气道:“他们大概是想叫这个天下彻底乱起来吧。”
“想要这天下乱起来?就凭他们?”
而刘弘基听了萧寒的话,却压根没有吃惊的模样,只是不屑冷笑一声道:
“别看他们现在跳的欢!那是因为陛下他们顾及无辜百姓,所以动作才畏首畏尾!要是再闹下去,直到闹出山东地界,到时候你看看咱大唐兵卒是不是吃干饭的!”
“也许吧。”萧寒看着刘弘基那信心满满的模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底里发出一声呻`吟:“单纯靠兵力镇压?别的事,或许行!这种事,能压得住么?”
作为经历过后世的人,没有谁比萧寒更明白那两个字的可怕!
这东西就如同燎原的火星,看似弱小,可一旦形成,很快就将变成一场席卷天下的滔天火浪!到那时,恐怕就连亲手将它释放出来的那个人,也只能望而生叹!
火凤涅槃,天下大同!
有地同耕,有衣同穿,有饭同食!
不交粮,不进贡,不服役!
这一条条口号喊出来,对于世代备受压迫的贫苦百姓,究竟有多么大的冲击?这一点,从处处烽火的山东地,就可见一般!
哪怕知道这口号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的萧寒,对此也在心惊之余,不得不钦佩一下幕后之人的魄力!
这人,愣是在所有不可能当中,生生淌出了一线可能!
就是不知道,在这个人的设想里,他最后该如何窃取那顶独一无二的王冠!
又或者,他怎么将自己已经投入的资本,再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不过,这也幸好是在现在出现,要是再过百十年,才真的要命!“
突然想到这里,萧寒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松了下来。
虽然他承认此人的果决,狠辣,以及头脑。
但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天时,他却偏偏没有选对。
或者说,他在有生之年,根本就等不到那样的一个天时,所以,他只能匆匆选择了这个灾年,选择了黄河绝提这个特殊事件,来强行推动他的计划。
所谓生不逢时,估计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别忘了,现在的大唐,是刚刚踩着大隋的废墟,重新建立起来的。
它的天子还没有昏聩,它的官员也没有贪腐成性!包括它的土地,也大多都是被重新洗牌过了!
2240 最后的悠闲
“萧寒?萧寒?”
就在萧寒脑海中还在胡思乱想的时间,突然,耳边却传来刘弘基诧异的询问声。
“啊?怎么了?”猛的一下被惊醒,萧寒挠了挠头,看向刘弘基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俺刚刚说咱接下来,该干嘛?难道就在这等着?”刘弘基翻了个白眼,对于萧寒心不在焉的模样很是不满!
自己还跟他说着话呢,他自己就走神走到爪哇国去了。
不想,萧寒却根本没有羞愧的意思,闻言反而瞪了刘弘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废话!不在这等着,难道你也想去淌这趟混水?”
“不想……不对!”被萧寒弄得有些发懵,刘弘基下意识就想说自己才不愿意淌浑水。
但是,话还没出口,他又反应了过来,赶忙一拍椅子扶手,低喝道:“可老在这等着,是不是有点太窝囊了?“
“窝囊?”萧寒见状冷笑一声:“放心,不会让咱等太久的,很快那些人就会来的!”
“哦?他们很快就会来?你怎么知道?”刘弘基再次一惊,急忙开口问道。
不过,萧寒此时却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舒坦的躺倒在了椅子里:“别问!天机,不可泄露!”
“去你的天机!俺还天鸭子呢!”
刘弘基自然是不会吃萧寒这一套的!闻言冷笑一声,随即就对萧寒动用了他最擅长的东西,武力!
“说不说!”一把逮住想要起身逃跑的萧寒,刘弘基皮笑肉不笑的质问!
“不说!”萧寒脸上一副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
“说!还是不说?”刘弘基将萧寒压在地上,再次狞笑问道!
“还是不说!”
“好汉子!看老子这新学的一招!罗汉坐莲!”
“噗……你这是跟那个青楼学的?罗汉坐莲?不该是观音么?”
“呸!你管老子呢!老子就爱这么叫,有本事你咬我?”
“我,我才不吃屎呢!”
结果,在经历了逼迫,反抗!再逼迫,再反抗的“艰难”过程后。
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的刘弘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想从萧寒身上爬起来,后面的房门,却先一步“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华老头最近很忙!很忙!
现在,城墙已经基本建好,萧寒害怕这些人也被蛊惑,开始让大批的流民陆续入驻新城。
这么多人一下子混杂在一起,除了寻常的消毒,防疫之外,还有很多他们原本就携带的各种疾病,都需要郎中替他们医治!
毕竟,经历了这么久的流浪,遇到那么多的事情,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病患。
于是,一向心善的华老头自告奋勇,领着这城里的郎中,是没日没夜的给流民百姓们看病。
今天见到药材不够了,这才匆匆回到萧寒这里,想着问问他,下次送粮食的时候,能不能捎点药材来。
结果,让萧寒运药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他的这个宝贝徒弟开门就先给了他一个暴击!
一个方正了一辈子的先生,突然看到亲儿子般的徒弟,正被一个大汉压在身下!并且两人间的动作还是那么的暧昧时,他的反应是什么?
很明显,萧寒不用猜,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在经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过后,房间的上空,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尽愤怒的暴喝:“老子打死你们这对不要脸的东西!”
紧跟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伴随着萧寒和刘弘基的惨叫,就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院子外,愣子刚把樱桃藏在了一个他自以为很隐蔽的地方,正美滋滋的想要回去复命,却不想手刚刚搭在门环上,就感觉到一股大力当先顺着手臂传了回来!
“不好!”发觉不妙的愣子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不妙,但此时想要躲闪,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大门如炮弹一样弹开,然后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脸上。
“完喽……”这是愣子飞出去前,脑海里冒出的最后一个念头,随后,他只隐约见到两个人影从院子里窜出,下一秒,剧烈的疼痛,便让他的眼前彻底漆黑一片。
“师傅!你听我解释!”
“华神医,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从门里冲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萧寒和刘弘基两个难兄难弟!
此时的两人,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门后昏倒在地的愣子!因为他们只顾着蒙头如那过街老鼠般,疯狂的逃窜!
身后的这老头一定是疯了,竟然掏出一把尺许长的银针,说是要替两人好好治一治龙阳之好!
后更为可气的是,刘弘基竟然还呆呆的问他怎么治?
怎么治这种病还用问么?治疗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两人戳死,让他们再投一次胎……
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两个堂堂的大将军,大唐最顶级的贵族!就这么被身后这个无品无级的老郎中追的落荒而逃,连鞋跑丢了都来不及去穿!
想要彻底覆灭掉一个强大王朝,这其实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别看强盛一时的大隋只经历两世,就轰然倒塌,但那主要是因为杨广的作,以及世家官员的贪!
在杨广他老爹杨坚还活着的时候,大隋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大隋!非但没有内忧,就连突厥人,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半了不字都不敢蹦!
但当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登基后,因为这儿子太想当好皇帝,注重脸面,想要一世就做好百世的事情,其结果自然是步子大了,扯了蛋了!
国家乱了,天下就乱了,以及活着的百姓自然也是民不聊生。!
而每当这个时候,那些贵族,野心家哪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处处给杨广下套!将国内国外彻底搅得一团糟,好方便他们举旗造反。
可即使这样,大隋依旧坚持了十多年,到最后才随着宇文化及手里的一条长绫,彻底成为历史。
要知道,那时候的大隋,早已经从根上烂透了!
官员只知道捞钱,大户拼了命的剥削穷鬼!无数地方都出现了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2241 济南府
记得后世有位布衣皇帝就曾说过:当初但凡朝廷给他一口饭吃,那么他怎么也不至于去造反!
只要有口饭吃,只要能活着,就不会造反!
这是一个多么卑微的要求?!
但偏偏有些朝廷,就连这么低的要求也满足不了!
于是,就有了陈胜吴广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拉开了农民起义的大幕。
也出现了一个叫做王薄的人,带着他的《无向辽东浪死歌》,掀翻了曾经强盛一时的大隋。
但是,此时的大唐,又与上述两种情况不同。
如今的大唐,虽说不是家家富裕,但是保证大多数人吃上一口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像是山东这边,若不是天灾,人祸交集在了一起,也不会出现大批灾民流离失所的情况。
天灾?那确实没办法,老天爷的事,谁也管不了,哪怕放到文明的后世,该来的,他依旧会来!
而人祸?
看看手中整理出来厚厚的一沓账目,油灯下的马周重重的叹息一声。
如果说,长安附近的土地兼并,可以用严重来形容!那他来到山东这边,才知道这里的土地情况,绝对称得上是骇人听闻!
有谁见过:一个家族,就能拥有一整个县的土地?
这全县的百姓,都相当于是它的佃户,在替他来种地赚钱!
又有谁见过,附近十多个乡的百姓,到了丰收的时候,不向朝廷缴纳税粮,而是将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全部都倒进了地主家的库房?
并且,这些之前马周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山东这里,竟然远不止一家!两家!一处!两处!
按照马周的走访,调查。
整个山东,偌大的一片土地,能被百姓自己所拥有者,竟然不到一成!剩下的,全部都在当地大户,地主的手中!
而就这一成的土地,也基本都是旱田,山地,属于他人根本看不上眼的土地!
“他们这是故意的,这是冲着我,冲着陛下来的!”
死死的抓紧手中的资料,马周在这一刻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山东的叛乱来的这么突然,来的这么迅疾!
这一定是有人发觉了陛下想要着手整顿这里的意图,所以才抢在前头,先行发难!想着借天灾,拼死一搏!
输了,不过是将家族接下来注定的衰亡,提前几年罢了!
而万一赢了,他们却可以列土封疆,成为一地诸侯,甚至,席卷天下,成为这天下新的主人!
就是可怜那些被当成枪使的流民百姓,竟然还真的信了什么“凤凰出世,天下大同!”,还真以为一路打下去,也能拥有一片自己的土地!
恐怕真到头来,他们才会发现:自己到死,还是在替曾经的地主做工。
“恶贼!”深夜当中,马周恨极的声音从驿站当中响了起来,在黑夜中传出去老远,老远。
而在马周愤怒又无奈的将那些资料包好,交给一个贴身仆人藏好之时,济南府外,无数甲士再次吹响号角,紧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在火把的照耀下,疯狂的向济南城头攻去!
“顶住!给老子顶住!”
城头上,一个大胡子武官怒吼着挥舞长刀,将一个顺着云梯爬到城头的甲士砍落城头,顺道大刀下劈,斩断了云梯顶端的铁钩子!最后再腾起一脚,将这云梯踢离城头!
“啊啊啊……”
没了抓钩的云梯倾斜着向后仰去,大胡子武官只听得城下,一连串的惊叫声响起,黑暗中,一串人全部随着那梯子砸落了下去!
而这,还光是梯子上面的人,在梯子下面,还有不少攻城士卒躲闪不及,被倒下的梯子和人重重砸中,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哈哈哈!杂碎!来啊!”
见自己一下子就放翻十多个敌人,大胡子武将禁不住哈哈狂笑起来。
但是很快,他的笑声就戛然而止。
因为一支冷箭突然从城下射了过来,直直的没入他的口中,只剩还带着白色羽毛的箭尾,在那里犹自颤抖不停。
“呃…呃…”
鲜血从汉子口中汩汩流出,汉子挥舞着双手,想要将羽箭拔出,但是往日曾有千斤之力的大手,此时却虚弱的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兄!”
城头上另外一个武将发现了大胡子的异样,当即目眦尽裂!抱起一块巨石,不管不顾的就砸了下去!随即,又是一连串的惨叫从城下传了上来。
城外大旗下,浑身披着精良甲胄的李镇看着前面惨烈的攻城场面,苍白的脸庞不知不觉间扭曲了起来。
他没想到,这个济南城,竟然会如此的难以攻打!
要知道作为山东政务中心的青州,也不过只耗费了他半天的时间,就开城投降了,而这济南城,足足打了一天一夜了,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一点要攻破的模样。
“家主!撤吧!”
身旁,一个谋士看到远处的城头突然开始往下泼洒火油,紧跟着随着一支火把的投下,城下瞬间燃起了一片火海,只能痛心的对着自己家主劝道:“这都是咱们自家的儿郎,折损不得啊!”
“撤……”
看着那跳动的大火,李镇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这才说出了这个字!
而在这个字出口后,他只觉喉头一甜,一股血腥之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
没错,如今济南城下的,不是那些被蛊惑的流民,而是他李家与其他几个世家真正的家底!
现如今,整个山东大地!除了清河崔氏那里,就只有孤零零一个济南府扎在这中间!
李镇知道自己想要拔掉济南府这个钉子,就不能用那些只能打顺风仗的流民,所以才精锐尽出,想着一战而尽全工!
但是,让一向骄傲的李镇想不到的是:这济南府,竟然是这么硬的一块硬骨头!
就连他原以为傲的自家精锐上前,竟然也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济南府的守将是谁!咱们的内应都哪去了!李文力死哪去了!”
片刻之后,鸣金收兵的声音传了过来,看着如潮水般退下来的甲士,李镇面目狰狞的看向自己的谋士。
2242 放弃
“济南府的守将原来是咱家的胡广路,但是后来,听说被长安来的牛进达给强行替换了,县令李文力从前几天开始,就再没消息传出来,至于内应,内应……”
被质问的谋士伸出衣袖,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结结巴巴的答道:“内应到现在也没打开城门,恐怕也是有了什么变故!”
“啪……”
这个谋士的话音未落,一记耳光就带着猎猎风声袭了过来!将压根没有防备的他直接扇倒在地,哇得一声,朝着地上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
“啊……”
四周有李镇的亲信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禁低呼出声,但是很快,这惊呼声又被刻意压了下去。
没有人敢来上前劝慰,更没人敢扶起趴在地上的谋士,他们只敢用敬畏且恐惧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行事比之前更为乖张暴戾的新家主。
“废物!废物!”
一巴掌将手下谋士打的吐血,李镇却丝毫不顾身边人的目光,依旧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看向前方大火中的济南城!
这是真正的大火融城!那扭曲升腾的火焰,在黑夜中是如此的耀眼!只是在火焰背后,那如同山岳般的厚重城池,却让他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这仅仅一座城池,一个守将,就能让他束手无策,那以后西去路上的洛阳,长安,岂不是要活生生将他们压垮!
“你们之前怎么说的,拿下济南城如探囊取物!现在呢!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嘶声吼了一句,李镇慢慢将目光从大火中收回,看向自己周围的那些所谓谋士,智囊!
而这些平日里自称卧龙孔明的所谓智者,被李镇血红的眼睛一瞪,当即打了一个哆嗦,你偷偷看看我,我偷偷看看你,随后都一起耷拉下了脑袋,谁都不敢第一个说话。
说什么?他们这时候又能说什么?说自己第一次造反,没有什么经验?等再打几次仗,有了经验,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可是前几天,大家看到青州城那么容易就被拿下时,那时候的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见到自家家主如此顺利的拿下山东第一大城,使得他们以为这攻城掠寨,不过如此!
甚至有人开始幻想打到长安,金殿受赏,自己也被封为开国公侯的一天。
那时候的他们豪言壮志,指点江山,认为天下唾手可得!
可谁能想到,这样的美梦并没有做多少天!就在他们撺掇着,准备一举将济南城这根插在山东中心的钉子拔掉时,现实却给了他们狠狠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的威力太大了!根本不亚于刚刚李镇挥向谋士的那记!
直扇的他们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
“家主,这济南城城高墙深,强行攻城,确实不易攻破!”
而在经历过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后,李家另一个年纪稍长的谋士看看左右,轻叹了口气,拱拱手道:
“以老仆之见,攻不如围!如今山东到处缺粮,这济南城的粮草定然不会太多,我们只需要合围几日,此城定会不攻自破!”
“围城?”
作为新家主的李镇对于这个年长的谋士明显还是有些敬重的,见他出来说话,眼中的血色立刻消褪去一些。
只见他略一思索,便摇摇头道:“文伯!恐怕围城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没有时间耗在这里!如今火已经烧起来了,我们必须要引导着它,才不至于让它熄灭!就给我们的时间,太少,太少了!”
一句简单的话,就能看出李镇与其他人的区别!
虽然,他这攻城掠寨的军事才能确实稀疏了一些,但李镇对于大局的把控,对未来的预见,却是远远超出了在场的所有人。
恐怕此时想到这一层的,除了他,就只有远在宁城的萧寒!
如今,山东这里所谓的叛乱,看起来热闹,其实根本算不算叛乱,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场农民暴动而已!
在李镇初期的设计挑唆之下,无数失地百姓为了能拥有一片自己的耕地,纷纷拿着简陋的武器,毫无目的攻击着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乡绅,抢占他们的财产与土地。
只是,作为此次事件的设计者,李镇却很明白:这样做,虽然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挑起无边的战火,但若是自己不及时介入指挥引导,那这战火很快就会归于寂灭。
因为那些流民百姓,并不是有什么远大理想的人。
他们这些人不会求什么开国立功,因为这种东西距离他们太远太远了!
这里面大部分人心中所求,不过一个小富即安罢了!这也是自古以来,中原百姓的通病!
在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们为了活命,可以豁出一切!纵然身死,也在所不惜!
可等他们抢到了财宝,抢到了土地,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便也开始有了顾忌。
到了这时,那存在骨子里的胆小谨慎性格,将使得他们重新变成一只仓鼠,只想将抢来的东西藏起来,再安安稳稳过日子。
但是,他们也不想想:从放下锄头,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真的有机会,再回到从前么?
“家主考虑的是!”
就在李镇陷入沉思之中时,被称为“文伯”的谋士却是笑了笑,朗声道:“但家主何必亲自带人守在这里?只要我们鼓动流民,让他们看住这座城,他们一样会被困死在城中!”
“哦?”闻听此言,李镇眼睛一亮,但是旋即又迟疑起来:“但是咱们这么多人,都攻不进城中,就凭外面的那些流民,能围住这济南城么?”
“哈哈哈……”
文伯闻言,又是爽快一笑,继续说道:“家主过虑了,就算围不住,又有什么关系?这济南城中的兵马,满打满算不过万余!
而现在城外,漫山遍野,全部都是流民!就算他们强行突围攻出,又能怎样?估计离开这座城,他们只会死的更快!”
2243 牛进达
在仔细交代过老仆:就算是城破了,自己死了,也要想法子将那一摞调查资料带到长安后。
马周看着远处被大火染红的天空,也横下心来,套上一身皮甲,跌跌撞撞的穿过街道,来到了城头。
等马周费力的爬上墙头之时,战斗早已经结束,就连城下的大火,也因为缺少燃料的原因,已经差不多全都熄灭了。
黑暗中,只剩下零星的火光在夜风中明暗不定。
冒着那不时从城下冒起的浓烟,马周站在城头举目四望,却发现原本应该挤满守军的城墙上,此时却只有零星的几个兵卒在捂着口鼻,向外眺望远处。
“难道,济南城破了?”
见此诡异的一幕,原本就紧张万分的马周当即心中一沉!
但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
如果城破了,此时的济南城早该大乱起来,又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咳咳,这是怎么回事!现在贼人怎么样了?”
想到这!马周不顾脚下烫人的灰烬,费力的挪到了一个兵卒身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向其问道!
“撒……哦,原来是马周大人!”
说来也巧,那个被拉住兵卒,正是牛进达身边的一个亲兵,与这马周见过几面,所以认得这位方直的老先生!
此时,见他向自己询问,兵卒连忙拱拱手答道:“那些贼人现在已经退了,我们牛将军也已经带着人下城休息去了!”
“啊?带人下去休息了?”
而听到这个回答,马周却是面色大变!瞪圆了双眼急声喝道:“胡闹!这不是胡闹么!外面贼人围城,他牛进达怎么能扔下城墙,抛下满城百姓,跑去休息!老夫,老夫若是见了陛下,定要参他一本!”
“哎?老先生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
那个被马周拉住的兵卒一开始对这位素有清名的老先生还是客客气气,但听到他不分是非,上去就要参自家将军后,那本就被熏得黢黑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我们大将军为了保家卫国,亲自带兵在城上与贼人死战不休!你这个老东西……咳咳,老先生怎么好赖不分,还要参大将军?!”黑着脸,兵卒这下子连手也懒得拱了,只瞪着一双眼睛瞪向马周。
“与贼人死战,乃是将军果勇!”马周此时也被一句老东西气的老脸发黑,却也不好跟这个小兵一般见识,只得指着城外黑漆漆的夜空怒道:
“可现在敌人伺机而动,形势不明,他又何敢擅离职守!要是敌人这时候攻过来,你们拿什么抵挡!”
“哼哼,谁跟你说大将军擅离职守了?”兵卒闻言,翻了翻眼皮,冷笑一声道:
“大将军运筹于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本事,岂能是他人所能理解的?照老先生所说,只要外面贼人一天不退,大将军一天就要待在这里?那不用人家打,他自己先把自己累死了!”
“你!你!竖子不足与谋!咳咳……”
眼瞅着这兵卒说完话后,甩甩手,径直转身离去,被气的接连咳嗽不断的马周却只能狠狠的一跺脚,转身下城往牛进达的住处冲去。
济南馆驿,从城头回来的牛进达洗去一身血污后,套上宽松的燕居常服,开始就着油灯,查看今日的战损情况。
由于这次老牛面对的,只是一群没经历过战事的菜鸟,再加上他还占着守城之利,所以今晚的战损并不算大!
只是根据战损名单来看,今晚死的,竟然多是校官以上的军官,并且死亡方式,也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有被利箭射死的,有被绳索套住脑袋,拉下城墙的,也有被一刀划破喉咙的,甚至还有被暗器射中,毒发身亡的!
见到这些战损记录,牛进达的眉头,也是不禁紧皱了起来。
“江湖高手?”用手指轻轻叩着桌板,牛进达沉吟一声,随即又拿起桌上的另一张纸。
这张纸上与刚刚的战损情报不同,上面写的是一长串的名字,人数之多,足有五六十人!
而要是让李镇看到,他定然会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五六十人,正是他口中的所谓内应!
当初,牛进达奉命寻视山东,途径济南时,恰好遇到流民四处起事!
被堵在济南府的老牛本想着找当地守将研究一下对策,却无意中发现这济南城的守将胡广路,竟然有问题!
于是,眼睛向来揉不得沙子的老牛,也不顾一向“非命不得私自干涉地方政务”的朝堂规矩,直接下手将其抓获,并连夜开始审问。
而说到这胡广路,他被抓获后,还存有一丝侥幸,总觉得李家应该会来救他!
所以哪怕被带到牛进达面前,他也在强装硬汉,打死都不肯交代,想拖到自己得救的那天!
但是他却忘了,自己面前这位,可不是那些容易糊弄的主!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活阎王!
牛进达!
自瓦岗寨开始,这位黑脸汉子就是干着军法官一类的职务!
生性强硬,铁面无私,认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犯在他手里的人,谁求情也没用!
哪怕后来,他到了小李子的帐下,其行事作风,也从未改变过!
而也正是因为他在军中对于犯错之人毫不留情,所以才让袍泽之间,对他逐渐的疏远!
时间一长,牛进达就有了六亲不认的名声,也变成整个大唐军中,最为特立独行的一个孤臣!
当别的大将门庭若市时,牛进达的门前,却冷清的能够养鸟。
除了身边几个跟随多年的亲兵,就连跟他一同自瓦岗寨走出的程咬金,秦叔宝等人,这些年跟他的关系也是冷冷淡淡,不敢说是多么亲近!
所以,在这么一个活阎王的面前,别说是装硬汉了,就算是真硬汉,也要被锤炼成一滩烂泥!
“刑法一道,在于对受刑之人施加连绵不断的痛苦,这痛苦不需要多剧烈,但一定要持续,只要持续到对方看不到任何一点希望,那么再强大的心脏,也会瞬间垮塌!”
2044 夜访
大唐腾飞之路正文2044夜访“刑法一道,在于对受刑之人施加连绵不断的痛苦,这痛苦不需要多剧烈,但一定要持续,只要持续到对方看不到任何一点希望,那么再强大的心脏,也会瞬间垮塌!”
牛进达已经忘记这句话,是萧寒在什么时候说的了,但当时,萧寒这句话的表情,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真的是很难想象,那个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年轻人,到底是经历过了什么样的遭遇,才能对刑法一道,拥有如此深刻的了解?只轻描淡写间,就胜过无数浸淫此道多年的老刑卒!
还有那些听都没听过,想都没想过的刑罚招数,每一样,都让牛进达感到一阵的脊背发凉!
像是前两天对付这胡广路,牛进达也只是用了萧寒当初所说的最简单一招:老虎凳!
没动用那些什么烙铁,鞭子,也没上夹棍,板子!
只是将胡广路简单的靠墙绑在一张长凳上,再隔一段时间,就往他的脚下垫一块砖!连恐吓打骂都不用!
但当砖头垫到第三块的时候,一开始还视死如归的胡广路,早就已经是涕泪纵横!
这个时候的胡广路,不仅将牛进达问的问题交代了一个干干净净,连带着将他所能知道的,甚至偷听到的消息,全部都说了出来!只求能从那把恐怖的凳子上被放下来!
当时也幸亏是有了胡广路的供词,这济南城的县令,县丞,师爷,以及散布于各处的内应,才能被牛进达抢先一步,抓进了大牢当中严密看管了起来!
当然,抓捕的过程,绝对不会像说的那般顺利,毕竟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为此,济南街头,也是流血无数,光脑袋,就挂了一长溜,这才让全城再找不到胆敢质疑的声音!
不得不说,像是这种事,只有牛进达才能做,也只有他,才敢做!
若是换一个人来,恐怕稍有迟疑,这济南城也早就跟着陷落在流民手里。
“咚咚咚……”
就在房间里的牛进达,还在看着那名单愣愣出神之际,外面一个亲兵突然穿过院落,快步向这里跑来。
“怎么回事!”被脚步声惊醒,牛进达目光一凝,沉声向外喝问道!
“回大将军话!”
外面跑来的亲兵听声音,立刻在牛进达的房间门口站定,隔着一道门拱手喊到:“马周大人在外面求见!”
“马周?他来作甚?”
听到是马周来访,而不是城外有什么意外,牛进达心下稍安,只见他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请他进来吧!”
“喏!”门外的亲兵领命,高声唱喏后,再次快向外跑去。
而在不多时,亲兵去而复返,在他背后,则跟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马周。
“哦,是马大人,请坐!”
此时,牛进达已经亲自打开了房门,见果然是马周前来,笑呵呵的伸手请他进屋来坐。
“请坐不敢!”马周面对着职位身份高过他无数的牛进达,也是没有丝毫的恭顺意思!
甚至于,他连牛进达邀请他的房门都没进,就这样站在雨廊下,简单的对老牛拱了拱手,便沉着脸问道:
“下官刚刚从城墙那边过来,见城墙上只有零星几人,打听之下,才知道其他守城兵卒都被大将军叫下来休息了!不知大将军为何要如此做?难道就不怕贼人趁机再次攻城么?”
“嗯?”
见到马周如此的不给面子,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开始质问起自己,牛进达的牛脾气也上来了,脸色随之就跟着拉了下来。
说实在的,牛进达其实与马周交道打的并不多。
虽然两个人都属于直臣,都是大唐朝堂上独树一帜的存在,但两个人一个分属武官,一个分属文官,平日里基本没什么交集。
估计要不是正赶上这次围城,恰巧将两人一同围在了这城里,恐怕两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当面说话的机会。
“马大人是在教我做事?”冷冷的哼了一声,牛进达轻蔑的目光在马周身上一扫而过。
处于习惯,他的眼神特意在对方的脖领处多停留了一会,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会更容易一些。
这可不是牛进达在吓唬对方,面前的马周,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员外郎罢了!要不是忌惮他背后的李世民,牛进达完全可以用以下犯上的理由,直接将之砍了祭旗!
“下官不敢!”
被牛进达凌厉的目光扫过,马周只感觉身上瞬间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但纵然如此,他依旧不卑不亢,冷声答道:“下官只是为了这济南城几十万百姓着想!万一城池被人攻破,这几十万人的安危,到时候该谁负责?!”
“老夫自会负责!这行军打仗的事,就不劳马大人关心了!马大人有这闲工夫,还是去看看城里的粮草,到底能供应我等多久!”
牛进达冷哼一声,一挥手,竟然跟刚刚城墙上的那个兵卒一样,径直回到房间里面,顺道还将房门甩,重重的关了起来。
“你!”平白无故吃了个闭门羹的马周大怒,指着紧闭的房门正要破口大骂,却被一直侍立在旁的亲兵赶忙伸手拦了下来。
“哎?马周大人?马周大人!”
到底是能被充做门房的亲兵,这人一看就透着股机灵劲,眼看马周这就要暴跳如雷,赶忙拦下了浑身都在哆嗦的他,低声劝道:
“小人知道马周大人是为了这济南城,为了这城中百姓好,怕会出现什么闪失!但是这攻城守城,并不是跟老先生想的一样!”
“嗯哼?!”马周被亲兵拦下,犹自喘着粗气瞪向亲兵道:“不跟老夫想的一样?难道这攻城战,还遵守着春秋战国时候的规矩?要约定时间人数再战?”
“咳咳,那自然是不会的。”
亲兵被马周说的老脸一红,在心底里暗骂了一句“这老不死的!”但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好叫大人得知,这攻城战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尤其是刚刚的的大火,不光吓退了敌人,还将他们的攻城器械烧了个七七八八,他们断然是不会在今夜再发起进攻的。”
2245 善与恶
大唐腾飞之路正文2245善与恶“那,那也不该如此托大!万一敌人有什么阴谋诡计,再杀一个回马枪!我们的城墙却无人防守,岂不是危哉?”
很明显,马周已经被亲兵说的有些动摇,但又不甘心在他人面前露怯,只得继续吹胡子瞪眼的呵斥!
而那亲兵见状,心中却也是明白一二,虽然对这不懂装懂的老东西有些鄙夷,但脸上,还是摆出一张笑容说道:
“是是是!老大人说的极是!不过我们将军对此,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那城墙上,甚至城外,都撒出了我们的探子!一旦有变,第一时间就可以示警!
并且,虽然大将军把大部分的兵卒都撤下来休息,但他们也不是全然睡死的!最少有三分之一的兄弟只是稍作休憩,并不睡觉,这样一旦有了情况,第一时间就会恢复战斗!”
“哦,这…这还差不多!”
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顺道也有了下驴的梯子,马周在心头也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再回想刚刚自己的举动,也是不禁一阵阵的脸红!
还是关心则乱啊!
看看人家,这打了一辈子仗的人都不急,自己这个连刀都摸过的文弱书生,却跟着着的哪门子急?
难道那么多专业人士,还不如自己一个外行看的明白?还是天底下,就只有自己一个聪明人?
想到这里,马周也是脸皮一阵发烫,见到前面已经到了馆驿的大门,连忙嘟囔一声:“行吧,我再去看看,这东西亲眼看着才放心。”
说罢,便是跨过门槛,头也不回的走入了外面的黑暗当中。
“大人,大人!要不要小人送您一程?”
身后,响起亲兵洪亮的呼声,马周闻言身子一顿,继续头也不回的哼了一句:“不用!老夫认得路!”
说完,原本就不慢的脚步便是更快了几分,甚至在经过一条胡同时,差点一脚踩空,当场一跤摔出去!
“哼!活该!来质问俺家将军!你算个什么东西?”
馆驿门口,看着不远处马周那踉跄的模样,刚刚还笑脸吟吟的亲兵早已经换上了一副嫌弃的表情!见左右无人,朝着黑暗中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才哼着小调,走入门中。
虽然,牛进达性格刚硬不阿,不讲情面,但那也是对于犯错之人!对于自己身边这些人,老牛此人还是相当好的,甚至还有些护犊子。
所以,在他身边的那些亲兵,对于牛进达那不是一般的崇敬,平日里最看不过的,就是那些诋毁自家大人的混账!
今天,要不是怕给自家大人招惹麻烦,亲兵绝对会趁着黑夜,偷偷跟上马周,到了僻静处用麻袋往头上一套,接下来就是一通棍棒伺候!
马周溜了,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去的时候却身形狼狈。
按理说,两个脾气都像是茅坑石头一样的人凑在一起,绝对不会相处的有多么融洽。
但是,自从那天深夜过后,接下里的那些天里,这两个人竟然诡异的再没有起任何的冲突。
一个在城中总管军事,一应调度军需,马周丝毫不与为难,甚至处处都大开方便之门。
一个则迅速着手统领政事,很快就填补了济南城官员被一扫而空的缺口,将陷入战时的济南城,调度的井井有序。
这难以想象的一幕,不仅让李家潜伏在城里的漏网之鱼大跌眼镜,就连牛进达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好在老牛也是生性豁达之人,就算有所计较,计较的也只是对错原则问题,像是这种细微末节的小事,他也懒得多去追究原因!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对自己好一些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眨眼,距离当初济南攻城之战已经过去了快有半月了。
在这些天里,济南城零星又遭受了几次攻击。
但相比于前几次,这些由流民盗匪自发组成的攻城队伍,更是拉胯的要命!
每次兴冲冲的扑上来,每次都被打的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给生了两条腿,不能再跑的快一点。
而接连打了几次胜仗,也是把城里平日里懈怠操练的兵卒士气彻底打了出来!
要不是看城外漫山遍野都是流民,就算打也打不完,这些士卒早就怂恿牛进达大开城门,到城外肆意冲杀去了。
不过,说起这外面的流民。
与之前相比,似乎又翻了一倍!
这是因为最初的那批流民,在这些日子里,又攻破了许多尚属正常的村庄城池,将他们能抢的都抢空,能搬的都搬走!
有些抢上头的,更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山贼强盗,一把火给人家烧了个干干净净!
被这些人一搅合,原本还能正常生活的百姓也是瞬间失去了自己的一切!
无钱无家无粮的他们为了能活下去,不得不咬牙加入了流民的队伍,红着眼睛去哄抢别人的东西。
大批流民的乱象。就像是会传染的病毒!飞快的在这片原本勤劳,质朴的土地上传播开来!
已经整好的田地被荒芜,日进斗金的工坊被废弃,十里长亭外的茶摊变成一堆灰烬,大路上,也到处都是被被砍杀的尸首。
没有人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死在这里,也没有人关心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死。
乱象之下,人命等同于草芥!
这些人或许是为了一口吃的,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或许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而被恶人趁乱杀害!
总之,在一处没有法律制约,没有道德约束的地方,死亡,已经不需要任何理由!杀人,也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在这里,人性中的恶,被无限的放大开来!
当然,在这混乱与血腥的流民队伍当中,也有人想奋起反抗,也有人不想同流合污。
但是,他们的声音太过于弱小,以至于很快,就被淹没在了这片土地上。
毕竟,当身边所有人都变成恶人的时候,一个善人站在那里,他就会自动变成所有人眼中的恶人!
2246 你以为的你以为
大唐腾飞之路正文2246你以为的你以为“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无数关于山东近况的消息接连传来,原本还在宁城悠哉悠哉混日子的刘弘基,终于也是慌了神!
只见他急忙跑到萧寒这里,跟拉磨的驴子一般,团团转着催萧寒想法子!
说起来,早先的时候,刘弘基对于山东的情况还是乐观的。
不就是造反嘛!就跟谁还没造过似的!
不用说别人,他自己就是跟着小李子造反起家的!并且,在这中间不光造了杨广的反,还收拾了无数其他造反的同行,最后兴致来了,连老皇帝也给一起掀下了马,这才换来了今日的一身富贵。
所以在刘弘基眼里,造反是最没技术含量的事情!不过是拉起一支支队伍,跟朝廷对着开干罢了!
要是侥幸干过了,那咱就坐到龙椅上,来试试这皇帝老儿的快乐!
要是运气不好,干不过……呃,那没说的,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罢了!
这样看来,造反这事情是多直接?多明了?多么的不拖泥带水?
至于百姓,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会倒霉一些,毕竟谁叫你运气不好,碰上了呗!
但这个倒霉,也该是有限度的。
毕竟是他们为了争这天下打架,关百姓什么事?
这谁打赢了,天底下的百姓,他始终都是这些百姓!
他们不会在乎头顶上的皇帝是谁,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这些勤劳的百姓都会老老实实的为他卖命缴税!
所以,就算是为了以后赢了,能有个继续欺负的对象,他们也没理由把百姓往死里逼!
可现在呢?
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超出了刘弘基的认知!
如果说前些日子,只是小范围的流民难民乱窜,那现在整片山东大地,已经到处都是流民难民的身影!
这块自古以来,以封侯拜相著称的土地,这个时候已经是处处烽火!
不管是曾经的平民百姓,还是曾经的地主老爷,全都他娘的疯了!
“喂喂喂,你能不能歇一歇,转的我眼睛都晕了!”
房间中,萧寒看着面前团团乱转的刘弘基,也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让他想法子?他有什么法子?
现在的山东,就如同一锅烧沸的滚油,任何一点异动,都可能导致这锅滚油炸裂开来!他自己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对此有法子?
“你眼睛晕?老子还头晕呢!再不想法子!咱这小小的宁城,估计也会完蛋!”
听到萧寒说话,刘弘基立刻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向了他!
说来也怪,老刘前些天还觉得自己躲在城里有些窝囊,想着主动出去做点什么,可现在这时候,竟然已经开始担心就算躲在城里,都不安稳了!
“你别瞪我啊!要想办法,也该是程老匹夫和姓房的想法子!”
见刘弘基瞪着自己,萧寒继续不满的嘟囔。他只是一个闲散侯爷,别人正牌军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就别指望他能跳出来力挽狂澜了!
并且,萧寒也明白,事情发展到现在,估计就算是小李子御驾亲至,也不会有什么好法子!
毕竟如今山东境内,除了一个济南城,以及几个不知名的小城,其他地方大多都被难民攻陷了!
哦,差点忘了,那几个包括七宗五姓的老牌家族,竟然会安然躲过这次暴乱,没受到太大的冲击。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能看出千年世家与普通地主的区别了。
同样是拥地千亩,富极一时。
但是普通地主家,就跟是建造在沙滩上的城堡一样,被浪花一打,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而那些千年世家,不仅拥有着坚固的堡垒,强大的护卫力量,并且在四周百姓当中,也拥有着新贵们不曾拥有的影响力!
纵然那些百姓已经变成了流民,难民!但对于那些老牌世家,依旧下意识的保存着敬畏之感。
或许,这东西,就叫做底蕴!也因为如此,那些世家豪族,才能在这次浪潮当中,岿然不动。
“姓房的,姓程的?天知道那两个废物现在在干嘛!他娘的!俺早就说过,在有这个苗头之前,就该快刀斩乱麻!把带头闹事的全都砍了!看看谁还敢闹事!现在好了,事情闹大了,就算再想砍,也都砍不过来!”
没好气的怒骂一句,刘弘基总算不再兜圈子了,而是一屁股坐倒在了椅子上,哼哼唧唧的开始了事后诸葛亮。
不过哼唧归哼唧,其实他也明白:这事情,真怨不得房玄龄他们,毕竟朝廷做事,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若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通乱砍,那事情可能会被遏制住,但这滥杀的罪过,又有几个人背的起?
说白了,这天下人,还是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的,对于没发生的事,他们压根不会过多的去考虑!
所以你不能跟他们说:以后可能会怎么样,所以自己抢先一步,先把人家剁了!
列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比如前些年的一场大水。
同样是河东河西的两个县,河东县在遭灾后,县令,县丞立刻第一时间,就赶往了垮塌的河堤,现场指挥救灾,堵漏,把自己弄得一身泥水,还差点掉水里被冲走。
见到自家县令如此“为民着想”,等救灾结束后,无数百姓都红了眼眶,联名上书给朝廷。
到后来这个县令更是不负众望,被皇帝点名表扬,并且提拔重用。
但是,在一片叫好声中,没有人发现:同样是一条河边的县城,河西县却因为县令高瞻远瞩,早早就修好加固堤坝,导致大水根本没有将他们的那段河道冲毁。
所以,只是一河之隔的河西县,也因此幸免于难,没有受到半点损失,也不存在救灾这一问题。
也正因为河西县的县令不用挽着裤腿,站在泥水里声嘶力竭的指挥救灾,也不用亲自抱着石头去堵漏点,所以在抗洪结束后,庆功没他的份,表彰也没他的名字。
当河东县的县令美滋滋的升任巡抚之时,河东村的县令,依旧窝在小小的河西,做着它那七品的芝麻绿豆官。
2247 起事
就连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都会被这些表面上的东西所欺骗,那就更别说下边的升斗小民了。
所以萧寒,早就不再指望这遍布山东的乱潮,会很快被人平息下去。
或许,等过一段时间过后,这无数的流民累了,痛了,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想念起以前的生活,会想放下手中的武器,做回一个“顺民”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面对着一片废墟狼藉的家园,不知道这些流民,会不会后悔当日的所作所为。
还有远在京师的那位,他会不会也跟着一起,懊恼之前有意无意的放纵。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婆婆妈妈的刘弘基,耳根总算清净下来的萧寒又开始静下心来,思考起了当下。
后世人常说一句话:人生就像那啥,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能接受!
萧寒对此,深以为然!
这两天,他得到的最新消息,就是齐郡李氏彻底撕去了伪装,从幕后走向台前,整合控制起了散乱的流民队伍。
并且,他用的法子,还是老套到没有半点新意的鬼神之说。
将自己塑造成了有凤凰血脉的天命之子,再将那个破风筝拿出来在天上转一圈,于是无数的愚夫愚妇就真的信了,纷纷朝拜起这位新的天子,并将之视为能解救自己的唯一希望。
看到这里,萧寒也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其实在这之前,他也想过一个可能,那就是抢在对方之前,先一步夺取对流民的领导权。
毕竟那时候的流民,就像是无主的鸭群,谁能抢到,就是谁的!
但是到了后来,这个看似诱人的想法,还是被萧寒自己否决了。
这不是他没有办法控制他们,而是真想要控制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大到萧寒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作为阶级制度的受益者,萧寒现在已经无法背叛自己的阶级,跟齐郡李氏一样,一上位,就打出均田亩,共富贵的旗帜!
他更不能带领着流民,跟强盗山贼一样,去攻破原本相熟的世家豪门,再将他们积累的累世财富,无偿的分发下去。
这些事情,估计也只有李镇那个疯子,才能做的出来!
恐怕就连那些世家豪族都没想到:原本说好的盟友亲信,竟然会将出世后的第一刀,就砍在了他们的头上!
天下一家,天下太平!
这句萧寒似曾相识的口号,最后还是出现在了流民当中,听说他们就是喊着这句口号,打破了谢氏的大门,攻陷了郑氏的祖地!
这两家千年氏族,就此彻底烟消云散,除去零散的族人隐姓埋名,混入人群中苟且偷生,其他包括族长之内,尽皆死在了大乱当中!
那无尽的财富与家产,最后都便宜了他们曾经最看不起的草民。
借着这慷他人之慨的举动,以及刻意编造出来的凤凰涅槃传说!
李镇的名声迅速打响!
无数人在亲眼看到那些分的财宝的幸运儿后,立刻就坚信李镇救世主的身份,
原本宛如一盘散沙的流民,这下子迅速被凝聚了起来,有了些叛军的模样,哪怕现在这些叛军都穷的叮当响,响叮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李镇忙着用盟友的血,浇灌自己的军队之时,萧寒所在的宁城,也开始了最后的防御工作。
与外面那些如同鸡血般的流民相比,宁城附近的流民不知道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早在前些日子,他们就被萧寒陆续收拢在了新城里,与外面混乱的世界,彻底的断绝开来。
没法子,萧寒太知道那句“天下人田,天下人种”的威力有多大了!
为了不至于让自己这边的人也被洗脑,他不得不提前将人全收了回来。
原本空荡荡的城池,一下子涌进了四五万人,立刻就显得拥挤起来。
偌大的空地上,到处都是五花八门的帐篷,以及席地而眠的流民。
也幸好现在天气已经转暖,只要不下雨,哪怕睡在露天场,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些进到城里的人,萧寒也没让他们闲着。
因为提前已经将各种建筑材料运进来的缘故,正好可以借机修缮城里面未完工的地方。
多出来的的石块,木头,则一股脑的全送到城头,准备作为守城的工具。
借着前些日子道路通畅的光,从洛阳运来的粮食非常多!倒是让萧寒不用担心没有饭吃的问题。唯一担心的,就是水源的问题。
不过,这担心随着几个挖井匠人在新城挖出几口新井之后,也是跟着荡然无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天,胖县令跟着萧寒巡视城防,见到已经被修的固若金汤般的城池,一时忍不住,得意的拍着肚皮,哈哈大笑起来。
“万事俱备?”萧寒对于胖县令的话不置可否。
说句心里话,他并不指望这些城墙,或者这些流民能做点什么。
浸淫军伍这么多年,萧寒太清楚一支受过训练的军队,与一支散兵游勇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更别说,他眼前的这些流民,连散兵游勇都算不上,顶多也就算个只能摇旗纳威的喽啰兵罢了。
“从李家暴露的实力来看,他最少能拉起一支万人的核心队伍!也不知道这混蛋是怎么在小李子的眼皮底下做到的,难不成,百骑在山东的人手,都是吃干饭的?”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百骑的那些废物,只是萧寒似乎忘了,他好像也是百骑的一员。
“侯爷,有此坚城!那些乱臣贼子就算来到这里,也会知难而退!”
胖县令没有注意到萧寒此时的表情,依旧在那里兴奋不已。
或许他至今,还是将宁城当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心中还是抱有幻想,想着叛贼大军能看不到自己的宁城。
不过,这个在萧寒来宁城之前,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能。
但在萧寒来宁城之后,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终究会要破灭!
因为萧寒总觉得,对方一定会过来找自己,并且这个时间,还不会太久!
2248 质问
“李镇!李镇!!!”
郓城城外,一处由众多甲士驻扎的军营旁边,这天却突兀响起了几道声嘶力竭的怒吼。
“大胆!”
军营里有人听到了外面的吼声,登时面色一变!喝骂一声,领着手下就冲了出去。
不过,等他们匆匆出了军营,却看到通往军营的路上,只有两个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年轻人正相互扶持着,向军营门口一步一步挪来!
“你们是?”
远远看到来人虽然狼狈,但是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无一不是极其名贵之物,而且看他们的长相,也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这位曾在李家做过多年家仆,跟着接待过不少贵人的兵卒当即就没了脾气,那从骨子里生出的奴性,让他下意识想要卑躬屈膝的拜见。
而此时在对面,那两个年轻人明显也看到了这些冲出军营的甲士。
不过他们却仿佛没看到前面这些如狼似虎的兵卒一般,依旧踉跄着脚步,执着的向着前方一步步走着。
“李镇!滚出来!”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那两个年轻人再次怒吼一声,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仇恨与悲凉,让人打心底里生出一丝悸动。
“呔!尔等何人,竟敢直称我家天王名讳!”
话说这军营门口,刚刚跟着冲出来的并不止一人!
那些跟在后面的喽啰兵原本还等着自家长官先发号施令,他们好立刻捋袖子上前将这大胆包天的二人痛揍一顿,结果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下文!
现在又见这两个狂徒旁若无人,再次高喊自家大天王的名字,一众喽啰兵登时就怒了!提着武器这就要冲上去教训教训这两人。
“哈哈哈,天王!我呸!”
见对面的兵卒一股脑的拥了上来,两个年轻人终于停住了脚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尽是仇恨怨愤的目光!
“他算的什么狗屁天王?!什么天王连自己的盟友也杀,连自己的祖父也不放过!他要是天王,这贼老天算是真的瞎了眼!”
“闭嘴!你还敢诋毁!”
被那两双血红的眼睛看得有些心慌,一个跑在最前头的喽啰兵咬牙切齿的抡起手中的刀鞘,随即高高跃起,当头就要朝年轻人拍下!
宽逾一掌的刀鞘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半圆,连带着丝丝风啸,向着说话的那个年轻人砸下!
虽然只是刀鞘,但看这威势!这一下子要是砸中,就算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估计也要血流满地,当场晕死过去。
至于眼前这两个弱不禁风的家伙,怕是命丧当场的可能都有!
“慢着!”
眼看那刀鞘即将砸在年轻人的脑袋上,一声轻喝适时响起,而这声音虽轻,却让跃起的喽啰兵浑身一震!
原本砸下的刀鞘立刻向旁边一偏,避开年轻人的脑袋,贴着他的衣袖,砸在了空处。
“天王!”
“天王!”
那死里逃生的两个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诧异,就听到纷乱的喊声在喽啰兵当中响起!
紧接着,人群仿佛裂开般,齐齐的从中间分开一条道路。
而身着一身古朴衣装,头戴金冠的李镇夜出现在这条道路之上,然后在无数喽啰兵狂热的目光当中,缓缓走到两个年轻人身前。
“谢胸,郑兄,别来无恙。”
微笑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李镇的目光一如从前,平静且从容。
如果,此时换一个人来,绝对会被李镇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所欺骗,不过,对于谢映登,郑好二人来说,他们两个人,早已看清了面前这人的真实一面!
“呸!”
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向着李镇的脸飞去,不过因为郑好气力不济的原因,这口浓痰最终并没有吐到李镇的脸上,而是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小子敢尔!!!”
见到郑好竟敢朝着他们心目中的神邸吐痰羞辱,一众喽啰兵顿时哗然,有几人更是当场就红了眼镜,挣扎着要冲上来跟郑好拼命!
“慢!”
感受到背后的异动,李镇只轻轻的一摆手,背后的所有动静立刻就跟按下了停止键一般,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两位是我的故交好友,尔等不得无礼。”李镇仿佛没有看到胸前的浓痰一般,继续温和的笑道:“去搬一套椅子来!我要与故友畅谈叙旧!”
“谁是你的故交好友?!”谢映登怒视着李镇,如果目光能有伤害,他此时必定已经在李镇的身上剜下一大块血肉!
可奈何,目光始终只是目光,不能变成利刃,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喽啰兵飞快的搬来椅子,请李镇坐了上去。
“请坐!”对于谢映登,郑好仇恨的目光,李镇仿佛视若未见,伸出手来,请二人坐下。
“砰!”
回应他的,是谢映登用尽全力踢出的一脚!那把摆放在二人面前的胡椅,当即被这含恨的一脚,当场踹的散了架。
不要以为大家族出来的人,都是膏粱子弟,纨绔公子,平日里只懂得斗鸡撵狗,横行乡里。
或许,那些庶出的少爷会有这样的,但那也是家族为了强干弱枝,刻意纵容而来的!
真正是嫡系出身的子弟,却绝对没有一个纨绔!
在家族严苛的教育下,以及自己兄弟的暗中竞争下,若真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家里的暗箭,就足以让他死去无数次了!
所以作为王谢之家的嫡系子孙,谢映登不说其他,光这一身师从名家的功夫,就绝对不弱于所谓的江湖好手。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二人才能穿越重重障碍,最后来到李镇的面前。
“不用你假惺惺的扮好人!”看都不看那些因为自己踢碎椅子,而横眉怒对的喽啰兵,谢映登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李镇道:“我只问你一句!我谢家,郑家,是不是你命人攻破的!”
“是!”
出人意料,对于谢映登的质问,李镇竟然没有半点辩解,直接就承认了前些日子,攻破谢家,郑家的人,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