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9 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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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不今晚吃饭的时候,俺跟其他人吹牛,说发现了一个少年奇才!那些混蛋非但不信,还敢嘲笑俺!所以俺来找你进城,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才是少年奇才!”
胖子咧着嘴,对着小男孩哈哈一笑,脸上颇有些自得之色!毕竟,这娃娃是可他一手挖掘出来的苗子。
“哪里,哪里,我那只是一些雕虫小技……”小男孩这时候,却被胖子夸的有些脸红,见状颇为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
“哎?能被老王赞不绝口的,这怎么能是雕虫小技?”胖子闻言,板起脸来,假装不悦的说道:“记着,一会到了那里,你就放手施为!替俺镇住那些老梆子!一个个的混蛋,竟然敢笑俺!看看他们要是连个孩子都比不过,以后还拿什么脸笑俺!”
说完这些,胖子突然看到女人也从屋里跟了出来,又连忙对她拱了拱手道:“这么晚了还来劳烦,大嫂不介意吧?”
按理说,如果小男孩称呼胖子为哥哥,那胖子就得称呼女人为阿姨,伯母一级的长辈,可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在这一个称呼上纠结。
“恩公客气了,您是我们娘俩你救命恩人,有事您尽管吩咐就是。”
见胖子向自己行礼,刚跟出门外的女人也赶忙向胖子作福还礼。
“哈哈,那里,那里!”胖子对于女人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尴尬的挠挠头道:“我们进城一会,用不了多久就回来,晚饭你不用留他的,我们等一起在城里吃点就行。”
“不用,奴家做好饭,等恩公一起回来吃就是。”女人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不等胖子说话,又对小男孩说了几句诸如:一定要听恩公的话,把事情办的漂亮点,办完事快点回来,不要在外面乱跑之类的嘱托。
“娘,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小男孩听到胖子要带自己进城,心早就飞到了远处!再看到母亲还要唠叨,连忙拉着胖子的胳膊就往外拽去。
“走了走了!娘,您放心吧,有胖哥哥在,没有事的!”
“咳咳,那个,大嫂,您自己在家吃饭吧!我们俩在城里就吃了!”
“慢点,你们慢点,我在家等你们!”
看着儿子拽着胖子向宁城方向跑去,女人脸上虽然还有些担心之色,但阻拦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宁城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这座小城从外面看起来,已经换了一个模样。
原本低矮的城墙,如今已经被匠人再次加高了三尺有余,并且,至今还未完工,听说按照要求,要一直加高一丈才算完。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宁城墙下,到处都是泥块石头,以及数不清了各种杂物。
踮着脚尖,从一片全是泥水的路面上穿过,胖子领着小男孩,自还未完全关闭的东门进入到了城里。
与城外的纷乱不同,城内依旧是以前的老样子,似乎没有任何的改变,如果说非要有变化,那就是城里的百姓,似乎比以前更加有了精神。
这也难怪。
原来,看着那大片的土地荒芜在了外面,他们都已经做好今年土地绝收的准备了,没想到,那个年轻侯爷一声令下,外面上万的流民都变成了他们的佃户,帮着他们把所有的土地都开垦了出来!
虽说,这些人干活也不是白干,但相对于颗粒无收,别说拿出收成当中的一部分,就算是拿出一半,他们也是千肯万肯!
所以,短短几天的功夫,那个少年侯爷在城里,已经变成了万家生佛般的存在!不管是谁,一提起他来,无不伸出一个大拇指,夸一句好!
“胖哥哥,你们侯爷真的那么厉害?”走在已经逐渐暗下来的长街,小男孩听着路边闲聊百姓对萧寒的议论,不禁好奇的问向胖子,
“我们侯爷?”而听到小男孩的问话,胖子的胸膛,也是不由自主的挺了挺,满脸自豪道:“那是!俺就没见过这世界上,有比他还厉害的人!”
“啊?那他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啊?我这两天总是听别人说起他,就是没有亲眼看见过他。”小男孩瞪大眼睛,满脸的憧憬。
“这个简单,一会我领你去看看他就是!”胖子哈哈一笑,拍着胸膛应承!
“真的?”小男孩闻言一喜,不过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别再给你添麻烦。”
胖子一瞪眼:“什么麻烦?咱可是侯爷面前的红人!信不信,俺能带你去侯爷面前混一杯水酒?”
“呃……”
这个时候,小男孩突然间不说话了,但那眼神却分明在说:“我不信!”
“你不信?!走,咱现在就去。”见小男孩这幅样子,胖子的脸一瞬间变得涨红!这下子,也顾不上在狐朋狗友面前吹嘘了,扯着小男孩扭头就往城里县衙走去。
他今天非要让小男孩开开眼,让他见识见识咱胖爷的面子,到底有多吃得开!
宁城县衙
这里已经彻底成了萧寒的居住办公地了,而为了他的安全,狗子等人也全部都住在了这里,将他团团保护了起来。
于是,可怜的胖县令只能携家带小,搬出了县衙,跑去旁边不远的客栈里暂住。
好在,这客栈老板为了讨好县令大人,不收房钱,要不然,胖县令少不得又要体会一把心如刀割的味道了。
“哎?胖子,你怎么来了?”
县衙门口,胖子领着小男孩刚来到这里,迎面就遇到了不知从哪里回来的小东。
而小东看到胖子鬼鬼祟祟的样子,再加上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外人,下意识就开口问了一句。
“咳咳,没事!就是多日不曾见过侯爷,甚是想念,所以过来看看他老人家!”
别看胖子在小男孩面前牛皮吹的响,但遇到萧寒面前的红人小东,胖子还是习惯性的弯腰塌背,一副讨好的模样。
没法子,自己的老大狗子,看到小东那也得客客气气的,更别说他们这些小狗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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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0 不服气
“哦~”小东对于胖子的谄媚早已经习以为常,闻言只是随意的点点头,然后就将目光投向小男孩:“这是?”
而见小东问起小男孩,胖子的一张圆脸顿时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他啊!”伸出胖乎乎的猪蹄,胖子一边胡乱揉着男孩的头发,一边咧嘴道:“嘿嘿,他是俺在外面的流民队伍中,找到的一个小神童!别看他小,可是厉害的紧!不光会读书识字不说,还会算学,对了,还会写诗!”
说着,胖子就像是关门放狗般,自豪的在小男孩的后脑勺上轻拍一记:“快,来两首诗给小东哥听听!”
“嘶……”
小男孩被胖子的这一巴掌打的有些猝不及防,直接往前趔趄了好几步,等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揉着后脑勺,幽怨的回头看了胖子一眼。
什么叫做来两首诗听听?
他真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呢?要是作诗那么简单,流传于世的佳句也不会如此之少!
“哦?他这么小,还会作诗?”
小男孩在那连翻白眼,另一边,小东却被胖子说的来了兴趣。
毕竟他的老大萧寒,在这大唐可是素有诗文大家的称号!
虽然这些年,萧寒已经很少作诗,但从他口中出来的每一首,都堪称绝世佳作!甚至就连天下之师的颜师听了,也只能摇头叹息,自愧不如。
跟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也难怪小东会对诗文感兴趣。
“那可是!也不看看是谁捡到的?”见小东果然对小男孩起了兴趣,胖子笑的更加灿烂了,抬男孩抓了回来,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还等什么,快点弄首出来!”
“啊?哦!”
可能是怕再被这样拍下去,会被活生生拍成一个傻子,小男孩赶忙揉了揉脑袋,这就摇头晃脑的念道:“忌满光先缺,乘昏影暂流。既能明似镜,何用曲如钩。”
“好!”
等到小男孩话音刚落,一旁的胖子立刻就大声叫好起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这首诗好在哪里,但听不懂的,不就是好的?!
而与牛嚼牡丹,不知滋味的胖子不同,小东这些年在萧寒身边久经熏陶,对于诗文的好坏,还是能听出一些的。
在他看来,小男孩吟诵的这首诗,虽然比不过侯爷的那些千古名句,但放在他这个年纪,也是足够令人刮目相看了。
“这是你作的?”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小东诧异的问道。
“是。”
小男孩虽然对小东有些怕生,但心底里的那份骄傲,还是让他努力挺直胸膛点头答道。
小东笑了笑,又问道:“这是写月的吧,有名字?”
“有!”小男孩有些羞涩的点点头:“名叫
玩初月。”
“嗯!什么时候写的?”
“去年,不对,前…前年。”
“前年?前面你多大?”
“十岁……”
“十岁?十岁就能写出这种句子?”
小东有些不信,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有些严肃,而
一旁的胖子见气氛好像有些不对,生怕小东再把小男孩吓坏了,赶忙插在两人中间,谄笑着对小东问道:“要不怎么说是神童呢?你觉得我领他给侯爷看看,能行不?”
“能不能行,我怎么知道?”
小东见胖子护短的模样,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过了。
毕竟对面只是一个孩子,就算是剽窃了别人的诗词,又能怎样?侯爷不都说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所以,反应过来的小东重新笑了笑,对着胖子说道:“正好我也有事去侯爷那里,顺道替你去问问就是。”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就是麻烦小东兄弟了,有空,弟弟请您喝酒,哈哈……”
胖子见小东不再追问下去,脸上顿时又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不住地对着小东连连拱手,直到小东的身影没入县衙,他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拉着小男孩在旁边一个相对干净些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大哥……”
坐在有些冰冷的台阶上,小男孩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那虚掩的县衙大门,对胖子问道:“刚才这人是谁啊?”
“他?”胖子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满脸艳羡的说道:“他是萧侯爷的亲兵,也是萧侯爷身边最亲近的人。”
“哦?亲兵的官很大么?”小男孩本来想问胖子为什么有些怕这个人,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临时换了一个更加委婉的问句。
“他?他不是官!”胖子苦笑一声,然后见小男孩迷茫的模样,又解释道:“不过,他可比一般的官员要厉害多了。”
“为…为什么?”
“为什么?宰相门前七品官你没听说过?他虽然无品无级,但谁叫人家跟在侯爷面前,是侯爷面前的红人!外面多少官员,想巴结他都巴结不上!”
说到这里,胖子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皱眉看向小男孩:“对了,刚刚那首诗,真是你写的?”
“那当然了!”听到救命恩人也这么问,小男孩脸一下涨的发紫,就像是被人污蔑成了小偷一样,眼圈也开始变得泛红。
胖子有一点没说错,他可真是自幼就有神童之名的!三岁识文,四岁写字,七岁就能写诗!
别说这区区一首诗,在这重武轻文的大唐国度当中屁都不如,就算是价值千金……呃,那他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好,我相信你!”
见男孩一副委屈的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胖子的语气也渐渐开始放缓,不过他还是低声嘱咐了两句。
“如果,侯爷一会召见咱们,你说话一定要注意,这诗呢,也不要再轻易拿出来献丑了,你的诗,兴许能吓一吓小东哥,但在侯爷面前……”
接下来的话,胖子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怕真说出来,会打击小男孩的自信心。
但是,身为武夫的胖子永远不会明白,在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哪怕小男孩今年才十二,哪怕他前几天,还差点饿死在城外,但听到胖子这种明显捧高踩低的话,他身为文人那股不服气的劲,还是瞬间就涌了上来。
2221 骆宾王
“喂,胖子,进去吧!侯爷正好有空。”
就在小男孩紧抿着嘴唇,一对眼珠子乱转之际,小东的声音从身后的衙门里传了出来。
“好嘞~”
听到声音的胖子一个激灵,圆滚滚的身子像是一个皮球般,直接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随后就见他站稳身子后,先咧嘴对小东拱拱手,然后一把拉起小男孩,这就匆匆往衙门里面走去。
过正堂入后院。
这里依旧如开始那般的简陋,似乎并没有因为一个国侯的暂住,而特意去改变什么。
“侯爷就住在这?怎么比以前俺家都不如?”
紧跟在胖子身后的小男孩一直在偷偷打量四周的一切,等他看到那破旧的房屋,斑驳掉漆的窗框,不禁撇了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
“嗯?你说啥?”走在前面的胖子只隐约听到男孩声音飘了过来,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于是奇怪的扭头问道。
“没…没什么!”小男孩见状,却赶忙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示意自己并没有说什么。
“没什么?”胖子古怪的看了小男孩一眼,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细心之人,很快就将这个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继续跟着小东往前走去。
“到了,侯爷就在里面。”
衙门后堂的院落很小,几乎没用几步,小东就领着两人来到一间正房门前。
等到了这里以后,小东先回头对胖子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这才上前,轻叩了几下房门。
“进来吧!”
很快,萧寒清朗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不过听在胖子的耳中,这清朗的声音之下,却似乎隐藏着一丝疲惫。
“吱呀……”
还不等胖子再去细想,听到吩咐的小东已经推开房门,用眼神示意胖子和小男孩进去。
而胖子见状,也是放下心头的疑问,先悄声的对小东拱手表示感谢,这才小心翼翼的领着小男孩,进到了屋子里。
这间屋子很大!
这是小男孩进到屋里的第一个感觉!
这间屋子很空!
这是小男孩进到屋里的第二个发现。
与一般人家,愿意在屋中摆放一些花瓶屏风,书架隔板,墙上再挂满名人字画,好用来附庸风雅不同。
这间屋子除去几张普通桌椅,就剩下一个堆满纸张的条案。
“胖子来了?”
就在小男孩还在打量四周之际,刚刚那个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满腹狐疑的小男孩当场吓了一跳。
等他反应过来,习惯性寻着声音看去,却发现在那条案的故纸堆里,一个年级不算太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年轻的青年人,正抬起头,笑吟吟的朝他们看来。
“侯爷!”见到萧寒的胖子明显有些激动,一张大嘴几乎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傻乐了半响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地,郑重的对萧寒行了一个军礼。
“起来吧,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揉了揉发涨的脑子,萧寒从条案后站起身来,先吩咐胖子起身,然后又挑了挑案桌上的油灯,使它照的更明亮些,这才开始打量胖子身边的小男孩。
不得不说,小男孩的长相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身上的衣服破旧了点,也不甚合身,却也难以掩盖小男孩身上那股特殊的钟灵之气,尤其是他的那双明亮的眼睛,更是让人一看,就很难忘却。
“你叫什么名字?”上下将小男孩看了一遍,萧寒微笑着问道。
“我?”小男孩闻言,下意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
刚刚,在萧寒打量自己的时候,他也同样在打量对方。
只不过,与想象中威严肃穆,不怒自威的侯爷相比,现实中的对方,反而更像是一个邻家哥哥一般。
别说什么满身杀气的大将军了,就算衙门里一个如同的刀笔吏,看起来也比他更加的有官员的气势。
“咳咳…侯爷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见男孩呆呆的指着自己,半响没有作答,一旁弓背哈腰的胖子心中大急,连忙伸出手,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
“哎呦,别拍,再拍就拍傻了!”
或许是萧寒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传说中一言可定兴废的侯爷,脑袋上挨了一记的小男孩先习惯性的抱怨一句,然后才瞪大眼睛,对萧寒说道:“我,我叫骆宾王!”
“骆宾王?你叫骆宾王?”
不知怎么,正偷眼瞧着萧寒的胖子突然间发现,侯爷听到这个名字后,他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原本温和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游离不定起来,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当中。回忆
“难不成,侯爷见过这小男孩?”
发现萧寒不对劲的胖子狐疑着想着,不过很快,他又将这个可笑的念头抛诸脑后。
因为在之前闲暇时,他也曾仔细询问过小男孩的来历。
毕竟在这个人均受教育极低时代,一个会读书写字,会算数写诗的孩子混在流民当中,绝对要比一只孔雀混在母鸡堆里还要奇怪!
当时,按照小男孩的说法。
他们家祖籍是婺州义乌人,因为父亲为青州博昌做县令的原因,他也自小跟着母亲迁居到了山东。
而这读书识字,算数写诗的本事,他也是跟着父亲和先生学的。
说到这里,那就有些奇怪了。
因为按理说,虽然七品县令听着不大,但要养活一家老小,那还是没有半点问题!
即使这个官员不贪不腐,仅凭着朝廷发放给他的俸禄,日子也要比大多数的百姓过得好。
事实上,根据小男孩的回忆,他们家一开始的生活,确实不错,但问题就在于他的父亲性格,实在是过于刚硬!
他看不惯任何一切欺压良善,不讲道理之事!
一开始,为了讨好男孩父亲这个父母官,当地的地主老财,乡绅大族刻意约束族中子弟,不让他们和以前般横行乡里。
但是,有句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让那些纨绔子弟,鹰爪狗腿忍一天两天还行,可一直让他们这么忍着,他们怎么可能忍得住?!
(关于骆宾王的出身与贫困,可乐并没有胡诌,史书上确实如此记载。)
2222 鹅鹅鹅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那就显而易见了。
男孩的父亲因为亲眼目睹了这些纨绔欺压百姓,为祸乡里的模样,大怒之下,直接下了重手,狠狠地将这些恶少惩治了一番。
而看到自家子侄被拖到公堂上,褪下裤子,打了一个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原本就因为很多赚钱买卖都被迫关张的地主乡绅这下子彻底翻了脸,纷纷联合起来,暗中谋划起这个空降下来的青天大老爷。
童话里的故事,总是正义战胜邪恶。
但现实中的世界,却往往都是邪恶压倒胜利!
因为正义之人做事,往往都是瞻前顾后,局限在规矩之内。
但恶人做事,却要简单直接的多!
只要能对他们的敌人有所伤害,不管手段如何卑劣,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采用!
实在不行,就算消灭不了你的精神,那消灭你的身体,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
所以,在后来一次视察当地水坝的时候,小男孩的父亲就不明不白的从堤岸,掉入了湍急的河流当中,再也没有上来!甚至一直到现在,尸体都没有被找到。
而小男孩与母亲的生活,也因为父亲的离世,彻底沦落,最后一步步到了如今这幅境地。
“侯爷,侯爷?”
偌大的房间静的可怕,胖子甚至连油灯爆起的火星,都听的一清二楚!就这样过了许久,他还是受不了这令人压抑的安静,忍不住开口轻声唤道。
“哦……”
被惊醒的萧寒眼神先是恍惚了一下,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重新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意,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胖子的错觉一般。
萧寒来到大唐已经太久了,久到该经历呃大事,他都经历了一遍,该见得传说级人物,也全都见了!
要不是眼前的骆宾王还有一个初唐四杰的身份,萧寒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不会显露出来。
初唐四杰啊,大唐初期最杰出的四个年轻人!
他们四人,均出身名门!
最差的骆宾王,父亲也是县令,更别说初唐四杰之首的王勃!
但这几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又都经历了同样的命运!
他们几人,无一不是家道中落,从贵族滑落到庶族!
因此,背负重任的他们迫切想改变现状,迫切需要走上政治舞台建功立业。
所以他们的诗句多高亢昂扬的歌唱,他们的青春与初唐上升的国势交织在一起,成为这一华丽篇章的开启者!
在文学上,他们四人,就代表着大唐的兴盛,也见证着大唐辉煌的开始。
“未来,还是没有变的,该来的,还是来的!”
凝神端详了面前的带着几分倔强,几分局促的骆宾王,萧寒低声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然后,就在胖子极其不解的目光中,挥手送客。
没有询问,没有考校,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似乎他叫小男孩过来,只是一个无心之举,看过了,也就算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哥哥,他就是萧侯爷?”
衙门的台阶下,满头雾水的胖子看着那缓缓关闭的大门,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还是在男孩的询问声下,才反应了过来。
“他就是萧侯爷!”烦恼的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胖子先是闷声闷气的嘟囔了一句,然后又重重的叹息一声,最后才拉着男孩,往城中的酒楼走去。
经过刚刚这一行,他原本那股发现英才的兴奋之情,在这时候也已经变得荡然无存!
“难道,这娃娃不是什么天才?侯爷看不上?也不对啊!要是真这样,侯爷的表现也不会那般的反常!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一路上,胖子将刚刚见到萧寒时的场景仔仔细细又回想了一遍,奈何以他的脑子,实在是想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就在他越想越乱,最后赌气不再去想,准备准备先带着男孩去狐朋狗友那里蹭上一顿的时候,背后却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了过来。
“谁?”
黑夜里,猛然间听到脚步声的胖子一个激灵,下意识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顺便将男孩护到身后,一双瞪圆的眼睛则死死的看向阴暗的街角。
“是我!”
很快,小东那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黑暗中传来。
而听到是小东的声音,胖子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下来,大嘴也习惯性的咧开一道弧度。
“小东哥!你怎么又来了?”
哈哈笑着迎了上去,看到匆匆而来的小东,胖子还以为他这也是要来酒楼打打牙祭。
但是胖子却没想到,从后面赶来的小东竟然越过了自己,径直来到小男孩的面前,然后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鹅,鹅,鹅”
“鹅?难道东哥这是想吃铁锅炖大鹅?还是一次吃三只?”
被小东这一举动弄得有些发懵的胖子愣住了,他觉得这也不对啊!就算小东想吃鹅,那也得问自己啊?就那个小屁孩,卖了都不值个鹅钱!更别说请他吃鹅了!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不过,令胖子更没想到的却是,小男孩在听了小东的话后,竟然清了清嗓子,直接念出一首诗来!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这首拙作的?”在胖子极度不解的目光当中,念完诗的小男孩也在惊异的看着小东,一双闪烁的大眼睛,仿佛是在看一个外星人一般。
“呵呵…”面对小男孩古怪的眼神,小东笑了,随后他也并没有回答小男孩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听说这首诗,是你七岁所作,是否属实?”
“这……”小男孩不知道小东为什么要问这个,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属实!”
“如此甚好!”小东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加热烈,他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说道:“侯爷有令,让你明天与母亲进城居住,不必再服劳役,一应开销,由侯府支付。”
“啊?”
听到这话,小男孩还没说话,那边就胖子却已经张大了嘴巴。
2223 干爹
“你认识侯爷?”
一直等到小东离开这里,从黑暗的街角处消失,胖子这才费力的将那张的跟河马一样大的嘴巴合上,然后就开始神经兮兮的上下的审视起了男孩。
“我……”
“不对,不对,你要是之前认识侯爷,也不会见了面都认不出来!”
一头雾水的小男孩见状,刚要开口说话,胖子又自己摇头,否定了自己刚刚的问话。
“难道,他跟你家有旧?”
“也不对!俺在侯爷身边这么久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亲戚的,以前有上门认亲戚的,他问都没问,就吩咐人打断了一条腿丢了出去……”
“难道……”
站在清冷黑暗的街头自言自语了半天,胖子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重重的一拍巴掌!
“难道侯爷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强调让你母亲也进城?”
想到这,胖子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暧昧笑容!
当然,这也难怪胖子会这么想!
毕竟他,可是见过小男孩母亲的!
虽然那个妇人因为流浪在外的原因,特意将自己扮丑了一些,脸上也涂了尘灰,但仍旧掩饰不住她身上那股成熟妇人的美丽。
再加上恰巧这两天军中有人传说:侯爷这段时间学做了曹操,有喜他人之妇的特殊癖好!
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他曾亲眼见到侯爷看那宁城县令的夫人,看的都失了神!
在这种种原因之下,胖子要是不想歪,那才是怪事!
“大哥,你怎么了?”
眼看胖子捏着下巴,一副贱笑的模样,身边的骆宾王不禁打了个寒战,还以为他中邪了,赶紧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胖子的衣角。
不过,就算是骆宾王自小聪慧,还有神童的美称,但他的年纪终究还是太小,根本想不到胖子此时脑海里的那些龌龊事。
“啊,没事,没事!”
被突然惊醒的胖子身子先是一震,紧接着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随即就如同变脸一般,突然对着骆宾王露出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将可怜的小男孩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那个呃,小骆啊!大哥跟你结拜个兄弟,你看可好?”
笑眯眯的问出这句话,胖子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正在欺骗小红帽的大灰狼!浑身上下都偷着无耻。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侯爷成了小男孩的爹,自己又与小男孩拜了把子,那岂不是……
咦?怎么感觉有些不对?自己好好的辈分怎么往下掉了一级?还莫名其妙多了个爹?!
突然算过账来的胖子呆住了。
这咋回事?自己原来可是侯爷一个辈分的啊!
这要是莫名奇妙少了一辈,那日后,岂不是对其余营里的所有兄弟都称呼一声“叔叔”?
想想以后在营里一出门,入目所见,到处都是叔叔大爷的场景!
胖子就禁不住浑身打起了摆子。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头撞死在营地里算了,起码那样,也好过被人活生生嘲笑至死!
“不对!刚说错了,不是兄弟,老子是要做你干爹!”
想到这里,胖子急忙摆手,想要修正自己之前的错误!
不过,他这些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边的骆宾王早就反应过来,当机立断,直接纳头便拜:“大哥!承蒙大哥不弃,小弟愿意与大哥义结金兰!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此誓,就让天打五雷轰碎了他!”
“嘎……”
还保持着摆手动作的胖子,看着拜倒在地,同时高举右手起誓的小男孩,直接石化在了当场!他这时候,真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不……”
呆愣了半响,实在是不甘心的胖子张了张嘴,想着再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辈分往上提一提,就算当不了干爹,当干爷爷……
咳咳,当干爷爷这事,还是算了!
要是侯爷知道自己已经提前一步,做了他的爹!那胖子觉得自己这身肥油,八成会被萧寒拆了拿去点灯……
“我的意思是……”
“咔嚓……”
话说到一半,也是碰巧,天边一道闪电竟然鬼魅般的亮起,一瞬间就将四周照的如同白昼!也将胖子接下来的话,全堵回了嗓子眼里。
“轰隆隆……”
接下来,沉闷的春雷就从天边铺了过来,低沉的声浪不仅震得身边房屋的瓦片簌簌作响,连带着胖子心脏,也震得停滞了一下!
“我……”
可怜的胖子被面前的一幕彻底弄懵了,他艰难的抬起头,看看天边那突然间,就犹如狂魔乱舞的各种闪电,再看看男孩被电光照的明暗不定的脸庞,这开口反悔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老天爷,俺可还没反悔,你千万莫要劈错了好人!要劈就去劈坏人……算了,坏人也别劈,别不小心劈歪了,再劈俺身上!”
终于,胖子嘴角抽搐着呢喃了一句,趁着春雨还没有落下,拉着自己的新兄弟拔腿就跑!
罢了,罢了!
反正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再说这满长安,谁不知道侯爷怕老婆,在外面玩玩还可以,要是真领回家,怕是不用别人出手,薛主母就能灭了他……
脑海里这般想着,狂奔中的胖子总算感觉自己心中好受了一些。
哎,本来还想占个便宜的,这下可好,便宜没占上,差点把胖爷的一世英名给搭上!
对了,还有这小兔崽子了,别的本事没怎么看出来,这打蛇随棍上的本事倒是一点也不缺,眼看有便宜,连客套一下都不客套,直接跪下就起誓!
还有他刚刚起的誓言是啥来着?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他娘的不就是赤果果的在占胖爷的便宜?
他都穷成这样了,身上哪有点福气让胖爷沾沾?还不是光蹭胖爷的福?
他怎么不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哦,这是怕胖爷比他大个十几岁,到时候拐着他一起入土?这小兔崽子!该罚!
2224 闲话
春雨贵如油。
尤其是对于刚刚开垦完,撒下种子的土地来说,这连续的两场春雨,几乎挽回了一大半之前因为严寒,而耽误的庄稼行情。
亲眼看着那些嫩绿的芽苗从泥土当中钻出,纵然知道这块土地并不属于自己,但那些正在辛勤劳作的流民脸上,依旧还是露出了欣慰笑容。
一个人,只有在经历颠沛流离过后,才知道能平静的活着,究竟是多么可贵的一件事!
而为了能让这份平静延续下去,所有的流民都鼓足了劲头,种地的种地,做工的做工,总之没有任何一个人,肯偷懒闲下来。
城外偌大的土地上,几乎所有的流民都在辛勤忙碌着。
有些人在忙完自己手头的一份活后,又偷偷将无主的荒田开垦出一些。
对此,那些出城监工的家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将主家给的种子都撒进去,他们也懒得管,反正多一块能长粮食的地,就比让他长了草强!
在这种全民大生产的场面下,流民压根就不需要监工。
所以,那些无所事事的监工人员,只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吹牛拍马的打发着无聊时光。
“喂,你们知道不?最近有个叫做小骆的娃娃,竟然被侯爷亲自下令,接进城里!”
城外,一棵刚抽出嫩芽的柳树下,一个尖嘴猴腮,头戴一顶瓜皮帽的瘦子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对身旁的人说道。
而在他旁边,一个盘膝而坐的壮实的汉子则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瓮声瓮气的问道:“小骆?那个小骆?”
“就是那个小骆,叫骆…宾…对,就叫骆宾王!”瘦子摇头晃脑的答道:“就在前几天,听说是侯爷亲自下令,让他跟他娘一起住进了城里,啧啧,可把我手底下那些流民给羡慕坏了!”
这也不怪瘦子这般卖弄消息,主要是现在的宁城,早已经严禁流民随意进城。
当然,这并不是城里人歧视外面的流民。
而是因为现在宁城,在这周围的名气越来也大,吸引的流民也越来越多,从开始的一万来人,已经到了现在足有两三万之多!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除了吃喝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防疫!
都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要是在这时候来一场瘟疫,萧寒都不敢想象这几万人的下场会怎样!
所以,在华老头的建议下,胖县令派人,将这些流民都分编到组,依次安置到宁城周围,平日里,根本不准他们四处流窜,更不准进城,就是为了一旦发现疫情,也好及时防控。
并且,因为萧寒对于防疫,早就有了丰富的经验,所以除了这未雨绸缪的预防措施外,他对于外面流民的管控,这时候也是越来越严!
像是禁止喝生水,禁止随地大小便这些事情,在流民安置下来了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反复宣读!
这样一来,如果还有人违反条例被抓住,那没说的,第一次先挨板子长长记性!
要是记性不好,继续犯,第二次只能直接全家一起逐出安置所!
这个惩罚太狠了!比打板子要狠无数倍!
在这个档口,那些流民除了在宁城能混一顿饱饭,去其他任何地方,都是活生生饿死的下场!
所以,为了自己不再经历一次挨饿时的绝望,也为了自己的一家老少不受拖累,几乎所有的流民都将管事宣读的条例牢记于心,就连晚上睡觉,也要念叨几句。
除了这些惩罚极严的规定以外,官府还勒令他们要按时洗澡,住的地方要时不时的撒石灰消毒,一旦有发热等情况,及时报备卫生员,不准自己处理等等等等。
这里所谓的卫生员,就是一些肩膀上戴着红袖标,满地乱溜达的汉子。
天知道官府从哪里找来的这群牲口!
外面的那些流民只要被他们揪住一点毛病,那后果,哪里是凄惨二字可以形容?
别的不说,就在前两天,一个懒汉被他们发现身上有跳蚤乱爬,结果当场就被逮了起来,直接拖到河边开始洗澡!
这可是初春的河水啊!
有些背阴的地方,甚至还有零星的冰块浮现!而那个懒汉,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被那些牲口直接踹进了河里!
这还不算,看到水里的懒汉被冻得瑟瑟发抖,手指头都不听使唤。
岸上的那群牲口竟然以懒汉不会洗澡的理由,强行找来了扫街的大扫帚,站在岸边就把他当猪仔一样上下乱刷!
想想当时懒汉那杀猪般的惨叫,真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不过,也是从哪以后,不管是哪个流民,哪怕在地头劳作了一天的,回来后也得赶紧擦擦身子,生怕被那些牲口逮住,再那般伺候一顿,话说,洗完澡的懒汉,真干净啊……
“啥?骆宾王?没听说过!”
另一边,等听瘦子卖弄完消息,那个汉子先是皱眉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道:“他怎么了?为什么侯爷要单独接他进城?”
“这……”瘦子闻言,突然坐起身子,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这倒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传言说,这小洛的母亲,长得却是很不错……”
“啊,呸!”
瘦子还要继续往下说,却不想汉子听到这里,竟是直接鄙夷的啐了瘦子一口。
只要看瘦子那贱兮兮的表情,汉子就知道瘦子想说什么!
但在他想来,那个京城来的大官,怎么可能跟城里的那些光棍一样,见个女人就拔不动腿,千方百计的想把人弄到自己床上?
“嘿,你别不信!”瘦子见汉子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立刻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跳起来道:“我一个衙门里当差的朋友说了!那对母子就被安排在城里的客栈当中,一应开销,全部由侯府支付,啧啧,你说这要中间没点事,谁能对一个落魄小子这么好?”
“切…”汉子翻了个白眼,却仍旧是不急不慢的问道:“捉贼捉赃,抓奸在床,怎么,有人看到侯爷去那女人房间了?”
“这……”
“哼哼,没事,少听风就是雨!谁的闲话都敢穿?要是真传到侯爷耳朵里,你有几颗脑袋够人家砍的!”
2225 谣言止于智者
“人呢,就不能太闲!一闲,什么毛病都出来了,你说是吧?”
宁城衙门内,已经彻底养好伤的萧寒看着院中一棵长出嫩绿枝叶的樱桃树,苦笑着的对旁边的愣子摇头说道。
关于城中那些人对他的编排,萧寒自然也有耳闻,不过对于这种事,他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自古以来,那些好事之徒最喜欢探听的,就是关于各种上位者的桃色传说!
你不说话,他们都能给你弄出这么多事情。
你要再说几句话,估计没人信不说,第二天这小道消息,就能一路飘着传到长安城里!
“对!侯爷说的是!”愣子憨憨的笑了两声,他也不知道侯爷这是发什么神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毕竟要说闲,你丫的才是最闲的人吧!
当然,这话自己暗地里想想就是,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哎,得想个法子,让他们也忙起来。”
听到愣子的回答,萧寒满意的揉着下巴,刚想着怎么让那些好事之徒忙起来,耳边,却听到了刘弘基那粗狂的声音自小院外面传了进来。
“喂,萧寒!听说你弄了个小子进城?”
伴随着声音,刘弘基的身影紧跟着就出现在了院门那里!
“老刘?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本来心情刚有点不错的萧寒见是刘弘基来了,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这货近几天不是忙着修缮城墙么?怎么连他都听说这事了?
好家伙,要是连这大嘴巴都知道了,那岂不是代表着:全城人都知道了?
“嘿嘿,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
刘弘基刚踏进院来,就看到萧寒站在树下看着他发呆,于是立刻嘿嘿笑着着走了过来,伸出手臂,一把揽住了萧寒的肩膀道:
“不过还别说,那小子确实机灵,你要喜欢,就把他带在身边,何必扔在客栈不管不问?”
“嗯?你去看那小子了?”萧寒被刘弘基的胳膊压的难受,扭了扭身子,将那只毛茸茸的胳膊甩了下来,同时奇怪的看着他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看上的是那小子?而不是他老娘?”
“嘿嘿……”
刘弘基闻言,却是咧嘴一笑,眼角也闪过一抹狡黠:“废话,你是我兄弟,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你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真…真的?你也知道我是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
这一句话,彻底让萧寒破防了!他没想到,在所有人都挣着编排自己,不相信自己的时候,刘弘基这个夯货竟然还能这样的相信自己!
一时间,萧寒看刘弘基的眼神都痴了,向来坚强的心底,也渐渐泛上一股酸楚!
难道,这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不过,就在萧寒激动的恨不得拉着刘弘基来个夫妻对拜……呸!是兄弟对拜之时。
他的下一句话,却直接让萧寒当场破防,只恨腰间无剑,不能手刃此獠!
“哈哈哈,这不是废话么!你他娘的挑剔的连第二顿的菜都不吃,还能看上生过娃的妇人?
那些人还跟我说,你是出来久了,憋坏了,想来个逢场作戏!俺老刘却是根本不信!他们不了解你,俺了解你啊!
就算你真是憋坏了,也只会偷偷摸摸的,来一个人不知鬼不觉!弄成这样满城皆知,这压根不是你的风格!咱兄弟这么久了,怎么懵不知道你丫的是既想当……”
刘弘基是越说越兴奋…一双牛眼当中,闪烁的全都是浓烈的八卦之色。
可惜,他却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萧寒脸色早已经由红转青,然后由青转黑,黑不溜秋的,蓝叭叭的……
“滚!给我马不停蹄的滚!”
外面,正捧着一摞书信匆匆走向院子的小东被一声怒吼吓了一跳,连忙站住脚步,向前看去。
接着,小东就看到刘弘基那狼狈不堪的身影从里面跑了出来,在他的屁股上,好像还印着硕大的一个脚印。
“他娘的!老子好心来看你,你还踹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滚!!!”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
气急败坏的刘弘基刚回头骂了一句,一堆石子,泥块,树枝之类的杂物,就跟着从门里跟了出来,吓得刘弘基怪叫一声,抱头就跑!
“呃,侯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气?”
呆呆的看着刘弘基的身影跑远,小东努力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回头看看杂乱一片的门口,又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进去,大概率是自找不痛快。
于是,再思索了三秒钟后,小东果断原地转了一个圈,抱着书信原路返回。
小院里,萧寒还在那气的不轻!
看他身子兀自颤抖个不停,就连一向心大的愣子,这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躲在一边,生怕一不小心,就遭了池鱼之祸。
人呐,除了不能太闲,还有一条,那就是不要对他人抱有太大的期盼。
这要是刘弘基上来就拿萧寒开涮,萧寒也不会气成这样,关键是这个混蛋先给了萧寒一点希望,然后再把这希望一脚踩的稀碎,这其中的反差,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得了的。
“罢了,一嚼群舌根子的,活该你们以后下拔舌地狱!”
良久,萧寒终于恢复平静,朝着那洞开的院门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关于他为什么要特意将小男孩接进城来,其实压根就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他只是怕这位好不容易出来的初唐四杰,再别一不小心陨落在了外面,所以才给他了一个基本保障。
至于为什么把他弄进城里,自己再对他不闻不问,那也是萧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多干涉他的成长。
关于小男孩的身世,萧寒早已经打探的一清二楚,甚至连他父亲的死因,萧寒也能猜出一二。
但是这一切,萧寒都不打算再插手,他要将这些都留给小男孩自己解决。
他想要看看,一个后来能成为数十万叛军的军师,敢跟武则天叫板的家伙,岂能连自己的杀父仇人都处理不了。
2226 大兴土木
如何能给城里这些混蛋找点事干,不要让他们再闲的跟村头乘凉的老太太一样,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这个难解的问题,
已经迫切的摆在了萧寒的面前。
除此之外,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让萧寒颇感到有些头痛,那就是近几日里,城外流民也陆续有一些浮躁的现象出现。
城外的那些个土地,在这些日子里,已经被开垦的差不多了,毕竟再多的土地,也经不住几万人白天黑夜的干。
等土地彻底开垦结束,地里剩下的活,必然就用不上这么多的人手了。
到时候,除了能靠手艺混口饭吃的手艺人,剩下很多只会种地的农人,将根本挣不到工分,继而无法拿公分,换取到粮食!
正因为如此,察觉到危机感的流民心情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以至于接连几天,都有争夺斗殴的事情发生。
幸好现场有管事和守卫的及时制止,才没有让这些事波及开来,造成更大的影响。
不过即使如此,那些早来的流民,也已经有了抱团的架势,开始与后来的流民隐隐敌视起来。
这也不怪流民如此看中在宁城的生活。
因为就算是一个瞎子,都能看出如今的山东大地,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炸`药桶!各种诡秘气息充斥其中,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彻底的炸裂开来!
而相对于那些充斥着暴戾情绪的地方,宁城却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宁静之城!虽然身处漩涡边缘,这边的生活,却独然自好。
所以在享受了这份难得的宁静之后,不管是从哪里逃过来的难民,都不愿意离开这里,更不愿被外面即将兴起的风暴卷入其中!
对于城外流民的心理,城里的萧寒也并不是不明白,但是他对此,也并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
在前些天,他已经将自己这里的情况写成了折子,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了长安,
在他想来,既然小李子可能是坐在幕后下棋的那个人,那么他就有能力将这局乱棋尽快结束掉,不至于让它越演越烈,最后弄到无法收场的结果。
但是,让萧寒失望的却是:等折子回来后,上面的批复,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暂留宁城,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怎么个随即,怎么个变法,你倒是透点口风给我啊?”
手里捏着小东送来的长安回信,萧寒嘴角抽搐两下,随即只能摇头苦笑!
现如今,宁城这里已经聚集了近五万流民!
这也幸好是从洛阳到这里的水路已经通了,萧寒从那边“借”来的粮食可以沿着水路,连绵不绝的送抵这里。
要不然,不用说别的,光这五万张嘴,也能把这座宁城吃的一点不剩。
“侯爷……”
小东见萧寒愁眉不展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的开口说道:“您是为了城外的流民头疼吧?依我看,反正从这里往西的路已经通了,要不咱给外面的流民发点粮食,让他们自行西去吧,这样咱解了围,那些流民也有了出路,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个想法,在小东心里已经酝酿了很久,原以为侯爷就算不答应,也该认真考虑一下,却没想到,萧寒只是翻了个白眼,便一口将他的提议否决。
“放他们西去?我还让他们去西天取经呢!”萧寒没好气的哼道:“你试试让他们走,看他们谁会走?而且就算他们肯走,你确定西边的那些城镇会收留他们?要是他们不收留,这些人岂不又要饿死?”
“那现在怎么办?外面那么多人……”小东有些着急了,一双眼睛也开始不自觉的往外看去,虽然他明知道自己从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办?凉拌!陛下不是说随机应变么?那咱就变上一变!”
见小东焦急的模样,萧寒却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将手中的回信往怀里一揣,挺直了腰杆说道:“你一会出城,告诉那些流民,等地里的活忙完后,就通通都去山上采石头,砍树!现在这个宁城太小了,侯爷我看不下去,要将它重新扩建!嗯,暂时就先扩建个三倍吧!顺道告诉那些人,等扩建之后,他们也可以进新城居住!”
“啊……”
等萧寒说完,小东早已经彻底呆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家侯爷,仿佛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
什么意思?在这大灾之年,大兴土木,扩建城池?
先不说,这里面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谁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就算是能拿出钱来,难道他不怕被朝堂上的言官给弹劾成筛子?
“这,这不好吧,毕竟今年的年景……”呆呆的看了萧寒良久,小东终于反应过来,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提醒萧寒,不要在这种时间做出格的事情。
“这有什么不好?接下来,我还要将挖一条运河过来,将宁城与京杭运河连接起来,这样才能对得起这座新起的大城!”
不过,萧寒对此却是满不在乎,大灾之年?
就因为在大灾之年,才更应该由朝廷牵头,大兴土木建设,给灾民创造工作岗位!
要不然,大家都憋着不花钱,地主老爷是没事,但灾民,可就真是会饿死的!
“疯了!侯爷一定是疯了!”
听到萧寒甚至还要挖运河,小东已经彻底无言以对了,他这时已经认定,自家侯爷脑子一定是坏了!
要不是脑子坏了,他怎么会踹好基友刘弘基的屁股,要不是脑子坏了,他怎么敢学的杨广?
“不成,我得赶紧去找华神医过来!”想到这,小东再也顾不得萧寒了,直接拔腿就往华老头的住处跑去,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大呼小叫:“华神医,华神医!不好了,侯爷的癔症又犯了!”
“我的癔症又犯了?”后面,被从自己设计的宏伟蓝图中惊醒的萧寒,看着小东飞快远去的背影,先是惊诧一下,继而气的是破口大骂:“你才得了癔症,你全家都得了癔症!”
不过,他不骂还好,这么一骂,倒真想是癔症发作时的模样。
2227 没有理想的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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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过后,萧寒的癔症到底诊没诊断出来不知道,但是小东,却一瘸一拐的去到了外面,黑着脸将重修宁城的消息给传达了下去。
与预料的差不多,这个惊人的消息一出,瞬间就如同一阵狂风般,彻底传遍了整座城池内外!
不过,与那些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不会被驱离的流民不同。
客栈内,刚刚安生没两天的胖县令听到这个消息,却如同火烧屁股一般,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撒丫子就往衙门那里跑!
“我的侯爷啊……”
说起来,胖县令这些日子也与萧寒混熟了,早就没了一开始的拘谨感,所以等他火急火燎的冲进县衙,一看厅里的萧寒,立刻就哭丧般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了萧寒的大腿,声泪俱下的喊道:“您这是要弄啥哩!咱这宁城您那里看不顺眼了,怎么又得推倒重建啊?”
“你……”
萧寒被扑上来的胖县令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躲开,却不料还是迟了一步,大腿被这货死死的抱住,怎么甩,都甩不开,最后只能翻了个白眼道:“谁跟你说推倒重建的?”
“难道传言是假的?咱这…不会动?”
胖县令听了萧寒的话,就跟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收音机,一下子就止住了呜咽,抬起头,可怜巴巴的问道。
“动,还是要动的!”
而趁着胖县令这愣神的功夫,萧寒赶紧费力的抽出了大腿,接着一边揉捏着被这死胖子抱疼的地方,一边没好气的说道:“只不过不是推倒重建,而是扩建,扩建你懂么?”
“啊?还……还是要扩建?!”
说出这句话后,萧寒本想着胖县令的脸上,怎么都应该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
再不至,也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晕的状态!
毕竟扩建城池,这就是代表在增加他的治所范围!
要是扩建后的宁城能达到青州,济南那样的大城规模,那么胖县令这个七品芝麻官,说不得就会往上挪一挪,一举成为六品的正堂官!
虽然比不上长安,洛阳那样的五品县令,但七品到六品,这已经是无数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关卡了!
所以萧寒才以为:平白无故碰到这么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胖县令要是不赶紧把自己当祖宗供起来,那都算这死胖子没良心!
可事实,往往就是这么荒诞!
令萧寒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胖子非但没有良心,甚至还有点狼心狗肺!
因为,在听完他的话后,这货先是呆愣了半响,随后一张胖脸立刻就耷拉了下来,不仅没有一点欣喜的模样,反倒活脱脱一副死了老娘样的表情。
“怎么,你不愿意?”愕然的看着胖县令,萧寒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俺没有……”胖县令低着头,从口中乌鲁乌鲁的嘟囔了一句。虽然他对萧寒的问话没明着回答出来,但傻子都能看出他的不情愿!
“为什么?”萧寒见他这幅样子,心中却更加的好奇了!
这世上,难道还真有强塞富贵还不要的人?
“我……”
这下子,胖县令嗫喏了片刻,最后才像是狠下心一般,咬牙说道:“侯爷,说出来你别笑话!俺这辈子既没没什么理想,也没什么大的抱负,能安安稳稳做一个小小的知县,守着这一方水土,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的,俺真没想过。”
“什么意思?”萧寒听完了胖县令的话,却是感觉越听越糊涂,皱着眉头说道:“宁城就算扩建了,这县令还是会由你来担任!到时候,你不还是可以继续呆在这里,做你的知县,守这一方土地?怎么听你的话,宁城要是变大了,你就不留在这里了?”
“侯爷,不是俺不想留,是俺怕到时候,想留也留不住啊!”
胖县令见状,摇摇头,对着萧寒惨然一笑道:“侯爷您身居高位,不知道我们底下人的难处!这宁城小在的时候,没有前景,没有油水,自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多往这看一眼,所以,俺就可以在这里过得如鱼得水!
可一旦这宁城扩建,也变成了一方大城,到时候,侯爷你觉得无根无底的俺,还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别的不说,侯爷您新收进城的骆宾王,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胖县令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清楚,再说下去,就要犯忌讳了。
不过,即使是说到这里,他的意思,萧寒却也已经听的明明白白。
其实,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萧寒发现胖子除去痴笨的体型,不管是做官的智慧,还是牧民的手段,那都是不差的!
这一点,从安置城外的流民上,同时抚慰城内的百姓一事,就可见一斑!
这世上,可不是谁都有能力,将几万流民安排的明明白白,不出什么纰漏的!
能做到这一点,别说是一个小小县令,就算是将一个知州提过来,萧寒觉得他做的,也不一定会比面前这个胖子更好!
并且,除了能力以外,更为难得的是
胖县令在这宁城,竟然能做到不贪不腐的同时,又与城里的大户百姓融成一片,看不出他们其中有丝毫的隔阂。
这一点,可实在是太难得的!
因为在大唐,不贪不腐的官员是有的,并且还很多,比如马周,比如魏征!
但与这些刚直到令人讨厌,一见面就想赶紧躲开的“清官”相比,胖子的清廉,却仿佛春风拂面般,让人察觉不出半点的不舒服。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坐在胖县令这个位置上,不收取贿赂,是比收取贿赂更难的一件事!
而要做到在不收取贿赂的同时,将自己的本职做好,还要团结大户,拉拢小户,照顾百姓,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偏偏胖县令却做到了!
想到这里,萧寒突然明白了胖县令为何会抗拒宁城变大了!
因为和他说的一样,等宁城变得,更多的人和势力入驻其中,胖县令再想和现在一样左右逢源,估计就会变得千难万难!
一个不好,怕是真的会重蹈骆宾王父亲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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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8 动工
“对了,为什么这么久,山东大乱的消息一直都被当地官员遮掩着?从没见过有公文行至中枢?”
想到这里的时候,萧寒突然浑身起了一个激灵,又想起很早之前的一个问题。
那时候的他,还以为这是因为流民封路,导致信使无法顺利将消息传递出去。
现在回想起来,既然自己这些人都可以顺顺利利的来到这,那常年吃这碗饭的驿丞,怎么可能连封信都送不出!
要是他们真的这么无能,那以后遇到外敌入侵,内贼叛乱,岂不是更完犊子了?!
“看来,整个山东,甚至连带着河北,都已经被那些人腐蚀干净了!剩下的不肯低头者,要么和胖县令一样,被发配到角落里自生自灭,要么就跟骆宾王的父亲一样,直接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在心中缓缓的叹息一声,萧寒这时也想清楚了为什么直到现在,小李子依旧忍住按兵不动的原因。
他这不是不动,而是看穿了这一切,所以在等对方先动!
正如同当初在战场上一般,要等到敌人露出全部的力量,他才会一举将其全部歼灭。
“哎,放心吧,以后应该不会再跟你想的一样。”
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最终萧寒却也只能苦笑着拍了拍胖县令的肩膀,安慰道:“再说了,谁说你没有背景?以后若是有人为难你,提我的名字就是!”
“啊?真的!”胖县令听到这里,登时就是一个哆嗦,仿佛不敢置信般的抬头看向萧寒,两只小眼睛瞪得溜圆,配上那张大饼脸,看上去无比的滑稽。
“废话!”萧寒笑着抬腿,在胖县令的屁股上轻踹了一脚:“现在放心了吧,快点去给老子去好好干活!要是出了纰漏,看老子不拿你这身肥油点灯!”
“喏!”胖县令直到这时,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呲着大牙对萧寒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随即不等萧寒说话,就一窜一跳的就跑出了房门,像是生怕他会反悔一样。
“这死胖子!”后面,萧寒望着胖县令的背影,却是再次笑骂了一句。
他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刚刚在自己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八成就是为了自己的那句话!
这家伙确实聪明,看出只要有了自己的承认,即使这宁城建的再大,只要不变成国都,那么他的这个县令,都能做的稳稳当当!
建城
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毕竟即使像普通百姓起个房子,那都得择一个黄道吉日,再摆上瓜果贡品,才能破土动工!
而像是扩建城池这么大的事,在启动之前,自然也要请个先生过来瞧瞧,以防冲撞了风水。
“县尊大人,我们在风水之学上,把山称为星空,山型似金,唤作金星,山型似水,唤作水星,其他类推……”
这天,西城外,一个面容清癯,精神矍铄,看起来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手托罗盘,对着面前的这一片空地侃侃而谈,在他身后,则是紧紧的跟着胖县令一伙人。
“行了!别说那么多听不懂的!你就说,这里建城好不好!什么时候可以动工!”
可怜胖县令一大早,饭都没吃,就跟在老者身后溜了半天的腿,此时早就已经走的腿脚发酸,目眩眼花,闻言黑着脸,不悦的看向身前的老者。
“呵呵,县尊大人且看,这远处的群山,仿若刀兵,锋利直指此地,这就说明,此乃……”
那老者并没将胖县令的话听进心里,闻言摇头晃脑,正要说此乃凶地,在此建城,恐遇兵祸!
不想,他这话还没出口,身旁却先感觉到一阵冰寒刺骨,激的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呃……”察觉到不对劲的老者愕然抬头,目光快速在四周一扫,这才发现不光是县尊在冷冷的盯着自己,就连不远处的那些拿着锄头铁锨的流民,都在死死的瞪着自己!
那凶狠的目光,仿佛自己只要说错一个字,他们就要冲上来,将自己直接刨坑埋掉一般!
“此乃大吉之地啊!”
身体猛的颤抖了一下,老者在这一刻福至心灵,直接脱口而出:“要是在这建城,定然能紫气东来,福祉绵延!”
“哦?真的么?哈哈哈!那就借先生吉言了!”
而等老者这句话一出口,周遭那股令人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胖县令也恢复了之前和善的模样,笑呵呵的继续问道:“那依照先生之见,何时动工?
这次学聪明的老者再次看了看那些流民手中的锄头铁锨,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道:“今日!就是今日!今日就是黄道吉日!宜破土,动工!正好,我看兄弟们都带着工具来了,那就开始吧!”
“哦?哈哈哈!”胖县令见老者识相,一张胖脸上的笑意更浓!大手一挥,笑着朝身后的师爷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借先生的吉言了!哈哈哈!师爷,快去将先生的润口金拿过来!”
“好嘞!”身材瘦削的师爷也跟着笑应了一声,转身去端那边差役手中盖着红布的托盘。
而那老者见师爷的举动,总算也是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对胖县令客气推脱道:“大人客气了,此乃草民分内之事,哪敢求什么润金,大人莫要折煞草民!”
胖县令见状,假装生气的板起脸道:“先生这话就不对了,怎好让先生白白出力?”
老者闻言,赶忙再度摇头:“相比于大人殚精竭虑,修建新城,草民出的这点力算什么?这钱,草民是万万不能要的,大人且将它放在城池修建上,也算是草民对新城的一点贡献!”
“哦?”
见老者“坚辞不受”,胖县令也是“肃然起敬”只见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做了多大决定般,对着后面磨蹭了半天都没端起托盘的师爷道:“既然先生这般有心,那咱只能受之有愧了!来人,设香案!请先生祈福,咱这就动工!”
“动工!动工!”
2229 要来了
“动工!动工!”
山呼般的呐喊声瞬间就在四周响了起来!声音之大,震得这脚下的大地,似乎都跟着颤抖起来。
而眼看如此情形,空地上的风水老者不禁又是一阵阵的后怕!
“幸亏老夫行走江湖多年,见识不凡,要是换一个雏来,今天就算想留个全尸,那都是妄想!”
再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老者微微颤颤的登上了那用几张桌椅现场搭成的“香案,开始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念念有词,读着谁都听不懂的咒语,“虔诚”的向上天祈祷,祈祷上天可以保佑新城顺利建成。
只是,在这种刀兵所指之凶地,新城真能顺利建成?老者觉得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不成,一会老夫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万一要是出了点问题,老夫这身老骨头,可是经不住折腾了!”
想到这里,口中念着“咒语”的老者悄悄睁眼看了看四周,发觉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继续重复那枯燥无味的咒语。
城市,城市,先有城,后再有的市!
在古时候,大多数的城市,都是先建城墙,而后再建里面的坊市。
这因为在战乱不断,山贼强盗频出的年代,城墙就是一道高大、厚实的屏障!
有了它的保护,城里的人才能安心的居住,不用担心自己奋斗半生攒下的家业,突然间就变成了别人的战利品。
自己的妻儿老小,也不至于沦为别人家中的奴仆。
宁城外的那些流民,早就在管事的口中,知道新城建立好之后,他们也有可能入住其中!
所以对于建造新城的热情,甚至比之前种地换取口粮还要高涨!
担土,砸石,无一不是下了死力气!但凡发现有人偷奸耍滑,不用管事前来呵斥,周围人的大脚丫子立刻就先踹了过去!
而在这种高涨的热情当中,原本胖县令以为需要建造很久的城墙,竟然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已经初见了雏形!
“侯爷,您请看!”
这日,萧寒难得的在胖县令的陪同下,来到了西城的工地这里,而一到这里,胖县令立刻就化身为了一名合格导游,开始逐一为萧寒介绍起这里的进度。
“您看现在这面北城墙的夯土层基本已经完工了,在这期间,石匠也将采来的石头雕琢成形,开始一一磊就!”
拍着已经磊了快有一人高的石墙,胖县令不无得意的为萧寒介绍。
与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古代城墙其实并不是全是由石头垒成的,那些石头,只是贴在外面的一层罢了,在石头里面,还是用夯土一层层铺出来的。
当然,这里的夯土,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弄点黄土,再用锤子锤巴锤巴就行了!
为了能使得建造的城墙牢固一些,这里的匠人都是将一定比例的稻草,石子,甚至石灰加进泥里,然后用夯石一遍一遍的将之夯平!
本来,在南方竹子多的地方,还会在泥里加入竹子,所谓的土为肉,草为筋,竹为骨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北方少竹,别说高大的毛竹,就算低矮的修竹都很少见,所以只能用石块及树枝来代替。
这样一来,虽然城墙的韧度有所不及,但坚实程度,却是毫不逊色。
“慢了,还是慢了!”
看着面前热火朝天的工地,以及已经初见雏形的城墙,萧寒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反倒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怔怔的看了半响,才叹口气对胖县令道:“我需要它再快一点!”
“再……再快?”听到这话,胖县令当场就愣住了!
以他看来,目前的这种速度,早已经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怎么就这样,侯爷还嫌慢?
“对!再快!”
萧寒这时也走到了城墙边上,仰头看着这将阳光都遮蔽住的高大城墙,沉声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让速度能再加快一些就行!最迟一个月,我就要见到这城墙建好!”
“一个…个月!”
如果说,刚刚萧寒的话,只是让胖县令有些吃惊,那现在听到
只一个月,就要建好城墙,胖县令的心中就只剩下两个字了:“疯子!”
这怎么不是疯子?
一个半月,建造一道三丈高,五丈厚,长达数里的城墙?就算他有五万人,那也不够用啊!
“侯爷,为什么突然这么急,难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惊愕了半响,胖县令才回过神来,苦着脸问萧寒。
而对于这个问题,萧寒确实以沉默以待,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头顶上忙碌建造的人群。
“行!下官知道了!”
看到萧寒这个模样,胖县令仿佛是猜到了什么一般,重重的一咬牙:“下官这就安排,想尽一切办法,在一个月内,将城墙建完!”
说罢,他也不等萧寒再说话,转头“噔噔噔”的就向城中临时搭建的一片草棚子那里跑去。
“哎……”
等到胖县令跑远,负手而立的萧寒才转回头,看着胖县令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个胖子果然是聪明的,他没有猜错,外面,确实有大事发生了!
就在今天,萧家商队突然以飞鹰传书告知萧寒:这场在山东,河北诸地酝酿许久的暗流,似乎马上就要彻底爆发了!
不要问为什么消息会从萧家商队最先传来,心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萧家商队,早就成了大唐市面上数得着的商号!
那遍布各地的门店,不仅给萧家提供了海量的财富,还将各地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到了萧家,再由萧家的智囊分析推算,最终汇聚到了萧寒的手中。
就比如在昨天送来的这封情报当中,萧家商队就分析出了在以许州,阳翟为中心的地方,此时正有大批人员集结。
同时,无数马匹,辎重,粮草也纷纷起运,经由各个郡县,送抵到济南府周围。
很明显,这些人,第一个目标,就是济南府!
“济南?马周,好像就是在济南吧?”
2230 齐郡
就在萧寒快马加鞭,想要赶在这场狂风巨浪到达前,为城外的五万流民建一座庇护所之时。
东方,齐郡李氏的祖地老宅当中。
许久未见的李镇此时正站在老宅院中,一双素白的双手轻轻的搭在身前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肩头,眸中透出的目光平缓而清和。
今日的天气很好,明朗的日光从天空照射而下,透过院中那三棵巨大槐树的枯萎枝条,轻轻的洒在院中这一老一少的身上,让这整幅画面,都富有诗情画意起来。
只不过,在这诗情画意当中。
那老人圆睁的眼睛,以及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扼痕,实在是有些大煞了风景。
“少爷!少……”
院外,有仆人急匆匆的向这里跑了过来,当他冲进院中,见到李镇后刚要说话,目光却无意间看到了椅子上,那早已经死去多时的老太爷!当即是骇的是亡魂大冒,一时间连要禀报的事情都忘了说。
“什么事。”
对于仆人惊骇欲绝的模样,李镇仿佛早有预料。
他慢慢的伸回手,从袖中抽出一条洁白如雪的丝帕,将双手在上面擦了擦,然后随手就将这方价值不菲的丝帕丢在了脚边。
“还有,你刚刚叫我什么?”做完这一切的李镇抬起头,微笑着问仆人。
“少……”那仆人被李镇的笑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喊少爷!不过一个“少”字刚刚出口,他就已然察觉出不对,立即改口道:“家主!郑氏,以及谢氏之人前来求见!”
“哦……”或许是仆人的回答很对李镇的胃口,他先是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看了一眼早就气绝身亡的老太爷,又摇摇头道:“罢了,告诉他们,今日老太爷仙去,李家暂不见客,让他们明日再来!”
“喏!”那仆人在胆战心惊间得了答案,却也根本不敢就这么离开,只能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小人,告退?”
“退下吧!”李镇挥了挥手,脸上又恢复一片古井无波的模样。
而那仆人听到这句话后,这才如蒙大赦,连忙倒退着出了院门,直到走出老远之后,才猛的哆嗦一下,扭头向外跑去。
只是,紧张的仆人并没有发现,就在他扭头的一刻,少爷那已经拢在袖筒里的手,突然也剧烈颤抖起来。
用力捏住自己的手,剧烈的疼痛让李镇颤抖的双手终于平静下来,只是这样一来,他脸上的平静却是再也保持不住!反倒是一股疯狂之色慢慢占据了他的脸庞。
“阿爷,您怎么就想不明白!我们齐郡李氏已经等不了了!您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就连这三公槐都已经等的枯死了,又等来了什么?
看看他河东李家,以前只是一个仰仗杨广鼻息生存的破落户罢了,现在一朝得势,竟然想着重排氏族志,将咱们齐郡李氏划归到氏族志的第三等!
这可是第三等啊!就连瓦岗土匪出身的程咬金,都是第二等!我郑氏一门三公,累世豪族,宰相仆射无数,就落了一个第三等!你难道,还要等下去?直等到咱李家众叛亲离,泯灭于众人才会后悔?”
喃喃的低语几句,李镇疯狂的目光一点一点从自己爷爷的身上扫过,只是在看到自己爷爷的眼睛时,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避了开来。
老实说,他也不想做弑祖这种十恶不赦的罪行!但他也同样明白:只要自己的爷爷不死,那他永远都无法掌控一个完全的李家!
无法掌控一个完全的李家,就代表着无数的力量不可为他所用!为了自己的那个疯狂的计划,李镇觉得自己别无他选,只能做此抉择!
“不过爷爷你也放心吧,孙儿一定会将你风光大葬的!未来伴随着我李家横扫天下,敌人的每一条生命,每一滴鲜血,都是孙儿给你送上的祭品,这样一来,就算你还有什么怨气,也该散了吧!”
说完了这些,李镇终于松了口气,伸手将祖父圆睁的眼睛抚上,与此同时,几道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院中阴暗处,随后一言不发,只齐齐的单膝跪地,向着院中间的李镇遥遥行礼!
半天的时间,李家老太爷仙逝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齐郡的大街小巷。
作为齐郡李氏世代居住的祖地,几乎大半个齐郡的人,都姓李!
剩下的那些,也几乎全都在依靠齐郡李氏过活!
所以,在这个消息出现之后,整个齐郡都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悲伤与恐惧当中!
他们的悲伤,是因为向来仁厚的老太爷突然间,就这么走了,让所有人都感觉措手不及!也让无数人回想起老太爷的好,从而抑制不住的真情流露。
而恐惧,则是他们对不可预知的未来,感到本能的害怕,与抗拒!
最近外面波谲云诡的世界,齐郡之人并不是不知道,也并不是看不到,但他们在这之前,并不会为此感到一点点的害怕!
这是因为他们是齐郡之人,是七宗五姓当中,齐郡李氏之人!
有了身后李氏这艘巨舟的存在,他们自信无论这世界刮起什么风浪,都无法影响到他们的身上,更无法将他们掀翻下海,变成溺亡之人。
可现在,这艘巨舟没垮,但是它的舵手却倒下了!
而没有了舵手,这条巨舟,是否还能庇护他们免受风浪侵袭?这一点,谁也不可预知,谁也不可保证!
所以,他们本能的感觉到了害怕!
就在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之际。
很快,又一道消息从李家老宅里传来,使得他们原本忐忑的心,总算是得到了少许的安慰,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渐渐松弛下来。
“老太爷的孙子,李镇已经继承李家家主之位,自此正式成为李氏之主!”
(剧情需要,可能会出现一些对历史家族不好的描写,作者无意冒犯,特此将原本的七宗五姓修改掉,以虚构角色代替,请多包涵。”
2231 结盟
云来客栈,名字取自于“盛友如云”,从名字上来看,就可以得知老板希望这座客栈客似云来!
当然,它的现况,倒也对得起这个名字!
因为,它本身就是齐郡当中最为奢华,也是最负盛名的一家客栈!
虽然,云来客栈的建立时间并不算长,比不上一些经营了百年的老店。
但得益于掌柜的干练,小二的勤快,以及云来客栈自身的优良条件,使得这家客栈自从建立之后,就迅速成为贵人来往齐郡下榻休息的首选之地。
甚至于,就连齐郡李家,也会经常将一些不适宜留住在家中的客人,安排到这家客栈当中。
比如此刻,从远道来访的郑氏及谢氏之人,如今就住在了这家客栈当中。
“李家老太爷死的也真是时候!竟然让李镇那小子这么快就接了李家家主的位子!”
客栈顶楼的天字一号房当中,几个李镇的老熟人正相对而坐,捉酒对饮。
或者因为整个顶楼,就只有这么一个房间的原因,他们丝毫不怕自己的谈话会被别人听了去,哪怕谈到这么犯忌讳的话题,也丝毫不见他们的声音小到哪里。
“哼!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听到终于有人说起今天这件事,当初曾在古宅当中,与王诗龙坐在一起的瘦弱青年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悠悠的说道:“依我看,这老太爷的死,里面怕是有什么蹊跷!”
“蹊跷?”同桌的其他几人闻言,原本醉醺醺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澈起来,再不见一丝刚刚的醉意。
“谢兄!你是说,这李家老太爷是被……”直直的看了谢姓年轻人半响,终于有同桌的酒友些耐不住性子,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哼哼……”这姓谢的年轻人眉毛一挑,瞥了说话那人一眼,幽幽的说道:“是不是不知道,反正我是觉得李家老太爷这死讯,来的太突然!记得过年的时候,咱们不是还曾拜会过他?那时候老太爷身体可是硬朗的很,根本不像是有问题的模样!”
“哎,谢老弟此言差矣!这人上了年纪,身体上的毛病,谁说得准?”
这时,桌上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可能看不惯这谢姓年轻人的阴谋推断,举起酒杯,呷了一口酒说道:“再说了,要是跟你想的一样,老太爷的死是别有隐情,这李家还不早就炸了锅?齐郡之地,怎么可能这么平平静静的?”
“可要下手之人,就是他们李家之人,甚至,就是这李镇呢?”谢姓年轻人等年轻人说完,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他,冷冷的回道。
“啊?你是说,李…李镇?”果然,听到这种骇人听闻的猜测,那中年人当即就震惊的连声音都一并颤抖起来,目光更是眨都不年轻人。眨的看向谢氏
“不…不会吧!那可是他的祖父!”
“有什么不会的?为了这偌大的家业!有什么事,是那个疯子做不出来的?
再说了,这向自己家人下刀子的毛病,不是他们李家一向的传统么?当今长安那位,不也是干掉了自己的哥哥弟弟,踩着亲人的鲜血,才将老皇帝逼下龙椅,换他自己坐了上去?”
“可…可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说到这里,中年人面上还是一脸的惊愕加难以置信,不过从他说话的语气当中,却明显能听到他已经不再和一开始那般笃信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开口去回答他的话了,因为在座的几人,这时候都想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这事真是李镇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李家家主的位置,不早就定死了是他么?明明只要再等两年,就能安安稳稳的接任,为什么他要这么急?!除非,除非……
想到这里,谢姓年轻人猛的抬起头,目光恰恰与其他几个同样抬头的朋友撞到了一起,除了那个中年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恐惧!
“砰!”
就在屋里几人相视无言之际,房间外,却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紧闭的房门突然间被人推开,一股新鲜冷冽的空气瞬间涌进温暖的房间,让里面的几人齐齐打了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向房间门口看来。
在那里,一身孝衣的李镇,正在几个同样缟素全身的仆人陪同下,慢慢的迈步走进了房间。
“李……”
可能是从没想到李镇也会来到这里,中年人见状慌忙起身,刚要向往常一样招呼李镇,却不料身边一人竟抢在了他的前面,先一步向前拱手道:“谢氏子弟,谢映登见过李家家主!”
“郑氏郑好,见过李家家主!”
“吴氏吴与同,见过李家家主!“
而谢映登的回话,又仿佛是开启了某个奇怪的开关,在他之后,其他一同喝酒的几人立刻也跟着起身,纷纷向李镇拱手问好。
“呵呵,不必客气,你我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拘泥于这些俗礼?”
见到往日嬉笑打闹的狐朋狗友突然间这么郑重的向自己行礼示好,李镇有些惨白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坐,都坐!”
只见他随意的拱了拱手,请屋里的几人重新坐下,而李镇自己,也坐在了仆役殷勤搬来的椅子上。
“本来,今日家中有事,我不该出来见你们的。”目光从面色各异的世家子脸上扫过,坐在椅子上的李镇语气平淡的说道:
“不过,如今外面的形势实在是过于严峻,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先来跟你们碰一碰头,商量一下对策,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不可收拾。”
“对对对!我们这次来,就是要问问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见李镇说话毫不拖泥带水,其他几个人这时也想起了自己此次前来的任务,忙纷纷开口问道。
他们自己所在的家族,是与面前的李镇组成了一个盟约组织,但这个组织是松散的,并且它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培养他们这些家族传承人!
可现在,这李镇的举动,怎么越来越让他们看不懂了?!
2232 清心
这次几个世家子在云来客栈当中的密谈,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然结束了。
因为这次全程,都是李镇在讲,其余人连说话都插不上嘴。
终于,讲累了的李镇摆摆手,迈出房门。
而里面几个面无人色的家族子弟在相互对视一眼后,皆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出两个字来:疯子!
且不说,他这次的目的能不能达成!单单那几条从骨子里冒着寒气的决定,就足以让其他人目瞪口呆,不敢说话。
“这是一个疯子啊!”
很明显,有同样想法的,并不止他们几个!
当天夜里,在宁城的萧寒又一次收到了飞鹰送来的消息,等他拆开竹管,按照密押翻译出里面的信息之后,当即就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面色更是变得惨败如土!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云来客栈的幕后老板,就是萧家商队的主人,萧寒!
这是因为当初萧寒在长安时,因为眼红公平茶馆卖消息赚钱能力,于是也吩咐家中管事试着在各个重要地点开设客栈,好借机搜集一些对他有用的消息。
而这些客栈之所以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幕后老板,那是因为避萧寒想免麻烦,所以特意将客栈的名头,挂在了例如程咬金,刘弘基,段志玄等一干武将的头上。
什么?你还依旧想要查他们?
那也行!不过我们才不去,你愿意查,自己去,到时候被人打断的骨头,咱可不管给你往上接!
没了官府地痞的捣乱,再加上萧寒将后世宾馆的模样及流程简单跟管事说了说,于是,等客栈打开大门,笑迎八方来客之时!立刻就成了当地最火爆的客栈,将其他一众诸如悦来,同福之类的客栈,打的是压根就找不到北。
不过,就算是如此,这么多年以来,从这些客栈送来的有用消息,几近于无!
有时候就连萧寒自己,都快忘了这么回事了,只当他们是自家的一个正常生意。
但是谁又能猜到,这天上的那块云彩它有雨呢?
这不,今日齐郡的云来客栈,就给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齐郡李氏要发疯!郑氏,谢氏,王氏不管愿不愿意,都已经被那个疯子绑在了战车上,眼下整个山东,已经变成一枚点着导`火`索的炸弹了!”
用力攥紧手中的纸条,从手心沁出的汗水一点点将纸条湿透,等到纸条快彻底湿透之际,从门缝里吹来了一阵冷风,将沉思中的萧寒瞬间惊醒。
“不行!我要赶紧告诉小李子!”
猛的打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萧寒快步走向桌案例,准备写一份折子,将面前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小李子,提醒他早做安排。
不过,等他铺开纸张,提起笔来,这支不知是狼毫还是狗毛的毛笔,却定定的悬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小李子对这一切,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说,他就在等着这一天?”
看着那墨珠在笔尖一点一点汇聚,萧寒的脑海再次闪过一道闪电,瞬间将他的心也一并冻结在了当场。
李世民害怕大唐会重蹈当年大隋的覆辙,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打压世家豪族,这件事在大唐,早就不再是什么秘密。
甚至萧寒都知道,在太极宫当中,有一面写满了几乎大唐所有世家名字的墙壁。
每当一个世家没落,都会有宫人第一时间,就将那面墙对应的名字涂去,好让皇帝陛下看的能够顺眼一些。
而如今,有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面前,一旦成功,七宗五姓将直接消失掉一半,那面墙上的名字,更是会连带着消失一片!
你猜小李子会不会动心?!
反正,萧寒觉得这要是换做是自己,即使他只是犹豫一下,那都是大大的罪过!
想到这里,萧寒手指微微一颤,那滴汇聚许久的墨珠终于落下,在面前那张洁白的纸上,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墨点。
“好,就算你们都知道,就老子傻,不清楚!那你们跟皇帝死掐就是,这些百姓却是无罪的啊!”
看着这滴慢慢渗透到纸下的墨迹,萧寒丢开手中的毛笔,惨然一笑!
他并不抗拒皇帝与世家的战斗,因为这两种东西,天生是相互对立的两个存在,就该打破头的。
但问题是,他们打就打吧,这山东上千万百姓却是无辜的!
他们招谁惹谁了,怎么突然间,就要变成别人的炮灰?甚至连死,都死的不明不白,稀里糊涂。
“怎么了?大晚上的,又嚎又笑的?”
萧寒还在案桌后发呆,前面的房门却被人推开,紧接着,华老头的那张老脸就出现在了萧寒的视线当中。
“没,没事!”见到是华老头来了,萧寒下意识将已经完全湿透的纸条放回袖中,然后摇摇头,暂时将所有的烦恼都甩出脑海。
“真没事?”华老头狐疑的看向萧寒。
“真的!”萧寒苦笑一声,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开始满脸诧异的看向华老头手中端着的药锅问道:“师傅你这是?
“我在干什么,你没看出来?”
华老头手很稳,端着沉重的药锅丝毫不见摇晃,只见他先将药锅往桌子上一放!然后长出一口气说道:“这是我熬的清心大补汤!这两天看你都愁眉苦脸的,熬点药汤,给你补一补,顺便静静心!”
“哦?这就是传说中的清心大补汤?”听完华老头的话,萧寒终于打起精神,好奇的向桌上的药锅看去。
没法子,这药也忒出名了点,他在古籍当中,不止一次看到过这个名字,就是不知道它的做法!
要不然,萧寒觉得卖汤药,也不失为一个赚钱发家的好法子。
“废话!师傅我还能弄假货给你?”对于萧寒的少见多怪,华老头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快喝!凉了药效就下降了!趁热喝!”
“嘿嘿,好,这就…怎么喝?”笑嘻嘻的打开药锅盖子,可让萧寒傻眼的却是:药锅里面,没有散发着光芒的药汤,反倒是一锅黑乎乎的黑水,在黑水当中,不时还会翻上一两个白泡。
2233 抉择
“这个,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孟婆汤吧?”
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锅怎么瞧,都不像是好相于的所谓“药汤”!萧寒立刻谨慎的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看向华老头。
而华老头见到萧寒的模样,却也懒得解释,直接将一把木头勺子塞到了萧寒的手里,呵斥道:“少废话!我想真要毒死你的话,随便找杯毒酒,告诉你是补酒,你自己就抢着喝了,还用这么麻烦?!”
“那也可能是你嫌弃找毒酒麻烦,觉得直接让我喝毒药省事呢!”萧寒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的说道。
“少废话!赶紧喝了!老夫废了这么大的劲,才凑够了这些材料!”
“不喝!打死都不喝!”
“你……”
见萧寒推三阻四,怎么都不肯领自己的好意,华老头终于是有些不耐烦了,当即拉下脸来,盯着他问道:“最后问你一遍,喝还是不喝?不喝的话,老子拿出去喂狗了!”
“别,别,别!”
果然,这萧寒到底还是属犟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后退,但要拿出刀来,它比谁怂的都快!
现在见老头已经有了翻脸的趋势,萧寒立刻软了下来,虽然脸上还有些不情愿,但身子还是老老实实的拿着勺子,磨蹭到药锅前:“喝,我喝还不成么?”
“要喝就赶紧喝!”华老头冷哼一声:“这么好的东西,别人求都求不来一点!你还不知道珍惜!”
“好好好,我知道……哼哼,也不给我带个碗,就拿把勺子,跟喂猪一样……”
萧寒被催促的无奈,只得小心的舀了小半勺黑乎乎的药汁,先试探着凑到了鼻端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异味,只是一股寻常的中草药味,说不上好闻,却也不令人反感。
“咦?”
确认了这汤药并没有异味,萧寒这才闭着眼睛,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表情,将汤药送到了嘴里。
说来也奇怪,等这药汤入口,想象中的苦涩难忍却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股清香顺着融化的药汤,从口腔直沁心脾!紧接着,那股浑身通泰的感觉,让自认见多识广的萧寒都禁不住轻咦一声,下意识又舀满一勺,填进嘴里。
“哼哼!你不是说打死都不喝么?”
旁边,见萧寒一勺接一勺的往口中送,华老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欣慰笑容,但是语气却一点都没饶了萧寒。
“咕噜噜……对,打死都不喝!这不没打死么?凭什么不喝!”
“你……无耻!”
“才不是!我的牙齿好的很,反倒是师傅你的牙都快掉了吧!”
围着一锅药汤,这对奇葩的师傅又开始了例行的互怼环节。
不过,以华老头的口才,怎么也不是萧寒的对手,经常性的被自己徒弟怼的哑口无言,却也不能跟以前一样,直接动脚踹!
毕竟,人家还是个侯爷不是?不给他面子,也得给册封他的皇帝一点面子,人家好不容易提拔个国侯,可不是准备让你踢着玩的!
“呼噜噜……”
说话间,一锅汤药就见了底,还别说,这锅汤药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只是锅大底平而已!看似装的很多,实则没用几口,就被萧寒喝的见了底。
等贪婪的将最后一点药汤送到嘴里,萧寒丢下勺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满意的长舒一口气问道:“师傅,明天还有这汤药么?”
“明天没有汤药!”可惜,华老头最看不的,就是萧寒这幅懒散的模样,每次看到,心中都会升起一阵无名之火,这次也毫不例外,直接回怼道:“汤药没有,毒药你要不要?”
“嘿嘿,毒药就算了。”萧寒哈哈一笑,得意的答道:“您老人家留着自己享用吧!”
“呸!你这小兔崽子!”
“哎,不要这么说,你是我师傅,我要是小兔崽子,你不就是老……哎呦!”
“小王八蛋,我今天忍你很久了!”
“嘶……我刚刚不是说了么,你不要骂自己啊!我是小王八蛋,那你是什么?大王八蛋?老王八蛋?还是出壳的王八?”
“………你别动,看我不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不动?不可能!一动不动是王八……”
“啊!!!看锅!”
“师傅!你玩真的?”
屋里,叮叮当当的动静响作一团,时不时还有萧寒发出的惨叫掺杂其中。
在门口站岗的小东揉了揉自己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屁股,望着外面的夜空,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只是,嘴角的那一抹幸灾乐祸,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让你踢我!这下好了,挨踢了吧?”
就这样,过了也不知道多久,等到月上中天,屋里打人的,被打的两人,都累的跑不动了,纷纷瘫坐在了椅子上,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师傅!”萧寒仰面朝天坐在椅子上,一边大口出气,一边嘟囔叫道。
“干嘛!”华老头闻言,却是连头都懒得转一下,只喘息着问道。
萧寒的一双眼睛,依旧眨也不眨的看着屋顶,半响才听到他幽幽的问道:“您说,如果一个人看到了一场天大的劫难将到,他要怎么做才对?”
“怎么做才对?这不是废话么?赶紧想办法阻止,实在阻止不了,通知其他人避难啊!”华老头一时间没想到萧寒会问这个问题,闭着眼睛,不以为意的哼道。
“万一这人的头顶上,却有一个身份无比尊贵的人,想要这场灾难的发生呢?”
“什么狗屁身份尊贵!再尊贵还能大过人命?”
“可如果他头顶上的那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那个人呢?!”
等说出这句话后,萧寒这整个房间,立刻陷入死一样的沉默当中!
没有听到回信的萧寒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一边的华老头,却发现老头此时正依靠在椅子里,眼睛微阖,整个人仿佛睡着了一般,就连呼吸,也变得细微起来。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
终于,仿佛过了一夜,又仿佛只是过了一瞬,华老头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房间内这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