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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甜婚似火全文阅读

作者:桃渔     重生七零甜婚似火txt下载     重生七零甜婚似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葵花子与桔瓣糖

    林家明听着妻子的话,再看看女儿一副委屈又不敢说的模样,不仅没安慰女儿,反倒也跟着说教。www.uu234.net

    “听你妈的话,不会做饭得好好学着,女子家的,将来不会做饭怎么出门?到了婆家也让人家看不起。”

    林子佼明白,在林家明的语境里,出门的意思就是去别人家做客,前世她的父亲林家亮也经常这么教育家里的孩子,要有规矩,不然的话出门会被别人笑话。

    林子佼点头答应着,拿起筷子吃饭。

    这一顿饭吃下来,郑桂花的脸一直都阴着,看着特别的不高兴,饭桌上的气氛比昨天还要沉闷几分。

    吃完饭,林子佼一边收拾桌子,想起郝南仁说的茶话会的事,又怯怯地开口:“妈,我们学校今天组织茶话会,我……我想去。”

    郑桂花脸色不愉,想说什么又忍住,只是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她倒也没有驳回林子佼的要求,想了想说:“凉房里还有点儿瓜子,拿拿出来,让你姐给你炒熟了,拿点到学校吃。”

    这就算是同意了吧?

    林子佼一阵喜悦,急忙道:“谢谢妈。”

    “谢甚哩谢,少来这套。记住,等你姐回来给你炒,可别自己乱炒一气,又糟害东西!

    这么大的女子了,连个饭也做不好,能干成个甚……”郑桂花说着把碗收起来,站起来放到厨房去。

    林子佼答应着,又主动洗了锅碗。

    下午林子舒回来,照旧是先倒头大睡,等她睡起来,林子佼说了瓜子的事,林子舒痛快答应:“行,姐给你炒好了,再给你装个小口袋。”

    锅铲翻飞,葵花子在铁锅中被翻炒。

    葵花子上的花纹由黑白条纹逐渐变成黄黑条纹,炒葵花子特有的香味也渐渐散了出来。

    林子舒专注地翻炒着葵花子,林子佼对于郑桂花中午时的火气还有几分不解,这时忍不住问了出来。

    “姐,我今天蒸饼了,不过放的碱太大了,蒸黄了。”

    “哦,那是碱把发面拿住,发不起来了。”林子舒专注地看着葵花子的火候,翻动着铲子又笑着问:“又挨骂了吧?”

    听到又字林子佼明白了,看来饭做不好挨骂是正常的。

    她立即释然笑道:“骂了,男女混合骂,妈让我做不了别做,爸让我听妈的话,不然的话以后出门要被人笑话。”

    林子舒没有一点意外的情绪,习以为常地笑了笑,也没安慰妹妹。

    在林子舒看来,这也没什么可安慰的。

    她学做饭的时候比这挨的骂多得多,做稠了要骂,做稀了也要骂,淡了咸了软了硬了都要挨骂,有时候还要被她妈戳几指头或打几巴掌。

    直到现在,林子舒做的饭如果不合郑桂花的口味,也要挨骂的,至于犯了其它的错误,挨一顿打也是常事。

    天底下哪有父母不打孩子的?

    子矜毕竟是家里的老小,她娘骂她骂得不会太重,就让她骂几句也好。因为子矜大病初愈的原因,她娘已经好几天没骂子矜了,估计忍得也是很辛苦的。

    葵花子火候到了,林子舒把锅端下来,在炉子上烧了水,又把葵花子盛出来,从躺柜里找出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布口袋,装了大半袋瓜子,用袋口上缝着的细绳扎好口袋,递给林子佼。

    “子佼,拿上去学校吧。”

    林子佼接过还有点烫的布袋,点点头答应。

    这年头大家都没钱,副食品也少得可怜,班里组织的联欢会也不买食物。

    同学们各自从家里拿些吃的东西,到时候搀和在一起,品种也不少,还好吃。

    甚至直到后世的她上了中学,每逢联欢会也还延续着这种物美价廉的做法。

    林子舒看看林子佼的样子,又把她按在镜子前坐下,帮她梳了两个小辫,左看右看满意不少,这才放开了她。

    “好了,你去学校吧,可惜你这女子甚也不会,参加联欢会也就是坐着看看热闹。”

    林子佼看看镜子里漂亮些的自己,心情好了许多,笑着问道:“我就是不会,姐你会甚了?”

    林子舒笑着戳她一指头:“我甚也不会,不过咱哥可是甚也会,会拉手风琴,吹口琴,会吹笛子,还写得一手好大字。”

    林子佼脑中回想着前世林子路的样子,笑着说:“哥哥还是个全能型选手啊。”

    “那可不!”林子舒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

    ……

    下午不到四点,林子佼便将葵花子放进书包出了门。

    她不知道二中怎么走,打算着路上问问别人。

    没有想到的是,林子佼顺着大路没走多远,在邮局拐弯处的岔路口停下来左右张望,打算找个路人问一下路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又传来低喊声。

    “林子矜?”

    压得很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有些熟悉。林子佼顺着声音来路看过去,就看到了冻得不停地倒换着双脚的郝南仁。

    在现在的林子佼看来,郝南仁就是个人形gps导航仪,每到需要问路的时候,他就会自动出现。

    她心下一喜,这下子不用问路了。

    两人还是维持着上午时的状态,一前一后地走着。

    “你带了甚?”

    “我姐给我炒了葵花子。你呢?”

    郝南仁憨厚地笑笑:“我带了几块糖。”

    林子佼也不知两人是不是一个班的,为免漏馅也不能多问,只能等到了学校看情况再说。

    两个人穿过大街,绕过小巷,中间还经过一条运煤的铁轨,走了约摸二十分钟左右,远远地就看到了二中的校门。

    离着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郝南仁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待林子佼走近,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塞在她的书包里:“这个给你自己吃,在班里可别拿出来。”

    不然就被同学们吃了,他可是只给她一个人带的。

    没想到林子佼倒退一步没有接纸包:“我不要。”

    郝南仁看看来往的学生,有点急躁:“你拿着吧,这是我家亲戚从外地带来的桔瓣糖,可好吃呢。”

第十六章联欢会

    郝南仁看看来往的学生,有点急躁:“你拿着吧,这是我家亲戚从外地带来的桔瓣糖,可好吃呢。m.www.uu234.net”

    说着话,郝南仁快走几步靠近林子佼,把糖包塞在她的手里,像是怕她追上来似的,转身向校门口跑开。

    林子佼无奈地想追上去还给他,却被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喊住了:“林子佼,你来学校了啊,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咱们相跟上一起走?”

    林子佼回头,叫她的是一个圆脸的少女,略微发黄的头发扎了个马尾,衣着朴素干净,笑容憨厚,背着个很旧的书包,边挥手边向她跑过来。

    少女跟到近前,亲热地挽住林子佼的胳膊,拉着她一齐向校门口走,不时地偏着头看她,脸上是高兴的笑容。

    “林子佼,看样子你的病全好了啊。”她略显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低声说:“你这家伙病好了不来找我,快说,郝南仁刚才给你什么了?”

    林子佼有些慌,看样子少女跟子矜姐关系不错,可是她却对这少女一无所知,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前世的林子佼受儿子小璋的影响,倒也读过几篇穿越文。

    她看着少女憨厚的笑容,心里暗暗埋怨:小说里每一个穿越过来的人都有原身的记忆,为什么她就没有子矜姐的记忆?

    少女还在打量林子佼,同时用胳膊肘轻轻地顶她的肋下,低声威胁:“快说哦,郝南仁给了你什么,不说我就抢过来自己看了!”

    说着话她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拽住了林子佼的书包带,像是真的要动手。

    林子佼生怕这女孩子喊出来,急忙妥协道:“你别胡闹,就是几块糖。”

    “哦嗬嗬,糖啊,拿出来让我看看甜不?”少女却是一副不打算放过她的样子,抓着她的书包做势要掏。

    校门口的学生不少,林子佼无语,她不知道子矜姐和这女孩子的关系,也不好直接拉下脸来赶人,只得不住推托。

    “别别,我打算把它还给郝南仁呢,哪能随便拿他的糖。”

    听了林子佼的话,少女停下手,侧身认真地瞧了瞧她笑道:“咦,林子矜你变了啊。”

    这是林子佼穿来之后,第一次有人直白地说她变了。林子佼愣了一下,有点心虚,便没敢接茬。

    女孩子却没发现她的异样,笑嘻嘻地道:“以前你俩不是经常互相换吃的么?也没见你给人家退回去啊。”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校门口,周围的学生渐渐密集,有人跟她俩打招呼:“林子矜,殷秀丽,你们来得挺早啊。”

    被这么一打岔,殷秀丽不再研究郝南仁的事,拉着林子矜迎了上去,同那名女生说笑起来。

    冬日的校园里,一排排教室顶上的烟囱冒着浓烟。

    少年男女们多数穿着样式简单,颜色沉闷的棉袄棉裤,在校门口聚集,又分散开来走向各自的教室。

    林子佼跟在两个女孩儿后面,进了高二七班。

    教室里还很冷,后方的空地上支着一个铁炉子。

    几个男孩子刚刚点着炉子,刚点着的炉火不是很旺,炉片上还在向外冒着青烟,教室里烟雾蒙蒙,呛得人不住地咳嗽。

    “别关门!殷秀丽你把窗户也打开散散烟,这烟囱用了一冬天,该拆下来敲一敲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对殷秀丽说,他手里抓着钢筋弯成的炉钩,在铁皮做成的烟囱上敲打着。

    梆梆的声音混合着咳嗽的声音,人不多的教室里很是热闹。

    殷秀丽将窗户打开,一边咳嗽一边喊:“苗伟你这个马后炮,炉子都点着了你才说打烟囱,早干什么去了。”

    那男生哈哈一笑也不反驳,踩着凳子移动着,把将近两米长的烟囱挨着敲打一遍,这才跳了下来:“过完元旦就放假了,这烟囱等明年开学再打。”

    他的目光停在林子佼身上,笑容开朗干净:“林子矜,你的病好了?”

    林子佼从刚才的对话中,已经知道这男生叫苗伟,捂着嘴咳嗽两声,笑着打招呼:“谢谢苗伟关心,我的病已经好了。”

    林子佼这话一出口,苗伟愣了一下,教室里也有瞬间的安静。

    殷秀丽踩着凳子开完最后一扇窗户,却并不从凳子上下来,而是踩着相邻的几个凳子一步步地过来。

    直到林子佼身边,殷秀丽才腾地跳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林子矜病了一场,说话也变了味,怎么这么酸溜溜的呢?

    谢谢苗伟关心,我的病好了,哈哈!”

    她捏着嗓子学着林子佼刚才的话,另外几名同学也都笑了起来,纷纷打趣林子佼。

    林子佼有些发窘,同学们在课下的说的是本地方言,她的本地方言说得不是很好,倒被殷秀丽取笑了。

    苗伟也跟着笑,岔开话题指挥着几名同学干活:“好了好了,殷秀丽你别笑了,你们几个把桌子摆好,赵立冬你往地上洒点水,一会儿同学们就都来了。”

    说着话他招呼林子佼:“林子矜病刚好就别干活了,先坐在炉子这儿烤烤火,我给炉子加点煤,火旺了教室就暖和了。”

    教室后方堆着一堆煤,他很快地用铁皮簸箕拣了些块煤添到炉子里,另外几名同学则把桌子摆成一个圆圈。

    几名女同学拿出用彩色绉纹纸剪好的拉花,七嘴八舌地指挥男生挂上,苗伟已经弄好了炉子,也跟着去帮忙。

    一群半大少年男女大呼小叫,嘻嘻哈哈的,教室里很是热闹,林子佼被气氛感染,也跟着殷秀丽说笑起来。

    炉子里的火苗呼呼地燃烧着,炉缝里不再冒烟,教室里渐渐变得暖和。

    不待苗伟指挥,殷秀丽便再次踩着凳子关上窗户。

    不时有同学说说笑笑地进了教室,各自找位置坐好,把自己带来的瓜子,糖块和黑枣红枣之类的食物放在桌上。

    七班的班主任老师姓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方头方脑的,眼睛小嘴也小。

    他上台讲了几句话,带着大家朗诵了一首领袖诗词,便把主持节目的重任交给了班长苗伟和文娱委员,自己笑呵呵地坐在门边。

第十七章郝南仁来砸场子

    林子佼一直注意着进来的同学,直到这时,心下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来郝南仁没跟她一个班,这就少了很多尴尬。m.www.uu234.net

    接下来的节目很是出乎林子佼的意料。

    表演节目的同学多数是唱些很有这个时代特色的草原歌曲,也有一些诗朗诵和笛子之类的表演,却没有她想要看到的革命舞蹈和红歌之类的节目。

    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结束不久,学生们不愿再唱红歌跳忠字舞,现在好容易有了放松的机会,草原歌曲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

    钢枪紧握战刀亮闪闪

    祖国的山山水水牵着我的心

    决不容豺狼来侵犯

    阿爸帮我饮战马

    阿妈给我缝补衣衫

    挤奶的姑娘向我招手笑

    喝一杯奶茶情意深……”

    歌声整齐嘹亮,林子佼跟着同学们打着拍子低声哼唱着,几名活跃的男生离开座位到中间的空地上,两手向前平伸起伏抖肩做骑马状,教室里气氛热烈而欢快。

    击鼓传花的游戏则把这种气氛推向了**。

    一朵红色绉纹纸扎成的大花在同学们中间飞快地传递着,因为没有鼓,只能就地取材,一名蒙着眼睛的同学用炉钩子有节奏地敲着火筒,每次停下的时候,被抓包的同学便要出一个节目。

    这游戏的随机性太强,其中不乏什么才艺也没有的学生被抓到,于是便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节目,林子佼也终于看到了她心心念念想看的忠字舞。

    这是一种舞姿简单,动作有力的舞蹈,有人认为它源自内蒙古的安代舞。

    这种舞蹈由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学生们次第跳来,看着倒也颇为赏心悦目。

    敲烟筒的声音不急不缓,待花儿再次落到林子佼手中时,炉钩子悬停在空中,停止了敲击。

    “林子矜,来一个!”

    几个同学带头起哄,很快更多的声音加进来,起哄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就连班主任方老师也凑热闹跟着鼓掌起哄。

    林子佼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她不会跳忠字舞,虽然会唱些草原歌曲,可她怎么知道那些歌曲在这个时代有没有出现啊?

    毕竟前世的她这时候才八岁,还在农村呆着什么也不懂,就算听过歌曲,也多数是些蛮汉调之类的民歌。

    总不能把蛮汉调或后世的流行歌曲拿到这儿来唱吧?

    见林子佼这副样子,同学们鼓噪得更厉害了,起哄的声浪都快要把窗玻璃震碎了。

    “林子矜来一个!”

    “来一个!”

    林子矜窘迫得都快坐不住了,就连殷秀丽都笑着推她,跟着起哄。

    “我来替林子矜出节目!”

    闹哄哄的声浪里,少年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很是突兀。

    众人的目光都看过去,苗伟笑着站起来掏出一支口琴扬了扬:“我来吹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大家看怎么样?”

    在千篇一律的草原歌曲和诗朗诵中,这可是个新鲜的节目,大家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转向苗伟起哄。

    “班长还会吹口琴啊,怎么以前都没露过?”

    “好啊好啊,一首不够,要替的话就得两首!”

    “先吹一首听听!大家满意了才算数!”

    苗伟不再多说,将口琴放在嘴边。

    教室里安静下来,悠扬的琴声中,有同学不自觉地跟着唱起来。

    随即便有更多的同学加入,歌声由涓涓细流变成了全班同学的大合唱。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

    一曲终了,喝彩声震天,学生们都喊叫着要苗伟再来一个,有人便旧事重提:“班长,刚才大伙不是说了要替林子矜就得双倍,你倒是兑现啊!”

    “是啊是啊,再来一个,好人做到底嘛!”

    “再来个三套车!”

    少年男女们七嘴八舌地吵吵着,教室里热闹极了,林子佼却是心下又惊又怕,低下了头不敢看教室门的方向。

    刚刚歌曲还没结束的时候,郝南仁和另外一个男生进了七班的教室,现在就在门边的空地上站着。

    他们来做什么?郝南仁该不会又来跟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吧?

    不会吧不会吧?教室里这么多人,他不会这么无法无天吧?

    林子佼心虚的同时有些恼恨,为什么别人穿越过来都有前身的记忆,可她就不知道之前子矜姐和郝南仁是怎么回事呢。

    林子佼微微抬起眼偷偷看向郝南仁,见他脸色不太好看,目光在她和苗伟之间转来转去,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恼怒。

    跟他随行的男生个子不高,长得虎头虎脑的,这时候凑在七班的班主任方老师耳边低语几句,方老师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同学们安静一下!”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林子佼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不知道郝南仁和这男生要做什么?

    方老师微微侧身介绍两名男生:“三班的两位同学代表三班来为大家献歌,大家鼓掌欢迎!”

    殷秀红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郝南仁和那男生,用胳膊肘轻轻地推了推林子佼。

    “是郝南仁呀,看来三班的代表就是他俩了,也不知实力怎么样。

    咱班光顾着自己玩,还没选出代表去别的班交流,可不要被别的班比下去才好。”

    这种交流是二中的传统,各个班级有活动时,班级之间都会派相关方面的“高手”去各班交流,其中也暗含着比试的意思。

    类似元旦联欢会这样的活动,自然就是一些歌喉好或擅长舞蹈乐器的同学出面了。

    掌声噼噼啪啪地响起来,林子佼反倒松了一口气,抓着殷秀丽的手也放松了一些:原来郝南仁来七班是公派,不是来找她的。

    心头的大石放下,林子佼立即露出真诚的笑容,也跟着大家鼓掌。

    郝南仁和虎头虎脑的男生说了几句三班和七班增进友谊共同进步之类的话,便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唱的正是方才同学们要求的歌曲之一,三套车。

    两人每人一段应和着唱起来,郝南仁用中文,那虎头虎脑的男生则是用俄文,两人的嗓音各有优势,歌声深沉舒缓,虽然没有伴奏,感染力却是十足。

第十八章死缠烂打

    一曲终了,七班的学生哗哗地鼓掌,有学生大声叫好,同时也有人向方老师申请:“方老师,咱班也得选代表去别班,不能就顾着自家玩!”

    “是啊,可不能比别的班落后。”

    文娱委员一边鼓掌,一边跟身边的人低声议论着,选哪几个人合适。

    待掌声平息下来,三班的两名男生鞠躬感谢。

    虎头虎脑的男生说了几句场面话,邀请七班的同学去三班玩,便扯了扯郝南仁,示意他该走了。

    还有八班和九班没去呢。

    郝南仁却是纹丝不动,目光扫过正笑着和同学说话的苗伟,又看向林子佼。

    林子佼心下突地一跳:这家伙该不会想闹什么夭娥子吧?

    世上的事经常都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郝南仁推开同班男生扯他的手,反倒向前一步,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林子佼脸上掠过,落在苗伟的脸上。

    “刚才进来时听到同学们说,要找人替七班同学出节目?”

    郝南仁狡猾地故意没提起苗伟和林子矜的名字,朗声说道:“为了三班和七班的革命友谊,我……和王东同学愿意代替七班同学再唱一首友谊地久天长,祝愿七班和三班的同学友谊地久天长!”

    他本来打算自己唱这首歌的,考虑到这样做太明显,话到嘴边又加上了王东。

    七班的同学集体惊讶还有这种操作?外班的同学替本班的同学表演节目?

    你算老几啊?没看我们班长还在那儿站着吗?

    殷秀丽带着几分担心地扯了扯林子佼的袖子,声音压得低低的道:“林子矜,我敢说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王东也在扯郝南仁的袖子。

    说好的只唱一首歌就走,怎么又自告奋勇要替人家班里的同学唱歌?

    这算怎么回事,人家七班的同学倒是用不用咱们唱啊?

    众目睽睽之下王东不好明说,只能用力地扯郝南仁。

    郝南仁的胳膊被他扯得一动一动的,身子都歪了几分,却仍旧站着不动,目光落在苗伟的身上,又隐晦地去看林子佼。

    苗伟毫不在意地回视他,目光锋锐而冷淡。

    七班聪明些的同学都觉出了不对,教室里气氛有些怪异,渐渐地安静下来。

    好好的一个联欢会,就这么被搅了局。

    砸场子交流可以,你代表三班挑战也可以,毕竟这是传统。

    可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七班的同学唱歌啊?

    场面一时冷淡,一股隐隐的敌意在教室里流动。

    最终还是方老师出面表态,他也不能理解三班这个二愣子,不过做为老师,这时候也只能打圆场。

    方老师笑呵呵地鼓掌:“那好,咱们欢迎三班的同学再次为大家表演节目,咱们班能唱这首歌的同学,也跟着一起唱起来!”

    方老师并不清楚这中间有什么事,却本能地发觉气氛不太对,说话也是避重就轻,不提代替本班同学的事,顺便拉扯上了七班的全体同学。

    方老师的教学水平只能算一般,在学生当中威信却还不错,比起别的老师来说,七班的学生还算肯听他的话。

    他家中有些背景,又年轻会来事,和学生们颇有共同语言,课上课下打成一片。

    前几年没人抓学习的时候,他便带着这帮学生打排球打篮球,还经常组织各种比赛,不仅在校内比,也和其它学校赛着玩。

    在一次次的比赛中,七班的集体荣誉感比其它班要强上许多。

    在过去师生关系失衡混乱的几年里,别的老师多多少少都吃过些苦头,方老师却安安稳稳的没事。

    既然班主任发话了,七班的学生便也给他这个面子,有同学起头,大家伙便一起唱了起来。

    这个年代除了红歌和草原歌曲,被唱得最多的就是苏联歌曲,几乎每个学生都能多多少少唱上几句。

    然而带着点不痛快的情绪唱下来,一首友谊地久天长被唱得气势磅薄,听着不像为了友谊,倒像宣战前的战歌。

    一曲终了,不待郝南仁再说话,王东便匆匆鞠躬,拉着他落荒而逃。

    各班交流是传统,可没有听说能替人家班里女生出节目的,没看见七班的几个男生眼神都不对了么?

    七班教室里依旧热闹非凡,击鼓传花的游戏被打断,却也没人再提重续。

    在班长苗伟的引导下,热烈地讨论起派出去交流,或者换句话说,是派到别班砸场子的人选。

    林子佼暗暗松了口气,她以为除了殷秀丽,似乎没人发现郝南仁的异样。

    然而当她抬起头对上班长苗伟探究的目光时,立即心虚地移开目光不对,好像还有一个细心的。

    苗伟见她这样,也移开了目光。

    大约在九点多钟的时候,派出去砸场子的几名学生大胜而归,七班的联欢会也在一片胜利的喜悦欢腾中结束。

    对于林子佼来说,除了郝南仁造成的虚惊一场,最大的收获就是,在这种闹哄哄的场合中,没有前身记忆的她认识了绝大部分的同班同学。

    冬季天短,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林子佼和殷秀丽等几个同学一路,说说笑笑地离开学校。

    这个时代很少有家长接送孩子的,即便小学生也是几个小伙伴搭着伴一起走,何况高中的学生。

    路灯有的明有的灭,有些路段还没有路灯,离学校近些的同学一个个地回了家,走到最后的一段路,只剩下家离学校最远的林子佼和殷秀丽。

    还有后面远远地跟着的郝南仁。

    林子佼其实早就发现了郝南仁。

    她对这位前世的堂姐夫心里又是烦又是讨厌,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人家只是远远地跟着,并没上来搭讪,她自然也没立场说什么。

    这段路的路灯坏得少,光线还算明亮,殷秀丽也注意到了远处的人,她用胳膊肘碰碰林子佼,挤眉弄眼。

    “看见没,郝南仁在咱们后面跟着呢,他肯定是来送你的,你俩的关系不错啊?”

    林子佼很是恼火。

    前世里她就听说这位姐夫很有恒心,做生意的时候很有一股韧劲儿,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现在看来,这股韧劲用在她的身上,就是令人讨厌的死缠烂打。

第十九章其实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姑娘

    林子佼说话的声音不大,带着几分恼火:“谁和他关系不错了,我们就是一般的同学关系!”

    灯光下,殷秀丽发觉林子佼神色难看,吐了吐舌头,低声道:“你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不过以前你和他关系还真不错,早上他不是还给你糖了?”

    这么一说林子佼才想起来,书包里还有郝南仁给她的糖。www.uu234.net

    她停下来,从书包里把糖纸包掏出来,在殷秀丽惊讶的目光中转身:“郝南仁,你的糖还给你。”

    郝南仁从后面房屋的阴影中走出来,一脸憨厚地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林子矜你留着吃吧,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

    林子佼把糖纸包放在地上,拉着殷秀丽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郝南仁同学,你的糖在这儿,请你拿好。”

    她的步子很快,殷秀丽被她拉着几乎要跟不上她,却是一脸的兴奋:“干得好林子矜,这家伙脸皮太厚,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说着话殷秀丽回头去看郝南仁的反应,却见那个穿着大棉袄的少年独自站在路灯下,拿起地上的糖纸包,神情茫然又无措。

    殷秀丽忽然又有些可怜他。

    直到回到粮站大院门口,林子佼才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

    郝南仁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她。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家。

    对不起,其实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所以也不能对你的热情有所回应。

    回到家里已经是快十点了,林子舒还没睡觉,正坐在炕边做鞋。

    见林子佼脸色难看,她有些担心,问了几句,林子佼不愿说起这事,只是岔开话题,拿起放在炕上的另一只鞋子,问姐姐这是给谁做的鞋子。

    “当然是给大哥做的过年鞋子,做完他的再做你的,你的鞋子是红底碎花的。”

    林子舒看着妹子笑道:“大哥的脚太大,纳鞋底子都比别人多纳好几圈,还是你的鞋好做,又省布料又省工。”

    林子佼忍不住笑道:“下午的时候你还嫌我笨呢,嫌我不如哥哥聪明,这会儿才知道我的好了。”

    乌林旗沙金苏木下属的那日斯图嘎查。

    聪明且大脚的林卫国,此刻正在老牧人宝音家的毡房里,身下垫着狼皮褥子,手边放着一碟奶酪。

    同知青们的毡房相比,宝音家的毡房里很是温暖,充斥着羊奶浓浓的膻腥味道。

    也不知是因为这股腥膻味道还是心理作用,总之,林卫国觉得在这儿很是心安。

    乌林旗离林卫国的家乡金海市有四百多公里。

    “旗”在n省牧区属于类似于县一级的行政单位;“苏木”则类同于乡镇一级的行政单位;至于嘎查,自然就是大队一级的单位了。

    宝音老爹一大早出去查看羊群,一直没有回家,他的老伴萨仁老额吉正在熬奶茶。

    萨仁老额吉六十多岁年纪,穿着藏蓝色的蒙古袍,衣襟处油腻腻的。

    她的身体还很结实,高颧骨,眯成细缝的眼睛,脸上皱纹深得像用刀刻的一样,花白的头发很利落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

    她用大铜勺子将铜锅中的奶茶舀起来,扬得高高的,再慢慢地倒回锅中,这样,锅里的奶茶就能一直保持煮沸的状态,而不溢锅。

    奶黄色的奶茶在空中形成细细的细流,落在沸腾着的锅里,散发出浓郁的奶香气。

    一阵冷风扑进来,宝音老爹拎着两只灰色的野兔子进门,随手将兔子扔在角落里,看向林卫国。

    “怎么样,我这儿不如你们的毡房暖和,你们有炭呢,我这儿就烧点牛粪树枝啥的。”

    宝音老爹问道,在林卫国对面坐了下来。知青点冬天烧的是煤,苏木嘎查里给知青按人头分煤,普通的牧民就没有这待遇了。

    老牧民宝音六十多岁年纪,有着蒙古民族典型的高颧骨,一双狭长锐利的鹰眼。

    常年被草原上的风吹着,他裸露在外面的脸部,脖子和手都黝黑而苍老,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老人健壮的身材。

    与他的健硕相比,半躺在狼皮褥子上的林卫国虽然也有一米七八的个子,看起来却弱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羊羔。

    林卫国笑了笑爬起来,没回答暖和不暖和的问题,而是先问起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老爹,外面雪化了没?”

    宝音摇摇头,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大碗奶茶,啜了一口才说:“雪化了一部分,不过情况还是不太好,再这样下去,牲畜就要生病了。”

    说着宝音又转头向萨仁老妇人说道:“把那两只兔子收拾了,一锅煮了吃。

    这鬼天气,大雪把草盖得严实,兔子也瘦得就剩一张皮,要不是它撞到我的脚边,我还真懒得要它的命。”

    老妇人端给林卫国一碗奶茶,默不作声地拿了把羊角尖刀,坐到角落里开始给兔子剥皮开膛。

    毡房门再次被掀开,一个年轻人缩着脖子钻了进来,大声嚷着:“你们又背着我吃好东西!我可闻见血腥味儿了!”

    说着话,他大步地跨进来,先对着角落里的老额吉,用半通不通的蒙语问了声“额吉赛百诺”(老妈妈好)。

    接着便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宝音老爹身边,又看看林卫国屁股底下的狼皮褥子,立即挪过去,用屁股把林卫国拱到一边,坐了下来。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咧开了嘴笑得露出一口雪白的大牙,浑身上下透着股俗话说的“土匪气儿”。

    老额吉看见他,眼里露出笑意,将两手在破旧的袍子上擦了擦,返回去又舀了一碗奶茶递给来人。

    “卫东,先喝口奶茶暖一暖。”老妇人的汉话说得很是生涩别扭,说完了就又去角落里收拾那两只灰黄色的兔子。

    卫东接过奶茶,笑呵呵地说了句谢谢,便急不可待地喝了一大口。

    老额吉看看他,咽下了那句小心烫着的话。

    宝音老爹笑着骂卫东:“你这狼崽子,锅里奶茶还多着呢,喝这么急小心烫着。”

    卫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笑着说:“老爹你不是常说,眼晴不怕冻嘴巴不怕烫么,喝个奶茶就怕烫,我还叫啥狼崽子,不如改叫羊羔儿得了!”

第二十章炒米奶茶手扒肉

    话是这么说,其实刚才喝得急,卫东也还真烫着了。www.uu234.net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他端着碗,慢慢地品了几口,才长长了哈了一口气,笑道:“这鬼天气里,喝这么一碗奶茶,再来个炖兔肉加奶酒,简直是至高享受,给个旗长我也不换啊!”

    老牧人哈哈大笑:“当真?也不用给你旗长,就让你回城去,你换不换?”

    “那当然……要换了,”卫东立即推翻了前面的话,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的响。

    “要能回城可真是给啥都不换,就算炒米奶茶手扒肉,奶皮奶酒牛肉干一齐摆在我面前,我也要换,说成啥也得回城去!”

    老额吉被他逗笑了,从小口袋里挖了半碗炒米,放在几人中间:“吃吧,牛肉干没有,炒米奶酒管够。”

    “谢谢额吉,我就知道额吉最疼我了!”卫东抓起一把炒米泡在奶茶里,喝了一口奶茶,将炒米中的豆子咬得嘎嘣脆响,看向宝音:“老爹,是不是草料不够了?”

    宝音神情沉重地点头:“是啊,我刚和卫国说这事呢,队里还有几头母畜快下崽了,这样下去,怕是产下来也活不了。”

    这是个很沉重的话题,毡房里其它的三人都不说话,气氛沉闷。

    “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苏木上送粮食的车过来了,老爹,能不能报告苏木,让上边想点办法?”

    老牧人沉重地摇头:“唉,白灾是没办法的事情,到处都遭了灾。再说这外面的形势,还有几个干事的……”

    老牧人叹了口气:“也就咱这草场偏僻,路不好走,外人来得少……”

    老牧人不再说话,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毡房里的四个人都是信得过的,但在这个大环境下,谈论牧业生产还行,谈论其它的,还是不要了。

    虽然听说运动结束了,可人心还是没有稳定下来。

    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反复呢?

    一时间,毡房里陷入了沉默,几个人都端起酒碗喝了起来,只听到炉火哔剥的声音和羊角刀划开野兔肉皮的声音。

    林卫国小口地抿着酒,胸臆中充满了莫名的悲哀和疑惑。

    他曾经满怀着理想和热情,主动放弃招工的机会来到草原。

    他全心全意地坚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以为人定胜天,凭着自己的双手真的能够做出一番事业。

    可是,不说之前发生的那些令人心灰意冷,惶恐不安的事,仅仅现在的一场白灾,他就不得不看着牲畜在他眼前大批地挨饿乃至死亡。

    他来到草原已有七年,七年间,经历了许多的反抗与妥协,躁动与迷茫。

    最终,一腔年轻的热血渐渐冷却,看世界的双眼也由狂热变得冷静睿智。

    他终于认识到一个道理:人其实是最没用的,既胜不了天,更胜不了人。

    林卫国不禁想起一句很是残忍的话:理想撞在现实的墙上,撞得粉碎。

    角落里一阵细碎的响动,萨仁老额吉已经把兔子肉收拾干净下了锅,加了些调料和干蘑菇,毡房里很快便泛起一阵阵的肉香味。

    这边的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三个男人开始聊些别的话题。

    “卫国你这次可在苏木和旗上扬了名,你咋不趁着这个机会申请回金海市呢?就算回不了城,先回去过个年也好啊。”

    卫东喝得脸红通通的,歪着头打量林卫国:“可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知道你不是张弘那种死心眼儿的傻积极。”

    林卫国摇摇头,傻积极么?他刚来的时候那是真的很积极,比张弘还傻的积极分子,可现在几年下来,他也变了。

    “我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家里人不知道也好,我妈要是知道这事,肯定又得骂我,索性等过年再回也好。”

    林卫国说着话,想起家里过年的气氛,不由得心头一阵发闷。

    “骂就骂呗,那是你亲妈,骂你能掉块肉咋的。”卫东哈哈一笑:“我妈骂我的时候,我就躲出去,等她气消了再回家。”

    你还能躲出去,你妈的气还能消,我妈骂我的时候,如果我躲出去,等回来时她会更生气,弄不好不仅挨骂,还要挨一顿揍。

    林卫国心里想着没说话,他不想跟别人说母亲的不是,但母亲的脾气是真的让他很头疼。

    他的母亲吃苦耐劳,会过日子,对人也实在,从来没什么坏心眼儿,一颗心全扑在家和儿女身上。

    但就是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她的脾气实在太坏了,而且,她太护着娘家人了。

    如果母亲知道他为了救人受了伤,恐怕第一句话是问他的伤情,第二句话开始就要骂他个狗血淋头,而且至少一个星期内,整个家都会不得安稳。

    其实这个时代的父母养孩子都是这样,家里的孩子多,能管吃饭穿衣不生病就行了,其它的都没心思管,也不懂得该怎么管。

    他的母亲教育孩子的态度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对娃娃们能给个好心,不能给好脸,娃娃就是烂羊圈门子,隔几天就得收拾一次。”

    所以家里永远都冷冰冰的,父亲端着个封建家长架子,不苟言笑,母亲则永远拉着脸,很少对儿女们有笑容。

    别看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可回到家里,母亲还是说骂就骂,有时候生气着急了还动手打他两巴掌。

    萨仁老额吉又给炉子里添了两块柴,平素他们都是烧牛粪的时候居多,只有家里来客才烧柴。

    “你额吉骂你,那是说明她疼你,你看她怎么不去骂外人?”

    老妇人苍老的声音透着慈祥:“就是自家人不计较,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哩。”

    “额吉说啥,骂谁呢?我额吉怎么会骂人呢?”

    毡帘被掀开,一个穿着红色蒙古袍的少女走了进来,见林卫国和卫东两人,愣了一下笑颜逐开。

    “你俩在这儿呢?卫国哥,苏木卫生院的梅林找你,还有你的一封信,我不知道你在我家,就没给你带来。”

    说着话,少女走过来,随手摘下帽子,对卫东说:“卫东你又喝酒,当心喝醉了又找不到回毡房的路,现在可是冬天,醉倒在外面会冻坏的。”

第二十一章她找我有啥事?

    少女是萨仁和宝音的女儿苏木达,她长得很是漂亮,身材纤细,声音清脆,笑容甜美。www.uu234.net

    叽叽咯咯的地一大串话说完,苏布达笑望着两人,被她的笑容映照着,毡房中似乎立即明亮了许多,平添了几分暖意。

    卫东刚来时,不知道天高地厚,曾经喝得酩酊大醉,找不到回毡房的路,倒在外面睡了半宿。

    幸好当时是老秋天,蚊子不多,天气也不算冷,总算卫东运气不错,既没被蚊子咬死,也没被冻死。

    这件事情当时被知青们传为笑谈。

    卫东是山东人,一向对自己的酒量引以为豪,吹嘘不已,没想到到了草原上,只用了半瓶六十二度的草原白,便让他人事不省。

    卫东早在苏布达开口时就放下酒碗,没了方才的豪爽大气,脸色窘迫地咳嗽几声。

    他有点尴尬地笑:“苏布达你不要取笑人,人是在不断进步的,你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我现在酒量可好,再也不会醉得找不到家。”

    在蒙古语中,苏布达的意思是珍珠。

    少女苏布达的模样和大多数的蒙古姑娘有很大不同,她皮肤白腻个子娇小,有着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儿。

    大红蒙古袍的四周镶了天蓝色的宽边,腰部勒着宽宽的天蓝色腰带,显得纤腰盈盈,不堪一握,整个人真如一粒莹润生光的珍珠。

    她笑得眉眼弯弯,闻言皱了皱挺俏的小鼻子,似笑非笑道:“是吗?那么咱们要不要再来一(比一比)酒量啊?”

    卫东肩膀垮下来,耷拉着脸,立即就认怂了。

    卫东不是没和苏布达比过酒量,最后的结果他都不好意思再提。

    苏布达喝起酒来和喝水差不多,卫东不敢惹她,举起双手求饶:“苏布达妹妹,算我错了,喝酒我不是你的对手。”

    少女昂着头哼了一声低笑道:“那是当然!”

    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奶茶,在母亲慈蔼的目光中喝了两口,又拿起一个小碗给自己倒了半碗酒。

    林卫国心里惦记着来信和来人,急急忙忙地爬起来,跟众人说了一声便穿上了他的破黑皮袄。

    苏布达笑吟吟地看着他动作,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笑道:“卫国哥,梅林大夫模样长得可美呢,是这个。”

    她说着翘起大拇指,以示梅林的模样了不得。

    她找我有什么事?

    林卫国心里想着,在草原上生活几年,脸皮早磨炼得比老牛皮还要厚得多,他笑着对这位小妹妹回嘴道:“再漂亮的女子也没有我们草原上的小珍珠美。”

    苏布达笑着摇头,但不是否认自己的美:“不对,她有她的美,我有我的美,我们俩不一样。”

    “我倒觉得还是苏布达更美些,”卫东说的是心里话,一边笑着调侃林卫国:“卫国,你去见梅林同志可别耽误太久,我们能等你,兔子肉可不能等你。”

    “嗯,兔子肉留着你吃吧,不过记得多吃少喝,别又找不到回家的路。”林卫国笑着调侃卫东。

    卫东无语,他找不到家的事已经成了典故,任谁和他说起喝酒,都要拿出来说一说。

    老牧人宝音看着林卫国说笑几句,打招呼出了门,目光移回来,端起酒碗对卫东和苏布达示意喝酒。

    宝音很欣赏沉稳大气的林卫国,却更亲近鲁直豪爽的卫东。

    和聪明睿智,颇有点书卷气的林卫国比起来,嗓门大爱喝酒,走到哪里都和人打成一片的卫东,更像草原上的汉子。

    毡房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冬季的草原萧索荒凉。

    白色的雪覆盖了一部分土地,裸露出来的土地是褐色的,大地白褐相间,天空湛蓝无边,空气新鲜而寒冷。

    厚厚的雪踩在脚下咯吱做响,林卫国回到知青们住的毡房。

    掀开帘子,就见知青张弘正拿着一本书喃喃地念着,时不时地用笔在书上写些什么。

    听到响动,张弘从书后面抬起头,见是林卫国回来,笑了笑打声招呼便继续看书。

    张弘是林卫国从草原上救回来的知青之一,他的伤势不算太重,因此林卫国从苏木卫生院回来时,他也就跟着回来了。

    张弘为人有些书呆子气,胸无城府,正直善良。

    他是京都人,父亲是政府官员,母亲是科研工作者,前几年都被下放到y省,张弘本人也跟着上山下乡的洪流来到了n省。

    因为出身的关系,张弘平素行事很是小心。

    张弘到草原来的初衷和林卫国差不多,只不过林卫国是响应号召,抱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想法而来。

    而张弘,则是对自己的出身不满,同时也因为父母的事情吓得够呛,狂热地试图通过艰苦的锻炼改造自己,使自己成为一个真正自食其力的,对人民有用的,被广大劳动人民认可的劳动者。

    刚到草原的时候,张弘见了谁都小心翼翼,对牧民们极是尊重,说话的时候总是用着敬语,点头哈腰的。

    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他干起活来却从不吝惜力气,只不过他那点儿小身板也没什么力气就是了。

    张弘越是这样,越得不到牧民们的认同。

    说起张弘来,牧民们都是一句评价:“那孩子没啥坏心眼,就是读书太多,读成傻子了。”

    嗯,好多男性牧民们评价一个人的标准,第一是没有坏心眼,第二是喝酒爽快,只要满足这两条,那就是好人。

    尽管讨厌自己臭老九的出身,但从小养成学习读书的习惯已经到了骨子里,让张弘忍不住想要看书学习。

    他曾像卫东和林卫国那样,试着融入牧民的圈子,然而发现不论如何也不可能像那两人一样同牧民嘻嘻哈哈勾肩搭背。

    于是看书和学习就占据了他全部的业余生活。

    对张弘来说,改造自己,使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劳动者的执念,和忍不住要读书学习的习惯交缠斗争,似乎成了一个无解的悖论。

    林卫国见张弘满脸漆黑,尤其是眼窝和鼻孔简直黑得不能看,他拿这书呆子也没办法,笑问道:“又没洗脸?”

    “啊?”张弘抬头看他,因为脸极黑,所以反衬得镜片后的眼白极白,白得甚至发亮:“洗什么脸啊,这么冷的天我又不出门,费那事干嘛。”

第二十二章梅林姑娘

    林卫国以手抚着额头,一副不忍看他的样子:“听说刚才有人找我?”

    张弘愣了一下:“是啊,苏木卫生院的梅林来给咱俩检查伤势,找你来着……啊!”

    他忽然醒悟过来,大叫一声:“我这幅样子……我这幅样子都被梅林看去了!谁能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有人来,还是梅林大美女!

    林卫国你害死我了!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刚才她还给我检查伤势来着,丢人啊……”

    林卫国嫌弃地看着他,一脸坏笑:“这可不怪我,你不打算出门,可架不住有人要进门啊。”

    “你还说!都怪你!”张弘再怎么不在乎外表,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看到糗状也会在乎。

    他把书扔下,手忙脚乱地找脸盆倒水洗脸。

    草原上没有通电,知青们晚上都是点煤油灯的。

    张弘每天晚上学习时都凑在油灯下面,往往半个晚上下来,脸上便被煤油燃烧的烟雾熏得漆黑。

    而且这种黑灰似乎有些油腻,张弘开始时还认真洗一洗,后来发现眼窝和鼻子部位的黑灰极难洗掉,越洗越花,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好几天才认真洗一次脸。

    张弘打了香皂使劲地搓脸,直搓得满脸都是灰黑色的泡沫。

    林卫国看他快把脸搓起一层皮,只是嘿嘿一笑,也不提醒张弘现在洗脸已经迟了,梅林大美女已经见过他的样子。

    他去自己的铺位上找到信件,看了看地址是家里寄来的,林卫国一边撕开信封一边想着,梅林为什么特意又来找他们?

    梅林是个漂亮的知青女医生,林卫国对她的感觉很是复杂。

    他不想跟她走得太近,却又抗拒不了她的吸引力,只能尽量减少跟她打交道的机会,可是这次受了冻伤,又跟她接触上了。

    信上的内容很快吸引了林卫国的注意力,他站起身来在毡房中转起了圈子。

    顾不得再想梅林找他有什么事,林卫国一门心思地寻思着,自家小妹病了,也不知道有多严重,他是不是应该赶快回去?

    门外传来女声问话:“我可以进来吗?林卫国回来了没有?”

    “进来吧,卫国回来了。”张弘大声说,用毛巾用力擦净了脸,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苏布达说得不错,梅林的确很美。

    梅林的美是一种英气勃勃的美,她的身材颀长,梳着这个时代常见的齐耳短发,额头饱满,眉毛浓黑,眼睛极为明亮有神。

    按照这个时代的审美来看,她的嘴巴略有些大,可是和五官配起来,给人的感觉却是很是和谐。

    因为自觉方才在梅林面前丢了丑,张弘颇有些不好意思,见梅林进来,只打声招呼便把头埋在书本里。

    “梅医生找我有事?”林卫国问。

    梅林微微侧着头笑着看他,眼神明亮动人,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喜欢:“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张弘耳朵动了动,他是该出去呢,还是在这儿呆着假装木头呢?

    林卫国难得地有些狼狈,他避开梅林的目光:“没事当然也能来,那个,我以为你有事。”

    年轻的女医生挎着医药箱走近林卫国,将药箱放在桌子上:“你的脚该复查了,但你不去卫生院,只好我亲自来给你检查换药,来,坐好,把裤腿卷起来,脱鞋。”

    角落里似乎传来压抑着的笑声。

    林卫国后退一步,瞪了眼脸猫在书里面,眼角余光却偷偷看向这边,冲着他呵呵傻笑的张弘。

    “坐下啊,还等我按着你呢?”

    林卫国老老实实地坐下,卷起裤脚脱了鞋子,将红肿得厉害的脚放在床铺上。

    “冬青用着不?”梅林俯下身子,用大拇指轻轻的按了按林卫国的脚背红肿处。

    女医生的手柔软冰凉,林卫国的脚向后缩了一下。

    “没事的,已经好了,宝音老爹给了我茄子秧和冬青,每天用水熬着洗,已经没事了。”

    “给你开的药膏抹着不?”梅林却没放过他,又将他的裤腿向上捋了捋,检查着他的小腿,头也不抬地问。

    “抹着呢,每天泡完脚就抹上了。”林卫国低声回答。

    年轻的女医生露出半边神情专注的侧脸,黑发散落下去,露出洁白颀长的脖颈和半只秀气的耳朵,耳后的一片肌肤洁白如玉。

    林卫国看着那一缕秀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把它归拢一下,却在手指靠近,将要触到时忽然清醒过来,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梅林并没察觉他的小动作,将他的棉裤裤管拉下来,直起身子从医药箱里取出一管药膏递给他。

    “好了,坚持现在的治疗就好,估计等这管膏药用完就好了。”

    说着话,她侧着头看向林卫国,露出笑容大大方方地说:“怎么,不请我坐一会儿?”

    林卫国收起伤腿,有些尴尬地向旁边挪了挪,拍拍床铺说:“请坐,梅医生。”

    梅林坐下,一时有些无话可说,目光落在床上散落的信纸上,问道:“家里来信了?”

    “妹妹写的信,”林卫国说,他忽然下了决心,低声问道:“梅医生,能给我开个病假条不?我想请假回家。”

    梅林眼里露出关心的神色,很爽快地说,:“当然能,你的伤本来就该开病假条的。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嗯,小妹病了,我想回去看看。”林卫国有些担心。

    大妹信里只说发烧,却没说具体情如何,但大妹一向沉稳,如果小妹病得不重,她是不会给他写信说这件事的。

    梅林把药箱拿过来,取出处方笺写了病假条递给林卫国:“原本你前段时间冻伤就应该开病假条的,现在正好补上,所以不用谢我。”

    正要说谢谢的林卫国僵了一下,接过病假条:“那也还是要说声谢谢的。”

    这话说得客气而疏远,梅林有些幽怨地看着林卫国,碍于没眼色的张弘在场,却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十三章你为什么不理我?

    梅林认识林卫国,缘于前年春天。www.uu234.net当时林卫国为了驯服一匹烈马摔伤了腿,去乡卫生院诊治。

    林卫国做为最早下乡的知青之一,同时也是沙金苏木甚至全旗知青们中的领袖人物,在这之前梅林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却一直没有过近距离的接触。

    就是因为治腿伤时那十几天的接触,梅林喜欢上了英俊沉稳的林卫国。

    梅林以为,她自己绝不是单相思,她从林卫国的目光中看得出来,他也喜欢她。

    可不知为什么,林卫国却躲避着她,尽量不和她接触,到后来不等甚至腿伤好利索,他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卫生院。

    “你准备怎么走?”梅林问。

    这次林卫国为了救人而冻伤,也是同样的不肯在卫生院多呆,她又担心他的病情,只得搭着运粮车到嘎查里来帮他检查。

    “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走,有了病假条我得先去请假。”

    林卫国将病假条叠成四方块,站起身来:“梅医生,谢谢你,我……”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我要去请假了。”

    梅林站起来:“去吧,我跟司机师傅说一说,等你半小时,如果你能早点请到假的话,正好坐运粮车一起走。”

    林卫国点点头出去了。

    梅林跟张弘打了声招呼,也跟着出去了。

    张弘推推眼镜摇摇头,自言自语:“卫国这家伙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梅医生模样漂亮人又好,他怎么就不动心呢?真够傻的。”

    “傻子”林卫国已经跟嘎查里请了假,小妹林子矜生了病,他得尽快回去看看。

    ……

    ……

    林子佼的病彻底痊愈,元旦过后,她就开始正常上学。

    冬日里天短夜长,清晨七点多的时候,外面的天还麻黑着。

    这几天来林子佼已经对去学校的路很是熟悉,矿务局二中离她的家大概有四五里地的路程,步行大约二十分钟左右。

    听着矿上的广播里千篇一律的套话,林子佼快步走过坑坑洼洼的路面,走到邮电所后面的拐弯时,她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今天是最后一天到校了,不知道郝南仁会不会又在这儿等她。

    那天林子佼把郝南仁的糖退了给他,可从第二天开始,郝南仁每天早上都会在这个拐弯处等着她,然后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陪着她一路走到学校。

    林子佼是真的很烦,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凭心而论,她并不讨厌郝南仁,也许是前世被冯谦的花心伤得太狠,她甚至对郝南仁这种不在外面胡来的男人很有好感。

    可是她不是林子矜,她是林子佼,她对未来有着明确的目标,她要考大学,她不打算早恋。

    而且郝南仁前世毕竟是她的姐夫,她面对他的热情也有些别扭。

    冬日的清晨,街道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烟雾,林子佼加快了脚步顺着街道拐弯。

    然而熟悉的脚步声立即不远不近地跟上了她,这声音令人心安的同时,也令人烦躁。

    这是郝南仁的脚步声。

    第一天在这儿遇到他的时候,林子佼以为两人只是偶遇。

    但之后林子佼就知道自己错了,不论她提前或者推后,每天早上上学的时候,郝南仁都会在这儿等着她。

    等她走到前面的时候,这牛皮糖一样的少年便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有时还不顾她的不理不睬,跟她说些学校和家里的事。

    直到进了学校,他才带着几分不舍地目送她离开。

    然而今天的郝南仁却不像往常,他没有等林子佼走远再跟上去,而是直接站在她的身边。

    “林子矜,明天就放假了。”

    林子佼嗯了一声,加快脚步想要甩开他。

    “我做错了什么,或者哪里得罪了你吗?”郝南仁问。

    “没有。”林子佼摇摇头,脚下不停。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元旦那天唱歌的事?如果是的话,我向你道歉。”

    郝南仁一步不落紧紧地跟着她,少年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飘出很远。

    这个年代的人们十分保守,即使是明确了关系,正在找对象的小青年也不会在街上并肩而行,更别说林郝二人一看就是学生了。

    果然,远处有背着书包的男生好奇地看过来,用力地吹了声口哨,口哨声在寂静的清晨十分响亮。

    林子佼不敢看那边,有些羞窘夹杂着几分恼怒低声说:“不用你道歉,你唱歌和我也没关系,我为什么要理你?”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郝南仁忽然紧走几步拦住了她:“林子矜,咱俩以前一直……”

    说了一半,郝南仁忽然词穷他和林子矜的关系是不同寻常,可是那只是出于心灵的默契。

    他们互相关心互相照顾,心照不宣地一起上学放学,却从来没有真正地说出口过。

    林子佼并不知道郝南仁的尴尬,她只想着,不管之前林子矜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打算继续下去,至少近几年不行。

    一方面,她要读高中考大学,另一方面,还有一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

    她来了大爹家,进入了林子矜的身体,那么远在几百里外的农村里,真正的林子佼怎么样了?

    会不会两人互换了身体,她变成了林子矜,而林子矜则变成了林子佼?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肯定要征求子矜姐的意见,也许子矜姐还想和郝南仁再续前缘呢?又或者,她们还有办法再互相换回去呢?

    所以,在她确定林子矜的身份之前,不能让郝南仁把那些话说出来。

    “不管以前怎么样,那些都过去了,郝南仁,”

    林子佼抬起头来,直视着郝南仁的眼睛:“咱们现在都是学生,我想好好学习。”

    “你……你不是说上学也没用,一毕业就要上班吗?”

    郝南仁真的觉得林子矜变了,不仅对他的态度变了,其它方面也变得厉害。

    读书有什么用?放着大集体的班不去上,却天天说什么好好学习?学得再好出来还不是去上班,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何况招工的机会不多,说不定等她读完高中连班也没得上呢!

    难道,郝南仁有些狐疑地想着,她是以好好学习为借口来疏远他吗?

第二十四章你给我站住

    “那是以前,现在我变……改变主意了。m.www.uu234.net”林子佼诚恳地看着他。

    “郝南仁,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学习,如果以前的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你产生了误解,那么请你原谅,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郝南仁:果然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林子佼绕过呆若木鸡的郝南仁继续向前走。

    或者是看他那副呆愣愣的样子于心不忍,又或者想到后世他对自己的姐姐很好,林子佼又停下来转头说了一句。

    “郝南仁,你也好好学习吧,学习终究会有用的。”

    说着她便转过身去快步离开。

    郝南仁快步赶了上来,林子佼的话又激起了他的希望:“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和你一起学习?”

    林子佼脚步一顿,犹豫了下。

    她从后世而来,当然知道今年的秋天就要恢复高考。

    相对于第一次高考的难易程度,如果郝南仁认真学习的话,有很大几率能够考得上大学,哪怕上不了大学,上个大专也是可以的。

    七十年代的大学生和中专生都是极为稀缺的,不论毕业后进入工厂企业还是政府机关,以后的路都要好走得多。

    而且她对这个前世的姐夫也颇有好感,如果排除了郝南仁对她的死缠烂打,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大的缺点。

    而且似乎因为她占用子矜姐身体的关系,林子佼每次见到郝南仁,内心深处还颇有几分熟悉的好感。

    可是不论怎么样,这些都至少是在考上大学之后的事。

    而且她也必须得知道子矜姐有没有跟着来这个世界,如果子矜姐也来了,那她就还要看子矜姐的态度。

    林子佼觉得,如果子矜姐真的来了这个世界,那么姐姐和郝南仁肯定会再续前缘,毕竟前世他俩的婚姻甜蜜又温馨。

    “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我觉得不要停止学习,知识永远是有用的。”

    林子佼说着,忽然想到以前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老话:“技多不压身,学到的知识什么时候都在你自己身上,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远处又有目光好奇地看过来,林子佼觉得真不能再说下去了,她再不看郝南仁,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她只走了一步便停住了她的书包带子被人拽住,并用力地拉扯着不让她离开。

    “不行,你得跟我说清楚,如果你想让我好好学习,那我一定会用功考个好成绩。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去矿上上班了,才不会去读这个没用的高中,林子矜,你知道我对你的……”

    不远处的巷口传来扑通一声重响,打断了郝南仁的表白。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人影栽倒在不远处的小巷口。

    北方的冬天滴水成冰,地上常有小块的冰滩,现在地上还有未化尽的残雪,年龄大些或腿脚不太灵活的人,踩上去都容易摔跤。

    林子佼一把甩开郝南仁的手,小跑了过去。

    郝南仁愣了愣神,也跟着跑了过去。

    倒在地上的是个老头儿,冬日寒冷的清晨里,闭着眼睛的老头儿的额头上渗着大滴的汗。

    林子佼蹲下去轻轻拍了拍老头儿的胳膊,轻喊道:“大爷?”

    老头儿面色惨白,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

    “大爷,摔着哪儿了,你哪儿疼?”

    老头儿微微抬了抬手扶在额头上,声音微弱无力,咬字却很清晰:“没摔着,我,我头昏,身上发冷,饿……”

    林子佼握了握他的手,感觉手心湿冷无力,她心中一动,从书包里取出一块糖,剥掉糖纸放到老人嘴边。

    “大爷,您把这糖含着,放在舌头下面,小心别呛着了。”

    昨天姐姐给了她几块糖,她没吃,顺手放在书包里,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看症状和老人的自述,林子佼觉得老人像是低血糖导致的眩晕无力,在没有仪器无法确诊的情况下,只能先给他含一块糖试试。

    郝南仁惊讶地看着这一切,林子矜这是怎么了,她当老人这是小孩子摔倒了,还给块糖哄一哄?

    老人张开嘴含着糖,几分钟后,他的面色缓和了许多,低声说:“闺女,谢谢你了。”说着话,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来。

    “大爷您别说话,地上冷,我先扶您起来。”

    老人说话咬字清楚,四肢行动自如,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林子佼更确定了老人就是低血糖导致的症状。

    她心下安定不少,便向旁边目瞪口呆的郝南仁示意:“搭把手扶大爷起来,地上太冷。”

    郝南仁瞪着眼看看林子佼再看看老人,想说什么又没说。

    两人一边一个扶着老人,老人自己再一用力,便站了起来。

    “大爷您家在哪儿,我们送您回去吧,回去后赶紧吃点东西就好了。”

    林子佼扶着老人让他靠着墙站好,无视了郝南仁扯她书包带的行为,低声问。

    老人摇摇头:“闺女啊,我没事,吓着你们了吧,今天我没顾上吃早点……好了,我儿子回来了!”

    手推车辘辘遴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子佼和郝南仁都是一怔,同时看向远处。

    推车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灰扑扑的旧衣服,上面落满了细细的煤灰。

    他的头上和脸上也是同样落满了煤灰,眼窝和鼻子的两侧尤甚,让人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见老人这般模样,这人把车子一放便快步跑了过来扶住老头:“怎么了,戴叔叔?”

    老人管男子叫儿子,男子却管老人叫叔叔?

    林子佼心里闪过念头,却也没有多想,她不爱管闲事,并不关心别人家的事情。

    老人的家人来了,自然没林子佼什么事了。

    她很自觉地把老人交到那男子手里,提起地上的书包往肩上一背,便要离开。

    老人却是指着她对男子说:“我刚才头昏摔倒了,幸亏这闺女给了我一块糖吃,才缓过劲来,可得谢谢人……”

    “站住!”

    一声暴喝响起,林子佼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脚下却是没停,继续快步向前走。

    一方面,她快要迟到了,另一方面,她并不认为这一声是喊她的。

    就算要表达感谢,也不可能这么没礼貌,还用这种吓死人的音调和她说话吧?

    然而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书包带,将她向后拽得一个趔趄:“说你呢,你给我站住!”

第二十五章人蠢就要多读书

    林子佼站住脚,心里恼火,今天这书包算是倒了霉,怎么谁都想来拽一下?

    “干什么?不用谢我,我快迟到了!”

    她郁闷地说:“你带大爷去卫生院查查血糖,我觉得他是血糖低导致的……”

    “谁要谢你?”男子怒气冲冲地喝斥,因为满脸煤灰的原因,显得他的牙齿雪白,像是要吃人似的。www.uu234.net

    “谁让你给他吃糖的?”

    这话一出,林子佼停下脚步看向男子,心说感情这是好心遇上驴肝肺了?(即好心没好报的意思)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晨曦初露,深冬淡淡的阳光照在男子的脸上。

    他的个头很高,沾着煤灰的脸庞轮廓分明,眉毛黑浓,眉锋微微上挑,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充斥着满满的怒火。

    林子佼垂下眼看了看他抓着自己书包的手。

    这是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布满了老茧的手型很好看,上面沾满了煤灰,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手。

    看来真是个煤黑子。

    见林子佼冷冷地看着自己,那男子也意识到了什么,不自禁地缩回了手。

    郝南仁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急急地跑过来挡在林子佼的身前。

    “你想干什么?”郝南仁警惕地喝道。

    “那个大爷摔倒了,我们过去扶他,他说他头晕,饿得慌,我同学还给他块糖吃,可不是我们推倒他的!你别想污赖我同学!”

    “小坚,你回来……”后边传来老人有气无力的喊声。

    “谁说你们推倒他了?”男子不耐烦地说,听到后边老人的喊声,恶狠狠地瞪了林子佼一眼。

    又低声喝斥道:“谁让你给他吃糖的?天真无知,自以为是的蠢货!”

    林子佼瞬间就出离愤怒了。

    为什么啊!

    今天怎么这么不顺,先是郝南仁没完没了的纠缠,又遇到个不讲理的蠢货,自己明明帮了他叔叔,他却来骂自己!

    “你才是天真无知,自以为是的蠢货!你是超级大蠢货!”

    她都懒得跟他解释,恶狠狠地把这句评价反弹回去,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男子还要说什么,老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小坚,这事不怪这闺女,咱们还得谢谢人家。”

    景坚冷哼一声往回走,嘴里还大声嘀咕着:“愚蠢!”

    林子佼不甘示弱地大声反击:“你才愚蠢呢!恩将仇报!”

    怪不得他名叫小贱呢,应当叫大贱,超贱!无敌贱!!

    景坚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停下来和她辩驳,但看看前面赶过来的老人,又快步迎了上去扶住老人:“叔叔,咱们回去吧。”

    “小坚,这事不怪那女娃娃,我当时头晕得厉害摔倒了,又饿得心慌,她也是出于好心才给我吃了块糖。”

    老人慢慢地往回走,带着几分歉意拍了拍景坚的手背:“如果不是她让我含着那块糖,又扶我起来,现在怕是我已经晕过去了。”

    “含着?”景坚忽然反应过来:才这么一会儿,糖应该还没化完。

    “戴叔,把剩下的糖吐出来,咱们回家吃早点。”

    戴国梁慌了一下,紧紧地闭着嘴看了看景坚,见他盯着自己,便一脸赖皮地笑道:“吃完了,没了。”

    景坚自然不肯罢休,板起脸道:“戴叔听话,快吐出来!”

    老人笑呵呵地张开嘴让他看:“没有没有了,真的吃完了,哈哈!”

    老人说话的声音有一点点含糊,很显然那块糖还在他的嘴里,影响着说话的清晰度。

    景坚看看戴国梁这副赖皮样子,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伸手进去掏吧,着急之下他又迁怒于林子佼:“都怪那个蠢丫头!”

    老人不想让他再骂林子佼,但也不愿意吐出这块糖,笑呵呵地转移话题。

    “小坚,家里的煤足够烧了。你一共才放几天假,趁这个机会多休息,过几天回了部队,就又要忙了。”

    景坚眼神柔和了些许,笑着说:“没事,咱们赶紧回去吃早点,这边的冬天冷,这次买的煤足够了,叔你尽管放开烧,别把自己冻着。

    还有,叔你能不叫我小坚么?听着实在不好听。”

    他想到刚才那个女生听到他名字时的眼神,她在想什么他想想也知道。

    小坚小坚的,确实容易给人不好的联想。

    “咳,这还用你说么,我哪能冻着自己个儿。你也别在我身上乱花钱,好好的攒起来,将来还要娶媳妇呢!”

    老人絮叨着,咂咂嘴一副满足的表情:“嗯,小坚,今天真是幸福啊,我已经很久没吃过糖了。”

    “嗨,戴叔你就放心吧,我不缺钱,每次出任务都有补贴,穷着谁也不能穷着我啊!”

    景坚说着话心里暗叹,自从查出糖尿病,戴叔就严格控制饮食,再也没吃过甜食,更别说糖了。

    都怪那个自以为是的蠢丫头!

    “傻小子,戴叔说句难听的话,你出任务的补贴那都是拿命换来的,你得攒着……”

    被景坚贴上“蠢丫头”标签的林子佼,这时也很是火大。

    “人蠢就要多读书!不对,这种人就算读书也没用,蠢是没药可救的!”

    林子佼喃喃地念叨着往前走,简直被气昏了头。

    到这个时候,她多多少少也猜出男子为什么对她发火。

    肯定是因为老人患有糖尿病,医生不让老人吃糖,所以他听说自己给老人吃了糖,才会大发其火的。

    可是在没有其它的药物和治疗手段的情况下,不尽快补充糖分,如果静脉血浆里的葡萄糖浓度低于一定程度,通常就会导致低血糖昏迷。

    方才的老人如果陷入长时间昏迷的话,会对脑部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只有给老人喂食糖块这一条路可走了,而且她可没让老人直接吃进去,她只是让他含着,等症状缓解了,还可以吐出来的!

    而且,这糖可是姐姐给她的,她自己还没舍得吃呢,为了救人给老人吃了,最后还没落着好!

    林子佼气哼哼地往前走,可没走两步,便感到从后面传来的阻力,这种感觉很是熟悉她的书包带子又被拽住了。

第二十六章脑油味儿闻着很香吗?

    “郝南仁,你有完没完了?!!”

    林子佼怒火冲天,旋风般地转身,对着郝南仁大声喊道,同时用力一推。www.uu234.net

    有完没完了?以后她再也不背书包了,看他们还拽啥!

    郝南仁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不敢看她冒着怒火的眼睛。

    他低着头嗫嚅着说:“林子矜,我知道你让我读书是为我好,可是,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好吗好吗,好个屁啊!

    林子佼用仅存的理智控制住骂粗话的冲动,厉声喝道:“郝南仁,我跟你说的很清楚,咱们只是同学关系,没什么我呀你的。”

    郝南仁低着头不说话,脸上却是委委屈屈的。

    看着郝南仁清瘦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想到刚才面对高大暴怒的男子时,郝南仁挡在她的面前护着她,林子佼又有几分心软。

    她放低了音调,苦口婆心地说道:“对不起,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郝南仁你也是,你应该好好学习。

    我们现在还小,应当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面,不要等将来没有学习机会了才来后悔。

    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学习吧!”

    林子佼说了这半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话中有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浓浓的说教味儿。

    郝南仁也同样没有意识到,他只注意到了他在意的事情。

    他抬起头来,脚尖搓着地面,满怀希冀地问道:“子矜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小,咱们的事等过几年年龄大些再说?”

    林子佼立即就无语了,她说了五次学习,强调了三遍好好学习,郝南仁一遍都没听进去,就听到现在还小这几个字!

    转头就走,林子佼决定,不论如何,她再也不跟郝南仁说一句话。

    然而旁边有人嘿嘿地笑:“妹妹别走啊,哥哥不嫌你小,哥哥就喜欢你这生瓜蛋儿!”

    林子佼脚步不停冷着脸看过去。

    两个十**岁年纪的男青年,穿着蓝色的大裆棉裤,两手笼在袖子里,脸上带着流里流气的贱笑,正得意洋洋地看过来。

    呵呵,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前世看多了古龙金庸的林子佼心想,接着立即就被自己恶心到了,这种东西也能叫江湖?

    她心里呸了一声:最多是两个小混混罢了!

    林子佼外表看着十六七岁年纪,心理年龄却是将近五十,对这种街头小混混自然没有多少惧意。

    她冷冷地扫了这两人一眼,也不在乎他们口头上的占便宜,冷哼一声便继续前行。

    再不走,就真的迟到了!

    虽然现在的学校里纪律并不严明,迟到了老师也未必会批评,可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喊报告进去,也不好看。

    然而她又一次被拽住了。

    这一次,那个混混没拽她的书包带,而是直接上手拽住了她的棉袄袖子。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林子佼用力地甩开这只脏手,对他怒目而视,大声喝道:“滚开,你想干什么?我要喊人了!”

    她左右看看,这几天从这条路上走,她对两边的建筑和单位也熟悉了不少,似乎前面几百米处就有派出所?

    大声喊的话有用吗?应该有用吧?

    林子佼不认识这两个混混,郝南仁却是知道的:这两个混混在这一带的街面上很有名,矮个子的混混名叫全喜,高个子叫小文哥。

    郝南仁急步上前,挡在林子佼的前面:“林子矜你快走!”

    他又转过脸对那两人笑道:“小文哥,全喜哥,我请你们抽烟,别和这女子一般见识,她甚也不懂……”

    说着郝南仁便开始动手翻书包找钱,同时隐晦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林子佼,示意她赶快离开。

    林子佼看他能叫得出混混的名字,还有那熟稔的动作,似乎真和这两个混混交情不错,便也不再嗦,抬步又走。

    然而她再一次被拽住了。

    “小妹妹别急着走呀,咱们交个朋友。”动手的还是小文哥,他兴奋得脸上的疙瘩又红又紫闪闪发亮。

    “哥哥刚才说错了,你不是生瓜蛋儿,你是小辣椒!哥哥就喜欢你这种性格,咱们交个朋友?”

    全喜袖着手,在旁边嘿嘿地笑,却是有意无意地挪动脚步,挡住了林子佼离开的路。

    还有完没完了?!

    林子佼用力的摆脱小文哥:“你再纠缠我可真喊人了,这会儿派出所可还有值班的呢!”

    郝南仁又陪着笑脸挤上前来,将几张毛票递给小文哥,另一只手试图掰开小文哥抓着林子佼的手。

    他陪着笑说:“小文哥,您高抬贵手,这女子是我同学,又古板又干瘪,没啥意思,下次我给你们介绍几个长得漂亮性格好的……”

    林子佼怒火冲天,对郝南仁是几分佩服几分鄙夷。

    怪不得这位姐夫前世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不仅善于死缠烂打,还够活泛,算得上很会来事。

    明知道他这是为自己解围,可林子佼怎么觉得,自己怎么就看不上这种解围方式呢?

    “你玛你谁啊,爷不认识你!”小文哥一把推开郝南仁,看向林子佼:“只要你答应做哥哥的女朋友,哥哥我保证,以后这条街上,你横着走都没问题!”

    郝南仁脸一白,将毛票攥在手心里,再次硬生生地挡在林子佼前面,厉声喊道:“别动她!子矜快跑,我挡着!”

    “你能挡得住吗?妈的,这种天气打你,有点冻老子的手啊!”全喜嘿嘿冷笑着,将双手从袖筒里拿出来互相搓了搓,慢慢地凑了过来。

    郝南仁脸色发白,却仍是用力地推林子矜:“子矜你快跑!你和他们说不清的!”

    全喜已经过来扯住了郝南仁的头发,而另一边,小文哥也伸臂圈住了林子佼的肩膀,将鼻子凑到她头发上闻了一闻,嘿嘿笑道:“好香。”

    妈的,老娘好几天没洗头发了,脑油味儿闻着很香么?

    林子佼心中骂道,积攒了半天的火气全面爆发。

    一股剽悍的气息涌上来,她反脚向后用力一踢,同时双手一撑,试图挣脱这双令人恶心的臂膀。

第二十七章四肢发达头脑不遂

    那边急了眼想要过来帮忙的郝南仁被全喜扯住,两人也打了起来。顶 点 X 23 U S

    小文哥的敏捷度很高,林子佼踢出去的脚落了个空,他嘿嘿笑道:“小辣椒妹妹你真狠,你把哥踢坏了,可要包赔的!就罚你给哥哥当女朋友好了……”

    感觉到圈着自己的手臂又紧了几分,臭烘烘令人恶心的气息向自己的脸上凑过来,林子佼双手乱抓双脚乱踢腾,使出全身的力气喊道:“救命啊,抓流氓啦!”

    事实上这半天的功夫,已经有几拨路人和学生路过,只是这两个混混看着就不好惹,没人敢惹祸上身,都装着看不见匆匆离开。

    林子佼知道喊也没用,她只是希望喊声能让小文哥有所顾忌,不要做出太出格的行为。

    然而随着她这一声喊,圈着她的手蓦然一松,小文哥被一只有力的手抓着后脖领扔了出去。

    林子佼惊魂未定地回头,愣住了。

    居然是刚才那个“蠢货”男子救了她。

    他站在深冬的阳光里,还是穿着那身短小到好笑的衣服,脸上的煤灰还没洗去,目光中带着几分嫌弃地看着她。

    他连看都没看那两个混混。

    景坚的衣服和脸上的煤灰,使两个混混产生了误解,以为他是矿上的下井工人。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破煤黑子竟敢挑战他们的权威?

    全喜见状立即从腰间抽出一把小斧头跑了过来。

    个子高又怎么样,他们可是有武器的,全喜冲着小文哥使个眼色,扬了扬手里的斧头。

    被打得鼻血直流的郝南仁一时懵住了,按着鼻子看向这边。

    小文哥收到眼色也爬了起来,顾不得拍拍身上的雪和土,左右瞄了瞄周围。

    他从不远处的角落里拣了半截砖头,和全喜两人极有默契地一前一后围了上去。

    “妈的,一个破煤黑子(当地对下井工人的蔑称)也敢坏爷的好事?”

    小文哥吡牙咧嘴地说着,将拿着砖头的手藏在身后窜了过去。

    全喜倒没有掩饰自己的武器,他像是生怕对方没注意到自己的小斧头似的,高高地挥舞着斧头跑了过去。

    “看爷一斧头砍死你个黑狍子!”全喜喊着,和小文哥两人一前一后向景坚包抄过去。

    “小心!他有砖头!”

    林子佼喊了一声便停下来小文哥动作太快,她的提醒失效了。

    郝南仁捂着流血的鼻子快步跑过来推她:“林子矜你快走,我留在这儿帮他。”

    林子佼却是不肯走,不管那家伙有多蠢,总之人家救了她,她不能扔下人家逃走。

    她左右看看,见方才小文哥摔倒的地方有一块小石头,便跑过去拣了起来。

    抱着能帮多少帮多少的思想跑回战场的林子佼,愣住了。

    似乎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两名小混混便齐齐跌倒在地上,砖头和斧头都被景坚抢了过去。

    景坚手里颠了颠砖头,随手扔在远远的角落里,又轻描淡写地徒手将斧头柄折断,冷冷地看向全喜。

    “还不快滚!以后再让爷看见你欺负女孩子,你的腿就是这下场。”

    他将半截斧柄随手一掷,准确地打在砖头上,一声闷响,木质的斧柄竟然将砖头击成了碎块。

    两名小混混看着碎砖头和半截斧柄,简直是目瞪狗呆。

    本来以为自己拿着斧头就是李逵,没想到李逵在这煤黑子面前,只用了不到一招就变成了李鬼。

    这家伙脸这么黑,只怕他才是李逵吧?

    煤黑子一般力气都大,徒手折断斧柄虽有点难度,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木头打碎砖头的功夫,可就不是力气大能解释的,如果这块木头打在自己的腿上……

    两名小混混常年打架,也算是识货的。

    想到这儿立即面色大变,急急地站起来,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弱弱地摞下一句场面话。

    “臭煤黑子还挺硬,有种你别走,你给爷等着!”

    景坚哼了一声,朗声笑道:“煤黑子咋的啦,有种你现在回来,爷揍到你服!”

    他掂了掂手里的小斧头,颇有几分心痛地嘀咕:“挺好个斧头,咋就一冲动把柄给折了呢?算了,回去重安一个吧。”

    说着话景坚抬起头,恰好对上林子佼有些好笑,又有些惊讶的目光,立即便冷了脸。

    “看啥看,还不赶快上学去,女娃娃家不学好,跟这些混混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这是怎么说的?

    林子佼大眼睛瞪视着景坚,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这完全是无妄之灾好吗?

    她好好的走在路上,哦,不对,她好好的和郝南仁吵架,这两个混混就来纠缠她,怎么能怪她不学好?

    他这不就是后世那种喷子键盘侠,不管事情如何,先把所有责任都怪在女人身上的蠢货么?!

    林子佼心里,因为景坚救了她而刚刚升起来的一点点好感,瞬间就蒸发得无影无踪。

    “你这人四肢发达头脑不遂,蠢成这个样子,读再多的书都救不了你!”

    林子佼都懒得跟景坚讲理,扔下几句话转身就走。

    再跟这蠢货纠缠下去,她的智商也会掉线的!

    郝南仁有些害怕地看景坚一眼,低声说了声谢谢,正要追上去,又被景坚叫住了。

    “别走,你叫好男人?”

    郝南仁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这煤黑子,该不会因为林子佼骂了他,他要在自己身上撒气吧?

    景坚没有动手,只是带着几分讥讽的笑看着郝南仁。

    “亏你还有脸叫好男人,男子汉大丈夫,人家女娃子不理你,你死皮赖脸的跟着,有什么意思?

    要饭的还知道把碗拿好,跟人陪个笑脸,你背着书包不学习,成天叽叽歪歪的跟在女娃子后头,有这功夫,还不如扔了书包去矿上挖煤呢!”

    郝南仁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就走。

    “这傻小子!”

    景坚不再看郝南仁,倒拎着断柄斧头回了巷子。

    也许是被景坚的话戳着了痛处,郝南仁悻悻地自己回了学校,再没去找林子佼。

第二十八章魔音贯耳

    林子佼低着头一路疾行,越想越气。www.uu234.net

    景坚的自以为是,郝南仁的死缠烂打,还有那两个混混的无耻加无赖,流年不利让她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坏。

    好在后来的一路还算平安,到了学校,她还是没有意外地迟到了。

    运动虽已结束,但这个时代的老师还是心有余悸,对学生管得不严,当然也可能压根不敢管。

    林子佼站在教室门口喊了声报告,便顺顺当当地进了教室,抄了写在黑板上的作业,这个学期便算结束了。

    回去的时候林子佼还有颇有点担心,既担心郝南仁再来纠缠,又担心那两个混混会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

    还有,她也不想再见到景坚那个蠢货!

    好在什么也没发生,林子佼回到家,黑子摇着尾巴迎上来就是一顿狂舔。

    林子佼摸摸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总算是心情好了些。

    还是家好啊。

    ……

    ……

    “还是家好啊!”林卫国站在自家院门前,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灯光,轻轻地喟叹一声。

    他经过三次转车回到金海市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天都黑透了。

    林卫国从门洞里伸手进去,摸索着拨开门拴打开了门。

    黑子认得主人,摇着尾巴无声地凑过来,他拍了拍黑子的脑袋,看向正屋。

    窗户上拉着窗帘,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一线灯光,昏黄而温暖。

    上次探家还是国庆节时的事,那一次林卫国回家只呆了一天,第二天就急急忙忙地回去了。

    这一次,他请了一个月的假,一方面照顾生病的小妹,帮着家里准备过年,另外就是顺便把一些事情处理一下。

    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这次他想说个清楚。

    郑桂花在东屋炕上坐着,炕上摊开几片蓝色涤卡布,正在做衣裳。

    林子佼坐在炕桌边,摊开课本在学习,林子舒也在这屋,用黑色的细开司米毛线缠着橡皮筋。

    听到门响,三人一起抬起头来。

    “哥!”

    “大哥!”

    两个女孩儿齐声叫起来,郑桂花放下做了一半的衣裳,穿鞋下炕,站在儿子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林子舒都忘了手里还拿着橡皮筋和毛线,急急走了过来,毛线在她身后拖得老长,毛线球在地上滚动着。

    “哥你接到电报了?”

    林卫国把手里的布兜子放在墙角,点点头。

    “收到了,信和电报都收到了子佼看着还不错,看来病好了?”他打量着林子佼说:“好像瘦了点儿。”

    林子佼笑着点头又摇头,不知说什么才好。前世的她和这个堂哥之间相差十几岁,见面也少,对这个堂哥了解不多。

    郑桂花摘了林卫国的帽子,先去察看他的耳朵。

    她发觉儿子的耳朵虽然又红又肿像两个大柿饼,却好端端地都在,便松了口气,又抓起儿子的手仔细看了一遍。

    手上都是大大小小紫红色的冻疮,但十个指头一个不少。

    “我看看脚!”郑桂花的语气很不高兴,林卫国笑了笑,老老实实地坐在炕边上,将大棉鞋脱了下来。

    “袜子也脱了。”显然郑桂花不太相信儿子,斥道。

    灰白色的,手工编织的羊毛袜子被脱了下来,露出红肿的的脚,林卫国笑着说:“妈,十个脚趾头都在呢,一个也没少。”

    郑桂花松了口气,对脚的红肿并不在意,顺手在林卫国额头用力戳了一指头,瞪着眼说:“好了,穿上吧。”

    n省气候严寒,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冬天手脚和耳朵脸蛋生冻疮是很正常的事,是以郑桂花并不在意儿子脚上和手上的冻伤。

    在她看来,只要手脚指头齐全,耳朵鼻子没被冻掉就行了。

    “死小子,就你显能卖怪的(爱出风头,做怪形怪状吸引别人注意的意思),你不知道冬天能冻死人?”

    郑桂花提了几天的心放了下来,立即开始唠叨。

    “妈,这不是没事吗?哪儿就真能冻死?”林卫国苦笑着辨解,心里却想他要不出去找那两人,那两人可不真就得冻死。

    “放你妈的屁,就算冻不死,万一冻掉个手指头脚趾头,我看你咋找对象,成天积极得不行,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显能卖怪的货,走到哪儿都放不下你……”

    郑桂花开启唠叨模式,像嚼了炫迈似的根本停不下来,一只食指在林卫国额头戳了又戳,留下几个红印子。

    如果不是儿子刚刚进家,说不定她就要动手打他几巴掌。

    二十多岁,站起来比母亲还高一个头的林卫国不敢作声,脑袋随着母亲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

    见他苦笑个不停,林子佼赶紧倒了一茶缸子热水递给自家哥哥:“哥你喝水,你吃饭了没有?我给你热饭去。”

    林卫国接过热水,显然不能适应小妹的勤快和有眼色,有点疑惑地看她:“我吃过了。”小妹怎么变勤快了?

    又戳又骂正起劲的郑桂花也对自家小女儿的表现有点疑惑。

    她直到这时才想起关心儿子的吃喝,停止唠叨对儿子表示关心:“吃了没,没吃就让……子舒给你热饭去。”

    郑桂花本能地对小女儿做家务的能力表示怀疑,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大女儿靠谱。

    林卫国很高兴母亲终于停止魔音贯耳,魔指戳头,急忙笑道:“妈我吃过了,真的不饿,我给你们带了吃的。”

    他又转向林子佼:“子佼,哥哥给你带了硝好的兔子皮,你让妈给你和子舒缝成帽子和手套,还有兔子尾巴,毛茸茸的很好玩的。”

    林子佼笑笑:“谢谢哥。”

    郑桂花抬手打了女儿一下,转向林卫国说:“女娃娃家的有围脖就行了,要毛帽子做什么,兔子皮拿来,我给你大舅缝个帽子。”

    给大舅就给大舅吧,反正也习惯了。

    林卫国并不反驳,把兔皮交给母亲,翻着布兜子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在炕上,又随口问:“我爸不在家?”

    这下子又捅了马蜂窝,郑桂花立即又是一顿唠叨,只不过这次叨唠的对象改成了林家明。

第二十九章不能让它吃上

    “老东西挣钱不多还天天喝酒,弄回一屋子人坐下喝,还出去别人家喝,儿子眼看大了,不说赶紧攒钱想办法给儿子娶媳妇,成天就知道喝!

    喝就喝吧,他还不喝散酒,非要喝圆瓶酒,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看看自己的德性……”

    林卫国一见母亲又开启唠叨模式,立即加快了动作,拿出一口袋羊毛:“妈,这是我攒的羊毛,咱们捻成羊毛线,能给妹妹织袜子。顶 点 X 23 U S”

    装着羊毛的口袋鼓鼓的,林卫国的大手拍上去深深地陷下去又鼓起来,看着就很是绵软有弹力。

    想起后世小品中著名的薅社会主义羊毛的典故,林子佼立即忍不住笑了。

    郑桂花接过那一小袋羊毛摸了摸,又打开袋口用手捻捻:“羊毛不错,还织什么袜子,捻线怪麻烦的,这些刚好能给你姥姥絮个棉袄,过年也能穿个新。”

    她见林卫国还从兜子子里掏东西,伸手把兜子抢了过来。

    “算了你也别掏了,我自己看看还有啥,有甚适合你小舅用的,当知青的真是可怜,他在七原县那边缺吃少穿的,受了大罪了……”

    林卫国老实又无奈地住了手。

    家里的东西不论吃的用的,一向都是先紧着姥姥和几个舅舅,他和两个妹妹都是排在后面的。

    别说他们几个小的,就是父亲也得排在几个舅舅后面。

    林卫国记得,前些年父亲在看守所上班的时候,穿的警服永远是最破最烂的,母亲想方设法地缝缝补补,让父亲能勉强穿得出去。

    夏季警服是白色的,父亲的警服洗了又洗,补了又补,都变成灰白色的了。

    而父亲单位发下来的新警服,都被她改小了寄给当时正在上中专的大舅穿。

    那时候父亲每月的工资也不过二十八块钱,就要拿出八块钱寄给大舅。

    自家的一家五口人就靠着剩下的二十块钱过日子,还要日常补贴姥姥一家,逢年过节还得给两方的老人寄些细粮和棉布之类的。

    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就这样大舅还经常写信向母亲要钱,抱怨钱不够花。

    姥姥则是埋怨母亲没本事还不省事,把她好好的儿子送去上中专,耽搁了好几年挣钱的工夫。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儿,把吃的东西装在身上。

    林子舒见母亲这个样子,隐晦地使个眼色,兄妹三人急急忙忙溜去了西屋。

    郑桂花自己唠叨几句,没有听众也就算了。

    她把兜子翻了一遍,把弟弟和母亲可能用得着的东西另外收拾出来放好,这才坐回炕上继续做衣服,时不时地抬头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看西屋的门,大声唠叨几句。

    “这几个死孩子,也不说在一个屋子里呆着,开这么多灯也也不怕费电,花的不是你们的钱,你们就不心疼……”

    西屋里,兄妹三个都听到了郑桂花的唠叨声,忍不住相视而笑。

    “没事,就今天费点电,平时都是凑一屋的。”

    林子舒捂着嘴笑:“让妈唠叨一会儿就没事了,哥你真没冻坏?”

    林卫国摇头,用力跺了跺脚:“这不你们也看见了,十个指头都在,就是冻得过了痒得不行,我每天都用茄子秧熬水泡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家里最近怎么样?小妹得了什么病,看这样子是好利索了?”

    林子舒笑:“家里就这样吧,妈这不还是唠叨,有好东西就往姥姥家搬。”

    “爸呢?”林卫国问。

    “爸也是老样子,成天喝酒。小妹前几天着凉发烧,现在也好了。”

    兄妹三人盘着腿坐在炕上,说了几句闲话,就听见院门响。

    林子舒跳下炕穿鞋就往外跑:“爸回来了。”

    她跑到门口拉着了院灯,林卫国和林子佼才跟上来,三人出了家门,就见院灯的照耀下,一只手从门洞里伸进来,略显笨拙地拨门拴,拨了几下却没拨开。

    林卫国快步过去打开门,林家明摇摇晃晃地进了院,在林卫国的搀扶下向里走,没走几步忽然停下,扶墙欲呕。

    林子舒惊叫一声,像兔子似的蹿了过去,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林子佼讶异于林子舒的速度,以为她怕父亲摔倒,也急急地跟了出去。

    却见林子舒几步蹿到跃跃欲动的黑子旁边,拽着铁链就给它拉了回来。

    “不行,今天可不能再让你吃上。”

    林子舒嘴里念叨着,不顾冰冷刺手,将铁链子挽了几个结,把狗固定在狗窝门口,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站起来。

    林子佼一头雾水,难道这狗还会咬喝醉的父亲?没等她问出来,那边林家明已经开始声势浩大地呕吐起来。

    呜哩哇啦的声音中,刺鼻的酸臭味混合着酒气散发开来。

    林卫国在旁边扶着林家明,不停地拍着林家明的背,好让他吐得痛快些。

    黑子两眼放光,馋涎欲滴跃跃欲动,扯得铁链哗啦做响,林子舒早拿了铁锹去炉子里铲了炉灰,在旁边等着。

    待林家明终于吐完,林卫国扶着他进去,林子舒赶紧把炉灰盖在呕吐物上,开始往灰桶里铲。

    “哎哟可得赶紧收拾了,上次爸回来得晚,我睡着了不知道。

    等我第二天早上上班时,黑子醉得啥也不知道,连着几天走路都摇晃!这次可不能让这臭狗吃上了!”

    林子舒一边收拾呕吐物,一边念叨着。

    林子佼哑然失笑又有点恶心,感情这只笨狗吃呕吐物吃醉了。

    黑子见林子舒收拾,急得呜呜低叫挣扎着往上扑,扯得铁链哗啦啦地响。

    这可是美味的食物啊,上次它吃了以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维持了好几天!

    然而黑子注定是要失望的。

    林子舒很快收拾完毕,才把铁链放回原来的长度,不理黑子委屈的呜呜声,拉着林子佼回了屋。

    林卫国已经把林家明扶回东屋,倒了水让他漱口,这边的姐妹俩就听见郑桂花大声地骂了起来。

    “又喝又喝,就省(xing三声)得喝,那点尿水有什么好喝的,怎么不喝死你个老东西……”

    林子佼听着郑桂花的骂声和林家明的呼噜声,心说大爹的酒品还不错,喝醉了回家就睡觉,大妈这么骂他他都没脾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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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甜婚似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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