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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甜婚似火全文阅读

作者:桃渔     重生七零甜婚似火txt下载     重生七零甜婚似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是英语不是鹰语

    两人坐在桌前,读了几页书,帝铁宁看着林子矜的目光已经是满脸的崇拜。

    怪不得林姐姐能考八十多分呢,听听她这读音!

    为了学英语,帝铁宁找了林老师也找了公社中学的老师,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读出来的英语单词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巴县味儿,甚至仔细分辩的话,还能听出一股别的什么味儿。

    虽然帝铁宁也没听过正宗的英国人讲的英语是什么味儿,但总不会有巴县味儿吧?

    但林姐姐就不同了,她的读音字正腔圆,一听就很是高端大气!

    等林子矜开始读短语,帝铁宁看着林子矜的目光不止是崇拜,简直就变成敬仰了。

    她说得这么流利,一点磕绊都不打!真正的英国人就是这样说话的吧?

    林子矜被女孩子这样的目光看着,开始时还有点飘飘然,很快就变成了不好意思,她忍不住轻轻弹了帝铁宁脑门一下:“别这么看着我,我们那里大部分人水平都和我差不多。”

    她说的是前世,帝铁宁却以为是城里。

    女孩子没去过城里,倒也正好对得上,闻言两眼冒星星:“林姐姐,城里人都这么厉害吗?都像你一样学习这么好?”

    林子矜无法自圆其说,心说自己的学习其实也不怎么样,幸好她穿到七十年代,恰好赶上第一次高考,其它人都没什么准备,才让她占了大便宜。

    如果她穿到八十年代,怕是连高考的预考都通不过。

    这话也不能跟帝铁宁说,林子矜索性把书合上,拉着帝铁宁坐到炕头上:“来,咱们歇一歇再念,铁宁你跟我说说咱村里的事儿听说你哥通过验兵了,啥时候走?”

    “可能再过几天就要走了,”说起自己的哥哥,帝铁宁脸上的羞涩少了很多,说话也利索了不少,看得出她很以哥哥为荣:“林姐姐,我哥也很厉害呢,来征兵的干部一眼就看上他了。”

    帝铁军再过十几天就走,那么他和吴蓉红近期会成亲吗?

    帝铁宁摇摇头:“不会的,订完婚我嫂子就回娘家了,她娘说订婚和结婚的日子不能太近,不过我娘说……”

    显然帝铁宁将林子矜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伙伴,凑近她低声说:“我娘说我嫂子她娘可能不舍得闺女,再说我嫂子也能再给娘家挣几年工分,她家不想早结婚,我家再等等也没关系。”

    “我哥也说了,不结婚就不结吧,我家虽然不富裕,也不指着媳妇的工分和粮食过日子。”帝铁宁说完最后一句,带着几分骄傲。

    看样子,帝铁军对这门婚事并不是很热衷啊?

    那这婚事究竟是怎么成的呢?

    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它搅黄呢?

    搅黄了这婚事,张本善和吴蓉红就勾搭不到一起,帝铁宁不会被害,林子维也就不会遭那无妄之灾了吧?

    林子矜看着女孩子充满信任和崇拜的眼睛,心情沉重。

    现在她的任务,又增加了眼前的女孩子不受伤害这一项。

    她还小,现在也就十四五岁吧?

    “帝铁宁,你今年多大了?”林子矜问了出来。

    说到自己的年龄,帝铁宁有点害羞:“林姐姐,我虚岁十四了,今年开学升初二,我想考中专,我哥说他会供我的。”

    “嗯,咱们开始学习吧!你可以每天都来找我,其它的功课我也能帮你补习。”林子矜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说。

    维维今年十一岁,前世的事是他十六岁时发生的,如果帝铁宁明年考上中专,六年后说不定已经在城里工作了,张本善下手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林子矜记得很清楚,前世帝铁宁没考上任何学校,一直在村里上工,种地。

    如果她能够改变帝铁宁的命运,是不是能够避免前世的事发生呢?

    林子矜翻开那本破烂的英语书走一步算一步吧,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林子维很不高兴,感觉帝家的小丫头快要把自家堂姐抢走了。

    每天上午,帝铁宁都雷打不动早早地来林家找林子矜,两人摊开一本英语书念个没完,听得他耳朵都快长茧了。

    而且林家的小丫头真是蠢得可以,快赶上冯家老三那个半脑子了。

    那些听一遍就能记住的字母,那些多听几遍就能背会的单词,那些知道了单词,多念几遍就能懂得的句子里单词的排列顺序她们管这个叫什么语法怎么对她来说就那么难呢?

    如果不是帝铁宁有个好哥哥,林子维又比较服她的哥哥帝铁军,他早就把这丫头赶出去了,成天唧唧咕咕的真麻烦!

    而且这丫头不管见了谁也不爱说话,就会红着脸低着头笑,偏他姐还挺喜欢她!

    真讨厌啊这些小丫头片子们!

    “what`s ……your……na……me……”

    听着帝铁宁吭吭巴巴地念着,声音细得跟蚊子一样,林子维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what`s your name?帝铁宁你该不是傻的吧?这一句话翻来覆去念了三遍了,怎么还没学会啊!”

    帝铁宁本来就念得不熟,被他这么一抢白,登时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她向来害羞,又因为总是学不好英语,感觉很对不起林姐姐的用心教导,林子维的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里。

    可能我真的很笨,帝铁宁想着,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见笨丫头哭了,林子维心里有点慌,表现出来的却是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说你一句你就哭啊,不会多念几遍吗?”

    林子矜在他脖梗上拍了一巴掌,下手绝对不轻,把林子维拍得一缩脖子,她斥道:“少废话,就显得你能耐,有本事把昨天那首古诗背下来!”

    林子维立即就怂了。

    他聪明无比,过目不忘,可就是对成语和古诗之类的东西没感觉,怎么也记不住,学不会,即便学会了,也用不到正经地方。

    但凡他想引用个成语或古诗词之类的,肯定要闹出笑话。

    瞥见帝铁宁通红的脸颊和含泪的眼睛,林子维想说句话扳回场面,却听见外面有男子寒喧的声音:“林奶奶好,我来找宁宁。”

    林老太耳朵不好,总担心别人听不见,说话声音自然要大些,屋里人都听见了:“是铁军啊,你来找宁宁吧,她在小屋里,跟子矜学甚‘鹰语’哩。

    你说我家子矜这娃娃,她明明在城里长大,咋还学会甚‘鹰语’哩,抓老鹰时说的话咋能让她学会哩,那不是南边那些牧民才抓老鹰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帝家的饭有毒?

    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又背,颠三倒四夹缠不清,也没人跟她解释“鹰语”和英语的区别,只知道自家孙女掌握了一门很了不得的本事。顶 点 X 23 U S

    帝铁军停下脚步,跟老太太很是寒喧了一会儿,两人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好一会儿,老太太过足了聊天瘾,才笑呵呵地拍他的手,指向小屋:“真是个有耐性的好娃娃,老帝家命好啊,快去吧,院里冷着哩。”

    帝铁军:“……林奶奶您也回屋吧,外面冷。”

    林老太笑眯眯挥手:“没事我穿得厚,在外面晾一晾,你进去吧。”

    林子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这半天已经转过了十来个念头:坏了坏了,欺负人家妹子被哥哥撞见了!

    也不对,他可没欺负她,是她自己又笨又没出息,说她一句就哭了。

    可毕竟还是他把人家妹妹说哭了的……

    帝铁军可是要当解放军的人!

    解放军!

    那可是拿着真枪,是真枪哦,不是他爹给他做的木头手枪,穿着绿色的军装,戴着有红五角星的军帽,同美帝国主义做斗争,像宣传画上那么威风的解放军!

    自己竟然惹哭了他的妹子?

    帝铁军好像还很疼爱他这个笨蛋妹子的?

    林老太的嗓门大,林子矜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自然知道外面来的是谁,她幸灾乐祸,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屁孩该!谁让你口没遮拦欺负人家女孩子的?

    没等林子维想出个对策来,帝铁军就推开门,掀门帘进来了。

    乡下地方也没啥敲门的规矩,何况他刚才在外面和林奶奶又喊又叫地说了半天话,屋里的女孩就算是聋子也听见了。

    帝铁军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先和主人打招呼:“林老师和维维都在呢宁宁,娘叫你回家,你怎么了?”

    林子维暗叫不好,低着头不敢说话,下巴都快戳进胸脯里去了。

    林子矜笑着答应一声,示意帝铁宁收拾书本,她自己则打量着帝铁军。

    怪不得帝铁宁说部队的领导一眼就看上了帝铁军,这小伙子看模样天生就是当兵的材料。

    无论长相身材,帝铁军都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光看外表的话,他甚至很像这个时代宣传画上的士兵。

    脸庞方正,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结实,在林家逼仄局促的小屋里,帝铁军依旧站姿笔挺,一看就令人很有安全感。

    他显然发现了帝铁宁的异状,只是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并没说什么。

    帝铁宁收拾东西,抬眼对上帝铁军的目光,更委屈了:“哥哥,我真笨……”

    林子维的心提了起来,偷眼去看她。

    “林姐姐教了好几天,我一直都学不会,硬是把自己给笨哭了!”

    帝铁军啼笑皆非,还真有把自己笨哭的孩子,他笑着摸摸帝铁宁的头:“没关系,慢慢学,哭也学不会呀。”

    他又转向林子矜:“让林老师费心了。”

    这年轻人像他的外貌一样很沉稳,林子矜摆摆手:“宁宁很聪明的,她就是英语刚开始入门难一些,其它的功课都学得很好。”

    说着话她拍拍林子维,若有所指地笑道:“比如古诗词,宁宁学得可比维维强多了!”

    林子维一颗心悬了半天,刚刚放下来,被自家姐姐这么一说,又吊了起来在胸腔里晃来晃去:子矜姐对笨丫头很好,她该不会告状吧?

    所幸林子矜并没告状,帝铁宁也没说什么,乖乖地跟着她哥哥走了,林子维舒了口长气拍拍胸口:“谢天谢地,笨丫头没告状。”

    “看你能耐得,去把昨天学的两首诗各抄二十遍。”

    林子维立即苦了脸,然而看看林子矜似笑非笑的脸,想起她的手段,立即老老实实地去书桌边摊开作业本。

    笨丫头神气什么呀,过几天她哥就要走了,到时候哭塌鼻子也没人管她。

    几天之后,帝铁军胸前戴着大红花上了接兵的卡车。

    村里的土路被围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村民站满了路两旁,伸着脖子看向满满一车的新兵娃子。

    林子矜却是看着送行人群中的吴蓉红,目光掠过在不远处,不时斜着眼睛偷看吴蓉红的张本善。

    军用卡车开动起来,在乡村的土路上扬起一层灰尘,人们纷纷向两边散开,张本善腿脚不便,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旁边一个年轻人拉了他一把,笑着说了句什么,张本善回嘴笑骂,一歪一歪地走回去。

    林子矜看着他的背影才想起来:这家伙上次摔断了腿没彻底治好,似乎留下了残疾?

    这件事在前世是没有的,她记得很清楚,张本善的身体一直都很结实健康,直到被执行死刑时,还很壮实。

    这是因为她的出现,所以发生了变化么?

    还是说,冯谦?

    林子矜看了看不远处若无其事的冯谦。

    同村里那些满脸狂热地看着兵哥哥的同龄人相比,冯谦显得很是淡定。

    他抬脚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目光扫过人群中那些男人的脸,慢吞吞地离开了。

    林子矜本能地觉得,罗布村发生的那些怪事,十有八.九和冯谦脱不了关系。

    卡车已经走得没影了,林子维兀自在伸着脖子痴痴地张望,都快把自己看成一块望夫石了。

    林子矜拉他一把:“走了走了。”

    林子维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子矜姐,我将来也要当解放军,戴大红花!”

    林子矜:“行!先回去学习了,学习不好部队不会要你的。”

    两人沿着大路回家,三蛋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了他俩停下来问:“你爹呢?见你爹没?”

    “刚才还在这儿呢?”林子维转头四下里寻找:“我爹刚才还来送解放军叔叔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三蛋娘一拍大腿:“哎呀,赶紧找去吧,冯大喜不知怎么的,眼睛看不见了!郭翠花现在正在帝家门上闹呢,说是帝家的饭有毒!”

    “啊?!”林子维一听这话,立即扔下两人就跑:“我去看看!”

    “咳!你小崽子去有个甚用啊,”三蛋娘一拍大腿:“这事得你爹去,你爹才能镇得住郭翠花!这老帝家算是倒了霉,儿子刚当兵走没一会儿,就被郭翠花讹上了!”

    她又粗声大气地朝着林子矜喊:“子矜,你跟家里人说一声,赶快去找你二爹,我也再去找找。”

    林子矜答应一声却没听她的,撒开两条小细腿也朝帝家跑去。

    三蛋娘看着这俩熊孩子叹了口气:“没一个能指得上的,还是我去家里找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难道是甲醇中毒?

    离帝家老远,林子矜就听见冯谦他妈郭翠花那尖厉的哭声:“你们坏了良心啊,给我家大喜吃上甚啦,把大喜眼睛也给毒瞎啦!”

    帝满仓战战兢兢地躬着腰站在门口,想扶郭翠花一下,又不敢动手。www.uu234.net

    这突如其来的祸事已经把这老实人吓懵了,他有点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还欢声笑语,大家都羡慕他的儿子当兵走了,怎么现在突然有人上门,说他的饭有毒?

    帝满仓女人身子不好,儿子当兵虽然是喜事,可离开家那么远,要好几年都不回来,当妈的除了喜悦也很伤心。

    头前她强打着精神应付客人,好容易客人都走了,她正在自己屋里躺着养神,就听见这泼天的祸事上了门。

    帝满仓被郭翠花吓得六神无主,满仓女人却是个清醒的,由女儿扶着出来,站在门口开始为自己家说话。

    “大喜家的,我家的饭就是寻常的饭,咋能把大喜兄弟毒瞎呢,我们全家都吃了这饭,要毒也是先毒死我们自己啊!何况,”女人颤颤巍巍地说:“我们也没给冯大喜吃饭哪。”

    围观的人大多还是向着老实人,立即就有人附和:“就是啊,这种场合哪能轮得上冯大喜这种人上桌子,他还不知道吃没吃到帝家的菜呢!”

    “是啊,那一桌子菜就是摆个样子,谁也没动筷子,咋冯大喜就能吃上,还吃坏了呢?“

    菜墩娘大嗓门喊道:“冯大喜真的瞎了?说不定他还是不想看见家里那一群野汉子,自己把自己捣鼓瞎了呢?!”

    郭翠花又羞又怒又急:“就是帝家搞的,大喜说他在今天早上哪儿也没去,就在帝家喝了两杯酒,回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这不是帝家搞的,还能是咋回事哩!”

    “都让让,都让让!队长来了!”

    看热闹的人群让出一条路,林家亮沉着脸快步走过来:“怎么回事?!”

    “队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呀,我家大喜喝了老帝家的酒,回去就看不见啦!他们丧了良心,想害死我家大喜呀!”郭翠花一见林家亮,立即来了劲。

    惶恐不安,宛若大祸临头的帝满仓一见林家亮,就像看见了主心骨,也大声喊起来:“队长,这是哪儿来的事,这酒是我昨天从供销社打回来的,大家喝了都没事,咋大喜他就看不见了呢!”

    林家亮沉着脸挥挥手:“这些官司一会儿再断,大喜家的,你说你家大喜看不见了,他人呢?

    郭翠花噎了一下:“那个,大喜在家呢,他看不见路,我没敢领他出来。”

    林家明:“……胡闹,你不赶快先领他去看病,来这儿闹什么闹?”

    说着话,林家明点了几个壮小伙子:“你们几个跟上,菜墩娘你去找朱大夫,让他赶快去冯大喜家,就说冯大喜急病!”

    离着冯家老远,就能听见冯大喜的叫骂声:“郭翠花你个卖*的,老子看不见了,你把老子丢下就走,你又去找哪个野男人去了?!你好歹先给老子看病啊!”

    “乡亲们哪,帝家坏了良心,帝家没安好心哪!他家的酒有毒!我喝了他家的酒,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冯大喜嗓门极大,声音惶急,帮忙的人七手八脚地跑进他家里一看,地上扔着一个摔成几瓣的破碗,冯大喜光着脚坐在炕上,眼睛睁得老大,听见脚步声,茫然地看过来。

    “你个死女人还敢回来,爷的眼睛看不清啦,你还不赶快给爷叫大夫!”

    冯大喜一边骂着,一边摸起炕桌上的茶壶,向门口的人丢了过来。

    那人闪身躲开,大声喊道:“咦,这不是好好的,还能打人了么,咋就讹人家帝满仓哩!”

    冯大喜大怒道:“放屁,放屁!爷现在看什么都是好几层的,眼睛里面黑影子乱晃,咋就是讹人了,明明就是他家的酒把爷喝坏了!”

    那人正是奉了林家亮的命令前来的帮忙的小伙子之一,平时他就看不惯冯大喜一家,这时见冯大喜装模作样,自然以为他是趁着帝铁军走了,帝家没个厉害人,故意要讹帝家的。

    听了这话立即掏出一张大团结抖了抖,递到冯大喜面前:“冯大喜,这是三十块钱,我跟你买三十块钱的粮食,你看咋地?”

    冯大喜顾不得头痛欲裂,瞪大眼睛看过去,只见眼前一阵一阵地闪着光,灰蓝色的钱似乎变成了无数张,重重叠叠,他知道这人在逗他,可他也确实有点害怕,他这是怎么了?

    帝家的酒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林家亮随后赶到,瞪了那小伙子一眼:“俊俊,把钱收起来,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俊俊有点委屈:“他明明就是喝多了撒酒疯,不知道偷了帝铁军家多少酒喝,硬把自己喝成这副德行,还要倒打一耙讹诈人家。”

    林家亮端详冯大喜,看他确实有点像喝多了,便把他拎起来问:“冯大喜,你究竟喝了多少,这是酒精中毒了吧?”

    帝满仓正巧跨进门来,闻言大声喊冤:“冤枉啊队长,我一共买了两瓶酒,一瓶大家喝了,另外一瓶现在还在家里放着哩!十几个人分着喝一瓶酒,他能喝上多少啊!”

    帝铁宁的声音弱弱地响起来:“另外那瓶酒我也带来了。”

    女孩子一只手扶着她娘,另一只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酒瓶子不撒手,帝满仓女人气喘吁吁的,声音不高却很坚决:“队长,咱们可以拿去化验,看这酒有没有问题!”

    林子矜费力地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进来,看见冯大喜的样子,心里就是一咯噔。

    这是她前世的公公,对林子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前世的冯谦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时候,冯大喜从来没敢批评过儿子一个字,却也不像郭翠花那样,把所有责任都推在林子矜的头上。

    她绕过面前挡着的俊俊,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到冯大喜的面前。

    “冯大叔,你说你看东西有好几层?”

    冯大喜努力地睁大眼,却因为眼前一阵一阵的黑影而看不清面前的人,他点点头:“是了,就刚才从外面回来才开始出现的。”

    人群中有人喊道:“不对,早上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走路就不对劲,摇摇晃晃的,我跟他说话,他答得驴唇不对马嘴的,这时候又赖人家满仓家!”

    听了这话,林子矜心里更有了几分把握,看着像是酒精中毒,却有视物重叠的症状,难道是甲醇中毒?

第一百二十四章牛头马面来接我

    “冯大叔,你不要动,我给你检查一下。m.www.uu234.net”

    “子矜,你娃娃家别瞎掺合这些事儿。”林家明不悦地说,一边伸胳膊把她格挡在外面。

    林子矜不能跟他来硬的,急声说:“二爹,冯大叔恐怕不是酒精中毒,我怀疑他是甲醇中毒!”

    “甲醇是个甚哩?是甚新农药么?”俊俊嘴快,代表围观的人问了出来。

    “不是的,甲醇是一种有毒的物质,味道外形跟乙醇差不多……”

    “那乙醇……”

    没等俊俊问完,林子矜就赶快普及科学知识:“乙醇就是你们喝的酒里面的酒精,它俩的外形和气味味道都很相似,很容易被混淆。现在我怀疑冯大叔误喝了甲醇,引起甲醇中毒,甲醇中毒是很危险的,严重的会导致失明甚至……”

    林子矜没说最后这句话:甚至死亡。

    她说得头头是道,林家亮不自觉地放下手臂:“那,子矜,你能检查得出来么?”

    检查两个字从林家亮嘴里说出来,带着点晦涩和不情愿。

    冯家的名声实在太差了,他不愿意自己的侄女同冯家有任何关系,尤其还涉及什么检查。

    可是他听出了林子矜没说的那句话,这个什么甲醇,是会死人的!人命关天,在人命面前,他也只得妥协了。

    帝满仓两股颤颤,似乎站都站不住了。

    他也听出了林子矜的话外音,转头去看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还有那瓶罪魁祸首的酒。

    “朱春明呢,不是去叫他了,怎么还没来?!”

    林家亮冲着外面喊,有人应着:“哎,来了来了,朱大夫来了!”

    朱春明背着个**的木质医药箱,一溜小跑地跑进屋里,医药箱硌得他骨头生疼,顾不得擦头上的汗,先去看冯大喜:“大喜你这是咋啦,又喝多了撒酒疯是吧?”

    冯大喜头痛欲裂,眼前似乎有无数黑影晃来晃去,他明明听到了朱春明的话,却又似乎听不懂朱春明在说什么,只是晕晕乎乎地摇头:“你们说什么,我不懂,我头疼得厉害,好像看见牛头马面来接我了。”

    朱春明到了,林子矜便向后几步,给大夫腾开地儿。

    朱春明翻了翻冯大喜的眼皮,听了听心脏,便开始摇头:“大喜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你闻闻这酒味儿,满屋子都是,还想赖人家满仓,就满仓家那两杯酒可喝不出这么大的味儿!”

    说着他回头对林家亮说:“队长,没事儿,冯大喜这是又喝多了,找事儿呢,你们别理他,让他喝点糖水,排出去就没事了!”

    郭翠花听说没事,松了口气,愤愤地接口:“这死王八蛋,吓死老娘了,还想喝糖水,喝尿水还差不多!”

    林子矜在旁边着急地拽朱春明:“朱大叔,冯大叔这个不对劲,他这症状更像是甲醇中毒!”

    “什么甲醇中毒?”朱春明才顾得上用袖子擦汗,闻言问道。

    林子矜:“工业酒精!冯大叔早上只喝了两杯酒,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酒味,我估计他昨天或者前天误喝了工业酒精,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伏期,刚刚才发作出来!”

    甲醇中毒的潜伏期一般是八个小时到三四天左右,按照时间来算,昨天中毒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帝满仓心下一松,脚一软坐倒在地:昨天喝的酒,那就没他家什么事了。

    朱春明的汗立即就下来了:“对呀,大喜这眼睛,还有这糊涂劲儿……”

    他转回去问冯大喜:“大喜你这眼睛?”

    冯大喜咕咕囔囔地说话有点不清楚:“我眼睛看不见了,越来越黑了。”

    朱春明立即神色凝重起来:“赶快,去牲口院找老黄,套个车送冯大喜去公社卫生院!这要是甲醇中毒还得洗胃,我这儿做不了!”

    他擦把汗,又转向郭翠花:“大喜昨晚上是不是喝酒了?从哪儿买的酒?”

    郭翠花明白过来,想要嘴硬,俊俊却已经满屋子地搜寻起来,不一会儿就在桌子底下找出一个瓶子:“找到了,看看,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就是酒精!”

    郭翠花抵赖不过,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骂:“你个杀千刀的老王八蛋,早就说那玩意儿不能多喝,你偏不听,这是又喝了多少啊!”

    她委委屈屈地对朱春明说:“我都跟他说了,这玩意儿不能多喝,他说多兑上点水,喝了也没事,谁能知道就喝坏了!”

    朱春明无奈地摇头,对外面的人喊:“车呢,套好了没?赶快的,这玩意儿可真能把人喝瞎了!”

    帝家三口人挤在一起,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侥幸如果不是林子矜提醒,俊俊又找到了酒精瓶子,他家这黑锅怕是背定了。

    林家明和朱春明跟着车去了医院,林子矜带着林子维回家,没一会儿帝铁宁就带着一包沙枣和红糖上门来道谢。

    帝母大喜连着大惊之下,回去就心悸得起不了床,帝满仓在家守着,只能打发帝铁宁来道谢。

    “谢谢林姐姐,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家今天真不知怎么办好。”帝铁宁把东西放在桌上,笑着说:“我娘本来要亲自来的,可她被吓得够呛,我就没让她出门。”

    沙枣是本地常见的一种植物结的果实,味道微甜,有点涩味。

    林子矜把沙枣拿起来抓给林子维一把,把白糖推了回去:“这个留着给婶子吃,我有沙枣就够了。”

    林子维嘴里塞着沙枣,对自家堂姐也是崇拜得不行:“姐你咋懂这么多的,连什么甲醇中毒都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林子矜笑了笑,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好了答案:“哈哈,这不是我以前见过有人把酒精当酒喝,他那个症状就和冯大叔一模一样。”

    林子维把沙枣核儿吐在手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冯大喜那个老王八,你还叫他大叔。”

    林子矜大感尴尬,觉得自家小屁孩太丢脸了,竟然在帝铁宁面前说粗话,狠狠扭了扭他的耳朵:“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林子维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被扭得直咧嘴,偏偏还要死鸭子嘴硬:“哎哟姐姐,又不是我说的,是郭翠花说的!”

    帝铁宁在一旁抿着嘴笑。

    林子矜放开林子维,忽然想起一件事:“哎,今天怎么没见冯谦,他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他到哪去了?”

    林子维撇撇嘴:“帝哥哥走的时候我还见他来着,后来就不知道了。”他忽然想到,当时一片混乱,似乎二姐也不知去哪了,该不会是跟冯谦到处乱跑了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吃人饭不拉人屎

    这念头只在林子维心里想了想,却不敢说出来,万一被白如意和林子依知道,林子佼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过了几天,冯大喜从县医院回来,他的眼睛虽然没瞎,可也落下了残疾,看东西总是有点模糊,还特别怕光。

    村里人背后闲话,说这样也好,眼不见为净。

    之后的日子就平静多了,林子矜带的学习小组又增加了一个林子佼。

    两个女孩子很快形成攻守同盟,共同对付嘴欠的林子维,而帝铁宁跟着林子佼和林子维这对冤家,也从刚开始的一说话就脸红,变得开朗大方了许多。

    日子就在林子佼和林子维的吵吵嚷嚷,和帝铁宁被林子维气哭的动静里很快地过去,眼看着,就到了年根儿底下。

    这天,林子维一早出去“疯跑”,又带回来一个人林香久。

    林香久同去年别无二致,还穿着去年的那件破棉袄,只是棉袄上的补丁更多了些。

    林子矜看得暗暗摇头:一年过去,就连林子维这小屁孩儿,也长大懂事了许多,知道出去疯跑的时候,要加一件长裤,不然光着身子太难看。

    自家的姑姑怎么就没个长进呢?

    林香久进门后依旧先去了林老头和林老太那屋。

    林子矜回屋,取了另外两个笔记本,也进了林老头那屋。

    去年她刚穿回来,对环境还不太熟悉,又担心着维维的事儿,买礼物的时候竟然忘了姑姑家的两个孩子。

    今年一切都稳定下来,她也攒了足够多的零花钱,买笔记本的时候,就给林香久的两个孩子也准备上了。

    林子矜一进门就听见林老太呜呜的哭声。

    这老太太见到女儿,就没有一次不哭的,林老头也顾不得会熏着老太婆,烟锅袋一如既往地冒着烟,屋里的气氛十分沉闷。

    “香久啊,你咋瘦成这样了呢,咋比去年还瘦呢,今年收成不是比去年好么,咋,家里的粮食还不够吃啊?”

    老太太一边哭一边念叨,削瘦的手摸着闺女的手腕,又顺着手腕去摸她的手。

    “那死二赖子还没回家啊?这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看把我闺女糟践成甚样了!”

    林香久僵硬地坐着,抿着嘴不作声。

    林子矜发现,比起去年,林香久不仅更加黑瘦,她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凄惶中带着几分冷硬,像只刚挨过打又要讨食吃的狗似的。

    这是怎么了?

    林子矜有几分疑惑,也没张口询问,默默地倒了一茶缸子热水,递到林香久的手上。

    林香久接过水,抬起眼皮,干裂的嘴唇蠕动一下,却没说话。

    屋子里只有林老太的哭声。

    林老太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儿子媳妇挺孝顺,大孙子和孙女又刚考上了大学,村里人谁见了都要奉承上几句。

    只除了这个糟心的女儿。

    这没脑子的傻货,供赵三毛念了三年初中不算,赵三毛今年没考上中专,她竟然又供他复读!

    “香久啊,你也该为勇勇和二子想想啦,赵三毛那小子,你就是把他供出花儿来,他也不是你儿子,你老了终究得靠儿子,你说是不是?”

    勇勇和二子是林香久的两个儿子,今年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林老头磕磕烟袋锅,继续给闺女做工作,指望着用她的亲生儿子打动她:“将来人家赵三毛念出书来成了家,谁认你是老几?你把钱和粮食都花在他身上,勇勇和二子咋办,那可是两个小子,你不得给人家两个娶媳妇?”

    林香久似乎被说动了心,嘴唇翕动几下,讷讷地说:“勇勇他们还小,将来他爸还能挣回来钱给他俩花,三毛现在就过不去了,要不让他复读,他万一……”

    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啊,她怎么向赵二赖交待?她对赵家是有责任的!

    林老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磕了磕烟锅,索性遵循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站起身出去了。

    林香久神情复杂。

    上次来向爹娘和二哥借钱碰了钉子,她回去后哭了一场,卖了自己的嫁妆才算凑够赵三毛的学费。

    结果赵三毛也没考上中专,这学费便正好用来给他复读一年。

    这一次她本来不想来拿粮食的,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赵三毛在学校里吃饭,那是要往学校里交粮食的,她不敢给他拿太差的粮食,怕赵三毛吃不好亏了身体,又怕他在学校被人看不起。

    可好粮都给赵三毛拿走了,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呢?

    这眼看年根儿底下,家里米缸面袋子都空空的,赵三毛也放了假窝在家里,大大小小六张嘴等着吃饭呢。

    林香久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林家拿粮的。

    见老头子出去,林老太立即翻起炕席,拿出压得平平展展的几张零钱:“快拿着香久,拿回去给勇勇和二子买点心吃。”

    林香久习惯地伸手来接,忽然意识到林子矜还在旁边,难得地有点脸上发烧,看了她一眼。

    林子矜倒没看出林香久脸红主要是林香久的脸实在太黑了。她见林香久目光中有几分不好意思和戒备,也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姑,这是我给勇勇和二子买的笔记本,你带回去给他们。”

    两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放在林香久的手里,还带着点女孩子身上微微的香气。

    林香久怔了怔,这是今年最时兴的香脂的香味,她在赵家村村长的女儿身上也闻见过。

    林子矜见她不接,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把笔记本塞在她的手里,笑着说:“姑,这是我自己攒钱买的,给两个弟弟用,你好好供勇勇和二子念书,将来娃娃们考上个中专大学的,你也能跟着享福。”

    林子矜想说男人和小叔子都是靠不住的,连儿子也未必保险,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林香久这样的人,她可以靠自己养活赵家一大家子,却无法一个人活下去,赵二赖就是她的主心骨。

    如果她能把两个儿子当成主心骨,说不定日子还过得更好些。

    林香久没怎么听进去林子矜的话,她目光呆滞,只是盯着林子矜的手和笔记本看。

    青春年少的小姑娘,手指修长,白白嫩嫩的闪着莹润的光泽,同崭新的淡蓝色笔记本相映,也不知哪一个更耀眼些。

    林香久的目光又移到林子矜的脸上,女孩子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气,脸庞白暂,双眼皮的轮廓随了林家,眼睛黑白分明,十分好看。

第一百二十六章逮着蛤蟆攥出尿

    林香久忽然从那黑色的瞳孔里看见了又老又丑的自己,破衣烂衫,又黑又瘦,头发蓬乱得像个野鬼,还是那种快要秃了的野鬼。

    她也似乎闻到了自己身上,很久没有洗过澡的酸臭味儿。

    林香久的目光回到日记本上,停着不动了。

    她也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日记本,封面上同样印着伟人像和语录,她在里面记着名人名言,也记着少女心事。

    她曾经也有这样白皙的脸庞和明亮的眼睛,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喜人女子,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她也曾经用着其它女孩子用不起的蛤蜊油,穿着簇新的确良衬衣,村子里所有的姑娘提起她都是羡慕的,所有的小伙子都向她投来倾慕的目光。

    从什么时候起,她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林香久茫然地想着。

    赵二赖那些动听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赵二赖送给她的野花和塑料发夹,赵二赖向父亲提亲,父亲不同意,两个哥哥将他打了出去。

    赵二赖摸着黑来找她,两个人隔着被钉死的窗户,无声地哭到天明。

    她和父兄争吵冷战,寻死觅活,水米不肯沾牙。

    最终父兄妥协,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她得偿所愿,嫁给了赵二赖。

    那时候,她穿着新嫁娘的红棉袄,穿着新做的绣着花的红棉鞋,娘把姥姥传下来的一对银镯子给了她。

    那时候,她还是漂亮的,骄傲的,怀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誓要活出个人样儿来,让父兄看看,她的选择没错!

    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赵二赖不再回家了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腰肢不再柔软,她的眼睛不再明亮,她剪掉了令她骄傲的美丽的长发,每天顾不得洗脸收拾自己,像一头老牛,奋力地拉着比她沉重几十倍的车,车上坐着赵家一大家子人。

    她被压弯的腰再也没有直起来过。

    就在几个月前,她娘给她的那对银镯子,也被她卖了给赵三毛筹做学费。

    那是她最后的嫁妆,其它的嫁妆在过去的十来年里,早已陆陆续续地卖光了。

    卖镯子的时候,她曾经恨过她娘,为什么爹娘不能帮她一把?为什么他们不能借给她钱?为什么从小疼她的二哥,也没有借给她一分钱?

    可现在想起被她零碎卖掉的那些嫁妆,忽然明白了,爹娘和哥哥给她的已经不少,是她要的太多了。

    林子矜见林香久发着呆,有点不知所措,她前世就和这个姑姑不太亲,潜意识里不愿意和林香久多来往。

    因为很多时候,林子矜觉得她的命运和林香久差不多,只是林香久更倒霉一些罢了。

    林香久活得没有自我,前世的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前世的她,结婚前几年的工资都补贴给了婆家,过年时自己不舍得穿件新衣服,却给公婆和小姑子买了新衣服带回去。

    好在她后来明白了,可明白了也穿越了。

    林子矜摇摇头,不愿回忆过去的事,把笔记本塞给林香久。

    林香久接过林子矜手里的笔记本,目光在两人的手上掠过,抬起眼来,看了看自家侄女:“子矜考上大学了吧,姑姑家里生活困难,也没甚能给你的,你好好学习,将来找对象的时候,可要擦亮眼。”

    这一番话前面说得还像那么回事,后面的好好学习和找对象擦亮眼就完全不是一个频道上的概念,林子矜却奇异地听懂了。

    看来这位打扮得像乞丐似的姑姑,还不是没有救。

    林香久恢复了疙缩的样子,抓起林老太给她的钱,小心地贴身塞好,佝偻着腰在林老太身边坐了下来。

    仿佛刚才一瞬间她眼里的亮光从未出现过一样。

    林老头从外面进来,提着两个面袋子,随手撂在桌上:“这是给你拿的粮食,走的时候带上。”

    他看看林香久,欲言又止地坐下来,然而终究还是没忍住,不敢看闺女闷着头道:“香久,这粮食拿回去,你自己也多吃点,赵家一大家子人还有你的两个娃娃全靠你,你要是饿出个三长两短的,他们靠谁去?”

    林子矜听着真是替爷爷和林香久悲哀当爹的劝女儿多吃饭,竟然要拿出婆家人来劝她,真也是没治了。

    林香久低着头,嗯了一声:“知道了爹,我……我吃。”

    林子矜眼尖,看见她的手背上落了一滴什么液体,又被她极快地擦去了。

    林老头却没看见,可能觉得女儿的态度还行吧,又多唠叨了几句:“盐是打哪儿咸的,醋是打哪儿酸的,你心里得有个谱,你家的日子,光靠你一个人撑不起来!”

    他吸口烟袋锅看向林香久:“你的嫁妆卖得差不多了吧?”

    林香久肩膀一僵,讷讷了应了声是。

    “这一家子过日子,光靠一个女人怎么都过不下去,赵家老的就不说了,赵二赖和赵三毛两个男人,得撑起这家来!”

    林老太也跟着说,抓着闺女单薄的肩膀摇了摇:“老赵家不能逮着个蛤蟆攥出尿来,就紧着你一个受苦吧?!”

    老太太也是气急了,一时口不择言,但她这话说得却是实话,老赵家简直将林香久当牲口使还不是自家养的牲口,是租来的牲口。

    门帘子一掀,林子维晨练结束满头大汗光着胳膊跑了进来,端起桌上的水缸子咕咚咕咚就是一通灌。

    这熊孩子今年长大不少,懂得害臊了,虽然还是光着胳膊,却穿了一条单布裤子。

    林子维放下缸子喘了口气,接过林老太的手帕擦了把汗,转头看见桌上的笔记本,反应很快:“咦,这是姐你给勇勇和二子买的本?和我的一样啊。”

    小家伙一阵风般地跑了出去,林老太在后面喊:“回来,这一冷一热看感冒的!”

    林子维很快回来了,拿着两支圆珠笔。

    他把两个本子摊开翻到扉页上,将圆珠笔递到林子矜手里:“姐,你给勇勇和二子写几句话吧,我看见别人送人笔记本,都要写几句话的。”

    林子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送给林子维的笔记本上也什么都没写,熊孩子当时也没提这方面的要求。

    不过弟弟特意拿了笔来,她也不会推辞,接过笔沉吟一下:“写什么好呢?”

    “喏喏,这里……”林子维冻得通红的小手指着:“就写送给弟弟赵灵勇,那本写送给弟弟赵灵均,底下写上姐的名字。”

第一百二十七章尝个新鲜

    林子矜照着写了,心里忽然明白了这小屁孩儿的意思:他这是怕林香久拿回去送给赵三毛。m.www.uu234.net

    她不禁抬眼看了看林香久。

    一个女人为婆家着想到这种程度,能让十岁的小孩子替她自己的亲儿子维护权益,也不知是伟大还是悲哀。

    林子维见林子矜写完了,又拿过笔记本,在本子侧面的页码上,像盖骑缝章似的,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人的名字,才把本子和两支圆珠笔递给林香久。

    “姑姑,这笔是我送给弟弟的,你可不能把我弟的东西给赵三毛!”小屁孩一本正经地说,神情慎重:“等过年时他来我家,我要和他比一比,谁的字写得好。”

    林香久脸上的神情尴尬,重重点头:“姑姑不……姑姑不会给别人,就给勇勇和二子。”

    林老头又叹了口气,林老太还不太明白孙子的意思,也没大听清他说的话,心疼得直叨叨:“维维你这是做甚哩,咋把你弟的本子画花了!”

    林香久一把抱住林子维,对她娘说:“娘,不怨维维,怨我哩,怨我哩!”

    赵三毛在外面干一年活儿回来,别说往家里拿钱,就连支铅笔和作业本都没给两个孩子买回来过。

    最终是两个小辈惦记着她的孩子,给她的孩子买了东西,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腊月二十六的时候,林家明两口子带着林卫国和林子舒回到了罗布村。

    林家明家是两边轮流过年的,去年在金海市过了年,今年就来了罗布村。

    郑桂花性子要强又好面子,在各方面都不肯输给妯娌,回农村来过年,她带的年货十分丰盛,进门就挽起袖子干活,一点也不偷懒耍滑。

    郑桂花唯一的缺点,就是说话有点直来直去的,又觉得自己是城市人,聊天的时候,话里话外不由自主地就带着几分显摆。

    白如意的性子温和,这些年做为地主崽子没少受委屈,更是把性子磨得软绵绵的。

    她觉得郑桂花一年也来不了几趟,来的时候总是大包小包的拿着不少东西,对自家的几个孩子也不错。

    白如意很会来事,她了解郑桂花的性格,知道郑桂花没有坏心眼儿,只是爱听几句好话,于是话里话外夸着林家明和老大家几个孩子,两人相处得竟是格外的融洽。

    最容易发生问题的妯娌之间亲亲热热的,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年过得十分和谐,大人孩子都处得不错,开开心心喜气洋洋,只除了初二林香久一家回来时,闹出了点夭娥子事。

    林香久算是林家近三代里面的一个奇葩了,但这奇葩的来源,却是因为她眼瞎,找了个更加奇葩的丈夫。

    本地风俗,女儿女婿会在大年初二回娘家过年,林香久和赵二赖两口子也不例外,带着两个儿子来了老林家。

    林家明和林家亮两个当哥的,虽然对赵二赖不太待见,林家亮因为坝楞公社那小寡妇的事,还憋着一肚子气想和他谈谈他心里的打算,这种谈话最好能用拳头谈。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有林香久和两个外甥,林家兄弟心里再不痛快,脸上也得笑着接待妹妹一家。

    赵二赖穿得人模狗样的,手里提着个红色的点心盒子,大过年的,林香久打扮得也比平时要整齐一些,齐耳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穿的衣服虽然不是新的,至少很干净也没补丁。

    也许是赵二赖回家的缘故吧,她的脸色比年前来的时候红润了些,看着也精神了不少。

    两个孩子穿的衣服都是旧的,但洗得很干净,看着怯怯的,见了人就躲在林香久的身后。

    林老太耳虽聋,眼却不花,看见她给女儿的布料和轮带底子都穿在赵二赖身上,把个赵二赖打扮得人五人六的,林香久站在他身边看着倒像比他大好几岁的样子。

    再想起赵二赖做的那些缺德事,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但大过年的,她也只能将这口气忍了,笑得一团和气地招呼女儿女婿回屋坐下。

    女婿上门,鸡儿头疼,不管赵二赖怎么样,林家照例是要杀鸡招待的。

    白如意杀了鸡,郑桂花烧了开水,两人将鸡拨毛开膛,收拾利索,用郑桂花拿来的肥肉炝了锅炖在一起,锅边贴了饼子,妯娌俩人一个坐在灶下烧火,另一个准备喝酒的凉菜,林香久跟在旁边打下手。

    林子依从外面进来,新衣服上套了件旧罩衫,把三个年长的女人都赶了出去:“娘,二婶,姑姑你们歇着去,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就包圆了。”

    正屋里,男人们在炕上围着炕桌抽烟说话,孩子们就在地上的小桌上玩。

    林家和赵家的几个孩子围着桌子坐着,闹哄哄地把两副扑克掺在一起,打一种叫做“跑得快”的扑克游戏。

    林老太看着女儿欢喜,也就暂时把芥蒂放在一边,咧着豁牙的嘴笑得欢实,看着几个孩子玩,将桌上摆的瓜子糖块之类的给孩子们手里塞。

    赵家的两个孩子很快就同林家几个孩子混熟了,大呼小叫地喊成一团。

    白如意把四个凉菜和酒端上来,赵家的两个孩子眼神立即就变了,时不时地瞟着桌子上的菜,咽几下口水。

    林子维是个鬼灵精的,把两个弟弟的表现看在眼里,当时没吱声,可没玩一会儿他就嚷嚷着饿了,要他娘给几个孩子拿白面馒头吃。

    他一嚷,赵灵勇和赵灵均两兄弟也嚷了起来。

    “半大小子就是能吃!”

    这句话的原文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但大过年的忌讳,不能说穷啊死啦之类的词,林香久便把它改动了一下,嗔怪地拍了自家大儿子一下。

    林老太心疼外孙,笑呵呵地招呼林子依:“把你姑拿来的那盒点心打开,给孩子们尝个新鲜。”

    大炕上,赵二赖正端着酒往嘴里送,脸色立即变了。

    这个年代,其实很少有人舍得把点心盒子打开给自家吃。

    多数人家收到别人送来的的点心盒子,都是小心地吊在房梁上防止被老鼠咬了,等走亲戚的时候,再拿下来做为礼物送出去。

    一般来说,一盒子点心能在许多亲戚和朋友中间转来转去,有时甚至转一圈又回到自己家里。

    像林家这样舍得当场打开点心盒子吃的,还真是很少见。

    林老太一方面是心疼两个外孙,知道他们在赵家什么好的也吃不着,另一方面,今年家里收的点心盒子不少,光林家明回来就拿了两盒,凉房的房梁上已经挂了五六盒,也不在乎吃掉这一盒。

第一百二十八章点心秒变烤红薯

    她想着,索性把赵二赖带来的这盒拆开吃了,两个外孙也能吃点稀罕点心。

    林子维嗷的一声,抢在林子依之前,抓起柜子上的点心跑了回来,

    他得意洋洋地把桌上的扑克胡乱扫开,献宝似地解开了点心盒上的纸绳子,慢慢地把点心盒子打开。

    “勇勇,二子,你们先吃!我家凉房还有好几盒,我不饿!”刚才还嗷嗷喊饿的林子维说着,忽然愣住了。

    不仅是他,几个孩子和桌旁的大人都愣住了。

    年龄小些的二子傻傻地看着点心盒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漂亮的礼品盒里,突兀地躺着三个焦黑的烤红薯,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林老太反应最快,立即猜到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她还在想:好嘛,赵二赖可真行,这大过年的,他还算讲究,人三鬼四,他给我装了三个,没把我这老岳母当鬼看!”

    林香久当时就明白了,她的脸臊得通红,恨不得立即钻到桌子底下去,就不用面对周围一群孩子的目光。

    林香久这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早赵二赖非要自己一个人去买点心,说什么也不让她跟着。

    原来他只买了个点心盒子!

    这几个烤红薯林香久也认得,这是大年二十九的时候,两个孩子要吃烤红薯,她想着年根儿底下,让他们吃个饱,就多烤了几个。

    当时没吃完剩了三个,因为第二天就过年了,也没人吃剩下的烤红薯,没想到二赖这人,他竟然把这几个红薯拿来糊弄她的家人!

    这,这,爹娘跟前怎么都好说,可大哥和二哥会怎么想啊?还有大嫂白如意,人家杀了鸡来招待她一家,结果二赖却……

    白如意离得远,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听见孩子哭,第一反应是先训斥自家儿子,一边走过来:“维维,是不是你欺负二子了?你当哥哥的可得让着弟……”

    她也看见了点心盒子里的焦红薯,突然就哑了口。

    小姑子两口子也有点过份了吧,大过年的这是闹得什么啊?

    二子还张着嘴哇哇地哭,林子矜看不下去,拉起孩子的手往外走:“走,姐带你去灶房吃白面馒头!”

    孩子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好的说着吃点心,却变成了黑乎乎的红薯。

    他哭着挣开林子矜抓他的手,大声嚎叫起来:“我要吃点心!我不吃白面馒头!”

    大过年的让孩子为一口吃的哭鼻子,林家亮有点不高兴,他在炕上坐着,也没看清这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对白如意说:“孩子他娘,娃娃要吃你就给吃,别小气啊!”

    白如意无语,她性子一向温和,也知道小姑子在赵家的处境,大过年的她不想把这事闹大,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于是白如意立即当机立断,将盒子重新系上,递给林子维吩咐道:“维维,去凉房再找一盒来,顺便把这盒放到凉房去。”

    二子一听还有一盒可吃,哭声立即小了许多,眼巴巴地盯着林子维。

    炕桌上的赵二赖正紧张地竖着耳朵听着动静,听到白如意帮他把事情遮掩了下来,神情立即放松下来,举起酒杯:“来,爹,大哥二哥,咱们喝!你们不知道哇,那年我去南边,那边的人吃的那个虾,活蹦乱跳的有这么长……”

    他伸出另一只手比划着,示意那虾有多长。

    白如意想息事宁人,然而有人不这么想。

    林子维提起盒子,并没拿到凉房去,而是气哼哼地走到炕桌边,啪的一声把盒子怼在了炕桌上。

    正在喝酒的爷们几个均是一愣,林卫国眼尖,坐的又是靠近炕边的位置,早看清这边发生什么事。

    他对这位不学无术,害了姑姑半辈子的姑夫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怎么替他遮掩,但现在大过年的,又是在爷爷奶奶家,他也不会主动揭穿这事。

    林子维气呼呼的,气得眼圈都有些红,他解着点心盒子上的绳子,因为气愤,小手有些抖,解来解去都解不开。

    赵二赖脸都吓白了,死盯着林子维的手,林家亮冲着儿子挥手:“拿下去拿下去,你们娃娃女人们吃去,我们大男人的不吃这东西,甜腻腻的……”

    林子维解来解去解不开,索性撕开了盒子,林家亮口中“甜腻腻”的点心三只皱巴巴的烤红薯便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林家亮的手停在空中,嘴张得老大。

    赵二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林老头蓦地沉了脸,抓起放在一旁的烟袋锅,恨不得现时就把赵二赖一烟袋锅敲出去。

    林家明低下头尴尬得无以复加,觉得自己简直没眼看了。

    这赵二赖可真他娘的不要脸啊!妹子真是瞎了眼也瞎了心,嫁了这么个玩意儿!

    饶是林家明这憨厚人,也在心里忍不住骂了娘。

    “姑夫,你这点心是在哪儿买的,我去找他退钱去!”林子维恨恨地开口,瞪视着赵二赖,恨不得把这几个**的烤红薯扔到他脸上,砸烂他那张油脸。

    “这……这……”饶是赵二赖伶牙俐齿,被一个十岁的孩子问到脸上,也有些下不来台。

    林香久急了,颤颤地走过来:“维维你别生气,这不是买的,这是姑姑……”她想说这是姑姑不对,把责任揽到她自己身上。

    赵二赖却瞬间来了灵感,立即一脸摸不着头脑又愤怒的表情:“哎,这是咋的回事啊,这是谁给送来的啊!香久,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人家送来点心,你也不检查一下呢!”

    林香久:“……”

    众人:“……”

    林子维:?!

    林卫国目瞪口呆地看着赵二赖,感觉此人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他的演技。

    赵二赖脸皮的厚度超出林家众人的想像,继续若无其事地继续表演:“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香久,这几天送点心的亲戚朋友太多了,咱也不能当面都打开检查,没想到就被掺进假的了。”

    他对着糕点盒子指指点点,嘴上啃鸡腿沾上的油还没擦净,油乎乎的脸上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这盒可能是哪个穷亲戚送的。咳咳,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咱也不能因为人家穷就不认亲吧。”

    林家众人看着他表演,简直叹为观止,他这是把自己比成皇帝了?

    他可真敢比!

第一百二十九章动手

    赵二赖可没什么不敢的,他哈哈一笑又说:“不过也说不定不是亲戚,我这人一向马虎又讲义气,朋友多得很,朋友们和我开个玩笑也是有的。顶 点 X 23 U S哎,也怪我,凉房房梁上挂着七八个点心盒子,我就随便挑了一个拿着,没想到恰好就遇上个假的!”

    勇勇和二子站在旁边,满脸都是奇怪的表情,二子都忘了哭鼻子,张了张嘴,懦懦地问:“爹,咱家凉房挂着……挂着七八个点心盒子?我,我咋没……”

    勇勇毕竟年纪大些,先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二子的嘴,轻轻给了他一巴掌:“就你多嘴,就你嘴馋!”

    二子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一把推开勇勇的手:“我就是没见点心盒子!这盒点心还是爹早上刚买的,我想摸摸,爹都不给我摸!”

    众人:“……”

    勇勇一脸尴尬地低着头,十岁的男孩子已经很懂事,知道自家这是丢脸了。

    “小狍子胡说甚了?”

    赵二赖沉下脸,扬手狠狠给了二子一巴掌,二子立即被打傻了,两道鼻血顺着嘴唇流了下来,哭声噎在喉咙里发不出来,愣愣地看着他爹。

    勇勇没防住他爹打人,一把拉过弟弟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爹,就像看着不认识的外人一样。

    林家兄弟同时暴喝:“你干什么打娃娃!”

    “别打娃娃!”

    林老太差点哭出来:“二子!”

    林卫国离得稍远,也没想到赵二赖突然打二子,看见那孩子挨了他亲爹一巴掌,脸立刻就肿了老高,血流得满脸都是,顺着下巴往下滴,脸上的表情兀自还是懵懂的。

    白如意心疼得不行,立即拿了毛巾给他擦血,郑桂花端了盆冷水来:“不行,得用冷水敷着才好止血。”

    二子像个小老鼠似由着两个舅妈折腾,要哭不哭的还眼巴巴地看着点心盒子。

    赵二赖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扬起手又要打,林卫国心头的一股火便腾地升了上来。

    “你干什么?!”

    林卫国喝道,一把抓住赵二赖的胳膊,随手向后一扭,赵二赖一个中年二流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平时除了钻寡妇门就是投机捣把瞎逞能,哪里是这年轻人的对手。

    咯的一声轻响,他的手腕竟然脱臼了。

    赵二赖疼得痛喊一声直抽气,紧接着另一只手也被林卫国抓住,随手按在桌面上。

    桌上的汤汤水水糊了他一脸。

    “大过年的,姑父你咋打娃娃哩,他就是要吃个点心,你家没有,我爷爷家可还有呢。”林卫国冷冷地道,一点也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一屋子人都被林卫国惊呆了,林香久犹豫一下走了过来,伸手去掰林卫国的手:“卫国,你别这样。”

    赵二赖立即来了精神,他被按在桌上动弹不得,扯着嗓子喊:“香久,你跟卫国说说,让他放开我!我打自己的儿子,他……他管……”

    话说到这儿,赵二赖忽然感到那只完好的手腕一紧,似乎也有脱臼的倾向,立即悬崖勒马转向无赖状道:“他管我也是应当的,不过大过年的,可惜了这桌菜。”

    说着话,这没出息的货还舔了舔嘴边的菜汤。

    “卫国,放开你姑夫吧。”林家明回过神来,见自家妹子那急惶惶的模样,对林卫国说。

    赵二赖得了自由,还是唉哟唉哟地捧着手腕叫个不停,林卫国过去抓起他的手腕一推一送,又给安上去了。

    赵二赖心里不痛快,却不敢发出来,林家人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林老爷子拿着烟袋锅的手气得直抖,看那样子恨不能在赵二赖头上敲出一个包来。

    他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林香久见丈夫没事了,这才回去看她的小儿子。

    勇勇把二子抱在怀里,小孩子仰着脸,让郑桂花用冷毛巾敷在他的鼻梁上,像没感觉到疼似的,还用眼角余光去看那盒点心。

    白如意叹了口气,抓过点心盒子打开,塞在他手里一块:“等一会儿血不流了,这一盒都是你的。”

    林香久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小儿子丢了脸:“娃娃家嘴馋,二嫂你别惯他!”

    林家亮瞪了自家妹子一眼,硬生生把林香久剩下的话都给瞪了回去:“不惯娃娃惯谁?都像你一样惯着男人?”

    林香久被哥哥这一抢白,立即红了脸,凄凄惶惶地低下头不作声。

    林子矜看着这一幕闹剧,对自家这位姑姑实在腻歪得不行,站起来就往外走。

    她得出去透透气,不然看着姑姑这副样子,真能被她给糟心死。

    “二赖,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一说。”

    出门的时候,林子矜听到林家亮很郑重地说。

    跟那赖子有啥可说的,林子矜心想,说啥也没用,赵二赖把浪荡当做一生的事业,前世的他一直浪到退休年龄,才悠哉悠哉地回家安度晚年,享受老婆和孩子的侍奉。

    外面很冷,空气里透着一股柴禾燃烧的烟味儿,灶房那边林子依听到动静探出头,冲着她喊:“子矜,鸡肉还没还好呢,你这是干甚去?”

    柴火灶离不开人,林子依在灶房里烧火,顺便看着鸡肉别让它烧糊,从窗口看见林子矜出来,便喊了一声。

    十几口人,只有一只鸡和几斤肥肉,僧多粥少,再加上有赵二赖那吃甚甚不够,做甚甚不行的人,子矜现在离开,一会儿回来怕是连肉星子也见不着。

    林子矜不想提屋里的糟心事,冲她笑了笑:“姐我出去走走,我不饿。”

    林子依愣了一下,这大冷天的有什么好走的,见林子佼也出来跟上了林子矜,忍不住喊:“娇娇,你去哪儿?”

    林子佼:“我陪子矜姐走走。”

    一年没见,林子矜也正好想问问林子佼的情况,连忙拉起她,冲着林子依摆摆手:“姐,我们走不远,一会儿就回来。”

    两个女孩子并肩走在乡村的小路上,入目所见是破破烂烂的房子,远处偶尔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来。

    天空蔚蓝,几只麻雀瑟缩在干枯的枝头,不时叽叽喳喳地叫几声。

    林子佼沉默地跟在林子矜的身边。

    “娇娇,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林子佼似乎没想到林子矜会这么问,脚步停了一下回答:“没有,姐你为什么这么说?”

第一百三十章再见吴蓉红

    林子矜笑了起来:“去年的事,我以为你会生我的气。www.uu234.net”

    “嗯,当时是挺生气的,不过我也知道,家里人都是为我好,冯谦他家里也确实太糟了。”林子佼说,小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

    林子佼这么说,林子矜反而无话可说,隔了一会儿,林子佼忽然说:“子矜姐,其实大人们都想错了。”

    “哦?”林子矜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

    “我和冯谦一起玩,只是不想像别人一样欺负他孤立他,我娘和奶奶总担心他会影响我的名声,可我就当他是个普通同学。”

    她叹了口气:“怎么大人们就总是把人和事情想得那么糟呢?”

    林子矜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她是把事情想得最糟的那个吧?

    不过在前世,事情确实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一眼瞥见前面不远处,几个人正站在路上说着什么。

    两个女人是帝铁宁和吴蓉红,男人则是张本善。

    帝铁宁性子腼腆站得比较远,说话的主要是张本善和吴蓉红。

    看清了那两人的模样,轰的一声,林子矜就觉得,全身的血一下子都冲上了头顶,一瞬间,她竟然又有了一种杀人的冲动。

    经过和帝铁宁相处的二十多天,林子矜对这个腼腆害羞的小姑娘极有好感,她不能让赵本善和吴蓉红这两个无耻的家伙害了帝铁宁!

    “姐?子矜姐你怎么了?”

    一只手拽着她的棉袄袖子摇了摇,林子矜才回过神来,林子佼担心地看着她:“子矜姐,你怎么了?”

    林子矜摇摇头:“没事,那不是帝铁宁吗,咱们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拜个年。”

    等她们走过去,张本善已经离开,帝铁宁显然也看见了她们,带着吴蓉红迎过来。

    “子矜姐,娇娇,你们过年好呀。”

    她笑着说,同时拉住了林子佼的手,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共同语言,帝天宁和林子佼很快将其他两个人抛在一边,叽叽咕咕地说了起来。

    林子矜应付几句,目光放在吴蓉红的身上。

    这是她今世以来,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吴蓉红。

    这女子个子中等,身段微微丰腴,圆盘脸儿,大眼睛双眼皮,看着和乡村中大多数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林子矜却知道,几年之后,这个女人就将和张本善勾搭在一起,还因此害死了帝铁宁,害得帝家和林家家破人亡。

    林子矜看着吴蓉红的目光有些奇特,吴蓉红自然也感觉到了。

    她以为这种目光是羡慕和嫉妒。

    和帝铁军订亲之后,吴蓉红在罗布村经常能够收获这种目光,大多数都来自罗布村那些未婚的女孩子。

    没什么稀罕的,吴蓉红想着,又微微挺了挺胸脯。

    吴蓉红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儿。

    她的长相只能算中上等,她的身材却是难得的好看。

    有副好眉眼儿,不如有副好身板儿。

    好身材有时比好眉眼儿更能吸引人,方才那个有些跛的男人不就是这样,一边说着话,一边贼眉鼠眼地往她身上溜。

    尽管刚才吴蓉红也挺着胸,摆出一副笑脸来和他说话,可心里却是在骂:呸,就你这瘸子也敢打老娘的主意?!

    现在,在羡慕嫉妒她的女孩子面前,她将胸挺得更高了些。

    像你这种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干柴棍子,拿什么跟我比!你就羡慕吧,帝铁军那个好男人,已经归我了!

    林子矜自然不知道吴蓉红的心思,她根本懒得搭理吴蓉红,客气地同她问了句过年好,便拉着林子佼回家。

    吴蓉红搔首弄姿的样子,让林子矜越看越是恶心,她心里连帝家两个老人也埋怨上了。

    这帝铁宁的爹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把年纪都白活了,吴蓉红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们怎么想的,给当兵的儿子娶这么一个货!

    帝铁军当兵,常年不在家,吴蓉红这样的性子,窝在家里不惹事生非才怪。

    林子矜这副样子自然被吴蓉红认为是嫉妒和恨,见林家姐妹走远,才向帝铁宁打听她们。

    “啊,是城里的姑娘?还考上大学了?”吴蓉红咬牙切齿地看着林子矜的背影,看来打她男人主意的人不仅多,还很有几个条件好的,她不能光考虑着娘家,得想办法尽快结婚。

    林子矜丝毫不知道她刺激到了吴蓉红,跟着林子佼回到家里,就见鸡肉已经摆上了桌,大人和女人孩子各一桌,都已经开吃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赵二赖已经恢复如常,他夹了一大块鸡腿,甩开腮帮子吃得差不多,又在自己碗里囤了两块肥肉,这才腾出嘴来,一边吃一边吹牛,好像刚才那件事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林子矜看他一眼,就知道父亲和他的谈话算是白费口舌了,同时对于此人脸皮厚度的认识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真是,估计矿上炸山石的雷管在赵二赖脸上开花,最多也就炸出一点点白印子,他连一滴血都不会流。

    女人和孩子那桌,赵家两个孩子的碗里堆了好几块肉,都是两个婶婶给夹的。

    这年月肉是稀罕物儿,林子维尽管也馋得不行,还是很自觉地拣着吃土豆和粉条,把肉让给两个弟弟吃。

    事实上林子维和赵灵勇同岁,只比赵灵勇大两个月,不过赵灵勇成天吃不饱饭,营养跟不上,看起来整个人都比林子维要小一圈。

    饭桌上的气氛沉闷,经过方才那么一闹,酒杯被收了起来,每个人都闷不作声地吃饭,除了赵二赖。

    这家伙也不知是喝酒上头还是平时就这样,满嘴里跑马车,这半天功夫,从他嘴里跑出来的马车都能组成一个车队,足够罗布大队组织一个队伍跑运输。

    林家众人显然对此已经绝望了,没人听他的更没人应和,林老头第一个吃完饭,一撂碗筷拿起烟袋锅。

    “快吃快吃,吃个饭哪来那么多闲话!”

    林老头这话明显就是说给赵二赖听的,偏偏赵二赖不知装没听懂还是真没听懂,吃饭吹牛两不误,又把茶碗里的水喝干,自己抓起酒壶倒了半碗酒。

    林香久见他又要喝,终于壮着胆子过来抢他的酒碗,赵二赖伸手护住碗,一脸的可怜相:“香久,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也喝不上酒……不,我也不愿意跟那些不相干的人喝酒,好容易来了咱家,跟两个大舅哥投缘,多喝点也没甚。”

第一百三十一章坝楞公社的李美美

    林香久立即觉得男人不容易,反倒心疼地把菜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那二赖你慢点喝,多吃菜,别伤着胃。www.uu234.net”

    一桌人都放下筷子看着这两口子,对林香久真是服得不行。

    林家明方才跟赵二赖讲了一通道理,统统和着鸡肉喂了狗,赵二赖连个狗屁都没放出来,现在倒好,这狗日的赖子想喝酒,又和他们投缘了。

    林家明是个忠厚人,尽管心里不痛快,但碍着这是年里边,又在弟弟的家里,不好发火,也只能憋着。

    林家亮可没打算憋着,他也不打算在年里头吵吵闹闹的他娘讲究吉利,正月里不能吵架。

    “二赖,你认识坝楞公社的李美美不?”

    “啊?不,不,不认识……”赵二赖放下酒碗,喝下去的酒都变成冷汗钻了出来,只觉得背上汗涔涔的。

    他看着林家明那知道一切,却又强忍着的目光,又仓惶改口:“我,我,我好像听说过。”

    林家亮若无其事:“哦,不认识就算了,子依,来收拾下桌子。”

    锣鼓听声,听话听音,两人的对话没几句,林香久却是听出了其中没说出来的隐情。

    林家亮跟她说过好几次,说赵二赖经常在坝楞公社,她总是不信,可现在看二赖这情形,他难道真是在坝楞公社?

    那个李美美又是谁?

    林香久的心里像是有火在烧,可她也知道这是年初二,不能在娘家吵架,她娘最讲究这个。

    刚才二赖打孩子,年初二的家里见了血,已经让她娘很难受了,她不能再惹事。

    林香久看看脸上还肿着的二子,再看看可怜巴巴低着头的勇勇,心里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对赵二赖说:“二赖,吃完饭你先回吧,二哥难得回来一趟,我和娃娃在家住着,让娃娃们一起玩几天。”

    “别啊香久,”从结婚以来,林香久这是头一次要撇下赵二赖住娘家,赵二赖有点急了:“我也跟你们一起住这儿,咱们一家人哪能分开呢。”

    林子矜暗暗撇嘴:你一年到头在外面浪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呢?

    林香久闷着头不吭声,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郑桂花这半天已经完全听明白了,或者明白了一大部分,明白多少倒也不碍事,她是个直性子的,立即就直眉竖眼地嚷开了:“他姑夫,老二家就这么几间房,哪有地方给你住啊,你要实在没地儿住,就去坝楞公社那个……”

    郑桂花转头问林家亮:“那个李什么玩意儿来着,去她家住!我家香久凭甚要受你欺负!”

    林子矜一直觉得郑桂花的脾气太直太暴,今天却忍不住在心里给她妈点了个赞好样的!

    赵二赖今年一年几乎都在李美美家里厮混,挣下点钱全填进去不说,连家里的细粮都给了李家,最怕别人提起李美美,一听这话立即老实了。

    他也不知林家究竟得了多少风声,立即臊眉耷眼地强笑道:“哎呀我差点忘了,我娘今天早上还说,今天一定要回去,她给我炖了肉香久,你真不回去?娘可还等着你呢!”

    林香久低着头老半天,在所有人都有点着急的时候,她终于闷出了两个字:“不回。”

    赵二赖看看林家众人,又看向自家两个儿子:“勇勇,二子,你们跟爹回去?”

    两个娃娃回了家,林香久一个人在娘家肯定呆不住。

    勇勇摇头:“我跟娘。”

    二子的脸还肿着,林子维把他拉过去:“走,咱们去那屋吃点心!”

    二子立即抛下爹娘,喜眉笑眼地跟着去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林家人送瘟神似的把赵二赖送走,郑桂花和白如意便拉着林香久进了孩子们住的小屋里,把几个孩子赶出去,说起了悄悄话。

    难得这傻女人开了一回窍,她们得赶紧劝劝她!

    也不知是嫂嫂们的劝告起了作用,还是林香久被伤透心明白过来了,这一次,她在娘家住了好些天,直到林家明一家离开,她都没走。

    其间赵二赖来找了几次,林家亮只说等过完年再说,连饭也没给他吃就请他滚蛋。

    大年初五,林家明一家回了金海市,因为林卫国和林子矜快要开学了,郑桂花需要早点回去给他们准备行李。

    两个学校开学的时间不一样,林卫国的学校早一些,林子矜所在的京都医科大学要晚几天。

    n省的二月底,天气还冷得厉害。

    林子矜提着鼓鼓囊囊的网兜,林子舒帮她提着铺盖卷儿,两人进了火车站候车室。

    任何一个城市里,火车站的候车室都是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之一。

    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林子矜踮起脚尖在候车室里扫视了一圈,就看见有人冲着她招手。

    “哎,这儿这儿!林子矜,我在这儿呢!”

    七班考上大学的一共就两个,除了林子矜,另外一个就是苗伟。

    苗伟被京都师大录取,开学时间和林子矜差不多,两人商量一下决定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

    林子矜费力地挤了过去,苗伟迎上来,去接林子舒手里的铺盖卷儿:“我来我来。”

    林子矜过河抽板,找到同学就赶自家姐姐走:“姐你回吧,我找到同学了,肯定没问题的。”

    林子舒没搭理她,对苗伟笑了笑:“我家子矜没出过门,路上麻烦你多费心照顾了。”

    苗伟连忙谦让,他旁边一个中年女人憨厚地笑:“照顾甚呀,我家傻小子也没出过门,就有一把子傻力气,我看这闺女比他机灵,两个人还能互相搭照着点。”

    两个家长客气寒喧几句,随着人流进了站,汽笛声响,火车进站了。

    这个年代的绿皮火车,只有始发站才有对号入座这回事,其它站点上车的,座位都是靠挤的谁先挤上去,谁就能占个座。

    林子矜仗着身材纤细,又空着两手没提东西,三下两下便钻上了车,总算抢了两个座位。

    她先把位子占好,才从窗户上叫林子舒:“姐你把东西递进来吧。”

    林子舒一边递东西一边叮嘱她:“到了学校记得来信!”

    “嗯,会的。”

    “在学校里会来事点,别和同学闹别扭。”

    “不会啦姐。”

    “多干活少说话,力气使不完。”

    “……好的姐姐。”那个,我是去上学的,不是去打工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林子矜被人贩子拐走了!

    林子舒还扒着车窗叮嘱:“缺钱缺粮票就给姐来信,姐悄悄给你寄,保证不让爸妈知道。www.uu234.net”

    “……嗯,好的。”所以姐姐你到底存了多少私房钱和私房粮票啊?

    “在吃的上头别小气,别饿着自己个儿!”

    “知道,你不是给了我全国……”林子矜说了一半停下,粮票两个字被林子舒嗔怪的目光瞪了回去。

    她歉意地咧嘴一笑,冲林子舒吐了吐舌头。

    林子舒嗔林子矜一眼,如果不是单位不好请假,路费又实在太贵,她一定要把林子矜送到学校才放心。

    出门时才跟她讲了好几遍财不露白的道理,这傻丫头立即就忘了,差点把她给了全国粮票的事说出来。

    汽笛再响,广播里响起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提醒送站的同志们离开站台。

    苗伟他妈抹着眼泪,终于恋恋不舍地结束了唠叨。

    车开了,林子矜和苗伟相视而笑,同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两人把东西都安排好,苗伟坐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车厢内部。

    “你这哪儿像是没出过门的人,我看这一路上,得靠你反过来照顾我了。”

    苗伟这是第一次坐火车,看着哪儿都新奇,觉得这车跑得这么快,还一点都不摇晃,再看看对面的林子矜,坐得稳稳当当的,好整以暇地拿出一本书来看。

    “喂,林子矜你还准备得挺齐全,这哪儿是第一次出门的样子啊。”苗伟看看这同桌三年的家伙,突然觉得她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子矜平时在家里人面前装得已经很是辛苦,这下子出了门,也懒得再装,给自己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每次回老家都坐火车,早就有经验了,哪儿像你啊,乡巴佬一个!”

    “乡巴佬”没生气,笑嘻嘻从网兜里翻出两人的茶缸子,去接了热水,回来就不错眼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从金海市到京都,大概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两人的家庭都不是啥有钱人家,自然也不会给他们买卧铺什么的,这一天一夜,只能坐着。

    也幸好林子矜机灵,抢到了座位,不然的话,还得站着度过这一天一夜。

    外面的风景千篇一律,初看还行,看久了就没什么意思,不多时之后,苗伟的目光就从窗外收了回来,抢下林子矜手里的书:“别看了,聊一会儿。”

    “有什么好聊的,”林子矜笑着翻个白眼:“以前上课的时候把话都说完了。”

    苗伟搔搔头,也觉得好笑。

    在学校的时候,上课不许说话,两人硬是传纸条也要说几句,现在没人管,可以随便说了,反而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他脑子一晕,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郝南仁考进n大了,你知道吗?”

    话一出口苗伟就后悔得想打自己的嘴巴,这不是找事呢嘛?

    郝南仁纠缠林子矜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他也知道林子矜好像有点讨厌郝南仁。

    果然林子矜看他一眼:“我知道啊,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就是顺口一说,还有一班的郝铃铃,她也考在n大了。”苗伟连忙补救,希望这位昔日的同桌不会生气。

    “嗯,我哥也考到n大了。”林子矜还真没生气。

    郝南仁前几天找过她,跟她说了一通他要在大学里努力学习,将来分配时争取分到同一个城市之类的话。

    这位前堂姐夫说得好听点叫锲而不舍,说得难听点叫狗皮膏药死缠烂打,林子矜明确地对他表示,你分配到哪儿都好,和我没一分钱的关系。

    郝南仁很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林子矜心里有点歉意,却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

    如果说话不够狠绝的话,这位姐夫不定又会生出什么夭娥子来。

    她一个披着小姑娘皮,内里却是大妈芯子的人,好容易能去上大学,一心只想好好学专业,没打算谈那些劳什子的恋爱浪费时间,更何况是异地恋。

    前世的她和冯谦刚结婚时,两地分居了一段时间,就是那段时间里,冯谦第一次出轨,对象是比他大十二岁的女上司。

    重来一次多么难得,是专业没意思,还是时间多得用不完,她才会谈恋爱?

    更不要提异地恋,她就是做一辈子单身狗,将来成为医院里的灭绝师太,也不会异地恋的!

    当然这时候的林子矜绝对不会想到,她很快就会被自己打脸。

    没有卧铺,长途火车坐着其实很累,但是看着过道中那些没有座位,只能站着的人,林子矜又觉得,能坐着还是很幸运很舒适的。

    列车终于在京都站停靠,苗伟这位乐于助人的好班长,早就把两个铺盖卷儿都捆扎好了背在他的背上,两人各自提着一个网兜,随着人流走出了火车站。

    这个时代的京都站远没有后世的繁华,更没有后世那么多的人,两人站在站前广场上,还没商量好怎么走,就听见一个妇女尖锐焦急的喊声。

    “小宝,小宝你怎么啦?你,你别吓妈啊!”

    看热闹的人很快在不远处围起了一个圈子。

    苗伟也伸着脖子向那边看了看,然后想起他妈出来时的叮嘱,犹豫一下没过去。

    出门在外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他想,可耳朵里却不由他,灌进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议论。

    “这孩子是犯病了吧?”

    “哎呀看这小脸都憋成紫的了,你这当妈的还不快把他送医院去?”

    “小宝,小宝!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喘不上气了?小宝!你说话呀,你怎么啦?!孩子爸,你快看,这怎么办啊!”

    苗伟看着人群,听了一耳朵,大概知道这是有孩子病了,他自己也是初来乍到,肯定帮不上人家什么忙,凑过去只会碍事。

    “这孩子都这样了,还不赶紧送医院?快,我有车送你们去医院,跟我来!”

    “对对,这位同志说得对,孩子都不出气了,光喊有啥用啊!”

    “喂喂,那个同志,也别换手了,就让孩子妈自己抱着,同志们,大家伙给腾个路儿,让这位同志送他们去医院……”

    人们纷纷让开了路,苗伟看着人朝这边过来,下意识地拉了身边的林子矜:“林子矜让一让,那边过来……咦?”

    林子矜呢?

    他伸出去的手拉了个空,回头看时,只见网兜被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林子矜已经不见了踪影。

    苗伟第一个念头就是:坏了,林子矜被人贩子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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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死马当做活马医

    他顾不得拣网兜,急忙四下张望。www.uu234.net

    就见林子矜纤细高挑的身影一闪,竟然冲着那边的人群去了!

    苗伟心里暗暗埋怨:这臭丫头,看热闹能把东西都扔了,万一这些脸盆缸子之类的丢了,看她拿啥买!

    很多东西光有钱是买不到的,这个时代大部分的物资在购买的时候都要工业票,而工业票是有地域限制的。

    也就是说,你拿着n省的工业票来京都买东西,根本就买不到,没人敢卖给你。

    粮票也是一样,n省的粮票来京都买不到食物,京都的粮票拿到n省也同样用不成。

    但是民以食为天,人出门总是要吃东西的,所以还有一种价值更高的粮票,那就是粮票中的王者全国粮票。

    只有全国粮票才没有地域限制,能在全国范围内流通使用。

    至于这些脸盆茶缸之类没有全国通用工业票的,也就只能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了。

    苗伟心里埋怨着林子矜,把两个网兜捡起来,将那些宝贵的需要工业票才能买到的,碰掉瓷的茶缸子,印着红双喜的俗不可耐的洗脸盆,还有掉毛开线褪了色的毛巾之类整理一番,提起来朝林子矜追过去。

    林子矜已经跑到抱着孩子的妇女跟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她。

    “同志,让我看看孩子!”

    妇女正糊涂着,下意识地站住脚,把孩子递给她,递了一半反应过来了:“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我孩子病了,你拦着我干什么?”

    林子矜也很急,她的手更快,已经拨开孩子的衣领看了看,又试图去扳开孩子的嘴:“同志,你有没有给孩子吃什么东西?”

    那孩子脸憋成了紫色,眼见得有出气没进气,女人急得要命:“你管我孩子有没有吃东西啊,我是孩子亲妈,还能饿着她不成?我这孩子是病了不是饿的!”

    旁边的人也纷纷劝说:“小姑娘,你让开点,看热闹不是这么个看法……”

    “就算她妈饿着她了,现在也得去医院,要追究责任是以后的事……”

    林子矜不为所动,她已经伸手扳开了孩子的嘴,用一只手指伸进去掏:“你想想,她刚才吃什么了,比如花生米,豆子,桔子之类的东西?”

    周围人声鼎沸,她的说话声被淹没了,孩子妈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干什么!你洗手没,你想掐死我孩子?孩他爸,孩他爸!”

    孩子妈抱着孩子腾不开手,侧面有人上来推林子矜,孩子的父亲,一个看着五大三粗工人模样的男子举起了手。

    蒲扇大的巴掌扬了起来。

    苗伟刚好赶到,心里一急,撒手扔了俩网兜,一头冲了过去:“别打!”

    一只有力的手架住了孩子父亲的手,刚才那个要用车送他们走的男子说:“等一等,听她说。”

    林子矜顾不得管别的,手指在孩子嘴里掏了几下,掏出一粒泡胀了的花生米,花生米被咬得有些变形,上面还有小小的牙齿印。

    果然!

    她就觉得不对劲!

    孩子的父母已经呆了,孩子母亲愣了一下之后忽然道:“我没给她吃啊,她什么时候拿到的?”

    孩子父亲也反应过来,放下手露出感激的笑:“哎呀,真是,差点冤枉了小同志,这就没事了吧?”

    林子矜没理他,对孩子母亲说:“可能还有,你把孩子放在地上。”

    孩子母亲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有什么?”

    林子矜:“气管里可能还有异物,快,把她放下!”

    孩子的母亲有点糊涂:“怎么要放地下呢,就算还有,我们也得去医院,放地下干什么?”

    “来不及了,”林子矜说:“时间来不及了!”

    “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

    “这可是人命啊,这小姑娘想害死人家孩子吗……”

    有人伸手来抓她:“你躲开点,别挡着人家的道!孩子都快没气了!”

    确实,孩子的小脸和嘴唇都憋得发紫,真的是有出气没进气,只听见喉咙里一阵接一阵的喉鸣,却是说什么也吸不进一口气。

    苗伟目瞪口呆,手一松,网兜再次落地:林子矜这是失心疯了吗,怎么拦着人家不让去医院啊!这万一要是出了事,她能负得起责任吗?

    周围嗡嗡的议论声嘈杂无比,孩子的母亲犹豫着无所适从,林子矜不住口地催促着,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抢孩子。

    “这小姑娘要害死这孩子了!”有个妇女的声音尖利地喊:“你想干什么,挡着不让人家去医院,这不是害人命吗?”

    孩子母亲原本有点动摇,听了这话忽然喊了起来:“他爸,你是傻子啊,快点把她弄开!”

    醋钵大的拳头举了起来,却在落下之前又一次被同一个人拦住了:“让她试试,最近的医院开车也要半个小时,她说得也许对。”

    刚才孩子还只是吸气困难,多多少少有点出气,现在似乎连出气也没有了。

    孩子的父亲看看拦住他的人,五大三粗的汉子急得眼泪和汗一起流:“你不是有车么,你开快点不行吗?”

    “离这儿最近的医院,开车最快也要半小时,只能让她试试!”年轻的男子挥手驱散人群:“大家让一让,腾开地方!”

    人群退后些许,孩子母亲懵懵懂懂地把孩子交给了林子矜。

    “唉,我怎么看着都没气儿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把孩子的命交给这么个小姑娘,这当父母的也是吓傻了!”

    林子矜完全听不见周遭的议论,她的眼里只有孩子由紫黑渐渐转为惨白的脸。

    不知是谁在地上铺了件大衣,她将孩子平放在上面,掀起孩子身上厚厚的棉衣,露出了孩子的胸膛。

    围观的人们只见少女纤细的手指用力地在孩子的胸腹之间推压着,一下又接一下,手法娴熟,有条不紊。

    周围忽然安静了些许,有女声喃喃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没人回答她,做到不知第八下,还是第九下的时候,孩子喉咙里忽然发出咯的一声轻响,整个身子抽搐了一下。

    林子矜不敢怠慢,急忙又去她嘴里掏。

    这一次没人再说话,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孩子的小嘴。

    林子矜的食指感觉到一个软烂的东西,她心里一喜:孩子有救了!

    苗伟挤不进来,在外面伸着头,眼睁睁地看着林子矜跪在地上,在那孩子肚子上用力推压,人群有点骚动起来,把苗伟挤到了外围,他忽然听到低声欢呼:“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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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蝎子的尾巴独一份儿

    “小姑娘有本事!”

    “哎呀看啊,孩子开始喘气了!”

    随即便有细微的,沙哑的孩子啼哭声传了出来。www.uu234.net

    这细弱的哭声,简直比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声还要好听,周围的人愣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谁带头,呼啦啦地鼓起掌来。

    折腾这半天,林子矜已经是满头大汗,她把掏出来的东西递给孩子的父亲,给孩子穿好衣服,轻轻地抱起了孩子。

    由于跪得太久,站起来的时候林子矜趔趄了一下,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另一只手护住了孩子。

    “好了,”林子矜站稳了身子,将孩子递给孩子的母亲:“你们送她去医院吧。”

    孩子母亲接过孩子,闻言愣了一下看向她:“怎么还要去医院?嗓子里的东西不是出来了吗?”

    大冷的天,林子矜抬袖子擦了擦汗:“刚才不让你们去医院,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了,现在孩子的呼吸暂时算是恢复了,但是还需要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小块的残留物,或者发炎之类的地方。”

    孩子的父母亲对视一眼,父亲连连点头,感激地望向这漂亮高挑的小姑娘:“行,行,我们这就去,谢谢你了小同志。”

    “我送你们去。”旁边一直没作声的年轻男子说道,他拿起地上的大衣,抖了抖灰尘搭在臂弯里,同时转向林子矜:“同志,你也跟着去吗?”

    林子矜犹豫一下,看看孩子:“我?不用了吧,孩子已经脱离危险了……”

    在刚才一系列的急救中,孩子的母亲已经对林子矜产生了依赖和信任,这时见她推脱,急忙陪笑对林子矜说:“同志,麻烦你跟着去吧!”

    她见林子矜还有些犹豫,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哎呀刚才是我们不对,同志你别生气,我让孩子他爸给你道歉。”

    孩子的父亲很是窘迫,低着头小声说:“同志,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把你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林子矜一头黑线,这是怎么说的,这是道歉还是骂人呢?

    孩子母亲已经听出不对劲,苦于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来,只得用肩膀撞了男人一下:“妞妞爸你怎么说话的,你这是说话还是放屁呢?!”

    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孩子母亲的话更让人没法接。

    林子矜有点窘,方才的年轻男子去空旷处把大衣上的灰尘拍干净,穿在身上走了回来,听到这夫妻俩的对话,也是乐了。

    他忍不住出言解围:“林子矜,从这儿到最近的医院,至少也要半个小时,这孩子看着还不太好,有你跟着他们也放心些。”

    林子矜有点奇怪,这半天她忙着救孩子,眼里心里只有孩子,根本没注意别人,哪料到这男子竟然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里是京都,她怎么可能在这里有认识人?

    景坚穿着黑色的呢大衣,身长玉立,风姿俊朗,笑吟吟地看着她:“走吧,林子矜。”

    “你是那个……小贱……”

    今天的人怎么都不会说话呢,景坚瞬间也一头黑线:“林子矜同志,请叫我景坚!”

    他不由分说地轻轻推了林子矜一下:“好了林子矜同志,如果你没有急事,就陪着孩子去趟医院。”

    恰在这时,孩子咳嗽了一声,林子矜被景坚一推,竟然真的就身不由己地跟着去了。

    周围的人见主角离开,也都哄然散了,苗伟被挤在外围,眼睁睁地看着林子矜跟着孩子的父母离开。

    “哎,林子矜……”苗伟喊了一嗓子,却见那个年轻男子拉开车门,林子矜抬腿,利索又大方地上了车,啪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那动作熟练得,就好像她天天上学放学都不是走路,而是坐车似的。

    这没心眼的家伙就这么走了?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怕被人骗?

    苗伟心里碎碎念着,情知靠自己的11号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人家的四个轱辘,转念想来,那对夫妇不像坏人,估计也没人拿孩子的生命骗人,也就释然了。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被自己再次扔掉的网兜,游目四顾,发现那两个可怜的网兜瘫在不远处的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苗伟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在周围来回走动的腿脚中,勉强把网兜里的东西再次归拢起来,也不知是运气不错还是里面的东西太破了没人稀罕,他粗粗查了一下,似乎没丢东西。

    旁边一老大爷操着纯正的京片儿笑道:“小伙子,瞧热闹能瞧得把东西扔了,你这也算是蝎子的尾巴(毒)独一份儿!”

    苗伟哭笑不得,也不回嘴,把两人的行李都拿好,在老大爷笑谑的目光中默默地离开,心里暗暗决定,等见到林子矜,一定要她请他吃饭,才能弥补他心灵的创伤。

    嗯,还有网兜的创伤。

    林子矜不知道前班长大人正打算着敲她的竹杠,她坐在车子的副驾上,侧目看着外面的街景。

    这个时代的京都,看起来远没有后世繁华,街上车辆不算多,行人多数是骑着自行车或步行者居多。

    景坚把车开得飞快,眼角余光时不时地打量着林子矜。

    少女神情沉稳,气度斐然,看着外面的风景,眼神中只有欣赏,并没有半点惊奇或惶恐。

    景坚愈发地好奇起来。

    如果说去年她帮助戴叔的事情,还可以说是巧合,那么刚才她对孩子病情的精准判断和一系列的抢救措施,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孩子,坐在后座的孩子很安静很乖,大概很少乘车的缘故,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景坚和林子矜帮着孩子的父母挂了号,在孩子父母的千恩万谢中离开。

    林子矜直到出了门诊楼才想起来,她把苗伟和行李都丢了!

    苗伟一个人背着两个人的行李,又是第一次出远门,她竟然把他给丢了!

    “林子矜我送你吧,你等我一下,我去取车。”景坚跟过来对林子矜说,也不等她的回应,便快步离开。

    林子矜点点头,也不知道苗伟现在还在火车站等她,还是回了京都师大,又或者去京都医科大学找她?

    这时候有辆车可以代步,当然比她挤来挤去转公交车,到处去找苗伟要强。

    车子很快开了过来,林子矜这才注意到,这竟然是一辆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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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大笨蛋和小笨蛋

    车子停下,景坚跳下车打开另一侧的车门,笑着对林子矜做了个请的手势。m.www.uu234.net

    大气粗犷的军车旁边,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袭黑色的呢大衣,身材高大容貌英俊,周身硬朗的气质和军车相得益彰。

    即使在京都这样的地方,外表如此优秀的男子也是很少见的,加上他旁边的军车,不出意外地,景坚吸引了周围不少的目光。

    同时也有更多好奇的目光落在林子矜的身上,尤其是一些妙龄的小护士,看到景坚的样子,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了林子矜,想要看看这高大硬朗的男子在等的是什么人。

    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前世活了四十多岁,除了遇到医闹的时候,林子矜从来没有被这么多的目光盯着看过,她不由得有些脸红,快走几步上了车,急急

    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目光,这才松了口气。

    景坚好笑地看看她,从另一侧上了车。

    他终于发现了这丫头的“弱点”。

    林子矜这丫头,看着好像沉稳镇定,落落大方,其实既害羞又容易炸毛,就像上次,他不了解情况,骂了她蠢货,她立即就骂了回来,一点都不顾忌他的武力。

    这次呢,不过是有十几个人看她,还多数是和她同龄的小姑娘,就把这丫头吓得钻进车里不肯出来了。

    林子矜这丫头,真是个矛盾的综合体,景坚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林子矜,心想。

    车子平稳地开出医院大门,没等景坚问她,林子矜便道:“景坚同志,麻烦先去火车站。”

    景坚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面,饶有兴味地看看她:“为什么去火车站?”

    “我同学说不定还在火车站等我。”景坚的目光太有侵略性,林子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下目光低声说。

    “你同学?”景坚略一回想,:“就是那个背着行李,拎着两个网兜的男生?他也是京都医科大学的?”

    “啊,不是,苗伟是京都师大的……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京都医科大学的,我记得我好像没告诉你……”

    景坚笑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我当然知道,我会算命,一看你的样子就什么都知道了,我还算出你考了多少分呢!”

    林子矜有点惊讶,景坚说的分数正是她高考的分数,这家伙难道真的能掐会算?

    以前的林子矜肯定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儿,可连穿越这种事儿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不过林子矜只稍一沉吟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忍不住就笑了:“我知道了,是戴叔告诉你的。”

    景坚挑眉看看她笑了:“小丫头不错,挺聪明的啊!”

    前世今生加起来,林子矜已经有六十多年“人龄”了,景坚一个毛头小子,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岁刚出头的年纪,竟然称她为小丫头。

    林子矜看他一眼,根本懒得理他。

    景坚倒很有说话的兴趣,又不屈不挠地问道:“刚才你救那孩子的手法看着很专业,从哪儿学的?”

    林子矜思索一下,考虑着该怎么回答。

    她抢救孩子用的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这种急救法是美国医生海姆立克发明的,在一九七四年才获得了专业领域的肯定。

    也不知道这种手法现在有没有传到国内,即使已经传到国内,她又怎么解释她自己是从哪里学来的?

    感觉到景坚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似乎有些灼人,林子矜心里一慌,急中生智,倒被她想出了一个理由。

    “我回农村老家,看见村里的赤脚大夫,用这种手法救活了溺水的孩子,当时多问了几句,大夫告诉我遇到吃东西被卡住的病人,也可以用这种手法治疗。”

    这丫头在说谎!

    景坚是什么人物啊,从林子矜的眼神和肢体语言,还有微小的面部表情变化,就能看得出她在撒谎。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林子矜不愿意说,必定有她的苦衷,景坚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刨根究底。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说:“林子矜同志,去年的事,对不起。”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语气却很是认真诚恳。

    林子矜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景坚说的是去年他骂她笨蛋的事。

    她板着脸不做声,不看他,也不回应他的话。

    景坚略微有些紧张地开着车,两眼直视前方,不太敢看林子矜,等了一会儿,副驾上的女孩子一声没吭,他心里忽然没来由地就有些慌。

    是啊,谁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呢,好心帮助了别人,还被别人的亲属骂做蠢货,别说林子矜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就算是大人,也未必能受得了这种气。

    景坚犹豫着,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再向她解释一下,就听见林子矜“扑哧”一声笑了:“好吧,如果你承认你才是大笨蛋,我就接受道歉。”

    敢情这小丫头刚才是耍着他玩呢!

    景坚好气又好笑之余,忍不住跟小丫头贫嘴:“好好好,我承认,我是大笨蛋,你是小笨蛋!”

    两个人都笑了,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车厢里一时暖融融的,之前的小小芥蒂都消失在了这笑声里。

    “你很有医学方面的天赋,这还没进医科大学呢,就治好了两个人,将来大学毕业肯定更了不起,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毕业了去部队工作?”

    车子拐了个弯,景坚突然问道,林子矜有点糊涂她才刚上大学,连京都医科大的门朝哪边开还没不知道呢,就有人来挖她了?

    前世里,医生更换工作医院的事情是很常见的,尤其是一些三甲医院里,技艺精湛的外科大夫,即使限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更换医院,也可以同地方上的中小医院开展合作,去对方的医院开展手术。

    林子矜作为省级三甲医院里,一名手艺还算过得去的外科大夫,自然也同下面的市县级医院合作过。

    只不过那时是受医院委派,代表医院和科室去的,林子矜还真没有遇到过直截了当地来挖她的人。

    林子矜转目看了看景坚,男子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神情专注地看着道路前方,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脸来冲她一笑。

    “我是认真的。”他说。

    这家伙长得实在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很有一股子阳光开朗的气质,饶是林子矜前世在屏幕上见多了帅哥美女,也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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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甜婚似火介绍:
带着一身医术,回到七十年代的堂姐身上,林子矜首先要做的就是阻止弟弟前世的悲剧,还有不能让前世的自己嫁给那个毁了自己一生的渣男。可是弟妹不听话,还有极品的姥姥舅舅等着她怎么办?林子矜:没关系,本姑娘战斗力一流!景坚:媳妇不用你动手,看谁不爽我帮你收拾他!林子矜:起开,别挡着我干大事!救过我我就是你的人?啊呸,我研制的药救过无数人呢!别过来,看我手术刀对付你!景坚:媳妇别生气,我不过去,换你过来好不好?乖,过来。还有,那个学术派小奶狗,你离我媳妇远点!男主兵王,女主外科医生,男强女强,不打不相识。重生七零甜婚似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七零甜婚似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七零甜婚似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