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无异于刮骨疗伤
即使隐约的猜到了，他也不愿意往他的皇阿玛身上放。m.www.uu234.net
可他最敬重的皇阿玛，竟如此沉不住气的自己道了出来！
四爷心中沉痛无比。
很想质问一句为什么？
可眼下更重要的，是然然的解药。
四爷跪的笔直，面无表情的正色道：“未经禀报就擅闯养心殿，是儿臣的错，儿臣领罪。”
紧接着，他又道：“请皇阿玛赐解药给和硕侧福晋。”
说罢，四爷便恭敬的朝着康熙爷磕了个头。
他这般，让康熙爷更是沉怒。
伸手指着他，手指被气得发抖的斥责道，“你竟为了个女人，不顾规矩，还如此顶撞朕！”
康熙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倚靠在他身边虚弱不已的小丫头。
他果真是该把她杀了呀……
果真是该杀了她啊！！！
康熙爷心中气闷不已，气得恨不得直咬牙。
胤被废，他虽把老四也关进了宗人府，可老四却是剩下这些孩子中他最看中的一个。
早早的就培养了他，让他去治黄河水患，让他去赈灾，让他去追债，让他做一个孤臣，更让他在不同的位置上不断的磨炼意志……
可为何就在这最后的试探中，他让他如此失望！？
康熙爷失望透顶，气得直捂住自己的胸口。
没人能明白他此时的心境。
他这一生以儿子为子，悉心下的棋不多，可偏偏是他最着重培养的两个，接连都翻了船！
他承认，因为孝诚仁皇后的关系，他对胤虽严厉，却比对其他皇子更宠爱几分，所以每次他犯错时，只要他想到他早逝的发妻赫舍里，便对他宽容了几分。
老四是在他逐渐成年后才开始关注的。
原本是想培养出来给胤当个好臣子，可胤荒诞无度，他便痛心的转移了目光，开始铺了一盘大局，将心思慢慢的转移到别的儿子身上。
老四老实沉稳，办事不想自己，顾全朝廷大局，这是他最欣赏的，于是他便开始慢慢的培养……
可如今……
康熙爷沉痛的看着他第二个又培养败了的儿子。
他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宠妻，他就是怕他将来跟先帝那般，所以才如此试探他，可他竟真的如了局！
康熙爷心痛难当。
像他这样上了春秋的人，受到的打击跟寻常人岂能一样？
年轻时下错了棋还有大把的生命可以悔改，可他都到了这个年纪，下错了棋，再改起来，无异于刮骨疗伤！
大清国之不幸！大清国之不幸呐！！
康熙爷捂着胸口，悲哀的惨笑了两声。
大清江山未来无望了啊……
四爷不明白皇上为何会露出这副神情。
好似受伤的不是他们，而是他这个老人家。
他虽然跪着，却好似欺负了一个孤寡老人般。
他看得清他眼底的失望，可却又不是那么的明白。
难道他更重情就让他如此失望了吗？
就让他这样用他妻子的性命来试探他？
四爷心中更是沉痛。
顾悠然此时已虚弱的什么都不知道了，靠都靠不住了，直接歪倒在了大殿上！
第1127章 她什么都没说
四爷大惊！
瞳孔骤缩，瞪圆了眼眸！
慌忙将她扶起，搂在自己的怀中。www.uu234.net
刚毅的脸一片慌张，失了血色的喃喃道：“然然，然然……”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脸，手掌都不敢往她脸上放，只那么虚虚的轻抚着她……
眼底流露出悲恸的伤情。
康熙爷看着他那紧张无措的样子，更是皱了眉。
苍老的嗓音沉怒道：“胤！”
四爷骤然反应过来，也没有刚才那么正色了，慌乱无措的对着康熙爷道：“皇阿玛，儿臣求您！儿臣求您把解药赐给儿臣吧！！儿臣求您了！！！”
他的眼眶泛红，果断的给皇上磕了三个头，真挚的恳求。
哪怕他是那么虚虚的抚摸着她，可脸上的冰冷也让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她正在逝去，一点点的逝去，他跟她说话她都没反应了……
四爷心中慌得厉害。
他的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担心的事情就在眼前，他害怕，他恐慌，他已经手足无措了……
康熙爷见他为了一个女人竟能做到这种地步，心中更是悲怆的很。
他们爱新觉罗氏出情种，从太祖爷那儿就是！
可如今，他的下一代也要这样吗？
康熙爷沉痛的看着儿子，无法接受他一个在政事上如此沉着稳重的儿子，遇到感情的事儿就被影响成了这样！！
李公公还是头一次见皇上如此苍老沉重。
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
苍老的身影微微驼着，沉重的问面前情绪接近崩溃的儿子：“胤，朕问你一句：倘若朕现在说，如果她死了，朕就将江山传于你，你可愿意？”
四爷心中大震！
布满血丝的眼睛，坚定的看着康熙爷，悲痛的大喊出五个字：“儿子不愿意！”
他那乌黑的眸子亮的惊人，如此响亮的几个字更是让康熙爷心中一震。
看到他如此坚定的神色，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一个月前。
现在已然躺着动不了身的小丫头就是这么看着他，坚定的跟他保证的。
两人的神色……太像了。
康熙爷忽地笑了一声，那笑的样子有些悲切，又有些无奈。
他低叹了一句：“未必吧……”
既然已然戳破，全部都摊开了，那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一个月以前，她也是这么跟朕保证的，说以命换命，她要保你呢。”
康熙爷转头看了眼四爷，嗤笑了声：“但是你看现在……人到了紧要关头上，还是只想着自己吧……你看，她这不是让你过来求朕了吗？”
最让康熙爷怒的，不过如此：“她欺骗了朕，违背了誓约。朕不救她，也是她咎由自取。”
四爷没想到皇阿玛会这么说。
心里暗暗想着，怪不得，怪不得她那样拦着他，说什么也不让他来求……
怪不得她宁愿一死，也要放弃自己唯一的希望……
四爷猛然笑了。
比康熙爷的笑更为讽刺，更为悲痛，更为无力……
他看着康熙爷，嗓音沙哑的缓缓道：“皇阿玛，她什么都没说……”
第1128章 永远的陪着她
康熙爷一愣。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什么都没说？
随即他冷笑了下，“胤，为了解药，你在不惜顶撞朕后，还要骗朕吗？她若是什么都没说，你又怎么会抱着她来？你又怎么会用如此审视的眼神看着朕！？”
“皇阿玛，出卖您的不是然然，而是您自己。倘若您没有在儿臣一进来就如此勃然大怒的质问儿臣，儿臣恐怕，还不知道这些……”
四爷的声音惨淡中透着对亲情的无奈。
更是悔恨。
他为何没能早点儿发现？
然然如此付出，可他却一无所知……
他竟让她独自一人承受了那么久。
四爷痛恨自己。
怪不得老九当时会那样的怒，会那样的讽刺他！
他确实该骂。
四爷此话一出，康熙爷的脸面在养心殿悲愤的气氛中被打了个粉碎。
他的身子微僵，往后略略踉跄了下。
李德全上前赶紧扶住。
看着四爷的眼神带着担忧。
四爷啊，这种话怎么可以说出来……
即使是，也不能说啊。
可四爷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不能让然然因为误会就没了性命。
“皇阿玛，您知道她有多天真吗？她一个人承受着此事，还每天都跟儿臣装傻，逗儿臣开心……她就是一个傻姑娘啊！”
四爷的声音悲痛欲绝。
可他的傻姑娘就要去了。
“皇阿玛，儿臣求您成全！求您将解药赐给儿臣吧！”
他抱着顾悠然，悲怆的郑重道：“儿臣愿意永不争这个太子之位，儿臣愿意一辈子都做个孤臣！”
康熙爷看着这样的儿子，心底也不免哀凉了些。
他竟为了这个女人，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是，这件事是他错怪了这丫头。
可他并不后悔他以这丫头的性命试探了老四。
“胤，你说你要做个孤臣？好……”
康熙爷猛然叹了口气，浑浊的双眸疲惫的睁着，深邃的看着他问道：
“若有朝一日，派你外出御敌，敌人帮了她，让你拿整个大清国去换，你会怎么做？难道你为了这个女人，要背叛了整个大清国吗？”
“你就不怕被九泉之下的祖宗们质问吗？！”
四爷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这的确是个艰难的问题。
如果别人绑了他，用他全部的身家来换，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都给对方。
可若是大清国……
他不是那等爱美人不爱江山到昏庸的人，他也知道孰轻孰重。
他身上流着的是爱新觉罗的血，他生而便为爱新觉罗活着，并时刻准备着为爱新觉罗而战斗！
他是大清朝的皇子！他也是大清国的守护者！
四爷跪的笔直，对着康熙爷正色道：“皇阿玛，若有朝一日，儿臣真的不幸遇到了这种事情……儿臣相信，然然她会理解儿臣。儿臣不会背叛大清国，儿臣永远都铭记祖宗训诫，可儿臣，也是个有情之人……”
康熙爷看着他眼眶渐渐泛红，抿了下唇，努力着压抑着心中喷涌上来的情绪，十分艰难的样子。
半响，终于听到他吐出了后面的话：
“她若死了，儿臣会手刃敌人，为她报仇。”
“然后……永远的陪着她。”
第1129章 您敢用吗！？
永远的陪着具体又是个什么意思，康熙爷不得而知。www.uu234.net
是生而陪，还是随之去了……
后面的意义让他微微皱眉。
可儿子如此重情又坚守忠义的模样，让康熙爷心中那股悲愤少了些。
猛然间心底窜出一个声音：
似乎，他想要的那个忠君爱国，可以坚守祖宗家业，又不至于对兄弟无情的人，就是这样的……
他心中微微有些叹息。
可顺治爷就不是这样的吗？
顺治爷在位时间并不长，可政绩颇丰，后来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走了歪路……
胤此番的话，让他既欣慰，又担心。
为君者，需要仁，需要情，更需要心狠，需要无情。
尤其不能因为一个情字，让女人妨碍了！
康熙爷刚放下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很担心他太过用情至深，而弃江山于不顾忘了朝政，他怕他会成为第二个顺治爷。
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被对着他，叹息的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朕累了，朕需要休息了。”
“皇阿玛！！”
四爷再次喊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几乎要绝望了。
难道他刚才的回答不够好吗？
难道身为一个帝王，心就当真如此冷硬吗！？
罢了，他今儿个，也就莽撞了！
四爷猛然高声质问道：“皇阿玛，您到底想让儿臣成为什么样的人？儿臣求您要解药，确实是为了情，为了夫妻间的亲情，更多的也的确是因为爱情。儿臣深爱着她，可这有错吗！？”
“难道儿子对自己的残忍，可以冷漠心狠到踩着一个女人的生命往上爬，那儿臣又是一个什么样人！？”
“如大哥那般无情无义，用亲人的性命来成就自己！皇阿玛，这样的儿子，您敢用吗！？”
四爷的嗓音一声比一声高，似乎在发出生命的呐喊。
他的说辞也愈发的激烈、犀利。
听得康熙爷背对着他，都不由得为之一震。
年迈的身影微微僵硬了些。
四爷又发自肺腑的道：“皇阿玛，您不也一直念着孝诚仁皇后吗？否则又怎么会对二哥一忍再忍？难道您对发妻的爱，对儿子的宽容仁慈，就都是成了对大清社稷的危害了吗？”
康熙爷听到他说这句话，猛然转过身来，特别想指着他大喊一声：你放肆！
可他如此悲哀苦口婆心的样子，又让他止住了。
他说的，确实也都是事实……
四爷悲凉道：“都是亲情，为何到了儿子这儿，您要如此残忍的逼迫儿子！”
康熙爷看着儿子悲怆的神情，心中微微有些松动了。
他说的，倒也没错……
为亲情如此，定是个仁善之人。
康熙爷不禁幽幽的想，自己是否真的对他太残酷了。
相比于胤，他对老四确实更严格些。
因为对胤的宽恕，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所以他就不敢再如此宽容放松的对待老四了。
可如今……
康熙爷微微蹙眉，看着他怀中不知是已经死了还是还有些微弱的呼吸的小丫头。
李公公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去。
第1130章 从没这么高兴
和硕侧福晋正人事不知的躺在四爷的怀里，父子这番大吵让整个在养心殿伺候的奴才们都战战兢兢，可她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安安静静的躺在四爷的怀里……
李公公看着也有些的担心，这和硕侧福晋莫不是……
他紧锁了眉。www.uu234.net
看着皇上刚才的意思，明显是被四爷说动了，打算松口了啊，眼下就差一个台阶了……
只要四爷再说点儿什么，让皇上下了这个台阶，保全了面子，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李公公紧张的看着和硕侧福晋，心想着，侧福晋您可要撑住啊，可别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出了差错。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您若是再去了……
那就真什么都保不住了！
命保不住了！
皇上的脸面保不住了！
这份儿父子情怕是也保不住了！！
四爷沉默着，他不知道他还能再说什么了……
康熙爷也沉默这，他不知道该怎么赐这个解药。
老四可是怨他残忍呢？
唉……
父子俩就这么僵硬着，谁都没有先开这个口，打破这份死寂。
李公公紧盯着和硕侧福晋，生怕她脆弱的生命熬不起，真在父子俩的僵持中直接消逝了……
可她一动不动的样子，连脸上散落的发丝都不带动的，他真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去了……
李公公不敢开这个口。
他若是说了，他就是罪人。
得罪了皇上，也得罪了四爷。
气氛在沉寂中愈发的紧张……
大冷的天，李公公急得汗都快滴出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
李卫抱着一叠公文，在养心殿外冒出了个小头。
今儿个是怎么了？
养心殿门口的太监怎么都看着战战兢兢的？
李卫警惕的没敢进去，伸头往里边看，眨巴眨巴了小眼儿。
他好像看到四爷了，跪在那儿，怀里抱着个人。
李卫猜测应该是和硕侧福晋。
皇上正站在他们面前，一动不动的沉沉审视着四爷。
李卫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了？
四爷从宗人府被放出来了？
这是在跪着谢恩？
可皇上为何会是这副模样？明显的不高兴啊……
赏了人家，人家谢恩他还不高兴？
李卫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
李公公在里边看见李卫冒了个头，贼头贼脑一脸机灵的样子，顿时大喜！
哎呀！他从没这么高兴见到李卫！！
轻甩了下拂尘，小颠儿着出去了，声音尽量的放大，“哎呀，李大人啊，您可来了，您不来还不适应呢，您可算是来了……”
李公公刻意强调了半天他来了。
李卫机灵啊，瞅着他这样儿就觉得怪异，心想着他这几日缠皇上缠的这么烦，皇上是不是准备好了大招候着他呢！
往后缩了缩，坚决不进去。
有妖必有异！！！
四爷既然被放出宗人府了，那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他还是走吧。
情况等回头去四爷府里问。
李公公哪儿能就这么放过他了！
一把将他拉过来，笑眯眯地道：“哎呀，李大人啊，皇上可在里边等您好久了！”
说罢，猛地把他拽进门槛里边！
第1131章 整个人现在全是空的了
进去吧你小混蛋！！
烦你的时候天天来，该来的时候还敢不进来！？
没门儿！！！
李公公将他拽进门放到大家眼皮子底下，就松手了。m.www.uu234.net
嗯，他要注意形象。
李卫：“……”
呀呀个呸的。
都已经暴露在皇上跟前儿了，想装死也没用了。
李卫只得规矩的行礼，而后拿起他准备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打算找皇上处理，顺便探测下目前到底是什么状况。
可他往前一走，就惊讶了！！
嘴都没把住，直接冒出声儿来：“我滴个亲娘呀！！和硕侧福晋是死了吗！？”
李卫这一声大吼，瞬间把养心殿满屋子的寂静都震碎了。
李公公恨不得拍手叫好！
他就知道李卫这个小混混不会让他失望！！
你看看，得罪人得罪的多痛快！！
康熙爷不喜的看了眼李卫。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没说真不给解药呢，他这不是瞎给他扣帽子吗！
“死”这个字对四爷来说是最忌讳的，尤其是点名了说他最爱的女人死……
四爷震怒的瞪着李卫，又猛然低头看向顾悠然。
她的身体还是那样的冰冷。
他颤抖的伸手去试探她的鼻息……
结果让他整个人骤然放空了，震在哪里呆愣的微长着嘴，眼神不可置信的已经慢慢蓄满了泪水。
他觉得他的灵魂仿佛被炮弹炸碎了一般，完全的支离破碎，散落的没了踪影。
他整个人现在全是空的了。
脑子是空的。
心是空的。
神没了。
魂儿也没了。
而后爆发出震颤天地的悲鸣：“然然……！！！！！！！”
康熙爷被他的喊声震住。
这，这不会真的死了吧？
康熙爷顿时也有些无措。
转头看向了李德全。
李德全已经完全蒙了。
天哪，这可怎么办是好！？
人真的没了，就什么都挽救不了了……
这时候，一屋子的人都呆住了，也就李卫是个有反应的，赶紧招呼养心殿内都傻站着的奴才们：“看屁啊看！！！还不赶紧传太医！！！！！”
李卫话音一落，那些小太监似是刚反应过来，慌乱的“哦哦”了两声，然后就吓破胆儿的赶紧往外跑，可刚跑了没两步就是一个踉跄，还跟对面同时跑的人撞上了！
李卫看得那可真是瞠目结舌啊……
撇了撇嘴，无语的吐槽了句：“这都什么胆子！！！”
说罢，怕他们耽误事儿，自己赶紧跑出去了。
……
王太医可真是被李卫一路拽过来的。
李卫进了太医院，找太医啊，也不知道哪个太医瞧的最好，随便问了个人，这儿最顶的头头是谁，然后就把王太医这只大蝈蝈给逮来了！！
王太医一听他吵吵嚷嚷的喊着什么皇上让救侧福晋，就明白了点，赶紧拿上一个月前就准备好的东西，跟着李卫去了。
皇上昨天才让李公公给传的信儿，可这种东西，头一天传信儿怎么来得及？还好他早做了准备。
王太医被李卫一路撒丫子拽到了养心殿，跑得肠子都快出来了。
第1132章 你倒是真有能耐啊！
他一停下，就想赶紧抱个痰盂吐一场。m.www.uu234.net
可性命攸关，李卫哪儿肯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就把他拽到四爷跟前儿来了，狠拍了他肩膀一掌，喘着粗气儿道：“和硕侧福晋……快救！！！”
王太医被他拍得直想吐。
可周围人的表情都如此慎重，甚至连皇上都是一脸严肃的皱着眉，他那一肚子的饭，就没往外倒。
王太医先是搭了脉，又翻了翻和硕侧福晋的眼皮儿看她的瞳孔，而后向皇上回道：“回皇上的话，和硕侧福晋确实已经故去了。”
听到他这话，康熙爷震惊，一屋子的奴才赶紧低下头。
四爷失神的完全呆住，双眼空洞，一动不动，似乎在缓慢的接收这条信息。
然然真的去了……真的去了……
四爷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猛然拉着王太医崩溃道：“王老，您救救她，救救她……！！”
他的声音悲恸中带着卑微：“我求您了……求求您了……”
王太医看着四爷如此神情，有些怔然，他还从未见过四爷这么不理智过，更没见过他如此低微的姿态。
唉……
总绕不过一个“情”字。
当年顺治爷……也是这般模样。
否则这天下也不会由老祖宗一个女人撑起来了。
王太医拍了拍四爷的手：“先别急……”
他转头看了眼康熙爷。
康熙爷的神情似有些恍惚，他算了许久，也没算到今日这番情境。
几不可闻的轻叹了声，压低了眉，问道：“这是……没救了？”
“不，还有救。”
听到王太医这么镇定的声音，周围一圈人都懵了。
人都已经死了，怎么还有救？
康熙爷为皱着眉，开始有些怀疑王太医在给药的时候就是违抗圣命了。
沉声质问道：“不是说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有救？”
言外之意就是，你当初给朕药的时候，是不是给的就是假药？
你是不是在抗旨！
“这……”王太医迟疑了下，看向了康熙爷的桌案：“臣昨天给您上了个折子，您似乎没看……”
康熙爷看这那一大摞折子，又看了眼李卫。
昨天李卫来他这儿闹，举荐胤的折子堆了一大摞，他当时为了告诉李卫他有很多折子要批，好像顺手就把王太医的这一道折子直接给摞在上面了。
然后就李卫那么唠叨的缠了许久，就忘了看了……
一直还以为都是对胤的举荐折子。
康熙爷抬了下手：“李德全，去拿。”
“。”
李德全边去那折子，王太医边在这边做汇报。
“皇上您让臣给的确实是俄国使臣送来的药，但臣在此基础上改了些药性，使之变了些，准备奉上给深入敌军的探子用，此药吃后一个月内必死无疑，却还有的救，只要在三日之内施针救治便可，如此一来可以为冒着生命危险的探子们保上一命……”
“为了确保药性准确，臣之前老鼠和死囚都试验过。”
康熙爷眼神微眯，冷呵了一声：“你倒是真有能耐啊！”
第1133章 偶尔也会失误
“朕向你要真死的药，你却给朕一瓶假死的药！”
难不成他还想不经他的允许，私下把人救下来不成！？
王太医确实有这个意思。www.uu234.net
他和苏麻喇姑老祖宗的关系不错，老祖宗曾多次跟他说让他多照顾四爷与和硕侧福晋，他当然要……稍微帮衬着些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皇上的头顶都要冒火花了，他说了就是找死。
“这个……”王太医又有解释了：“臣没有抗旨，臣若是不施针，就必死无疑了。”
怕康熙爷又讽刺他，王太医紧跟着又拍了下马屁：“决定权还是在您的手中，您若是让臣施针，和硕侧福晋就能活，您若是不让臣施针，和硕侧福晋就从现在起与世长辞了。”
康熙爷再次冷哼。
他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是他把握着主动权一般，可他点着和硕侧福晋的名字，老四又在跟前，他这不是逼着自己下决定吗！
可事已至此，这也算是一个台阶吧……
康熙爷不那么舒坦的自己顺着台阶下了。
让四爷将顾悠然抱至暖榻上，在进行施针解救。
这也算是他的仁慈了。
这父子仇可是不能有啊……
再说，他现在可看好老四呢。
周围站了一圈的人观看，都想知道人是怎么起死回生的。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王太医在十几处穴道分别小心谨慎的扎针以后，终于算是完成了。
轻松的道了句：“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和硕侧福晋就可以醒了。”
四爷松了口气，十分感激道：“谢谢您王老，请受胤一拜。”
说罢，四爷便拱手深深的对王太医鞠了一躬。
王太医受这一躬的时候略微有些尴尬。
皇上正在边上冷眼瞧着他呢。
明明他是下毒的人，就算不是直接下毒者，也算是帮凶吧，可此时四爷没向皇上谢恩，反倒是向他感谢，这不是说明他心里不认可皇上的行为吗？打脸啊……
王太医小心的看了皇上一眼，而后又对着四爷尴尬的笑了笑。
半柱香时间以后……
顾悠然还没醒。
四爷有些着急，看向王太医。
王太医还算是淡定，道：“有些人的时间会稍微延长些，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众人真的是眼巴巴的生生等了一个时辰。
可躺在床上的女人依然一动不动，还是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
这就有些尴尬了。
众人具都扭头看向王太医。
康熙爷都皱了眉头。
老四刚才那一举就说明对他有怨了，万一这丫头真活不过来……
“这个……”王太医低头轻咳了声，说话的声音谨慎至极，心虚的很：“偶尔也会出现失误……毕竟人和人的体质不太一样。”
他话音一落，一屋子的人都想要站起来揍他了！
李卫直言道：“您说您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这么无良呢！”
康熙爷瞧着也直皱眉。
李卫说出了他的心声。
王太医是老人了，年纪大了，他总要给分面子，不像是训斥下面的官员一般，直接不给面子的论罪。
可他用药一事这么耍弄他，他心里着实不舒坦。
第1134章 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于是他借机道：“王太医，若是和硕侧福晋你救不活，这个太医院的院判，你也就别做了！”
康熙爷掷地有声，很是威严。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王太医面儿上诚惶诚恐的说“是”，全了康熙爷的面子，可心里却嘀咕着：这会儿你说话倒是硬气了，不是你刚才看人死了担心没法收场的时候了！
其实皇上就该谢谢他，如果不是他悄悄换了药的话，这和四爷结下的节可就无解了……
可惜，等了好久，和硕侧福晋还是没醒。
皇上早就开始批奏折了，四爷一直握着顾悠然的手，在暖榻边上等，王太医坐在旁边，和桌子对面的李卫大眼瞪小眼。
李卫从开始一直对他吐槽，到后来因为顾悠然一直迟迟不醒，四爷的脸色愈加忧伤，他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怕触动了四爷，弄得他心里更难受。
所以就只能闭着眼，气鼓鼓的瞪着王太医，然后对口型：庸……医……
王太医：“……”
他一把年纪了，还是不要和活泼古怪的小辈计较了。
王太医索性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一直到了晚上，李卫和王太医这半天什么都没干，一直等到都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后是被李德全给叫醒的。
李卫被李德全拍醒，刚开始还迷迷糊糊的，后来一想，是不是和硕侧福晋醒了？
便惊喜的傻乐呵着：“醒了吧哈哈！！”
李公公：“……”
你快醒醒吧傻小子！
看他这傻样儿真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叹了口气，只用眼神往那边一瞟……
李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四爷还保持着他不小心睡过去之前的动作，握着和硕侧福晋的手，一动不动。
那画面看着让人心里难受。
如今都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西下，暗沉微暖的光透过宫里厚重的窗子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静静的，怡然的，略带着些忧伤的。
那画面，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李卫心里酸酸的。
和硕侧福晋不会真的醒不过来了吧？
他看了眼王太医，戳了他一下，小声道：“你这个庸医！”
王太医也很无奈。
他……唉。
之前试过不下一百个死囚了，怎么还会出现这种问题？
难道这药还是不太成熟？
如果是这样……他真的很抱歉。
王太医步子微沉的走过去，站在四爷身边，愧疚道：“四爷……对不起。”
他是想帮他的，可是……世事无常。
他真的不知道会遇到这样的结果。
他尽力了。
可也正是因为尽力了，才更加难受。
有什么比拼尽全力却依然什么都得不到更痛苦呢？
似乎这句话，更适合形容此时的四爷。
“没关系……”四爷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很轻，似是怕吵醒了谁一样。
他没有看着王太医，而是始终对着顾悠然。
声音温柔的想轻轻拂过的微风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个念头，特别的强烈，她不会死的，真的不会……她可能只是睡着了。”
众人看着四爷这副样子，神色复杂。
皆心酸的别过了头。
第1135章 爷带你回家
四爷若是像刚才那样暴躁、崩溃、发狂……他们都能理解。www.uu234.net
可像这样不肯接受现实的样子更让人难受。
他看着非常正常，可所有人心里皆是震颤。
四爷这……莫不是疯了吗？
人执着到一定程度，总会把自己逼疯的。
和硕侧福晋怕是四爷永远的劫，过不去了……
四爷只轻轻的叙述着，他那张平时一直板着的冷漠的脸，此时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是那么的温柔动人，他的眼睛里仿佛含着无数包容的水光一般，宠溺的看着暖榻上安静躺着的女人。
声音轻而缓，生怕惊动了她：“你们看，她睡着的样子多恬静啊，仿佛像是另一个人一般……”
“她平常的时候非常吵，总喜欢闹腾，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笑声也如银铃一般……非常深刻的印在我的脑子里。”
“我有时候在外办公，偶尔会出神，似乎听到了她的笑，可等静下来，再仔细听，又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四爷原本充满希望、故作淡定祥和的神色，骤然因为他最后那句话渐渐的暗了下来。
变得忧郁。
周遭始终萦绕着的那种悲伤正一点点的淹没着他……
他看向女子温柔宠溺的眼神，也逐渐带着哀伤悲痛。
嘴角强硬的挂着笑，可那种极力勉强的笑意看着更是惨绝。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他如何的伪装都改变不了他眼神中无法抑制的痛。
李卫站得离他很近，清楚的看见了他眼底的哀伤，那唇角的笑意更是牵扯的人心酸。
李卫觉得自己不是个矫情的人，一辈子也很少哭，除非是玩儿无赖的时候，可他此时竟紧紧的绷着嘴，流出了泪来。
呀呀个呸的……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皇帝老子干什么呢！！！
李卫红着眼睛，怨念的看了眼皇上。
康熙爷在内殿批着奏折，似乎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他那张脸威严而冷漠，永远是那么的镇定、严峻。
李卫此时真是恨透了他这种冷血无情的人！
上位者都不把人命当人命是怎么滴！？
说试就试啊！！！
李卫厌恶透了这种人！
可他人微言轻，就是个小老百姓，还啥也不会，什么都做不了！！
李卫收回了自己憎恨的眼神，瘪着嘴，吸了吸鼻涕，看向四爷。
他看到四爷颤抖的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指尖颤颤巍巍的去触和硕侧福晋的鼻息处。
可还差一点距离，他就不敢再试探下去了。
李卫知道。
他这么粗糙的人竟也能感同身受了。
跟大灾时所有的难民都会做的动作一样，试探着身边的亲人是否还活着。
这一探下去，有气儿就是希望，没气儿就是彻底的绝望了！！
李卫看着四爷的手断断续续的想要碰又不敢碰，心也被他提着，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最终，四爷还是放不下心中的希望。
他收回了手，轻抚她的脸庞，一寸寸的小心划过……
而后对着她道了句：“然然，咱们回家，爷带你回家……”
第1136章 他的天，已然漆黑一片了
说罢，四爷就打横抱起了顾悠然。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他这一动，养心殿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开。
他们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具都看着那个身形颈长的男子抱着他最爱的女人，坚定而悲怆的一步步走出养心殿的大门。
夕阳照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动人，却让人想要流泪。
明明是这么温柔的风光，可两人站在其中和风景融为一体却又变了一个调子。
一种遗失的美好。
当所有美的事物被毁灭时，都会有这种浅淡的遗憾。
众人站在他们身后，驻足看着。
养心殿前，一片广阔无垠，远处的红墙绿瓦更显庄严巍峨。
可当一个男人抱着他最心爱的女人在期间失魂落魄又坚定异常的走着时，所有的无垠巍峨都失了格调。
天地间，唯有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而已。
被他们带起的，是所有人荒芜的心伤。
……
没人知道康熙爷一个人站在窗前的样子。
他苍老的脸上依旧严肃甚至冷漠，可眼神中却含着化不开的哀愁。
那些浅淡的心疼，沿着他脸上的纹路渐渐蔓延……
……
雍亲王府。
四爷回来了。
还是抱着和硕福晋回来的，看门的人大吃一惊！
自打四爷被圈禁以后，他们雍亲王府没少遭人白眼。
原本是打算等四爷回府后再把慎贝勒府的牌子改成雍亲王府的，可经历了诸多事情以后，福晋做主，将牌匾换了。
看门的奴才见到四爷后，先是震惊，随后就是大喜，刚要打千儿请安，四爷却已经面色木然的进去了。
两个奴才在门口不知所以。
面面相觑了下，眼神中具都是惊讶。
四爷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不过……皇上什么时候放的四爷？
怎么四爷是这时候回来的？
要放也该大白天放啊！！
奴才们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都没结果后，猛然反应过来：得把这事儿赶紧通知福晋啊！！
四爷回来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两个奴才一路大声喜悦的吆喝着，沿路得知消息的人皆都大喜，四处奔走相告！
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府。
四爷一路都是面无表情的，以前他只是面冷，眼睛却是有神的，如今他那双犀利的，能带着刀锋将人严厉镇压的双眼，此时空洞无神，黯然的很……
四爷沉默的进了前院儿。
苏培盛正要出去跟底下的奴才们交代事儿，就见他这段时间时时刻刻心里挂念的四爷回来了！
苏培盛看着四爷，眼眶瞬间泛红了，泪水迅速的溢满了眼眶，从眼睛里流出来……
“主子爷！！！”
苏培盛失声痛哭的喊了出来，震撼颤抖的猛地跪在了他面前！
若不是四爷怀里抱着人，他一定会扑过去抱住四爷的腿。
苏培盛哭得泣不成声：“爷，您终于回来了……”
“这府里终于又有天罩着了！”
四爷的眼神还是那么的黯然，他略微低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的悲恸快要随着他这句话爆发喷涌出来。
他是这府里的天，谁又是他的天？
他的天，已然漆黑一片了……
第1137章 没人能体会他内心的颤抖
四爷眼神幽暗，只静静的看着他，半响，唇瓣终于动了动，他的嗓音极为沙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www.uu234.net”
“奴才不辛苦！”
有主子爷这句话，什么都值了！
苏培盛感动的抹着眼泪，而后起身，看着四爷怀里的和硕侧福晋道：“爷，侧福晋这是睡着了吗？”
四爷缓缓的低头，唇瓣颤抖的微张着，然后道：“对，她睡着了。”
“那您快进屋吧！这两天风大，别把侧福晋给吹着了！”
四爷经他这么一提醒，动作僵硬，却极为小心的赶紧将怀中的小女人抱紧了紧。
苏培盛看着，在旁边微微的笑。
主子爷还是这么的宠着侧福晋。
这一路抱回来得多累啊，胳膊都僵了，也舍不得放下。
如以前一般，主子爷直接将和硕侧福晋抱回了后罩楼。
后罩楼的奴才们都惊喜万分！
胖下头们瞬间扔了手里的扫把，抹布，还有吃了一半的果子，具都跑过来惊喜的围着他们一直紧跟着。
他们看不到主子的脸，只知道主子睡的很沉。
小力突然问道：“爷，怎么主子的头发是散着的？”
四爷木然的神色一动，脚步猛然僵住。
因为她看不见了……
她没法再给自己梳头。
四爷心中酸痛，布满血丝的眼睛渐渐的又湿润了，却极力的强忍着。
刚毅的俊脸压抑而隐忍，他哑声道了句：“她不会梳，爷也不会梳……”
众人一直跟到楼上，胖丫头们不能全进屋子里，一部分在外面守着，一部分进去了。
小力看见四爷将主子轻柔的放在床上，然后给她盖好被子。
动作小心至极，是怕碰碎了一般。
小力见四爷的动作有些僵硬，便想要帮他，于是蹲下身来，想要帮主子把鞋给去了。
主子爷粗心，鞋都没去呢，就放床上了。
谁知小力的手刚碰上鞋，还没动呢，就被四爷面色发狂的一声吼住：“你别碰她！！！”
小力被四爷这一吼，吓了一大跳，直接坐地上了！
四爷双眼猩红，似要跟人拼命一般。
小力的心脏狂跳。
四爷这是怎么了？
屋里站着的人和外面守着的，具都朝这边看过来。
大家的眼睛里具是惊异。
四爷鲜少有这么骇人的怒色。
即使是以前脾气暴躁，神色也从未这么慎人过。
冷冽而充满戾气的，仿佛能随时释放出尖锐的獠牙和爪子，将敌人撕个粉碎一般。
他犹如一头守护着主人的困兽，不让任何人靠近。
任何接近主人的行为，哪怕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也能将他瞬间激怒。
他仿佛置身黑暗，犹如地狱修罗。
众人惊骇不已。
屋内沉寂了半响之后……
四爷在骤然爆发后，变得疲惫异常，低沉的道了句：“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看了四爷一眼，渐次退了出去。
四爷又恢复成那副暗淡无神的样子。
接着之前小力的动作，帮顾悠然把鞋脱了，再帮她把被子重新盖好。
然后静静的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恬静安详的脸，一动不动。
没人能体会他内心的颤抖。
他俯身，轻吻着她的额头，清澈的泪滴滑落进她的唇瓣。
第1138章 第一天就这么任性？
四爷这动情一吻时，深深的闭上了眼，也就没看见女子的睫毛微微眨动了下。www.uu234.net
……
一直到了晚上。
四爷就这么一直陪着她，静静的在她旁边坐着，用眼神描绘她恬静的容貌，一寸寸的细腻扫过。
卧室里安安静静的，四爷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漆黑的深夜将他包裹着，那些寒气渐渐的渗入到他的内心……
四爷黯然的身形瑟缩了下。
他心里好冷。
再也无法这样支撑着坐下去，四爷缓缓的躺下去，颈长的身躯紧挨在她身边蜷缩着。
她的身子极冰、极冷。
可哪怕她此刻再冰冷，也是他心中的光源。
四爷依恋的紧贴着她，内心深处的那些寒凉终于一点点的被驱散。
他相信，她早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
……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苏培盛就准时的在后罩楼二层的卧室门外道了句：“爷，您该上早朝了。”
他这句话说完，屋里并没有任何动静。
苏培盛有稍微提高了点儿声音喊了声。
他还不敢提得太高，怕吵醒了和硕侧福晋。
有一次他喊得声音过大，结果把和硕侧福晋吵醒了，侧福晋起床气一上来，迷糊中直接把四爷踹下了床。
他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四爷当时震怒、郁闷、最后又极其无奈的神情。
然后他那一天都被四爷使唤的团团转。
打那开始，他就学会掌握度了。
吵醒四爷不要紧，千万不能吵醒侧福晋。
可他都喊了第三声了，里面还是没动静。
苏培盛微微蹙眉。
这是怎么了？
难道刚从宗人府回来，所以不适应？
苏培盛怕四爷一直未起，耽误了早朝，于是轻轻的推开了门，站得离床非常远的地方，又叫了声：“主子爷，该上早朝了……”
四爷微蹙了眉，而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疲惫的脸上一片淡漠。
等他听清苏培盛在喊什么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哦，他已经出了宗人府了。
还算是擅自离开。
虽然有五弟的手令，可如今他都没回去，那就是正儿八经的擅离了。
擅离就擅离吧……
昨日的一切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四爷的心低沉了些。
怕吵到他怀中依然一动不动的小女人，四爷动作放轻的起身，走到苏培盛跟前，微蹙着眉，声音放低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四爷的表情很淡漠，淡漠的让苏培盛摸不着头脑。
不去？
刚被放回来第一天就这么任性？
这不太好吧爷……
苏培盛是个好奴才，在这种时候，即使主子爷冷着脸的，也顶着被骂的风险提醒：“爷，您这才刚被皇上从宗人府放出来，第一天就不上朝，是不是不太好？”
四爷依旧淡漠：“没什么不好。”
苏培盛被这清淡的话堵得一脸懵。
正要再劝慰点儿什么，又听四爷声音平板无波道：“谁跟你说，爷是被放出来的？”
苏培盛更懵了：“……”
这不是被放出来的，还是逃出来的吗！？
四爷看着他惊颤的眼神，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嗯。”
第1139章 如昙花一现，他也愿意等
苏培盛彻底震惊了！
这，这……主子爷怎么能是从宗人府逃出来的呢？
“您……”苏培盛颤抖着唇想要问，却被四爷冷漠的打断了：“你出去吧。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苏培盛看着主子爷略微疲惫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起来很累很累，可昨个听奴才说主子爷从一回来就跟侧福晋一起呆在屋子里了，应该睡得很早才对啊，怎么会如此疲倦呢？
苏培盛看着主子爷身形憔悴的样子，也不敢再打扰他多说什么了，忙道：“那主子爷，您好好休息……”
“嗯。”
苏培盛退出去了，四爷又躺回了顾悠然身边，轻轻的抱着她，汲取温暖。
……
大约到了中午，苏培盛又在外边喊了。
主子爷疲惫，累得早膳都不想吃，他可以理解，可这都到晌午了，再不吃饭，人怎么受得了啊。
“主子爷，您该用午膳了。”
苏培盛继续在外边忠心的按时提醒。
四爷其实自打苏培盛叫醒他以后，就一直没睡。
他起来又干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她。
等待着她醒来。
哪怕这个几率如昙花一现，他也愿意等。
他会一直这么安静的守候着她，直到她睁开双眼。
苏培盛在外面轻喊的声音被四爷自动屏蔽了。
那声音听到他耳朵里，好像相隔甚远，越听越缥缈，渐渐的就听不见了。
他不饿，一点儿想要进食的感觉都没有，他只是觉得身体很空，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一般。
连胃都没有了，又怎么会觉得饿呢？
他看着躺在里侧的小女人，她的脸干净到了透明，唇色浅白，还有些发干……
四爷心里顿时有些愧疚。
低低的道了声：“对不起，爷忘了喂你喝水了。”
说罢，他就起身，转身去桌子那边要拿水给她倒。
可壶一提起来就是轻的，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
四爷转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苏培盛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了，看到四爷终于出来了，大喜，刚扬起笑脸要问他想要吃些什么，四爷就直接把壶递给他了。
表情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要温水，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凉。”
苏培盛一愣，手已经下意识的去接壶了，而后道：“。”
眼看着四爷就要直接转身进屋了，他忙问道：“爷您吃点儿什么呀？”
“不用了。”
四爷淡漠道。
苏培盛很是焦急，担心的很：“就算是您不吃，侧福晋也得吃啊……”
苏培盛话音一落，四爷的身形更僵硬了。
她……
身体已经全部停止运转了，她该怎么喝下去？
四爷淡漠的眼神逐渐转为苍凉悲恸。
可……万一要是能呢？
四爷怀抱着这一丝的希望，背对着苏培盛，半响，缓缓的沉声道：“准备一些奶，还有极细的稀粥。”
这是怎么个吃饭？
苏培盛不明所以，紧追着问了句：“菜呢爷？奴才吩咐膳房给您煮点儿补汤吧？”
四爷稍一吃顿了下，而后道：“好。”
她若是能喝下水，也定能喝下汤。
第1140章 老天爷终究他不薄
“您看松鼠鱼和烧花鸭还有荷塘小炒怎么样？”
苏培盛又紧跟着问了下菜。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四爷挥了挥手，对此没多大兴趣：“你随便吧。”
苏培盛一愣，看着主子爷已然进屋的背影，迟钝的道了句：“。”
主子爷到底怎么了？
这情绪太不对劲儿了啊？
难不成在宗人府让人给欺负了？
可他去过宗人府，主子爷过得还算是不错啊，每天有滋有味儿的，日子过得清闲恬淡的很。
他当时其实还想，这悠闲怡然的环境倒是很配主子爷淡然的性格呢……
这么这才十多天就变成这样了？
苏培盛想问，却又不敢问。
主子爷现在这样的情绪，如同冰面下滚动着汹涌澎湃的大海。
一旦戳破了一个窟窿，海水就顷刻间爆发的涌出来了！
昨晚的事儿他也听奴才们说了，四爷竟跟要吃人一般……他没看着当时四爷的样子，可听奴才们胆战心惊的形容，心中也是惊骇不已。
四爷定是发生了什么。
此事，还一定跟和硕侧福晋有关。
可里边到底什么情况他们都不知道……
苏培盛看了眼在旁边一直候着的小力，道了句：“去端盆热水，伺候侧福晋起床了。”
“！”
苏培盛又不放心的道了句：“小心着点儿……”
“哎……”
……
小力和小洪将洗漱用具都备好了以后，有昨天的前车之鉴，两人没直接触碰侧福晋，而是先跟四爷道了声：“主子爷，洗漱的东西都备好了，现在伺候侧福晋起床吗？”
四爷闻言，扭头看着她们淡淡道：“不必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来。”
小力和小洪听到主子爷这话心下有些微惊，互相瞟了眼，而后恭敬道：“是。”
便退了出去，一直守在门口。
两人再次站回门口时，脸色都略有些暗，还有些迷茫。
尤其是小力。
她昨晚离侧福晋离得最近，今日一看，侧福晋竟还是昨晚躺着的样子，仿佛没有挪动过半分。
人睡觉睡一晚上，哪儿有可能不动身的呢？
且侧福晋脸色苍白，看着倒像是……
小力不敢想这样的结果。
两人再次对视时，脸色都有些忧愁。
……
屋内。
四爷温柔的轻声对顾悠然道了句：“然然，咱们起床了……”
然后，他动作小心的扶起了她。
一夜过去了，他触摸到她的身体时，手掌都在微微的发颤。
他很怕他会摸到那种僵硬的感觉，很怕她的身体已然不会打弯了……
他很怕他怀揣着的希望就这么没了。
就如同那天在夕阳下想试探又不敢试探她的鼻息一般……
可总要面对的。
四爷强迫着自己将她扶起，告诉自己即使真的触摸到了那种感觉，也要把她当成是正常人，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可……
入手的触感如此柔软，跟昨夜无异。
四爷心底顿时开出花来。
如数万烟花齐齐绽放一般。
那种响烈的、震撼的、控制不住的喜悦，就这么从心底喷薄出来！
他看着她，唇瓣不自觉的颤抖，眼眶渐渐的泛红……
老天爷，终究他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