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 联名奏折
在良嫔娘娘被晋升为良妃之后，皇上那句跟臣子私下说的“代表民意”的话，很快传遍了整个朝堂。
众朝臣都对此猜测不已，原本在观望的，都投靠了八爷这边。
一时间，八爷党更是春风得意。
佟国维已经准备好了名单上奏。
冗长的一条名单……
除了各部的官员，甚至连无名小卒的名字都有。
两个小太监拉开展示着，皇上背手看着，边读边看：“兵部的王长喜，吏部的张国焘，礼部的任怀寿，户部的沈长青……花房的方三番？”
康熙爷看了半天，轻声笑道：“倒是万众一心啊……”
佟国维在旁边陪着笑脸，道：“廉亲王素来以贤闻名，想必各部的人也都看在眼里。”
除了这份联名的长单以外，还有几大摞官员专门上的折子。
上面全部都是举荐八爷的折子。
康熙爷只翻了两三下，就不动了，不咸不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这都是举荐老八的？”
佟国维笑着点点头，又道：“也有三爷、四爷、十爷、十三爷和十四爷的，都在臣这儿单收着。”
因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就直接放在袖子里了。
康熙爷没说什么，只道了句：“嗯，朕知道了，你把折子和这些东西都放在这儿，退下吧……”
佟国维又看了看皇上，不明白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觉得的甚好，还是觉得不够好，还是觉得根本就不如他的意？
也不敢多问，便退下了。
佟国维走后，那一大摞记者八爷举荐的折子，康熙爷看都没看，甚至连眼风都没有扫过，只翻看了下举荐三爷、十爷、十三爷和四爷的。
翻看到四爷的奏折时，笑得不行！
举荐四爷当太子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李卫。
倒也不是他写的有多搞笑，这内容写的倒是无比认真，意思像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话像是跟人转述，经过加工后誊写出来的，就是这个字儿啊……
康熙爷看得大笑！
如果说太子爷的手谕会被人模仿出事儿的话，李卫的绝对不会！
横着的，躺着的，倒着的，趴着的，站着的，歪着的……奇奇怪怪的什么都有！
字还特别的大，一目了然。
康熙爷看着这些歪七扭八的字，无声的摇头笑笑。
这些天他被这些臣子们的野心烦得够呛，此时，也就只有看看李卫这副奏折，心里才能舒坦些了。
这小子这些天没少烦他。
想想他，其实也是一阵的头疼。
其他臣子们都懂得看脸色，都畏惧龙颜，他稍微压个眉，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偏偏李卫这个人……
油盐不进。
无论你怎么旁敲侧击的点，他就跟没听懂一般，你若是直接点名了，他当场会好些，可过后，又死皮赖脸的该干嘛干嘛了。
就像是他坚持不懈的举荐四爷，让把四爷放出来一般。
今日在朝堂之上，他倒是开始也力保其他人也从宗人府中出来了。
说道胤的时候，众臣跟他呛起来，他也全然不惧，反而以一敌百的唇舌大战！
第1112章 难缠
康熙爷摇摇头，满脸无奈的笑意。m.www.uu234.net
正想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李卫又抱着些公文进来了。
康熙爷看着他那一小叠就头大。
看他这一小叠公文可比看到举荐胤做皇子的奏折还麻烦……
那上面全记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每一件都没那么重要，可被他说出来能说破大天。
他每说一件事儿，就要再谈谈把老四放了的事儿，他若不同意，或者不置可否，他就再说第二件事儿，然后依次循环，烦到他不能再烦……
看到他进来的时候，康熙爷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李德全，眉头微蹙。
那意思就是：朕不是告诉过你，别随随便便就把他给放进来吗？
这货一进来就跟撒了欢的京巴一样……唉！
李德全委屈。
小声的道了句：“皇上，您昨个还说李大人政绩卓著，催款及时有功，让以后他一来就可以直接进来呢……”
康熙爷：“……”
郁闷的叹了口气。
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
他确实活干的不错，可他也确实快要把朕磨疯了！
康熙爷真的不想再搭理李卫了，就算是他进来，也不想再搭理他了，于是道：“李爱卿把东西就都放这儿吧，真批完这堆奏折就看。”
康熙爷指了指刚才佟国维送来的那一大摞举荐八爷当太子的奏折。
李卫瞄了一眼，没说话。
又扭头扫视了一眼那两个太监展开的联名奏章，轻道了句：“好家伙，这展开招魂儿呢这是！”
康熙爷：“……”
笑着叹了口气，再次摇了摇头。
遇见李卫，他就只剩下无奈摇头了。
他不说，他还没觉得，经他这么一说，他还真觉得这东西这么展出来确实有些像招魂儿的！
一摆手，让那两个小太监将东西给收了。
李卫是个聪明人，看到这一条长单联名，就知道康熙爷刚才那所谓要批阅的奏折是什么了。
促狭的对康熙爷笑了笑：“皇上，您那边那一堆奏折长得都一样呢，看一个就看到全部了，要不……您还是先看看奴才这份儿奏折吧？奴才都来了呢！”
康熙爷：“……”
有时候真是讨厌聪明人啊。
尤其是看明白了还要戳破的聪明人。
无奈，值得放下笔，跟他讨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跟之前的程序一样，谈完一件事儿，李卫就开始见缝插针的请奏了，“四爷如今被关在宗人府，已经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夫妻和睦，姿态闲适，没有任何谋逆的迹象，除了四爷，太子爷，十三爷更是如此……”
“皇上，敢问这样的人您关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朝廷账款经微臣之前几次提醒之后，八爷终于有了动静，可那动静跟没有一样！比雨点儿还小呢！皇上，您见过催账催一个月就叫了一万两银子的账吗？八爷那边可都是关着王公大臣的，动辄就欠了几十万两银子，就八爷追回来的这点儿银子，奴才觉得都不一定是他追回来的，没准儿是他自己掏腰包往里充数的呢！”
第1113章 洗清嫌疑就释放
康熙爷听到他这么说以后，神色微沉，没说话。www.uu234.net
老八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可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康熙爷只得道：“朕明天就说说他。”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无力了，就跟寻常人家小孩儿打架了，然后家长告诉另一家小孩儿的话一般，哄着人玩儿的！
李卫当着康熙爷的面儿，撇了撇嘴。
李德全看着他这种没规矩的行为，真想喊句“放肆！”
可皇上都没说话，更像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又有什么资格问李卫的罪呢？
人家好歹也是个大臣，虽然是个极其没皮没脸类似于泼皮无赖的大臣吧……
可那也是皇上封的职务。
李公公叹了口气，就看李卫在这儿耍嘴皮子了。
“皇上，有的人啊，光说说是不管用的！且欠款如果是光说说就行的话，那奴才早就把欠款全催齐了！”
康熙爷听到他这话倒是有些笑了：“你那些欠款难道不是动嘴皮子说到的？”
他对李卫还是有所耳闻的。
大臣们私底下都传他是河东狮吼，外加金毛狮王……
总之就是嗓门大炮外加烦人的嘴叭叭的把人磨的不耐烦了，这账就到手了。
听皇上这么说，李卫眨眨眼。
好吧，他大部分欠款确实是靠嘴皮子来的……
“可是皇上！八爷他跟奴才可不是一个风格的！奴才向来是个利索的人，八爷可是个磨蹭的，这办事拖拉您也已经看到了，奴才觉得啊，还是将四爷从宗人府内放出来比较好。有了四爷的帮忙，这国债就还的快了些不是？”
“……”
康熙爷不理他了，已经进入了自动屏蔽的状态。
李卫照旧啵，想起四爷之前提醒他的话，又加上了十三爷和太子爷：“哦，对了，还有十三爷和太子爷。”
皇上因他把太子爷还说成“太子爷”的话，稍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继续批手下的奏折了。
李卫道：“皇上，太子爷那案子定的时候本也不那么的确切，没人能彻底的证明太子爷就是起兵谋反了，而且这都查了将近一个月了都没查出来，奴才觉得这没法立案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立了啊？”
康熙爷抽空理了他一句：“呵，那顺天府每日都要抓一些贪赃枉法，甚至是惹上人命官司的人，他们若是在一个月之内都查不到，就都不查了？只要有嫌疑，就必须要关着，以免出大错，若你能找出彻底洗清嫌疑的事儿，他们也就无罪了。”
李卫扁扁嘴。
这让他去哪儿找啊！
嘴有点儿干了，舔了舔，还是干，跟旁边的小宫女比划了个喝水的动作，那小宫女笑了下，便出去给他倒水去了。
李德全又在心里叹了句：没规矩啊……
但皇上喜欢这样的人，他又有什么辙呢？
也许正是李卫什么都不太懂，只知道说真话，办实事儿，所以皇上才喜欢他，也才能包容了他这些小毛病吧。
李公公这么想着，那边李卫已经不拿杯子喝了，直接对着壶嘴，咕嘟咕嘟灌了半壶。
李公公：“……”
第1114章 皇上这是要松口了？
他就多余还为他想……
李卫灌了点儿水，总算又来了精神，对着康熙爷道：“那皇上，人犯若是无辜的，您不就埋没了人才吗？比如说四爷……”
“四爷这么为国劳心劳力的，得罪了所有人都不说一个不字，依然咬牙坚持追债，皇上，您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应该值得表扬吗？不可以功过相抵吗？”
康熙爷有时候还真是挺佩服他的，可以扯这么多，三句两句不离他最敬重的四爷。
李卫算是四爷的人，康熙爷顿时就觉得，嗯，老四这个人调教的好啊！
就是不知道是从哪儿找到的这么个颇有“特质”的奇人。
康熙爷定定道：“若都如你所说，可以随意的功过相抵，国家岂不都乱了套了？有时候罪过是可以功过相抵，可那也是有所衡量的。在不涉及那么多复杂事件的时候，功过也相当的时候，是可以抵消的，可你看眼前的事情，是这样吗？”
康熙爷是真的不想再跟他说了，便道了句：“李卫啊，你跪安吧，朕有些困了，想要休息了。”
这真是他跟臣子们说过的嘴直白的话了。
康熙爷心中也冒出一股无奈来。
他好歹也是皇上呢，却被这么个麻烦精似的臣子磨成了这样。
李卫看今儿个这是又不成了，只能作罢，却又不死心的最后道了句：“皇上，如今朝廷急需用人才，可朝廷里的蛀虫也有一箩筐了，您千万要分清啊，不要让小人得意，让好人心凉……比如四爷，您该用的时候，真的可以用了，尤其现在是朝廷急需用钱的危难之际……”
康熙爷：“……”
这他都一个月没见到老四了，老四却一直都萦绕在他身边。
康熙爷受不了地挥了下手：“给朕把门关上！”
李德全抿唇忍笑：“。”
“把门关上……”
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开始关门，李卫扒着门边也要把他对四爷的忠心送进去：“皇上，在您烦劳之时，忧心之时，愁苦之时，都可以让四爷来帮您的忙啊啊啊啊……”
“嘭！！”地一声。
那小子如鸭子般呱呱不停的声音总算被关在了门外。
康熙爷看着门，送了口气。
在他此时此刻的烦劳之时，忧心之时，愁苦之时……他真的特别想直接把李卫送到宗人府跟老四他们一起关着了！
康熙爷继续伏案批奏折。
突然安静下来，李卫刚才那些纷乱的话就刮入脑中了。
他似乎说……还有一个月？
让人都退了出去，问李德全道：“那药服用已经一个月了吗？”
李公公一直算着日子呢，就怕皇上会问起，一直备着这一刻：“回皇上的话，算上今日，不到两日的时间了。”
康熙爷听着，微微敛了眉，沉声道了句：“嗯，你去……”
李公公把头伸过去，仔细的听。
皇上这是要松口了？
可惜他等了等，康熙爷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一直皱着眉，似乎在犹豫。
李公公觉得他此时有必要推一把。
第1115章 几乎没有呼吸
“皇上，现在需要去通知王太医准备着吗？”
康熙爷听到他说道话，眼珠子微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李公公沉默了。
他已经问了一句了，实在是不适合再问下去。
再问下去就要有嫌疑了。
帝王心向来爱猜忌，连自己的儿子都试探，更何况是他这个身边伺候的。
越是亲近的人其实才越觉得危险啊……
他做总领太监也有几十年了，日日如履薄冰。
可他有时候也心疼这样的帝王。
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也同样如履薄冰呢？
许久之后，久到李公公以为皇上不会再开口了呢，康熙爷突然沉沉的道：“嗯，先通知王太医预备着吧……”
“。”
他觉得也是。
此时不预备下，万一真等到了紧要关头，想改变想法都没法改变现实了呢。
唉，也不知道那和硕侧福晋现在怎么样了？
那药吃下去，就算是治好了，肯定也会落下病根儿的。
可惜了，一个古灵精怪、情深义重的小丫头，唉……
……
顾悠然昨日跟四爷开着玩笑说自己感受下瞎了以后的感觉……
结果今日她就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那是真瞎啊！
顾悠然早晨一起来，觉得……哎？天怎么还这么黑呢？是她起早了？这会儿还在半夜呢？
于是又睡了会儿。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顾悠然了下，发现不对劲儿了。
妈呀！她这是真瞎了啊！！
此时此刻，五感具都丧失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顾悠然觉得如果要是没人碰她，她就一直这么平躺着，或者是站起来的话，就感觉好像掉进了一个黑洞里一般。
周遭漆黑一片，没有声响，没有反应，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还好嗓子没哑。
顾悠然叫了声：“爷？”
四爷从早晨守她守到现在大下午，一直都战战兢兢的，因为她一直都在沉睡中。
那样子，不知道是去了还是没去。
她的脸色十分惨白，甚至脉搏都很虚弱。
他不得不每隔一段感受一下她鼻尖下微弱的呼吸，才能确定她还活着。
四爷紧张不已。
中途叫了宗人府的太医来看，三位太医，轮番诊断，具都摇了摇头。
说是无望了。
四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他甚至都无法判断这三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他甚至都希望他们是受了皇阿玛之命，说的假话。
四爷心里空荡荡的，前所未有的恐惧。
每分每秒都如百爪挠心一般，焦急的很。
打发走了太医们，他就一直这样在身边守着她，手中拿了本书，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努力的镇定下来。
可说是看书分散注意力，其实他一眼都没看进去。
书翻到哪一页了也不知道，眼神只紧紧的锁住她娇弱的脸蛋儿。
白得几乎透明，唇上的血色惨淡……
他紧张的握住她的手，触感冷的像冰一般。
这样的感觉让他内心更加慌张。
四爷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这样静静的守护着她。
第1116章 真的郁闷了
“爷……”
这一声娇弱的呼喊让四爷的精神瞬间一怔。
短暂的怔愣后便是猛然扭头看过去。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惨白的小脸儿有些郁闷，娇娇弱弱的叫着爷，小手上下挥舞，胡乱扒拉着，好像是想抓住他，感受下他。
四爷看着她这样的动作，有了上一次的震惊，猛然反应过来之后，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给她安全感。
她失去视觉了……
四爷双眼黯然，心疼的看着她。
可这个傻丫头竟然毫无知觉般，一点儿都不感伤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天，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反而松了口气，她的语气特别轻松，甚至还带着喜悦。
“爷？是你吗？我抓到你了耶！！”
顾悠然的声音很开心。
她现在恍若在一个密闭的、毫无动静的溶洞中，听不见，看不见，肢体的接触就是她唯一能感受到人类活动的痕迹，也是她交流沟通的唯一方式。
就好像从黑暗的无望，到突然有了希望般，所以顾悠然很开心。
可惜她的问题却不能得到回应。
或者准确的说……是她接收不到任何回答。
四爷听她这么一问，便开口说了，可说完以后，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
她依然是一副等着听信儿的样子，努力的想要听，想要看的样子……
他回答后毫无动静，就仿佛是在自说自话一般。
他们明明在同一个屋子里，离得这么近，却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若不是他们的双手紧握着，四爷真觉得……
他轻叹了口气。
怕她感觉到他忧伤的气息，甚至还是收敛着叹的，可看她依旧无知无觉的神情……四爷的心中更加悲凉了。
有什么比你爱的人就在眼前却恍若天人永隔更伤心呢？
四爷抖动着唇瓣，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告诉自己，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她还能跟自己交流。
肢体交流也是交流。
他可以在她手心里写字，一样能对话沟通。
四爷掰开她的小手。
顾悠然秒懂，眨了眨已然变得空洞无神的双眼，手心乖乖的摊开，静静的感受着……
可她忘了，她失去触觉了。
开水烫红了都没感觉的人，怎么能感受到比划的走动啊……
顾悠然渐渐郁闷的瘪了小嘴儿：“那个，爷，我感受不到耶……”
她能摸出四爷八块腹肌的形状，却感受不到任何平面上的东西。
她自己的皮肤贴皮肤都是没有感觉的，更何况是现在这样……
顾悠然是真的郁闷了。
四爷听到她这句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那个“饿”字，他写了一遍又一遍，原本以为她是在慢慢的感受，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四爷不再多言。
起身，将守卫招来，让他去拿他早在膳房点好了的，一直温着的菜。
顾悠然坐在床上。
四爷将菜提进来，先帮她换了衣服，她都乖乖的配合。
然后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走入到水盆旁，帮她洗漱。
每个动作都轻微至极。
没人看见四爷脸上无法言喻的神情。
第1117章 失去所有知觉是一种什么感受？
失去所有知觉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就是你吃饭的时候说着说着就不想说了……
“爷，这是什么肉啊？鸡肉还是猪肉？”
四爷回答她：“羊肉。www.uu234.net”
顾悠然：“嗯？这是什么肉呀？”
四爷：“……”
他忘了她听不见。
她也忘了。
顾悠然闭嘴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除了那一直存在的伤感以外，四爷不知为何，竟猛然生出一股喜感。
因为她真是太活泼了。
不服输。
“这样，爷，如果我猜对了，你就亲我一下。”
“是牛肉吗？”
刚说完，她又想到，她对那种短暂而平缓的触觉是没有感觉的，便道：“要不然你舌吻吧？舌吻你会吗？”
顾悠然眨眨眼，活泼又一脸认真。
被质疑了吻技的四爷：“……”
猛然扣住她的唇瓣，吻了上去。
标准的舌吻。
小萌物被吻的满脸通红。
老实了。
四爷刚平缓了不到三秒钟，就听她又欣喜地道了句：“啊，牛肉是吧？牛肉！”
四爷：“……”
牛肉你大爷。
瞧着她一脸兴奋的样子，四爷心底那丝忧伤被冲散了，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在府中的日子。
她每日高高兴兴的叽叽喳喳，他在一旁宠溺的看着她玩笑。
顾悠然又想到刚才没跟他定如果说错了怎么办，就又道：“爷，如果我猜错了，你就拉一下我的手。”
四爷宠溺的看着她，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
顾悠然莞尔一笑。
“哦，我猜错了啊……”
……
两人一直玩着猜菜的游戏，直到顾悠然把饭都吃完了，才算是结束。
气氛被她调节的不那么悲伤了。
顾悠然清醒的意识到，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肯定活不过明天。
其实吃饭的时候她虽然跟四爷开着玩笑，可已经体力不支了。
尽管她才刚起床不久。
她觉得她的心脏很难受，憋疼的那种难受，似乎是在慢慢的衰竭一般，需要吸很多的气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她不能太直起腰来了，做得太直，身体很多器官会觉得有压力，她会立马觉得字自己快要喘不过起来，感受着这样动作后的加快死亡。
原来生命真正进入倒数的时候是这样的啊……
顾悠然淡淡的想着，将头倚在了四爷的肩膀上。
他们还在昨天坐着的那个位置坐着，与昨天紧张的情绪相反，似乎意识到了定数已到，反而轻松了许多。
顾悠然悠悠的说着许多话。
把自己想做的，却没做成的，难以确定的那些事情都告诉了四爷：“我的小说……唉，勉强算是遗憾之一吧。才刚和出版那边商量好开启连载销售模式，谁能想到我这么快就完蛋了呢？唉……估计会坑不少读者啊……”
四爷静静的听着她唠叨。
“还有我那些首饰……唉……以前就老看那些新闻，说老太太一辈子省吃俭用对自己极其苛刻，最后累死了，然后老头就又娶了一房，把老太太省下来的钱全都花在那个新娶的媳妇儿上了。”
“唉，你说这得多心塞啊！还好我活着的时候都该吃吃该喝喝了……”
四爷淡淡的笑着，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第1118章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他以后都不会再娶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再也不会了。
就算是皇阿玛和额娘往他府中再强塞女人，他都不会要了。
她若是真的走了……他就一辈子都守着她的坟，把蛋蛋放在前院抚养长大。
“还有蛋蛋……”
顾悠然提起儿子，声音有些微微的低落。
“我的小宝贝儿啊，他还这么小……”
顾悠然紧紧的抱着四爷的手臂道：“爷，你千万千万不能给他找后妈，听到没有？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四爷扣住她的后脑，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又在说什么傻话……
“哦，对了，你知道后妈什么意思吗？就是后娘啊！啊，真的不许找！听到了木有？”
顾悠然翘着唇，说着现代的网络词，跟他撒娇耍赖。
以前她还挺顾及在他面前说话的，虽然有时候还是没喽住，一个个现代词就那么从嘴里蹦出来了吧，但这会儿真是无所顾忌了……
她都要死了，还不能让她在死之前瑟一下啊！
要不要跟他说他是现代穿来的？
还是不要了。
如果她还能活着，就等他们归野山林后，他只是她一个人的，怎么样也没辙了，她就说出来吓吓他，逗着玩儿，可如今……算啦算啦！
“爷，您说，我要不要见见蛋蛋？”
对蛋蛋，顾悠然是谨慎小心的，十分犹豫。
“他还这么小，你说他有接受生死的承受力吗？应该没有吧……”
她空洞的眼睛微微往下垂看。
这是一个失落的、举起不定的神色。
“别吓着他了，还是不要让他看见他的母亲离他而去的场面了，那样太残忍了……”
四爷听着，微微抿唇。
是啊，就如同他此刻一般，见证着她的生死，感受着她生命渐渐的流逝。
可是若是不见……他会终身遗憾！
顾悠然纠结就纠结在这儿了，“如果蛋蛋连我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长大以后会不会怨我做出了这个决定？这会不会成为他生命中的遗憾？”
“可……他这么小，真的会有记忆吗？我在他这么小的时候便不在了，你说他将来会不会把我给忘了啊？”
四爷在心里默默的回她。
不会。
他会每年都带着他祭奠。
可是她真的会死吗？
他到现在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呢……
她还有呼吸不是吗？
虽然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尽量平静的听她说这种话，可……他不敢想象她真的呼吸停止的那一天。
他不知道真到了那时，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四爷的眼神猛然凌厉了。
皇阿玛那儿有药！
李卫每日都来宗人府跟他汇报情况，可皇阿玛从未想过要放了他们。
他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他必须出去！！
哪怕是擅闯，他也必须守护住她！！
四爷轻轻的将顾悠然的头从他的肩膀上移开，又打横将她抱起来。
“都说有了媳妇儿会忘了娘，想想我就好心塞啊，你说他将来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绿茶婊白莲花可不行啊……啊！”
顾悠然骤然失重，惊了一小下。
第1119章 不要去好不好
“爷，你要干什么？”
顾悠然虽然感受不到任何，可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同寻常的举动，让她觉得四爷很有可能要做傻事！
“爷，你要干什么？”
她紧张的追问着。www.uu234.net
又猛然想起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了。
人在紧张的状态下，总会忘记自己的特点。
更何况，她这些特点，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全部都赋予她了。
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21天。
她还没有习惯。
可她马上就要去了。
真悲哀。
四爷将顾悠然放置在床上。
顾悠然不撒手。
她紧紧的搂着他，倔强道：“我好像猜到您想要做什么了，可我不会让您去的……”
“这是我的命数，爷。您要接受。跟我一样，学会自然的接受。”
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痛苦。
四爷这一刻觉得这个小女人真狠。
狠到宁愿自己死，也不肯让他放手一搏去拯救她。
他是皇子，皇阿玛再痛恨儿子也从没有杀过任何一个儿子，大不了，跟胤一样，圈禁一生罢了！
有什么不可！！
她若是真的不在了，他所有的理想，所有的抱负，即使实现了也无人分享，这样的他跟一直被圈禁在宗人府又有什么区别！？
四爷拉着她柔嫩的小手，要让她放开自己，并温柔的劝慰着她道：“然然，你别担心，爷不过是去求皇阿玛，又不是去打架，没事儿的……你放心，我从皇阿玛那儿要到解药就回来……”
顾悠然听不见他说什么，也不知道他说没说话，但感觉他灼热的呼吸在自己耳边喷洒，似是在劝解自己……
他的手在轻柔的掰开她的手指，意识到他真的下了决心，顾悠然更加紧张了。
急急道：“你现在正在被圈禁，硬闯出去就是犯罪！我不能让你就这么出去！爷，你若是现在出去，那就是罪加一等啊……”
顾悠然苦口婆心，心慌的很。
她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心里本就荒芜一片，没着没落的很，如今他这么做，一下就把她激得更加慌张了。
四爷看她紧张的神色，心疼的很。
明明知道她听不见，可还是想告诉她：“罪加一等又如何？总好过爷亲眼看着你死去，日后一生都留有遗憾，寝食难安，惶惶度日……”
四爷的声音苍凉如雪：“爷若没了你，定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
他哀叹了声：“然然，你就让爷去吧……”
她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能这么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她能感受到他悲凉凄哀的情绪，带着股压抑的激动……
她知道，他那是在不甘，是在不甘心。
可她都已经支撑到现在了，她不能让他走，绝对不能让他走……
顾悠然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尽量平静的劝慰着他。并打岔进入别的话题：“爷，我现在身子如此不好，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您刚一走，我就不行了，我们连最后一刻都无法相守怎么办？”
“您想过吗？”
“所以，不要去好不好……”
第1120章 何必
她低声的苦苦哀求着他，声音很轻，且小心翼翼。m.www.uu234.net
四爷看着她到了如今还在担心他安危的样子，很是心痛。
她的唇上的血色正渐渐的、一点一点的褪去，慢慢变得惨白……
四爷的心如同被一直手紧紧的攥着一般，疼痛难忍的厉害。
想放下她去给她倒一杯水。
也许喝杯水润润唇色，她会好上许多。
可她不让他放开，四爷就只能抱着她过去。
将她轻轻的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拿着紫砂壶倒了杯热水，又用另一只杯子来回倒了几下。
他抿唇喝了一口，试着不那么的烫了，温度刚刚好，才放在她嘴边。
顾悠然其实也有些口干了。
他把杯子递过来，轻轻碰到她的唇瓣的时候，她就懂了。
然后乖巧的微低着头喝了。
四爷看着她终于温顺下来的样子，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们住在这里许久，也没人伺候，她每日只是简单的弄了下头发，并不插朱钗，如今她眼睛看不见了，头发是还是昨日睡着时的样子。
半髻披散着，微微一低头，两侧的头发便散落下来把脸遮盖住大半，显得她本就娇小的脸蛋更加小巧，也让她本就惨白的脸在乌黑的发色对比下更显苍白。
四爷看着，心疼的用手摸了摸她的脸。
他一定会拿到解药治好她的，一定会！
一杯水喝完，她的唇色没有恢复，可唇上湿润了，比之前发干而显白的样子好了许多。
四爷又倒了被水，轻碰在她唇边。
顾悠然又缓缓的喝了一杯。
等到四爷再倒第三被要喂她的时候，顾悠然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喝了。
这一插曲结束，似乎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顾悠然刚想再劝说四爷，让他不要再去了，四爷已然直接抱起了她，迈着阔步直接往外走。
顾悠然被四爷抱在怀里，完全没有方向感，他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不像是要把她放在床上，或者放在暖榻上之类的……
这个移动的路程，倒像是要出去。
顾悠然猜测着，微微蹙眉。
他不会是要将自己直接抱到皇上面前求药吧？
顾悠然的心倏地就紧张了起来！
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且她答应了皇上，此时绝不告诉四爷，只当是他们之间的一场交易，若是皇上看到四爷将她抱过去逼着求解药会怎么想？
岂不会觉得是她告诉了四爷？觉得她是个不守信用的小人！？
若是皇上认定如此，想必就算是他本想在最后一刻放过她，也不想让她活着了！
四爷过去就让皇上的颜面扫地了。
这绝对不能发生！
有哪个父亲想要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形象是个恶魔呢？
有哪个父亲会想让孩子知道自己用了如此狠绝的方法帮他清除障碍呢？
四爷本不知道这些，可若是到了皇上那儿，两人没对峙好，反而漏了陷怎么办？
康熙爷恼羞成怒之下，定会跟四爷僵上。
到时候，她依然得不到救治。
如此一来，都是死的结局，又何必让四爷触怒皇上呢？
第1121章 规矩的残忍
过了今天，她就会死，按照她和皇上之前的约定，她死后，皇上就会放了四爷。www.uu234.net
若是四爷此刻前去闯宫，她之前所作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去！
可厚厚的棉绒门帘掀起，一阵寒风吹进来。
顾悠然虽然听不到风声，更感受不到风的凉意，可风肆虐着门帘，直窜进屋里，她散落的发丝纷乱的飘着，正跟四爷说话，就直接进了嘴里……
这样的信号让顾悠然的心猛地一紧。
他当真是要去闯宫了！！
顾悠然挣扎着，使劲儿踢着小腿，嘴里边说着不让他去的话，努力使劲浑身解数的去阻止他。
可惜……依然阻挡不了四爷的决心。
他的步伐很坚定，移动的步子又大又快又稳。
一会儿工夫之后，他便停下了。
顾悠然猜测着，这应该是他在跟守卫交流，让守卫放他出去入宫面见皇上。
四爷抱着顾悠然跟守卫说完这话的时候，守卫愣了下。
太突然了。
虽然昨日御医来诊断过，说是和硕侧福晋没救了，可四爷这么做，还是有些突然。
守卫们没想到，他竟能为了和硕侧福晋在没有皇上圣旨的情况下想要擅自离开。
说实话，四爷跟和硕侧福晋是他们看守以来遇到的最无忧无虑的犯人了。
活得恬静怡然，每日有说有笑。
自打从前儿个起，夫妻俩就没再出来下棋，这两天更是越发的不对劲儿，和硕侧福晋都叽叽喳喳的，院子里尽是荡漾着笑声，这两天却没发出丝毫的动静。
他们都觉得奇怪，可后来才知道，是和硕侧福晋命不久矣了。
虽然他们之间没什么交流，可看到那样一个鲜活的女子说没就要没了，心里也不免唏嘘一番。
四爷跟守卫提出要出去这种话的时候，守卫看着他怀中愈发孱弱的女子，也想帮他的忙，让他出去，可是……
他没有这个权限啊。
规矩就是规矩。
有时候规矩就是这么的冷漠，这么的不通人情，这么的让人深深的厌恶。
守卫同情四爷跟和硕侧福晋，却也没办法，只能秉公执法，否则，下一个要被关起来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守卫抱歉的跟四爷道：“爷，您也知道，奴才没权利将您放出去，还请您不要让奴才难做。”
说罢，看着男子紧张带着快要爆发出来的隐忍的悲痛时，他心里看着也着实不落忍，又轻叹一声，道了句：“爷，这事儿奴才真帮不了您…，奴才心里也着实不愿看到和硕侧福晋这样，实在是对不住……您要是有什么其他需要奴才帮忙的，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他这话说得郑重其事。
旁边的守卫也跟着点头，道：“奴才们定当在职权范围内竭尽所能，可这规矩不能破，希望您也能理解奴才们。”
妻子的生命在一点点逝去，她倚靠在自己脖颈处的小脸儿都是冰凉的、毫无温度的，若不是她还在挣扎着，拍打着，四爷真的几乎以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第1122章 若是早有办法
没人能知道四爷此刻心里有多么的不安。www.uu234.net
那种心悸从来就没停过的感觉……
那种心脏始终被揪紧，死死攥着的感觉……
那种如果不是他努力的克制，马上就会发疯的崩溃……
没人能理解他。
没人能跟他感同身受！
四爷是个讲理的人，他知道，他不能怪守卫，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
可人总有情绪脆弱到不想讲任何规矩的时候。
他是个最注重规矩的人，可如今他最不想讲的就是规矩！
在生死面前，规矩……太残忍了。
四爷长叹了一声，神色寥落的很，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苍凉的很。
守卫们只听他嗓音沙哑的道：“你们说，对爷的所求必当尽力而为是吗？”
守卫们对视一眼，点点头，郑重道：“只要不犯法，奴才们定当竭尽所能！”
四爷压抑着情绪，淡淡道：“那就请你们当做看不见吧……”
守卫们一愣。
没想到四爷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们看着四爷，男子一向沉稳淡然的脸如今变得苍凉悲痛。
两人心中具都叹了口气，心酸同情的很。
可这样的事，他们真的做不了主。
即使再怜悯，也无济于事。
其中一个守卫道：“四爷，您稍等等，五爷今儿个好像在，奴才去帮您求求五爷！”
四爷的骤然悲恸的感动道：“谢谢！”
那守卫看了四爷一眼，道：“爷，您客气了。”
能让一个皇子对他说谢谢，他这辈子也值了！
四爷是个君子，他也愿意帮他！
……
五爷听到顾悠然是如此情况后，大惊。
匆匆赶来。
看到四爷已然悲痛欲绝的脸，心中更是震撼。
“四哥……怎么会这样？”
五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和硕侧福晋来时他见过，是他给了令牌让手下的人带着进去的。
那时她完全就是个健康的好人啊，怎么这才一个月的功夫，人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五爷心中震惊不已。
他也读过不少医书，可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心底有一个想法，隐隐的猜了出来，更是大惊。
难道是皇阿玛他……
五爷神色一时间有些慌乱。
和硕侧福晋会突然进来就有些奇怪，如今又是这样，让他不往那边猜都难……
可四哥……
五爷也很急，事关生死，和硕侧福晋又是众所周知四哥最宠爱的女人，若是他此刻在这时候碍着规矩，定会跟四哥结下仇！
于是五爷道：“四哥，皇阿玛没有圣旨，您确实不能出来。但我可以进宫，我进宫去向皇阿玛求道圣旨，接了圣旨您再出来。”
这样，也不破规矩，又能帮了四哥。
五爷想的很好，若是早几天能有这样的法子，他就不会有今日这一举了。
四爷哑声道：“五弟，你嫂子她没时间了。请太医瞧过了，她大限已到，没得救了……”
五爷更是震惊。
当即扭头看向旁边的守卫，质问道：“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守卫们低下头去。
都到这种时候了，不能跟五爷辩驳解释。
第1123章 四哥在此多谢你了
宗人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么多，他们除了犯人再次犯事儿或者想要逃走这种事情会跟上级汇报以外……其余的，都不做汇报。
尤其……宗人府每天被囚禁而死的人多了。
自然死亡的，受不住苦病死的，还有心理承受不住自杀的……
这么多，桩桩件件，他们也没必要都告诉上级，只到最后收尸的时候便是了。
再说……眼前和硕侧福晋还没死呢，不过是确定会死罢了，他们也就没想着要告诉上级，再传达给五爷汇总。
现在气氛如此悲怆，此时解释这些，除了会让人更加心烦意乱以外，还打了五爷的脸。
那他们以后在宗人府还有好日子过吗？
索性，两个守卫就沉默不语，权当是他们职责疏忽了。
总比伤了五爷的脸面，让他们兄弟之间产生隔阂，最后在把更大的怒发到他们身上强。
看两人都这么低着头，五爷现在也没那个时间收拾他们，转向四爷，想到他刚才的话，又忍不住问道：“四哥，既然太医已诊治过了，说嫂子大限已到……”
五爷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提，可还是问了出来：“那您去面圣又能做什么呢？”
连太医都没法解决的事儿，皇阿玛又能做什么？
四爷还是要保全他的皇阿玛最后一分颜面的，便道：“宫里的太医比宗人府的要全些，况且王老也在宫里，还是让他瞧瞧吧，这也算是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五爷了解了，道：“那四哥，我现在就去请王太医过来诊治，您稍等等，我马上就去！”
说罢，五爷就转身往出走。
四爷拦住了他：“老五！”
五爷转身，神色也很急：“怎么了四哥？”
“来不及了……我担不起风险再等下去了，我必须现在就去。宫里那么多太医，倘若王太医不成，还有其他人，你一个个的请，怎么来得及？”
“那我就把宫里所有太医都请过来！”
五爷深知和硕侧福晋对四爷的重要性，此时也算是尽力相帮了。
四爷摇了摇头：“宫里那么多娘娘阿哥，你若都把太医请来，他们有病了怎么办？”
他看了眼怀中已经不再挣扎，而是虚弱的靠着他的女人，转而看向五爷坚定道：“我必须现在就去！”
五爷见他如此神色，办法也确实都想尽了，既然无论如何能绕开规矩的都不能用，那他就只能倾力相帮，破了这规矩！
五爷看着四爷，决定道：“好，四哥，那我现在就带你入宫！”
四爷再次拒绝了他。
若老五跟他一起面圣，皇阿玛那边就被戳穿了。
他不能去，去了就是连累他了。
知道的太多了，不好。
四爷道：“不必了五弟，四哥谢谢你的好意，只四哥自己去便好，若是皇阿玛责怪下来，你便说你并不知情，是我勾结奴才偷了你的手令私自出来的，与你毫无干系。”
说罢，他又道，“还劳烦你备一辆快些的马车，四哥在此多谢你了。”
四爷抱着然然，深深的给五爷鞠了一躬。
第1124章 这么急的事儿怎么不早说？
五爷听他这么说，仗义道：“四哥，我老五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皇阿玛若怪罪下来，我担着就是！我还是跟您一同前去吧！”
主要是他怕四爷此时如此深情，似乎怀中的女人若是再出点儿什么事儿，他就会立马崩溃一般。www.uu234.net
万一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顶撞了皇阿玛怎么办？
五爷担心不已。
四爷坚持拒绝了他：“不，五弟，四哥必须独自前去。”
他说了这样的话，如此坚决，又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的语意不明。
五爷又一次认定了心中的想法。
便放他单独去了。
……
五爷派了最快的马车前去。
终于到了宫门口，四爷下了车，守着宫门的侍卫皆是一惊。
四爷这会儿，不该被圈禁着呢吗？
这会儿擅闯皇宫是要被问罪的啊！
众人琢磨着要不要将他拿下。
可他们不过是些守卫，确实没这个权利，且四爷怀中又抱着一个脆弱的女人，他的神情焦急还带着些伤痛，怎么看也不像是来造反的。
知道他们有所怀疑，进皇宫，本没必要将五爷宗人府放人的手令给他们看，但四爷为了节约时间，还是给他们看了。
他扶着然然，大手一直放在她的腰间，让她紧紧的靠着自己，以防摔倒。
等待守卫们仔细的查看了手令确实是真的以后，四爷将手令放进袖中，又抱起了顾悠然，阔步往宫中走去。
这个时候，皇阿玛应该在养心殿。
宫里不让骑马，那么长的路，他只能一步一步的走着。
四爷心中充满了凄怆。
他怕他走得太慢，耽误了时间，她没等他走到就先去了。
他更怕他走得太快，步子不稳，又伤了她……
依然平坦而一望无际的道路，让他渐生绝望，又在绝望中努力的寻求希望。
走这条路，就跟近几日他所经历的那些一般。
永远在绝望和希望中不断的变换着。
四爷看了眼怀中的小女人，脚步停顿了下，又继续坚定不移的走着。
命运可以打击他，甚至可以摧毁他，但绝不能剥夺他唯一的希望！
……
养心殿。
烟熏缭绕，皇上正伏案批奏折。
外面有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正要跟李德全说些什么。
李德全低低的斥责了一声：“放肆。”
便又甩了下拂尘，虽他出去了。
教训道：“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教你的规矩都忘了？竟在皇上面前跑跑颠颠，没得惊了圣驾！”
那小太监一路忙不迭的跑进来，大口又小心翼翼的喘着粗气儿，低着头听他训斥。
等挨骂完了，他这边也喘匀了气儿，才又谨慎的看向了两边，往前一步，贴近李德全道：“公公，四爷来了，正抱着一个女人在外边走着，差不了多少步就到这养心殿了。”
李德全听了，顿时一惊，心猛地跳了下，嗔怒的拍了下那小奴才的脑袋，训斥道：“这么急的事儿你怎么不早点儿说！磨蹭什么呢！”
说罢，他就心情焦灼的赶紧进养心殿了。
第1125章 恼怒
怎么也得跟皇上说一下啊，可这该怎么开口啊！
唉……
李公公纠结的叹了口气，摇摇脑袋往里走了。www.uu234.net
那小太监见他进去了，才敢扶了扶帽子吐槽：“我倒是早想说呢，你也没让我说啊！现在着急了吧！！”
他们这些底下的小太监是传信的，就算是真有什么大事儿，也就是着急那么一二秒，可最后担子还是在李公公身上。
什么话该说不该说，该怎么说，会不会挨罚，全得掂量着……
那小太监松了口气儿，往出走。
官儿不大有官儿不大的好处啊！
……
李德全跟皇上禀报的时候，皇上也是一惊，没想到老四会这么做！
皱眉冷沉道：“他这是闯了宗人府又闯了皇宫了？”
李德全看了眼皇上，谨慎的答：“回皇上的话，四爷没有硬闯，是拿了五爷的手令出的宗人府，更是拿着手令进的宫门，当时守卫们查看了好半天呢，四爷还是按规矩办事儿的……”
他这话颇有些隐晦的偏向四爷的意思。
康熙爷登即斜看了他一眼：“你安能知道那手令就是老五心甘情愿给他的，不是他用了什么不合法的法子得来的？”
李公公抿唇闭嘴。
他还是不说话了。
皇上这会儿在盛怒中，他引导没用。
反而会让他觉得他好像也参与其中了似的。
他这么不说话，皇上更有些怒。
李德全向来是个聪明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即使他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他依然对他保持着警惕之心的道理。
前朝有宦官霸权，他不能不以史为鉴。
康熙爷沉眉敛目，半响后，又缓缓的道了句，声音极其的低沉：“朕果然是该处死那丫头……”
老四是多么沉稳的人，竟因为那丫头而不顾规矩，做了如此出格的事儿！
他竟还敢来养心殿质问他来了！！
康熙爷眯眸，转而又心思沉沉的想到……那丫头竟也不守信用，居然对老四说了实情！
康熙爷又恼又怒，顿时沉厉的下令：
“把他拦在养心殿外，朕不见他！”
可惜已经拦不住了，四爷已经进来了。
这回是真的闯进来的，没经过守卫的通禀，他抱着顾悠然就那么稳稳的、大步迈着，直径闯进来了。
他站的笔直，脸上没有对父亲的怨怒，而是异常沉静的，带着股壮士割腕的悲壮萧瑟的，对着康熙爷的方向，字字清晰响亮道：
“皇阿玛！儿臣胤求见！”
说罢，他便将顾悠然放下，她已经站不稳了，四爷扶着她，让她半跪半坐的那么跪着，然后自己跪在她身边，让她倚靠着。
康熙爷听到他的声音，从内殿走出来，大怒：“胤，你竟敢擅闯养心殿！”
康熙爷的声音是沉怒的，如一把封尘已久的宝剑般沉锐地扎入四爷的心底。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可他不愿意往那边去想。
他不愿意想他的皇阿玛竟做出了这样的事。
皇阿玛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让他敬仰的，高高在上的，如今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