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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水碧     自带锦鲤穿六零txt下载     自带锦鲤穿六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九章 不讲道理怪我咯

    “张姐姐好!”舒馨站起来地打了招呼。

    舒馨举止很有礼貌,但她握着口琴的手指收紧,昭示了她心里的抗拒。

    “现在城里批斗都这么糊弄了吗?这一身簇新的打扮,哪里是来下放改造的坏分子,这分明就是旧社会大家小姐出门游玩!”女青年对着尽欢趾高气扬地说道。

    尽欢低头瞄了瞄她身上的衣服,布料款式都很平常,并没有出格的地方。

    衣服就是简单的男款白棉布衬衫和军裤,全直筒样式,没有一点儿女曲线。

    新旧程度上,所谓的簇新就更谈不上了,上面虽没没打补丁,但也已经洗过很多次,布料早就泛白,袖口和裤管的边缘还磨得有些发毛。

    脚上穿的回力鞋也不是新的,鞋子边缘还沾满了泥巴。

    这样的打扮最多也就是不破旧邋遢,但是多好绝对算不上。

    这样简单朴素的打扮,也能称得上大家小姐的排场?

    尽欢一时半会也参不透对方的心理,是柠檬精转世,见不得别人一点好,习惯说酸话来掩饰内心嫉妒的苦涩?

    还是想踩着下放劳教分子,来秀她阶级优越感?

    尽欢还没开怼,舒馨倒是急了,“徐姐姐是来看望吴爷爷的,才不是坏分子!”

    “不是就不是呗,瞧你这这小丫头,还跟我急眼了!”女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朝尽欢点头打招呼,“徐同志你好,我叫张玉琼,是隔壁知青点的点长!”

    尽欢扯了扯唇角,“你好!张同志!”

    “牛棚里有匹马,是徐同志你骑过来的吧?”张玉琼双眼一亮地问道。

    尽欢点头说道:“嗯!马是我骑来的,马的口粮草料钱,下午我来的时候,就已经交给给生产队了!”

    星村的地理情况特殊,耕地少山地多,山地的茶园和竹林,并没有被改造成梯田种粮食,仍旧以茶园为主要收入方式。

    茶园里面的活,用不上多余的牛马等牲畜,所以全村只有一头牛,作为少量田地的耕地担当,以及公共交通工具。

    一头牛用不了多大的棚子,所以牛棚的面积很小。

    加上下放人员的院子,经常要被用作晾晒茶叶的场地,避免茶叶被污染,并没有把牛棚设在里面,而是放到了知青点的隔壁。

    所以牛棚里多了一匹马,才会这么快被张玉琼知道。

    “徐同志,你的马明天能不能借我骑一天?”张玉琼问道。

    尽欢也没想到张玉琼,居然开口借马,她并不想跟张玉琼打交道,吴老爷子情况很好,她不想多在这里耽搁,准备明早一大早就离开星村。

    “张同志,真不好意思,这马也是我从朋友那里借来的,最迟明天中午就要还回去,所以没办法把马借给你!”

    张玉琼没想到尽欢会这么不给她面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脸色瞬间有些阴,“徐同志,要不你跟朋友说说,晚一天再还?”

    “张同志,明天中午我还要坐车去省城,火车票都已经买好了,帮不上你,真的很抱歉!”尽欢让语气尽可能诚恳。

    “你不想借就直说呗,说那么说借口有什么用?”张玉琼气呼呼地说道。

    舒馨赶紧站起来,给尽欢解释,“张姐姐,你误会了,徐姐姐是真的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可尽欢却不会看着张玉琼的脸色办事,她冷哼一声说道:“别说我是不能借,就是不想借给你,你又能怎么样?”

    “你”张玉琼气结。

    尽欢嗤笑,“我怎么了?你提要求,我就得满足?我是你爹还是你妈?”

    要论吵架论诡辩,还真没几个人是尽欢的对手,何况还是她占理的情况下。

    张玉琼被噎个半死,咬着牙说道:“姓徐的,你别太过分!别忘了你跟这些坏分子的关系!”

    “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你要是敢动歪心思,我会让你这辈子都回不了城!”尽欢面不改色。

    张玉琼的脸却瞬间血色褪尽,她没想到没威胁到尽欢,自己反而被威胁了。

    “回城”二字,是所有知青的死穴,她当然也不能例外。

    三年来,她为回城做了无数努力,但都没成功,屡战屡败,却从不敢轻言放弃。

    尽欢威胁要断了她回城的路,不管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冒不起风险,也付不起代价。

    “谁,谁动歪心思了,你别血口喷人!”张玉琼语气萎了。

    尽欢嘴角的笑带着嘲讽,“没有最好!要是住在这里院子里面任何人出事,那就别怪我首先拿你前程开刀!”

    “不是我的原因,也要赖到我头上?”张玉琼语气很愤怒。

    尽欢摸着舒馨的羊角辫,“枪打出头鸟,难道你不懂?”

    “凭什么让我替人受过?你这分明是不讲道理!”张玉琼急眼。

    尽欢耸着双肩摊手,“我之前跟你讲过道理,你不懂珍惜错过了,怪我咯?”

    张玉琼恨恨地盯着尽欢,试图在尽欢的脸上找出一丝虚张声势的痕迹,可惜她失败了。

    别说是慌张了,脸上冷漠和不屑的表情,都在嘲讽她多么自不量力。

    “我别太过分,大不了我跟你拼个鱼死网破!”张玉琼下颌骨都绷紧了。

    “势均力敌的对手之间,才有资格说鱼死网破!至于挑战比自己强许多倍的人,那叫不自量力的愚蠢!你要是敢赌上前程,尽可以拿鸡蛋碰石头,我一定会奉陪到底!”

    尽欢丝毫没给张玉琼留面子,脸上的鄙视不屑都不带掩饰的。

    这种拜高踩低的人,尽欢两辈子都没少见,对付这种人也很简单,最开始就把她镇住了吓怕了,之后就不敢出幺蛾子了。

    别看张玉琼经常把阶级地位挂在嘴边,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出身一般的的工人子弟。

    要是家里有背景有门路,或她自己有本事有法子,早就找关系调回城里了,哪还用得着在这里踩着劳改分子找存在感?

    尽欢能猜测到张玉琼的背景,但张玉琼却对尽欢的来历一无所知,只能靠尽欢的外表和言谈举止来判断。

    尽欢的衣着虽然半新不旧,但被衬衣袖口半掩着的手表却很精致,一看就不像是国产手表的做工,更像是进口表。

    大部分进口表都不要手表票,但是价格却是国产表的好几倍,几大百的价格,一般人还真戴不起。

    之前说尽欢大小姐派头,就是就块手表的缘故。

    尽欢刚开始说话还挺谦逊,没想到一旦惹毛了,开口敢让她回不了城,闭口敢掐断一个人的前程。

    霸道专横的语气,飞扬跋扈的态度,都不带一点心虚的,可见在成分出身和家庭背景上,真的非常有底气。

第六百章 冒雨出诊

    张玉琼在心里权衡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认怂,“徐同志,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损人不利己自毁前程!”

    “你能真的想那是最好,如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到时候也别怪我不客气!”尽欢一双锐利的凤眸盯着张玉琼。

    眼神就像是淬了寒冰,让张玉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跟别提跟尽欢对视了。

    张玉琼低着头,闷闷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的腔调,“我,我不会那样的!”

    尽欢没说话,只是扯了扯唇角。

    张玉琼半天没听到尽欢的动静,才抬头挤出一句话来,“徐同志,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尽欢扬了扬手,张玉琼就跟得了赦令一样,飞快转身跑了。

    舒馨看着那飞快消失的背影,竖着大拇指小声嘀咕,“徐姐姐,你可真厉害!几句话就把她吓跑了!”

    “哪里是我厉害,是她心思不纯欺软怕硬,才会被我的虚张声势给吓到了!”尽欢摸着舒馨的辫子解释道。

    舒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溜圆,“虚张声势?你是骗她的啊?”

    “是呀!不过只要她相信就好了!”尽欢笑着说道。

    尽欢自认为演技,成不了戏精戏骨,但蒙普通人,她水平还是能稳过及格线的。

    现在还是“一张介绍信走天下”的时代,想调查清楚一个人的具体信息,真的太难了。

    就算是张玉琼觉得不对劲,想调查尽欢的情况,也无从查起。

    能这么容易被尽欢唬住,就证明她原本就不是那种大胆心细的人,她又有回城这个致命的软肋,能兴风作浪的几率不大。

    就算是她要作妖,这个院子里面的人,肯定也不会那么容易束手就擒。

    能下放到星村这种劳动量不大,对外来人员还不排外的村子,如果说单凭运气就有点扯了,人脉关系也是重要因素。

    在这些有真本事,还经历过波折磨难的人面前,张玉琼的手段还嫩了些,想挑起事端平地生波,难度系数不低。

    等舒馨吹完第十二首曲子,晚饭终于上桌了。

    除了尽欢带来的腊肉,其余的基本都是就地取材的山野菜,凉拌玉兰片、腐乳炒蕨菜,蘑菇杂烩,味道都很不错。

    除了至于那道只有“龙”没有“凤”的龙凤汤,到底是啥味道,尽欢就不知道了。

    小舒馨夹着一块带皮的蛇段,啃得津津有味,啃完之后还不忘跟尽欢劝菜。

    “徐姐姐,蛇肉不腥也不臭,味道很好的,你试试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重点不是味道啊喂,舒馨小朋友!

    尽欢自诩吃货,但美食探索范围也仅限于常规食材,蛇虫鼠蚁这些老饕餮才敢尝试的东西,她一向接受无能。

    “好吃的话你就多吃点,我不敢吃蛇肉,光看着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我以前也是,别说是吃蛇肉了,看到蛇都能吓个半死,来这几年后,抓蛇炖蛇吃蛇全都学会了!”胡姐笑着说道。

    胡姐的爱人涂同志点头,“现在武夷山上除了茶树和毛竹,就数蛇最多!不吃蛇还能吃啥!”

    “说到底还是生活水平不高啊!要是经济自由,大家腰包充足,随时想买鱼肉禽蛋就能买到,还有多少人会为了一口肉冒险进山?”张姨的丈夫老杨叹了口气。

    敏感的话语,让张姨脸色大变,“老杨!你别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平均主义分配制度,看似公平合理,实则矛盾颇多,再加上需求量永远比计划配给量大,长此以往下去,是会出大问题的啊!”老杨整个人忧心忡忡。

    张姨夹了一片腊肉放进他碗里,“这么丰盛的菜还堵不上你的嘴!越说越不像话了,别忘了当初你是为什么被下放的!”

    “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你别跟我怄气,我们落到如今的境地,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祸从口出!连累你跟我一起受苦!”老杨歉疚地叹气。

    张姨眼睛微红,“你跟我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我不怕吃苦,也没有怪过你,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平平安安,我就别无他求了。”

    “对!平平安安就行,吃饭吃饭!伙食难得这么丰盛,冷了岂不是可惜?咱们都不如小舒馨聪明啊,看小丫头吃得多香!”吴老赶紧调和低迷气氛。

    舒馨抬起头来,鼓动油润润的嘴巴,“吴爷爷,你叫我?”

    “吴爷爷说看你吃饭香,他也跟着胃口好!”她爷爷舒教授给她夹了两根蕨菜。

    舒馨语调抑扬顿挫,“吴爷爷,你不是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要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干革命嘛!”

    大家被她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样子逗乐,桌子上的气氛也立马便轻松起来。

    酝酿了一下午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这场暴雨持续时间也长,直到大家都洗漱完准备休息的时候,雨还依然不见小。

    院子地坝里的雨水眼看就要漫上来,男同志们赶紧去清理檐沟和出水口,胡姐和张姨带着舒馨,则忙着拿锅碗瓢盆接屋子里仍在漏雨的地方。

    茶研所的王所长戴着一个烂了边的斗笠,一身湿漉漉地闯进了院子,“小徐同志,你赶紧跟我走一趟!”

    “王所长,你这是?”尽欢有点蒙。

    王所长说话又急又快,“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出来采购药材的,你懂医理的吧?”

    “我是在学医,不过还没出师!”尽欢说道。

    王所长慌不跌点头,“只要懂医理就行,所里塌了一间房子,有同志受了伤,请你赶紧跟我过去看看!”

    尽欢到屋里拿了药箱,吴老把老杨刚戴过的那顶斗笠扣在尽欢头上,三人急匆匆出门。

    紧赶慢赶到了茶研所,伤者还躺在塌了房顶的屋子里淋雨,周围围了一圈茶研所的工作人员。

    一根断裂的檩条扎到了右腿大腿上,尖利部分已经深入皮肉。

    旁边有个人正用毛巾按着伤口,看按压的力道和毛巾的颜色,就知道出血量不小。

    尽欢先大致看了一下伤患的基本情况,确认可以挪动之后,才让人小心转移到别的房间。

第六百零一章 是人是鬼

    尽欢没急着处理伤右腿的伤口,而是给伤患喂了一颗止血药丸,之后又开始整理被砸断错位的左手小臂。

    把骨头理正复位,涂好药膏包扎上好夹板之后,再看大腿的出血量已经小了很多。

    伤口看着惨烈恐怖,不幸中的万幸,木头是垂直插到大腿肌肉里面的,并没伤到经络和太多血管。

    尽欢小心翼翼把檩条拔出来,连里面的木头残渣都没来得及清理干净,头顶上的白炽灯突然熄了。

    靠!居然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停电!

    一万头不可描述的动物,从尽欢的心头奔跑而过。

    她眼力劲儿再好,总不可能摸黑,或者靠着外面时明时暗的闪电来做手术吧。

    再看看大家陆续找来的蜡烛、煤油灯、马灯摆了一桌,尽欢觉得心很累,脑壳也很痛!

    稍微走心的唯一一只手电筒,就剩一缕随时都会熄灭的橘红色灯光束在苟延残喘。

    难道她要学爱迪生那个毫无逻辑的小故事,用蜡烛和镜子照明做手术?

    尽欢在药箱的遮掩下,从空间里找了个强光手电筒,伤口的缝合包扎才得以进行下去。

    深度撕裂的伤口,缝合包扎也不容易,需要一点点把皮肉归位,不然不仅影响外观,还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经过大半个小时聚精会神的工作,尽欢最后利索给纱布打好了结,手术才算是圆满完成。

    下肢单纯性外伤,处理的也算及时,后续感染发烧的可能性不大,也没有留下了值夜观察的必要。

    尽欢把消炎止痛药交给王所长,让他等伤患麻药过劲醒来之后服下,然后就和吴老爷子回去了。

    尽欢被安排跟舒馨挤她的小床,舒馨的睡眠倒是挺好,头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不过睡相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明明刚睡下的姿势是笔直的,睡着就在床上四处翻腾,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睡成了对角线,生生把尽欢挤到了床沿边上半边身体悬空。

    接下来更是花样百出,不是抱着尽欢的胳膊不放,就是把腿搭到了尽欢的肚子上。

    尽欢不堪其扰,正想着要不要悄悄到空间里睡,突然听到“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她的马在叫!

    这短促又压抑的叫声,让尽欢感觉不妙。

    马拴在知青院隔壁的牛棚,但这声音却不是从牛棚里传出来的,而是在牛棚院子的外面。

    马主动从从牛棚越狱逃跑的可能性不大,尽欢这一路上没少骑马,可是马儿还从没有挣脱缰绳和从马圈偷跑的前科。

    就算是越狱,马也会循着气息来找她,而不是朝着反方向跑。

    尽欢散出精神力,发现马就在牛棚门外的不远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马的嘴上戴的嘴笼子,应该是牛棚里那唯一的一头牛的,下午栓马的时候,在牛棚的柱子上见过,怪不得之前听到的叫声那么压抑!

    那个中年男人,正死拽着马的缰绳控着不停摇头摆尾的马儿,准备踩着马镫强制上马,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别看马儿在尽欢面前温顺无比,尽欢指东它绝不往西,其实它既认生脾气又暴,别人根本驾驭不了。

    四蹄不停在泥泞的地上腾挪,中年男人的脚步也跟着亦步亦趋,可就是爬不上马鞍。

    马儿不仅不让他上马鞍,还趁机不停喷响鼻尥蹶子,喷了他一身鼻水,还踹了他几脚。

    男人的手上还有个红肿的牙印,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他气恼地就着手里的缰绳,狠狠抽绳抽了几下马脖子。

    “死畜生!居然敢咬我踢我,你等着,等天亮了老子就把你卖给屠夫宰肉吃!”

    尽欢气得不行,马养了这么些年,她别说是拿鞭子抽了,连大声呵斥都没有过。

    这个男人居然敢用鞭子抽?还敢扬言把马卖给屠夫宰肉?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尽欢用精神力在这个男人的小腿上狠狠地绊了一下,男人顿时感觉右腿痛得钻心,随即整条腿都麻木无力起来。

    他本来就没站稳,经过这一绊,就更站不住了,摔在泥地上,啃了一嘴稀泥。

    他想拉着缰绳接力站起来,把马给拽痛了,又暴躁地在他的腿上踩了一脚,这下子腿上的疼痛更是雪上加霜。

    痛到极致的条件反射,自然是呻吟嚎叫来发泄缓解。

    可他“嗷”到了一半,又拿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人被抓个正着。

    手上的缰绳松开的那瞬间,马儿得了自由撒开四蹄就跑。

    他为了这匹马,又被甩又被踩,还被喷了一身马鼻涕,怎么可能眼睁睁功亏一篑?

    他手脚并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发现马儿突然停了下来。

    “畜生就是畜生!跟人比起来,可就蠢多了,有了逃命的机会,都不知道多走几步!“他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

    马儿刚转过头就看到了尽欢,它把高高的脖子低下来,用头抵了抵尽欢的肩膀,像个孩子似的委屈巴巴地告状。

    尽欢心疼地用手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安抚它,本想悄悄用灵泉水给的它洗一下脖子上缰绳抽出来的伤口。

    但看伤口只是有些肿胀,并没有出血,就打算先把偷马贼给处理了再说。

    尽欢不动声色地安抚着马儿,那个男人贼心不死,自然会送上来自投罗网。

    男人满心窃喜财路来了挡都挡不住,丝毫没有察觉被马儿的高头长颈遮掩住的纤细身影。

    直到她走到了马跟前,才发现了站在马头前面的尽欢。

    东窗事发的危机感,让他瞬间的两只膝盖发软,但看清楚尽欢的脸之后,瞬间被惊得冷汗直冒。

    除了干他这种偷鸡摸狗见不得光行当的人,深更半夜的时候,谁不睡觉,在外面瞎晃悠?

    而且姑娘的脸也太好看了,好看得有些妖异。宽大的白衣和黑裤,披散着的中长发都在随风而动!

    男人低头瞄了瞄自己的衣服,没动啊!

    路边天地里的水稻,也没动!

    那眼前这个姑娘,无风而动的衣服和头发,是怎么回事?

    “你,你你是谁?”男人颤着舌头结结巴巴地问道,其实他真正想问尽欢到底是人是鬼。

    尽欢显然没get到他的想法,只是觉得很无语。

    这二年的小偷,就已经这么不走寻常路吗?

第六百零二章 抗拒从严

    偷东西都被逮个正着,不逃跑不认错也不求饶,反而还质问主人,这人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胆子大的长毛?

    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法律法规不健全,犯事儿之后,无论是进革委还是去公安,处罚量刑其实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就拿京城来说,同样是三只手的佛爷被逮进去,有思想教育十天半个月就被放出来的,也有被判到劳改农场劳动改造个三年五载的,甚至还有人中奖花生米直接丢了命的也很有可能!

    当然着中间有盗窃数额大小和盗窃情节轻重的考量,不过“人治”的缺陷还是很明显。

    退一万步讲,现在的人法律意识淡薄,但即便不被送进去,小偷就是被一般群众抓住,估计也讨不了好。

    老百姓抓住小偷的第一反应,绝不是报警或扭送公安局,而是撸起袖子先揍一顿泄愤。

    大家都过的都是紧巴巴的穷日子,凭什么你小偷伸出三只手,就能不劳而获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

    被抓住的小偷轻则挨一顿打,严重点的引起公愤的,剁手打残的例子比比皆是。

    至于谁来为伤残结果买单的问题?

    那是不存在的!

    毕竟现在“人治”大于“法治”,小偷本来就是有污点的坏分子,难道还能为了坏分子,去惩治群情激愤的劳苦大众吗?

    先不说法不责众,可需要审查处理的“坏分子”那么多,公安和革委的精力资源都有限,这么多愤慨激昂的群众,他们也管不过来呀!

    尽欢懒洋洋地扯了扯唇角,“怎么?你偷东西之前不踩盘子,就不怕踢到铁板倒大霉?”

    小偷听到尽欢说话,很惊奇地自言自语,”说话跟人一样,不大像鬼!”

    “鬼?”尽欢乐了,“你连鬼的马都敢偷,还真是不怕死!”

    小偷直愣愣地盯着尽欢看了好一会儿,庆幸地舒了一口气,“能骑马,那就是说你是人咯!“

    “有时候,人比鬼要恶多了。”尽欢不经意的笑意颇为邪肆。

    小偷却不以为意,“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又不是夜叉孙二娘,能恶到哪里去?“

    “你就不怕我大声喊把人招来!“尽欢挑眉问。

    小偷吊儿郎当地努了努嘴,“你喊啊,最好把全村的人叫起来,看我们两谁更丢脸!“

    “我作为被偷东西的苦主,最多就是运气不太好而已,怎么也够不上丢脸?“

    小偷猥琐地嘿嘿一笑,“你要是不怕挂上破鞋游街,你就大声喊,最好把全村的人都叫来!

    到时候看到我们两个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他们是相信我偷东西呢?还是怀疑我们半夜私会搞破鞋?“

    怪不得这小偷这么嚣张,懂人心也会抓弱电,威逼胁迫的手段用得倒是挺溜。

    要是换成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估计早就被吓坏了,为了清白名声,肯定不敢反抗。

    可尽欢是谁?刚得不能再刚的“钢铁直女“!

    上辈子她上初中的时候,就敢在公交车上,把猥琐男的脸抽得啪啪作响。

    这辈子有了强大的武力值和根正苗红的成分傍身,难道还能忍气吞声,任人拿捏胁迫?

    “好,我不喊人,”尽欢声音温软,上翘的眼尾妩媚撩人,”我觉得还是你喊比较好!“说着她还冲人轻轻地勾了勾手指。

    猥琐意淫中的小偷,顿时就觉得浑身血气翻涌。

    他本来就有些见色起意,以为尽欢不敢喊叫呼救,便起了劫财又劫色的心思,现在又怎么抵得过尽欢主动撩拨。

    他蹭蹭走到了尽欢的面前,没想到走近了,尽欢的脸美得比之前更真切。

    “咳咳”,男人用咳嗽掩饰了一下他垂涎欲滴的猥琐,“我……”

    他话头都没有起好,脸就“啪啪“响了两下,火辣辣的疼感让他震惊的懵逼中逐渐清醒。

    “你特么敢打我?”

    尽欢都懒得开口废话,抖开捏成椭圆状的红缨马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抽。

    这根看着很像是装饰品的红缨马鞭,并不是尽欢平时用来当武器的鞭子,而是真的用来趋马的马鞭。

    上辈子在草原上学骑马的时候牧民送的,上面沾了数不胜数野马犟牛的血汗,专门用来威慑那些不服管教的畜生。

    现在用来收拾这种牛马不如的恶心玩意儿,好像也挺合适。

    这马鞭别看迷你短小,但战斗力却着实不弱,抽在身上的痛感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打了别打了!”小偷疼得在地上打着滚求饶,”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他露出来的手脸和脖子上,全是一道道的棱子,好些已经破皮,身上的衣服也被抽出口子。

    尽欢收了鞭子,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居高临下地说道:

    “那你就说说错在哪儿了!说得让我满意呢,我就既往不咎饶过你,不然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小偷疼得浑身肌肉都在战栗,嗓子自然也跟着抖动:“我,我不该打你马的主意,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认错都能认得这么溜,看来,你是个惯偷啊!”尽欢手指摩挲着下巴。

    小偷飞快地摇头,头脸和地上的泥浆滚得浑然一体,“没,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偷东西,我第一次就栽在你手里了!”

    尽欢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她也明白这种侥幸心理。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嘛!

    觉得咬紧牙关死扛着不吐口,找不到证据,就奈何不了他!

    但是这种偷鸡摸狗的小毛贼,绝大部分就是吃不了苦的软骨头,宁死不屈这回事,跟人设根本就不符。

    对付这种小偷小摸的角色,用不上专门从陈大海那里讨教来的刑讯方法,尽欢轻松就可以让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彻底垮到底。

    就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法子,往死里揍就行。

    尽欢也没打算上拳脚,怕不小心失手,把对方打成残废或重伤。

    她喜欢用鞭子是有道理的,抽得疼,伤口吓人,又没有致命风险。

    马鞭在空气中的破风呼啸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有些毛骨悚然,躺在地上的小偷,第一反应就是往旁边滚。

    可惜他胸口被尽欢踩得死死的,别说是翻滚了,他用尽力气挣扎手脚并用,都没能挪动一寸地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鞭子落下,然后结结实实抽在身上。

    “啊”他嚎叫的声音比之前要凄惨得多,因为这鞭子比之前可痛多了。

    尽欢这鞭子不仅下了力气,还用足以抽出“内伤”的巧劲儿。

    痛,当然就不用说了,看这快嚎破嗓子的喊叫就知道了。

    可这样的鞭子打下去,偏偏表皮上完好无损,一点鞭痕都不会留下,内里受损的肌肉和经脉,却让人痛不欲生,关键是还不好治。

    看不出伤痕,外伤药使不上,活血化瘀的内服药又不对症,还会延缓内里伤痕的自愈。

    尽欢一鞭子下去,小偷这一两个月,估计都不能过得舒服。

    “别嚎了!省得把山上的狼招来,”尽欢搓了搓耳朵有些烦躁,”你要是真的想招狼,我就成全你,现在就送去上山!“

    小偷急忙收声闭嘴,差点没咬到舌头,一脸可怜巴巴的苦相分外滑稽。

    他对尽欢察言观色了半天,确定尽欢没有发飙的预兆,才小声开口说道:”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我老实交代,求求你别再打了,再打下去我真的要痛死了!“

    ”那你还是第一次偷东西了吗?”尽欢冷眼微凝,就这么看着小偷。

    小偷被尽欢看得打了个寒颤,这姑奶奶冷脸的样子,怎么比挥鞭的时候还恐怕?

    “不,不是的,”他不敢跟尽欢对视,但仰躺的角度,视线刚好正对着尽欢的脸,“我之前也偷过,来知青点顺点钱和票,还偷过地里的土豆和红薯……”

    尽欢懒得听他挤牙膏,“你就没捞几笔大买卖?“

    ”没有没有!“小偷猛地摇头,“我哪有那个胆子,犯得最大的事情,就是偷过两只鸡!再大的真的没有了!”

    尽欢冷哼了一声,“那你今天胆子是突然长毛了不成?之前就只偷鸡,今天连盘子都不踩,就敢偷我的马?目标增长程度已经不是几级跳的问题了,简直可以跟***赶英超美比肩啊!“

    其实尽欢是在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跟知青点的张玉琼有关。

第六百零三章 抉择两难

    不是尽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对张玉琼抱有偏见,事情实在太巧了些。

    下午张玉琼来借马不成,反而被尽欢威胁了一通,忌讳回城的事情不敢跟尽欢正面刚,但背后使坏也不是不可能。

    小偷被尽欢不善的眼光盯得头皮发麻,“我本来是去知青点偷粮票和钱,看到牛棚有匹马,才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尽欢觉得有点意外,“你连村里集体财产都敢下手,就不怕被抓住之后,被赶出村去?”

    小偷摇头,“村里哪有啥集体财产?养头牛都费劲,怎么可能养马?而且你这匹马这么壮,身上的马鞍马具也不是普通货色,一看就是别人寄养在牛棚的!”

    “你倒是挺会分析,就是运气太背了点,偏偏偷到我头上!”尽欢冷冷地说道。

    小偷挣扎着爬起来,跪着迭声道歉,双手合十好不虔诚,“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发誓从此痛改前非,再也不偷东西了!”

    “你少在我面前装可怜,左右我并没有损失!”尽欢嘴角扬起笑容,两颊梨涡乍现,“至于别人饶不饶得了你,我就管不着了!”

    小偷没明白尽欢的意思,这里就两个人,哪来的别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看守牛棚的大爷,披着衣服提着马灯,急急忙忙走出来,看样子是被小偷的嚎叫声吓醒,起来发现牛棚还丢了马,于是急匆匆出门找。

    知青点也有两个知青在院门口张望,手电筒的光刚好照在跪着的小偷脸上。

    “阿勇叔?”圆脸的知青惊呼出声。

    牛棚大爷步履蹒跚,急匆匆地走过来,看到马才松了口气。

    虽然这匹马不是村里的,但毕竟是寄放在牛棚的,要是马丢了,他这个看守人难辞其咎。

    “阿勇!你……”大爷的眼神不好,把马灯靠近小偷的脸才看清楚。

    小偷还要最后那一丁点脸面,低头闷不吭声。

    尽欢直截了当,“大爷,他偷马被我抓了现行!”

    “同志,”大爷讷讷地开口,“我睡得太死,没看好你的马,我给你道歉,对不住啊小同志!”

    尽欢摆了摆手,“没关系的,大爷,我不怪你,睡熟了没有警醒也是人之常情!好在小偷也已经抓住,也没造成损失!“

    “感谢你的体谅,“大爷突然朝尽欢鞠了一躬,“阿勇也是财迷心窍,一时犯了糊涂,同志你就绕过他这一次,行不行?”

    尽欢侧着身子,避过大爷的鞠躬,“大爷,你想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抓住他,丢马的责任,就得由你来承担!”

    “我知道,我不能看他上高台被批斗啊”大爷央求道:“小同志,求你看在马没丢,你也没有损失的份儿上,手下留情一回!”

    守卫者为了偷盗者者,向苦主求情,以求免除盗贼的惩罚。

    除了里应外合监守自盗,尽欢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

    大爷见尽欢迟迟不语,又开口道:“同志,不瞒你说,阿勇是我侄儿,我实在不忍心看他上高台被批斗!求你就看在他是一时鬼迷心窍的份上,高抬贵手饶过他这次,以后我肯定会严加管教他!”

    “大爷,是一时糊涂还是习以为常,不如你这些知青同志,他们院子里是不是经常丢东西!”尽欢指着挤在一旁看热闹的知青说道。

    一个圆脸的女知青瞪大了眼睛说道:“这位同志,你的意思是,我们知青点经常丢东西,这都跟阿勇叔有关?”

    “仔细想来,我们每次被偷之前,他确实都来过我们知青点!”浓眉大眼的男知青皱眉道。

    张玉琼指着跪着地上的阿勇,“我还说他怎么经常来我们院子里串门,原来是来踩点的啊!”

    ……

    知青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始揭露以往被偷的细节,不管是丢了什么东西,现在准备都算在阿勇的身上。

    阿勇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装死,看牛棚的大爷却很着急。

    “各位知青同志,求你们饶了阿勇这次吧!”大爷沟壑纵横的脸满是愧疚,“他爹临终前把他托付给我,是我没教好他!我对不起我大哥,也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

    大多数的知青都是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心思大比较简单纯属,面对一个老人的忏悔和央求,竟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看牛棚的大爷,开口是阿勇一时糊涂鬼迷心窍,闭口对不起他哥对不起大家。

    忏悔道歉的车轱辘话说了一大堆,却丝毫没提到对大家损失的补偿。

    之前给尽欢道歉的时候,话里话外也有没有实际损失就大事化小,全然偷窃的事情没发生。

    尽欢挺不喜欢这种卖可怜装糊涂的行径,没有任何惩罚,也没有一点补偿,光凭几句不轻不重的道歉,就想把事情揭过翻篇。

    犯罪成本未免也太低了。

    这几个知青之前还愤愤不平,如果现在就这么默认了,证明他们心地善良耳根软好说话,从另一方面讲,也是耳根子软底线低的表现。

    尽欢刚才已经抽了这个阿勇两顿,该给自己讨得公道已经讨回来了,这些知青最后要怎么处理阿勇,她也就是个吃瓜群众的立场,她不会也不想参与到知青点的内部事务之中。

    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个决策。

    其实他们谁都舍不得之前被偷的钱和票,毕竟那些钱和票据,都是家里人省吃俭用凑出来,专门寄到这里补贴他们的。

    这些钱票不仅平时可以用来补贴口粮,在招工招兵上大学的关键时刻,还可能是改变命运的本钱。

    之前被偷还可以说是运气背,可现在知道了偷窃的人,轻飘飘几句道歉,就让他们既往不咎,他们谁也不甘心。

    但他们也不是很愿意跟村里人正面杠上,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人数上他们吃亏,体力上他们也是渣渣。

    点头吧,心里亏得慌!

    拒绝吧,以后不好混!

    知青们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他们谁也拿不定主意,更不愿意出来当发言人。

    还在知青们相互推诿决策,吴岐山吴老爷子带着村支书和村支书他爹,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之前把阿勇鬼哭狼嚎的时候,就把睡觉警觉的吴老吵醒了,刚走到院门口,就发现尽欢正挥舞着马鞭抽人抽得挺欢快。

    他暗暗观察了一会儿,见阿勇被尽欢虐得跟小鸡崽儿一样,才放心去找了村支书。

    他怕事情闹大了,看热闹的村民帮亲不帮理,抱起团来一起对付尽欢这个外人。

    他现在是下放分子,身份尴尬地位低下,根本不能帮尽欢撑腰,必须要找个能说公道话的人来镇场。

    “半夜三更,你们不睡觉在这里吵吵啥?”中年的村支书有一副洪亮的的好嗓子。

第六百零四章 手段狠辣

    “卢支书,你可要给我们知青做主啊!”张玉琼作为知青点的点长率先发声。

    卢支书其实不是很待见张玉琼,地里活干得不咋样,有个风吹草动,她就上蹿下跳,开口语录闭口觉悟。

    加上跪在地上的阿勇,他就觉得脑壳痛。

    吴老取要找他的时候,只说知青跟村里人吵起来了,但具体因为什么缘由,不说他也能猜到几分。

    知青跟村民向来就相互看不顺眼,双方谁也不服谁,平时就因为地里的工分和粮食分配摩擦不断,他没少因为这些争执抓脑袋。

    卢支书皱着眉头语气不悦,“有什么事连一晚上都等不得,非要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掰扯,影响了明天的生产任务怎么办?是口粮多了吃不完,看不上那仨瓜俩枣的工分了?”

    他板着脸很严肃地说着生产任务,但心里其实也七上八下忐忑得很。

    平时吊儿郎当的二流子阿勇,一头一脸的伤痕,狼狈跪在泥地里。

    阿勇那个护短的叔叔,则神色不安地紧攥着双手,沉默的态度,就能猜到他们不占理。

    而这些知青看着阿勇叔侄,都没有好脸色。

    别看这些知青平时干活拖拖拉拉,但嘴皮子是一个赛一个的利索,要是得理不饶人,事情就更不好处理了。

    张玉琼对支书的疾言厉色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支书,我们也不是非要在大半夜吵闹,这事情处理不好,我们实在是睡不着觉!”

    她也不等其余人有反应,条理清晰感情丰沛地诉着委屈,

    “卢支书,知青点几次失窃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我们也向你报告过,办公室应该有当时的损失记录存档。

    虽然每次被盗的损失不算太大,但加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布票糖票就点心票这些零碎的不说了,其中最重要的是140多斤的粮票和90多块钱。

    这些钱票都是我们的亲友从牙缝里省出来,寄来补贴我们的,接二连三被小偷摸得干干净净,我们对不起支援的亲朋好友。

    虽然心里都难过,但也没有把事情闹大,破坏村里的名声。可万万没想到,行窃的坏分子居然是经常来知青点串门的阿勇叔。”

    张玉琼这张能言善道的嘴,就这么一个简单盗窃事件,陈词抑扬顿挫,弄得比广播里的演讲更煽动人心。

    别的知青也被激得按捺不住,纷纷开始表达心里的不甘和愤怒。

    “就是,城里口粮都是有定额的,比农村还紧张,那些钱票都是家里省吃俭用结余下来的成果,就那么被偷了,谁能甘心!”

    “最可恨的是,偷我们的居然是跟我们关系都不错的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偷了我们的钱票,看我们着急上火饿肚子的时候,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

    “能是啥滋味?估计心里偷着笑话我们蠢呗!我们还在他面前抱怨过,被他卖了,我们还帮着他数钱呢!”

    ……

    义愤填膺的知青们,你一言我一语,反思着他们曾经的单蠢的同时,也控诉了阿勇的心机深沉不择手段。

    口沫横飞的知青们和沉默以对的阿勇叔侄,双方的态度和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卢支书一个头俩个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就是想帮阿勇叔侄一把,也是有心无力了。

    站在,旁边的老头,明显不赞同他的行事态度。眼睛瞪得再大也没用,这样的情势,他要是敢明着偏袒阿勇叔侄,这些知青铁定不会罢休。

    知青在村子里势单力薄没错,但公社还有知委会给知青撑腰。

    别看知委会没实权,但却是正经衙门革委的下属科室,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

    让知委会知道了,风声难免会传到革委去,把自己的小辫子送到支书领导的头上,他才不会这么蠢!

    “知青同志们的心情我理解,但为了公平起见,我还是要问一问另一方的当事人阿勇!”卢支书沉声说道。

    知青们都没有意见,事情已成定局,多问两句阿勇翻不了盘,也耽搁不了多少工夫。

    “阿勇,知青们的钱票,是不是都是你偷的?”卢支书严肃地问道。

    跪在地上的阿勇低着头一言不发,就像是没听到卢支书的问话一样。

    卢支书又问了一遍没回答,干脆用脚踢了他一下作提示,没想到阿勇一下子被蹬了个四脚朝天。

    翻倒在地之后,也不爬起来,眼睛直愣愣往天上看,一副受刺激后的痴傻状态。

    “有田哥,阿勇这是怎么回事?”卢支书皱眉问牛棚大爷。

    牛棚大爷嗫嚅半天说道:“之前还好好的,不知道突然就变这样了,估摸着是阿勇胆子细,被这个阵仗吓到了!”

    “胆小?”张玉琼语气凉凉道:“三番五次到知青点行窃,偷完之后还跟我们有说有笑,这个胆子大得就差没包天了!”

    卢支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本来阿勇的事情也就不占理,知青们又正在意气头上,他多说一句,私心偏袒的帽就要扣在他头上了。

    支书他爹,也就是卢家老族长,显然就没有这个忌讳了,他偏袒维护族人,是天然立场。

    “他就是狗胆包天,也被你们给吓破了,你们看他身上,还找的出一块好肉吗?你们这些自诩文化人的知识青年,手段倒是跟旧社会的地主监工一样狠辣!”

    几年前大串联的时候,张玉琼可是“破四旧”的骨干成员,为家族祠堂族庙血溅当场的老匹夫她都敢斗一斗,卢老爷子这种卸了任只有空头威风的老头,她还真看不上眼。

    “卢老爷子,在场所有人,你年纪最大辈分最高,我们小年轻应该拿你当长辈端着敬着,但你也不能仗着年龄辈分不讲道理啊!

    先不说阿勇叔身上的伤,不是我们知青打的,你也不用急吼吼给我们扣帽子!”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卢老太爷吹胡子瞪眼。

    尽欢向前迈了一步,扬了扬手上的马鞭,“人,是我打的,你们谁质疑不服气,都可以跟我理论分辩。”

    “你这个小姑娘,下手真是狠辣,你把阿勇打成这样,是想要了他的命不成?”卢老爷子气呼呼甩开卢支书拉他袖子的手。

    尽欢笑得挺恣意欢畅,转着手腕手里的马鞭,挽出一个个漂亮的鞭花,端的就是一副纨绔骄横的架子。

    “下手狠辣我认,他犯到我手里,我帮他长长记性和眼力劲儿,至于人命,我倒是真没想过要沾手。

    我要是取他性命,要么悄无声息了结他,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要么正大光明把他扭送到公安,就算是侥幸留下性命,后半生也只能过得生不如死!”

第六百零五章 道理噎人

    尽欢说着话的时候脸上带笑,微微弯起来的的凤眼掩住冷光,露出的两只小酒窝甜美可人,大大削弱了丹凤眼的威严感,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足以让浑身发冷牙齿打颤。

    特别是之前跟尽欢发生过龃龉的张玉琼,看着尽欢纯真无邪的笑脸,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她心里庆幸之前没撕破脸跟尽欢硬刚,要不然尽欢这种正邪两路都有招儿的人,别说断了她回城的前途,玩死她不带眨眼的。

    别人都被尽欢的话吓住,低着头闷不吭声,只有卢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喊打喊杀,这天下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如果要讲理论法,偷窃牛马牲畜私自屠宰杀肉,这是破坏生产资料侵吞集体财产,严重的可以直接枪毙。

    如果觉得够不上,那偷窃不成转明抢呢,哦对了,还打着人财兼得的下流主意,加上调戏妇女耍流氓的罪行,应该足够他枪毙好几轮了吧!

    我把他报给公安,说不定还能给我发个见义勇为、为民除害的奖状。”

    尽欢眉眼含笑,语速不快不慢,语气温和淡定,一点儿也不像是放狠话怼人,反而像是闲谈说笑。

    “你,你……”卢老爷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指着尽欢的手指颤抖得更厉害了。

    卢支书忙把老爹的手臂摁回原位,冲着尽欢露出一脸赔情的假笑。

    他接连被尽欢花式装x带了好几波节奏,现在整个人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他看来,张玉琼那种开口语录闭口觉悟,还得理不饶人的女知青就已经够难缠了。

    这个来探望吴老的小姑娘,更是惹不起。

    一个靠容貌脸蛋就能吃饭的姑娘,居然文武兼备,拿马鞭把打得皮开肉绽,谁出来就跟给人挠了个痒痒似的,讲起道理来更是噎死人不偿命。

    行事手段摸不清路数,正的邪的她都敢沾手,偏偏还找不出她一丝破绽错漏。

    从吴老曾经的身份地位,他对尽欢的家庭出身也有一定的猜想。

    他连失势的吴老都不得罪,就更别说那种尽欢这种没受波及的家庭。

    卢老爷子当了几十年族长,在星村乃至武夷山一带,都是很有话语权的,现在被尽欢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噎得说不出话,就已经够憋屈了。

    他儿子不替他找场子,还死死压制住他不让他说话,心里的委屈愤懑可想而知。

    卢支书对他老爹愤怒的瞪视选择性失明,摁住老爹的的手臂,对尽欢赔笑道:“小徐同志,你别跟我爹一般见识,他年岁大了,性子就像小孩子,难免有些倔强执拗!”

    “那是当然,就像张知青说的那样,长辈就该端着敬着才是!为着这么一点事情,跟卢老爷子争执是我欠考虑了!”尽欢略略弯了弯脖子算是歉意。

    她也不执着,顺着卢支书的台阶就下了。

    卢老爷子就是迂腐护短的老头,斗斗嘴皮子也就差不多了,万一把人给气出好歹来,尽欢再有理也说不过去。

    “那阿勇……”卢支书试探性开口。

    尽欢笑着摆手,“他偷马耍流氓,我已经鞭了他一顿,算是两清了,他和知青同志之间的纠纷,跟我没有关系!”

    卢支书作为基层村干部,东家长西家短的矛盾调节了不少,对于阿勇这种消极抵抗耍无赖的人也有一套。

    你有保持沉默的自由,我是支书也有核销户籍的权力。

    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现在出门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不是谁都有勇气有本事当盲流的。

    阿勇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又是壮劳力,工分养不活自己,还要靠偷鸡摸狗,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好吃懒做不上进。

    好吃懒做的人怎么当得了盲流?盲流扎堆儿的地方,为了口吃的都能相互拼命。

    阿勇好吃懒做贪图享受,受不了那种苦,就只能选择老实交代。

    除了知青点的钱票,和地里的土豆红薯,他咬死没偷过村里别家的东西。

    接连被支书和牛棚大爷抽了几巴掌,踹了好几脚,他都坚持说冲别家下手。

    尽欢觉得他挺有心眼,也会审时度势的,不管真的有没有偷过,现在咬死说没有,对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已经把知青得罪死了,要是村里再有人起哄,他在村里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最后卢支书给出了调节意见,让阿勇赔偿知青们的损失。

    阿勇偷东西是不对,但是这些知青在经管财物上也有不当的地方,不然不会被偷好几次才长记性。

    所以双方都得担责任,全额赔偿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总共只赔七十斤粮食和五十块钱。

    现钱和口粮阿勇也没有的,只好约定等到秋收后分钱分粮之后才进行赔偿。

    钱不够可以用粮食抵扣,粮食可以在一年内,分两次还清。

    知青们刚开始对这个结果很不满,觉得赔偿实在太少。

    但卢支书悄悄劝他们,失而复得的东西,不管多少都能算是意外之喜。

    但是要是数量太多,超过阿勇的偿还能力,干脆撒泼耍赖一分钱不赔,岂不是损失更大。

    知青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量少总好过一分没有,这才同意签字画押。

    手续办完,事情也就算是解决了,吃瓜群众渐渐散去。

    尽欢用灵泉水浸湿了帕子,给马儿擦了擦脖子上的伤口,还偷偷喂了它两块豆粕饼,这才安抚住了它的小暴脾气。

    马儿亦步亦趋跟在尽欢后面,走进了院子里,边走边它的拿鼻子拱着尽欢的手,要求零食投喂。

    尽欢被它磨得没了脾气,又塞了两大把豌豆,嚼着最喜欢的豌豆,马儿终于消停了。

    尽欢把缰绳虚挂在柱头的钉子上,并没有把马拴实。

    就怕它一兴奋,把这看着就不牢固的房子给扯垮塌了,拿尽欢的罪过可就大发了。

    在外面折腾了半天,尽欢困意也上来了,躺倒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丝毫没受舒馨千奇百怪的睡姿影响。

    这一觉睡得极好,尽欢连梦都没做一个,醒来之后精神抖擞。

    吃过早饭之后,尽欢跟吴老爷子去茶研所里,给昨天手术的病人复诊。

    术后情况很好,伤口没有感染的迹象,病人精神也不错,如果后期仔细护理,伤好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王所长握着尽欢的手,接连说着感激之情,弄得尽欢这个厚脸皮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真感谢,就别整那些虚的,你们那些炒废了的茶叶,给小徐包点带上!”吴老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开口帮尽欢讨要茶叶。

第六百零六章 漏网之鱼

    茶研所别的没有,就是茶叶多,王所每个品种包一点,拿出来就沉甸甸的一大包,足有四五斤重。

    吴老瞧着尽欢对育苗棚子的苗感兴趣,又狮子大开口替尽欢要茶苗。

    那些几年才培育出寥寥数量的珍稀品种,尽欢不敢想,就是王所肯给,她还未必敢收。

    这可不是一般的茶苗,而是“国”字打头的科研品品种,破坏国家科学科研的罪过,尽欢自问承担不起!

    王所给的都是茶研所数量充足,且那些已经大致成熟的苗种,每种连苗带土都给挖了几颗,还有几根分不清是“休眠”还是“死亡”的母树大红袍扦插枝条。

    母树大红袍有多珍贵,稍微懂点茶常识的人都知道,不管尽欢种在空间里能不能养活,这都是一份隆重的心意。

    尽欢觉得过意不去,在药箱的掩饰下,从空间搜罗出一堆常药品和急救药,投桃报李回赠给王所长。

    骑马离开星村,尽欢在不显眼处把马换成了汽车,行程立刻就迅速起来。

    尽欢在闽省逗留了半天,在建瓯寻访建窑老瓷器无果,倒是收到了一些德化白瓷,还有几套不错的功夫茶具。

    白瓷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物件,但功夫茶具则是本地陶瓷厂的大厂货,器形和花色都很大方,自用和送人都挺好。

    之后就闽省没有多逗留,直接开车前往浙省。

    浙省离沪江也只有一步之遥,火车班次却比别的城市多好几倍,而且快车也更多,于是尽欢决定去沪江坐车去首都。

    到达沪江后,最近一趟快车是第二天下午发车。

    将近一天的空闲,尽欢也不想白白浪费。

    空间里的美元、港币不少,放着也是总归是贬值,尽欢觉得不如趁现在多入手一些保值的古董。

    有美元和港币开道,加上与劳动人民截然不同的穿着打扮,尽欢在一般人眼里,那妥妥就是一外宾。

    侨汇商店,卡得也没有那么严,非要侨汇券或者介绍信。

    商店进门处还设了兑换侨汇券的柜台,当然,只能用外币才能兑换,人民币是不行的。

    文物商店相对严谨一些,不过尽欢一口流利的英文,也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买到了不少心水的古玩。

    几十年后国内收藏界有句俗语:天下藏家,沪江过半。

    沪江的收藏业发达,沪江收藏家的实力雄厚,在这个古董还是四旧之一的时代,就能初见端倪。

    沪江文物商店的古董,不仅比之前羊城的存货量大,收藏价值也比羊城的要高。

    尽欢壕掷十多万美刀,买了满满两车的古玩珍品,瓷器摆件、书画文房都有涉猎。

    不仅收了不少古董珍玩,还入手了很多近现代书画家的作品。

    之前在羊城3美元买了一把白石先生所作扇面的折扇,尽欢觉得肉疼。

    但没想到在沪江的文物商店和侨汇店,书画作品更不值钱。

    近现代书画家的作品,价格基本都是几元钱一平尺,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就能买两幅画,就跟买白菜差不多。

    书画收藏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有个潜规则,那就是作者在世的价格,比不上去世之后的价格。

    近代书画作品更是如此,这些书画创作年限短,时间附加价值教低。

    去世的书画作者,作品留存少的,价格还稍微高一些。

    不过在近十年内去世得比较敏感的书画家,作品根本找不到,也没办法估价。

    在世的书画者,这会儿要么在乡下蹲牛棚,要么端着铁饭碗在文化衙门当差,离被追捧“家”字辈和“师”字辈艺术家还差得远。

    而且好些书画家都能高产,作品量不断增加,不符合物以稀为贵的收藏原则,所以价格也起不来。

    不过这对于尽欢来说,是个好消息,价格便宜,她刚好可以多收一点。

    收藏价值什么的,那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但不妨碍她欣赏临摹这些优秀作品。

    临摹书画这件事,尽欢是认真的,毕竟光练字挺枯燥,偶尔需要画画调剂一下。

    购买这些书画不需要外币和侨汇券,也不需要出示介绍信等证明文件,只要兜里大团结充足,也不怕被人诟病崇尚旧文化旧思想,那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服务员不仅推荐柜台里装裱精致的书画,还从库房找来了不少仓库里压箱底的画作,尽欢差点没挑花了眼。

    白石老人的花鸟鱼虫,悲鸿先生的马,傅抱石和李可染的红色山水,中西合璧的林风眠,“黑白宾虹”皆有的黄宾虹,艳而不俗的于非,磅礴雄健的李苦禅……

    这些知名画家就不说了,都是摆在柜台里面,算是“畅销货”。

    压库的那些画作的画家,不仅尽欢没听过,连售货员都不知道怎么给介绍这个假外宾介绍,只好让尽欢自己去翻。

    托的锦鲤运的福,尽欢还真从在那摞画纸中找到了几条漏网之鱼,潘天寿、谢柳稚和刘海粟等黑画家都赫然在列。

    这些积灰的黑画就更便宜了,五毛一块就能买一张。

    尽欢买的画实在太多,卷成卷轴体积太大,最后只好一张叠着一张,垒方在木头箱里面,最后装了满满当当一大箱子。

    买完了古董字画,手里的侨汇券还剩下很多,尽欢也没去柜台上退换成外币。

    侨汇券属于稀缺票证,比一般的粮票食品票都要紧俏,在别的商店能直接消费。

    如果不能直接消费的,会有胆子大的售货员悄悄过来打商量,用他们普通的票据换侨汇券。

    尽欢用侨汇券,在食品店门外跟人换了听你点心票,如愿买到了上次就想买的盐津梅子、糖果和点心。

    尽欢带着一大包吃食上了火车,火车班次多,所以车上的人并不多,一路吃吃睡睡,座票也不难捱。

    在第二天半夜,火车刚过了宿城,尽欢上厕所的时候,听到火车广播里正在找医生。

    直到尽欢上完厕所回到车厢,已经过了两三分钟,播音员仍旧在不停广播寻求医生的播报。

    尽欢没有犹豫,拎出行李架上面的医药箱,就按广播播报的卧铺车厢赶去。

    她到的时候卧铺包房的门,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第六百零七章 混乱急救

    隔着挨挨挤挤的围观群众,包房里面的声音也是嘈杂不已。

    尽欢拎高药箱大声喊道:“大家让让,我是医生,快让我进去看病!”

    人命关天的事情,吃瓜群众还是很懂事,立刻朝门两边退散,让出一条通道来。

    尽欢大踏步走进去,包房挤满了人,也乱成了一锅粥。

    两边床的下铺都躺着病人,一个是头发银白的老人,一边是大着肚子的孕妇。

    老人双眼禁闭呼吸微弱,床前一个少年蹲跪在地上摇晃着老人的胳膊,一个中年人弯着腰也在大声呼喊着老人。

    孕妇那边哎唷哎唷呻吟喊痛的同时,手掐着一个十多岁姑娘胳膊不放,姑娘压着嘴唇估计也疼得够呛,还有两个年纪更小的小丫头,缩到了桌子旁边努力降低存在感,连大气都不敢喘。

    列车员姑娘见拎着医药箱的尽欢,就跟看见救星一样,“医生,你快给这两位同志看看!”

    尽欢都还没说话呢,孕妇的病床前,突然窜出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上来就拽住尽欢的胳臂不撒手,“快给她看看,我大孙子还有多长时间能出来?”

    “医生同志,先给我爷爷看吧!我爷爷情况好像不大好!”原本跪在地上的少年用跪着的膝盖走过来。

    孕妇那边的老太太不干了,“你这个小子怎么回事?不懂先来后到啊!我大孙子要是有个闪失……啊呸呸呸!有口无心大吉大利!反正必须先给我儿媳妇看!”

    “不是你们那边一直不消停,影响了我爷爷休息,又大吼大叫惊扰了他,他怎么可能会突然晕倒?”少年语气焦急又愤然。

    面对指控,老太太不服气,“难不成火车是你家开的?我儿媳妇生孙子,喊几声还得经过你们家批准?”

    “火车是国家财产,是人民公共交通工具,不是你家炕头,就得讲纪律守规定,之前你家儿媳妇没事的时候,我就叫你们不要大声吵吵,影响大家的休息,你们还不是大吵大嚷没个停歇?”少年气鼓鼓地红了脸。

    一心只系着宝贝金孙的老太太,自然听不进少年所讲的道理。

    “别跟我说什么纪律不纪律,老太婆我也不明白,反正天大的事情也没有我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重要。

    算了算了,你一个毛头小子,哪里懂女人家生孩子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但医生必须先给我儿媳妇看!”

    “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生孩子也不是说生马上就能生下来的,我爷爷却是急病,一分钟也耽搁不起,先给我爷爷看完,再让一声去接生也来得及!”少年面红耳赤也不妥协。

    老太太讲道理讲不过少年,便使劲儿拽着尽欢的手臂,试图把尽欢拽到她儿媳的铺位前。

    可惜她使出了全身力气,也没能让尽欢的脚岿然不动,仍旧站在原地。

    她不死心,朝着尽欢使了好几个眼色,但尽欢的注意力聚集,全部在两个病人的望诊上,完全没空搭理她。

    孕妇的肚子有些过大,如果不是多胎妊娠,就是胎儿过大,接生助产都需要非常谨慎才行。

    可对面的老者,脸色白中透青还昏迷不醒,就怕是中风,急救刻不容缓,不然危及性命,不死也会偏瘫。

    “医生,你赶紧去给我儿媳妇看啊!?”老太太见尽欢没反应便掐了尽欢一把。

    尽欢拂开老太太的手,急急迈腿就向老者那边走,

    老太太见尽欢不理她走了,情绪就像是被点燃的鞭炮炸裂,“大家快来看啊!没天理没王法了啊!医生见死不救了啊!”

    “要嚎出去嚎!”尽欢边开药箱边沉着声音说道:“你儿媳妇才刚发作,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你争个什么劲儿?”

    老太太却听不进去尽欢的话,“你分明就是嫌贫爱富,看那老头是干部,所以才先救他,不顾我大孙子的死活,信不信去举报你!”

    尽欢也算是阅尽奇葩极品的人了,老太太这种低段位的胡搅蛮缠,别说胁迫她就范了,就是个多余的眼神,她都懒得甩一个,无所谓地冲旁边列车员挥了挥手。

    “列车员同志,这位老太太有情况要举报反映,赶紧带她去找乘警同志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站在旁边的列车员,是个刚上岗不久的年轻姑娘,应对紧急情况和奇葩乘客很吃力。

    经验丰富的列车长和别的同事,不是去取被子,就是去弄热水了,每人从旁协助,她实在镇不住场子。

    面对吵嚷成一片的混乱车厢,她招呼了好几声都没人听。

    对着这种无理搅三分的老太太,她更是束手无策。

    没想到是陷在麻烦状况中的尽欢,给她出了个好主意,她连忙去拉撒泼的老太太,“大娘,我带你去找乘警吧!”

    老太太推开列车员扶她的手,把乘务员退了个趔趄。

    “给老婆子让开!都是嫌贫爱富的小浪蹄子,欺负我们贫苦的工农大众,生怕攀不上这些大干部是不是?”

    这个列车员平时努力表现,就是为了调到卧铺车厢,心里的确是存了点小心思,但也是无可厚非的人之常情。

    合理合法追求自由恋爱,被人当成勾三搭四的狐狸精,指着鼻子肆意羞辱谩骂,换谁谁也受不了。

    列车员红着眼圈大声说道:“道歉!你给我道歉!”

    “道歉?休想!你不就是看到对面那个爷们是干部,才向着他们说话?上赶着做小婆的骚狐狸,还敢在老婆子面前耍横,哼!”

    列车员到底是脸皮薄的小姑娘,受不得半点名声上的污蔑诋毁,气的说不出话来,原本在眼眶子里打转的泪花,吧嗒吧嗒不停往下滚落。

    老太太看列车员落泪,笑得洋洋得意,“跟我黄水仙斗,小姑娘你还嫩了点!”

    列车员用收抹了一把泪水,还想着开口怼回去,围观的吃瓜群众看不下去,抢着开了口。

    “老太太,小姑娘家的名声金贵,你的话太过了!”

    “列车员同志也没得罪你,你平白无故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真的是很不道德!”

    “大妹子,你也留点口德,就算是为没出生的孙子积点福!”

    “老太婆话里话外,都说怀的是男胎,依我看未必呐!她儿媳妇的肚子虽然大,但样子松散,倒像是闺女!”

    “那也是她活该!你没看到她对那几个小丫头的态度,哪像是孙女啊?分明就是奴隶丫鬟!”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都什么年代了,重男轻女也就算了,把孙女当成丫鬟奴隶使,真是胆大包天!”

    “重男轻女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咱们又能把她咋样?”

    ……

    吃瓜群众七嘴八舌讨伐老太太的时候,也不忘安慰流泪的列车员。尽欢这个时候正聚精会神的,给貌似中风的老人进行急救。

    先拿出一颗对热邪入体,中风昏迷救命的“安宫牛黄丸”,掐着老人的下颚药喂。

    可老人已经没有自主吞咽的意识,周围也没有化药的热水,尽欢只好把去除蜡衣的安宫牛黄丸一分为四。

    接着喂下去一瓣,就捏老者的喉咙一下,最后一瓣放在舌头上含化,舌头和肠胃同时给药,这样效果要快一些。

第六百零八章 虐待女儿的产妇

    安宫牛黄丸顺利咽下,尽欢用金针在老者的穴位上迅速下针。

    尽欢的动作非常快,在旁人看来完全就是在飞针,顷刻之间老人的身上就已经扎满了一排排闪闪发亮的金针。

    金针按照各自的位置就位之后,尽欢才开始慢慢根据穴位的不同,对金针进行提插捻转。

    这些动作都做完之后,尽欢像弹爆栗子一样,弹了一下脖子上其中一根金针的尾部。

    顷刻之间,脖子上脸上头上其余的金针,竟然肉眼可见地,全部跟着震颤起来。

    虽然老者还没醒,家属和围观群众也不懂医学,但就是莫名觉得尽欢的医术高明。

    飞针和鸣针的手法确实厉害,比一般的针法效果强劲,属于猛药性质,寻常医生不会轻易尝试。

    一来功夫不到家,飞针很容易失误,二来针要是没扎到位,弹针也是白弹,别的针不会跟着一起动起来。

    老者的病情,多少还是有点耽搁了,尽欢接连弹了三次针,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爹,你醒啦?”中年男人惊喜道。

    少年的情绪要外放许多,拉着老人的手高兴地说:“太好了,爷爷你终于醒了,刚来吓死我了?“

    “我这是怎么了?”老者作势就要坐起来。。

    尽欢看他动作利索,嘴不歪手不抖,没有丝毫中风的症状,也松了一口气。

    她按住老者的动作,“老人家,你暂时先躺着不要起来,身上还扎着针,我这就给你取针!”

    “小同志,”老者突然问:“我是不是中风了?”

    尽欢笑着摇头,“你不用担心,你的病抢救得很及时,你只是昏迷了一会儿,并没有中风!”

    “医生,我活到这个岁数,早就已经够本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你跟我说真话,老头子我不是怂人,能承受得住!”老者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

    尽欢边撤针边说道:“老同志,我说的都是真话,并没有隐瞒你的病情,你要是中了风,刚翻身起床的动作是做不到那么利落的,说话吐字也不会那么清楚!”

    “哎~真的,我的手脚都能动,说话好像也一点不费劲。”老人也觉得很惊喜很意外。

    “爹,是这位同志的医术好,刚才你可把我吓死了!”中年男人现在想起他爹的脸色,仍觉得有些后怕。

    要是医生再晚来一步,抑或是没经住对面老太婆的胡搅蛮缠,先去给产妇接生,那情况可能真的挽回不了了。

    想到这里,他直起身体,态度郑重又郑重地向鞠了一躬,“同志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来得及时又全力抢救,我爹可能就真的凶险了!”

    尽欢正在取针没注意,生生受了中年男人这一礼,觉得很不好意思,“千万别太客气,我是医生,遇到这种紧急情况,本就应该站出来全力救治!”

    “医生同志,谢谢你救了我爷爷!”蹲跪在床前的少年,冲着尽欢双膝着地,这架势明显是想给尽欢磕头。

    尽欢腾出一只单手按住少年的肩膀,不让他把腰弯下去,“大家都是革命同志,谢来谢去倒显得生疏了,你腿麻了蹲不住,就赶紧起来活动活动!”

    尽欢故意咬重了几个字,还给少年递了个眼色。

    不是她行事太过于谨慎,眼下这个年月,小心总归是没错的。

    “破四旧”的口号,没有几年前喊得勤了,但杀伤力仍旧不小。

    少年磕头,虽然跟他父亲鞠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表达谢意,但在别人看来,磕头和鞠躬,却有着质的区别。

    鞠躬是时新的礼节,无论是日常表达敬意谢意,还是新人举行婚礼的拜礼,都可以用鞠躬。

    磕头则代表着封建残余留下来的旧风俗旧习惯,那是旧思想旧文化没解放的深刻表现。

    那个不停数落着列车员的老太太,明显就是个喜欢闹事的主,尽欢可不想给她留下现成的把柄。

    少年也不是心思蠢笨的棒槌,听出尽欢话里的意味,赶紧又蹲回了原来的姿势,“蹲的时间长了,腿脚有点麻!”

    尽欢很快就把老者身上的金针全部取下来,转头问快被事儿精老太太折磨疯了的列车员,“同志,卧铺车厢还有空余的床位吗?这位老同志需要换个地方休息?”

    “你先给这个老头子看病也就算了,凭什么他还要换床位?”老太太尖厉的声音拔得老高。

    尽欢皱着眉头,“他的病情要敞开窗户通风,你儿媳妇生孩子坐月子能吹风吗?”

    “我……”老太太被尽欢的话噎得够呛,接着又不甘心地说:“那让我儿媳妇换床位好了,最好换个没人的单独房间!”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老太太还惦记着攀比,尽欢也是服了,“行啊!要你儿媳妇不怕折腾,那现在就去换,刚好成全这位需要休息的老人家。”

    老太太转动着略微有些的浑浊的眼球,权衡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算了算了,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我儿媳妇的铺位不用换,让他们占这个便宜好了!”

    说得她好像多大度一样,其实她考虑的还是她儿媳妇,不,准确的说,她在乎的是她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

    不过她一不闹腾,环境清净了一大半,事情也变简单了许多。

    列车员引领着老者和他的家属,前往另外的包厢。

    走的时候还把行李全都拿走了,这个包厢将会被当作临时产房,他们一家三代都是男同志,在这里多有不便。

    尽欢拎着药箱,从容走到另一边的下铺,围在一边助产接生大姐大婶,自发给她让出位置。

    大婶大姐们是真热心,要不然怎么还耐得住性子任这奇葩的两婆媳。

    没被老太太无理搅三分的蛮横性子吓跑,也被她狠厉又矫情的儿媳妇恶心坏了。

    尽欢手伸进被子检查情况,羊水都还没破,宫口也才开了四指不到。

    用听诊器在孕肚上听了听,胎心节拍很正常,力度也很强健。

    不够按照眼下的症状看,胎儿明显是没在娘胎里待够,一时半会也生不出来。

    产妇嘶嘶吸着气,就想来抓尽欢的手,“医生同志,到底什么时候能生啊!“

    “才开了三指,离生的时间还,如果可以,就下床活动活动,一会儿生起来也要容易一些!”尽欢往后一缩,不着痕迹地避开。

    产妇想也不想就摇头,“我起不来,肚子太痛了!”

    “你的胎位不算特别正,如果宫口全开都还没正过来的话,我只能用的手揉肚子帮你调整,那样你会更痛。”尽欢取下听诊器放进了药箱。

    产妇没说话也不行动,尽欢看她这个态度,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利害关系液他已经,怎么选择也是病人的自由,尽欢当然也不会干涉太多。

    那个被她掐了半天的姑娘说话了,“妈,要不,我扶着你在房间里走走?”

    “让我下地走,你知道我多痛吗?当初拼死拼活把你生下来,供你吃供你穿,一点都不知道不心疼你妈,贱蹄子!赔钱货!”产妇手又狠狠掐了姑娘的手臂几下。

    姑娘没有喊痛也没有哭,连眼泪都没流一滴,恐怕是对谩骂责打早已习惯。

    她瘦弱的手臂已经暴露了一切,已经接过几次袖子的衣服,根本藏不住伤痕。

    已经黯淡消退的陈年旧疤就不说了,光是产妇刚掐出的伤,就有些触目精心。

    红肿发紫的指印层层叠叠,指甲掐出来的口子,好些已经破皮出血,没出血的也已经出沁出淤血。

    产前阵痛难捱,这谁都知道。

    毕竟分娩的十级痛感,也不是吹嘘来的!

    但自己痛,也不想让别人好过的产妇,还是很少的。

    就算是要折磨也该折磨她男人,毕竟全家心心念念生儿子,也是给她男人传宗接代,虐待女儿泄愤,这算怎么回事?

第六百零九章 奇葩婆媳

    “我儿媳妇到底什么时候能生啊?”老太太一进门就问。

    她刚才偷摸尾随着列车员和对面一家,去偷看列车员到底给他们安排的什么包厢。

    听说这趟列车还有专门的干部车厢,据说条件可好了。

    接过列车员就把人安排在这节车厢的尾部,四个铺位的包厢里面,已经住了两个人,条件并没有比她这个包厢好,她这才心理平衡,要不然她早就吵嚷开了。

    一口一个宝贝孙子的她,在儿媳妇即将生产的时候,跟人吵架不说,还有心思去跟踪偷窥,妥妥一朵大奇葩。

    “早着呢,还有的等!”尽欢头也不抬。

    “前面的几个赔钱货,不都是一袋烟的功夫就生出来了吗?”老太太嘀咕了一句,就转头向她儿媳妇吼,“年三妮,你别以为这次怀的是个带把的,就可以耍矫情,要是憋坏我孙子,看我不让我儿子休了你!”

    那个叫做年三妮的儿媳妇,被吼得立马抖了抖,抖完之后扯着笑脸小意讨好,“娘,你就放心吧,我这怀的是男娃,男娃金贵,赔钱货怎么比得上?再说男娃肯定要调皮一点,在肚子里多折腾几下也正常!”

    “大妹子,你这肚子尖尖的,指定是个男娃,”热心帮忙助产的一个大婶笑着开口,“以我的经验,你这离生还早得很,你下床散散步,也能快点抱上儿子。”

    年三妮自动过滤掉大婶的后半句话,摸着肚子喜气洋洋道:“那是!我娘之前找了四五个接生婆给我摸过肚子,都说我怀的是个带把的!”

    她生了三个女娃,被她婆婆整天骂占着窝不下蛋的母鸡。

    吃了多少汤药,试了多少偏方,还打过两个女娃,终于怀上了男娃,现在要生儿子了,马上就能挺直腰杆,她能不高兴吗?

    但是陪产的几个大婶大姐不高兴了,她们自发过来帮忙,是本着一颗热心过来搭把手。

    可这对婆媳倒好,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但这个婆婆就跟个斗鸡似的,见谁跟谁吵,破锣嗓子叫唤得整条车厢都不得安宁。

    在紧要关头,她不看顾儿媳妇,反而把列车员姑娘拽住,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列车员姑娘都被她骂哭了,还没完没了。

    之后更是扔下这一大摊子事儿,直接跑了个人影不见,回来还像个领导似的颐指气使,问她儿媳妇的情况。

    好心过来搭把手,没得一句好,反而被别人当成老妈子一样使唤,换谁谁心里也不舒服。

    婆婆糊涂不会办事,儿媳妇也是个矫情货。

    没破水就叫唤个不停,又那么痛吗?当谁没生过孩子啊。

    嚎叫几声也就罢了,还把闺女的手臂都掐烂了,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

    医生让下床走动,不仅可以加快生产,还能调整胎位,她也听不进去,死活赖在床上不挪窝。

    要是她今晚都不生,她们还陪着熬一晚上通宵不成?

    “大姐,你儿媳妇一时半会儿也生不了,那就让她好好休息,我也先回去睡了!”大婶跟老太太说完抬脚就走。

    其余的两个妇女,也不约而同告辞。

    婆婆赶紧挽留,“你们别走啊,你们走了,一会儿接生怎么办?”

    “不是有医生在吗?我们也不是专门的接生婆,再说现在提倡要讲究科学,接生婆那一套土法子,也没有医生好使!”大婶不咸不淡地说道。

    老太太张开双臂堵住门口,语气颇为不屑,“这医生一看就知道,是个没结婚的小姑娘,都没经过人事,懂什么接生啊!”

    三个正想要撤退的大婶大姐,听完老太太这话,惊呆的惊呆,摇头的摇头,还剩一个直接翻了个白眼。

    这老太婆莫不是真的脑子瓦特了吧?

    就算质疑医生的接生经验不足,稍微小声点难道不行?

    她倒好,破锣嗓子扯开了吼,生怕人家医生听不见!

    要是医生把医生气着了,一气之下撂挑子不干,看这对儿作死的婆媳怎么收场?

    尽欢把医药箱子一关,跨上背带站起来,“既然产妇和家属都不信任我,那你们就另请高明,我先告辞!”

    老太婆之前一直吵嚷个没完,她忍。

    不忍也没办法,列车员镇不住场子,她当时也忙着抢救老者,实在是没空。

    年三妮不遵医嘱,拒绝下床活动,她也忍了。

    作为医生,她应该理解病患疼痛的煎熬,同为女性,她也应该体谅孕妇阵痛的辛苦。

    老太婆不信任她的医术也就算了,毕竟她年纪小,形象跟那种白发苍苍的老中医,完全不沾一丝边,受到质疑也很正常,可不屑她还连贬带损,她还忍个毛线!

    没收钱白帮忙还被嫌弃,姑奶奶不伺候了。

    老太婆张开的手臂,能拦得住抹不开情面的三个大婶大姐,却拦不住耐心耗尽的尽欢。

    尽欢用手拎住老太婆的袖子,压低她的手臂,侧身轻松就走出了包厢的门。

    这回老太婆是真傻眼了,“哎哎~你别走啊!”

    尽欢理都没理她,头不回脚不停,自顾自继续往前走。

    “你还不去追!你儿媳妇的胎位,本来就不太正,没有医生帮忙恐怕不。”大婶推了推老太婆的手臂。

    老太婆愣了一下神,生娃她也是过来人,胎位不正的后果她也清楚,轻则难产,重则丧命,最可怕的是一尸两命。

    儿媳妇对她来说无可轻重,就算是没了她也不怕,大不了再给儿子娶一个。

    她儿子有正式工作,最近还升了职,前途一片大好,就算是丧妻二婚,也多得是姑娘愿意嫁。

    但儿媳妇肚子里的男孙却不能有事,她早就给儿子算过命,说他儿子命里只有一个儿子可以传宗接代,要是这个儿子意外夭折,后面也生不出儿子了。

    头脑一片空白的老太婆,此时也顾不上面子了,抬脚就准备去追越走越远的尽欢。

    她裹过的小脚,正常走路都费劲,怎么可能追得上腿长脚快的尽欢?

    还是她大孙女有眼色,一溜烟跑出来就追上去。

    小姑娘一路小跑,很快就追上了尽欢,跪在狭窄的过道上,还拽住了尽欢的裤管。

    “你干什么?赶紧起来!”尽欢眉头微蹙。

    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真不是个好习惯。

    小姑娘眼泪巴巴给尽欢下跪,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尽欢把小姑娘怎么了呢?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救救我没出世的弟弟!”小姑娘摇着尽欢的裤管央求。

    尽欢拽着小姑娘的手,准备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这姑娘被拽得膝盖都离地了,还死命往地上蹲。

    “从头到尾你也在场,事情是怎样的你也清楚,不是不救你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你妈不肯遵从医嘱配合我,你奶奶对我的医术也不信任,我就是有心也无力啊!”尽欢解释道。

    小姑娘知道尽欢说的是事实,但她还是执着地恳求,“我知道我妈和我奶奶让你受了委屈,我替她们道歉,求你救救我弟弟!”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不明白呢?不是我不救,我没法隔开你妈和你奶,总不能隔空去接生你弟弟吧?”尽欢有点焦躁。

    助产接生的过程中,会有很多变数和意外发生。

    要是年三妮能顺利产下男胎,那是就罢了,总归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如果生了个女儿,尽欢肯定会被抱怨甩脸。

    最坏的情况,是年三妮在生产途中不顺,需要老太婆拿主意的时候,老太婆胡搅蛮缠,说不定直接弄成医闹。

    小姑娘说不过尽欢,也不想放开尽欢,她知道要是尽欢现在走了,那就肯定不会再回去给她妈接生了。

第六百一十章 盖歪的楼

    小姑娘和尽欢僵持,倒是给了老太婆追上来的机会。

    老太婆上来就抽了小姑娘一耳光,“没用的赔钱货,让你请个人,请半天也没请回去!”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救救我没出世的弟弟!”小姑娘捂着红肿的脸颊,连哭都不敢哭。

    尽欢明白这巴掌,是老太婆打给她看的。

    这老太婆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要是尽欢心下不忍,势必会答应回去接生。

    要是尽欢不答应,就得背上铁石心肠、见死不救的罪名。

    尽欢又不是被杀鸡吓得肝胆欲裂的猴子,她一直没说话,连表情都欠奉。

    老太婆见尽欢不上套,就把气撒在孙女头上。

    谩骂责打的动静并不小,很快就把周围包厢的人都给吵醒了,大家纷纷打开包厢的门查看情况。

    “要打孩子回去打,在别人的门口吵吵嚷嚷算什么?用毛病啊!”

    “教育也要讲究方法,就是犯了错,也要讲道理慢慢教嘛,小姑娘被打得连哭都不敢哭!”

    “就是就是,看着也有十好几岁了,过两年都能结婚了,这么打多伤姑娘家的脸面。”

    “那个被小姑娘拽着裤脚的又是谁啊?”

    “身上背着箱子有红十字,看样子是个医生!之前广播里不是在找医生吗?”

    “难道是没抢救过来,人死了?”

    “你快别说了,想着车厢里有死人,我背脊骨都凉了,吓都要吓死了,等会儿怎么睡得着哟。”

    “有什么好怕的,有没有鬼世上,天天都在宣传破除封建迷信,你这典型的思想没解放,觉悟没跟上啊!”

    “你的思想才没解放,你的觉悟才没跟上呢!”

    ……

    舆论就是的这样,只要中途有人不小心会错了意,后面的楼就越盖越歪。

    大家都以为是小姑娘和老太婆的亲人没有抢救过来,两人接受不了失去亲人的现实,纠缠着抢救人的医生不放。

    有个穿干部服的中年女干部,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婶子,你们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但你们这样扭着医生吵闹也没有意义啊,不如赶紧给亲人收拾收拾,等下车了再好好办后事吧!”

    “你红口白牙的咒谁呢?你家死了人,才要办后事呢!”老太婆脸色铁青地骂道。

    干部服大姐深呼吸了好几下,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好好好,婶子你别激动,千万要保重好身体!”

    “这位大姐说的没错,你要是倒下了,你孙女一个小姑娘,怎么操持葬礼!”旁边有个老人颇为不落忍地看着她们祖孙。

    老太婆的脸青了又白,撸起袖子叉着腰,拿足了泼妇的架子,对大家破口大骂,“你们这群黑了心肝的,敢咒我孙子,我跟你们拼了!”

    “你这老太太,咋好赖话不分!大家劝你也是好意,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算了算了,我看她也是气糊涂了,大家别跟她一般见识!”

    “就算是气糊涂了,也不该骂人啊!”

    “哎!有些人就是觉的自己惨,旁人就该让着她!”

    “我呸,她惨她有理,我们被骂难道就是活该?”

    ……

    大家七嘴八舌,虽说没骂人,但态度都是很不满。

    连之前挺身而出的中年女干部,都被老太太给气着了,这会儿都没吱声。

    “医生,你快跟大家说,让大家别骂我奶奶了啊!我求求你了!“小姑娘拽着尽欢的裤脚呜呜地哭。

    尽欢拧着眉头,这小姑娘的思维也有点歪。

    明明是老太婆跟人吵吵个没完,没跟人打起来,完全是大家看他年纪大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要不就冲她骂爹辱娘的话,脾气暴的人早就大耳刮子伺候了。

    小姑娘一不好好去澄清她家没死人的事实,二不劝阻她奶奶,反而让尽欢这个第三方去调停。

    尽欢不想趟浑水,但看她哭的满脸泪痕,思量着要不要开口给大家解释解释。

    她话刚到舌尖,车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为首的中年妇女穿着一身列车工作服,放下手里的温水瓶,板着脸沉声喝道:

    “保持安静!大半夜的,都在这里吵吵什么?”

    众人被列车长吼得很不好意思,他们这些人能买到卧铺票,不是本人是干部,就是干部家属亲友。

    不管是干部本人,还是干部的亲友,都很忌讳吵嘴闹架,怕给自己和亲属的形象抹黑。

    他们最开始真没想吵架,最多就是有点八卦的心思,悄悄嘀咕几句也就算了。

    会吵起来,还不是大家好心劝这老太婆节哀。

    没想到这老太婆拒绝接受现实,不依不饶还骂得特脏,他们难免要回嘴,回着回着就停不下来了。

    大家没说话,倒是给了老太婆恶人先告状的勇气。

    “列车长,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儿媳妇眼看着就要生了,这些人说我家办丧事,他们红口白牙诅咒我孙子,这是想要老太婆我的命啊!”

    列车长当初也是从基层的列车员升职上来的,怎么会轻易被老太婆糊弄,听信她的片面之词。

    “列车员为了给你儿媳妇接生,找医生,打热水,弄吃的,换被褥,忙前忙后,你这个当婆婆的,倒是有空闲时间跟人吵架啊!”

    要不是现在“破四旧”,列车长还真想自嘲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老太婆不服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这个医生不负责,我儿媳妇眼看着都要生了,她临阵脱逃,说不干就不干了!”

    “是我不负责任临阵脱逃?还是你们婆媳俩自己作死?刚才包厢里也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你这孙女当时也在场!”尽欢冷冷地说道。

    老太婆松弛耷拉的眼皮一抬,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孙女问道:“大妮儿,你来说,谁说的对!”

    小姑娘不敢职责积威已久的奶奶,也不敢得罪很可能会救她妈和弟弟的尽欢,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嗫嚅着嘴唇,半天也没说出话。

    “你这孙女在你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别说她是不敢说话,就是说了,我们也不能信,你们是一家人,她胳膊还能往外拐吗?”之前跟老太婆怼得最厉害的大姐笑着说。

    尽欢冲这位大姐笑了笑,“包厢里还有三个外人,是去帮忙接生的热心人,大家谁也不认识谁,也没理由会偏袒,问问她们就知道,谁说的话是真的,谁又在撒谎!”

    “我,我这不是被你气昏了头,医生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我说你一句,你就拿乔甩脸,你这服务态度,严重不合格,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对你的培养吗!”

    原本八丈高的嚣张气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委屈的控诉,还知道拽着语录当大旗,老太婆也是够奸猾。

第六百一十一章 天生戏精

    尽欢这老太婆晚生个几十年,估计是电影戏剧学院争相录取的对象。

    天生戏精不用演,处处都是戏啊。

    “你这种任意侮辱谩骂服务员的人,配得上我用勤恳尊敬的态度对待吗?”尽欢嫌恶地看了一样戏精老太。

    老太婆当然矢口否认,“你胡说八道,我侮辱谁了!”

    “留守在你们包厢的列车员,正常的工作调度,被你说成嫌贫爱富攀附干部,你还骂她是上赶着给人当小老婆的狐狸精。

    比这些更粗俗更恶劣的话,脏得我都不敢说出口,你这还不是侮辱人,你还想把人怎么着?”

    尽欢龇着一口小白牙,嘴巴翻得飞快。

    老太婆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抵赖不认,“你胡说,我没有这样说过!”

    巧就巧在,刚尽欢话里提到的当事人,那个被骂哭的列车员,推门走了进来。

    她一双大眼睛因为哭过,现在还红肿的像两颗桃子。

    列车长当然要问自己手下的缘由,为人民服务归服务,也不是被人白白欺负受委屈。

    叙述完事情经过,这个列车员姑娘,在同事和吃瓜群众同情的阳光下,委屈得又哭了一场。

    至于那个戏精老太婆,顶着众人嫌恶的眼神,连屁都不敢放。

    列车长正准备批评老太婆,给自己的手下讨公道。

    帮忙接生的那个大婶,突然从车厢那头跑过来,一路大喊着,“婶子,快!你儿媳妇摔了一跤,要生了!”

    孕妇摔跤可不是小事,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影响正常分娩。

    “医生同志,之前发生的不愉快,暂时放在一边……”列车长对尽欢说。

    尽欢没等她说完,背着医药箱转身就跑了。

    人命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哪怕尽欢对奇葩婆媳俩,有再多的不满,这个时候尽欢也得把个人好恶放在一旁。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更何况,还未出世的胎儿,又有什么错呢?

    尽欢三步并走两步,就跑回了包厢。

    两个陪护在床边的大姐,赶紧把位置让给尽欢。

    尽欢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幸运的是没有出现大出血等危险情况。

    不过宫口又开了三指,羊水也已经破了。

    “刚才她是怎么摔倒的?是哪里着的地?”尽欢边拿听诊器边问两位大姐。

    “应该没摔到肚子,她是仰着摔下去的。”

    “我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邪火,突然就去抓扯那两个小闺女,小孩子吓得往旁边躲,她就跟着滚到了地下。”

    “没磕到脑袋吧?”尽欢瞄了一眼年三妮双眼紧闭的脸。

    微胖些的大姐说道:“没有,摔下去的时候,她还手撑了一下,应该就摔了个屁股墩儿!”

    那就是被作死的后果吓晕的,尽欢拿出一根大号的金针,在年三妮的人中穴,重重地扎下去。

    “作死的赔钱货还敢躲,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贱蹄子!”刚清醒过来的年三妮,气都没开始叫骂。

    尽欢对于这朵大奇葩,一点脸都不想给了,“你要是想好好生孩子,就消停点,留点力气等会再用,要是不想生,我马收拾东西走人,你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

    这女人是真有毛病,尽欢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要不然她实在不能理解对方清奇的脑回路。

    之前没事的时候,让她赶紧活动活动加快产程,她哼哼唧唧说怕痛,死活不下床。

    摔了一跤之后,她闷不吭声不哭不闹,反而还有精力打孩子泄愤!

    虽说没摔到肚子,但胎儿可能随着母亲的行动,受到了惊吓,胎位有了变化,还没有尽欢走之前理想。

    尽欢撩开年三妮的衣服,搓热了双手,才开始给开始在肚子上的穴位扎针。

    等待麻醉起效的功夫,尽欢也没闲着干等。

    把一会儿可能用得上的手术器械,全部拿出来,开始一一整理消毒,这件事情就花了十多分钟。

    要是胎位调整不过来,不得不剖腹产,火车上就这环境和卫生条件,也只能尽量在器材消毒和抗感染上下功夫。

    把手术器械消好毒,按照顺序依次摆放在搪瓷盘里。

    准备工作做完,针灸麻醉也起效了。

    尽欢开始在圆滚滚的肚子上,开始慢慢推拿按摩,刺激肚子里胎儿胎动,以此来调整胎位。

    持续推拿了有将近半个小时,原本一声不吭的年三妮,突然哎哟叫了一声。

    是肚子的胎儿猛得动了,尽欢也随之松了口气,从孕肚的外观上看,胎位终于回归了正位。

    经过推拿的刺激,肚子里面的宝宝也不准备在娘胎里磨叽了,已经做好了去外面的世界瞧一瞧的准备。

    尽欢撤掉了肚子上一半金针,麻醉的效果减弱,年三妮马上就痛起来。

    “痛啊!我好痛,快要死了!”年三妮扭曲着脸大喊,“我,我不生了,啊”

    “不生就去死!”老太婆站在门口阴着脸,“矫情玩意儿,有力气不知道用在生娃上,瞎嚎有个屁用!”

    大妮儿端着装着热水的搪瓷盆子过来,拧了帕子给她妈年三妮擦脸,“妈,你再咬牙忍忍,弟弟很快就生……”

    她话音未落,手上的帕子就被打掉了,年三妮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指甲掐入她的皮肤里,她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也不知道是该夸她痛觉神经粗壮,还是该感叹她这年纪轻轻,就毫无波澜的心。

    但尽欢还是呵斥道:“巴掌大点的地方,本来就转不开身,小朋友碍手碍脚,就不要在这里凑热闹了。”

    小姑娘被列车长拉倒一边,连带着对面下铺两个更小的小女孩,一起交给了列车员,让人把孩子带到外面的过道上去玩。

    年三妮的痛苦,没有了发泄的对象,就开始用呻吟嚎叫来缓解一波接着一波的阵痛。

    有个热心的大姐,接替了大妮子擦汗的活儿,不过仅限于擦汗,安抚鼓励的话都说得很敷衍。

    至于被掐被打当出气筒,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年三妮在女儿面前凶悍蛮横,不过也就仗着母女名分欺软怕硬罢了,哪敢跟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动手。

    说白了,就是窝里横!

第六百一十二章 叫花子嫌饭糙

    尽欢也顾不上她的叫喊呼痛,密切注意着产道的开指情况。

    金针虽撤了一半,但麻醉效果还是有一大半,痛感肯定有,但是的绝对没有年三妮的呻吟那么惨烈。

    如果真的痛不欲生,她也不可能吃着列车员送来的热汤面,还有精力抱怨面里没卧荷包蛋。

    这矫情做作的模样,把列车员恶心的够呛。

    白吃别人的东西,还挑三拣四,跟叫花子嫌饭糙是一个道理,纯属穷摆谱。

    吃了面之后,又过了很久,在哭爹喊娘的呼喊中,和老太婆时不时斥骂声中,新生命终于做好了迎接新世界的准备。

    宫口开到了十指,通过大开的产道,尽欢都能看到胎儿的头顶,马上就可以生了。

    不过胎儿养得过大,生起来不是那么顺利。

    尽欢试过多种保守的产道扩张,都没有效果,最后只能选择动刀侧切。

    尽欢之前没做过侧切,但好在她有系统完整的理论知识。

    侧切只是开口下刀需要细致一些,小心别伤到别的地方,难度系数其实比开口清创手术,要小得多。

    正是下刀之前,尽欢还口述让列车长代笔,拟了一份手术同意书和侧切术后护理事项,让年三妮和她婆婆分别摁了手印。

    不是尽欢小心过甚,实在是这对婆媳太奇葩,为了杜绝纠纷,先小人后君子,才是明智之举。

    尽欢的手谨慎而果敢,很快就把胎儿顺利取了出来。

    婴儿的性别,正应了他奶和她妈的期盼,是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大胖小子,而且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胖小子。

    小婴儿的脸蛋和体型,比时下正常的新生儿,大了不止一圈,皮肤不红不皱,白白胖胖的,别家满月的婴儿,都不见得有这么胖乎可爱。

    抱在手上分量还挺压手,尽欢保守估计,这胖小子的体重至少在八斤以上。

    不过嗓门明显不如体重大气,哭声细细弱弱像只小猫。

    这还是尽欢清理过小婴儿的口腔,让后猛拍了几下他的小屁屁,他才哭出来的。

    一心只有大胖孙子的老太婆,看尽欢这几巴掌,还接连瞪了尽欢好几眼,表情心疼得不得了。

    她也不想想,刚出生的小婴儿不哭,是多么危险的信号。

    尽欢懒得跟奇葩一般见识,对她的干瞪眼完全视而不见。

    处理好脐带,简单擦洗了之后,尽欢也没有把婴儿抱给她,而是递给了热心助产的大婶大姐。

    真不是尽欢故意找老太婆的不痛快,老太婆之前在过道上,坐在地上念唱作打撒泼,回来之后连手都没洗,就这么抱孩子能吗?

    这也是尽欢从回来就禁止老太婆靠近产妇的原因,要是因为这些疏忽,导致产妇和婴儿感染生病,那真的太不应该了。

    而三位有条不紊给婴儿穿衣包襁褓的大婶大姐,早在做手术准备的时候,就在尽欢的要求下已经洗手消毒,卫生条件算是勉强达标。

    她们在接生上,其实并没有帮上实质性的忙,那动手术刀的活儿,她们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啊。

    当尽欢把婴儿交到她们手上,她们才算有了有发挥的空间。

    三人忙着给新生儿穿衣服包襁褓,看着白胖喜人的胖小子,她们也觉得是沾了喜气。

    她们在这边忙活着婴儿,尽欢那边也闲不了。

    处理胎盘,消毒止血,缝合侧切的刀口……

    医院里妇产科接生,除了医生主导接生,还有几个护士各司其职地协助,尽欢一个人,从新生儿到产妇,所有的事情都得靠自己完成,忙得一刻不停,实在太正常了。

    等全部收拾好,尽欢脱下手套和口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留下医嘱和抗感染的消炎药,尽欢的任务到现在,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她从医药箱里拿出手表戴上,指针都已经早上五点半了。

    直到尽欢走出包厢,让她忙活了半夜的这家人,全部围着一个小小婴儿转,没有一个人对她表达过谢意,连一句客套话也没有,包括之前拽着她裤脚哭求的大妞。

    尽欢其实也不在乎一句好话,毕竟一句谢谢,又不能让她多块肉。

    即便是知道这家人奇葩,觉得他们就算是道谢,也是口不对心的敷衍。

    只能说尽欢还是太年轻!

    人家不是态度敷衍的口不对心,是真连感谢话的口,压根不会开!

    之前三位助产的热心大婶大姐也更惨,不仅没落一句好话,走之前还被老太婆大声抱怨门没关严,吹着他大孙子了。

    当时那个年纪最小的大姐,当场就撸袖子,准备推门进来跟老太婆大干一场,被另外两位大婶给拉走了。

    尽欢还清楚记得三位大婶大妈的表情,情绪里有受伤、有后悔、有愤怒,最多的悲凉。

    跟这三位比起来,尽欢还算待遇高的,至少还没被老太婆甩脸色。

    对方没好话,尽欢走之前也不用打招呼了。

    她向来不喜欢跟奇葩打交道,交流起来费劲,根本没办法沟通。

    一个奇葩就已经够让人累了,这一家子都奇葩加起来,令人望而生畏。

    婆婆是个重男轻女天生戏精,儿媳妇是个只会虐打闺女的窝里横,大孙女被虐待到麻木,思维逻辑不清楚,两个更小的孙女只知道哭哭哭。

    这个奇葩的家里,最正常的人,居然是刚被尽欢接生,只有本能的吃睡拉撒的白胖小子。

    “同志,今天的事情多亏有你,你也熬了大半夜,要不你到我们列车员的包厢休息一下?”列车长嗓音嘶哑。

    她对也无力吐槽这奇葩的一家人,这么多列车员为了接生忙上忙下,全被当作服务员该尽的义务。

    尽欢也不想占用列车员的休息空间,“列车长,列车员车厢我就不去了,我现在去睡,可能要睡到下午,也影响列车员的休息,您能给我安排一个安静的卧铺吗?差价我会补上!”

    列车长听完尽欢的话,立刻就答应了。

    卧铺还剩下不少空余的包厢,火车明天早上抵达首都,剩下的一天一夜,卧铺不可能客满。

    再说尽欢按正常的票价补齐差额,没有违规风险的方便,列车长还是很愿意给的。

    列车长给安排的是隔壁那节卧铺车厢的尾部,由于住的人很少,整节车厢都显得很清净。

第六百一十三章 占便宜没够

    尽欢回硬座把装样子的包袱拿过来,然后把包厢门一插,往铺位上一躺,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醒来送餐车已经过了趟了,尽欢去餐车打饭,还碰上昨天救的那个老者一家。

    老者儿子对尽欢表示歉意,昨晚他们都慌了神了,连诊费和药费都没付给尽欢。

    说着拿出钱夹,要付钱给尽欢,尽欢表示义诊不收钱。

    尽欢坚持不收钱,一家人就邀尽欢一起吃饭,又去窗口上加了两个炒菜。

    盛情难却,尽欢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尽欢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从挎包里拿出两个小罐头瓶,里面分别装的是烧椒蘑菇酱和豆豉炒肉,也算是添菜。

    经过一番交谈,尽欢对这家人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家人姓陶,陶老爷子叫陶甫成,之前下放到皖省农场劳动改造,接到通知揭了帽子官复原职,赶着回京恢复工作。

    官复原职是苦尽甘来的大喜事,儿子孙子专门请假去皖省接他回家。

    不过他们运气太差,偏偏跟那对儿奇葩的婆媳,买了同一个包厢的车票。

    对面一家子吵吵嚷嚷,一天到晚就没个消停,这几天陶老爷子一直没休息好。

    昨晚好不容易睡得香,起床动作太猛,这才晕过去。

    陶家有中风家族病史,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才会觉得自己中风瘫痪了。

    “小徐同志,谢谢你昨晚救了我,我能好好坐在这里吃饭,全靠你昨晚的及时施救,不然我就算没有一命归西,估计也只能瘫在床上等死!”陶老对尽欢的感激发自肺腑。

    尽欢连忙摆手:“中风确实是很凶险的病,后遗症也很麻烦,但也没那么可怕,只要平时好好预防,发病时及时抢救,致命瘫痪的几率也不大。”

    “小徐同志,我看昨晚你给我爹吃的药丸效果特别好,”陶老爷子的儿子陶乐君犹豫着开口,“药丸你还有多的吗,能不能卖我几颗?”

    “我手上已经没有了,给陶老吃的是最后一颗,”尽欢顿了一下说道:“不过安宫牛黄丸在京城好买,同仁堂就有,有医院的确诊证明就能买!”

    现在同仁堂卖的安宫牛黄丸,里面含的牛角,还是实打实的犀牛角呢,效果比几十年后那种用水牛角浓缩粉犀牛角的药丸好。

    不然几十年后,90年代以前的安宫牛黄丸,也不会在网上炒出天价。

    陶家人心存感激,尽欢也随和大方,这顿饭吃下来,气氛非常愉悦。

    得知尽欢会下围棋,陶老热情邀请尽欢,到京城后到他家做客,正好可以对弈切磋棋艺。

    尽欢表示切磋不用等,她在滇南正好买了一副好棋,现在就可以杀一局。

    尽欢所在的包厢,就她一个人,地方宽敞又安静,下棋对弈再好不过了。

    陶老下了多年围棋功力不浅,尽欢的围棋天赋上佳,两人也算是棋逢对手,一盘棋下到晚饭后,最后以尽欢险胜半个子告终。

    这局棋让手痒了许久的陶老大呼过瘾,走之前还意犹未尽叮嘱尽欢,一定要上门找他下棋。

    尽欢正想着是按照就近原则,先去看她师父齐寅桐,还是先去她舅舅沈云旗那里,把行李先放下。

    可抬头就看见有个穿着制服的圆脸小伙子,举着写着“徐尽欢”三个大字的木牌子,在人群里来回张望。

    “同志,我是徐尽欢,你是来接我的吗?”尽欢上前问道。

    她上车前,是给沈云旗发过电报,但并没有说具体的火车班次和抵达时间,也不确定是不是沈云旗让人来接她的。

    青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然后啪地给尽欢敬了个礼,“徐同志你好,我是首长的新联络员王大鹏,首长今天去开会了,嘱咐我来接你,你是先上街里溜达溜达,还是直接回家?”

    “直接回去吧,我也没有要买的东西!”尽欢听着王大鹏的东北口音就觉得亲切。

    王大鹏二话不说,就拎起尽欢放在地上的两袋行李,然后狐疑看了尽欢一眼。

    这小丫头身板儿瘦了吧唧,腰看着还没自己的手臂粗,是怎么扛动这么重的行李的?

    王大鹏把两个行李袋都腾挪到右手,伸出左手准备把尽欢肩上的医药箱也给接过去。

    尽欢摆摆手,“两袋行李很重吧,要不我拎一个?”

    “力气活就应该男人干,就你这样的行李袋,别说两个,就是再来十个我也能抗!”王大鹏笑呵呵地说道。

    两人把行李放上车的时候,还在门口碰到那奇葩的一家子。

    一家人带着大包小裹的行李,顺着人流的大方向走。

    老太婆抱着大胖孙子一马当先,脸上笑得都合不拢嘴,不过她的笑只给孙子,转头对着儿媳和孙女的时候,那表情活像是被欠了二五八万似的。

    年三妮头上裹着一块深蓝色的头巾,侧切的伤口还没恢复,只能步履蹒跚被大女儿扶着一步一挪。

    剩下的两个更小的女儿,跟在后面紧紧拽着姐姐的下摆,又好奇又紧张地看着着周围的景象,眼睛都忙不过来了。

    尽欢打量这一家子的时候,她也被对方发现了,最先看到尽欢的是那个老太婆。

    老太婆还记着昨晚尽欢不让她抱孙子的仇,眼睛刚想瞪尽欢,看着军绿色的吉普车时,表情立马就柔和了。

    “哎……”老太婆冲尽欢招了招手。

    尽欢视而不见地转头,让王大鹏开车。

    王大鹏纳闷问:“小徐同志,那老太太你认识啊?她咋一直瞅你冲你招手呢!”

    “在火车上见过,这老太婆占起便宜就没够,估计想坐咱们的车,咱们赶紧走!”尽欢催着王大鹏赶紧开车。

    老太婆是想蹭车来着,她拿着写着地址的字条找人打听过了,他儿子单位离火车站远着呢,得倒两趟公交车。

    倒车麻烦不说,关键是要花钱。

    如果能跟尽欢拉关系,搭上免费的小汽车,不仅可以剩下车票钱,她大孙子也不用跟人挤了。

    可惜尽欢没给她上前搭话的机会,小汽车一阵风似的开走了,她只能远远看着冒着尾气的车屁股咬牙。

    王大鹏开车把尽欢送回去之后,交待了尽欢两句,就匆匆忙忙赶去训练了。

    尽欢在屋子里晃悠了一圈,沈云旗分了新房子,从以前的老房子,鸟枪换炮成了将军小楼。

    不过房子里的家具和装饰,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多余的家具装饰一概没有。

    不过厨房里倒是多了点米面油盐,干菜什么的也存了一些。

    她舅舅居然开火煮饭啦?这对于尽欢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惊……吓!

    一个把奶粉都能冲成浆糊的人,做出来的饭能吃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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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然一身的徐尽欢一朝飞机失事,成了六十年代萌萝莉。六十年代物资匮乏、条件艰苦?怕啥?鲤珠空间在手,吃饱喝足乐淘淘!成了小娃手小腿短、身单力薄?怕啥?全能曾祖在侧,家里家外一把抓!从小学医练武,定能让自己鲤鱼跃龙门!尽欢:人生得意须尽欢呐!某男:我离人生得意的巅峰,就差一个叫尽欢的老婆!自带锦鲤穿六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自带锦鲤穿六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自带锦鲤穿六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