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参照物
从踏入梦境的第一刻，牧阳就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www.uu234.net他询问自己，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可是无论如何苦思冥想都找不到答案。
这个废星，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
明明一切都和自己记忆中的废星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太熟悉了，眼前的一切太熟悉了。
牧阳有十成把握，这里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废星，不是其他任何地方。
“太熟悉了……就因为太熟悉了，才显得很奇怪，不是么。”
骤地，牧阳于一片混沌之中捕捉到了答案一闪而过的影子。他开始细细推敲起来，一点点将装饰在真相之上的伪装剥落下来。越是接近真相，越让他感到战栗。当真相最终*裸地展示在他面前时，他却惊讶的发现，原来真相答案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自己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每年三百万盹垃圾倾倒在废星之上，旧的垃圾不断被填埋进大地，新的垃圾堆积在星球表面。
“垃圾区的景象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就连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的老人，都经常会迷路。”
“可是，我又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梦境，而是我的记忆。我回到的，不是‘梦境中的废星’，而是‘记忆中的废星。’”
牧阳似有明悟，抬起了头。无脸人的手臂正好勾到他面前。牧阳平静地看着无脸人的手指伸向自己，平静地看着无脸人的手臂化作了灰烬，看着无脸人庞大的身躯烟消云散在空气之中。
他收回了手中的剑。远处，更多的无脸人正在集结，黑压压的一片，如同群鸦过界一般。
牧阳置若罔闻，他盘坐在地上，推理仍然在继续。
“走出垃圾区的一瞬间，我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里是我记忆的世界，一切存在的，都符合我的记忆；一切存在的位置，都符合我的记忆。”
“我想要在荒野的深处寻找‘参照物’。可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荒野的深处有什么，又怎么可能找到它？”
“‘参照物’已经出现过了，并且一定在我最熟悉的地方。”
“‘参照物’究竟是什么？”
下一秒，牧阳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了惊讶的光芒。
“原来……”
“……如此？！”
就在牧阳想起来的一瞬间，他却也忘记了！
遗忘的速度快过他找到参照物的速度。他再一次，和参照物擦肩而来。
但是，这一次他唯一记得的是——要回垃圾区！那个梦境和现实的参照物就在垃圾区！
回家。这个念头变成了一颗执念深种于他心间。他站了起来，迎着漫天的黑色身影，拔剑四顾。他不再是荒野之上那个迷茫的魂种巨人，他找到了前进的方向。纵使荒野之上千万人阻拦他，他也要动身。
地平线远处的黑色人潮奔涌向他，如江，如山，如海，如那高不可攀浩瀚无界的天空。
没有退路。
那便来吧！
他提着长剑，面无惧色，走向人群，步伐加快，逐渐变成了狂奔。
双方短兵相接。无数张相同的面孔看着他，无数双密密麻麻的手伸向他。那一瞬间，他深陷敌阵，以一敌万。有人伸手抓他，他一剑以贯之；有人以蛮力阻他，他一剑以破之；有人以不明攻明，他一剑以破之；有众人群起而攻之，他一剑破之；有人倒落尘土之间，于混乱之中抓住他的脚腕和膝盖。他王不留行，仍然一剑破之。
一生四幕，断江，移山，填海，开天。
我以一力断江流；我以一命移山岳；我以一怒平海川；我以一心开天地。
无数行人纷纷倒下，他在人海之中化作了黑色的死神，所到之处千夫莫当，万人皆退。
他已步入了“忘我”。尝试以一敌万，以一己之力扭转狂潮，这是现实中任何训练和实战都无法模拟出来的武道之试练。在人类踏入宇宙的末法世界，个人武力早已被人唾弃，科技和念力，才是引导新时代的主流。也只有在梦境之中才能经历这般纯粹的试练，全宇宙也只有牧阳一人，此生有幸半步踏入这样的境界。
越来越多的无脸人从记忆世界的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想要阻止这个桀骜不驯的灵魂。牧阳冲了起来，他跨越过无数尸体和人海，冲破了人潮的阻隔，冲破了荒野和文明的界限，冲向了自己的家园，十年之后的他冲向了十年之前的故乡！
转瞬之间，他已如同下山猛虎，过江狂龙，撕破了人群之中的第一道防线，杀入了工业区中！
更多的无脸人翻涌过来，它们大都三米以下，力量孱弱；但是胜在数量众多，如同巢中蝼蚁一般，密密麻麻围聚上来，反而更加难缠。
牧阳前进的速度被迫放缓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数量众多的无脸人趁机飞扑上来，有人缠住了他的脚裸、他的双腿，有人抱住了他的腰，拉住了他的肩膀，想要阻止他进一步前进。
他挥剑厮杀。可是钢制的剑刃上开始发出了低低的哀鸣。它太老，太陈旧了。它已经为主人饮了太多血，剑刃上开始出现了细小的裂缝，并且伴随着牧阳的大砍大杀，那细不可见的裂缝正在渐渐扩大。
更糟糕的是，他记忆遗忘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临界点，并且开始加快。牧阳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眼前的路，可是他眼眸中神采开始消失，那些曾经被他吞噬的魂种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包裹在他身上，连成一层又一层厚实的皮囊。他的轮廓渐渐变大，身高超过了三米，向着更高处野蛮生长。
他正在重新变回荒野上那具冥顽不化、四处漫游的魂种巨人。
战吧，战吧，战吧，战吧。
让死者安息，让生者燃烧；让大海沸腾，让天幕崩塌。
在他的身后，越来越多双手拉住了他的身躯和四肢；他前进的速度逐渐放缓，并且有向后倒退的趋势。黑色的人潮不断向前推动，将他整个人吞噬。
第17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咔、嚓……
伴随着最细不可闻的悲鸣声，黑鸽2号支撑到了极限，细小的裂缝瞬间爆发出来，布满了它那宽大厚实的剑刃，在凌空中化作无数块细小的金属碎片，破碎一地，化作乌有。
这个将他从梦境中唤醒，并和他并肩作战到现在的童年同伴，终于还是做完了能做的一切，消失在了记忆的深处。
越来越多双手拉在了他的身上，千万根手指蠕动，就像是身后那些相同的面孔一般，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密密麻麻……
他发现自己又开始渐渐忘记自己是谁了。我是牧阳，牧阳是谁？牧阳是我，可我又是谁？
但是这一次，他唯独牢牢记住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向前。因为家的方向，就在前方。
跟在他身后、抓住他的无脸人越来越多，已经如同星火燎原。他如同蜗牛一般缓慢前进，拖着身后上万人。在经过工业区和垃圾区交界线的瞬间，他艰难地伸出手，推倒了前方的废水桶。
腐蚀性液体从桶中倒流了出来，身后无数无脸人被淋到，痛的滚倒在地上嘶声哀嚎。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之中空出来一大片空地，空气之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他的处境稍稍缓和，加快了自己前进的步伐。
离前方的垃圾区，自己的目的，还有一千步。
可是这一千步，近在咫尺，却又远如天渊。
只听咔嚓一声，他的一只脚终于被身后的无脸人掰断了，化作烟雾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失去了平衡的他半跪在地上，暂停了前进的步伐。一个三米的无脸人扑到他的头上，想要用自己的体重压住他。身高十米的它扯下了对方，远远摔了出去。第二只无脸人扑了上来，第三只扑了上来，它刚刚来得及腾出手扯下第二只，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无脸人全部飞扑到了他的身上，用体重将它牢牢压住。越来越多的无脸人飞扑上来，不断将它拖向了人潮的尽头。
它开始愤怒地挣扎。它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可是唯独支撑它的，便是前进这个信念！
人潮渐渐将它吞没，它被上千万只手拖到了人潮的底端。纵使力拔山兮，它的挣扎也成了可笑的扑腾。
远处的天空被无数双蠕动的手取代。
在它彻底消失在人潮中前，它努力穿过人潮伸出手，刺向废星的天空。
最终，就连这只手都给人潮吞没了。
它和它的信念，一起消失在了千万只相同的面孔中。
狂怒的梦境渐渐平息了下来。从四面八方不断赶来的无脸人感受到了这个反抗的灵魂的消失，开始慢慢散去了。空旷的灰色平原之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切都结束了。
唯有那首稚嫩的儿歌，在宁静的黄昏再次断断续续响了起来。
“我……有……一个……美丽的……”
“在……很多年……以后……”
“温暖……的……天堂……”
“荒芜……死亡……”
“不再惧怕……”
黑鸽2号化作的巨剑早已碎成了粉末，唯有的一点残骸卷成了一个拳头大的黑球，蜷缩在角落。从理论上来说它的受损程度完全超过了承受范围，机能应该已经完全消失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黑鸽2号还能发出声音。
歌声断断续续，缓缓流向了轻不可闻。
歌声消失了。
骤地伴随着一阵轰然的巨响，无数镇压在牧阳身上的人潮被他弹飞了。仅凭着一条手臂，一条脚，他奇迹般从大地上慢慢支撑了起来，大口喘息着，匍匐在地上，一步，一步，缓缓爬向了远处。
他的身后，无数无脸人死死摁住他的身体，像是牛皮糖一般紧紧黏附在他身上。越来越多赶到的无脸人依附在之前的无脸人身上，一环连着一环。牧阳背后追随的人潮也越来越多，宛如黑色汪洋长龙。
一场骇人的拔河开始，一对十万。
牧阳每前进一步，都觉得身体已经耗尽了全力。可是当下一步来临时，他总能爆发出超越自己的潜力。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这个世上唯有支撑他的，只有前进这一个念头。还有风中那随时可能熄灭的歌声。
牧阳已经失去了五官的脸上开始流下血来，他每踏下一步，也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血脚印。
但是他只记得，自己要前进。
身后的人潮渐渐突破了五十万人的大关。牧阳前进的步伐也放慢了十倍。
离目的地还是五百步。
牧阳缓缓向前，踏下了这重如泰山的一步。
还有四百九十九步。
整个梦境的天空开始扭曲。无数乌云团聚苍穹之上，就像是神的愤怒。
可是他仍然在前进。这世间一切重量、所有嘲笑加在一起，都没有办法阻挡他想要回家的念头了。他再次向前踏出了价值连城一步。又离自己的梦近了一步。
参照物，就在前方。
离他的家，还有五十三步。
这时候，牧阳忽然感到了深深的脱力感。他身后的人潮已经突破了一百万，势不可挡。仅剩的一条手臂因为用力过度布满了裂缝，隐隐有消失的痕迹。
歌声熄灭了。
四周忽然狂风大造，胡乱落下的雨点让眼前一切景象变得模糊。
坚硬深厚的大地变得潮湿油滑起来。他已经抓不住了。
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了，也无法踏出下一步。
还有五十三步，就在这里，一切都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黑暗的前方点燃了灯火，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的幻影出现在了垃圾区中。
第18章 入梦
小男孩用脏兮兮的小手拍了拍小女孩乱糟糟的头发，宽慰道：“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我会带着黑鸽1号去环太空城，去北洛星，去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地方，和很多很多传说中的高手交手。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终有一天，我会回来，到了那时候，我一定有能力点燃废星上空被废弃了三百年的人造恒星，让生活在黑暗下的每一个人，都有权利沐浴在阳光之下。”
小女孩长长擤了一口鼻涕，撇了撇小嘴巴，用不屑的口吻说道：“蠢货哥哥，又在吹牛皮了，真不知道害臊。你离隔壁垃圾堆的王小壮都打不过，还要去什么环太空城。那里遍地都是念力师，估计扫地的大爷用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
小男孩老脸一红：“你看见昨天我和王小壮打架了？……那是因为他们人多，人多！懂吗！要是一对一和他单挑的话，他那细胳膊细腿，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呵呵。”小女孩冷笑了一下，“那小麦姐呢？我前天亲眼看见你、王小壮和一群男生躲在沙包后面，偷看小麦姐洗澡。结果她发现之后披了件风衣就追了出来，一个人就把你们这么多男生追得人仰马翻，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小男孩恼羞成怒，扬起手欲打：“你是不是找死？”
“我看找死的是你，蠢货哥哥！”小女孩在地上捡起了一把比她个头还大的扫帚，铺天盖地向小男孩的脸上罩去，“三天不揍你，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我警告你，你不要再拿这把扫帚对准我了，我对你们女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啪！
“哎呦，别打脸，生疼！”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哎呦，姑奶奶，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不敢了！”
小男孩被揍得没有还手之力，鼻青脸肿，只好撒腿就跑。打打闹闹之中，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幻影消失在了垃圾区的深处。
伴随着烛火摇曳，那最后一丝往日的幻光，消失了。
……
牧阳仰头长吼，被上千只手强迫摁在大地上的头颅一点一点、慢慢抬了起来。
他艰难地向前伸出手，踏出了一步。
五十二步。
无数人想要他屈服，可是只要有一人在前方等着他，他就会拼死前进！
四十六步。
悲欢、荣耀、**、追忆、少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悔恨、命运、爱情、历史、名利，何等的可笑！
三十八步。
整个梦境开始微微悲鸣起来。这是有史以来造访这个世界最桀骜不驯、英勇不屈的灵魂。
三十二步。
眼眶湿润了。泪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太难了，太苦了。
二十九步。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要他这个年少者来承受？历史长河中那么多意念掌控者，那么多名垂青史的强者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求他这么一个无名的少年做到？
二十八步。
就因为他与众不同？就因为他热爱自由？就因为他桀骜不驯永不低头？
十一步。
他摁在大地上的手指关节开始泛白、变形。这个梦境的漆黑天空都开始为之变形。
……
两步。
一步。
终于，他走到了。他做到了。
可是他的眼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参照物。在目的地等候着他的，却是一大堆没有任何意义的塑料垃圾，像是无声的嘲笑嬉闹着他。
他无言。一张粗糙的画缓缓从半空中飘落了下来。画上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歪歪扭扭、模糊不清的红色正方形。
“你画的是什么？”
“是太阳啊。书中的人们不是说，太阳很大，很红的，还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吗。所以，太阳应该长着这幅模样吧。”
“哥哥，你的眼睛进沙子了吗。”
“哥哥，你哭了吗。”
“你为什么要哭啊，哥哥。”
……
牧阳向着天空伸出了手，那一张薄薄的纸片，顺着无数雨点悠悠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便是他为之战斗到现在，且指引他回到现实世界的参照物。
现实世界中的太阳，是圆形的；而从此牧阳做的每一个梦的太阳，都是正方形的。那是现实和梦境的交点，也是唯一的区别。
那也化作了牧阳的灯塔。在无数梦境之中只要灯塔存在，牧阳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失去自我。
那，便是他的参照物。
远处，无数的无脸人哀嚎起来。它们意识到了自己的末日，可是仍然不愿意放手，想要殊死一搏。
“我……要……醒……来……”
你是牧阳，可是我们又是谁？我们同样长着牧阳的脸，可是在这张脸之下的心，又是谁？
“我……要……醒……来……”
你终于想起了自我，可是我们呢？我们也想找到自我，离开这里啊。
“我……要……醒……来……”
算了，去吧。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
“我……要……醒……来……”
希望终有一日，你能破解梦境的谜团，帮助每一个无我的灵魂终于想起自我。
整座梦境开始微微震动起来。废星之上三万年堆积的稠密乌云开始扩散开来，露出了蓝色的星空。
梦境之中的无脸人潮开始分崩离析，同时，牧阳的脊背上缓缓长出了巨大的蓝色翅膀。伴随着漆黑天幕的消失，他那孱弱的翅膀也越来越深厚、越来越有力。
他开始缓缓扇动自己身后的翅膀，一下，两下。
积攒力量，等候风势。
在下一次挥动之间，他一跃而上，直接脱离了大地的引力。他飞起来了！冲向天幕的尽头，指向云霄。
牧阳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他低下头，看见无数张和自己相同的面孔，抬着头静静看着自己，用渴望的眼神。
他越飞越高，越飞越高。逐渐脱离了废星。无数星辰在他眼中变成了银河中璀璨的点。
他飞的更高、更远了。
他飞向了宇宙的中心，诸神的居所。
他从梦中醒了过来。
第19章 归来
他做到了。www.uu234.net跨过了那座不可翻越的大山，打通了梦境世界到现实世界的通道。他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完成如此壮举的念力师，完成了千百年前无数意念掌控者，甚至在那之上的意念皇帝都未完成的壮举。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静悄悄的发生在第三国王医院的一间病房之中。
也不会有人知道。
牧阳是个明白人，自己能被永梦毁灭一次，也能于**上再被毁灭一次。光是“镇魄”这个图腾，那个庞大的组织就要出*夺了。相比之下，整个梦境的秘密和镇魄相比就如同日月和萤火，一旦消息泄露，他将面对的恐怕是来自全人类世界的追杀。
他将坚守这个秘密，独自一人踏上复*探索真相的道路。
梦境是他的作弊器，却也是他唯一拥有的优势和底牌。而他的敌人，几乎掌握了全宇宙的资源。
……
现在的牧阳，拥有了千人魂，也曾在千万人的战场上厮杀，半步踏入了名为“忘我”的武道境界。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
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梦境这座广袤无疆的宝库，还拥有了以梦为翼的特殊能力——
牧阳轻振翅膀，小心翼翼从病房天花板上的吊灯上飞落下来。他经过了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自己，停在了床头。
第一次尝试着飞行，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太过轻盈的身体，以至于一丝微小的风向，一点点空气的流动，都可能将他带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没错，现在的他是一只蝴蝶。
因为从梦境回来的他，也掌握了自由进入他人梦境的能力。名为夺舍。
根据“神数”李耳对梦境的猜想，用“梦境师”三个字来称呼在未来能够自由进出梦境的人，并从理论上为他们设计了这样一门技能：
夺舍。
当梦境师附近一定距离内有任何生物睡着时（包括植物、动物、人），梦境师便可以进入其梦境，并以梦游的形式暂时托管其身体。
但是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夺舍并不是一种无敌的技能。恰恰相反，它发动条件苛刻，并且十分严格，稍有不慎，施展夺舍的梦境师灵魂就会破碎在别人的身体之中。
李耳为未来世界的梦境师确定了三个禁忌：
一，夺舍的难度随着被夺舍者的意志强弱而不同（此处应为灵魂。在牧阳之前，所有念力师认为梦境中的人类以意志形式存在），总体上来说植物小于动物小于人类。且梦境师不能夺舍意志（灵魂，此处同上）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否则将魂飞魄散。
一言以蔽之，便是只能夺舍比自己弱的。牧阳若是尝试夺舍比自己强大的人，比如意念掌控者级别的念力师，第一个死的便是他。
二、在被夺舍者醒来之前，梦境师的意念必须离开被夺舍者，不然将魂飞魄散。
这点视具体情况而定。譬如牧阳现在拥有千人魂，一般的宿主一旦在夺舍过程中苏醒，指不定谁魂飞魄散。
三、当被夺舍者死亡时，梦境师也将魂飞魄散。
这点没有什么好说的。若是他夺舍到一只蝼蚁之上，正好被一个路过的小屁孩一脚踩死。那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怨不得别人。
……
牧阳的灵魂寄托在叶潇送给他的那只蝴蝶之中。病房外的世界陷入夜晚，此刻夜深人静，而一天只开放一个小时的通风口也正悄然打开。
一切都在牧阳的计算范围之内。
这也是他在陷入永梦之前请求得到一只蝴蝶的原因。他需要一块跳板，在自己从梦中回来之后承载自己的灵魂，带自己飞向外界。
牧阳振翅高飞，在离开病床之前，他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病床上沉睡的自己。
这种通过第三者视角观看自己的体验真的很奇妙。和现在巴掌大的海伦娜闪蝶相比，躺在病床上的“牧阳”就像是一个巨人一般。他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宛若陷入了一场悠久且沉重的梦乡。
可是谁又能想到，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飞向了更大的世界呢。此刻停留在这里的，仅仅是一具空壳而已。
但是，真的是一具空壳吗？
寄托于蝴蝶的牧阳忽然一阵毛骨悚然。庄子梦蝶，不知道是自己入梦变成了蝶，还是蝶入梦变成了庄子。那么此刻，究竟是牧阳以梦境夺舍了蝶，还是蝶以梦境夺舍了牧阳？
他不知道，这种事情，再想一万年都不会有结果。
他飞入了通风口道，飞向了无尽的天边。
……
环太空城是无数座人造行星围聚而成的庞大星体，而被围绕在它们中间的，是直径长达2千米的人造恒星第三型号。因为距离和能源的关系，明明体积只有太阳的一百万分之一，却能对整个环太空城造成不下于太阳的热量供应。
此刻牧阳所处在的这座行星是环太空城中一座体积中下的行星，名为“钻石”。事实上，在星空的远处观看，它也确实如同钻石一般璀璨。
当牧阳清醒时“钻石”的天空正处于黑夜时间。人造恒星能够让“钻石”全天白昼，不过没有这个必要。白昼和黑夜在这里和地球时代相差无几，都是十二个小时为一个轮回。每天的天气也全部由人工模拟，根据市民当天投票决定，晴天、阴天、万里无云、倾盆大雨，又或者是下冰雹，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决定。
这是废星上的人们无法想象的天堂。
牧阳飞出了第三国王医院。他的运气不太好，原本就有些阴沉的天空开始淅淅沥沥降下了水滴。看来今天的投票结果为阴转小雨。
在梦境中的废星时，动则狂风暴雨水漫垃圾区。而当他回到现实世界之中第一次飞出天地，碰到的仍然是雨天。
牧阳并不讨厌雨，但是此刻雨天却对他很不利。就算是刻意沿着屋檐飞行，越来越多的水珠黏在了他的翅膀上，让他觉得自己的躯体沉重不堪，飞的高度越来越低，每一次挥动翅膀，也渐渐变得力不从心了起来。
第20章 夺舍
双翼累计的水珠已经超过了这具身体能承受的范围。www.uu234.net牧阳迫不得已，操纵自己的身体停在了路边的树荫下。抬起头，看见一只肥硕的毛毛虫栖身在一片树叶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夺舍！
牧阳的灵魂从蝴蝶转移到了毛毛虫上。原本熟睡的毛毛虫如被惊醒，缓缓伸展躯体，向着树干的底处蠕动起来。但是这只爬行的生物反而比飞翔的蝴蝶更难操控，身躯笨拙粗长不说，左右两侧共十六只脚，每次抬起一边腿向前迈进，总会让牧阳有一种一心八用的感受。
无论是毛毛虫，还是蝴蝶，都只是他的跳板而已。当务之急，是在附近找到一个睡着的人，夺舍到人类的身躯中，才能展开自己下一步计划。
之所以在医院没有夺舍隔壁沉睡的病人，是因为整座国王医院都在监控探头之下。一旦病人有任何异常举动，都会被清清楚楚记录下来。固然没有人会因此就联想到梦境师的存在，但是自己以后凭借此术行动，次数多了，难免会留下破绽。这世上能力特殊的念力师何其之多。若是真的有人起了疑心，将所有的线索拼凑在一起，追查到这里来，调阅出当年的录像，很快就能锁定牧阳的身份。
牧阳的敌人是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超组织。而他手中握有的唯一优势，唯有“敌人不知道他的存在”。若是这一层优势都没了，他立刻会死无葬身之地。
毛毛虫不急不缓在地上爬行，再快也快不起来。他心中有些不耐。这样下去，真不知道光是走出这座公园就要花费多长时间了。此刻附近没有更好的夺舍对象，牧阳也只能走走停停，视周遭情况而定。
说来他运气也是奇差无比，在这般的阴雨天，天空上空竟然盘旋过来一只挥白相间的飞鸟，并且离他的方向越来越近。牧阳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在对方出现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心中是暗暗叫苦。而从对方越来越近的身影来看，那只飞鸟显然已经在空中锁定了自己。
牧阳想要将灵魂转移到树上的蝴蝶之上，可是此时蝴蝶已经苏醒了过来，振翅飞走了。这附近又再没有其它睡着的生物。眼看遮住自己身体的阴影越来越大，牧阳苦不堪言，只能同时开动左右两边十六只细足，拼命向前爬行，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只盼着在对方降落之前爬入马路对面的下水道中，躲过一劫。
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第二节身躯和第六节身躯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便像是失去了重量一般飘上了天空。
飞鸟将自己捉了起来！
该死，该死，该死，真是该死至极！
毛毛虫化身的牧阳直听见呼呼的风声在自己耳边炸裂，脚下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起来。他想要在飞鸟那一双铁爪之下挣扎，可是这时两者体形对比，如同鲲虾之比。根本就没有一丝从对方爪下逃脱出来的可能！
牧阳心中真是又是无奈又是郁闷，鬼才想的到，这个天气，竟然会有鸟类出来捕食？
看来自己时运不济，今天真要死在这里了！梦境世界那般的艰险都度了过来，自己正待一展宏图之际，居然会死在一只麻雀手里？若是流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他小心翼翼，尝试调动自己体内的念力，要击杀这只抓住自己的飞鸟。可是不调动不知道，一调动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念力已经下降到一阶了，大约是因为永梦的发动大大削弱了自己的意志吧。
可是就算是这一阶的念力，毛毛虫的躯体都承受不了。若是牧阳强行使用念力攻击飞鸟，恐寄托的毛毛虫就要自爆身亡了。
唯一不幸中的万幸，是飞鸟捕猎到自己之后并没有立刻食用。大约是要带回巢穴之中，给小鸟崽吃。
飞鸟划过阴郁的城市上空，很快飞入了一座大树的密叶之中。穿过重重树叶，被抓着的牧阳看见眼前的树杈上出现了一捧杂草堆积起来的巢穴。无数只刚刚长毛的小鸟崽在其中嘤嘤乱叫，争相露着尖嘴等候着食物。
这原本是可爱温馨的一幕，可是在身为毛毛虫的牧阳眼中看来，这些小鸟崽的尖嘴无异于地狱的恶兽一般可怖！
“难道真的天要亡我？”
冷静如牧阳者，都不禁绿了脸色，心中波澜起伏。
哦，忘了，现在的他原本就通体碧绿，脸色变绿，在旁人眼中也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变化。
鸟妈妈掠过巢穴的上空，像是投掷*一般将爪下的牧阳丢了进去，随即离开了这座巨树，去其他地方寻找食物了。
牧阳重重落在巢穴之中，还没有来得及动弹，四周七八只鸟崽便围了过来，一拥而上，用锋利的鸟嘴攻击着牧阳。
他感到一阵阵异常剧烈的疼痛，偏生自己的动作又奇慢无比，不断在巢穴之中疯狂蠕动，却根本躲避不过这些鸟崽的啄食。
眼前的景象开始迷乱起来，意志出现一阵阵抽搐。不用想也明白，这是自己夺舍的这具宿主快要死亡的征兆。毛毛虫一死，寄托在其上的自己的灵魂也会立刻分崩离析。
“天无绝人之路，可是现在我只是一只毛毛虫，不知道这句话是否对我有用？”
牧阳强压住内心的恐慌，**上的痛苦，依旧冷静观察着这座巢穴，想要找出破局的关键。
他慌而不乱，惊而不躁。
很快，他便发现了鸟巢的东南面，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21章 他人
其它小鸟崽都围聚在自己身边，不断地啄食自己。
唯有一只鸟崽蜷缩在巢穴的角落，一动不动，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一般，就连食物都吃不下了。
“很好，就是你了。”
牧阳施展夺舍**，很快就将它的灵魂排挤到了一边，占据了它的身体。
在牧阳灵魂转移的一瞬间，一只体积肥大的小鸟崽也正好一口啄起毛毛虫，直接将它的身体撕成了两半。
寄托在鸟崽体内的牧阳后怕不已。他很清楚，下一次可不一定正巧有睡着的鸟崽给自己夺舍了。
一进入这具鸟崽的身体，牧阳就觉得头热脚凉。看来它染了什么疾病，离死已经不远了。
很快，夜深了。鸟妈妈又从外面叼回了数条不知名的虫子。众鸟们饱餐了一顿之后，纷纷蜷缩起小小的羽翼，各个缩在巢穴的一边，一动不动，睡着了。
见时机已到，牧阳将自己的灵魂又转移到了那只将自己捉来的鸟妈妈身上，扑腾了两下翅膀，趁着外面雨势渐停，飞了出去。
鸟类飞行，不仅仅依靠翅膀，还要借助胸肌的力量，能够拉动翅膀和骨骼进行有力的运动。这比操纵蝴蝶更加困难。牧阳寄托的灰鸟刚刚飞离巨树，活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在半空之中跌跌撞撞，原地打转，引得附近路过的几个路人纷纷侧目。
牧阳心知不好，若是因此吸引了附近顽童的注意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他查看了一下附近的建筑物，一路跌跌撞撞向着巷子的深处飞去，在胡同尽头的垃圾堆积处，正好有几只无家可归的野猫躲在垃圾袋下，正闭着眼睛打盹呢。
作为一只猫，更能比飞禽类掌握自己的命运。牧阳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了一只野猫之中。在他的身后，扑腾在半空的灰鸟忽然失去了控制，啪嗒一声坠落在地上，把它给惊醒了。那灰鸟怪叫了一声，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好端端在巢穴中呆着，怎么会莫名其妙飞到这里来？
黑暗深处，一只猫爪扒开了盖在它头顶的几包垃圾，一双碧绿的双眼露了出来。那灰鸟看见了自己的天敌，不敢久留，拍拍翅膀转身飞走了。
……
午夜两点，当整座城市都陷入睡眠的时候，北南区黄金地段的夜店反而达到了客流量最多的时段。染着黄发、穿着马甲的年轻人；画着浓厚烟熏妆，露出大片大片雪白肌肤的美女。一具具鲜活的**在七彩灯光的照耀下疯狂扭动着，时不时有醉醺醺的年轻男女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从旋转玻璃门中走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在马路的对面，有一只黑色的猫咪用碧绿的瞳孔注视着他们。
有几个嗨得迷迷糊糊的女人一出大门就躺倒在地上，豪放地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呼呼大睡。可是她们都不是适合被夺舍的对象——有些睡者身边有伙伴，自己夺舍之后不方便摆脱她们带来的同伴，独自行动；还有些家伙根本就是假睡，就是传说中的“躺尸”，等着别人来捡自己。
猫（牧阳）在夜店门口等候了接近两个小时，一直没有出手。他很耐心，非常耐心地挑选自己的猎物。
适合的对象，在凌晨四点二十一分出现了。
那是一个染着银色长发的女孩子，身着黑色低胸装，从夜店门口踏出来的时候就连路都走不稳了，接连撞上了好几个人，嘴中一直含糊不清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她的一出现，牧阳和几个守候在夜店附近、抽着烟的小混混都眼睛一亮。他们耐心等候了一整夜的女主角，终于以这种方式登场了。
她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任何同伴。
她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念力师。
最妙的是，醉醺醺的她一路东倒西歪，最终坚持走到了十字路口下的桥洞，躺倒在草坪之上不动了——牧阳观察过，那个位置没有任何监控设备。一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静悄悄地尾随在对方身后，耐心等候着对方彻底睡着。
可是将那个少女视为猎物的不止他一个人。
“美女，怎么玩这么晚？一个人多无聊，不如和哥哥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吧。”
几个叼着烟的小混混紧随其后，很快跟下了路口。走到草坪上拉了拉那女人的小胳膊，看看她睡着没有。
“王……王子轩……你混蛋！……你这个渣男……你不是人！……”女人在熟睡之中呓语道。
几个小混混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老三，把你的车开过来，我们带她去玩一玩。”
一个青龙臂上前拉起女人，想要抱着她走。
可是下一刻，明明已经陷入睡熟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冷冷道：“不好意思，老娘今晚有节目了。还是麻烦你们继续去蹲点，找别人玩吧。”
几个人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们车子都开过来了，你说不玩就不玩？
他们二话不说，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女人（牧阳）扶了起来，想要往一边的面包车里塞。几个小混混常年在这一带捡尸，都有心得了：这些从夜店走出来的女孩喝的醉醺醺的，本身力气就小，就算有抬到一半清醒过来的，直接用强就行了。
可悲的是他们今晚碰上的偏偏是牧阳。
女人醉眼迷蒙，偏偏嘴中的口气冰冷无比：“都说了今晚有节目了，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
一个一米八的大块头一手架着她，一手从自己屁股口袋抽了一只烟，塞到了女人的嘴中，呵呵傻笑道：“能有什么节目啊？一会儿哥哥们带你去一个地方，玩一个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戏。”
那真的没办法了。
下一刻牧阳抬起高跟鞋，反身向着他的腹部就是一脚。一米八的大块头连个屁都没放，眼白都露出来了，硕大的身躯慢慢向着后方仰去。
直到他扑通一声倒在草坪中，身边几个小黄毛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也难怪，牧阳的速度实在太快、动作太阴了，这种距离被他突然阴一下，龙学府的那些格斗天才都不一定反应过来，更不要说这些普通人了。
“龙哥，你怎么了？”
“龙哥，这还没到宾馆呢，你咋就爽的翻白眼了？”
牧阳叹息道：“你们还有心关心别人呢？”
一瞬间，剩下几个小黄毛、青龙臂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连对方的动作都来不及看清，有的人直接被卸了下巴，有的人被戳了眼睛，有的人手指被折断了，有的人菊花被高跟鞋跟给开了。
一时之间满地哀嚎，躺在地上疼得瑟瑟发抖。牧阳拍了拍手，转身欲走，忽然发现这具身体的主人并没有携带现金。
“喂，打劫。”他转过身，对着一个小黄毛踹了一脚。小黄毛都快要哭出来了，一手捂着屁股，一手哆哆嗦嗦，将自己口袋中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掏出来，避孕套、宾馆会员卡、红色小药丸，零零碎碎的纸币共计五百多块。
牧阳弯下腰，从中夹起一张二十元，其它的看都没看。他走向远处的桥洞，很快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几个小混混在地上躺了将近三个小时，才稍稍喘过一口气来。
“喂……老三……”一米八的大哥还躺在地上，向着躺在他对面的小黄毛说道，“你看一看……那个臭女人……是不是真的就拿了你二十块？”
小黄毛一手捂着自己的菊花，一手哆哆嗦嗦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零钱中翻找。过了片刻，他确认道：“龙哥……真的只少了二十块……那个臭女人……”
另一个小四眼气急败坏道：“龙哥……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报警……报你个x警。”龙哥哭了，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小弟，“我们在这干这些事，本来就是违法……违法，你懂吗？……一报警，究竟谁被抓进去？”
“可是……用暴力手段胁迫管理者交出私有财产……这是抢劫，这可是妥妥的重罪……”小四眼明显学过法，有文化。
一边的小黄发都听不下去了，一巴掌糊在了他脸上：“你他x是不是傻？……我们报什么警？……这里几百块钱，那个女人只拿了二十块……你是警察，你会信吗？”
“这个臭女人……就是为了让我们没法报警，才故意只取二十元，懂了吗？”
第22章 魂魄武器
此刻牧阳已经坐在了出租车上，前往自己的下一个目的。www.uu234.net
“小姐，目的地到了。”司机停下了车。
牧阳付完了十八块车费，现在，他的手中还剩下两元硬币。
下车后，牧阳踏入了屹立于天际之下的巨大高耸建筑物。
在电梯上点下了九十一层，踩着高跟鞋的牧阳上升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在这个时间点，空旷的楼层除了牧阳之外再无他客人。
北海生物公司的仿真机器人感受到了热量体的接近，发出了公式化的声音：“你好，小姐，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么。”
牧阳坐在了体形宛如冰箱的机器人对面：“我申请激活在这里*的克隆人体。”
“好的，请稍等。”冰箱机器人的胸口屏幕开始调阅出一行行数据，“请出示一下您的id卡，还有其他身份证明……”
“这些都不需要。”牧阳礼貌地打断了对方，“我申请的是全保密服务。”
……
在牧阳彻底陷入沉睡前两个月，他通过购买保险、抵押龙学府学位证等手段，筹集了将近五百万现金。
用这五百万现金，在北海生物公司定制了一具克隆人的身体，并增付了20%手续费选择全保密服务——顾客在激活克隆人时不需要任何身份证明，只凭借一串事先设定的密码。
并且，在激活之后，关于这具克隆人的所有资料都会被消除，这个世上除了顾客之外没有人会知道它的存在。
根据联邦701条约，私人不得*和人类完全一致的克隆人。大部分人到这里订制克隆体，也只是一条手臂、一条腿而已。要么为了弥补自己因为意外而残缺的躯体，要么就是用作实验研究，像是牧阳这样订制一具完整克隆人，实属少见。
不过牧阳并没有违反条约。他*的克隆人虽然形体上和人类完全相似，但是大脑却并未被注入激素。这具克隆人，将处于永远沉睡的状态。
在申请激活了克隆人身体之后，牧阳离开了北海生物公司。储存在冰窟中的身体离正式激活还需要一段时间。更何况他在填写地址的时候，设置了数个中转站，更是延迟了收到的时间。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北海公司对资料的销毁不彻底。在不很久的将来，有人因此顺藤摸瓜查出自己。
走出大厦之后，牧阳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自己这次回到现实世界，要做的实情只有这么多了。是时候回到梦境世界，静静等候了。
但是，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第二天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离北南区三公里之外的科技大厦旁边，不会觉得很突兀吗。
牧阳将自己存在于这世上的每一寸痕迹，都给扼杀。
她想不通的事情，他来为她寻找合理的解释。
牧阳走到了附近的避孕套贩卖机，投入两枚硬币之后收获了一个“拦精灵”。
用手指捅长拦精灵，往里面吐了两口口水。
最后，他操控着这具身体躺在一处灌木丛后，将那条像是使用过的拦精灵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伪造完犯罪现场之后，牧阳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候着自己回到梦境世界之中。
……
当牧阳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眼前的景象又变成了废星的垃圾区。
这一次回到梦境世界后，牧阳不必担心会忘记自我。这一切是因为他找到了梦境和现实的参照物。参照物于梦境之中就如同旅人于迷雾之中的灯塔一般。只要灯塔不灭，牧阳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失去自我。
现在的自己虽然拥有无双的千人魂魄，但是念力阶级也因为永梦的存在，降落到了一阶。相当于要重新开始。
虽然也曾半步进入“忘我”的战斗境界，但是没有念力为根基，空有一身武力并没有任何作用。回到现实世界中，随便出来一个两阶的念力师，就可以凭借等级上的压制虐杀自己。
夺舍之术固然神奇无比。但对正面战场的交锋没有任何作用。
“先不说念力的修炼，梦境之中对念力有先天的压制法则。要提高自己的阶级，还是要等回到现实世界了。”
“如果梦境和灵魂都已经被证明存在的话，那说明魂魄武器、还有在之上的魂魄兽，都是可行的了。”
魂魄武器，是一种异常稀有冷门的武器。
一般念力师会选择自己的主武器，而魂魄武器便是将念力师的主武器和自己灵魂合为一体。这么做的好处便是大幅度增强主武器的进攻性。
但是缺陷便是灵魂化的武器，意味着念力师的武器在战斗中被打破的同时，念力师也将死亡。
拥有魂魄武器便意味着强力的进攻，而放弃了防守。
魂魄武器的念力师也被戏称为“玻璃大炮”。
如果仅仅是这个缺陷的话，并不会影响魂魄武器在念力师中的流行度。牧阳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些副作用更大的提升战力方式，中下阶级的念力师却甘之若饴。而最大的问题便是，因为念力界无法证明灵魂是否存在，魂魄武器的生成方式，也并不稳定。
极少数幸运的念力师成功将主武器和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并不是他们掌握了制造魂魄武器的正确方式，只是因为瞎猫碰上死耗子，单纯的运气好。
魂魄武器注定不是可以量产的武器，只能被少数人拥有。
而更惨的是，就是在这么一批极少数的灵魂流念力师中，由于他们融合灵魂和武器时粗糙的手段，他们得到的魂魄武器都是破碎不堪的，甚至为了魂魄武器自己的灵魂都变得残缺。
而这些问题，对于牧阳来说都不是问题。
他是前无古人的千人魂，甚至因为整座梦境都出产魂种的原因，他以后会变成万人魂，亿人魂，甚至更上。
如果说别人的灵魂是玻璃的话，那他的灵魂就是钢铁。他制造出来的魂魄武器不仅威力更大，而且根本不害怕正面对抗。
第二点，他在梦境之中，直接以灵魂的形式存在。
别人制造魂魄武器，隔着**将武器和灵魂融合，用隔靴搔痒来形容都是轻的了，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稍有不慎轻则导致主武器破碎，重则导致灵魂受损，甚至死亡。
而牧阳直接在梦境中对自己的身体改造，比别人减轻了九成难度。融合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他也可以直接出手干涉。
不成功真是没有天理了。他很有可能创造出契合度无限接近完美的魂魄武器。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自己究竟该选择什么样的主武器，来和灵魂融合？
第23章 画脸
念力世界，武器的等级也和念力师一般，分为一到十阶，以及十阶之上的传说。m.www.uu234.net
但是武器还分为两种类型，量产和非量产。
量产武器，如电子炮、磁力手套。为军火公司的工业线流水产生，具备可复制性，不具备独立性，支持短时间内大规模生产。
非量产武器，如牧阳前世使用的黑鸽8号，是建立在黑鸽1到7号之上的成熟兵器，能够在战斗中打印出来上万种不同兵器形式，从远程微*到近战的激光剑，应对不同的战况和敌人。还进化出了一定人工智能，能够为主人分析战局。
全宇宙只有一件。就是牧阳自己，也不可能再复制出第二件了。
武器，自然是阶级越高越好。非量产武器比量产型好。
一旦选择了和灵魂融合的主武器，以后也不可能更改了，更需要慎重。
因为永梦缘故，现在的牧阳阶级跌落至一阶，在自己回到高阶之前，更需要强大的战力弥补这段空虚期。
但是同样，因为永梦的缘故，自己以前在环太空城积累的所有资源和人脉全部清空了。又怎么可能搞来强大的武器供自己融合？
牧阳以前的银行卡上倒是还剩二十多万，但是他要是敢去取这二十多万现金，相当于告诉组织自己还没有死。
牧阳也曾想过将自己归来的事情告诉叶潇，借助叶家的力量帮自己度过难关。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就算了。倒不是顾忌大男子情节，不愿意吃女人软饭。
而是因为他对叶潇根本不了解。
在自己彻底沉睡前一个小时，叶潇的真情告白固然感人。但是谁知道叶潇究竟能为自己做到什么程度？试想，只要她一个念头，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作为梦境师的事情，那等待自己的将是毁灭。
纵使以梦境师的夺舍之术灵魂穿梭，只要沉睡在医院的“牧阳”被人杀死，自己也将魂飞魄散。更何况，就算找不到自己的来源，这个世上能够击杀灵魂的方式、饲咒要多少有多少。
牧阳从来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任何人手中。
“可惜了啊，要是能把黑鸽8号搞来就好了。”
“可是在我沉睡之前，为了凑够足够的钱，已经把黑鸽8号抵押了出去。”
牧阳坐在垃圾堆的高处，看着废星的地平线，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么，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选择了。这个以后再看吧。”
“……现在的当务之急反而是——融合魂魄武器还需要青蚨血三类，用来刺激灵魂，帮助融合。但是这是禁药，只有经过政府特许才能拿到。”
“现在的自己，又怎么搞到这些药物呢？”
……
牧阳第一次进入梦境时，因为自己的灵魂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所有梦境中的无脸人逐渐长出了他的脸，并且觉醒了无数个名为“牧阳”的自我。
但是在自己寻找到参照物之后，这座梦境已经无法将他同化了。梦境中无脸人也渐渐退回到了无脸的状态，变成了草木一般完全无害的存在。
“这些无脸人并不是其他进入梦境，最终迷失自我的人。如果说是的话，那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一些，历史上尝试进入梦境的念力师一共有几个？怎么会有这么多？”
“相对合理的一个解释便是，现实世界之中人类生老病死，这些无脸人都是那些灵魂死后留下的残屑，因为种种特殊的原因没有被精神世界排斥出去，日积月累，融合在了一起，才变成了它们神奇的存在。”
“它们会和闯入这个梦境的灵魂产生共鸣，甚至变成我的样子。也是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自我’，只能强夺别人的‘自我’作为依赖。”
“与其说它们是灵魂，不如说……它们是灵魂残骸的聚合物。”
虽然还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但是这套推论已经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
“既然你们的本质还是灵魂，那不妨，就让我来给你们创造你们的‘自我’好了。”
牧阳以无脸人的脸作为画卷，尝试着在其虚无之上雕刻眉目和口鼻，给它们一张属于它们的、独一无二的脸。
脸是众生之别，他尝试在梦境之中雕刻出活生生的“人”来。
这若放在现实世界之中，又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人乃万物之灵，除了宇宙法则之外，又有谁能够人为地制造人类？人工智能革命进展了这么多年，所创造出来的ai也全部具有残次，根本比不得真正的人类。
而梦境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梦境之中的无脸人只是懵懵懂懂，来来往往，对于牧阳的行为，没有任何反抗。
杀死一个无脸人，将魂种融合进另一个无脸人的脸中。牧阳提刀，歪歪扭扭，两个曲线中间夹着一个黑点，为无脸人画上了一只左眼。
令他感到有些吃惊的是，“落笔”之后，无脸人脸上二维的线条慢慢立体了起来，竟然真的凹凸起来，变成了有血有肉的左眼。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这大大超乎了牧阳的预计。如果说梦境可以被改变的话，那他现在的工作，无异和造物主无异。
难道在梦境世界，人人都可成为上帝？
但是很快，无脸人被赋予的左眼很快又瘪为了线条，并且很快黯淡下去，最终消失于虚无的脸上。
看来，这被人为创造的感官也仅仅能存在一段时间。
牧阳放下工具，沉思了良久。待到他下一次再次提刀为无脸人画上左眼的时候，已经是梦境之中一天之后了。
……
牧阳已经尝试为不下六千余无脸人尝试画上左眼。
其中存在时间最长的达到一天一夜，最短的根本没有实体化，线条直接在脸上消失了。
光是一个左眼，牧阳操刀无数次，越发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而这么多次尝试之后，牧阳也渐渐发现了其中的规律。
第24章 神造
为无脸人画上的左眼越是有神，转化为实体之后存在的时间越长。
反之亦然，画上的左眼越是无神，实体化和存在时间也越不理想，甚至出现未实体化的现象。
而有神和无神的判定之间，也是虚无缥缈，并没有同一的标准。总体以画上左眼是否栩栩如生为准，越是接近真实，产生的效果越好。
梦境之中的时间过去一个月有余，牧阳画下了无数左眼之后，渐渐累积出了经验，所创造的左眼也越来越接近“真实”。
在左眼消失之前，他开始在无脸人的脸上画下右眼。
在右眼和左眼同时存在的时间，他在无脸人的脸上画下了鼻梁。
在鼻梁、右眼和左眼共同存在于无脸人的脸上的时候，他再次提刀，在三者消失之前又画下了耳廓。
他真的很好奇，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为无脸人画上了一张完整的脸，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无脸人又是否会觉醒自我，在梦境之中苏醒过来，变成活生生的“自我”？
嘴唇是五官之中最难画的。牧阳画下了无数嘴唇，竟然没有一副达到实体化的标准。
他不急不躁，梦境之中无数无脸人来来往往，若是想要为每一个人都创造一个独特的“自我”，那是何等浩瀚的工程。
他不争万年，只争朝夕。
梦境时间悠悠，转瞬之间，又是无数天虚度。
牧阳为眼前的一个无脸人刻下了最后一笔，那丰厚红润的嘴唇也随之呼之欲出，化为实体。无脸人已有了眼、鼻、耳、嘴，除了牧阳之外第一张完整的脸，终于出现在梦境之中。
亲手完成了这幅杰作。可是令牧阳失望的是，拥有了这张独特的“脸”的无脸人似乎没有一丝自命不凡的觉悟。它仍然如同它的同类一般，浑浑噩噩，冥顽不化，行走在无疆的梦境大地上，一切凭借本能行走。
牧阳愕然，他可是记得，上一次进入梦境的时候，那些长出了完整的脸的无脸人可是能够听懂人语，甚至和自己进行最简单的交流的。
无脸人完整的五官之中，嘴唇最先消失，然后是鼻、耳，最后是眼睛。
它失去了它的脸，再次变成了芸芸众生中无面也无心的一具。
……
待到下一次牧阳同时刻画出五官，创造出一张新的面孔时，又是一个月之后。
可是这一次，这梦境之中第三张出现的面孔，仍然无知无觉，保持着无脸人野兽一般的本能。
牧阳再次出刀，为它的额头之下画上了眉毛，鼻骨之旁画上了褶皱，脸颊内侧点上了细细密密的汗毛。
这张脸，已经有了最基本的神韵。
这一次，无脸人的整张脸庞开始实体化，它那迷茫的眼眸中也第一次露出了惊愕。无脸人抬起头，看向了它的创造者，吐出了半句人言：
“我是谁……”
话音未落，脸上的五官和细节一起再度被虚无吞噬。无脸人再次变成了无脸人，失去了它的意志和所有。
一个月的心血仅仅维持了一息之间。不过牧阳没有任何沮丧，反而内心升起了点点兴奋。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渐渐触碰到了这梦境世界的运行法则。
若是想要创造人类，不仅他所创造的五官各个需要神韵，连在一起的脸庞也需要整体神韵。
何为神韵？这其中的评判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牧阳经过时光和经验的沉淀，已经隐隐摸清了梦境意志的喜恶。与此同时，牧阳对人类灵魂的理解，也于不知不觉之间进入了新一层的境界。
画面也是画心，刻皮更是刻骨。牧阳每创造一张新的面孔，便是模仿神创世纪的亿万分之一，反复揣摩灵魂的光影进退，刻与不刻。
有时候，多用半分力，少用半分力，便是截然不同背道而驰的两种结局。
他亦是灵魂之一，他亦创造灵魂。
……
转眼之间，在梦境之中又是数月度过。
这数月中，牧阳又陆陆续续创造出了第四张面孔、第五张面孔、第六张面孔……可是令他略微失望的是，无论他创造出再接近“真实”的五官和神韵，那“自我”在无脸人身上也仅仅维持一瞬息的时间，就烟消云散归于虚无。
仿佛到了这一步，梦境世界设下了巨大的限制，不让人造的意志出现在这里。
对灵魂的雕刻，这是神的禁区，无论是在物质世界之中还是梦境世界。
牧阳以凡人之姿，想要偷窃这神明的权力，绝不是一蹴而就数月就可以造成的。
他陷入了巨大的瓶颈。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我能够创造一秒钟的‘自我’，说明梦境之中的确可以出现人造的意志。可是我也止步此处了。接下来想要让那‘自我’存在更多时间，已经不是神韵之深可以造就的了。”
牧阳心中思索比较无数灵魂的优劣，手中用刀雕刻下一张面孔的时候，不知觉间稍稍多加了半分力量，待到他回过神来，一张无限接近“神韵”的半成品就这么被破坏了。
“可惜，可惜。”
这个十五天的作品就这么浪费了，令牧阳心中惋惜不已。
反正这张破损的面孔已经快完成了。牧阳也不将其毁灭，匆匆为额下和鼻梁间添上了几笔，完成了一张完整的脸。
可是令他惊愕的事情发生了，下一刻，那脸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用同样惊愕的目光看着牧阳：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你要拿着刀对准我？”
牧阳：“你……”
他还未说完，那原本是无脸人的人，便是脸色大变跌跌撞撞后退了数十步：“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没有面孔的人？怪物，怪物，这些都是怪物！”
牧阳收回了手中的刀，心中苦笑：你还不是怪物？若没有我手中的刀，你也没有面孔，和这无相的众生一模一样。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那有脸的无脸人始终惊恐至极，对身边的景象无法接受。可是，它那张被牧阳刻坏的脸庞，也始终没有像前几任作品一般迅速消失，而是长久且坚挺地留在了它的脸上。
牧阳望着自己手中的刀，不自觉呢喃道：
“难道是自己刚才那自以为失误的一刀，反而将他给刻活了？”
第25章 水下
牧阳始终无法和这个惊恐的灵魂交流。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三个小时十五分，从觉醒了“自我”就陷入巨大恐惧的灵魂，终于烟消云散，重新化为无脸人了。
这或许对它，反而是一种解脱。
随后的三个月中，牧阳的手艺越发高超，总共创造了十二张面孔。可惜他只具匠气，没有才气，创造出来的面孔仅仅维持了一秒的自我便破碎。始终找不到那信手一刀后，打破神的禁区的感觉。
梦境之中又过了两个月，牧阳不再试图创造自我，而是将魂种用作自身。他的灵魂在抵达千人魂之后已经达到饱和，区区两个月根本不可能突破万人魂。
……
梦境之中的某一天早晨，正在细心雕刻无脸人的牧阳忽然若有所感，轻声道：“来了么？”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场景彻底扭转，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冰渣。
他的灵魂从梦境之中回到了现实。
牧阳笨拙地将手伸到了自己面前——这是一双白皙、干净的手掌，就和自己第一次在北海生物公司的壁柜中看到这具身体一般，纯净清澈，未沾染凡世的一切因果。
从北海生物公司发出的克隆人，经过牧阳预先设定的一番运转之后，最终“阴差阳错”被传送到了第三国王医院。第三国王医院原本由钻石星数十个小医院、研究部门合并而行，各区独立、上层建筑管理混乱，重要的医疗器械和资料经常在转运过程中丢失。这具莫名其妙寄到这里的克隆身躯，也被管理员当作哪个下属研究区订制的研究品，先放入冰窟之中储存起来了。
不会有任何资料记载关于这具克隆身体的一切。若是以后有心人想通过北海生物公司追查自己，倒不是说绝对查不到一丝猫腻，但是恐怕有的忙了。
此刻，牧阳已经通过夺舍之术，控制了这具身体。
他行走世间，需要一具固定的身体作为自己身份。医院中躺着的“牧阳”自然是万万不能动用，总不能一直寄托在猫猫狗狗之上，又或是蹲守在夜店门口“捡人”吧。
在陷入永久沉睡之前两个月，牧阳就安排好了成为梦境师后的一切。他为自己准备的这具身体，亚洲面孔，身高、体格全部平均水准，属于丢进人海之中就看不见的类型。长相无比大众，号称脸盲者的噩梦。
尽可能不引起别人注意。在未来的时光中，如果发现危险，随时舍弃掉这具身体和它的社会属性，也在牧阳的考虑范围之内。
通过冰窟中的紧急装置打开了大门，牧阳踏出这禁锢自己的白色小房间，抖了抖身上的冰渣。警报声很快会引来维修人员的检查。他不慌不忙，通过安全门绕小道来到了地下车库，避开了正面赶来的维修人员。
牧阳的化身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
这次在梦境中沉睡的现实时间为一星期，醒来之后时间为1月27日，晚上9点21分。
坐在外滩的风景区，感受着海风静静拂过自己的脸庞。夜色之下人来人往，慵懒散步的路人，三步一拍照的观光客，还有来呼吸海风的情侣。
自由的感觉固然美妙，可是牧阳绝不会忘记，那些曾将自己送入虚无和黑暗之中的人。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牧阳拥有了梦境师这一层身份，这是他坐上赌台的入场券和唯一筹码。但是梦境师并不能弥补绝对实力上的悬殊，他和敌人的差距之大，仍然犹如蝼蚁和巨人。
牧阳比任何人都牢牢记住，自己手中的唯一优势——便是敌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在所有人眼中，“牧阳”只是一具躺在医院中的植物人，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同样，他也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
不过没有关系，如同庞大且行事嚣张的组织，想要揭开它的真正面目并不是一件难事。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牧阳翻过外滩的栏杆，在附近行人的惊呼声中，他纵身一跃跳下了深不可测的黑色水面。身后所有路过的人惊呆了，以为又有人跳海寻短见。几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冲了上来，试图拦住牧阳，但是他们就连牧阳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有人拿出手机，穿过栏杆对准水面一阵猛拍。他们拍的也仅仅是一串黑色的水泡。
仅此而已。
……
知道么。每座城市的地下，都隐藏着一个新的世界。那便是流浪汉的帝国。
据某无名的城市调查组织报告，钻石星的地下水道之中有不下一千万流浪汉居住，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以每年百分五的惊人比例上升。
牧阳行走在漆黑的地下水道之中，他的全身湿透了，脚下污泞的水渍散发出一阵阵恶臭，黑暗之中不时还有毛茸茸的东西经过他的腿边。不过这一切他都不在意，在废星上的时候什么没见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牧阳的方向感惊人，即使在错综复杂如同蜘蛛网的地下世界，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他仍然对前进的方向洞察如火。
恐怕就是设计地下水道地图的工程师，都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伴随着目的地接近，这黑暗的世界终于零零碎碎出现了一些光明，还有，人。
各式各样的人，*着上身的皱纹老太太，脸上结成一层黑壳的肮脏大叔，抱着婴儿的未成年母亲，只剩下一条手臂、一只脚的残疾乞讨者，满嘴鲜血，像是吃了一个死孩子般的艾滋病患者。
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流浪汉和流浪儿听到了外来者的脚步声，他们用不欢迎的眼睛审视着牧阳。
毒品，**，性病，残疾，枪火，帮派……
生活在这里的人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他们只为今天而活。在这里，只需要十五块钱，就能换一小包世面上禁售的药丸或者老化的枪支；只需要半包香烟，就能让好几个女人争着提供生理服务。
这里是守秩者和管理者的噩梦；却是破坏者和诗人的天堂。
“真是一个好地方呢。”
溅起一地水花，于黑暗之中，牧阳停下了脚步。
第26章 地下
“呼呼喝喝。m.www.uu234.net”
嘴里流着鲜血的患者从地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向牧阳冲了过来。他的手臂就像是筷子一般细，但是在这里就是无敌的存在。只要被指甲擦中一下，就会变得和他一样。
“呼呼喝喝。”
他裂开了大嘴，一嘴的鲜血，向着牧阳狠狠扑了过去。
牧阳扬腿就是一脚。
速度之快，只剩残影。在场所有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艾滋患者的下颚就被踢碎了，整个人像是包稻草一般飞了出去。
牧阳收回腿，皮鞋上稍微沾了一点鲜血。他微微侧过身，用鞋子口顶着墙壁，想要蹭掉这点鲜血。
这里是怪诞而又疯癫的国度。外来者进入这里，被群起而攻之，不需要理由。
“杀了他！”
“他竟然干死了‘大宝贝’。嘿，真带劲！我要把他的头拧下来，当作尿壶！”
水道的深处响起了细碎金属的摩擦声，有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人拾起了生锈的水道管子，有人摸索着点了一根烟。就连那个未成年妈妈都放下了婴儿，将用到一半的*塞回了乌黑的奶罩，用看着死人的目光看着牧阳。
牧阳终于蹭干净了自己的鞋口。他转过身，说道：“用不着这样。我想去黄灯区，只是从这里借过。”
最先发动攻击的是身高一米九的白人流浪汉，原本就胖的像是一头正准备过冬的棕熊，再加上身上裹着的不下二十层外衣，更让他的体形膨胀了一倍。
但是当他抡起钢管砸向牧阳的时候，动作灵敏的却像是下山的猿猴。钢管打破空气时发出的音爆声，令人心寒，只要被轻轻擦中一下骨头都要粉碎。
若是别被牧阳抓住，节目效果就更好了。
在白人巨汉砸向这个不知死活家伙的天灵盖的同时，后者只是随手向着空气一抓，就准确抓住了残影中的钢管。下水道中站着坐着的人都低低惊呼了一声，白人巨汉也是微微一愣，大吼一声，想要抽力拔回自己的钢管。
第一次用力，纹丝不动。
第二次双手用力更甚，仍然纹丝不动。
巨汉的皮肤涨得通红，第三次用力，几乎把他吃奶的力气都使唤出来了，青筋和红纹在皮肤上一起暴起。可是仍然纹丝不动，不管是这个外来混蛋的手，还是被卡在手中间的钢管。
两人的体形差距如此之大。那种视觉感……就像是螳螂用前臂挡住了车子一般。
“你想要？”牧阳一手抓钢，另一只手从对方的外衣口袋中翻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慢吞吞塞入对方嘴中。
“你……这……个……”
巨汉的双手死死抓住钢管，都快疯了。
牧阳立起一根手指，竖在对方嘴下，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一阶的念力点燃了微小的火苗，烟头烧起来了。
“烟不错。钢管就还你吧。”
牧阳单手缓缓提起钢管，连带着死死抓住钢管的巨汉，双脚腾空离开了大地。下一刻，牧阳做了一个投掷重物前的蓄力动作——
“混……蛋。别！！！”
那一天，下水道中的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了宛若超音速般的存在。消失了，那个外来者手中的巨汉汤森，像是标枪一样被掷向了下水道的深处。从此再也没有人在这一带见过巨汉汤森。
……
所有人都从污烂的下水道石板上站了起来，包括那个抱着婴儿的未成年妈妈。每个人如临大敌，他们感受到，这个外来者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已经对流浪者的王国形成了致命的威胁。
“说说吧。年轻人，你想要在这里得到什么。”
黑暗的深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站在两侧的流浪汉们纷纷回过头，看向他们的王——
那个一个高大的老人，披着一层已经失去原来颜色的黑色外套，宛若狮子一般坐在高处。皱纹和刺青几乎将他的整张脸吞噬，而伏在他腹部上的，是一个不断高低起伏的黑影。
黑影转过头，隔着昏暗的灯光牧阳也看见了对方，那是一个满脸麻子、污秽不堪的妇女。
下水道世界也分阶级。而这个老人，就是这里的国王。所有的流浪汉在这一带都归他管。
现在，牧阳踏入了这里。就等于侵犯了这头苍老雄狮的领地。
“不做什么。”牧阳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想去黄灯区，从这里经过而已。”
老人笑了。在黑暗之中露出他黑白交加的牙齿：“黄灯区是那个方向，顺着这里往前走就行了。你是外乡人吧，本地人去黄灯区的话，都是通过北十三胡同那一带。没有人会走这里。”
牧阳也笑了：“我知道。可是我是新来的，没有介绍人。从那里走不会有人放我进去。”
老人摸了摸伏在自己腹部上的黑影，示意她先到一半去。他看着牧阳：“去过一次之后，就有人带你玩了。去吧，年轻人，祝你玩的愉快。”
牧阳点了点，凌空向着对方伸出手，做了一个告辞的手势。
在无数人冷漠、敌意的眼神中，牧阳在泥泞的烂地之中一瘸一拐，走向了隧道的尽头。
越是前方，越是狭窄，拥挤在一起的人也越多。
待到外乡人的背影快要消失在了隧道尽头。那个为老人口的妇人翻开了自己的裙子，从中取出一把老旧的*，熟练地塞入子弹，转动弹巢，对准已经只剩下一个点的牧阳。
牧阳无知无觉，仍然前进在没有光的黑暗之中。
下一刻，妇人左手抠破了自己额头上的痘痘，右手扳动了扳机。
砰。
妇人的瞳孔缩成了两点。子弹没有射出。
她调转枪口，将一只眼睛贴了上去，细细查看枪膛内的情况。
却发现枪膛早就扭成一团，被外力破坏了。
“这不可能……我昨天早晨还检查过。”
妇人的语气变得惊慌起来，像是见了鬼一般。
下一刻，她忽然想起牧阳在离开之前，那虚空伸手，作势和自己道别却又像是在空气中抓住什么的手势。
老人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那是一个念力师啊……他早就看出你藏在裙子下的左轮。在临走之前，他用念力捏碎了它。”
第27章 魔术
每个城市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都存在藏污纳垢的法外之地。黄灯区，天外天，小王国，极乐夜，随便如何称呼。那些是黑帮势力控制的地盘，只在特定的时间开放，也只接纳有介绍人的顾客。那里提供的服务质量是最顶级的，只要有钱，你可以在那里买到你一切想要的娱乐活动。
百无禁忌，一路黄灯。
牧阳洞悉黑暗世界的运行法则。他从废星走出，废星的政府本身便是最大的黑帮组织。
想要进入黄灯区，需要有介绍人和接引人，否则就算是混进去了，也会吃上一粒子弹，被塞入麻袋丢入江海。
凡事无绝对。牧阳知道，还有第二种方法进入黄灯区，那便是闯地道。
贫穷和犯罪总是密不可分的。无论是在钻石星，还是其它任何一座行星，这些黑帮势力和下水道的流浪汉王国往往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每年这么多流入下水道世界的枪支和毒品，又是从哪里来的？
闯过下水道王国，进入黄灯区，流浪汉们便自动变成了新顾客的引荐人。这也是牧阳选择从下水道借过的原因。
但是很少有人使用这样方式。一是流传不广，就算是资深黑帮成员，也很少知道这样也能被黑暗世界认可；二是这个世上念力师只是极小一部分人，凡人不可能完成以一敌万的神迹。就算是念力师，吃上一发子弹也会死。很少有念力师会如此涉身冒险。
而牧阳以匪夷所思的武力威慑住了所有人，当他走到下水道的尽头时，已经隐隐听到了地面上方传来的音乐。
他从黑暗恶臭的地下世界走了出来，迎接他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钻石星的黄灯区分为了三个大区域和无数个小区域，每个区域都用特制的磁力屏障割开，区域之间可以自由穿行，但是不同区域的声音却不会互相干扰：
黑暗之中七彩闪烁的蹦迪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一双双大腿在其中发了疯的扭动。在吧台的后面，还有一对对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女在沙发上激吻。
与之相对应的是隔壁金碧辉煌的赌场——角子老虎机、廿一点、百家乐、轮盘，不同的赌博方式分隔在一边，形形*的赌客和穿着西装、端着筹码的服务员穿梭其中。伴随着悠扬的莫扎特音乐和洗牌的声音，这里高雅的就像是艺术展一般。
第三区，一座座擂台竖在黑暗之中。这里也是赌场，只不过赌的是更加刺激，更加血腥的玩意。每个擂台每隔半小时一次殴斗，赌客围聚在自己心仪的擂台旁边，根据赔率为选手下注。时间一到，两个拳手便被送入擂台之中，直到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赢家取走自己的筹码，输家则愤怒地将废票丢在地上。
当然，还有更之上的秘密包间。不过这不是现在的牧阳可以接触的层面了。
牧阳选择走进了第三片区域。
他的到来没有引起太大波澜。大部分客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擂台上，或全神贯注看着赔率的变化，或者互相交流下注心得。伴随着擂台上肉与肉的激烈碰撞，发出响彻的欢呼或是倒彩。
“您好，客人，请问您要买一点赌注么？”
一个穿着黑白西装的服务员走了过来，没有嫌弃那股下水道带出来的味道，彬彬有礼地问道。
牧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现在身上没有一分钱，你能先借我一个筹码吗？”
原本还温润可亲的服务员立刻变了一个脸色，一言不发，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牧阳没有感到意外。这便是黄灯区的规则，金钱至上。在这里，别说你身上有异味，你就是一条大便精，也会有服务员一视同仁地招待你。可是若是你没有钱，那对不起，不把你从这里直接丢出去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牧阳说完这句话便被人鄙视了。附近几个路过的赌客也立刻离他远远的，像是生怕这个老土冒的气息传染到自己身上。
牧阳也不介意。他看了看四周，在他不远处，一个刚刚输掉大把筹码的赌客怒吼了几声，将手中仅剩的几枚筹码狠狠摔在了地上。那人还不满意，对着这些石头制的圆形筹码又是踩又是踏，像是要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附近两个服务员很快小跑上去，很快劝阻住了这位暴怒的赌客。周围的其他客人也见怪不怪了，这种事情在擂台区每个夜晚都会发生数十次。
唯有那些小额值的筹码散落一地，任人践踏无人问津。
这些筹码中价值最大的不过十元。对于这里一掷千金、毫不吝啬的客人来说，就连弯下腰去捡的价值都没有。
牧阳看见，一枚价值一元的筹码滚落到了离他不足二十步之处。
他知道，自己等待的东西出现了。
牧阳缓步走上，来到那枚一元的筹码附近。他弯下腰，伸手去捡起那枚筹码。
被泥泞和灰尘布满的筹码，正静静躺倒在地上，等候着有人发现它的真正价值。
他所求不多，只要一元，仅此而已。
可是当牧阳的手触碰到冰冷筹码的一瞬间，一只纤细白皙的脚抢在他之前，踩在了那枚筹码之上。
牧阳弯腰去捡的姿势冻住了。他缓缓抬起头，顺着那只玉足向上看。那是一双紧致有力的修长白腿，黑色短裙，而在那之上，这双美腿的主人正居高临下看着牧阳——那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却梳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浓妆。黑色眼线，棕红色美瞳，白花花一片的胸口和金色长发，用侵略性十足的眼神俯视牧阳。
“不好意思，你踩着我的东西了。请挪一挪脚。”
牧阳并没有放弃被人践踏在脚下的一元钱。
“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我刚刚注意到你了，第一次来这里吧。”小太妹少女丝毫没有挪开脚的意思，反而凑上前来，用小鼻子对准牧阳嗅了嗅，“你身上怎么这么臭？……算了，不管了，你要筹码的话，来这边。只要你逗得我开心，可以借你一点筹码花花。”
在小太妹对面的蹦迪区，几个穿着怪异的年轻男女看着他们的方向，大约是小太妹的朋友。
牧阳忽然心中升起了一丝童趣：“要不要看一个魔术？”
“什么魔术？”外表叛逆，头脑简单的小太妹立刻上当。
牧阳看了一眼对面她的朋友，那些家伙正眼巴巴地等着小太妹带着自己这个老土冒回去呢。
可是他知道，只要他下一句，小太妹一定会跟着自己走。
“用一元钱，在一个小时之内赚到十万块的魔术。”
第28章 一元
小太妹楞了一下，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是抬头撞上牧阳一脸认真的神色之后，小太妹顿时笑的直不起腰来，眼泪都不住往下掉：“哈哈哈哈，我x，你这个家伙……真的是。”
胸口露出好大一片春色。
“要不要看。”牧阳语气变得冰冷了起来，“要看就看，不要看就走。我还有很多事情。”
“好，好，好，我看。我看。你这个人，真是……”小太妹挪开一双大白腿，让牧阳捡起了地上这一枚筹码。她捋了一下垂下来的刘海，好奇地看着牧阳，“就用这一块钱？不需要姐姐再借给你一些筹码？”
牧阳拿起一元钱，头也不回走向了一处自己观察已久的擂台。
“一元钱，够了。”
“哎呀，你走路慢点。”小太妹在后面紧追不舍，继续说道，“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赚到十万？用你那刚在精神病医院学到的、神乎其神的赌神绝技？还是……”
牧阳没有理会她。他眯起了眼睛，前方的擂台上，两个*着上身、浑身肌肉爆起的汉子正厮杀在一起。下方无数赌客拿着手中的赌票，忘我嘶吼。
“唉，对了，我叫做devil ghost，我的朋友都叫我黛儿姐。你叫什么名字？”
牧阳的眼睛始终盯着台上相互厮杀的两个汉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叫赵狗屎，你可以叫我狗屎哥。”
“构思哥？那接下来就看看你的本事咯。”自称是黛儿的小太妹笑的睫毛弯弯，但是随即，语气一寒，“不过，若是最终时间到了，你没有赚到十万——让黛儿姐发现你只是拿我寻开心。可别怪我让人卸下你一条胳膊，小小惩戒一下了。”
远处，小太妹的几个刺龙绣虎的朋友已经准备过来了。但是小太妹向他们打了一个招呼，示意他们不着急。
眼前这个不修边整却又气宇轩昂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场。那气场看上去有些荒诞，却也很危险。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就是一只被蜂蜜吸引过来的小猫咪一般，本能地跟随着他。
“知道了，废话真多。”牧阳全神贯注看着台上拳击手的搏斗，一边下意识地翻转着手中的一元筹码。
“还有五十九分钟。”黛儿在一边好心提醒道。
伴随着一个拳击手被击中天灵盖，当场五官流血倒在擂台上。终场钟声终于响了起来。有人被打死了，可是四下的观众却像是司空见惯一般。甚至还有不少失望的赌徒将废票狠狠砸在了拳击手尸体的身上。
工作人员立刻将场上的死者拖下擂台，清扫场地。穿着黑色丝袜的兔女郎扭着屁股走上了擂台中央，举着胜利者照片的牌子，示意压对了筹码的赌客可以左转服务站处换钱。
附近有路人窃窃私语道。
“知道吗，下一场比赛，可是拳王雷尔出场。”
“拳王雷尔？就是那个五十连胜，在这里未尝一败的怪物？那里有宣传册子，我来看看他的体侧……天哪，身高一米九五，臂展两米，卧推一百八十公斤，一拳的力量在一千斤左右……真是一个人形怪物。”
“赔率都快达到一比十了！买他的票，准没错！”
“妈的，老子今天都输了一天，最后只剩下一千筹码了，就去买在这个拳王雷尔身上！希望他能让我回点本！”
在一片观众的欢呼声中，两辆笼车被拉了过来，分别关着一分钟后上场的选手——身材庞大到几乎挤爆牢笼，肌肉夸张如岩石的高索尔人种，想必这就是拳王雷尔；而他的对手则是一个第一次来这里的新人——身上肌肉同样块块鲜明，但身材矮小不足一米七，长着亚洲人面孔的玲珑型拳击手。
赌客们一拥而上，对牢笼中的拳击手评头论足，或购买他们的胜注。拳*尔哈哈大笑，摇着牢笼，不断炫耀着肌肉，示意那些赌客下注他可以获胜。
这些拳击手在刀口舔血。但是一旦获胜，从赌注中获得的分成也是十分可观的。
亚洲面容的拳击手面无表情，不像是害怕，也不像是兴奋。静静看着牢笼外的赌客们，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群愚蠢的猴子。
因为两者太过夸张的体形差距，和拳王雷尔的恐怖胜率。两者的赔率很快突破了一比十，向一比十五发展。
在混乱的人群之中，牧阳远远观打量着拳王雷尔和新人拳击手，一言不发，不住抛接着手中仅有的一枚筹码。
“还有五十八分钟呦，赌神先生。”黛儿在牧阳的耳边吐气如兰，用完全抱着看戏的口吻说道。
牧阳叹息了一声，感叹道：“等我有钱了，一定要花重金将你包养下来。”
黛儿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媚眼如丝：“我已经美到让你一见倾心了么？”
“不是的。”牧阳说道，“这样你再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时候，我作为干爹就能理直气壮让你滚蛋了。”
话未落音，他已经踏步走向了下注处。
“你好。”牧阳说道，“我想下注。”
“您好，先生。”画着淡妆、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何官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请问你是想要下注雷尔先生，还是李杰克先生？要下注多少？”
牧阳将他从地上捡来的那一元钱赌注放在了台上：“一元。”
原本还笑容动人的女何官瞬间就脸色变了：“你是在开玩笑么，先生？”
牧阳认真说道：“没有，就下一元。”
这里的骚动很快吸引了不少赌客的注意。不少人纷纷围了过来，像看着动物园中猩猩的眼神看着牧阳。“天哪，快看，这个人真的好搞笑呦，竟然只买一元？”
“一元？哈哈哈，他不知道这里的起步赌注是三百？”
有人对着牧阳指指点点。
“玩不起就滚出去啊。装什么阔佬。”
来黄灯区的赌客，也有不少带着美丽动人的年轻女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牧阳，
“幸好当初在大学里就和男朋友分了。没钱的男人，真是怎么看怎么丑陋呢……”
第29章 李杰克
“请你不要开玩笑，先生。www.uu234.net”女荷官用棕色的瞳孔看着牧阳，“如果你继续在这里捣乱的话，不管你的介绍人是谁，我们都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周围人发出了一阵哄笑声。毕竟，在这里死人每天都能看见，像是牧阳这么搞笑的角色可不一定能看见了。
就在这时，黛儿走到了牧阳的身边，懒洋洋往桌上甩出了一张金卡：“看不起人？妈的，你就是一个打工的，弄清楚点自己的身份。这里是一张金卡，现在能办了吗？”
女何官看到了这张金卡，立刻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持有贵宾卡。一元筹码，我立刻给您办理……”
黛儿如同斗胜的母鸡一般，还想再骂。牧阳在一边轻轻制止了她。
附近原本抱着看好戏心态的人群瞬间散去了一大半：“原来是个绑上白富美的小白脸，切……”
“可恶，看他的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啊。难道现在富婆都喜欢这一款？”
女何官很快办好了手续，将赌票双手递到了牧阳手中：“再次为我之前的失礼抱歉，先生。这是您的一元赌票，票号e2031，选择获胜者是雷尔·布鲁拉斯……”
“不好意思，你可能误会什么了。”牧阳道，“我将这一元赌注，下在李杰克先生身上。”
他此话一出，周围本来已经散去的赌客纷纷骚动起来。
“我的天，哈哈哈，这人在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看来他不仅口袋没钱，脑子都有点问题？”
“新来的？他看过雷尔的比赛么？看过雷尔的胜率吗？”
“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该把赌注放在哪里。这个家伙，是在哗众取宠吗？”
就连一边的黛儿脸色都变了。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这个男人，大概真的是从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买李杰克？你确定？别和我说你想要以小博大，靠一比十五的赔率大赚一笔。是，有些人是能做到这一步，但是那都是在赛前经过充分的调查，各种科学分析之后才敢出手的。你根本就没有看过李杰克和雷尔之前的比赛，就靠不到两分钟的观测，你就有把握李杰克能赢下这场比赛？如果能做到这一步的话，那你就是神了。”
牧阳接过了“李杰克”的赌票，回答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便是神。”
玩世不恭的黛儿都一时气结。这个家伙用最认真的口吻说出最滑稽的话，偏生还一脸“这就是常识你竟然不知道”的表情，真的可以气死人。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牧阳并没有说谎。在梦境之中他能够创造出维系一秒钟的“自我”那已经是一根手指伸入了神明的领域。
“还有五十六分钟，离下场比赛开始还有五三分钟。而你人生接下里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这张一元的赌票之上。”黛儿“好心”提醒道，“你告诉过我，用一元钱在一小时之内赢到十万元。如果你第一场下注就输了的话，那就没有翻盘的余地了……”
牧阳转过头，他看见蹦迪区那几个长相妖异的年轻人向他露出了“和善”的眼神，同时露了露藏在桌子下的刀片。
“我知道了，”牧阳打断这个自称是黛儿的小太妹接下来要说的话，“找人卸了我一条手臂，是吧。”
“你还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小太妹露出两枚小小的虎牙，恐吓道。
牧阳温和地笑了。
“知道了知道了，卸掉一条手臂。”他重复道，“我知道了。”
语气轻描淡述，就像是哄小妹妹睡觉的温柔哥哥一般。
小太妹还想再说什么，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男人，都是这么不可靠的生物吗？”
两人同时转过身，在3号擂台上，伴随着性感兔女郎举着牌子走过场，下一场比赛，拳王雷尔和李杰克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
当一边的工作人员打开笼车的时候，牢笼里传出来了一股恶臭的味道。
那味道……就像是狮子的牢笼一般。
雷尔缓缓登场了。从狭小拥挤的牢房中走出来，人们才发现他的体形比想象中更大。不少第一次来到黄灯区的新客人，纷纷惊讶的发出了低呼声。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人形怪物。在不允许使用手枪、不允许使用念力的赌拳区，根本不存在有人能够赢得了他。
若是有人觉得这头怪物会输，那这个人毫无疑问脑子有问题。
另一边，李杰克的擂台也被缓缓打开了。李杰克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缓缓从笼车之中走了出来。
当他走上擂台的时候，不少人都低声咒骂了起来。就在站在牧阳身边的黛儿，都倒吸了一声冷气：“赵构思。该怎么说，看来你的运气是真的不好。今天你真的得被卸掉一条手臂了。”
那个李杰克，竟然只有一条腿！
残疾拳击手！
刚才他在笼车中的时候，采取的是半跪式的坐姿，再加上牢笼内光线阴暗，没有人看清他缺了一条腿。直到他走出牢笼走上光线聚焦的擂台，所有人才看清他的残缺。
原本购买李杰克赌注的赌客都是少数，他们大都是输红了眼，想要靠这一比十五的赔率大翻盘。可是现在，就连这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挤破了，愤怒的赌客将自己手中的赌票撕了个粉碎，愤怒地破口大骂道：“骗子！你这个骗子！”
“混蛋！欺骗我们买你赢，你这个杂碎！”
“该死！该死！该死！”
场面一度小小骚动起来，附近等候的服务员很快冲入了人场，很快稳住了局面。
黛儿用看着可怜虫的眼神看着牧阳：“算了，本来也只是拿你寻开心而已，只是没想到你会输的这么惨。”
这场赌博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黛儿失望地转过身，向着蹦迪区走去。
可是下一秒钟，一只有力的手却抓住了她的肩膀，不容对方拒绝，直接强势地将她拉了回来。
小太妹身体一颤。生性抗拒肢体接触的她本能转过身，狠狠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啪。
她却愣住了。
牧阳不动不闪，吃下这个耳光之后眉毛都未抬一下。只是依旧用平静如水的声音说道：
“这么急着回家么？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30章 逆转
当雷尔的直勾拳直挺挺砸在李杰克的脸上时，所有人都以为比赛结束了。www.uu234.net
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试。和雷尔一米九的身高比起来，李杰克就像是一只猴子一般可笑。而他或许拥有的唯一优势——灵敏，也因为自己那只残缺的左腿荡然无存。
雷尔的拳头砸在沙包上时，会发出打雷般的嗙嗙巨响。没有人会质疑，如果那一拳打在人类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台下的众人发出了惊呼声，李杰克摇摇晃晃，又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已经第六次了，在六次正面接下雷尔的进攻之后重新站起来。光凭这一份耐揍的意志，这个家伙就已经是这里数一数二的拳击手。
可是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仍然没有改变。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株随风摇摆的野草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折断。雷尔如狂风暴雨的攻势，和李杰克狼狈不堪、苦苦支撑的模样，显成了鲜明对比。
黛儿站在了牧阳身边。她看着牧阳，牧阳依旧平静地看着台上，无论李杰克被揍得多惨，多少次被逼到绝境，他的脸上永远没有表情变化。
不管心中多么不耐，黛儿还是有点敬佩这个家伙这点的：他实在太冷静了。仿佛他天生就比别人少点什么东西一般，生而为旁观者，不知恐惧为何物。
当李杰克第七次被击中面门倒在地上之后，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这个可怜的家伙面骨骨折的声音。裁判强行拉开了已经彻底狂暴的雷尔。这一次，李杰克晃晃悠悠，已经用完了十秒钟的时间，第七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场下再度发出了低低的呼声。可是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得出，李杰克已经伤的很重了。就连光是站在原地，就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力量。
现在的雷尔根本不需要出手，只需要站在原地，等着李杰克自己倒下就行了。
“有意义么。”黛儿自认为胜负已定，抱着胸冷笑道，“赵构思。真是信了你的邪，居然为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你今天，是死定了。”
牧阳却反而笑出了声。露出白白的牙齿，像是一个看见了棒棒糖的孩子一般。
“你笑什么？”黛儿毛骨悚然。心想：这个家伙不会真的是一个疯子吧。
幸好，下一刻牧阳就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宽慰道：“放心吧。李杰克的反击马上就要开始了。”
“反击？”黛儿看着台上摇摇晃晃的李杰克，不禁笑出了声，“他现在这幅样子，就连老娘上去就能一指戳死他。他拿头反击？”
牧阳指了指擂台上李杰克的断腿：“你看见他的腿了么？”
黛儿惋惜地摇了摇头：“这个家伙，真是我在这一带看到打得最顽强的拳击手了。如果不是这条断腿的话……说不定他真的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战胜这个耀武扬威的俄罗斯佬。”
“凡人看问题只看表面，而聪明人打开事物的皮囊之后，往往看的不深，一知半解，却自以为看穿万物洞察全局，反而危害更深。”牧阳摇了摇头，“在五分钟之前，我也在举棋不定，究竟将这价值十万的一元钱投到谁身上。但是正因为我看到了这个李杰克的断腿，它让我下定了将赌注押在他身上的决心。”
“赵构思！”黛儿的声音尖锐了起来，引得附近无数人旁观，“你是玩老娘是吧？你是说，你早就清楚了这个家伙是一个残疾人，却还把赌注放在他身上？”
“是的。”牧阳干脆利落回应道。
“你脑子有病？我x。”
看着这个小姑娘快要气到爆炸的模样，牧阳不得不为她解释一下，免得她真的气疯了：“你看这个男人断腿处的痕迹，基本平整，中间却是凸起一块椭圆形的，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问你，因为车祸而断腿，因为疾病而截肢，因为各种原因导致残疾，有那种情况会出现这种残缺处的？”
黛儿瞪大了一双牛玲般的眼睛，紧紧锁定在台上仍然被动挨打的李杰克身上。她恍然大悟：“是喔……你的观察，还真是挺仔细的。”
不过下一秒，她惊觉自己被牧阳绕了一圈：“别他妈的岔开话题。我问你，人家腿断的什么样子，和他能不能打赢比赛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牧阳，“你知不知道念力师中有一门叫做‘爆裂腿’的能力，一旦修炼失败了，腿就会断成这副样子？”
黛儿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是不是念力师又怎么样，这里又不允许使用念力。”
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场上的局势骤地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
雷尔将李杰克步步紧逼，逼入绝境的一瞬间，李杰克不知怎地一个诡异翻身，竟然从雷尔的胯下翻了过去，同时在雷尔反应过来之前反手一拳，直接击中了雷尔的腹部。
那一拳所展现出来的力量、速度、爆发力和柔韧性，远远超出了李杰克整场比赛的水准。
雷尔仍然保持着扑向李杰克原来位置的动作，只是他的眼白慢慢翻了出来，在原地愣了三秒钟，扑腾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拳，ko！
所有观众陷入死寂！直到裁判走过来检查，示意雷尔已经死亡之后，还有不少赌客不敢相信拳王雷尔居然会败在这里。失去理智的赌客纷纷撕扯赌票，摔烂筹码。最悲惨的是那些看到李杰克的残腿之后撕毁他的赌票的赌客了。他们原本有一夜暴富的机会，是他们亲手将这个机会撕了个粉碎。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人群再度陷入了混乱之中。
“真的厉害……”
黛儿仍然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还站在擂台上的这位残疾新拳王。
“快走了，我还有五十一分钟。接下来要赚十万块，需要抓紧时间了。”牧阳拿手指在呆滞的黛儿面前晃了晃，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