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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有云也有毒全文阅读

作者:星拱北     巫山有云也有毒txt下载     巫山有云也有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2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从小,家长老师难道没教你要好好‘做人’么?”

    “你这人,净曲解人家意思。”

    “谁让我心眼儿不多,从来只看字面。我要求也不高,生够一个足球队就行。”

    “谁要生一个足球队,6个孩子太多了!”

    巫山忍笑快要忍出内伤。到现在小白还以为一个足球队就6个人呐......行,先让她这么以为着吧,反正好多“门外女”都是这么认为的。

    巫山:“现在咱们就剩下最后一关了。”

    小白知道,他指的最后一关是孟君遥。

    两人开诚布公谈往事时,小白说过,如果得不到孟老师的祝福,我就是跟你结婚也没法踏实。

    尽管有些吃醋,但巫山表示尊重,他现在很清楚孟君遥在小白心里的分量,也明白孟君遥可以说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存在,对自己和小白的关系已经不构成威胁,所以也就不再提那个红豆坠子的事自找不痛快了。

    那个孟君遥只和小白相处了十几年,而自己则要跟小白相处未来的好几十年呢,让他羡慕嫉妒恨去罢!

    那日,巫山留下做了大半天的义工。

    这直男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明明可以让人哄堂大笑的故事,也让他讲得好像在念政 治课本,毫无声情并茂可言,甚至不会做鬼脸,实在是个有点无趣的长腿叔叔。

    一会儿的工夫,发现面前的孩子们不是打哈欠就是已经打上小呼噜了。

    一向自负的巫山,终于发现自己有不擅长的事情了。

    不过他可以力所能及地帮忙准备水果,分发玩具,个儿高擦灯泡和门框还不用搬梯子。

    堂堂巫氏总裁,一国首富,在福利院里任熊孩子宰割了一下午,埋头干活,毫无怨言。

    他不在讲无趣的故事时,最多一次有8个孩子骑在他身上,大的挥舞着小棒槌嘴里喊着“驾驾驾”,小的玩命儿薅他头发,他一点儿生气的模样都没有。

    小白看着垫子上“逆来顺受”、满脸柔情的巫山想,这,大概就是幸福应有的样子吧......

    结果,她幸福得太早了。

    巫山的手机响。

    属下匆匆来报:“巫先生,m市刚才发生了8.0级地震,咱们巫氏在那边的供货商已经完全联系不上了!”

    巫山心中一凛。

    因为离得近,对方声音又大,小白也听见了这个消息,顿时觉得头顶“轰”地炸开一个惊雷。

    m市,是m市,孟老师所在的城市!!

    8.0级是什么概念?赶上当年汶川大地震了,怪不得刚才有一瞬觉得地动了呢!

    当年汶川地震共造成69227人死亡,374643人受伤,17923人失踪,那么这一次......

    小白的皮肤天生白皙,但是因为喜欢运动,常常出去顶着大太阳跑步,所以晒出了健康的肤色。可是此刻,她的脸苍白得跟写那保证书的纸张一模一样!

    巫山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立刻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说了句大实话:“先别急,死亡报告没这么快出来。”

    小白连对这种应该忌讳的话表示反感都顾不上,当着巫山的面就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手机两次都没抓稳掉在地上。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要不干脆就没有声音。

    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巫山忍不住插了一句:“别打了,给人家省点儿电。”

    这倒是提醒小白了,关键时刻手机有一点电是可能救命的。

    她于是放下手机,而巫山已经打开了院长办公室的电视。

    好几个台都在播放相同内容的新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坍塌的楼房,连根拔起的大树,大地可怕的裂缝,悲痛欲绝的人们,还有血肉模糊的画面!

    冯院长听说了消息也匆匆赶回来,气喘吁吁地说:“小白啊,m市大地震了,你赶紧跟君遥联系一下,他不就在那里吗?”

    孟君遥是这个福利院建院之初最先收进来的一批孤儿之一,跟冯院长的感情也很深厚。

    小白的眼睛通红:“刚打了,打不通。”

    人是如此渺小,在天灾面前无能为力,现在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祈祷了。

    小白特别后悔,平时给孟老师打电话太少。就算他成家了,经常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可自己忙着谈恋爱,忙着换工作,常常忽略了他。

    “啪嗒。”

    终于有两颗豆大的泪珠,从她颤动着的睫毛上掉了下来。

    哭有很多种,有抽泣,有嚎啕,还有这种无声的掉眼泪,最是让人受不了。

    巫山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痛苦、担心,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不过他这会儿可不是在吃醋,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内疚。

    自己总是自称朕,以为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可是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新闻,巫山的关注点有所不同,他看的是国 家救援是否及时,是否给力,救援物资是否充足。

    w国物产丰富,经济发达,总的来说,人民安居乐业,这种级别的灾难在历史上确实不多见,所以这次给了国家沉重一击。

    现任政 府应对这种严重灾难没什么实际经验,派出救援部队的速度倒是很快,只是在救援方案的部署上体现出经验严重不足。

    由于当地很多路面都断裂了,而且一些小的余震还在不断发生,加之现在天上还在风雨交加,给救援部队进入灾区带来极大的困难。

    就算全国人民踊跃捐款、献爱心,无奈救援物资的运输无法到位,所以灾区人民可以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情况十分令人揪心。

    自从听说地震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小白就滴水不进,粒米不入,一言不发,跟她说话也没反应。

    一手握手机,一手握手机充电器,窗外也能看半天,天花板也能看半天,白墙也能看半天,就好像那些地方都在播放孟君遥的消息似的。

    可孟君遥还是杳无音讯。

    别说地震把当地搞得天翻地覆,通讯都断了,就算是太平盛世,小白也不一定总有他的消息,想找他不一定能随时找得到。

    但小白很了解他这个人,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如果他手边有条件、有能力,一定会第一时间跟自己联络报平安的,以免让自己担心。

    以前小白还没离开福利院的时候,有一次孟君遥到外地出差,恰遇当地台风,不过规模不是很大。

    即便如此,孟君遥还是特地打电话回来通过总机转,再辗转找人去喊小白来接电话,就为了告诉她自己没事。那时小白还没有手机,

    小白还记得,那次听完他报平安,自己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然后就开心地吃冰棍儿看动画片去了,看的是《猫和老鼠》。

    古时候,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而现在,孟君遥的一个电话,成为了她最大的期盼。他们现在的关系更像家人不是吗?

    虽然小白没说话,但一直陪她待在福利院到傍晚的巫山,读懂了她的表情。

    对于一般人工智能来说,理解别人的表情主要是通过一个叫做“心传感器”的情感识别功能,它可以将对方的情感“读取”出来,形成数字信号输出,量化为7种情感值、21种表情值和2种特殊指标值。

    然而,一个人的内心丰富多彩,表情也是千变万化,且跟环境、近期发生的事情等等很多因素互成因果,息息相关,所以一般的人工智能无法完全理解人类,巫山也不能。

    但是,认知和情感高速发展中的巫山,凭借着对小白的特殊情感,努力尝试理解她,并且成功做到了。

    巫山琢磨着,这个时候最能派上用场的就是直升机了,为什么国 家不大量派直升机空降灾区呢?

    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派了一两架,简直是杯水车薪。纳税人平日里交了那么多税供养这些官 僚,到关键时候简直一点不给力!

    巫山让麻阳去查一下不派直升机的原因,麻阳很快回复说:“我们国家现有的机型都太老了,全是90年代购买的美式‘灰鹰’,这种机型要求降落地点倾斜度不能超过10度,可是现在m市的降落条件太恶劣了,又是风又是雨,能见度低,可降落面积小,而且都是大坡顶......”

    巫山听了果断下令:“巫氏的大多是最新机型,很多机型45度坡都可以降落,把我们的直升机派去!”

    麻阳一愣:“你想让巫氏参与救援?”

    巫山:“对。”

    麻阳分析道:“花销巨大、影响其它业务先不说,首先太危险。除了飞机降落条件,降落伞空降的条件也差,这会儿又风大雨大的,强行伞降就是填人命进去。别的国家 部 队空降兵遇到这种情况,各个都是写好遗书才派去的,咱们巫氏的人又没经过救灾培训,让谁去送死合适?”

    巫山沉吟了片刻:“那就把直升机借给政 府,让总统派出专业伞兵。”

    麻阳没想到巫山掺和这事儿的决心这么坚定,问:“借几架?”

    “全部,”巫山斩钉截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巫氏旗下一共拥有60架先进直升机,服务于巫氏的各行各业,其中包括2架ems(emergency medical service,缩写ems,紧急医疗服务)直升机,和2架sar(search and rescue,缩写sar,搜索救援)直升机。

    ems属于轻型直升机,里面配有专业医疗抢救设备和医护人员,相当于一个小型icu病房。

    sar则属于续航时间长的大中型直升机,配有多种先进搜索设备,如探照灯、红外成像仪、雷达等,可以在低能见度环境下有效搜索到待救援人员。

203 你有你的牵挂,我有我的相思

    巫山决定暂将直升机交国家,用于空降救援物资,搜救运送伤员等。顶 点 X 23 U S

    民众想见总统一面可不容易,但对巫山来说不过一个电话的事。

    视频通话中,总统首先对灾区人民表达了深切慰问,用时2分钟;然后“简要”介绍了一下现已采取的救援措施,这个是底下人给他备好的稿子,谁采访他都可以拿出来背,用时5分钟;接下来,对巫山能够舍己为国捐飞机表示衷心的感谢......

    巫山中间试图打断他未遂,就随他去了,自己低头给几份等着签字的文件签字,完了看见电话那头竟然还在滔滔不绝。

    总统正在说什么要接见巫先生一下,要“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举办一个直升机交接仪式”,又来那套“对着镜头握手拥抱,然后代表国家对模范公民表示感谢,号召全体公民向模范学习”的套路。

    但巫山没给他这个面子,而是冷着脸问:“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情举办直升机交接仪式?先救人要紧!”

    “这个嘛......”

    郝治国有点儿下不来台。

    巫山问:“你看看别的国 家 领 导 人,灾难降临时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慰问灾民,组织监督救援工作,你老人家就不打算亲自降临一趟么?”

    郝治国在电话里慌忙回答:“国难当头,我作为总统自然是心急如焚啊啊啊!我怎么能不想去呢?当然想去啊啊啊,做梦都想去!”

    巫山心想,啰里八嗦的,那你倒是去啊,恐怕后面还有个“但是”吧!

    果不其然——

    “但!是!呢!一来我这几天便秘,便秘很痛苦啊,坐在马桶上抓心挠肝就是下不来,小巫你知道不?”郝志国用手半捂住嘴压低声音说,“我蹲得腹肌都练出8块来了。二来我这几天偶感风寒,头疼脑热咳嗽喷嚏流鼻涕眼泪汪汪(说着说着抽出纸巾开始擤鼻涕)。更更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打高尔夫的时候,我不慎扭伤了膝盖,床上躺了几天,到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呢。我要是架着拐杖去,那边还得分出人手来照顾我,一则给灾区救援添乱,二则也影响国家形象不是?”

    巫山:“没想到总统先生这么在乎祖国形象。不过我觉得,你老人家要是架着拐杖去,咱们的国 家形象就更高大光辉了。再说,这难道不是你表演亲民爱民、为自己添政 绩的最好时机么?”

    “表演”二字让视频电话中的郝治国涨红了脸,他只好推了推眼镜,借此机会用手遮挡了片刻:“我去......哦我不是骂人哈,我是说,如果我去的话,帮不上什么实际的忙,还给那边添乱。我看我看,我还是派一位年轻的、能干的、有责任心的、合适的人选,代表我去好了!”

    “危险的事情总有人代表你去,安全的、面子上有光的、观光旅游性质的事儿你怎么就不找人代表了?”

    巫山不屑地掐了电话。

    早知道他是如此贪生怕死不能干实事的人,当初选举的时候说什么也应该阻止这个窝囊废上台,跟他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

    今夜做充足的人员和物资准备工作,明天一早全体直升机出发。机上还带了几条搜救犬。

    当然,派去的人员全部是精锐部队。

    天已经很晚了,福利院的宿舍都熄灯了,但白云暖还是一动不动坐在院长办公室,茶饭不思不说,眼珠都不转一下,不知道的以为是尊雕像。

    巫山习惯了她冲、她2、她温柔,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小白,心里有点发怵。

    这个时候,他宁愿小白像以前一样数落自己一顿,呛口小辣椒一样跟自己顶个嘴,或者拿小拳头雨点儿般地砸在自己结实的胸膛上,都好过她一言不发。

    冯院长抽空进来看了一次又一次,劝她先回家睡觉,可是作用也不大。

    巫山说:“院长你去忙吧,小白交给我,就是这办公室借我用一会儿。”

    院长跟他交换了一下眼神,现在觉得这个小伙子还是挺值得信赖的,于是拍拍他的肩出去了,还要到各个宿舍查房。

    巫山不会讲笑话,只怕是讲出来的笑话不但不会让她发笑,反而让她更心烦。

    于是他揉了揉小白的头发:“跟我回家好不好?咱们回去等消息。”

    沉默。

    巫山:“你那个孟老师又不傻,说不定他已经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只不过灾区信号不好。”

    小白还是没说话,这一点她不是没想到过,可是再怎么想也不过是自己yy,没有消息就是无法安心。

    巫山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找用来安慰人的话,平时没怎么用过,关键时候还真不太好想,终于给他想到了一些:“你想,万一他没事,你倒是饿晕了送医院了,他知道了会高兴么?”

    这话好像起了点儿作用,小白的眼珠动了动。

    巫山:“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小白摇摇头:“我不饿。”

    巫山塞给她一瓶矿泉水:“那至少喝点儿水。”

    小白再次开口时把他吓了一跳:“我想去找他。”

    巫山:“什么?你想去灾区?”

    小白:“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把孟老师当亲人,想提前一点知道亲人平安的消息。虽然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但总比在这里死等安心一点。”

    至于路是不是封了,怎么去,小白暂时还没想到。

    可是巫山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在乎那个男人,但在听到小白说,要不顾危险深入灾区去找他的那一刻,一大缸子醋劈头盖脸把巫山淹里头了,饶是他水性好得出奇,也差点儿溺醋身亡。

    “啪!”

    巫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小白的魂儿一下子勾了回来,她瞪圆了杏仁眼望着他,担心他不高兴了。

    巫山:“行,不就是去趟灾区么?大不了,我替你走一趟!”

    “你?”

    小白不信以巫山的千金之躯,他竟愿意抛下堆成山的工作亲赴灾区,而且只因自己一句话,只因自己对孟君遥的一份牵挂。

    他原来不是很介意孟老师的存在吗?

    巫山扬起脸:“对,我亲自去一趟,争取把那个姓孟的给你找回来。”

    小白清醒过来:“不不,那儿还有余震呢,情况又不明,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巫山反问:“那你为什么还想去?你去就不危险了么?”

    小白没吭声,刚才只记挂着孟老师的安危,根本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危险。

    巫山望进小白的眼睛,语气温和而坚定:“你有你的牵挂,我也有我的相思。你愿为你在乎的人冒险,我也敢为我爱的人奋不顾身,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白知道自己刚才头脑发热说了不理智的话,这下一定把巫山激怒了,可他这气话也忒有气势、忒感人了点儿!这番话,甚至胜于任何山盟海誓。

    不过,有一点必须解释清楚:“巫山,不要误会......”

    巫山:“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小白:“那我不去了,你也别去了,咱们就在这儿踏踏实实等消息好吗?”

    可是巫山话已放出,他踏实不了了,而且他也不是个喜欢变来变去的人。

    他避开小白打电话给麻阳:“帮我准备一下,明天我要跟救援部队一起去灾区。”

    “不准去!”为巫氏工作近20年来,这是麻阳第一次用这种口吻跟自己的上级巫山讲话,也是第一次有外人用这种语气跟巫山讲话,“有政 府的救援部队呢,你去凑什么热闹?现在那边情况不明,余震不断,你要去了,搞不好也弄个生死未卜。到时候公司怎么办?家里怎么办?你这么大个人了,考虑过家人的感受吗,特别是你母亲的感受?”

    最怕沈长歌伤心的麻阳,说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巫山要是自己的儿子,肯定得好好揍这个不懂事的小子一顿。

    尽管现在这个巫山不是真身,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麻阳在千方百计掩护他的身份,生怕他的秘密走漏出去。但巫山一旦去了灾区,他特殊的身体状况保不齐就露陷儿了,然后沈长歌就是直接受害人。

    麻阳越说越气:“为了一个女人,自己的至亲都抛下不要了吗?你怎么这么有良心?!”

    巫山觉出了他的反常:“你怎么了麻阳?情绪这么激动。”

    麻阳:“反正不许去,谁去也轮不到你,你身上肩负着其它责任呢。你付我多少薪水?不能所有活儿都交给我吧?”

    而平时,麻阳总是责任一肩挑,常说的话是“没问题,都交给我来办”。

    巫山只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才故意这样说,没太在意。

    巫山很自信,自己的身体素质、应变能力,应该不比那些经过训练的特种兵差,而且人在那儿比较好办事,不然他只是叮嘱一句找一个叫孟君遥的,虽然人家嘴上都答应得好好的,但到了那里,兵荒马乱的,谁能真正往心里去啊!

    巫山执意去转一圈就回来,麻阳坚决不赞成,两人罕见地闹了个不欢而散。

    麻阳让广寒锁看紧巫山,可是广寒锁跟麻阳不久前曾闹过不愉快,而且寒锁到底还是听自己直接老板的。

    所以第二天天不亮,巫山就瞒着家人和公司,跟广寒锁一起上了救援机。

    麻阳和小白知道后都急坏了,尤其小白,恨不得来份后悔药,自己要是不多说那一句想去灾区就好了。

    麻阳一宿没睡,用与巫山体内芯片相感应的信号追踪设备了解巫山的行踪,结果坚持到天快亮了,一个没熬住睡过去了,醒来时巫山已经在半空了。

204 政绩和救人哪个重要

    巫山对救援负责人说:“你跟大家招呼一声,如果碰到一个叫孟君遥的,立刻通知我,就是他。m.www.uu234.net”

    救援负责人接过去一打照片。

    总统最终派出了卫生部的一位年轻官员,代替自己前往灾区。

    本来他打算派另一位年纪大些的官员去,没想到那位官员居然回复说:“总统先生抱歉啊,前些日子我打高尔夫的时候不慎扭伤了膝盖,在床上躺了几天,到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呢!”

    郝治国的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扯谎都不会编个新鲜点儿的藉口,净跟老子学!

    所以才换了这位年轻并且很渴望提升自己政 绩的官员。

    不过这人与巫山没有太多交集,热情寒暄过后,发现巫山不怎么搭理他,就不多话了,各自乘坐飞机。

    下了飞机到了救援总部,就各忙各的了。

    看过了世间无比繁华的巫山,从没见过如此景象——从半空到降落之后,血、泪、哭嚎、七零八散的肢体、断壁残垣,这些,交织成了一场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噩梦!

    对于低级一些的人工智能来说,想象力这个东西是不存在的,它们只有冷冰冰的数据输入和输出,不会偏离常规,没有天马行空。

    比如你叫一个低级人工智能去打瓶酱油,那么它就会走最近的路径到达小卖部或超市,用最快的速度买好酱油再折返回来,中间它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但是如果让一个大活人去打酱油,那可能性就多了去了。

    他可能路遇熟人侃大山去了,也可能被半盘精彩棋局吸引走了,或者被“这是我们公司的最新产品了解一下”拦住了,当然,还可能跟美女搭了讪太激动,而忘记打酱油。

    巫山跟普通人工智能的情况有所不同,他是借助那块植入芯片上巫山真身的意识,再加上有小白等人的引导,所以认知发展得超快,也发展出了一定的想象力,不过想象力总的来说还是他的弱项。

    不管怎么说,灾区情况之惨烈,远远超出了巫山的想象。

    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竟有种要眼泪决堤的冲动,不过还是强自忍住了——至少他以为是自己坚强地忍住了,其实他是根本没有眼泪的。

    泪腺这个东西,学无涯的技术还没达到,没给他安上。

    巫山他们下直升机的地方,是市内最大的伤员安置点儿。

    巨大的广场上摆了一些帐篷和凉席,还有许多医护人员在争分夺秒地忙碌着。

    由于天气炎热,空气中散发着难以名状的味道。

    广寒锁皱了皱眉头,第一时间戴上了口罩,并且劝巫山也戴上,但巫山觉得没那个必要。

    他们俩看见不远处倒塌的楼房底下围了好多人,好像正在施救。

    巫山拔腿就往那里跑,广寒锁拦他不住,只得紧紧跟随。

    到了跟前一看,原来是废墟下面发现了被困的幸存者,但是压住出口的那块楼板太重,几个人合力都抬不动。

    巫山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要去帮忙。

    广寒锁生怕老板有失,但也不敢阻拦,因为这种时刻如果阻拦的话,巫先生肯定会大发雷霆,质疑自己的人品,因为巫先生抵制一切阻挠救援的不人道行为。

    广寒锁没办法,只好自己也上手去帮忙抬楼板。

    这种时候,别人都灰头土脸的,就巫山和广寒锁两个身上十分干净。不过也不能算光鲜,因为巫山特地穿了身方便行动的深色运动服。

    有人多看了巫山两眼,但觉得不可能是首富,所以又继续全神贯注抬楼板去了。

    可是,即便多了他们两个“大力士”,沉重的水泥板还是纹丝不动,眼看着底下的人越来越虚弱。

    巫山:“水,有水吗?先给她水!”

    有人递来一瓶矿泉水,巫山拧开盖,小心地从缝隙里塞给了对方。

    还好,下面的女子呼吸顺畅,神智清醒,只是下半身不能动。

    巫山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吩咐广寒锁迅速去直升机上取一样东西。

    广寒锁虽不愿离开他身旁,但也不敢墨迹,只好快去快回。

    “大家让一让!”

    广寒锁大声喊道,只见他拿来一个枕头大小的瘪瘪的气垫,努力往楼板下面的缝隙里塞。

    在场的都不是专业救助人员,不是很清楚他要干嘛,不过胳膊也都抬累了,将一线希望寄托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只见广寒锁塞好气垫,冷静地用附带的气瓶往里充气,大家眼睁睁地看着气垫一点点鼓了起来,楼板也微微往上动了一点。没想到这小东西有这么大支撑力!

    当广寒锁给里面加到8个大气压的时候,小小的气垫居然奇迹般地把好几个成年人抬不动的楼板给撑得高高的,空间足够进出一个大人!

    众人一阵欢呼。

    他们不知道,这个小气垫最多可以支撑数十吨的重量呢,这也是巫山这次带来的救援神器之一,目测这个东西很快将成为新一届网红。

    巫山招呼救援人员过来,很快展开施救......

    他这才放心地离开,广寒锁也暂且松了一口气。

    往广场上走了几步,他们看到一个献血站,说是伤者不计其数,血库严重亏空。

    巫山边往那里走边卷袖子。

    紧紧跟在他身边的广寒锁马上阻拦:“巫先生,您要干什么?”

    巫山:“献血。”

    广寒锁:“不行。”

    巫山一瞪眼:“连你也敢跟朕说‘不行’两个字了?”

    广寒锁毫不示弱:“巫先生,寒锁这次跟您来灾区,背负了很大压力,我必须保证您毫发无损地回去。”

    巫山不理睬,大剌剌坐到了献血站的破板凳上。

    广寒锁在旁边干着急。

    这时,巫山无意中一抬头,发现就在不远处,那个同来的年轻卫生部官员正在一堆人的簇拥中,手摸担架一角接受摆拍。

    为了避免遭受舆论谴责,所以没有微笑着剪刀手,而是特意摆出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

    可是如果真凝重,您倒是快点儿走啊,别站着耽误时间啊!没看见那担架上有伤员,且血水正在源源不断流下来吗?!!

    但是,拍照、政绩,这些对这名官员来说,显然比救命更重要。

    “你说他这是干嘛来了!”

    巫山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医护人员扭头看到巫山,非常惊讶。

    听说首富借给国家几十台直升机用于救援,真没想到他本人竟然也有勇气来灾区,还主动献血!

    小护士心中为深入灾区的首富疯狂点赞,不过严峻的大环境,不容许她花更多时间和精力大惊小怪,或者向男神表达热爱。

    于是她一边拿起酒精棉给巫山的胳膊消毒一边说:“谢谢巫先生的支持!”

    广寒锁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作为保镖,没保护好雇主后果是很严重的,这里环境恶劣,也不知道针头什么的干不干净啊,万一巫先生染上点儿啥病可咋办!

    可是不管他怎么拉怎么拽,巫山也不走,铁了心要献血,而且还对小护士说:“需要多少随便抽。”

    接着对广寒锁说:“我先来,然后是你。”

    广寒锁:“......”

    小护士瞥见广寒锁为难的脸色,忙说:“抽血秉着自觉自愿的原则,我们不勉强啊不勉强。”

    此刻在这小护士眼里,这样的巫先生简直man得不要不要的,稳坐国民男神第一把交椅!

    可是,她拿手指在巫山胳膊上按了半天,也没找到下针管的静脉。

    这种情况挺少见的,按理说自己抽血的经验算丰富了,而且一般很胖、脂肪很厚的人才不好找静脉,但巫先生一点也不胖啊,身上一丝囊肉都没有呢。

    她茫然不知所以地在那里按来按去,举着寒光四射的针头比划来比划去,心惊肉跳的广寒锁实在看不下去了:“巫先生,您看她找不到地方下针,还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呢。您不是还得找人呢吗,咱们抓紧点好吗?否则等老爷夫人知道,不知道有多担心。更重要的是,多耽误一刻,找到那个孟君遥的希望就更渺茫一点了!”

    虽然觉得广寒锁有点啰嗦,但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巫山。

    况且这时小护士也开口了:“不好意思巫先生,可能我抽血经验还是不够,要等我们头儿过来帮您抽,但是她还得忙一会儿才能过得来,要不您晚点再来一趟?”

    巫山一听,只得起身,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刚刚躲过了一个被揭穿身体秘密的机会。

    广寒锁松了口气。

    巫山身上要是多个针眼儿,他都会当成是自己失职。

    小护士想起了什么:“巫先生,我刚才听你们说要找一个叫孟君遥的?”

    巫山眼睛一亮:“没错!他在你们这里么?”

    小护士:“好像是有个叫这名字的伤员,我带您过去看看。”

    巫山和广寒锁马上跟随小护士的脚步,来到一个“席位”,就是铺在地上的一块单人凉席跟前,上面奄奄一息躺着一个人。

    看到孟君遥眼下是如此一副惨状,尽管他曾是自己的情敌,可巫山的心里也有点儿不落忍——如果他有“心”的话。

    听说孟君遥是被人从废墟里挖出来的,现在可以说几乎面目全非,眼睛紧紧闭着,盖满灰土的脸上看不到肌肤本来的颜色,幸好肢体看起来没有断裂,胳膊上正在输液。

    巫山忙问:“他现在什么情况?”

    护士:“还好,救出来得及时,身体没什么大碍,算很幸运的了。”

    巫山暂且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勉强可以跟小白交代了。自己也算够幸运的,一来就能找到要找的人......

205 独善玉观音

    小护士去忙了,巫山心情复杂地望着地上惨不忍睹的孟君遥,没想到看着情敌落难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m.www.uu234.net

    目光忽然停留在其胸前。

    等等,不对呀,这胸前分明鼓起两个山包,难道......?

    这时,看到伤员的嘴略微动了动,巫山赶紧俯下身去,听那人虚弱地说:“水,水......”

    广寒锁随身背着纯净水,巫山马上让他拿出来一瓶,把水倒在小小的瓶盖里,一小口一小口喂给伤员,清澈的水浸湿了干涸开裂的双唇。

    巫山再次俯下身问:“你是孟君遥么?”

    伤者用虚弱的声音回答:“孟,娟,瑶。”

    这回巫山听清了,嗐,名字不对,声音也是个女性,原来是找错人了!

    线索又断了,得从头来过。

    说起来,巫山至今还没有跟孟君遥正式碰过面,不过在小白家楼下见过他的侧影和背影,记住了他的身高和体型,手里也有他的照片,对他的印象还是挺深的。

    那个男人其貌不扬,身材也不出众,但是一双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且五官给人一种舒服、善良的感觉,并不令他讨厌。

    巫山留下一张照片给医护人员,让他们如果有孟君遥的消息及时跟自己联络(不过联络不联络得上是个问题),然后又匆匆到其它避难所和救护中心找人去了。少耽误1分钟,就多1分找到的希望。

    整个m市的通讯受到干扰,信号时有时无。

    前文说过,巫氏有个技术就是可以在手机上安装强力信号接收器,这样就可以在没有信号的地方从千里之外借到信号来上网和拨打电话,不过别人的手机就没这待遇了。

    巫山一边找一边又试着拨了一遍孟君遥的手机,没人接。

    不敢多拨,生怕浪费他的电。有些情况下,手机留一点电是可以救命的。

    广寒锁不知道巫山亲赴灾区的具体原因,一直说,这是何苦呢?有什么人非得巫先生冒险亲自来找?

    巫山听烦了:“寒锁,你要再啰嗦你先回去!这人对我很重要!”

    广寒锁这才不吱声了。

    找人期间,巫山打开手机收听了新闻。

    跟以往的“新闻前10分钟国 家 领 导 人 很忙,中10分钟本 国 人 民 很幸福,后10分钟外 国 人 民 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同,今天本 国 人 民 也不是太幸福了。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是xxxx年x月x号,农历x月x,今天的主要内容有......下面请听一组简讯......”

    当听到前方发回的报道说灾区死亡人数目前公布为32人时,巫山火冒三丈。

    遍地都是死尸和残肢,血流成河,你告诉朕才死了32人?!

    这数字隐瞒得太明目张胆,太无法无天了!

    不用说,肯定是当地官员为了自己的政 绩,不敢报出真实的死亡人数,但也不能把群众当瞎子呀!

    巫山气得拿出手机,自己拍了一堆照片留作证据。

    不远处原本是个寺庙,里面供奉着观音像,可惜观音娘娘天天接受香火,也没能保护好一方百姓。

    不过,巫山路过那附近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旁边的建筑都七歪八倒,大树连根拔起,一片废墟,唯独那尊白玉观音像,风姿绰约地稳稳地矗立在连个裂缝儿都没有的底座上,毫发无伤!

    于是有当地人说,所以观音娘娘还是显灵了的,如果没有她,说不定死伤更多。

    不过巫山对此表示怀疑。

    问遍了各个救护站,还是没找到叫孟君遥的,巫山想,说不定他是安全的,或者正帮着救援呢。所以没消息也许是好消息。

    亲眼见了这么多惨烈的画面,见了这么多不顾个人安危救死扶伤的医护人员,巫山忽然感到在大自然面前,自己其实很渺小,很无能,帮不了多少忙,而那些医护人员各个都比自己伟大得多。

    他决定以后无论对谁都再也不自称“朕”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原来是余震来了!

    现场最紧张的人莫过于广寒锁,立马护住巫山,拼命拉着他跑。

    巫山除了从小跟着父亲见过大世面的原因之外,还有着一份与生俱来的淡定:“不用跑,咱们已经在空地上了。”

    而当地其他人对于这么小的余震早已见怪不怪了,就当没发生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幸好这余震只片刻就过去了。

    惊魂未定的广寒锁再次掏出了口罩劝巫山戴上,说可以防尘土、尸臭和病菌。

    之前巫山死活不肯戴,觉得没必要,这一次他看到广寒锁那么紧张自己,还是听话地戴上了。

    这时,小白的电话打进了巫山的手机,她带着明显的哭腔:“巫山,你给我回来,立刻!马上!就现在!”

    巫山反问:“我要是回去了,谁给你找你的孟老师?”

    小白的哭腔更明显了:“可是那么多人,那么乱,你到哪儿去找他啊?我要你毫发无伤地回来!”

    巫山心头一软:“别哭,我会小心的,尽快回去,挂了。”

    这时,旁边一个一瘸一拐的伤员恰巧看见了广寒锁手里握的照片:“诶,这不是孟老师的照片吗?”

    巫山忙问:“你认识照片上这个人?”

    那人抬头看了看这个戴着口罩的大块头:“认识啊。”

    巫山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希望这回不会空欢喜:“知道他现在哪儿吗?”

    “你们也是孟老师的朋友啊?”那人伸手一指,“他就在那边躺着呢。”

    巫山本来习惯了命令的语气,最后还是换成了迫切的恳求:“能带我去找他么?”

    那人:“没问题,跟我来!”

    巫山心想,还好还好,起码姓孟的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办,再重的伤,我都包给他治好,大不了花重金请国际上最好的大夫给他会诊。

    穿过躺得横七竖八的伤员,他们来到一顶大挡雨棚里面,这里也躺着好几个人。

    其他人身边都有一两个亲友守护,有的还窃窃私语说着什么,只有最靠左边的那一位,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那人也正打着点滴,一动不动,衣服倒还完好,只是一只脚上缠着绷带,以及右臂打着石膏,缠得赶超木乃伊。肌肤裸露的部份有很多血口子。

    巫山跟手里的照片对照了一下,没错,就是这个男人!自己有史以来最强劲的情敌、小白心头的那颗红豆、如假包换的孟君遥!

    他长得还真是不怎么样,尤其是再配上这副缠着绷带的落魄衣着。

    “巫先生,您要找的人就是他呀?”

    广寒锁实在想不明白,从没听巫先生提起过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他怎么会值得巫先生放下工作,冒着生命危险来寻找他?难道他是什么人才,能给巫氏带来成千上亿的利润?

    可是看这样子,真不像啊!

    巫山蹲下身,轻喊孟君遥的名字,这名字陌生又熟悉,从自己口中喊出来怪怪的。

    喊了几遍,对方毫无回应。

    巫山忙伸手探他的鼻息和脉搏,也是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巫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好不容易找到了,要是姓孟的再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回去怎么跟小白交代?

    他赶忙打发广寒锁去找个医护人员来看看,可是这里一个闲人都没有,医护人员各个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无法做到有求必应,而且有的医护人员从灾难一开始就在这里坚守,至今还没吃过饭,没睡过觉,都疲倦得要命。

    巫山真有些急了,趁广寒锁离开的空档,他抓起孟君遥那只好的手低声说:“姓孟的,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岂不是一辈子赖小白心里不出来了?我可不想跟一个死人争!”

    灾难来临的那一刻,孟君遥正在楼下悠哉游哉地跟人下棋。

    同楼的邻居小赵说,刚才回家路上,宝宝的鞋掉了一只,她要原路返回去找一下。

    于是孟君遥好心地说,那你把孩子留下,我帮你抱会儿吧。

    于是那个宝宝就乖乖坐在孟君遥膝盖上,吃着手指头看他们一帮大老们儿下棋。

    突然就地动山摇,一片混乱,地球被调成了震动模式,仿佛世界末日了一般。

    孟君遥第一反应是把那个孩子护在怀里,使劲往空地上跑。

    “砰!”

    一个巨大的花盆从高空坠落,正好砸在孟君遥挡住孩子脑袋的右臂上!

    一阵钻心的剧痛和晕眩,他当时就觉得那条胳膊断了,但即便这样,单手抱着小孩仍没停下脚步,后来又在废墟中踩到了钉子,一只脚也受了伤。

    用尽毕生力气,总算一瘸一拐跑到了临时搭建的救护点儿,孟君遥这才感到双腿发软,不得不把哭闹不止的小孩交给其中一位医护人员进行检查,并问清对方姓名,以便待会儿领回孩子。

    暂时卸下重任的他,完成这一切之后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渐渐的,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虚无的白,白得刺眼,白得诡异,远处似乎还有飘渺的梵音。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被风一吹,像只气球般有气无力地向上飘去,想抓住些什么来固定自己都做不到。

    他有些慌了,他对人世还有眷恋,不想现在就告别。就算是走,也要亲口向在乎的人们打个招呼才走吧?

    这时,他仿佛听见小白在遥远的地方喊他:“孟老师,你不要走,不要走,我舍不得你......”

    孟君遥虚弱地想,我又何尝,想离你而去?

206 这个男人脾气蛮

    弥留之际,孟君遥忽闻一个陌生男人焦急的声音:“姓孟的,你可不许死,给我挺过来!”

    虽然用词很凶,但语气分明是充满关心的。m.www.uu234.net

    为了知道那个人是谁,孟君遥拼老命从混沌中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

    巫山想,说到底还是小白的名字好使,你看,我刚才一提她,你就醒了吧?

    最先映入孟君遥眼帘的,是从模糊到清晰的一张戴着口罩的陌生的脸,口罩后面露出让人过目难忘的修眉俊目。

    这人没穿白大褂,也没佩戴医务人员袖标。

    孟君遥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你是......?”

    巫山一把扯下口罩,以真面目示人。

    孟君遥吃了一惊。

    这不是那个首富吗?那个无人不知的花花公子,那个正在跟小白交往的巫山?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孟君遥眼里写满的问号和惊叹号,巫山解释说:“我是专程替白云暖来找你的,翻遍了所有的救助点儿终于找到你了,不错,你还挺争气。”

    孟君遥忍着身心双重疼痛问:“你把小白怎么样了?”

    巫山:“瞧你这话问的,我宠她还来不及,我能把她怎么样?”

    结果因为这句话,巫山对孟君遥的同情一扫而光,自行归位到了情敌的位置上。

    劫后余生本该令人欣喜,但断掉的手臂疼得锥心刺骨,比这更令孟君遥痛苦的是,小白的心已属于他人,而且还是个采花大盗!

    若是真换了巫海,孟君遥还能略略安心一点。

    孟君遥:“但愿你能真心对她。”

    这时,广寒锁好说歹说终于带了一个医护人员过来。

    大夫看到名人在这里也有些惊讶,不过在这种大环境下,谁有心情寒暄呢?

    “孟君遥是吧?”大夫看了一眼伤员的胳膊,介绍病情说,“右小臂粉碎性骨折,臂丛神经严重损伤,这条胳膊保不保得住,现在还不好说。”

    巫山一听,神情又严峻起来:“怎样才能保得住?治疗费用不是问题。”

    大夫:“巫先生,现在不是费用的问题,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治疗条件有限,人手也不够,那么多伤员要处理。除非立即把他送到大医院做手术,但即便是那样,我们也不敢打包票这只胳膊能保住。”

    巫山:“明白了,那这个人我带走。”

    大夫:“那要问他本人的意思。”

    孟君遥想说我凭什么跟你走,但是身体十分虚弱,加上稍微一动,一阵劈天盖地的充血疼痛来袭,疼得他只顾咬牙了,没说出话来。

    “距离上次吃完止痛药超过4个小时了吧?我再给你找点儿去。”

    大夫说完转身走了。

    巫山看孟君遥强忍痛苦的样子,也不再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了:“跟我回s市做手术吧,抓紧点儿时间,兴许你这条胳膊还不会废,不然,以后你拿什么提画笔?”

    巫山早已从小白那里了解到,画笔就是孟君遥的命。

    孟君遥心想,他对我还挺了解,看来小白跟他说了不少,但他实在是不愿这副样子去见她。

    再说地震来临时跑得急,身上分文未带,以他的心性,岂能无端受人恩惠?尤其是这个把小白抢走的采花大盗的恩惠。

    于是他淡淡地说:“不用。”

    巫山气这人的倔强和看不清形势,他回头对广寒锁说:“寒锁,你去看看这附近的灾情,多拍些照片。”

    广寒锁犹豫:“我不能离开你啊巫先生。”

    巫山:“去转一圈,几分钟后回来。”

    看来巫先生这是有意要把自己支开,广寒锁只得出去了,但牢记职责,就守在外头不敢走远。

    巫山见左近无人,俯下身来低语:“我有个问题一直想搞清楚:你明明单身一人,为何骗暖暖,说你已婚?”

    孟君遥听了,面色苍白如纸。

    他竟然叫她“暖暖”,何其亲昵,这其实也是自己在心里默默呼唤她时的称呼。

    巫山是怎么知道真相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已经告诉她了?”

    巫山盯着紧张绝望的孟君遥:“没有,我没必要在她面前提别的男人。”

    孟君遥稍稍松了口气,也淡淡地说:“我也没必要告诉你,我骗她的理由。”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巫山,接受无数人卑躬屈膝好言相待的巫山,最初对小白产生兴趣就是因为她敢于跟自己对着干,现在他发现这个孟君遥跟小白的性子竟然如此相似,他还真挺喜欢这种蛮脾气的。

    为了把孟君遥带走,他的语气柔和了几分:“既然我是替她来找你的,明明找到了却放任不管,眼睁睁看着你废掉,这样我没法跟她交代。而且,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怕她难过么?”

    最后这句话,实实在在地打动了孟君遥。

    他怕,很怕,最怕的就是让小白伤心。

    不过,她现在已经有了心上人,可还会为自己伤心?

    孟君遥是个性情中人,同时他也不是个会演戏的人,他的痛苦绝望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巫山看穿了他的心思:“我跟你说句实话吧,自从听到地震的消息,她就不吃不喝打你电话,等你的消息,你要是再不出现,我怕她会饿晕了。”

    孟君遥心头一颤,丫头怎么那么傻呢?

    他又想,可是,我一个人走了,这里还有千千万万的伤员怎么办?

    不知是碰巧,还是巫山真的再次看透了他的心思:“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运更多救助物资过来,而且就算你不走,对其他人有帮助么?还不得多吃一份饭,多占一份医疗资源?”

    孟君遥不得不承认,巫山说的有道理。可是,自己确定要欠他这份大人情吗?

    巫山今天的情商就像开了挂,孟君遥所有的心思他都猜对了:“你放心,你的治疗费,日后我会找你要回来的。”

    孟君遥的问题都从巫山这里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于是,由广寒锁架着他上了飞往s市的直升机,这也是唯一一架来了又飞回去的直升机。

    巫氏在m市有供货商,本来巫山还想去看看情况,了解一下人员的伤亡,无奈那边的路实在是不好走,根本过不去,只得暂时作罢,回去等消息。

    无论如何,巫山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临走之前,孟君遥反复确认那个小孩已经找到了母亲,而姓赵的邻居也对孟老师千恩万谢。

    话说易如风知道巫山去了灾区,只为帮小白找以前的心上人,觉得真是难以理喻!

    山哥现在怎么变这样了?为了一个女人变得婆婆妈妈!

    易如风恨死了小白,万一山哥在灾区遇到啥危险,易如风杀了小白的心都有了。所以那两天他的心情异常烦躁,整个人都变了个性格。

    不明真相的春泥和常胜还以为,易先生是心系灾区才这么焦躁的,所以问他要不要捐款。

    易如风说:“要啊,当然要捐,易氏肯定要尽公民责任的嘛!”

    即便在捐款仪式上拍照的时候,易如风也是一脸不开心。

    看到他“为了灾区”这么心事重重,春泥更加爱死了这个男人。反正不管易如风做什么,在春泥眼里都是最好的,最高尚的,最无私的......

    巫山一个电话拨回去:“喂,人我给你找到了,这就把他带回来。”

    听到这消息,小白就像干涸得快要死了的植物忽然被浇了水一样精神起来,可她还没激动两秒钟,巫山又添了一句:“但是受伤不轻,需要马上手术,我把他送到巫氏私立医院去。”

    巫山是怕她高兴得太早,回头一见孟君遥这个模样该受刺激了,不如提前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至于受了怎样的伤,信号不好,后面没问清就断了。

    尽管担心得要命,小白还是对巫山充满感激,这种感激比他帮自己找回红豆坠子那次还要深厚得多。

    她还没来得及问问巫山自己有没有事。

    不过没关系,反正知道他们会在哪里,小白一下班就动身前往传说中的巫氏私立医院,并且做了最坏的打算。

    在去医院的路上,她还专门绕道去了一家花店。

    其实那一路上有好几家花店的,医院附近肯定更多,但她偏偏要费时间去那一家,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医院的走廊里先见到了巫山。

    小白扑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

    巫山的大手在她乌发上摩挲着。才一天没见,还真想念得紧,尤其是在见过了血流成河之后,这种恬静的相处就显得愈发难得。

    话说广寒锁回来之后洗了18个澡,老觉得自己身上有好多细菌,老觉得鼻子里有腥臭味儿。巫山倒是洗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踏实了。

    小白看见他毫发无伤,才放了心。

    巫山:“你的孟老师正在里面手术。”

    原来巫山不放心,亲自在手术室外面守着。

    这医院是巫氏的,除了“手术正在进行中”,其它地方总裁先生都可以如入无人之境。

    小白深受感动:“谢谢你做了这么多。”

    巫山:“光嘴上说谢谢没用,我要的是实际行动,有本事拿你一辈子来还。”

    “啪!”

    正好这时手术灯灭了,孟君遥的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是个老外,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综合外科专家,被巫山以难以想象的高薪请来坐镇外科主任一职。

    这位专家不会说汉语,但在巫氏私立医院,这完全不是问题,因为上上下下所有的医生护士都英文流利。

    巫山迎上去用英语问:“他怎么样?”

207 一点都不疼

    外科主任:“脚伤无大碍,手臂的手术也很成功,骨头会慢慢长好,但神经是无法通过手术修复的。顶 点 X 23 U S术后2个月内,如果孟先生的臂丛神经还不能恢复,就会永久丧失自身修复的能力,可我们目前能做的,也只有继续观察了。”

    巫山神色严峻地点点头:“可以进去探望么?”

    大夫:“可以。”

    小白没想到巫山的听力这么好,自己只听了个大概。

    巫山给她翻译了一遍,小白还是没完全听明白。

    新x方教育我们,听力无法完全听懂没关系,请抓关键词。

    小白抓住了3个关键词:臂丛神经,2个月,永久丧失。

    “就是说,孟老师伤了胳膊,2个月之后如果没知觉,就有可能残废?”

    巫山:“是这个意思。”

    小白不禁打了个寒颤。

    巫山看了看她板着的俏脸:“不是还有2个月呢么,又不是没希望。”

    其实,本来他想说几句动听的话给她宽宽心的,可是莫名嘴笨,心里也莫名堵得慌。

    安慰人这件事,他确实不擅长。

    到了病房门口,巫山忽然不想进去了:“你自己去吧,出来打给我。”

    然后大步流星向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小白知道他以前特别抵触孟老师,但现在感受到的却是他的信任与宽宏,于是对他的感激值再次暴涨1000点,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开了房门。

    做完局部麻醉手术的孟君遥,正半靠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生性热爱自由的他,现在从肢体到心灵都仿佛套上了枷锁。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整个右臂连手一起废掉。

    虽然有些伤感,但是经历过可怕的天灾,见识过血流成河的不幸,他知道自己跟丧生和更重伤的那些人比起来,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还有一只手可用,总比人家没手没脚的要强多了。

    现在更让他伤脑筋的是,如何还巫山的这份人情,他不想欠任何人。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心灵感到不自由的主要原因。

    经历了短暂的与巫山的相处,他对巫山的看法有了改观。

    首先,敢于第一时间奔赴灾区前线,这是许多责任在身的政 府官员都做不到的。

    其次,他是为了让小白安心而专门冒险去找自己的,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他这是用实际行动来说明小白在他心里真的很重要,他也是自己的恩人。

    第三,巫山这个人不太会说话,有点吃亏,但该他做的事情他一点不含糊。

    孟君遥是躺在病床上慢慢才想通了这些的,也许,之前自己对他的判断太过武断?

    接着,孟君遥想到了自己的未来。

    命运真会开玩笑啊,到了这个年纪,前路竟重又变得一片茫然。

    不知道那些学生和朋友们、邻居们都怎么样了?希望大家都能平安。

    灾区需要重建,人们需要时间来平复创伤,继续在m市教画画似乎已经不现实了。

    那么接下来,孑然一身地拖着残臂,要去哪里好呢?

    是心有灵犀么?

    心思刚刚转到小白身上,病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小白捧了一大束兰花探头进来。

    她知道孟君遥最喜欢兰花,而且是中国兰不是热带兰。

    中国兰没有醒目的艳态,没有硕大的花叶,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质朴文静、淡雅高洁。

    小白之所以要绕道专门去找那家花店,正是因为只有那里才可以买到中国兰。

    “孟老师!”

    灾难之后的重逢显得弥足珍贵,差一点儿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小白?你怎么来了?”

    孟君遥下意识地想要拉过旁边的毯子盖住自己的伤臂伤腿,但显然动作不够迅速。不但不够迅速,简直可以说是行动艰难,浑身散了架般剧痛。

    小白望着他缠了纱布的脚和打了石膏的整条右臂问:“疼吗?”

    有激动,有后怕,有心疼,她鼻子一酸,眼看就要潸然泪下。

    孟君遥笑着说:“一点都不疼。”

    小白:“打了2根钢板和11颗钢钉还不疼?孟老师你骗人。”

    孟君遥:“没骗人,不是有麻醉嘛。”

    小白:“麻醉总会过去的。刚才听大夫说是粉碎性骨折,还伤了神经?”

    孟君遥:“没事,万一右手恢复不好,不是还有左手呢嘛?我可以练习当左撇子,左撇子还更聪明呢。”

    这是典型的孟式乐观。但小白知道,里面也许有一半乐观是为了安慰自己。

    孟君遥:“我得好好谢谢巫山,如果不是他,我不可能这么及时做上手术。”

    谁都知道,粉碎性骨折如果不及时手术固定,而居无定所地那里拖来拖去意味着什么。

    小白:“孟老师,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完全康复的!”

    孟君遥的回答带着一点点距离感:“借你吉言。”

    他知道,他们永远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亲近了。看见小白原本是一件开心的事,但此刻的相会还是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感,也远远不可能淋漓尽致地开心。

    孟君遥:“小白,可能需要麻烦你帮我跑趟银行。听说出现这种天灾,可以到灾区以外的其它分行确认身份,取出存款,我想尽快把这些花销还给巫山。”

    小白:“孟老师,你安心养伤,不用着急这些事,巫山也不会在意。”

    孟君遥:“他不在意不代表我应该不在意。你跟他熟,而我跟他非亲非故,哪能这么欠着人家?”

    小白的眼睛转了转,心想,如果我跟巫山成一家人了,而你又像我的亲人一样,那么你跟他也不算是非亲非故吧。

    但是这话显然不好说出口,尤其是此刻。

    孟君遥:“你对他这个人了解多少?”

    “我觉得了解得差不多了,”小白不好意思地说,她可不想在这种环境下谈及这个问题,于是赶紧打岔,“这个以后再说不迟。孟老师,地震的时候你在哪儿?当时你在干嘛?”

    孟君遥:“我当时正在楼下下棋呢。以前我短跑的速度一直不怎么样,敢情主要是没动力,结果这次为了逃命,我可是刷新了个人短跑纪录!看来游泳也是,后边如果有鲨鱼追着,我肯定能比平时游得快10倍!”

    孟君遥笑了两声,显然是想缓和调节一下气氛。

    不过小白没有笑,她哪里笑得出来?

    小白:“天灾太可怕了,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政 府公布死亡人数才不到30多人,可我看电视上的画面惨不忍睹啊。孟老师,这个数字靠谱吗?”

    “显然不靠谱。”

    孟君遥回想着在救助点儿见到的种种惨烈画面,心里更加不好受。

    忽然,小白的心剧烈地一抽,想到了一个这几天都没想到过的、但是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问题,一阵后怕——“孟老师,嫂嫂嫂子呢?”

    孟君遥瞬间石化。

    他竟把这档子事儿忘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都没准备这套说辞。

    小白一看他茫然的表情,以为嫂子出了什么危险,更急了:“嫂子在哪儿?她没受伤吧?”

    面对自己最爱的女孩儿,孟君遥实在不想再继续骗下去,每说一句假话欺骗她的善良,他都想给自己一巴掌。可是现在除了继续圆这个谎,似乎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他只好失神地说:“没有,她很安全。”

    小白松了口气:“这个巫山,要接怎么不把嫂子一起接来呢?让你们夫妻分隔两地,互相多为对方担心啊!再说,孟老师你现在行动不便,要是嫂子来了还可以照顾你。”

    孟君遥越听越觉得内疚,自己还为人师表呢,说谎都不带脸红的。

    实际上,他的脸真有点红了,一直到耳朵根。

    幸好这时护士敲门来送饭,才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护士很自然地要帮他支起床上的小餐桌,孟君遥试图自己来。

    护士:“还是我来吧,我们为病人服务是应该的,而且我们医院要求事无巨细,全部为病人做好。”

    孟君遥说了好几个谢谢。

    护士:“孟先生,您太客气了,住这里的病人很少有像您这么客气的。”

    这家私立医院收费奇高,一般住进来的非富即贵,大部分病人在生活中习惯了被人伺候,享受尊贵vip服务,不习惯说太多的谢谢,一切所得都觉得理所应当。

    饭菜看起来精致可口,不过孟君遥并不打算当着小白的面儿吃,好不容易见一次,还想跟她说说话。

    小白:“孟老师,你要不吃饭,我现在就走了啊。”

    孟君遥:“好吧,我吃。”

    其实,除了不想把跟小白相处的宝贵时间浪费在琐事上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现在只有一只左手可用,用餐很不方便,倒不是怕在她面前出丑,而是怕她看了会难过。

    孟君遥的右手曾是那么灵巧,绘飞禽似将翱翔,绘鱼虾如欲蹦跳,绘人物仿佛下一刻便要从画中款款而出。

    奔放时,他用那只手挥毫泼墨,挥斥方遒;含蓄时,他用那只手,硬是将红豆与石头铸成了一个传说。

    但是用左手使筷子这件事,他以前还真没练过,很笨拙地几次都没能夹起一块豆腐。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身体一移动,断骨处就因充血而钻心地疼。

208 拦住了人,不一定留得下心

    小白看得着急,情不自禁上前想要帮他。m.www.uu234.net

    可是怎么帮?

    除非亲手喂。

    孟君遥坚决不同意,挣扎片刻,最后,一支筷子还掉到了地上。

    小白想了想,自己喂他确实不太合适,嫂子不在也不可放肆,再说也不符合自己现在跟巫山谈婚论嫁的身份。

    幸好她反应得快,马上跑到楼道里找护士要了把勺子来,这样果然好多了。她还没忘了提醒护士,以后每顿饭都给孟老师准备勺子。

    孟君遥忍着剧痛艰难地吞咽了这顿饭。

    没有尝过骨折滋味的小白并不知道充血有多疼,她只看到他的一脸疲惫:“孟老师,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孟君遥貌似淡定地跟她告别,其实心里充满了不舍。越是脆弱的时候,越是希望她能陪在身边,可是这样未免太自私。

    小白走出门去,难看的脸色被巫山尽收眼底:“怎么,见过了还不满意?”

    小白不太喜欢他这种腔调,不过她深知巫山已经为自己做了很多很多:“没有不满意,就是心里难受。”

    巫山:“嗯,你们谈得怎么样?”

    小白:“孟老师说谢谢你,想尽快还你这份人情。”

    巫山:“不用他还。”

    小白:“不还清这份人情,他心里也不会好受。对了,还有个棘手的事情,就是孟老师一个人在这里,嫂子现在还在灾区,怎么办......”

    小白是觉得让巫山专门派人去找孟君遥的妻子,再接过来,又麻烦,成本又高,完全是挥霍他人财富,她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巫山听了,像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着小白,看得她直发毛。

    小白:“干嘛这么看我?”

    巫山思索片刻,下决心把真相告诉她,他可不想当孟君遥的“帮凶”。而且,巫山也想确认一下,即便知道孟君遥未娶妻,小白是不是依然愿意嫁给自己。

    巫山:“我问你,你们当人类灵魂工程师的,骗人好么?”

    小白一头雾水:“当然不好。”

    巫山:“我再问你,每天都在骗你的男人,你还会相信他么?”

    小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巫山:“你那个孟老师,到现在还在瞒着你。”

    小白奇怪地问:“瞒我什么?好像你跟他很熟似的。”

    巫山:“你说的这个嫂子,其实并不存在。”

    小白震惊:“你在说什么?!”

    巫山淡定重复:“你的孟老师至今单身,其实并没有什么妻子可以照顾他,也不用过去接。”

    小白的杏仁眼瞪成了西瓜眼:“不可能,结婚这么大的事,孟老师怎么会骗我?而且我看过他们夫妻合影的!”

    巫山哑然失笑,笑这个女人的天真,笑她那么容易就被骗得团团转:“合影这个东西,跟谁不能照?只要不是名人,你说是谁就是谁,随便p就行。而且如果他真有老婆,怎么可能一个人过来?一个在灾难中抛下妻子独自逃到安全地带的男人,也就不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不是么?”

    小白石化。

    这话如此刺耳,难以接受,但又有道理得让人无法反驳。

    小白:“可孟老师有什么必要骗我?”

    巫山:“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看看巫山古怪的表情,小白开动了脑筋,然而她想了半天问了句:“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巫山:“跟你说了恐怕你不信。我曾经派人去m市找他,出高价买他的画,被他拒绝了,就顺便了解了一下这个人。”

    小白越听越糊涂:“好端端的你干嘛派人去买他的画?”

    巫山没好气地说:“你说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爱屋及乌!”

    小白:“爱屋及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巫山:“还记得‘消忆琉璃糖’么?就是在那之后。”

    小白一愣,她记得那次告诉巫山,孟老师对自己有多重要,原来巫山听了之后貌似不悦,却默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好感动,小白对巫山的认识又全面了一些。

    然而她听说孟君遥没在什么需要经常出差的大公司,地震前只是孑然一身在m市过着并不富裕的日子,靠零散教人画画为生的时候,心痛不已。

    那张合影上的女子,难道真的只是个普通朋友或者路人?

    孟老师这是何苦呢?想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也用不着这样的方法啊!

    本着相信孟君遥的出发点是好的的想法,小白又好好琢磨了琢磨——我知道了,他以前婉转表达过的,他自觉条件不好,不想耽误我的前程,所以就用这种方法让我死心!

    巫山注视着小白死灰般的面色,想必她心里正翻滚着波涛,而他巫山的心里也同样难以平静。

    他想,白云暖之所以接受自己,是以为心爱的孟老师结婚了。

    如今知道孟老师不但单身而且处境不佳,正需要人照顾,她会不会毅然离开自己,奋不顾身回到他身边去呢?

    巫山想,这事她应该做得出来。反之,如果孟君遥功名成就,她倒是可能会躲得远远的。

    巫山的心一紧,他自问,做不到大大方方毫不在乎。

    在遇到这只呛口小辣椒以前,他的情感仿佛“尘封”在一个容器里,无论碰到什么样的女人都不曾打开过,叱咤情场,游戏人生;遇到小白之后,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倾注了所有,可是,这一次能留得下她的心么?

    “我先走了。”

    情绪剧烈波动着的小白没再看巫山一眼,拎起包沉默地出了医院。

    巫山也没拦她,仅以目光相送。

    有些人自己要走,拦也拦不住的。

    再说,拦住了她的人,不一定留得下她的心。

    巫山跑回家,郁闷地一头扎进私家泳池,一口气自由泳游了50个来回,发泄情绪。

    在水下,他的心情比较容易平静,想了很多很多。

    和小白一起迈过了一道又一道关卡,眼看快要成功了,没想到命运推着自己,把发生意外的孟君遥救了回来,送到自己和小白的中间。最终,自己恐怕还是要败在孟君遥手下!

    本来,巫山是可以选择不把孟君遥单身的真相告诉小白的,但他觉得这样捆住一个女人不甘心。

    他要她心甘情愿地、心无间隔地、死心塌地地跟自己在一起。

    接下来可以做的,也唯有等待那个女人的选择了。

    后知后觉的小白,等出了医院,才慢慢地琢磨过味儿来。

    怪不得孟老师的婚礼没有请自己,事后才通知;怪不得三番五次跟他要他们夫妻的合影才要到;怪不得每次问起嫂子,他就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感觉;怪不得自己离开他家的那次,隔壁邻居飞快地跑出来,塞给自己那张“心悦卿兮卿不知”的纸条;怪不得巫海说,自己长得跟孟老师客厅那幅油画上的女孩一模一样,但是自己去的时候,那画却被孟老师收起来了......

    到现在,小白才算真正明白了孟老师对自己的良苦用心,心里绞着劲儿的难受。

    要是再早一点儿知道该多好!

    那她定会不顾反对,毅然决然陪在他身边,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可是现在,巫山怎么办?她已经爱上了巫山呀!

    小白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想第一时间跟闺蜜倾诉,让她帮自己出出主意。

    但是经历了这许多事之后,小白开始懂得,痛苦不能动不动就拿出来倾诉,自己忍着忍着痛苦,就一点点变得成熟了。况且人家春泥的事业、爱情那么忙,自己这个闲人总去打扰多不好。

    不过,小白的低落没有逃过她身边秋林敏锐的眼睛。

    秋林这个保镖,不但要保护小白的人身安全,还负责帮她排忧解难,实属难得。

    她分析道:“巫先生身强力壮,一手遮天,但是现在孟老师处于人生低谷,他的情况更需要关心照顾,你显然不能对他不闻不问。可是关心照顾跟爱情毕竟不一样。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爱的是谁?”

    小白沉默不语。

    秋林又说:“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想象一下,你把手机关掉,消失一整天,等你再开机的时候,你心里最想看到谁的短信,就是最爱谁。”

    巫山。巫山。巫山。

    小白想象了一下这个情景,心里闪现的都是巫山的名字。

    “是巫先生对不对?我就知道,”秋林看着她的眼睛问,“你们两个是由恨生爱的,这段时间看你们相处,我都能感觉到你们对彼此的感情,旁观者清嘛。”

    小白:“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秋林:“如果我是你,我就去医院照顾孟老师一段时间,他身边没个人确实挺不容易的。伤筋动骨100天,就陪他几个月呗。等他伤好得差不多了,你也完成任务了,就跟巫先生结婚......”

    巫山正在办公室看新闻,今天的新闻有2件事情他比较关注。

    记得他在灾区时路过一间倒塌的庙堂,却看到唯独观音像不倒,毫发无伤,当地人说是菩萨显灵。

    第1条新闻就是今天有科学家辟谣了,说那是因为寺院啊、佛堂啊,这些地方的选址和建筑构造有玄机,比一般建筑更科学合理,具有更好的防震抗震性。

    涨姿势。

    巫山立即跟秘书肖米打了招呼,让巫氏负责给新厂子新分部选址的人员,参考一下寺院选址的奥妙。

209 好想永远陪伴他

    第2条巫山关注的新闻,就是公布的地 震 死 亡 人 数从32人上升为99人。顶 点 X 23 U S

    尽管这个数字是上升了,但只增加区区60多人,依然远远脱离实际。

    巫山很清楚,是当地政 府官员为了保住“乌纱帽”,而刻意谎报死 亡 人 数。因为如果死 亡 人 数到达一定的数字,市里啊,省里啊,反正相应的一把手就得下台。

    巫山决定让自己派去的救援人员,帮忙统计一下真实数字,同时也准备好了自己跟广寒锁拍下的有说服力的现场照片。

    一天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想打给小白,但想了想又放下了。

    她现在满心都是她那个孟老师,说不定又在医院里陪着聊天陪着吃饭,就别去打搅他们了吧。

    巫山从不为难病人、伤员,要争,他也得跟势均力敌的汉子争。等那个姓孟的伤养好了再说吧。

    所以,那次巫山离开医院的时候,对小白说你想去看他,随时去就是了不用问我的意思,vip门卡也都给了她。

    小白果然再次来到了病房,不过,在知道了孟老师一直埋藏的秘密之后,她的心情已经不一样了。

    令她惊讶的是,孟君遥这会儿竟然正坐在床上尝试用左手画画!这是有多热爱美术啊!

    腿上放了本厚厚的杂志,一张白纸垫在上面,他拿了根铅笔在涂鸦。

    可惜也只能叫做“涂鸦”,因为左手还远远画不出右手的水平,但是这种乐观积极的精神让小白很是敬佩。

    孟君遥笑着说:“我得早点做准备,等通知我右手废了的时候再开始练习,那可就有点晚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有心的听者却黯然神伤。

    小白注视着面前的男子,他对自己笑得一如既往,大气,谦和,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朋友一样。

    但是她现在终于看懂了他的心。他对自己的爱,比大海还要深厚,还要包容。

    这一次,小白绝口不提嫂子,也不提任何会让他不开心的事,只是陪他聊天,陪他吃饭,督促他吃钙片和促进钙吸收的维生素d,帮他调整病床的角度,做照亮他生活的小太阳。

    虽然伤时刻在疼,但并不妨碍这样的日子成为孟君遥近年来最开心的日子。

    他再次提及了银行取款的事,小白说:“好,我先替你跑一趟试试。”

    小白走后,孟君遥跟护士侧面打听了一下自己手术和住院的费用,发现这私立医院的消费不是自己可以承担的,长此以往住这里的话,欠巫山的会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还不上。

    但考虑到目前自己行动十分不便,还没想好可以搬去哪里,伤脑筋啊。

    不久,小白回来说:“孟老师,银行说必须得见到你本人才行。”

    孟君遥有点犯愁,因为他伤的是右臂和右脚,都在一边儿,拐杖也没法用啊,无法保持身体平衡。

    身份证、户口本,所有的证件和存单凭证都没有,小白能理解他的这份焦虑:“要不,我用轮椅推你去吧!”

    医院派了车,在小白的精心照顾下,孟君遥终于来到了银行。

    工作人员是一位和善的大嗓门儿小哥,跟他一条条确认身份,其中一条:“孟先生,您的婚姻状况是?”

    没人料到银行会问这个问题。

    孟君遥一时语塞,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小白一眼。

    小白难得开窍一回,心领神会地故意说:“孟老师你渴吗?我去帮你倒杯水吧。”

    说完就赶紧溜走了。

    然而,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门口的屏风后面停留了片刻,只为能亲耳听一听孟君遥的回答。

    孟君遥可能是特地放低了声音回答,可惜那尽职尽责又直肠子的客服小哥却一边记录,一边用超大嗓门儿重复了一遍:“哦,您的婚姻状况是未婚是吧......”

    呃,这小哥哥显然不适合做保密工作。

    不过也不是他的错,银行确实要求客服一要声音大,二要口齿清楚,三要跟客户反复确认来着。

    屏风后的小白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未婚”的那一刻,脑袋里还是“嗡”的一声。

    她后悔曾经不停跟他打听嫂子的情况,后悔跟他索要合影,这些一定给他添了很多烦恼和不便。

    她都可以想象,孟老师跑去随便找个女性朋友问“我能跟你合张影吗”那种尴尬万分的样子。

    小白内疚了许久,为了平复心情,就故意在饮水机那里磨蹭。

    这时银行已经核对完信息了,交给孟君遥一张卡,他的积蓄都在里头了,还好,一点不少。

    下一位客户马上就要进来,可小白还没回来,行动不便的孟君遥不想耽误人家办公,于是自己努力单手转着轮椅,尝试一点点挪开。

    客服小哥哥又大声问他:“孟先生,用不用我找个同事帮您推轮椅?”

    小白听见,赶紧跑了过来:“不用不用,我来了!”

    看到孟君遥单手吃力的样子,心头一颤,忽然萌发出想永远照顾他、陪伴他的念头,就像自己年少时,他为自己所做的那样。

    这个为了不耽误自己的幸福而选择忍痛割爱、远离自己的男人,让小白的心碎成了渣渣。真希望时光能够倒转,那么她绝不会允许这一切发生!

    她想,不,我不能跟巫山结婚,至少近期不能,否则得多伤孟老师的心啊!以前不知道他的心,现在知道了,就更不能伤害他了。

    小白把刚才打好水放在一旁的纸杯端了过来,可是孟君遥说他不渴。

    小白坚持要递过去:“护士说让你多喝水,都好几个小时了怎么能不渴呢?”

    孟君遥拗不过小白,只好小小地抿了一口,刚够沾湿嘴唇的。

    可小白分明看到他的唇很干。

    忽然,她明白了什么:“孟老师,你是不是怕水喝多了,去厕所不方便?”

    孟君遥有些囧地承认了,他最怕麻烦别人,再说这种事,自己不便起身,也不好麻烦小白帮忙。

    小白垂下了头,再次感觉心无力,自己能为他做的真的不多。

    于是赶紧推着轮椅上了等他们的车子,等回去用病房里带扶手的洗手间,他就可以多喝点水了。

    小白:“孟老师,你伤好之后有什么打算?”

    孟君遥:“还没想好,可能会回m市帮忙重建吧。”

    “还回去?!”

    小白的震惊指数1万点。一个手脚都打着绷带的人,不为自己考虑,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帮忙灾区重建!

    小白:“你不想回到家乡来啊?”

    “我对那个地方有感情了,也有很多回忆,”还不知道小白已经明察秋毫了的孟君遥硬着头皮,“再说,你嫂,咳咳,嫂子不是还在那边吗?”

    小白赶紧附和:“哦对对。”

    孟君遥:“灾区重建需要很多人的力量,我只是想尽我的一份力。”

    小白以为他当然会选择远离灾区,远离那可怕的回忆,没想到人家还打算回去贡献力量,她顿时感到是自己太狭隘了,这个男人比自己了解的还要伟岸得多。

    回到医院后,她让孟君遥好好休息,就先行离开了,她需要冷静冷静。

    小白刚走没多久,门又猛地被推开,一个人风风火火冲进了病房。

    原来是巫海。

    巫海这个奇葩,隔一段时间就会过一阵与世隔绝的日子,带几块面包几瓶水,一个人躲到深山老林里写生,画树,画鸟,画虫子,画石头,画天空,画风的声音......不刷牙不洗脸不洗澡。

    反正他就算在家,也是好久才洗一次头洗一次澡的,究其原因,也许跟他小时候溺水那次经历有关,谁知道呢。

    他老人家写生,不带钱也不带手机,晚上就搭个帐篷将就一晚,根本不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完全是一个当代版山顶洞人。

    直到有一天,他正在草丛里愉快地撒尿,忽然听见两个附近的村民上山来一边采蘑菇一边讨论地震后续,才知道m市发生了8.0级地震。

    巫海吓得一抖,裤子湿了一半,他像只火箭炮一样蹭地从草丛里跳了出来——“m市,那不就是孟大哥所在的城市吗?!”

    拉链都没拉好,巫海就连滚带爬地下了山,看得两个村民面面相觑——地震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人的反射弧也忒长了,是刚从外星来的吗?

    孟君遥的手机在避难过程中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所以任巫海怎么打电话,也是找不到他的,小白当时打也一样。

    巫海坐立不安地以光速在家里“嗖嗖”转圈,转得沈长歌眼都花了。

    沈长歌:“大海,你这是又犯什么毛病了?”

    巫海:“妈,我一个兄弟住在m市,地震过后联系不上他了,您说我急不急?”

    沈长歌一听也懵了:“呀,那是挺急人的,你们有没有共同的朋友可以打听一下?”

    “共同的朋友?”

    巫海想到了小白。

    这时,巫山大步流星走进来:“你找孟君遥?”

    巫海:“是啊哥,m市地震了你知道不?8.0级呐!”

    巫山瞅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全世界除了你还有谁不知道?你哥我都已经去过一趟灾区回来了。

    巫海:“哥,你不会知道孟大哥的下落吧?”

    巫山:“知道他的下落,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巫海:“不可能,你肯定不知道。”

    巫山淡淡地说:“巫氏私立医院,1910病房。”

210 头扁一点的行不行

    “哥,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早告诉我呢!”

    巫海饭也不吃了,拔腿就往外跑,眨眼已在百米之外。顶 点 X 23 U S

    要不是因为跟孟大哥感情深,以巫海的吨位,拿鞭子抽他都跑不了这么快。

    他都忘了问孟大哥是怎么从灾区回来s市的,也忘了问他伤了何处,但一刻都不想耽误,马上就想见到孟君遥。

    两人虽然相识不久,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并且年龄差距较大,但就是感觉投缘,有说不完的话。

    有一次巫海问:“孟大哥,你喜欢交啥样的朋友?”

    孟君遥:“投缘的都是朋友。”

    巫海伤心地问:“头扁一点儿的不行吗......”

    也有些时候,两个人干脆都不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同赏一幅画,也觉得很妥当。这就是知音的感觉。

    沈长歌看巫海这么激动,还以为是儿子们共同的朋友找到了,没有生命危险,还挺替他们高兴的,但她想不到,正是这位朋友会让自己长子的感情亮起红灯。

    刚才,不讲究的巫海是拎了一堆洗完烘干了的袜子来家中餐厅的,他常常利用等着饭菜上桌的工夫,在椅子上一双双配袜子。

    对他来说,有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每次明明把一双袜子进洗衣机,但出来的时候永远少一只。

    所以他常常需要用一堆五花八门的袜子来玩连连看,从中找出配对的。

    其实有个主意他可以考虑一下,就是所有的袜子都买一模一样的,这样随便两只就可以配对了。

    今天呢,是因为听说孟大哥有了消息,所以巫海也不配了,顺手抓了两只套上就跑了,不幸一只橘黄的,一只大绿的,撞色撞得触目惊心,也许在某些人眼里也算一种时尚吧。

    巫山瞥了一眼巫海急里马慌的背影,心想,这个姓孟的,魅力还真不小啊,男的女的居然都对他死心塌地,他到底是好在哪儿呢?

    耿直的巫海像枚炮 弹似的一头扎进了病房,把正在吃药的孟君遥吓了一跳:“海老弟,你怎么来了?”

    “孟大哥,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你了!”

    巫海大张着双臂,声情并茂地带着哭腔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孟君遥涕泪横流,还不住地用力拍他后背,拍得那叫一个使劲——这哥们儿可是真情流露之人啊!

    哭了半天,没听见对方吭声,巫海赶紧松开一看,只见孟君遥额上带汗,咬着牙一脸痛苦之色。

    巫海这才发现,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太凶猛,一定是把他打了石膏的伤臂弄疼了:“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孟大哥,你没事儿吧?”

    孟君遥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咬着牙说:“没事没事。”

    巫海:“实在抱歉啊,这段时间我到山里头写生去了,一直到现在才听说地震的事。”

    孟君遥:“多亏你哥哥亲自去把我接来,及时做了手术,要不然我这条胳臂已经保不住了。”

    “啥?是我哥去灾区接你的?不能吧?”

    巫海的小眼睛瞪得溜圆,他不敢相信,自家亲哥能做出这么可歌可泣的事儿,孟大哥可算是巫山的情敌啊!

    而且巫山那么惜命的人,出门都得带着保镖,他能刚地震完就自己跑灾区去遭罪?

    孟君遥:“不骗你,他真去了。”

    巫海想,那会不会我哥还不知道情敌这回事?

    巫海的眼珠转了转,再三提醒自己,这回可千万别说错话捅娄子,人家小白可是已经表明了态度的:“那个,孟大哥,小白知道你在这儿吗?”

    孟君遥:“知道,她刚才刚走。”

    “哦,那我哥没意见?”话一出口,巫海又后悔了,赶紧补救,“那个,有意见咱们也不管他,小白来看你是应该的,应该的。”

    巫海不知道,在孟君遥内心深处,这次地震中丢失的财物中,他最舍不得就是客厅那幅小白的油画像,尽管那幅画中间部位莫名裂开了。

    孟君遥决心倘若有一天,恢复了往昔平静的生活,一定要再画一幅一模一样的。

    只是,自己的右手还能像以前一样听使唤吗?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样对孟君遥无比重要的东西,几乎是注定要丢的东西,这次却意想不到地保留在了他的身边,这绝对是奇迹,是天意。

    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后文再详说。

    巫海知道孟大哥是个不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受了巫山这么大恩惠,肯定想方设法要偿还。

    但是这里的收费,说白了就是宰人,随便一项收费都比其它医院轻松高出十几倍甚至几十倍,但就是有土豪愿意花这个钱买这个服务和体面,没办法。

    所以巫海要提前打好招呼,让他安心:“孟大哥,你在这儿住着就跟自己家一样啊,千万别担心那些七七八八的花销,都记我头上好了。如果你总想着还,那以后你我就不是兄弟。”

    孟君遥笑了笑。

    巫海怕他没听进去:“我悄悄告诉你啊,这里的收费是宰那些钱多人傻的大款的,我哥从他们身上也赚得盆满钵满了,让他掏点儿那是替他积德,你就踏踏实实享用就行了。”

    孟君遥打心底感激巫海的善良和热心,知道他是在变着花样宽自己的心:“行,我不跟你客气。”

    “那就好。我哥这个人啊,不苟言笑,嘴又笨又臭,不会说话,不讨人喜欢......”巫海停下来花了1秒想了想,好像也是在说自己,“但他这人又黑白分明,也很仗义。当然了,如果他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合适,孟大哥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他计较啊。”

    孟君遥:“话可不能这么说,是我打扰得太多。”

    巫海:“不打扰,不打扰,他们俩可以晚上再约......”

    “啪!”

    巫海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臭嘴,怎么这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呢?差点儿把巫山跟小白可以晚上约会说出来。

    孟君遥淡淡笑了一下:“海老弟,你哥哥对小白好吗?”

    “一个字,特好!两个字,超级好!三个字,宇宙无敌超级好!”巫海一连用了好几个惊叹号,“我就从来没见我哥对什么人这么好过!”

    “哦。”

    孟君遥没具体问怎么个好法,巫海还觉得不过瘾,他自己主动补充道:“我哥为她花钱那都是小事,就不说了啊,忒俗,主要是还肯花时间,花心思,比如前一阵每天晚上,他都让我帮他一起观测......诶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哥不让我说呵呵。为了让小白那个福利院长同意他们交往,相信他不是纨绔子弟,我哥那么傲的一个人呐,居然肯放下身段去体验外卖小哥、搬运工、清洁工!把我眼镜儿都跌破了,虽然我不戴眼镜吧。反正我原先也对我哥的审美不报希望,结果没想到关键时候,他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小白跟我哥还是挺般配挺恩......”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巫海长叹一声,抬手抡圆了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怎么就这么口不择言,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怎么不该说的话偏偏说得那么开心呢?!

    没想到孟君遥听了一点儿都没有不高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他知道海老弟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巫山其实也想来探望一下孟君遥的,但是两次走到病房门口都回去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居然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这颗曾经住在小白心里许多年的红豆。

    巫山和小白谁都没再提结婚的事,并且自动减少了通话和见面的次数及时间。

    小白是挂念孟君遥的伤情和未来,没有心情。

    而巫山是这么想的:都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以前我就不信这个邪,认为只要是我想要的,命里有没有都可以是我的;但现在,忽然不想强求了,抢来的小白没意思,朕要的是小白心甘情愿献上整颗真心,而且我还就不信,会输给她那个孟老师!

    沈长歌催了好几次订婚的事,巫山以工作太忙无限期后延。

    不明所以的沈长歌表示不满:“你这孩子,以前我不同意你们俩交往,你各种劝说,各种着急;现在全家都同意了,催你们快把事办了,你倒好,又开始给我打太极,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小白呢?周末带她来吃饭吧。”

    巫山:“妈,估计来不了,人家忙着呢。”

    沈长歌:“她忙什么?你们都没时间见面吗?”

    巫山有口难言。

    沈长歌想了片刻说:“不会,我看小白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孩子。”

    巫山:“妈,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忙工作。”

    沈长歌显然是不信儿子说的话:“如果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一定要尽早澄清,不要让误会越来越深啊。”

    巫山:“知道了。”

    连秋林都看不下去了,总是催着小白跟巫先生约会:“总是不沟通,感情会变淡的哦。我可是真不忍心看着一段好姻缘打水漂。”

    小白:“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不了。”

    以前,如果心里有事,小白干什么都无法专心,效率也很低下。

    但现在去夜校上课的时候,她竟然可以比以前加倍专注。

    通过这次天灾,别人悟出来的道理多是要珍惜,要及时行乐;而小白悟出来的是,人要有一技之长,这样即便是地震了,换一个城市一样可以过得好......

211 基 层 官 员 升 迁 之 道

    巫山派去调查m市真实死亡人数的属下回来了,说根据保守估算,实际死亡人数不少于1800人。

    可最新一次官方公布的只有不到100人,天壤之别啊!

    秘书肖米进来汇报:“巫先生,这是您让我查的内容:《w国突发事件应对法》第五十七条明确规定:有关单位和人员报送、报告突发事件信息,应当做到及时、客观、真实,不得迟报、谎报、瞒报、漏报。如有违反,将根据情节对直接和间接负责人员进行革职,或给予其它类型的处罚。”

    巫山一边听一边奇怪,为什么肖米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熟悉,仿佛早已存在于脑海?

    答案就是,他内置的系统是联网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能不假思索、不必查阅,就清楚地知道若干个月后的某一天是星期几,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现在比从前更加博学多知。

    巫山“哼”了一声:“给我接通郝志国。”

    “是。”

    肖米暗暗奇怪,怎么巫先生近来都不以“朕”自居了?这么多年的习惯,居然说改就改了!

    因为巫山对总统郝志国有诸多不满,所以对他总是直呼其名,不过,反正法律也没规定公民不可以喊总统的大名,所以郝志国也没办法。

    这位总统先生生性比较懦弱,不喜欢与人起冲突,是位能少一事少一事的好好先生。大概当初当选时票数最多,就是因为公众被他的温文尔雅迷惑了吧。

    可巫山一向对温文尔雅不感冒。

    当头儿的,光轻声慢语好脾气管个p用?

    巫山比较喜欢那种大刀阔斧能快速解决实际问题的领导者,比如他自己,所以当时总统选举,他把那几个候选人看来看去最后投了弃权票。

    郝志国的任期还剩下一小半了,巫山想,就姑且再忍他不到两年好了,希望下一届选举,会出来一个能扛事儿的候选人!

    此时,郝志国刚刚打完一场迷你高尔夫,心情大好,正准备去喝个下午茶,结果就有人报告巫山来电:“总统先生,接还是不接?”

    郝志国打心眼儿里不愿意接,因为巫山每次找他准没好事,不是提意见就是提要求,而且态度还很生硬,可说的吧,还真都在点儿上,经常把总统数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的还以为电话那头是总统他老子呢。

    话说郝志国真怀疑,这个巫山根本就不会好好地跟人交谈,他到底搞不搞得清楚谁是总统啊?

    自己的任期只剩下一小半,这几年任期内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功绩,可也没什么大的失误。下届选举的时候,自己再准备点儿感人的说辞,再许下几个吸引人的承诺,连任几届不好说,再连任一次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在w国当总统虽然压力大(但是有议会顶着),可也风光无限呀,经常前呼后拥地出国溜达,到哪儿都受到热烈欢迎和最高待遇,而且俸禄棒棒哒。

    郝志国吩咐:“大周末的,不处理公务,跟他说我忙着呢。”

    属下:“是。”

    不一会儿,又有属下来汇报:“总统先生,巫山说他要跟您谈的就是您应该忙的正事,如果您不接电话,他就马上登门。”

    郝志国吹胡子瞪眼运了一会儿气,看了看能藏的地方也只有洗手间和大衣柜:“唉,接吧。”

    别人跟一国总统通话,通常诚惶诚恐先寒暄恭维一番,套套近乎,然后再谈正事。

    只有巫山,语言精炼得可怕,仿佛一分钟都不愿多在总统身上浪费似的。

    他开门见山讲述了自己派去的人调查回来的死亡人数,跟当地政 府汇报的死亡人数严重不符,还附上了自己亲手拍的照片,直言这种谎报死亡人数的情况,与部分基层官员畸形的政绩观有关系:“人命能当数字游戏么?能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么?!”

    每次想起那个抬着流血的担架忙自拍的卫生部官员,巫山就来气,可郝志国说那个官员平时表现一贯良好,不能因为玩自拍就处置他。

    郝志国还说:“巫先生,你身在商场,八当官不知当官难呀,基 层 官 员在升迁的时候,一般会面临重大安全突发事故一票否决的关卡。他们当然希望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个天灾是八可抗的,也不是他们的错对不对,要是影响了他们的仕途多冤啊?我个人以前是搞银行的,也八是基层提拔上来的,但是我很了解基层干部的疾苦啊!”

    巫山听得很是愤慨:“你知道干部的疾苦,那你知道老百姓的疾苦吗?”

    其实巫山自己也是认识小白之后,才渐渐知道了百姓的不容易,以前他也是根本想不到这些的。

    “对,天灾是不可抗力,本身怪不到谁头上,但是瞒报死亡人数以维护自己乌纱帽的想法是错的,这会造成数据失真,兴许已经使部份受灾群众没能得到及时救援!”

    郝志国优雅地摆手:“八会八会,在救援工作上,我们一向是秉着不惜金钱、不惜人力的原则,这个你尽管放心好了。”

    巫山不依不饶,要求撤了相应官员的乌纱帽,换有担当的人来坐这个位置,“否则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郝志国:“灾区重建工作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现在撤人八合适,八合适。”

    巫山的声音略高了几个分贝:“当官的怀着这种邀功心理来主持救援和灾后重建,你觉得工作能进展得顺利吗?不把这样的干部绳之以法,如何警示后来人?”

    郝志国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呃那个那个,巫先生,我好像昨晚吃坏了肚子,必须得去方便一下,先这样,再聊啊再聊......”

    巫山气得摔了电话:“谁有那工夫陪你聊天儿!好容易有点儿时间,老子还得去约会呢!”

    不过,近来巫山和小白偶尔的约会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虽然巫山没表现出不高兴,但也没有多热情,就算两人再绕着湖边散步,巫山也不揽着她的腰了,俩人中间虽然只隔着一拳左右的距离,但仿佛那里竖了道墙,各怀心事,就像是同学、同事,一点儿也不像即将结为终生伴侣的两个人。

    没话的时候,巫山也会淡淡地问问孟君遥的情况。

    一问才知道,小白每天都会不厌其烦跑一趟医院。

    她要让孟君遥这个用生命呵护着自己的人,在这段日子里天天见到自己的笑脸,也要亲眼见证他一点一滴的康复——不过这些她没敢跟巫山说,怕他掉醋缸里。

    每次一说起孟老师康复进展的时候,小白就变得有很多话可说似的,眸光流转,滔滔不绝。

    巫山是打心眼儿里羡慕那个姓孟的,要是能换换就好了,他宁愿是自己躺在医院里,揪着她的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孟君遥的伤脚有所好转,已经可以走路了。而胳臂伤筋动骨,没有几个月的将养,还真不好说。

    光阴如白驹过隙,“咻”的一下,2个月过去了。

    这天,小白一大早就赶到病房,爱睡懒觉的巫海也难得起个大早从被窝爬出来,因为今天是孟君遥拆石膏的日子。

    巫海和小白碰面的机会不是特别多,他偷眼注视着她想,这个妹子年纪不大,可将来不是当我亲哥的老婆,就是当我义兄的老婆,反正无论如何,命里注定是要当我嫂子的了......呸呸呸,我又乱点鸳鸯谱,人家都亲口说了,爱的是我亲哥!

    当着洋大夫的面儿,一个护士用一把硕大的剪刀把石膏“咔哧咔哧”剪开了。

    巫海一直在嚷嚷,当心啊当心,要是剪到肉了怎么办?

    护士白了他一眼,说放心,我干这一行好多年了。

    小白比谁都紧张,可唯独孟君遥本人,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就好像谈论的不是自己的胳膊。

    石膏卸掉之后,可以看到他的右臂肌肉明显萎缩,这还好办,通过锻炼很快就可以恢复。

    大夫让孟君遥动动手指,可是尽管他非常努力了,也只有两根手指可以极轻微地动一动,轻微到不仔细盯着看根本看不出来,而其它手指则毫无反应!

    大夫碰一碰他的手指和手掌,他都没有知觉。

    另外,像抬手臂这样的动作也做不了,这只胳膊仿佛有千斤重。

    主治大夫做完一系列测试,摇了摇头用英文说:“孟先生,你的骨头已经长好了,但是臂丛神经自我修复得不好,虽然还可以再做一些后期康复训练,但是可以预见,这只手臂包括手部肌肉都不太可能恢复到从前那样了,大概也就这样了,很抱歉。”

    老外比较直白,护士翻译得就婉转得多。

    但孟君遥听懂了,没吭声。

    小白傻掉。孟老师以后可怎么办呢?

    找工作是否困难另说,单说画画是他的生命这件事,现在才开始让他用左手重新学习画画,对他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巫海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把薅住洋大夫的脖领子,挥舞着拳头用汉语吼他:“我们花重金把你请来坐镇,不是让你来说sorry的!你要是治不好孟大哥,不但砸了医院的招牌,也砸了你自己的招牌,要是治不好他你就别打算在这儿干了,ok?”

    sorry,ok再加上一个hi,是巫海会的为数不多的三个英文单词。

    洋大夫又惊又怒,心想这人谁呀,敢在我们医院撒野!

    护士赶紧用英文解释:“这位是巫先生的亲弟弟,也是巫先生。”

    洋大夫难以置信:“巫先生怎么会有这么无礼又...的弟弟?”

    中间的点点点是“不修边幅”,“仪表不佳”,“粗鲁不懂礼貌”。难道巫先生的这个弟弟属于基因突变吗?

    “海老弟,别这样!”

    义兄一句话最管用,巫海马上把大夫放了,从而避免了第二天报纸头条出现《患者家属劫持主治大夫》的新闻。

    其实大夫只是没跟他动手而已,如果真动起手来,还指不定谁把谁放倒呢。

212 旁若无人地相拥

    伤心透顶的小白,潜意识里也有把那洋大夫揍一顿的冲动。www.uu234.net

    作为主治医师,肚子里灌了那么多墨水儿,那么多病人给他练过手,还声名在外,怎么可以治不好孟老师的手臂嘛,555~~

    只见孟君遥起身,恭恭敬敬向医护团队鞠躬表示感谢,并代巫海道歉。

    护士赶紧告诉他,巫先生吩咐过,请孟先生继续在这里做康复治疗,费用全免,愿意住多久就做多久。

    巫海在旁边插了句:“我哥这还算说了句人话。”

    有时都分不清巫海是在夸他哥还是在骂他哥,不过反正别人骂他哥他是绝对不容许的。

    旁人出去之后,小白和巫海问孟君遥有什么打算。

    “我还有一只胳膊两条腿,很多事情可以做啊,”孟君遥一如既往温和地说,“海老弟,麻烦你帮我在公立医院附近租个房子吧。”

    巫海急得直拍大腿:“嗐,还租啥房子?还去啥公立医院?公立医院能有这儿条件好吗?我们巫氏这医院的康复中心是全国最好的,孟大哥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儿住着吧!”

    他边嚷嚷边瞅小白,意思是你怎么还不帮我说话?

    可万万没想到小白说:“不,我还是帮孟老师租个房子去吧。”

    因为,她了解孟君遥文人的高贵自尊心。

    无功不受禄,孟老师在这里住着怎么可能踏踏实实?更何况巫山跟自己的那层关系。背负着沉重心理负担,再影响康复就不好了。

    孟君遥听了感到很安慰,还是小白最懂自己。

    巫海却脱口而出:“不行不行,孟大哥你又没媳妇儿,一个人在外头住着我不放心啊!”

    孟君遥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全玩儿完了,偷偷看了一眼小白。

    他就担心巫海跟小白一起来。海老弟性子直爽,说话很少经大脑的,再说兄弟之间讲话本来就用不着思量太多。

    这不,巫海又捅娄子了,这会儿的表情像个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眼睛一直溜着墙根儿找地缝儿。

    小白的表情却出人意料地平静,她觉得事已至此,不如把话说开,大家都舒服。让孟老师一直撒谎,他自己心里肯定也别扭。

    “巫海,谢谢你来,要不你先忙去吧,我再陪孟老师一会儿。”

    巫海被婉转地轰出去后,小白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孟君遥紧张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你没成家,那个嫂子根本不存在,”为避免他感觉尴尬,小白赶紧补充,“你那样说都是为我好,我知道,是我那时候太不懂事,但我现在都懂了。”

    接下来,是长得吓人的沉默。

    自以为秘密保守得很好,结果人家人家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告诉你,这真是显得自己有点儿愚钝啊,孟君遥沮丧地垂了头:“对不起小白,是我骗了你。”

    万万没想到小白脆生生地回答:“没关系,我也骗了你!”

    “嗯?”

    孟君遥投来询问的目光。

    小白笑:“看到合影的时候,我不是夸你们有夫妻相来着吗?现在我承认,当时我那是随口瞎说的哈哈哈。那个女孩儿是谁呀,你的朋友还是学生还是邻居?”

    孟君遥想起伊人,恍如隔世。

    一个在生活的重压之下被迫流落风尘的女子,地震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毕竟帮过自己那样大一个忙,而且也真诚宽容地对待自己,所以孟君遥还是愿意把她称作为自己的朋友的。

    小白还想问问,她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拍一张假的合影,但后来还是没问出口,理由同样是怕孟老师尴尬。

    小白:“好了我们彼此骗过,扯平了。以后我们谁都不提不愉快的事,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孟君遥伸出好的那只手跟她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就像多年前一样。

    他知道这是小白为自己找的台阶,她很贴心。

    而小白望着这个人到中年,重新变得一无所有的男人、让自己心痛不已的男人:“那你要答应我,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跟我开口,千万别怕麻烦我。我以前麻烦你的还少吗?”

    她年少时,孟君遥常常到福利院来看望他们这些孩子,尤其对极具艺术天赋的小白万般宠爱。

    她想吃甜的就给买巧克力,要学口琴就给买进口口琴,要学画画就给买质量最好的画笔,要吃鱼那就更不用说了,孟君遥亲自提前去钓了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回来,借她到自己家里上美术课或口琴课的机会,给她做成全世界最美味的佳肴,硬是把她一个孤女宠成了人人羡慕的小公主。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清晰得仿佛是昨天,这种如父如兄的宠爱,当时无疑为年少不幸的小白撑起了一片天,也让她有勇气面对薄情的世界。

    此刻,听了她的话,孟君遥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好,我答应你,以后我会经常麻烦你。”

    小白很开心,希望他多多“麻烦”自己,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帮他尽快恢复正常生活,不惜人力,不惜金钱,也不惜时间。

    她果真为孟君遥在某著名公立医院旁边物色了一套朝阳一居室,位置很好,走几步就有超市、银行等等,楼下也有大爷大叔们聚众下象棋。

    她也帮他联系好了那家公立医院的康复训练室,公立医院的价格确实要公道得多了。

    手机和生活用品自不用说,最值得一提的是,小白还贴心地帮他购置了作画用的全套工具,以及口琴,都是他原来用惯了的牌子。

    因为以艺术为生命的孟老师,是绝对不能少了这些的,否则他就不是孟君遥了。

    孟君遥离开私立医院之前,向为自己服务了2个月的医护人员90度深鞠躬表示感谢。

    护士们都舍不得他,因为这位病人乐观、风趣,又很尊重她们,爱讲笑话。他出院之后,这里一定会少了很多乐趣。

    不过,没有一位医护工作者会希望病人永远留在医院里。

    孟君遥出院前坚持刷卡支付手术和住院的费用,可收费处竟然不敢收。只因巫山吩咐过,1910病房所有费用全免。

    但孟君遥坚持不接受免费待遇,收费处只好给他打了个半价,只不过没告诉他就是了。

    巫山听说这件事后沉默了半天,自言自语说了句:“干嘛那么倔?跟小白一样倔。”

    孟君遥本来是个烟民,因为医院禁止吸烟,这2个月他愣是没碰过烟,这方面自制力杠杠的。

    支付完一年的房租之后,孟君遥的卡上仍有积蓄,但他决定无论如何尝试一下找工作,收入低点儿没关系,那也好过坐吃山空。男人不可以不自食其力。

    可是在开始找工作之前,他必须等待补办的身份证寄来。

    于是,这段等待的时间抓紧进行康复训练,尽管康复希望极其渺茫。

    孟君遥本来又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想干嘛就干嘛,碗想放几天就放几天再刷,臭袜子想放几个礼拜就放几个礼拜再洗,反正一年到头也没人管束他。

    唯独对美术和音乐的创作,他精益求精到了严苛的地步。

    现在,他把这种严苛用到了康复训练上,一个练习做不好,就10遍百遍地重做,直到符合要求为止。这其中的动力,就是不想成为废人。

    对孟君遥这样有很强自尊心的艺术家而言,倘若不能自食其力,倘若不能再作画,那基本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所以,晚上回家他抓紧时间练习用左手画画。

    2个月前在巫氏医院刚开始练的时候,左手连画个像样的圆都做不到,而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现在已经可以用左手工整地签名了。

    一只手有很多的不方便,比如很难系拉链,很难削苹果,做饭也很费力,拿菜刀切个菜切个肉,都没法一边切一边按着。因此,孟君遥图省事常常买方便面来吃。

    有时,他也自己在家尝试蒸鱼,尽管鱼都让超市给收拾好了,但也还是需要冲洗,用佐料腌一下,放进锅里。

    可是鱼皮很滑,一只手常常捉不住,手指还经常被戳破,他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完成这些。

    结果出锅的时候,因为一只手不好拿,有一次还整盘扣在了地上。

    那次,孟君遥收拾了半天残局,然后拿出瞒着小白买来的烟,一言不发坐在窗口抽了起来。

    自己真的就这么成了个废人吗?

    有一天,下着小雨,小白又往孟老师那里跑,从不远处正好看见他单手提着一大兜东西从超市往家走。

    因为右臂失去知觉,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自然摆动,以保持身体平衡,所以看上去格外吃力,哪怕是在盛夏,身影看上去也有种深秋的萧索,更腾不出手来打伞,只能淋着。

    大概是提的袋子里什么商品有锋利的边角,忽然塑料袋破了个口子,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散落了一地,引来无数路人的目光。

    身上没带备用的口袋,又只有一只手可用,雨中的孟君遥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办,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地上散落着一包包的方便面,还有蔬菜、水果、一小袋米和一把伞。大概就是伞支骨末端的尖处戳破了塑料袋吧。

    面对孟君遥无助的样子,不远处观望的小白,觉得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孟老师!”

    她不顾一切冲到他面前,双手抱住他的腰,把头搭在他肩上,一句话都不说就痛哭起来,才不管哭起来丑不丑,才不管旁人指手画脚呢......

213 因为爱所以想离开

    孟君遥没想到小白会突然杀出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用仅有的一只手轻轻抚她的后背,就像在安慰一个伤心的小孩子,但不发一言。www.uu234.net

    年少时,小白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有什么伤心的事,也是这样伏在他肩头嚎啕的,不过那个时候,小白个子矮,孟君遥是蹲在地上把脖子让给她搂的。

    飘着细雨的闹市街头,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相拥了许久,仿佛一同穿越回了往昔。

    吃瓜群众指指点点,各有各的想法。

    等小白哭够了,这才从自己包包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她每天自备的环保袋,这样,去超市购物就不再用那些不可降解、破坏环境的塑料袋了。因为塑料袋埋在地下要经过约200年才会腐烂,严重污染土壤。

    两个人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进环保袋,沉甸甸的一兜,孟君遥执意由自己来提。

    只要他在,他就不会让自己的“公主”干一丁点儿活,哪怕他只剩下一只手。

    小白也就由他了,但是紧紧挽着他的另一只手。

    虽然那只手什么感觉都没有,可孟君遥的心能感觉到。

    两人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离开了。

    回到孟君遥的住所,小白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她忽然闻出屋里有烟味儿:“孟老师,你怎么又开始吸烟了啊?对身体不好。”

    孟君遥:“没有啊,没有没有。”

    他生怕小白把他的烟给没收了。

    虽然不上瘾,但他时不时需要通过吞云吐雾来放松一下心情,不然太压抑了。

    “我不信,我明明闻到了的。”

    小白一边说,一边侦探似的在屋里转着圈寻找起来。

    忽然,她发现在穿衣镜后面不易察觉处,吊着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没拆封的香烟的品牌呢。

    这个孟老师!

    小白刚想大喊“找到了”并将“赃物”全部缴获没收,可一下秒,她又不打算这么做了。

    孟老师既然特地藏起来,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发现。如果当面揭穿他,让他多没面子?

    只要不上瘾,就给他留一点点念想得了,改天再替他买些戒烟糖来。

    小白打定主意,装作没看见,饶了一圈走开了,转而问:“孟老师,你去超市怎么没买鱼啊?”

    孟君遥稍稍松了口气,随口一答:“做起来太麻烦。”

    对啊,他只有一只手可用,教他怎么做鱼呢!

    小白恍然大悟,自责不已,她马上以“落了点儿东西在外面”为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叮铃咣啷地拎着6条各一斤半左右的鱼,和一堆各式各样的佐料回来了。

    孟君遥一看:“你买这么多鱼干什么,怎么吃得完?”

    小白说:“3条冻起来慢慢吃,另外3条,我今天要给你做3鱼3吃,大夫说你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方便面以后就别碰了啊。”

    她看见垃圾桶里有好多方便面包装袋。

    孟君遥没搭话,但是眼睛里有微笑。

    孟氏秘制酱汁鱼,正是孟君遥亲自教给她的,工序极其繁琐,当时吃上瘾了的巫海本来很想学,一听方子立马放弃。

    其余还有好几种烹制方法,是小白以前专门去学的,今天总算有机会为孟老师服务一次了。

    看着小白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要求帮忙却被拒绝的孟君遥感到有些内疚。自己一定耽误了她许多约会、学习和娱乐的时间,这样下去都快发展成她的累赘了。

    虽然能够如此静静地看着她很美好,但孟君遥还是第一次萌发了再次离开这个城市的念头。

    他多年如一日地对她好,却从没想过要一丝一毫回报。

    当他可以收获的小白的关心照顾时,却觉得自己占有她太多了,得到的太多了,受之有愧。

    同时,巫山这个默默在幕后做贡献的男人,也慢慢改变着在孟君遥心里固有的纨绔子弟形象。更重要的是,现实一点说,巫山能给小白很多,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未来开拓事业上,比自己这个什么也给不了她的废人强太多......

    饭菜摆了一桌,虽然不如孟君遥的手艺好,但也相当不错了。

    小白替他盛好汤和饭,还细心地将鱼肉剔下来放进他碟子里,就像以前他为自己所做的那样。前不久自己崴了脚,孟老师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仿佛还在眼前呢。

    孟君遥享受着这一切,心里涌动着温暖和自责:“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小白笑着说:“觉得好吃,那我以后就多做给你吃。”

    孟君遥:“不用了,你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

    小白小声说:“再多的事也没有孟老师重要。”

    孟君遥的心一颤,喉结微微动了动,努力压抑着想要跟她进一步亲近的**,有时这种**太强烈,他忍得都快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了。

    于是他们闭口不谈不开心的事,只是回忆那些能让人发笑的往事。

    今天这顿饭,总的来说他们吃得很欢乐,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因为两个人都想取悦对方。

    或许用“取悦”这个词并不恰当,他们彼此的内心,是实打实地希望对方平安快乐的。

    小白眼里的孟君遥很坚强。如果换了自己,中年孤家寡人,一无所有,还几乎废了一条胳膊,说不定早就崩溃了,不想活了。

    可她不知道,自己就是他活下去的两个动力之一,另一个动力,是艺术。

    孟君遥跟所有吃五谷杂粮的俗人一样,有着矛盾和纠结。

    一方面,他不信这个邪,倔强又顽强地练习着右手右臂,但成效嘛几乎可以说为零;另一方面,他又常常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觉得这只手完了,自己的艺术生涯就这样终结了。

    然而失去了艺术创作能力的自己,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那天,小白待到很晚,她把碗筷都洗好收好,卫生全部打扫完毕才走,嘱咐孟君遥早点睡。

    孟君遥满口答应,还想要送她,被小白婉拒。

    于是他下楼亲眼目送着她上了出租车,才回到家里。

    可是,他并没有洗漱睡觉。

    没有人想得到,孟君遥此时正站在画架前,尝试用嘴叼着铅笔创作!

    他想,左手不好使,那我就试试用嘴,嘴也不见得比手差。以前见过残疾艺人用嘴叼着笔,照样写得好画得好。

    可是只叼了一会儿,腮帮子和嘴唇就都累了,口水也快流出来,长此下去还会磨破唇,硌坏牙齿,所以不得不歇了一会儿再继续。

    画了这么多年的画,他比谁都知道,想做好必须勤加练习才行。想当年学彩铅的时候,光是每两种颜色的叠*块,他就整整涂了一年,他并不是个急于求成的人。

    所以,不要着急,从头来过吧!

    “啪!”

    巫山气愤地把一叠照片甩在了办公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个白云暖,置朕于何处?我如此包容她,她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么?!

    一向面瘫的巫山,很久没有如此暴怒过了,胸中仿佛有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烧得噼啪作响却找不到出口。

    门外的秘书肖米听到动静,刚想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刚探头就被巫山吼了出去。他可不想把照片的内容向外分享。

    肖米吓得一激灵,还是知趣地带上了门。

    她想,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气的呢?我男神偶尔发一次火,脾气够好的了。如果我能帮他排解烦忧就更好了,可他不跟我说呀。

    这事儿,肖米恐怕帮不上巫山。

    桌上的照片,是一男一女在蒙蒙细雨中当街拥抱的画面,深情感天动地,不管不顾旁人的眼光——正是小白和孟君遥,那个巫山一再容忍和帮助的孟君遥!

    欧美有拥抱的礼节,很多人见面就左抱抱右抱抱,但那种拥抱一看就是礼节性的,大多蜻蜓点水,一触即止,持续时间极短,肢体用力很轻,表情嘛也是笑么咂儿的,还不如握手时肌肤接触得多。

    可是你看看眼前的照片,双方从肢体语言到表情,无一不在表达“天大地大,我眼中却只剩了一个你”的那种似海深情!

    小白不是戏精,她的不悦不满或深情,绝对不会是伪装出来的,也不是摆拍,不是被强迫,这一点巫山很容易分辨。

    所以,巫山每多看一眼那几张从不同角度拍摄的同一画面的照片,就觉得自己的胸腔要炸开一次。

    这照片是匿名发来的,指名道姓写着“巫山先生亲启,务必”。

    为了这段感情做了许多努力,自然也渴望得到回报,那回报就是小白全心全意的爱与在乎。

    可结果呢,还是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阻断了,而且这个“程咬金”还是自己冒着余震的危险,费时费力费银子费尽周折亲自去请来的!

    不过巫山倒不后悔救孟君遥,他很少有什么事后悔,做了就是做了,后悔也没用,只是这个白云暖,该好好教育教育了......

    小白接到了巫山的电话:“今晚下课别走,原地等朕。”

    巫山已经很久没以“朕”自居了,但是今天又用到这个字,小白感觉气氛有点儿不大对头,就跟家长们平时笑眯眯以“粑粑麻麻”自居,一发火就自动切换为“老子老娘”的意思差不多。

    小白有些心虚地想,难道巫山知道我最近跟孟老师走得有些近?

214 踢球用眼神防守

    可是晚上见面的时候,巫山的情绪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小白有些害怕,忐忑地上了他的车子。m.www.uu234.net

    巫山人如其名,开门见山,平静却有力量地说:“如果你后悔了,朕可以退出,成全你们。”

    这个男人,直截了当得可怕。

    小白:“你干嘛突然说这个?”

    “自然有原因。”

    巫山看了小白一眼,递给她一个信封。

    小白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借着车里的灯光一看——全部是自己跟孟君遥当街拥抱的高清照片!清晰到连自己哭得冒了个鼻涕泡都被拍下来了!

    谁这么缺德,打小报告!

    巫山看着小白手足无措的神色,眼神又降了几度:“是不是有很多要解释的?可我今天,不是来问你要解释的,只是想问你,后悔了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成全你和你的孟老师。”

    如果这话是阴阳怪气说出来的,小白一定很不爽,也许反而不想解释,但巫山偏偏说得很诚恳。

    小白:“我对孟老师的那种感情早已不是爱情,巫山请你相信我。我看见他的塑料袋破了,东西掉了一地,他只有一只手,捡了也没法拿,当时我心里实在很难受。”

    巫山的思维还是相对比较直接,问得一针见血:“不是爱情,那是什么,是可怜么?”

    小白不喜欢这个词:“的确有对他处境的同情,还有一种,类似亲情的感情。”

    巫山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犀利的眸光在小白脸上转了转,问:“你能拎得清么?”

    小白用力点了点头:“嗯!”

    看她坚定的眼神,巫山的火气消了一些:“以后注意点儿言行。你去看他可以,但是不要再搂搂抱抱了,我不希望再收到这样的照片。”

    小白:“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派人跟踪我?”

    巫山抬了一下下巴,小白就当他是点头了。

    她以为这些照片是巫山的属下拍给他汇报的,但其实不是。

    巫山一直在想,究竟是谁有心拍了这些照片寄给自己,究竟是谁这么想破坏自己跟小白的关系?

    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不然,这个时刻关注着自己和小白的人,以后还有可能跳出来捣鬼......

    巫海因为孟大哥的手臂无法恢复,心情很不好,想换个喝酒以外的方式发泄,最好是健康点儿的方式。

    于是大晚上的,他决定一个人出门跑步散心,顺便还能减个肥。

    他以前一直不觉得自己胖,或者说总觉得自己胖得健康,结果孟大哥拆石膏的那天,巫海受了刺激,跑到某高校操场上跟一帮大学生在踢了次球。

    从那以后,他开始发觉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行。

    那天巫海踢后卫,每次有险球过来的时候,他都一动不动淡定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对方把球踢进自己的球门,气得他的队友吼他,“你干嘛老用眼神防守?!”

    巫海心想,废话,我要是跑得动,我能光用眼神防守嘛!

    所以,他今天终于出来锻炼了。

    巫氏大宅这边地广人稀,他觉得没人气,跑得不带劲,于是花半个小时专门打了个车到市中心。

    下车之后,先煞有介事地站在马路边压了5分钟腿,又转了5分钟腰,再活动5分钟手腕子和脚腕子,于是溜溜45分钟过去了,他还什么都没干呢。

    不过他还有话说——没听说过慢生活吗?我这慢慢悠悠不着急就是慢生活,是最健康的生活方式,现代人都该跟我学学!

    艾玛,等到花儿也谢了,巫海终于开跑了。

    可是跑起来,觉得自己身上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各种累,各种不得劲,刚慢跑了500米就呼哧带喘,一屁股坐到马路牙子上起不来了。

    本来他想干脆在后边草地上躺会儿,却看见草上插着块牌子——“请勿践踏小草”。

    巫海嘟囔着:“种草不让人去躺,不如改种仙人掌!”

    只好懒洋洋地爬了起来,真不想再跑了啊!

    忽然,嗅嗅嗅......什么东西那么香啊?

    巫海立马忘记了跑步这回事,而且浑身也有了劲儿,鼻子顺着香味儿一路寻了过去,最后发现是卖烤肉串的。

    鸡肉、牛肉、猪肉还有小龙虾神马的,在烤盘上滋滋作响,冒着油泡,馋死人不偿命。

    巫海的口水哗啦啦流了下来,摸摸肚子,刚才的晚饭好像没怎么吃饱呢,而且刚才又消耗了那么多能量......

    “绝不受小资诱惑!哥今天是来跑步的!”

    他觉悟很高地捏了捏自己肚皮上的游泳圈,很有志气地依然决然转身离去......

    但仅仅3秒钟之后——

    “老板,烤串怎么卖啊?”

    巫海守在烤炉边笑嘻嘻地问。

    10分钟后,巫海每只手攥着8根肉串,心满意足地坐在路边大嚼特嚼,脚下还放着两瓶开了盖的啤酒。

    他边大快朵颐边想,幸亏哥们儿刚才出门带钱了,要不然哪有这口福?

    他穿了一身运动服,本来是没有口袋的,但为了打车,他把钱装在鞋里了,所以刚才票子掏出来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和烧烤摊小老板都是皱着眉头屏住呼吸数的。

    出来跑步没减成肥,反倒成功增肥2斤。

    撸完串儿之后,因为怕立即剧烈运动会得阑尾炎,所以不能再跑步了——这是个多么正大光明的理由!

    于是巫海沿街走走逛逛,美其名曰“消食儿”。

    走着走着,看到路边有个美女坐在小马扎上卖手机壳。

    巫海喜欢看美女,这一点他从不藏着掖着。

    但不幸从小到大,凡是他觉得算得上美女的,几乎全把心放在他哥巫山那儿了。

    美女身旁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意大利正品‘鼓琦’手机壳,特价甩卖,假一罚三”。

    “敢假一罚三啊,那肯定是真货,不然不赔死了?”

    从来不在乎、没买过、也没了解过奢侈品的巫海,蹲地上看了看,名牌手机壳也有男士的,长得还真挺好看的,于是问多少钱。

    美女:“50一个。”

    “鼓琦正品,还真不贵嘿,这牌子我还真听说过,”耿直的巫海觉得挺划算,掏出一张50的钞票递过去,“给我来一个吧。”

    美女麻利地收了钱,递回给他一个口袋:“拿好。”

    巫海接过来一看,诶不对啊,里面怎么有4个手机壳啊?

    “美女,你给多了吧?我可不想占人小便宜,尤其是占美女的便宜。”

    美女大方又自信:“没多给,这上面不是写着假一罚三吗,4个没毛病!”

    “哦......”

    敢情全是套路啊!城市套路深,真想回农村。巫海一头黑线地拎着袋子走开了。

    走着走着,有两个人朝他跑来,一个举着话筒,另一个抗着摄像机:“先生你好!”

    巫海停下了脚步:“叫我啊?”

    “对,就是您。我们是本市电视台的记者,能采访您一下吗?”

    巫海好歹也是出过热销唱片并经常进录音棚面对话筒的人,所以表现得非常淡定:“行!”

    记者举起了话筒:“先生,请问你对当今的夜市经济有何感想?”

    “咳咳,”巫海没想到他会问这么有深度的问题,要是问肉串好不好吃还容易点儿,他想了想说,“都说女孩子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太危险,难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出门就不危险了吗?也危险啊!你看,我今晚明明是出来跑步的,刚跑两步就遇到了烤串的,结果有吃有喝弄个肚儿圆,你说我怎么跑,怎么跑,嗯?夜市经济太不像话了,严重影响了本人的减肥的大业!”

    记者听完脸儿都绿了,默默放下了话筒,身后的摄像师傅也默默关闭了机器。

    巫海忽然问记者:“诶,你们播出节目的时候,能不能给我打个马(马赛克)?”

    记者干笑了几声,他觉得这位先生的镜头应该不太可能播出了。

    不过后来,他们电视台领导在审核的时候,发现了巫海这段采访,觉得很有新意很有趣,所以坚持推送上了屏幕,不过在播出的时候按巫海要求的,淘气地在他脸的部位打了个卡通“马”头,而不是马赛克,谁让他要“打个马”呢?

    这都是后话了。

    言归正传,当时巫海告别了一头黑线的记者和摄像,又往前走了几百米,发现不远处被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里面肯定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他特别喜欢看热闹,好奇心也特重,在人群后面拼命跳着脚看不到,那么创造条件也要看!

    于是他不辞劳苦跑老远搬了几块砖头来,找了个最边边角角的地方往地上一放,扶着墙踩着4块砖头终于瞧见了,嘿,原来里边正在拍戏呢!

    一提拍戏,赶紧找找有没有美女,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一个......诶,不过怎么躺地上不动啊?

    研究了一会儿,巫海终于明白了,这拍的是一场哭戏,躺在那儿的女演员八成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剧情要求男演员跑过去,抱起她上半身嚎啕大哭,说“你怎么不等我,我来救你了”。

    但是这个男演员可能是个新手,加上旁边又有那么多吃瓜群众围观,指指点点,他有点紧张,最重要的是他对这女演员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所以怎么也哭不出应有的效果,连颗泪珠子也没有。

215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栖身

    拍了好几次,导演都说男演员感情不到位,女演员在地上都躺烦了。顶 点 X 23 U S

    这时,巫海听见脚底下一个熊孩子很牛掰地发话了:“我知道怎么能让他真哭!”

    敢情这个七八岁的小孩是蹲下从大人们腿和腿之间的缝隙往里看的,所以看得比谁都清楚。

    小男孩一边说,一边灵活地从腿缝中间钻进了片场,跑向了刚刚再一次被导演吼完的沮丧的男演员,趁他不注意,突然伸脚丫朝他的裤裆“咣叽”踹了一脚,然后撒腿就跑,“刺溜”一下就又从人群的腿缝之间溜没影了。

    毫无防备的男演员顿时疼得捂着x部位涕泪横流地跳来跳去,这次果真有眼泪了,哗哗的,连“你给我站住”都喊不出来了。

    导演刚才忙别的,没看见前面发生的一幕,光瞅见这一幕了,立马拍着巴掌说:“对对对,就这感觉,摄像准备,赶紧再来一次!”

    这一次,男演员果然哭得声泪俱下,声情并茂,音辞慷慨,泪如泉涌,情景交融......(以下省略同义词250个)居然一次就过关了!

    男演员是该恨那小男孩呢,还是该谢谢他呢?

    目睹了整个小插曲的巫海,笑得东倒西歪,从砖头上一个跟头栽了下来。

    他从中悟出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深刻道理——看,晚上就是不能早睡觉吧?要是早早上床了,哪儿来这么多乐趣?

    吃饱喝足穷开心的巫海,又往前逛着逛着,忽然想到了孟大哥。

    以前在m市的时候,孟大哥就曾晚上带自己出去撸过好几次串,不能自己饱口服却忘了大哥呀!

    再说孟大哥现在暂时没有收入,伤又未好,显然是到了自己出钱、出力、出时间的时候了!

    考虑到肉串这个东西打包回去就不好吃了,巫海马上打了个车直奔孟君遥家,想接兄弟出来一起搓一顿儿。

    自己已经消化了一会儿了,现在胃里又能塞不少东西了。

    可是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应答,打手机也没人接。

    这么晚了,孟大哥一个人能去哪儿呢?难不成也出去逛夜市了?

    巫海正琢磨着,电梯门开了,只见孟君遥单手拖着一只还带着价签的崭新大箱子走了出来,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海老弟?你怎么在这?”

    巫海:“大哥,我想接上你一起去撸串儿啊!你买箱子干啥?”

    孟君遥:“装东西呗。”

    “哦。”

    巫海没多想,直愣愣地跟着他一头扎进屋里,看见客厅沙发上整齐码放着少量生活必备品和大量绘画工具,于是开玩笑道:“收拾这么整齐,准备装箱出去旅游啊?”

    孟君遥没说话,去冰箱拿了罐啤酒塞巫海手里,然后自己真的闷头开始装箱。

    实心眼儿的巫海说:“大哥,这种活儿,你一只手不方便,我帮你。”

    帮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孟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写生的话,我陪你去?”

    孟君遥这才停下来:“海老弟,跟你说实话吧,我打算离开这里。”

    “为什么?”巫海这才认真起来,“你要去哪儿?你有亲戚朋友在别的城市吗?”

    孟君遥对着窗前皎洁的月色,显得颇为萧索地说:“天下之大,何处不能栖身?”

    巫海:“可你不是刚交了半年房租吗,房东肯给你退?再说好好的干嘛要走,我不舍得你啊孟大哥!”

    自从巫海洞察了那幅小白油画像的秘密,也就洞察了孟君遥心里的秘密,孟君遥对他说话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海老弟,我也同样舍不得你。但实不相瞒,如果我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会耽误你们很多时间,恐怕也会耽误小白谈情说爱和她的事业。既然我现在什么也给不了她,反倒成为了大家的累赘,不如尽早离开。”

    巫海蹭地一下蹦了起来:“话不能这么说啊孟大哥,咱桃园二结义不是白结的,我根本没把你当外人儿,又谈何累赘呢?首先,你从来没耽误过我的时间,我跟你在一起开心得不得了啊!其次,你能给小白的东西很多,你只要人平平安安地在这里,她能常常见到你,就会让她感觉心安。”

    感性的巫海。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很少能说出这么有条理、这么有说服力的话来。

    孟君遥在窗前沉默,不自觉地想到了那天雨中的拥抱,小白抱自己抱得好紧好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果自己就这样消失,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巫海对着他的背影补充道:“你不希望不告而别之后,小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地满世界找你吧?如果那样的话,你才是更把她耽误了,而且她的心老惦记着你在哪儿,我哥就更甭想娶到她了,也永远别想真正得到她的心。孟大哥,你那么聪明一个人,应该懂这个道理啊。再说了,你要是走了,我也满世界找你去,你躲到天边我都要把你找回来,你就放心我到处闯祸啊?”

    孟君遥转过身来,欲言又止。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口才的确不行,除了教美术的时候。

    那天晚上,巫海又在孟君遥家里住了一宿,主要倒不是为了唠嗑,而是生怕自己一眼没看住,孟大哥就不见了。

    所以,巫海借着一股强大的责任心,几乎每隔20分钟就醒一次,睁一只眼瞄一下...孟大哥还在,还好,还好,我又睡了,zzzzzzzz~~

    第二天早上巫海醒来时,看见孟大哥用一只手照例做好了早餐,有粥,有小菜,还有烤面包,不免自责,自己啥都没帮他干。

    巫海离开的时候,顺手把孟君遥新买的箱子也拎走了,还得意洋洋地说,他要用这种方法让孟大哥哪儿也去不成。

    孟君遥都被他给气乐了,这个耿直的海老弟难道就想不到,自己可以再买个箱子吗?

    巫海还真的没想到。

    但孟君遥考虑了一宿,觉得他昨晚的话有道理,所以决定暂时先不走了,还是跟小白好好沟通一下,以尽量不影响她的生活为妙。

    眼看着小白的大半注意力近期挪到了她的孟老师身上,自己成为了可有可无的摆设,对弱者还无法还击,巫山为缓解苦恼,不得不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想让自己更累些。

    精疲力尽倒头就睡的话,脑子就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可是,不论他怎么加班加点也不觉得累,加完了班再去健身房奋斗个把小时还是不累,照旧必须熬到夜里1点才能睡着。有时精力太好也是很要命的。

    巫氏总部。

    属下:“报告巫先生,已经查清楚了,那些照片是易如风派人寄的,我们连照片上的指纹都设法核对过了。”

    巫山:“易如风?”

    没想到到现在了,这个易如风还对小白耿耿于怀。究竟是什么让他这么有恒心、有动力,来拆散自己和小白呢?

    显然不是因为爱。

    因为如果易如风喜欢小白,就更加不应该拍摄小白和孟君遥当街拥抱的照片并让它外传,而应该像自己一样,看到这些照片恨不得撕光光才对。

    易如风的心机别人看不懂,巫山却一向看得明明白白,唯独这一次,他也有些迷惑了。

    小白到底是怎么惹着易如风了?或者,我跟小白在一起,难道对易如风会有什么影响么?

    没错,对易如风的影响大了去了!

    易如风最近脾气越来越火爆,连装个温文尔雅都懒得装了。

    他没想到,连小白和别的男人在街上搂搂抱抱的照片,山哥看了都不生气!

    他原本还以为这招能让山哥杀了小白呢。难道地球人真的已经无法阻止山哥宠爱白云暖的步伐了?

    易如风无心工作,好几个会议取消或延迟,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生闷气。

    他办公桌上有只杯口大小的橡胶小粉猪,是某个迷妹送的,也是解压玩具。

    以前易如风从不碰它,但是最近,他忍不住对这只小粉猪各种蹂躏,就当它是那个白云暖好了!

    因为材质的关系,弹性超级好,被捏揉之后,小猪马上就能恢复常态,而且长得超级萌。

    易如风心想,要是人也能这样就好了,怎么都打不倒。可是我现在,怎么好像要被那个白云暖打倒了?

    计划改来改去,给不明所以的春泥的秘书工作造成了很*烦:“如风,你怎么了?”

    易如风:“怎么了怎么了,你都问过我好多遍了,烦不烦?!”

    因为他心里的秘密是绝对不可以说出来的,他没有勇气面对公众的舆论,也没有勇气面对山哥的看轻,所以他宁愿一直保持跟巫山这样表面上的、商业竞争对手的关系。

    可要是山哥娶了媳妇,想到有一个女人日日夜夜占据山哥的身与心,易如风不保证自己不会发疯。

    他一把抓住春泥的手腕恶狠狠地说:“我为什么心情不佳,还不是因为你那个......”他本想说,因为你那个不要脸的闺蜜小白,但是及时刹住了,改为“还不是因为你!”

    春泥紧张又怯懦地问:“我怎么了?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得让你不满意,你告诉我,我马上改还不行?”

    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更加让易如风看不惯和看不起。

216 人家心里也是有只小鹿的

    “春泥,我记得你以前是个自信、大方、独当一面的职业女性,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是青面獠牙还是三头六臂?你干嘛这么怕我?你瞧瞧你自己这副窝囊样子,我看着就来气!”

    听说易如风是因为自己才生气的,春泥更加不知所措了,也不知道要怎么改才好,她嗫嚅着:“那我,那我......”

    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m.www.uu234.net

    易如风越看她越讨厌,不过没办法,现在只有她是自己最合适不过的挡箭牌了。

    这时,只听门外吵吵嚷嚷,似乎是前台的声音:“对不起,您不能进去!”

    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巫山和前台一起出现在了易如风办公室门口!

    易如风一见是朝思暮想的山哥,脸上难以自控地发生了也不知是物理还是化学反应,反正笑开了花,嘴咧到了耳朵根,两排雪白牙齿的个数能数得清清楚楚。

    他故意责备前台说:“巫先生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前台委屈地说:“易先生,我还没来得及通报呢,巫先生就直接闯进来了。”

    易如风板起脸:“啧,不懂规矩!巫先生驾到,明明是咱们有失远迎,怎么叫闯进来呢?你出去吧。”

    然后,他又温柔无比地笑着对一旁的春泥说:“亲爱的,你也先忙去吧,我有事要谈。”

    说着,还很亲密地在她腰间抓了一把,表达出一秒钟不见你都舍不得你的依依惜别之情。

    这是怎么回事啊?如风怎么瞬间态度变化那么大?

    不管怎么说,一头雾水的春泥还是变得很开心。

    沉湎于爱河中的女人(即便是只有自己一人沉湎),对感情方面的事,判断能力也是很差的。

    曾经坚强独立、头脑清晰的春泥,已经完全迷失了自我,忽略了自己的存在,随便他怎么蹂躏,即便是精神上的蹂躏,只要他笑了就好。

    门一关,好了,现在到了易如风最激动的时刻——因为整个天地间就剩下了他跟山哥两个人,好想上演一出小白跟孟君遥雨中拥抱的戏码!

    可惜不能,那样准会被山哥一个巴掌掀翻的,保不齐他还会报警。

    管它下一秒是正常交谈还是恶语相向,反正这一秒,易如风决心要抓紧时间,贪婪地近距离好好瞧瞧自己让自己牵肠挂肚的这张脸,尽情被他强大的气场所吞噬!

    比起青少年时的初遇,现在的巫山,身材更加健壮,面容更加英朗,眉宇间更多了几分自信,衣着更有品味,气质更有味道,行动更加果敢。总之,从头到脚无一处不让易如风的心如小鹿乱撞!

    人家易如风心里也是有只小鹿的好不好?

    只不过他家的小鹿,一般见到美女不出来活动,唯独见到巫山的时候才亢奋得都快撞死了,譬如此刻。

    唉,如此钟爱山哥,却偏偏从来没享受过山哥笑脸相迎的待遇,巫山每每跟他说话,总是冷冷冰山脸,比如现在。

    巫山:“易如风,你应该知道,我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言下之意,要没事儿我才懒得见到你。

    没错,上一次巫山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支付小白不去易氏上班的违约金,两人还吵了一架,不过易如风是假装生气的,其实他才舍不得吵呢,爱还来不及。

    不过那个时候,易如风万万也想不到,过了这么久之后,小白仍旧会好好地跟巫山在一起,他还以为山哥应该早就腻了呢。

    对于巫山此番来意,易如风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不过他觉得山哥应该不至于能确定那照片跟自己有关。

    易如风打算待会儿再操心那些事,现在先扯些别的,把山哥能多拖一刻是一刻,于是他找了个话题:“巫山,原来你会说‘我’字啊,我还以为你的口腔构造跟我们不一样呢!”

    巫山冷笑一声:“的确不一样。我的这张嘴,只说我心中所想;而你易如风的嘴,绝大多数情况下,跟你的心南辕北辙。”

    易如风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巫山再怎么埋汰他,他也习惯了,脸皮早已完胜城墙拐弯儿,他嘿嘿地笑着说:“巫山,我最佩服的正是你这股子直爽劲儿。”

    “少废话,”巫山从上衣大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啪”地往桌上一甩,“说吧,这是出于什么目的?”

    “呀,这不是小白吗”,易如风探脖一看,装作惊讶地一张张拾起过目,“我的个老天爷呀!那男的是谁呀?怎么敢当街撒野呢?巫山,我怎么觉得你脑袋顶上嗖嗖放绿光啊!”

    巫山:“少给我装蒜。我再问一次,你为什么找人拍这些照片发给我?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问我想要什么?

    易如风贪婪地盯着巫山的盛世美颜想,得到你呗,还有谁?这么多年来我守身如玉为了谁?我最想要得到的就是你啊山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既然这是不可能滴,那么,我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你,就是这么简单!

    这也是易如风痛恨天下全体的女人的原因。

    但表面上一点看不出来。

    易如风可是一向以绅士著称的,他对女性说话彬彬有礼,主动帮女士开门关门,嘘寒问暖,主动帮女同事拿高处的东西和沉的东西,每逢情人节给全体女员工送巧克力,每逢三八节请全体女员工吃饭,每逢母亲节给所有为人母的女员工送花,易氏甚至还率先在s市所有公司中设立了一天“姨妈假”,当时引起广泛轰动和效仿,好评如潮。

    易如风的表面功夫做得足足的,这一点可谓无人能比。

    谁都说,将来被黄金单身汉、暖男易先生看上的那个女子,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人们眼中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女子春泥,其实现在正挣扎在情感的地狱!

    易如风:“巫山,坐坐坐,你先冷静一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巫山:“误会?那我再问你,你以我母亲的名义,给小白开了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居心何在?”

    易如风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把这个茬儿给提起来了,不过马上想好了对策:“那是上次我碰到令堂,不忍心看她为了你的事那么操心,按她的意思帮她个忙而已。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嘛,要是换了现在,我肯定不能那么做了。对了对了,我都忘了恭喜你,听说你跟小白已经快要订婚了?太好了,看来兄弟我得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包啦!”

    巫山眯起眼睛,审视着这个相识多年、也“装”了多年的戏精对手,如果自己是他,恐怕早就该精分了吧?可他居然还能一人分饰几个角色,还演得那么带劲,也是不容易!

    “装,继续装!”

    巫山“啪”地又往桌上甩了一个纸袋,这一次,易如风有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那里面一共有三张纸,其中两张上各有一个指纹,第三张是一张官方证明,证明两个指纹完全吻合,属于同一个人。

    巫山冷冷看着易如风:“你不认识它,它可认识你,这指纹都是你的。一个是从你派人拍的小白照片上截取的,另一个是从那张支票上截取的,请问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

    易如风的心猛地一沉,看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他真没想到,巫山为了对付自己,把指纹验证这种刑侦级别的技术都动用了。

    在高科技的铁证面前,再拒不承认就没意思了,跟小孩子耍赖皮一样,以易如风的身份,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做那么没格调的事情。

    他们易氏走到今天,很大一部分也是凭实力,所以易氏大当家的易如风,也并不是个没脑子的草包,而且他的脑子比一般的脑子里面,弯弯道道多得多了。

    不一会儿,易如风眼珠一转有了化解危机的主意:“唉,巫山,看来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就跟你实说了吧。对,小白那照片我的确见过,不过呢,真不是我拍的。”

    巫山冷冷注视着他的眼睛,看事到如今,他还能如何舌灿莲花洗白他自己。

    “这这这,这接下来要我怎么开口呢?”易如风做无限为难状,“其实吧,是我一个朋友,男的,他......”

    巫山:“大老爷们儿别吞吞吐吐的,要编瞎话赶紧!”

    “怎么是瞎话呢?我说的句句属实,”易如风想了想,算了还是不发毒誓了,万一老天爷要听见了呢,“照片就是我这朋友拍的,因为他对你特别上心,总怕你吃亏!”

    这话倒是出乎巫山的意料。

    易如风怕他没听明白,挑了挑眉毛补充道:“我说对你上心,这意思你懂吗?就是对异性的那种上心,坠入爱河的那种。”

    巫山锁起了眉头,怎么越听越不对劲?有点儿开始恶心人了啊。

    易如风索性借这个机会,让这个并不存在的“男性朋友”,代替自己试探巫山被同性关心的反应:“他关心你忙不忙,每天吃了几两饭,见了什么人,心情好不好,有没有按时上床睡觉,睡眠质量如何。他还关心你公司运营得顺不顺利,交了什么朋友,你的女人对你是否忠诚。总之事无巨细,只要是有关你的,他都想知道,越详细越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哦对了,**小说看过没?就那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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