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3章 二人世界1
根据几位老人透露出来的信息，流入废品站的文物字画其实有限，倒是家具和破铜烂铁之类的东西会多一些，因为绝大部分的书籍字画都在抄家时就被毁掉了，瓷器之类也容易被砸得粉碎，破铜烂铁和家具一时烧不烂砸不碎，自然就被运到废品站用来支援国家建设。m.www.uu234.net
不止热血上头的学生登门抄家，还有当地部门的工作人员介入其中，抄黄庆红家的人就不是单纯的学生，好像是什么军代表，也不知是不是学生充当的。
拥有这个神奇的空间，风轻雪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这个空间。
在这个时代，她更希望自己可以积累些阴德，以保佑全家人的平安，也希望保全国家文化遗产的作为在一二十年后可以为丈夫和孩子镀一层金。
当国家重视文化遗产时，她和陆江的所作所为必然是大功一件，会被历史铭记。
“哪怕能在废品站里找到一件有价值的文物，我们就没有白忙活一场。”风轻雪对陆江道，“何况首都之大，废品站之多，废品之巨，远远不是我们一个淮海市所能比的，毕竟这场浩劫就起始于首都，短短几个月总共抄没了几万户人家吧？”
其实，整个浩劫期间，首都被抄家的人数大概是十几万户，死亡惨重，全国被抄家的大概是一千多万户，这只是粗略的一个统计。
不是风轻雪从正规资料中看到的数目，所以她没法确定是否十分准确。
就算不准确，也相差不远。
陆江却摇了摇头，道：“不，我们先去上海。”
“先去上海？”风轻雪不明白陆江的意思，最先遭殃的不是首都吗？
“上海是商业最发达的地方，上海货是举国皆知，居住在上海的名人不比首都少，大学里的老师们和当地的文学界大家只怕早就遭殃了。”民国时期，十里洋场，风起云涌，又因精英荟萃，所累积下来的财富可不是浪得虚名，陆江低声一叹，“从淮海市到上海，坐最快的火车不过一两日的时间，而且上海肯定有去首都的飞机。”
风轻雪立刻明白了，“先去上海，转道首都？”
陆江微微颔首，“我想，上海所损毁的文物不见得比首都少，那么多的名人啊，尤其是书法家画家等等，许多都定居在上海，倒霉的程度不逊于温老师他们。所以，我们可以先去上海的各个废品收购站转一转，再去黑市和旧货市场转一转，差不多的时候再转道首都。首都的事情办完后，如果有飞往咱们这里的飞机咱们就坐这趟飞机，如果没有的话，咱们就从首都飞到上海，再坐火车返回家中。这么一来，虽然多花了点机票钱，但节省了很多时间。”
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很宝贵，钱财反而很不重要。
“那就去上海，到了上海打听一下师姐的下落。虽然老师嘴里不说，但他心里一定很担忧几位师兄师姐的情况。”风轻雪很快就下了决定，听从丈夫的建议。
第0934章 二人世界2
他们俩不敢说倚仗空间去拯救落难的文物，只告诉家人有事出门，大约一个月后回来。www.uu234.net
在部队的时候，风轻雪心细，舍不得让孩子离开自己眼前，又因为家里没有大人可照看他们，自己工作时都带着他们，把喜宝拘得狠了。
现在呢？有哥哥跟前跟后，喜宝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
上蹿下跳，撵鸡逗狗。
因为王楼大队日子过得好，所以大队上养了几条大狼狗看守粮仓，不料，这几条狗见到喜宝就摇尾巴，父老乡亲都夸喜宝人缘好到狗都喜欢他。
风轻雪听到这个说法时，唯有服气。
听说爸爸妈妈要出门，就见喜宝豪气地一挥手，“我已经是大人了，你们就放心吧！”
“妈妈带宝宝去！”福宝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丢开手里柳条儿编的小花篮，抱住风轻雪的双腿不肯松开，小脸就跟被雨打的花苞，嫩嫩的，分外可怜。
风轻云笑道：“福宝，你跟小姨一起睡不好吗？你走了，小姨一个人好可怜。”
“宝宝要妈妈！”福宝坚定地道，任由两行眼泪划破脸颊，“没有妈妈，宝宝很可怜！”
风轻云向姐姐摊了摊双手，表示自己无计可施。
“福宝！”风轻雪蹲在那儿跟前，双手放在她的肩上，“你听妈妈说好不好？爸爸和妈妈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路上很累，吃不好，穿不好，福宝在家里等爸爸妈妈回来好不好？爸爸妈妈回来的话，给你们带好吃的蛋糕。”
“蛋糕？”福宝没开口，喜宝反倒眼睛一亮，“妈妈，妈妈，我要过生日了吗？”
风轻雪听了这句话微微一呆，随即笑道：“是啊，喜宝马上就要满五周岁了，是大孩子了，爸爸妈妈一定赶回来给喜宝过生日。”
现在是四月初，喜宝生日是五月份，算一算时间，可以来得及。
回来后就没清闲过，当妈的倒真忘了儿子生日快到了。
“那你们去给我买蛋糕吧，奶油蛋糕啊！妈妈，水果蛋糕也可以。家里人很多，好多个爷爷奶奶呢，一个不够吃。”喜宝煞有其事地跟母亲讨价还价，“我很大了，我能吃掉一整个蛋糕，妹妹也要吃的话，怎么办呢？你们买十个好了。”美滋滋地想。
十个？
风轻雪又好气又好笑，轻轻一巴掌拍掉他的幻想，“爸爸和妈妈两个人只有四只手，没有三头六臂拎着十个蛋糕。买那么多蛋糕，会被人家副食品店赶出去的。”
喜宝啊了一声，满脸吃惊，侧头想了想，伸出四个手指头，“四个！”一手一个。
“四个！”福宝跟着鹦鹉学舌。
“你在家里跟爷爷小姨哥哥一起玩，妈妈回来就买四个蛋糕。”风轻雪趁机跟女儿道。
福宝很纠结地看着母亲，“我想跟妈妈，也想吃蛋糕。”
风轻雪正色道：“你只能选一个，而且就算你选了妈妈，妈妈也不能带你出去，外面太热了，会晒黑你白嫩嫩的小脸蛋。”
“我要吃蛋糕！”臭美的小丫头立刻做出了选择。
第0935章 二人世界3
出发前，风轻雪给温如玉准备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当年陆父给她的那一套，倒是墨锭子和宣纸另外准备了许多，都是从废品站里淘出来的，无字之纸可以光明正大地带出来。www.uu234.net
风轻雪把这些锁在家中的柜子里，钥匙交给风轻云，供温如玉随时取放。
东西放在牛棚里不放心，人所共知。
接下来，风轻雪又对关城和风轻云等人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不要让两个孩子离开他们的眼睛，不要让两个孩子靠近池塘大河等等，按时给他们吃饭添衣，以防倒春寒，唠唠叨叨地直到上路还不忘回头交代早起送他们出门的关城和风轻云。
他们前脚刚走，喜宝后脚就醒了。
这家伙一心念叨着好久没吃到的奶油蛋糕，部队服务社没有此类高价商品，所以对父母的离开没有一点不舍，反正这些天他都是跟着哥哥们到处玩。
说白了，就是孩子没有时间观念，以为爸妈出门了很快就回来。
可福宝就不同了，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起来找爸爸妈妈，找不着就哭，哭得昏天暗地。
关城和风轻云手忙脚乱地哄她，喜宝把手指伸到嘴巴里扯着嘴巴在她跟前扮鬼脸，陆天智和关域给她编了新的柳条儿花环，插满了小野花，都无法消除她见不到爸爸妈妈的伤心。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福宝闭着眼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声传到牛棚里，陆父猛地站起身，把水桶递给徐大爷，“我过去看看福宝，这孩子早上起来见不着父母非得哭一阵子不可。”
最近几天一直如此，他们都习惯了。
可是，再习惯都觉得心疼，白白净净娇娇嫩嫩的小丫头啊，大家的心头宝。
陆父出马，一个顶俩。
老人家三言两语就把福宝哄得眉开眼笑，头戴插满野花的小花环，挎着自己的柳条小篮子，甜甜地道：“爷爷，我帮你干活，我很能干！”
陆父把小孙女带走了。
一家子吃过饭，王娇晃悠悠地来了，开口就问风轻云，“你姐呢？不是说她回来了吗？”
风轻雪每年都给王娇寄一些东西，吃的么，王娇就不客气地自己笑纳了，其他的东西比如布料什么的就让张跃进走人情，于是去年张跃进分到了一个三十平方的房子，王娇直接搬进城里，不过农忙的时候还得回来干活。
张跃进是城镇户口，她不是，全靠工分吃饭，不干活她爸就能断了她的口粮。
风轻雪回来的时间不短了，王娇早就听说这个好消息了，奈何小儿子羊蛋突然发烧，她和张跃进奔波在医院之中，直到孩子痊愈了才回老家，第一件事就是来找风轻雪。
一听说她和陆江出远门了，王娇两眼圆瞪，“怎么不等我回来？”
风轻云抿嘴一笑，回屋拿个包袱塞给她，“阿姐虽然不在家，但东西在呀！之前听说你不在家，就没给你送去，早准备好了。”
王娇立刻眉开眼笑，对风轻云道：“你姐出门，应该会带好吃的回来吧？”
风轻云无语地看着她因生活无忧无虑而依然白净美丽的脸庞。
第0936章 二人世界4
王娇到陆家时，陆江和风轻雪正走在去淮海市的路上。
两人不方便骑自行车，没法借骡车，也不好意思让人驾车送他们，所幸去往上海的最快列车是傍晚出发，于是夫妻俩就步行进城。
走到渺无人烟处，行李收进空间，风轻雪也想起空间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了。
就骑过两三次，跟新的一样。
“你什么时候买的？”
陆江骑着自行车，她坐在后座，听了陆江的话，掩口一笑，“好早之前了，当时花了不少钱呢，一直没有理由拿出来，只好放在空间里蒙尘。”
“你这空间里真是什么都有。”每一次都让陆江大开眼界。
“虽然物资不少，但都是有限的，用完就没有了。”风轻雪叹气，紧接着又道：“不过最近这两年因为顾忌影响，又因为我们人在部队，不方便取出，粮食消耗得倒是不太多，还有很多水果和衣服鞋袜等等，很多很多，都没拿出来给家人享用。”
理由倒是好找，架不住市场上没这么些东西，拿出来岂不惹人怀疑？
之前担心粮食不够养活那么多人，现在她只愁拿不出来。
陆江忍不住笑了，“我倒希望永远用不到空间里的物资，可惜……”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的国家需要时间来发展。”风轻雪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用不到就说明生活中不需要，就说明百姓丰衣足食，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陆江颔首，“会的，就像你跟我打赌时说的。”
风轻雪伸手戳他后腰，“你不是不愿意跟我打赌的吗？”
“赌，赌赌赌！三十年，我觉得不够，我们五十年后断输赢好不好？”
风轻雪一愣，缓缓地笑了，笑得很甜很美，声音也很甜，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苹果，甜脆多汁，“好，我们就约五十年，五十年后看输赢。”
她比谁都希望他们可以平平安安再活五十年，改变陆江上辈子的命运。
想到陆江的上辈子，风轻雪满心怜惜。
陆江不知妻子心中想到了上辈子的种种，随口道：“你输了怎么办？我输了怎么办？打赌，打赌总得有一个赌注，咱们拿什么当赌注？喜宝吗？”
“喜宝是你儿子，怎么可以当赌注嘛？叫他知道自己变成爹娘的赌注，长大后一定跟你决斗！”风轻雪晃了晃腿脚，灵机一动，“有了，你输了，就罚你背我走上一百步，结婚时你没背我下花轿，就算老了你也别想躲掉这一遭，而且还得让喜宝他们给我们作证！”
五十年后自己多大了？
陆江在心里算了算，自己都八十好几了，要想达到她的要求，需要好好注意身体。
“好！”他一口答应，对自己特别有信心，一定能背得起媳妇，“不过，如果你输了怎么办？打赌嘛，有输有赢，咱们可有五十年的时间来见证结果。”
“我不会输的，你输定了。”风轻雪很有信心。
陆江道：“我说如果。”
“没有如果。”风轻雪道。
第0937章 二人世界5
陆江一听就不乐意了，“那不行，既然是赌注，那么就不能只我输了的代价。www.uu234.net嗯，我来定一个，老婆，如果你输了，就罚你画一幅画，把我们两个人和满堂的儿孙都画进去，到那时候你已经是大家了，画可以做传家之宝！”
风轻雪娇声一笑，“你对我那么有信心？”
“当然，名师出高徒！”陆江朗声笑道。
一路说说笑笑，自然颇不寂寞，在走一段路就到淮海市了。
两人找个僻静的地方收了自行车，拿出行李包，一包吃的，一包穿的，都是陆江拎着，当然是做做样子，空间里的东西在无人发现时，他们可以随时取用。
没有孩子在身边，夫妻二人特别轻松自在，先去国营饭店吃了午饭。
串联的学生们都离开了，国营饭店终于恢复了一丝清静。
还是那个女服务员上来招呼他们，看打扮和谈吐举止，已经不是姑娘了，而是一名妈妈，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跟前跟后。
“这孩子真可爱。”
点了食物付了钱和粮票，风轻雪伸手摸摸小男孩的头顶，塞了一把奶糖给他。
服务员连声道谢，替孩子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剩下的收进口袋里，“小可，剩下的妈妈给你收着，明天给你吃。”
小可乖乖地点了点头，“明天吃。”
服务员带着孩子去后厨，没多久就把陆江和风轻雪点的食物送了过来。
国营饭店里没有肉了，粮食短缺，夫妻俩只点的两碗黑面面条，打了两个荷包蛋。
吃完饭，两人买了票上车。
没买到包厢的车票，只有大通铺，风轻雪挑了一个贴车厢的铺位，外侧就是陆江，两人都在上铺，装衣服的行李包塞在床底下，装食物的就放在脚边。
陆江从床下的行李包中抽出一条旧毛巾被盖在风轻雪身上，“好好休息。”
风轻雪和衣而卧，闭上了眼睛。
养足精神，才有精力做事。
陆江也躺了下来，他人高马大，小小的卧铺实在有些狭窄，只能蜷腿而卧。
风轻雪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睡不着。”
卧铺车厢中，男男女女，人声鼎沸，其中还有一些被遣回家的串联学生，听口音大部分是上海人，戴着红袖章，或者大声地背诵着老首长的语录内容，或者嘻嘻哈哈讨论自己的成就，在炫耀自己打了多少人，抄了多少家，烧了砸了多少旧世界的东西。
听到的其他乘客，大多数都是怒于心而不敢形于色。
这些学生到哪儿都是被奉为上宾的份儿，因为大家都怕被他们拉出去冠上种种罪名。
“有个姓李的老头儿算他识相，把家里的反动书画都给撕得粉碎，浸到水盆里泡成了纸浆，倒进粪坑，倒省了我们的事！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是个好东西，逃不了被我们打断腿的命运。”一个女学生掩口大笑，眉眼间是得意和冷漠兼而有之。
听到这里，风轻雪和陆江对视一眼，眼里都闪动着压抑的怒火。
第0938章 二人世界6
最让陆江和风轻雪难以容忍的是接下来其他学生的话，“怎么没打死？”
打死？
陆江和风轻雪死死地盯着说这句话的一个学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绿军装，当然不是正规的军装，大概是自己做的，也可能是别人淘汰的，戴着异常醒目的红袖章，浓眉大眼，长得倒是十分俊朗，面貌透着一股正气，谁能想到骨子里如此狠厉。m.www.uu234.net
先前说话的女学生愣了一下，忙道：“虽然没打死，但就凭那老头儿的成分，必死无疑。”
“对啊，对啊，吴爱国同志，我们都看到了，周平同志没留情。”
“周平同志是我们的好榜样！”
“我们都是以革命为目的，吴爱国同志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对破坏革命的坏分子心怀慈悲，他们都在应该被扫荡的行列中，本就应该接受我们的批判！”
“为了革命！向旧世界发起严肃的斗争！”
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记住咱们的使命就行，咱们肩负着上面的指令，绝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像李老头这样的人就该在示众后乱棒打死，以儆效尤，让那些破坏革命的坏分子引以为戒，看他们还敢不敢宣扬那些封建社会旧思想！”
有人跟着哈哈大笑，“以前经常责骂我不按时完成作业的老师，现在像狗一样的跪在我跟前任凭我劈头盖脸地批评、责打，想想就解气。”
“可惜教我数学的秃顶老头儿一根绳吊死了，否则我也得去斗他一斗。”
吴爱国厉声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哪个学校的？怎么叫他上吊了呢？这种人为了逃避罪责就一死了之，我们不能纵容他们的这种行为！是生是死，得由我们、由国家来断定，他们有什么资格自己自尽？要真是人人都效仿他，我们还搞什么批评大会？”
似乎是说话说得太急了，吴爱国咳嗽了好几声，赶紧喘了几口气。
旁边一个学生递上搪瓷缸，他接过来喝了几口水。
平复了气息之后，吴爱国继续高声道：“下次遇到这种人，使劲打，打到他服气，打到他认罪，绝不能让他轻而易举地死了，就死了，也要把尸体挂在树上示众，用鞭子抽，就像抽我们掘出来的尸体一样！”
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学生满脸羞愧，连忙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吴爱国的脸色才稍稍好了点，“咱们是要和旧世界斗争到底的人，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坚守自己的职责。”
“是是是！”
“对对对！”
风轻雪仔细盯着在场所有参与这场炫耀大会的学生，把他们的长相死死地记在心里，也记住了周平和吴爱国这两个人的名字，终有一天会将他们的恶行昭告天下！
世界很大，同时世界又很小。
风轻雪不能保证自己将来不会碰见这些人，所以现在记住是为了以后见到他们也不和他们有所来往，盲目跟风的学生很多，但不将人命看在眼里的实在可恶！
在这场运动中，有多少学生是挟着私仇进行报复的？不止眼前这几个吧？
第0939章 半两粮票1
第二天清晨，在这些学生的声音中，一声长长的鸣笛声响起，火车抵达了目的地。m.www.uu234.net
陆江和风轻雪在这些学生下车后才和其他的乘客一起走下火车，出了站。
蒙蒙细雨，如烟如雾。
“先找一家招待所住下。”陆江把外套遮在风轻雪头顶，“我记得来自上海的战友说，火车站的公交路线最多，去哪儿都能在火车站找到相应的电车！我们别着急！”
风轻雪点了点头，“好，先找个住的地方！”
一打听，附近果然有国营宾馆。
百无聊赖的服务员坐在楼下厅中也就是前台位置，态度懒散，见到他们才站起来，笑容可掬地道：“为人民服务。两位解放军同志是打算住宿的吗？”
陆江长期生活在部队，一时没反应过来，风轻雪多机灵啊，她在教喜宝和福宝的时候早把语录背诵得滚瓜烂熟，马上接口道：“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是的，我们初到上海，想在这里住几天。”
因为两人的一身军装，其中陆江的干部装最受人瞩目，所以服务员的态度特别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麻烦拿出介绍信。”
风轻雪早就准备好了，就凭他家的关系，搞一沓空白介绍信都是轻而易举的。
介绍信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服务员立刻发现了不对劲，“枪杆子里出政权。两位解放军同志，介绍信不是部队开的。”
“我们的责任是向人民负责。是的，我们是革命伴侣，现在处于休假期间，所以没有以部队的名义外出。”风轻雪的嘴皮子特别利索，“我们是受大队支书的要求来上学观光学习，因为我们家乡处于比较偏僻的乡村，上面的政策和指令我们总是比别人晚一步接到。”
服务员的脸色和缓了一些，把介绍信递回去，“将革命进行到底。好的，我给你们开两间房，门对门的两间房，方便你们住宿期间相互照顾！”
风轻雪早已习惯这种就算是夫妻出门都不能同住一室的规矩了。
陆江气恼于心，哪里这么多的破规矩！
“要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学生。”风轻雪笑吟吟地冲服务员道谢，“外面下雨了，我们刚从火车上下来，没有带伞，想出门的话，不知道去哪里可以买到雨伞？”
服务员道：“团结就是力量。我们这里有雨伞，你们外出时可以向我借用。”
风轻雪眼睛一亮，“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谢谢你，服务员同志。”
服务员收了钱，开了票，果然给他们安排了门对门的两个房间，最让风轻雪感到满意的是里面有电灯，这可是老家和部队家属院都没有的。
部队办公室和部队医院都有，可家属大院没有，不过已经决定今年给他们通电了。
虽然火车站距离这家宾馆不太远，但是夫妻俩还是淋了些雨，在服务员送来热水和搪瓷盆后，风轻雪就反闩上门换了干爽的衣服，然后才把陆江的衣服送到对门。
第0940章 半两粮票2
关上门，换好衣服，两人躲在屋里大吃一顿。www.uu234.net
大米饭，羊肉汤，汤里都是肉。
陆江一边吃一边道：“老婆，你这空间可真够神奇的，热乎乎的饭菜都有，在部队的时候，你三不五时地给我开小灶，这么久都没吃完。”
“吃完了就彻底没有了。”风轻雪道。
虽然当初准备了大量的熟食，以防末日期间没办法做饭，但终究不是无穷无尽的。
因为陆江喜欢吃红烧肉，所以空间里准备的红烧肉已经消失五分之一了。
“那我得少吃点。”话是这么说，陆江还是用羊肉汤泡着大米饭，狼吞虎咽，“羊肉味儿不如咱们部队的羊肉鲜美，膻味重，肉有些肥，软趴趴的不够有嚼劲。”
风轻雪翻了一下白眼，她买的熟食都是加工好的，人家自然不会用特别贵的好食材。
“羊肉汤你觉得清淡不够味，我请你吃羊肉串！”她先拿出一个盘子，然后从空间里取出一些从烤羊肉串时铁钎子上撸下来的羊肉块，每一块都有核桃大，肥瘦相间，香气诱人。
当初在西北地区买的，正宗清真羊肉串。
风轻雪胃口小，早就吃饱了，把剩下的半碗米饭倒进陆江碗里，然后掏出一大把生菜叶子，拿起一片裹着依旧热腾腾的羊肉，塞进陆江嘴里，“尝尝怎么样。”
陆江嘴巴被塞得满满地，好不容易才咽下去，“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风轻雪想到了一句广告词。
陆江胃口极大，把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堪堪打个饱嗝。
风轻雪把碗筷收进空间，房间里没有水，没法刷洗，然后她打开窗户散味儿，免得服务员进来闻到羊肉味儿就举报他们偷吃。
物资匮乏的年代，不是谁都能吃上羊肉的。
半个小时后，味道散得差不多了，风轻雪拉着陆江。
“走，时间很紧迫，我们出去转转，摸摸路，就当消消食了。”
肩上责任重大，陆江当然没有异议。
夫妻俩锁上房间门，找服务员借了两把半新不旧的油布伞，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没错，两把伞，原因是男同志不能和男同志共撑一把伞，哪怕是夫妻。
上海市，果然名不虚传。
沿着路边走，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小洋房，很旧的洋楼，也可以可以看到行色匆匆的路人，都说上海衣着打扮是最时髦的地方，可看着打着伞或者没打伞没披雨衣的男男女女打扮也没什么特别时髦的地方，身披雨衣的他们就看不太清楚雨衣下面的打扮了。
不过，他们的精气神很足，昂首挺胸，一口一个阿拉，一口一个伊，或者什么老邦瓜。
陆江没听懂，小声问风轻雪道：“你能听懂上海话吗？”
“我知道阿拉是我的意思，伊是他的意思，侬是你的意思，老邦瓜好像是老头子的意思吧？其他的我就不太明白了。”风轻雪也小声地回答他。
上辈子她来过上海，甚至在亲戚家小住过一段时间，稍稍了解一些上海的风俗民情。
第0941章 半两粮票3
路上有电轨，电车来来去去，透着窗户能看到车里满满当当都是人。m.www.uu234.net
风轻雪特意仰头看了看，看得眼晕。
不知不觉，两人就摸到了附近的一个废品站。
上海市这么大，废品站当然不止三五个这么少，尤其在这种浩劫期间，废品站的用处非常大，多少抄家来的东西都由此处分类，然后运往厂里。
“为人民服务。两位同志有什么事吗？”废品站的工作人员一丝不苟。
陆江已经有了之前的经验，随口就道：“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我们俩出身贫寒，老家地处偏僻，缺乏纸笔，想看看废品站中有没有可以回收利用的纸笔，用以抄录老首长的语录，回去向父老乡亲们宣传语录的重要性。”
工作人员一听，笑容满面地让开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宣传很重要，你们可以到仓库中翻找可用的纸笔，但是不可以挟带破坏革命的东西！”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您放心，我们一心向着红太阳，绝无破坏革命之心。”
风轻雪笑吟吟地说完，和陆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堆满废纸的仓库。
和他们城里草棚子不一样，这里是仓库，很大很空旷的仓库，废品也是分门别类地堆放着，数量更多，看起来十分宏伟。
风轻雪和陆江商量过了，他们是外地人，估计不好把大件的家具带出来，所以专注于书籍字画之类比较容易顺手牵羊又不容易被发现的轻巧东西，破铜烂铁之类的古董在没人能发现的情况下也尽量偷出来，毕竟每一件文物都饱含着古人的智慧。
书籍字画太多了，有价值的文物在这种数目衬托下，反倒不容易找出来。
经不住对比啊，从一座小山里找几棵树苗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从连绵不绝的大山里找几棵树苗，就很费精力了。
两人灰头土脸大半个小时，白纸毛笔之类的东西翻出来不少，有价值的字画仅有几幅。
有一幅是一幅，总比没有的好。
怀着这份信念，陆江和风轻雪继续，直到风轻雪顶了顶陆江的胳膊，“我刚刚看了一下，那边旧家具里有好几件特别珍贵的明清黄花梨、金丝楠木和小叶紫檀，你去找工作人员问问，就说咱们那儿没有卖家具的，能不能买些旧家具回家改头换面。”
这是最好的借口，最万能的借口。
陆江想了想，“好，我去试试。”
他注意到看守仓库的工作人员嘴里衔着烟屁股，在废品站这种地方吸烟是相当危险的，可他却肆无忌惮，就问风轻雪要了一包烟，他清楚风轻雪经常买些烟酒存放在空间。
风轻雪拿了一盒六毛五的中华递给他，“别起争执，能买就买，不能买就算。”
木料珍贵的明清家具虽然贵重，但远不及自己夫妇的安危。
陆江到了那位工作人员跟前，递上一根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同志，我能不能买几件旧家具带回去改造一下？家里孩子多，好几个都已经到结婚的年龄了，可我们又搞不到家具票，没法买家具，就想改造旧家具，像改造旧思想一样地改造。”
第0942章 半两粮票4
工作人员挟着烟，看了陆江手里只抽出一根烟的烟盒。
陆江见微知著，立刻把烟塞到他兜里，低声道：“我不吸烟，就送给同志了。”
那位工作人员立刻笑了，吐出嘴里的烟屁股，“可以，你们得把旧家具拆开了才能带出去，按斤称，一分不能少，不然我没法交代。”
“谢谢同志，谢谢，麻烦借我一两样工具，我把家具给拆了。”
有了烟，一切好说话，事儿也很好办。
工作人员心里清楚得很，一则陆江穿着干部装，二则中华烟也是干部烟，没有批条，普通老百姓就是有钱都买不到，包括茅台酒。
“当兵就是好啊，当干部更好，烟酒都能弄到批条。”
陆江听了他的感慨，当即就道：“我们来上海办事，没带多少东西，倒是有一瓶茅台和一瓶汾酒，明儿捎来咱们尝尝味儿。”
话是这么说，可工作人员清楚得很，对方是送给自己了，“破费了，破费了。”
傍晚时分，陆江很轻松地就挑着两大捆旧家具零件和风轻雪出来了。
风轻雪手里拎着光明正大买到的纸笔，神采飞扬，这一下午，她大概偷到了三十几幅堪称无价之宝的书画、四十多部古籍、十几件铜器铁器、二十多件瓷器、十几件小件木雕，还有老家具暗格里的一些珍贵东西。
跟宾馆服务员解释了一番，明面上的家具零件和纸笔顺利带回房间。
简单地洗了个澡，两夫妻分房而居。
风轻雪趁着晾头发的间隙，整理一下收进空间的文物古董，空间里的东西可以根据她的意念进行整理，衣服、食物等都分门别类地堆放其中，包括最近收进来的文物古董，根本不费自己的时间，她就是把今天的收获记录下来，等到将来可以捐赠的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第一次出马比较顺利，风轻雪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早起床，叫上陆江去外面吃早点，他们老是躲在屋里吃饭，肯定会引起人怀疑，什么人会不吃不喝啊？
所以，在外面吃一日三餐是很必要的，少吃一点就行了。
附近就有早点店，俩人进去后受到热烈的招待，陆江要吃生煎馒头，点了两客生煎馒头，除了粮票，一共两毛四，另外要了一碗咸豆浆，风轻雪要吃馄饨，就点了一碗馄饨。
服务员道：“为人民服务。馄饨半两粮票。”
“半两粮票？”陆江瞪大眼睛，“半两粮票怎么付？一两粮票撕两半？”
风轻雪还没来得及说话，年轻的女服务员就白了他一眼，“听同志说话就知道侬是外地人，侬不知阿拉上海是发行半两粮票的吗？一两馄饨半两粮票，一根油条半两粮票，一碗豆浆半两粮票，一碗鸡粥半两粮票……”
陆江赶紧叫停，“停停停，原来半两粮票可以买这么多东西，我给钱给票，麻烦你给上我们点好的两客生煎馒头一碗咸豆浆和一碗馄饨。轻雪，你还吃什么？”
风轻雪笑着摇摇头，一碗馄饨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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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3章 故人相助1
一碗馄饨只有十个小馄饨，汤倒是十分鲜美。
一客生煎馒头只有四个，两客共八个，陆江根本吃不饱。
风轻雪抿嘴一笑，忙又替他买了两份糍饭糕。
付钱和粮票时，那名女服务员打量了陆江几眼，对风轻雪道：“团结就是力量。同志，你找的这位革命伴侣太不合算了。”
居然不夹杂着上海口音了。
“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同志，怎么不合算啊？”风轻雪一时没明白。
服务员一边给她拿热乎乎的糍饭糕，一边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的革命伴侣长得人高马大，太费布料了，一身衣裳所需的布料得抵我家那口子一个半，看他的胃口，吃了两客生煎馒头居然没饱，你又给他点两份糍饭糕，他这样的人在我们这儿最不吃香啦！”
风轻雪噗嗤一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事，衣服都是部队按时发。”
“对啊，我怎么忘了你们都是军人。”服务员反应过来了，“团结就是力量。部队不仅管穿，还管吃，合算，合算，简直太合算了。”
对于女服务员的精打细算，陆江无话可说了。
他让风轻雪先吃糍饭糕，吃剩的自己再接着吃。
风轻雪对糍饭糕倒是很喜欢，吃了小半份。
无聊地东张西望时，她发现隔壁桌上的顾客点了一根油条和一份鸡粥，她一直以为是广州的那种鸡粥，结果就是白粥上面浇了一点鸡酱油。
吃饱喝足，两人拎着挎包去了废品站。
昨天已经知道那位工作人员的名字了，叫慕仰东，本名慕容仰东。
之所以改慕容为慕，是因为慕容这个复姓属于旧思想旧文化，所以简化为慕。
风轻雪得知原因的时候，简直是无言以对。
照这么说，欧阳子晋是不是也得改名？改成欧子晋或者阳子晋？
慕仰东本身是个地痞无赖，趁着这场运动取代了先前的工作人员，态度不算太认真，就喜欢吸烟喝酒，陆江和风轻雪投其所好，他就大开方便之门，反正带出去的东西他都检查过了，没什么破坏革命的东西，就是废物利用，谈不上罪名。
宝贝一样把两瓶酒藏起来，慕仰东吊儿郎当地翘着腿守在门口，直到中午才等到陆江和风轻雪出来过秤，只有一些纸笔墨锭砚台之类。
一沓一沓的宣纸，一捆一捆的毛笔，不知道从哪个老字号抄来的。
陆江和风轻雪今天获利很大，吃过午饭后又来了一趟，两天翻遍了整个废品站，觉得漏网之鱼不多了，就坐着电车转道别的废品站。
他们事后又给慕仰东一包烟，是一块钱的中华，慕仰东就对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两人还向慕仰东打听了何清音给温如玉寄信的地址，不出所料，早被学生肆虐过了，那一带的文人学者均已遭殃，房子也被收归国有，现在分给了一些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
穿着军装，他们在电车上的待遇都很好。
本来瞧不起外人的本地人都目露友好之色，不见一点不屑。
第0944章 故人相助2
票钱是按路段计算，每一段可坐四站，如果坐五站，虽然只多坐一站，但是要多花三分钱，所以好些本地人都会少坐一站，剩下的一站步行回家。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精打细算到这个份儿，让陆江和风轻雪两个外地人佩服不已。
下了车，两人直奔废品站。
这个废品站的工作人员就比慕仰东严格多了，很不近人情，很不好说话，风轻雪软磨硬泡了半天才得以进去，结果夫妻俩大失所望，里面的废品少之又少。
一问才知道前天废品才送走一趟，就是把废品都运到厂子里了，造纸厂或者钢铁厂等等。
之前的送出去了，后面抄来的东西没送来，自然就显得空荡了。
忙活一整天，经过仔细鉴定，陆江和风轻雪只找到两幅有价值的字画、一本法帖和二十几件瓷器，瓷器不好回收利用，打算当作工艺品交到外贸部门运到东南沿海，出口换外汇。
他们把部分杯盘碗罐拿在手里说带回去用于生活当中，倒也带了出去。
有一个珊瑚盆景特别好看，红艳艳的，风轻雪想给带走，但是位置太显眼了。
如果盆景消失了，一定会引起工作人员的怀疑。
陆江和风轻雪只能遗憾地离开，回到他们居住的国营宾馆。
“尽人事，听天命。”陆江安慰道，“天底下有太多的东西是我们挽救不来的，盆景固然好看又珍贵，但远远比不上文化遗产。”
风轻雪点点头，“只好这样了，我们明天换一个废品站。”
上海市很大，那个废品站距离火车站特别远，他们坐电车绕了半个城，中途又转了一趟电车，光路费就花了大几毛，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值得庆幸的是，这家的废品没被送走，仓库里堆积如山。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人，敦厚老实好说话。
陆江和风轻雪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连午饭都没吃，偷走了四百多件文物级别的古董书画，没选盗窃后容易被发现的大件家具，哪怕十分名贵，所以只偷了小件，其中光是书籍字画就有一百多件，瓷器也有一百多件，其他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又是一百多件。
他们翻找时打乱了堆积的废品，哪怕是火眼金睛都看不出来里面少了多少东西。
因为是偷，也因为看守仓库的工作人员性格好，风轻雪效仿在老家的所作所为，拿了两根金条让陆江给他，上交国家，以补偿被他们盗窃东西的价钱。
去第四个废品站时，两人改头换面，衣衫破旧，一副穷苦人打扮。
刚到门口就看到几辆平板车进了废品站，车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废品，这时，一个催促拉车人快点的男子快步向他们走过来，冲风轻雪打招呼，“轻雪同志，是你吧？”
风轻雪一愣，看向来人。
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她突然想起来了，“你是……何红军同志？”
“是啊，是啊，轻雪同志居然认得出我！”何红军高兴地大笑，“我前几天在电车上以为自己看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呀，轻雪同志！”
第0945章 故人相助3
“你看到我？看到我们了，什么时候？”风轻雪对何红军的话表示惊讶。m.www.uu234.net
她怎么没印象？她记性很好的。
如果见到何红军的话，她一定能认出来，因为何红军的模样没有变化，顶多就是衣服看起来干净整洁了一些，精气神足了些。
何红军笑道：“好几天了吧，那天早上下着小雨，我坐电车上班，看到你们俩穿着绿军装，打着油布伞。我觉得自己是眼花，你爱人从军，我知道，你不是一直住在王楼大队吗？怎么也穿一身正规的绿军装？这可不是普通市民为了表示仰慕军人之意而做的军装。”
听了何红军的这番话，风轻雪恍然大悟，大概是下车那天饭后出来的时候。
她想到这里，指着陆江道：“何红军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陆江。我现在也是一名军人，医护兵，和他在一个部队，最近我们俩都休假呢！在家里闲着没事，我们就出来到上海转转，过几天再去首都拜访几位故友。”
何红军赶紧向陆江问好，“我的命就是轻雪同志救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陆江再一次见识到妻子积德行善后所累积的人脉，真是走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
“你好，你好，何红军同志，救人是我们应该做的，谁都不能见死不救。”陆江敬了一个军礼，随后看了看何红军后面的废品站，“何红军同志在这里上班？”
遇到熟人好办事啊，风轻雪和陆江有一样的想法。
不料，何红军却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在以前的政府部门，现在的委员会。”
陆江和风轻雪顿时吃了一惊，那可是实权部门，尤其在上海这个地界。
“是啊，因为我是首都来的嘛，所以在首都过来的几位领导面前有点面子，调进了革委会。”何红军挠了挠自己的头顶，“这不，一些学生才抄了几家大户，抄了不少东西，我就负责运到废品站用来支援国家建设。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啊？想干什么？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风轻雪心中快笑开花了，“能，一定能！我们想到废品站里面挑选一些可以回收利用的东西。何红军同志，你知道我们家乡的贫困程度，生活用品十分匮乏。”
何红军立刻道：“没问题，我跟废品站的站长说一声，你们随便挑。”
说完这句话，何红军就领他们进去了。
他的面子确实很大，废品站的站长孟守国待他毕恭毕敬，听了何红军的话，毫不犹豫地就对陆江和风轻雪道：“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两位同志想挑什么尽管挑，过秤结账即可。我不在的时候，叫看守仓库的同志给你们开门。”
陆江和风轻雪连声道谢。
何红军冲风轻雪一笑，“轻雪同志，陆江同志，你们把住的地方告诉我一声，等你们忙完了，我也轮休了，我请你们到国际饭店吃饭！”
想了想，陆江和风轻雪就把他们住的国营宾馆告诉了他。
第0946章 故人相助4
遇到救命恩人，何红军显得很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对待孟守国和废品站的工作人员都和蔼可亲了许多，指着从车上卸下来的东西，“这些东西都运到了，和以前一样，你们安排工作人员分门别类地处理好，再行送到造纸厂和炼钢厂，别浪费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那些瓷器摆件什么的就放着，别随便打破，到时候交到文物部门。”
“文物部门？”风轻雪一脸好奇。
“是啊，先交到文物部门，再和文物部门的那一批东西一起装船运到东南沿海，由当地的贸易部门直接出口。”何红军解释给她听，“回收利用嘛！许多东西都是工艺品，外国人喜欢，咱们拿去换外汇，算是支援国家建设了。”
风轻雪微微颔首，“你说的文物部门，是文物局吗？”
“对，文物局的文物都在整理当中，整理七八成了吧，等全部整理好了，该送厂子里的送厂子里，可以出口的就装船，和各个废品站收上来的一起。”何红军道，“我就负责监督这一块的，以免有人破坏革命，所以我很清楚。”
陆江和风轻雪心中一动，但没吱声。
孟守国送走向风轻雪夫妇告辞的何红军，回来后，立刻就安排好几个工作人员忙活起来。
他们的忙碌，并不影响陆江和风轻雪在废品堆里的挑选，就是偷起来费了点事，时时刻刻都要防着有人走到自己身边，或者把眼光投过来。
想起何红军说刚抄出来的东西都被运来，两人互看一眼，改变主意，先上前帮忙。
别小看仅仅是几车东西，但却是抄家后立刻被送来的，没有打砸焚烧的痕迹，分门别类之后，风轻雪偷了五六十件文物，有陆江的千百种掩护，居然没被粗心的工作人员发现。
帮完忙，两口子才投身于小山一样的废纸堆。
孟守国过来看了看，发现他们脚边整齐地放着翻出来的空白纸张和一些毛笔、杯盘碗罐之类确实可以当作生活用品的东西，就和他们打声招呼，远远地走开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风轻雪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废品上。
接下来两天，两人天天来废品站，有时候会帮忙，有时候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倒因此博得了工作人员的好感，谁都喜欢愿意帮忙干活的人。
第三天上午，陆江和风轻雪来时，却发现工作人员正把破铜烂铁逐一搬上车，两人立刻上前帮忙，问题也出了口，“是要运到厂子里吗？”
话是风轻雪问的，在搬东西时将之放在车上时，顺势偷了一个之前没发现的铜镜。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觉得自己可以称之为一个古董鉴定专家了。
被她收走的文物古董中肯定有她看走眼的东西，因为有些赝品做得栩栩如生，实在是真假难分，不过宁可收入空间将来请人鉴定真伪，也不能任其湮灭，说不定就是真品呢！
工作人员中的一个中年妇女笑道：“是啊，先把破铜烂铁送到炼钢厂。”
第0947章 故人相助5
在把“工艺品”送往文物部门的时候，陆江和风轻雪说服工作人员，得以帮忙推着装满了“工艺品”的车子，送到文物仓库。
看到仓库里琳琅满目的东西，风轻雪立刻大开眼界。
文物部门里的文物，自然都是真品，外面抄上来的则是真假参半了。
这么多文物被送出国，怎么想都觉得痛彻心扉。
国家文化遗产啊，在这个时期，能换多少外汇？国家贫困落后，就是外国人都看不起自己的国家，随随便便掏出一点钱就能买走一整船文物。
“真想都给偷了，偷得一干二净！”回到国营宾馆，风轻雪对陆江道。
陆江看着她，“老婆，你敢不敢和我干一票大的？”
风轻雪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观察过了，大家认为那些文物没有什么价值，白天看守得并不森严，傍晚就直接下班了，依照我们俩的本事就跟入无人之境一样。”陆江伸手蘸了些水，在桌面上划了几条路线，“从后面翻进去，绕到仓库大门，我能把锁打开，出来时也能把锁恢复到原样。”
身经百战的一个军人，飞檐走壁那是小意思。
风轻雪胆子比天都大一圈，有陆江做后盾，就更加肥上加肥，实在不忍心那么多文物就此流落海外，将来还要自己国家的人花钱再买回来，或者很大一部分就存放在国外的博物馆。
“干就干，有什么不敢？咱们有空间，包罗万物，谁都想不到是我们偷了。”
至于将来怎么送回，怎么偷走就怎么送回呗！
世上，没有人能想到空间的存在。
风轻雪和陆江此行本就奔着有湮灭之忧的文物而来，自然不肯任由那么多价值连城的文物从自己眼前被送出去。
亲眼见到和亲耳听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两人跟宾馆服务员说明他们出去寻访一个朋友，如果来得晚了，又没找到人，电车差不多都下班了，他们在外面找家招待所暂时住一宿，这里的房间得为他们保留着，他们找不到人的话就会回来，因为他们需要坐火车离开。
服务员倒是没有怀疑他们的计划，点头答应了，“为人民服务。两位同志放心，你们的行李和带回来的东西都不会有人碰一下。”
于是，夫妻二人就在文物部门附近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
夜深人静时，两人一身黑地摸出招待所，直接翻身进了文物部门大院。
风轻雪空间里的物资都是为末世到来而准备的，自然有一系列辅助工具，比如说精钢铸就的梯子，他们俩就这么用梯子翻墙进去，然后把梯子收进空间。
陆江很轻松地就开了锁，两人溜了进去，轻轻关上门后，才打开手电筒。
风轻雪偷得快啊，凡是文物都被她收进了空间，瞬息之间，仓库里空空荡荡。
临走之前，二人留下一大盒准备好的黄金。
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而且他们都戴着风轻雪准备的手套，不留下一丝痕迹，甚至脚上穿着新鞋，套着鞋套，没把脚印留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