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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糖心没有心     浴火王妃txt下载     浴火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红颜弹指老

    锦幔珠帘,重重叠叠,金丝银绣的纱帷如游龙下山倾泻在每个帷柱旁。www.uu234.net透进来的阳光,映照在金银丝上,闪烁着莹莹的微光。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燃着飘渺柔美的夜酣香,娉娉婷婷,悠然散开,风动,纱摇,香浮,整个房间恍若瑶池仙台。

    而在那飘渺之处,有一女子卧躺在红鸾锦被里面,微光透过层纱在她的脸上覆上一层温润的光泽。虽闭着眼睛,但丝毫不减其美貌分毫,白皙如玉的面庞如画中仙子一般,让人有一种错觉,这哪是人间该有的绝色,更似是王母娘娘家的仙子下凡。

    她的眉梢眼角还带着欢爱后的情态,那股媚姿似不断蜿蜒流泻的泉水,又似幽香的鲜花断断续续的散发着她的魅惑。

    将他搂在怀里的男子就这样痴痴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枕头上,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嘴唇,低喃了声“我的宝贝儿”才起身离开。

    很长时间过去,床上的女人睫毛微微一颤,似有要醒来的动向,她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酸疼。但却微微一笑,翻了下身,手往身边一放,却又直直的垂下直接砸在床褥上。女人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空空如也的地方,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暗道一声,“走也不打声招呼,真是可恶。”

    骤然她瞳孔一缩,猛地一下坐起身来,抱着头,手指穿梭进发丝,抓了抓,脸上似是露出痛苦而挣扎的痕迹,咬牙切齿道:“慕雪芙,你这个没出息的,竟然贪恋起男色来了。”

    好一会儿,慕雪芙越想越生气,气急败坏的唤道:“白伊,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澡。”她要清洗干净这个男人留下的味道,省的她再起了贪恋。

    慕雪芙轻柔的擦拭着身体,却双目空洞,魂归云霄。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放着昨夜与景容的快乐欢愉,他是那样熟悉她的身子,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如置身天外一般,忘却了世上的烦忧。

    慢慢地,她的神色逐渐暗淡下去,仿佛乌云遮蔽了晴空,眼中划过阴翳,闭云遮天,“避子汤准备好了就拿来吧。”即使她如今贪恋这**上的欢愉,她也绝不可以怀上景容的孩子。

    白伊轻抚着她的头发,长长的发丝淋着滴落晶莹的水珠,手上的动作一顿,脸僵了僵,道:“主子,总喝那避子汤对身体不好。”

    慕雪芙抬起手臂,撩起水,让水洒在臂上,结成剔透的滴珠,想了想道:“好像师姐给我的那一大堆香料里,有一味是避子的,你去找找,以后王爷要是留宿,你就点上。”

    白伊抿嘴一笑,打趣道:“只怕妖姬给的香用不了几日就没了。”

    “你这丫头!”慕雪芙扭头睨着她,手指一弹,将一颗水珠弹到她的脸上,道:“听说麝香可以避孕,以后你在香里填上一味便是。”停了停,又道:“王爷怎么这么早就走了?走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王爷不到辰时就离开了,是周成叫走了。”白伊压低了几分声线,“我偷听到好像是什么疯妇什么尸体的事,应该就是前日的祠堂着火的事了。”

    氤氲的热气挡着她凝滞的浓眉,慕雪芙垂下睫毛,鸦色的阴影在雾气缭绕下更显暗沉,缓缓的,她从水中起来,冰肌玉露沾染着水汽,在光束的照耀下,玉肤熠熠光莹,待白伊为她擦拭干净,又用玫瑰花膏涂抹全身上下每个角落。待完成这一系列的工序,慕雪芙玉手轻轻挑起衣服,对着雕花落地镜子,将衣服一件件穿起。

    突然,手在脖子上停了下来,镜中的美人拧着眉头,指尖在红印上一一划过,这该死的景容,在她身上留下这么多的印记,这让她怎么见人啊!

    慕雪芙轻斜了眼在一旁抿嘴偷笑的白伊,“还不去拿些遮瑕粉将这露在外面的地方都遮掩住!”

    白伊笑的有几分揶揄,“这样才好,省的外面人以为您和王爷不恩爱哪,这印记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也让他们瞧瞧,王爷有多宠爱王妃。”

    慕雪芙睨了她一眼,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手指在脸上似鉴赏一般抚摸,语气中包含着一层幽怨,“红颜易老恩先断,若是我老去,王爷怕是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白伊看着镜中的主子,竟有些痴迷,虽然相处多年,但有时面对主子这张脸时依旧会不由自主的晃神。她垂下头,看着地面,脑海中呈现出王爷看着主子的眼神,“可我看得出,王爷是喜欢主子的。”

    慕雪芙轻轻一笑,“若是我没有这幅容颜,他会喜欢我吗?他喜欢的不过是这张美丽的容颜和新鲜的**罢了。”

    白伊抬起头,难隐心疼的看着慕雪芙,实在不忍主子如今还封闭着自己的心,“可王爷这样的人,要什么女人没有,即便没有主子貌美,可府里的女人哪个不是花容月貌,更别说是新鲜的**,只要王爷想要,他可以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可王爷之前不一直都是洁身自好吗?”

    慕雪芙抚着脸的手一停,指尖慢慢下滑,垂落下来。一束光正好照在镜子上,她只觉得白茫茫一片,刺眼的很。慕雪芙眯了眯眼,微觑着眼睛看着镜子中不真切的自己,竟有些恍惚,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白伊,“那他喜欢我什么?我哪里值得他喜欢?”嘴边绽放着如玫瑰初开般娇艳的笑容,却参杂着缕缕苦涩,“他喜欢我又能怎样,道不同不相为谋,终究还是要散。只不过,可能我刚离开时他会难过几天罢了。景容不是一个能轻易动情的人,他对我的那点子喜欢,也不过尔尔。”

    眸中的星光如升入高空的烟火,明亮之后,慢慢淡寂,只留下一片灰暗,慕雪芙喃喃道:“若是他知道我的真面目,怕是这份喜欢也会消失,换成无边的恨意。他会恨我的,恨我利用他,恨我欺骗他的感情。”

    “不会的,我看的出来王爷是真心对待主子的,况且我们做的事与他没有利益关系,若是王爷有一天知道真相也绝不会怪罪主子的。”

    “好了白伊,你什么都不用说。”慕雪芙神色一凛,打断白伊的话,“你只要记住,在大仇未报之前,所有的儿女之情都是利用。即便我欺骗景容,也权当是他在大婚前后让我成为满城笑柄的报答。”对着镜子,慕雪芙莞尔一笑,“等事情结束,我们两个人也算是两清了。”

    转而,她横目冷视着白伊,“以后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

    白伊憋了憋嘴,垂目肃然,道:“属下知道了。”

    慕雪芙扶了扶头上的白玉镂空飞鸟掩鬓,搭上白伊的手,“我饿了,青琢那面的膳食应该准备妥当了,咱们过去吧。”

    吃着饭慕雪芙这才想起白伊说的疯妇死尸的事,驻了筷,她用手绢掩着嘴角吐掉漱口水,然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了眼站在一旁伺候的膳房婆子。

    自上次她禁足被膳房的人以次充好后,景容就将膳房的人打的打,赶的赶,这收拾一回,膳房就老实了,不但再不敢糊弄,而且送入东院的吃食都是挑最好的送过来,就连送膳入膳都会有两个婆子在旁边陪着,就怕这王妃哪里不满意。

    “这胭脂鹅脯和那道火腿老鸭汤是谁做的?”慕雪芙看向其中一个婆子,指着两道菜,问道。

    那婆子是容长脸,脸上的表情一直紧绷绷的,只是在慕雪芙问话时才抬眼瞧了下。见问的是自己便上前一步,作揖道:“鹅脯是周主厨做的,老鸭汤是赵主厨做的。”她低眉顺眼,安安分分的回答完王妃所问的话,便一句都不多说。

    另一个婆子滴溜溜的眼睛一转,她刚才可是一直注意着王妃的一举一动,这一桌早膳上,数这两道菜王妃动的筷最多,定是十分喜欢。也不等慕雪芙问话,便赔笑道:“王妃娘娘吃的可还满意,这两道菜都是这两位师傅的拿手好菜,周主厨擅长烹制,赵主厨做汤最有一手,都是咱王府里最好的厨子。这两位平时只伺候王爷王妃的膳食,别人的膳食一律不负责。”

    慕雪芙细细打量着她,再与前一位一对比,甚觉有趣。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若冰霜,但谁老实便一看就知道了。

    “嗯,是不错,鹅脯嫩丰,鸭汤入味,颇有几番滋味,那就赏两位厨师每人十两银子吧,其他厨子每人五两。”顿了顿,慕雪芙弯了弯嘴角,道:“你们两个也辛苦,今日本王妃吃的欢心,你们两个每人也同样五两。”

    “谢王妃恩典。”容长脸的婆子接下银子,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的谢了恩。

    另一个婆子却机灵的很,满脸堆笑,脸上的皱纹恨不能挤成花似的,先是有推却之意,斯斯艾艾道:“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哪敢要王妃的赏?”

    慕雪芙挑了下眉,道:“那你就是不给本王妃这个面子了?”

第九十二章 钱使鬼推磨

    那婆子先是被唬了下,但一看王妃眉宇间的揶揄之色,心里一松,连忙接过白伊递给她的荷包,谄媚道:“这是王妃的一片心意,奴婢怎好拒绝,奴婢只能在这叩谢王妃的大恩了。m.www.uu234.net”说着就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目光幽幽的在她身上打着转,慕雪芙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挥了挥手,道:“好了,起来吧,看起来挺伶俐的,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贱名恐污了王妃的耳朵,奴婢夫家姓刘,他们都管我就刘婆子。”刘婆子本就胖,一起身倒有些站的不稳,晃了晃才稳稳站好。

    慕雪芙颔首道:“那以后我也管你叫刘婆子,本王妃看你做事挺机灵了的,以后往各处送餐就都是你负责吧。这事我回头和王爷说一声就是。”转而,又看向那冷冰冰的婆子,道:“刘婆子负责的事多,以后往这来送膳食的任务就由你来负责,旁人我谁也不用,你一个就够了。”

    “是,奴婢遵命。”依旧是面不改色,没有因为慕雪芙的特殊对待而有半分喜色。

    “嗯,将这膳食都撤了吧,你们也都下去吧。”

    婆子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慕雪芙主仆三人,青琢有些不明白主子的安排,那刘婆子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的人,为何主子还这般恩典她。

    青琢欲言又止,但慕雪芙已知她想问什么,没等青琢开口,便率先说道:“你们是不是想问我为何重用刘婆子是不是?”瞧青琢和白伊都点头,嘴唇一勾,神色冷了下来,接着道:“若不是拓拔馨无意中听见珍华夫人和皇帝的对话,我和景容就都会陷入危险之中。我从来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却因为花媚儿险些失了足。花媚儿,她应该为她做过的事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这和那个刘婆子有什么关系?”白伊追问道。

    “刘婆子那种人一看就是会被利益趋势的人,若是我给她点好处,让她为我办事,不就省的劳烦我们亲自动手吗?”慕雪芙莲步慢慢,走到衣柜前,从衣柜里夹缝中拿出一个画着牡丹花的精美小瓶,她细细观赏着上面的牡丹花,像是鉴定珍品一般,好一会儿,朱唇徐徐倾吐,声音很轻,“这药水听说只要下在人的饭菜里,神不知鬼不觉就会要了人的性命,而且谁也查不出来死因。既然她害不死我,那我只有绝地反击,要了她的命。”

    青琢和白伊皆眼前一亮,她们就说嘛,主子是有仇必报的人,怎能轻易放过想要害她之人。

    白伊面露笑意,道:“刘婆子一看就是贪钱的人,只要我们给她点好处,就会为我们所用。主子特意给她一份好差事,就是为了方便她做事吧。”

    青琢点了点头,但面上露出一丝担忧,道:“可像刘婆子这种贪得无厌的人,若是以后她以此来威胁王妃,那怎么办?”

    慕雪芙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冷哼一声,“若是她不蠢,定会封紧自己的嘴。不然,我就连她的命一并收回。”

    慕雪芙将瓶子递给青琢,“这事你去办,多给点银子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能为我所用。不过,若是她不肯,也不用留着她的命,直接了结了便是。”目光追随着瓶子,慕雪芙带着几分打趣味道说:“若是她男人找上门来,也好办。他死了一个婆娘,我就给他买两个,两个不够,我就给他买十个。”

    白伊“噗哧”一下笑出声,长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嘴。她用两支食指交加在一起,比在胸前,“十个?主子,你这是想累死他啊?”

    这回不止是她,就连慕雪芙和青琢也笑出了声,青琢点了点她的额头,“我看你是越来越像紫夭了。”

    提到紫夭,就想起了红韶和金露,几个人的笑意慢慢收敛起来,白伊看了看慕雪芙,支支吾吾道:“主子,如今您身边只有我和青琢,紫夭和红韶又在外面为您办事,不如让金露回来吧,她已经受了重罚,定会知错了。”

    慕雪芙摇了摇头,“我刚打了她,她心里没准还生着我的气哪。她本就是大师兄的人,若是以后不愿意再跟我也由着她。至于紫夭和红韶,等怀王和宁王大婚后再一同回府就行了。”

    “什么事要等到怀王和宁王大婚后就行了?”突来的声音让屋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就连一向稳重的青琢都险些失了手将手中的瓶子砸了,她连忙收起瓶子,垂眉敛目,掩住心里的慌张。

    以前紫夭在时这通传的事都是由她来做,后来紫夭走后就是金露来接替她,只是这金露刚走,慕雪芙因为忙别的也忘记让人在外通传。所以她们几个在屋里密谋着,却连景容来了都不知道。幸好她们谈到此处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还不知会出什么差错哪。

    慕雪芙扬扬手让她们两个人下去,这才与景容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青琢和白伊说,如今在我身边伺候的只有她们两个人。人手上有点忙不开,所以啊,向我求情让紫夭和金露回来哪。”

    紫夭那丫头虽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但性情也着实可爱,每次他来时都是笑脸相迎,倒让景容舒心几分。景容脱下披风,走到火炉旁烤了烤,去除身上的冷气,“确实,这东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们再管,又要伺候你,又要管这院子的丫头太监,也着实忙不过来,不如就把紫夭回来吧。”

    慕雪芙走到他身边,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脸,果然冷的跟冰块似的。她真是不明白,不都说男人是天生的火炉吗?怎么景容就跟上了冻似的,怎么暖和都热不了。

    翻过手,慕雪芙点了点他的鼻头,“小气鬼,你为何只说让紫夭回来,怎么不说也让金露一并回来啊?我看你分明就是个小心眼,至今还生着金露的气。”

    “芙儿,你那金露姑娘总是欺负我。”景容抱起慕雪芙,委屈的表情看着她,带着撒娇的口吻,道:“本王可是怕了她。”

    慕雪芙哼哼一笑,道:“没出息,堂堂王爷还会怕个丫鬟?说出去,都让人笑掉牙。”

    “那怎么办?谁让她是你的人,本王重视你,自然不能和你的侍女计较,也只能有苦自己咽哪。唉,你看看我这王爷当的,可真是够可怜的。”景容唉声叹气,不住的摇头,语气虽哀怨,却透着丝丝笑意。

    “讨厌。”慕雪芙嗔着他,在他怀里扭了扭便脱离了他的怀抱,转而回答他一进门提到的问题,“紫夭最爱玩,怀王和宁王大婚那日定然是全城欢腾,还不知怎么热闹哪。她啊,那么爱凑热闹,定会玩得不亦乐乎。我权当是行行善,放她多玩几天,等她玩够了再让她回来安安分分的伺候我。”

    “上哪找你这么好的主子去?”景容哪里舍得离开这温软玉香啊,直接跟上去从背后将慕雪芙抱住,声音温柔的如潺潺溪水滑过磐石,“早上进的可香?周成说你赏了膳房,还给个叫刘婆子的人安排了差事?”

    慕雪芙不喜欢景容如今这般缠人,本想推开他,转而一想,便没有动,而是安稳的被他拥着。她回手覆在他的脸上摸了摸,他的脸虽冰凉凉的却比一般女人还要细滑,“王爷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景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微阖着眼睛,昨夜睡得晚,早上又起的早,问了一上午的话,他也有些疲惫。此刻,将慕雪芙拥在怀里,又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竟觉得很安心,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慕雪芙一字一顿,小心斟酌道:“若是花媚儿在王府无缘无故的死了会怎样?”

    她的话音一落,就感觉到贴在自己后背的人身上明显一僵,连搂着她的手都微微松动。

    景容瞬间睁开眼睛,之前的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虽然慕雪芙看似随意一问,但他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缓了会儿,又重新将慕雪芙紧在怀里,低沉道:“她怎么死了都行,就是不能无缘无故,她要死,就必须有个说法。不然宫里的珍华夫人不会干休,宫外的兵部侍郎也不会答应。”

    慕雪芙深吸了一口气,身上似是从内而外散发着阵阵凉气,她只考虑让自己一时痛快,却忘了这之后还连带着的麻烦。是啊,怎么死的都好,哪怕是在大街上被马车撞死,哪怕是被歹徒劫持杀死,都要比无缘无故的死了说的清。她若是真的悄无声息的弄死了花媚儿,虽然能解一时之气,却给景容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慕雪芙扯开景容的手,向屋外走去,召唤了声白伊,知道青琢已经出去,心下一紧。侧目看了眼对她含笑的景容,回之一笑。又吩咐白伊,“去把青琢叫回来吧,就说糕点虽好吃,但后续制作太过麻烦,我等不及,不用她让刘婆子费心做了。”

第九十三章 逼问疯锦葵

    景容似笑非笑的看着慕雪芙,直到把她看的浑身都不自在,才意味深长道:“花媚儿不急于一时。www.uu234.net”

    慕雪芙抬起眼皮斜了他一眼,侧了侧头看向香炉里散发着的渺渺青烟,额际上的露垂珠帘眉心坠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在阳光的闪耀下闪烁着晶光,更衬得她娇俏中别有一番妩媚。

    日影狭长,倾泻了一地,虽没有人说话,却显得格外蕴静凝气。慵懒的香气绵绵如细雾出云,空气中弥漫着飘飘欲仙的气息。

    须臾,慕雪芙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景容,问道:“花媚儿先放置一旁,那烧毁祠堂的疯子和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景容的神色如瞬间结冰一般,连看着慕雪芙的目光也凉凉的。

    看他这幅模样,慕雪芙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不愿意说就不说嘛,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景容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眸光瞬间黯淡,如天际零碎的星辰,分散而没有焦距,他张了张嘴唇,唇片似是沾的太久,竟有些不愿分别,好一会儿,似鼓起勇气一般,道:“那疯妇是伺候过我母妃的侍女,叫锦葵,后来她背叛我母妃,爬上了父王的床。只是后来她不知为何突然有一天就疯了,于是就把她安置在了后院。至于那具尸体——是我奶娘。”

    慕雪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的疑惑,看着景容无力垂着头,面容上似有挣扎的神情。她慢慢走进他坐在他身边,挽起他的手,“我听说那具尸体还很完整,难道你奶娘是刚刚过世不久,可我进府后就没听过这个人啊,难道她一直在祠堂里安生吗?”

    手上的温度一暖,景容反握住她的手,嘴边衔着一缕苦涩的笑容,徐徐道:“奶娘是我除了母妃最亲近的人,若是她活着,我怎么可能不孝敬她?”慢慢的,那缕笑容变了模样,他笑的那么狠绝,凌厉的目光直欲噬人,“奶娘早就死了,在十多年前就死了。她的肉身没有腐烂,是因为被人从天灵盖一点一点灌进去了水银,她是被人活生生的折磨死的。”他的目光越来越红,似夕阳西下时天边的红霞,“雪芙,你能想象得到被人从头顶凿个洞的滋味吗?她不知受了多大的罪,才能解脱痛苦。”

    慕雪芙着实愣住了,这世上还有比她和师姐更凶残的杀手吗?况且只是对付一个奶娘,用得着用这么残酷的手段吗?

    看她呆愣的样子,景容以为她被惊吓住,目光柔和下来,安抚道:“别怕。”

    慕雪芙暗自撇了撇嘴,她才没有害怕,论折磨人,谁又能比得过她。不过这水银注脑的法子听起来好像不错,下次倒可以试一试。不过这种阴险的杀人手法用在一个奶娘身上,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哺育王爷的奶娘,在这个府里应该地位很高的,谁敢对她下手?”

    景容嗤笑一下,满脸的嘲讽,缓缓道:“母妃去世不久后,父王就娶了西院的那个女人。没多久的一天,奶娘就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跟着她一起失踪的还有母妃那一大匣子的金银首饰。大家都说奶娘是夹带私逃了,现在看来,奶娘早就被人害死了。”

    慕雪芙只觉得疑惑重重,漆黑的眼珠来回乱转。本来她只是想找个安身之所,没想到这宸王府的后宅竟如此不安分,她本就无暇顾己,还要顾及宸王府的后宅,看来她的计划要慢慢进行了。

    如扇睫毛如雨后的春笋,一点点铺展开来。慕雪芙的眼睛中仿佛有晶石划过,波澜璀璨,她扬了扬嘴角,轻笑出声,狡黠的斜着景容,“王爷,你说那个疯妇为何会突然烧起祠堂来,又怎么会知道奶娘的尸体藏在祠堂里哪?”她拉过景容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了个“疯”,道:“有这个病字旁才是疯,没有这个偏旁,也剩下一个风。不过这个风却有滥竽充数之嫌,怕是装疯啊。”

    景容眼中跳跃着如烛火般的光芒,他微微思着了下,沉声道:“有时候装疯卖傻不可谓不是一条生存之道,可能她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本王,但又碍于什么人,不敢多说。”

    “奶娘的死和锦葵的疯定是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能解开一个结,就能扯出不少事情来。”慕雪芙目光平静的如一潭深不见底的井水,看不见一点涟漪,悠悠缓缓,眸光中荡起一层波澜,慕雪芙蓦然看着景容,神秘莫测一笑,道:“王爷不是说过,李侧妃搜过含香的房间吗?据李侧妃所说她只是苦于含香威胁,所以才动了杀机。但她为何又在杀完人之后去搜含香的房间哪,是不是含香掌握了她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会有威胁的本钱。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牵连哪?”

    景容眼中的火焰越烧越亮,如层层绽放的鲜花,明艳璀璨,他猛地亲了口慕雪芙,道:“想要知道有没有牵连审问审问不就一清二楚了。”说完抬起步子就离开了。

    景容走后并没有回到书房,而是转而去了后院的一间密室中。

    漆黑的密室没有一丝光亮,阴森寒冷,如同坠入黑暗的漩涡。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双空洞洞泛白的眼珠在四处乱转,那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惊骇。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蓬头垢面,恨不能将自己蜷缩在一团的女人。

    “咯吱”一声密室的门被打开,狂风猛然灌入,冻的那个女人全身发抖,缩的更紧。“呲呲呲”的几声,有人将密室里的灯烛一个个点燃,将屋里满堂照亮。

    地上的女人慢慢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长身玉立的人,瞳仁霎那紧缩,眼中的恐惧又多加了一层。瞬间,眸光中的恐怖神色缓缓敛去,目光变得空洞浑浊,嘴角一咧,傻笑起来。

    景容深深的看着她那张污秽的脸,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沉重的哼声,似是嗤鼻似是嘲讽。

    空气中轻浮着重重的腐臭和潮湿的霉味,挥之不去,有些熏人。

    景容眼睛一递,周成快速让人将一套桌椅摆在正中,又配上一杯清茶。景容撩起长袍坐下,修长干净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青玉茶杯边沿,动作轻缓,优雅万千。他端起茶杯送入唇边,朱唇碰了下茶面,便又放下,唇际噙着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却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不怪王妃总说咱们府里的茶不好,果然是不如她的茶香。”

    周成躬着腰,抬眼看了下王爷,颔首道:“王妃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就像王妃一样,都是人间极品,也只有这样才配得上王爷不是?”

    景容侧目看着他,略笑了笑,轻声道:“确实。”目光幽幽又看向那依旧咧着嘴傻笑的女人,妙目幽长深邃,意味不明,他歪了歪身子,让自己坐的更加随意,右手撑额,轻飘飘道:“锦葵,装疯卖傻十多年,一定很累吧。”

    “呵呵,呵呵。”那女人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爬到角落,将自己缩在膝盖之间。复又抬起头,看着景容,傻傻笑起来。

    景容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惊慌,心下愈加有了定断。左手里轻捻着紫晶玉石手串,嘴角的弧度浮上一抹幽凉的冷笑,“若是真傻,对你而言也未尝不是好事。你背叛了本王的母妃,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活在痛苦与悔恨当中啊。”冷冽的双眸如数九寒天里的东风,没有一丝温度,只叫人忍不住打颤。景容摩挲在玉石上的手指顿停,声音清冷,唇边笑意不减,“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王母妃的事,你被母妃的冤魂吓傻了吧?”

    他的声音低沉的仿佛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一般,邪气而阴森。话音刚落,锦葵便如被鬼附了身不住的磕头,嘴中念念有词,“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有心害王妃的,是她逼我的,是她逼我的。我若是不做,她就会杀了我。我是逼不得已才会在王妃的汤药里下毒,我真的不是存心要王妃死的。”

    景容如从寒池中破冰而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翻涌的寒气,他的眼底充斥着如野兽一般噬人的厉色。几步上前,不顾锦葵身上的肮脏,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充血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她,大声喝道:“你再说一遍!是谁让你往瑜王妃的药里下毒!快说!”

    近如咫尺的面孔,虽俊美无双,却比丛林中的老虎还要可怕,那双噬人的眼睛像极了瑜王妃。

    锦葵对上这双眼睛,瞳孔扩散,长大了嘴巴,想喊,却如同失声一般,除了“嗬嗬嗬”的声音,竟连叫都叫不出来。

    “说啊!”景容气急败坏,一手摁住她的脑袋怒吼道:“说!是谁让你做的!说!”

    锦葵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嗓子眼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断断续续,似连呼吸都要停止。好一会儿,这口气才喘过来,转为嚎啕大哭,她紧紧攥住景容的手,哭嚎道:“王妃,奴婢对不起你,奴婢对不起你啊!”

    “说——”

第九十四章 景容雷霆震

    俊美无寿的面容上蕴满了山雨欲来的阴沉,明晃晃的烛光投在他透白煞雪的脸上,他的额头青筋欲爆,如青虫盘踞在那里,只等着破茧而出。m.www.uu234.net

    “说!给本王一五一十的倒出来,是谁让你往母妃的药里下毒,你说!说啊!”显然对于痴痴呆呆目光涣散的锦葵景容失去了耐性,他扼住她的脖子,手指关节因用力而狰狞泛白。

    周成看着锦葵就要被掐死了,连忙上前劝阻,“王爷你再掐下去,就真的掐死了。她若是死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哎呦,我的爷,你可消消气吧,咱们有什么事都慢慢来,你可别被气出个好歹,那奴才可吃罪不起啊!”

    景容这个时候哪里会听劝,他一手挥开周成,直接将他挥倒在地,一手愈加用力的扼住锦葵的脖子,双目充血,含着雷霆之火,大声喝道:“你到底说不说!”

    锦葵的呼吸越来越稀薄,甚至翻起了白眼,可是嘴边却噙着一个笑容。那笑容那样淡然,那样从容,好像不是赴死,而是从心里解脱出来。

    蓦地,景容手指一松,那泛白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锦葵骤然得到呼吸,像离了水的鱼儿大口呼吸了空气,伴随着“咳咳咳”的咳嗽声,似是要吐出血来。她匍匐在地上,上臂支撑着身子,颤抖不已。

    有须臾的寂静,仿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咳嗽声慢慢减弱,直至消失。锦葵霍然抬头,看着景容,只森森的笑着。这笑声如同聚集在心里数年积累的苦痛,淋漓尽致,又仿佛掺杂着无穷无尽的悲凉与绝望,肝肠寸断,万念俱灰。

    她的眼神中再不复之前的浑浊,似拨开浓雾后的皎洁月色,明亮、有神。

    眼珠里的泪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似火烧一般灼热,只听她喉咙干涩哑然,就像是有沙粒在嗓子眼里堆积,“王妃向来和善温柔,对我们这些下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更不会打骂我们。逢年过节就会打赏,或是知道我们谁有什么难处,只要她力所能及都会帮到我们。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比她再好的主子。”

    手背像是被野火烧过,灼的她的心直疼。锦葵停了停,咬紧牙,哭出一声,就像是被眼泪憋在喉咙里,让她喘不过去来,“可我竟被富贵荣华蒙蔽了双眼,迷失了心智,以为可以翻身做主子,再也不用给别人当奴才。我趁着王妃生病,在瑜王的茶里下了*,与瑜王成就了好事。虽然有了肌肤之亲,但王爷并不喜欢我,只是赏给我个通房的名分,但却依旧在王妃房里伺候。”

    她柔和的下颚滴着点点泪珠,烛火红盏,那眼泪也变成橘黄色。锦葵微微跪直了身子,极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平息了口气,哑声道:“我心里不甘,不甘心还伺候人,更受不住房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但我又能怎样,我只是个下人,王爷不喜欢我,因为这事,就连王妃也对我淡了几分,其他人更是看不起我,排挤我,就连说话也总是冷嘲热讽,骂我恬不知耻,趁着主子不便,连主子爷也勾引,和勾栏里的下贱女人没有什么分别。”

    “我那时真的很后悔,但一切都太晚了,一切都回不去了。我本欲求死,却不想在我想要投井时遇到了她。那个女人救了我,却杀了原本的我。她一次次的蛊惑我、诱导我、利诱我,说是只要我能帮她除了王妃,就许我侧妃之位。这样的诱惑太大,大的让我迷失,让我被利益趋势。”

    景容的脸如刷了一层白漆,没有一点血色。他晃了晃身形,踉跄一步,幸好有周成扶住他。“那个人是谁?你们又是如何害死我母妃的!”

    “恰巧王妃那个时候身体抱恙,需要每日用药,所以她就让我在王妃的药物里加入了几分重药。王妃的病本只是伤风感冒的小病,却因为那几味药与大夫开的药相克,没多久便香消玉殒了。”锦葵抬起头,双眼明亮异常,面庞狰狞而扭曲,声音暗哑,却带着恨意,“是李侧妃,是她,是她给了我药,是她让我害死王妃的,是她!”她的脸满是泪水,如泉水涌出的泪珠盈满整个眼眶,让人分不清眼白与眼仁的位置。

    景容面如死灰,胸口如波涛翻涌的浪潮,起伏不定。若不是有周成搀扶着,甚至没有力气站立着。他痛苦的扭曲的脸庞,撕心裂肺。宛若在深冬腊月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碰冰水,那蚀骨寒意从头发丝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之中。太阳穴上迸出的青筋越来越明显,景容指着她,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些狠毒的女人!都是些忘恩负义的贱人!那奶娘是怎么回事?也是你们杀的对不对?”

    锦葵的面孔是深深的自责和哀痛,她缓了缓气,从沉痛的回忆中抽离出来,深深的垂下头,连连摇首,声音已经变了味,嚎啕中透着隐忍,“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若是没有我,奶娘不会死的。”

    她的呼吸简短而急促,烛光摇曳在她惨白的脸上,“自从王妃死后,我惶惶不可终日,每天夜里都会梦到王妃的鬼魂来找我索命。每日寝食难安,陷入噩梦中不能自拔。我为了安心,特意请了道士为我作法,他让我写忏悔书烧给王妃,以此来安宁王妃的魂魄。我照他所说在王妃头七那日偷偷的给王妃烧纸钱,不想在我告罪的时候被奶娘听见。奶娘不但听见了我的话,还抢走了那封忏悔书还有李氏让我的药方,之后她便去找李侧妃了。”

    “然后她就被李氏害死了是吧?”景容冷冷一笑,淡然的看着她。

    锦葵整个人瘫在地上,她骨瘦如柴,如今更是不堪,似随风垂落的秋叶,生气全无。空洞的眼神里一片死寂,她闭上眼睛轻轻的叹出一口气,“我偷偷的躲在暗处,不敢出来,却亲眼看着李侧妃为了逼奶娘拿出我写的忏悔书和药方,对奶娘百般折磨,最后她看奶娘冥顽不灵,一怒之下,竟撬开了奶娘的头颅,将水银灌了进去。后来她让人把奶娘扔去了乱葬岗,我自知罪逆深重,又不忍奶娘的尸体被恶狗野鹰分食,便偷偷的将奶娘带了回来王府,我知道祠堂里有个冰窖,就把奶娘藏在了那个。我知道自己被人利用,难逃一死,本想着将这一切都告诉王爷。可那时王爷因为与新王妃的事焦头烂额,再加上李侧妃怕我将事实说出,一直寻机会除掉我,更加不会让我在瑜王面前出现。我为了保命,只好装疯卖傻,以此逃过了一劫。”

    “忏悔书和药方哪?”景容眉心拧成“川”字,目光如寒,似腊月里房檐上的冰锥,尖锐而冰冷。

    锦葵木然的摇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但都没有收获。”眸色渐渐燃起一层光亮,像是有什么希望点燃了她内心的憧憬,她直直的看着景容,声音里显得有些急切,“不过,那个含香好像找到了,但奴婢去过她的房间,并没有找到。”

    景容漆黑的瞳仁里的光辉渐渐凝结,似无边无际的夜空中唯一的星辰,他回视着锦葵的目光,“你一直躲在暗处,欲意何为?”

    锦葵坦然直视,神色坚定,没有一丝退缩,“奴婢当年因贪心铸成大错,害死王妃,害死奶娘,终日饱受良心的谴责。本想追随王妃而去,好弥补奴婢的过错。可一想到真凶逍遥,不能让王妃魂魄安息,奴婢就想着定要留下这条贱命,好有一天为王妃报仇雪恨。所以奴婢一直在寻找机会,希望找到罪证,将李侧妃的罪行公之于众,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可奴婢苦寻多年,都没有找到那封药方。

    景容生生压制着心中的愤恨,他知道若是想指认李氏,此刻锦葵还不能死。费力的咽下胸腔里翻涌的恨意,沉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烧祠堂?”

    “正因为含香的死,让奴婢看到了希望。”锦葵的情绪夹杂着些许激动,她双手握拳抵在地上,“自李侧妃回来后,我便日夜监视着她。那日我亲耳听到含香以忏悔书和药方作为威胁,让李侧妃的儿子娶她进门。只是李侧妃是何其狠毒之人,怎会就范,所以她就直接掐死了含香。又将含香的房间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份证据。奴婢后来趁着李侧妃离开,也翻查了一遍,同样一无所获。”她顿了顿,一笑,透着悲惨与凄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奴婢得了重病,活不了多久了,奴婢不想死前还不能为王妃抓住凶手。若是真凶逃脱,奴婢死后有何面目再去见王妃娘娘。所以奴婢就烧毁了祠堂,将掩藏的奶娘尸首抱出来。苍天有眼,李侧妃虽然将奶娘折磨死,但也留下了致命的证据。只要王爷认出奶娘,就一定会翻查当年之事。”

    “你哪还有面目见本王的母妃,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景容的声音清越似碎冰零星,清隽的面容上涌动着无尽的阴狠,“你以为你说几句可怜的话本王就会放过你吗?

第九十五章 聪慧解朝局

    景容不知自己怎么来到了东院,出了密室,一路上他都是浑浑噩噩的。顶 点 X 23 U S脑海中全是刚才锦葵的声音,那声音似魔咒一般,不断的在脑子里回想。

    看到慕雪芙的那一瞬间,眼中才闪现出几分神采。三步并两步就跑到了慕雪芙身边,再她还疑惑的时候就抱了上去。闻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景容才觉得那脑海中的声音才渐渐淡去。

    景容抵在慕雪芙的肩上,声音沙哑,带着颗粒般的音色,“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就让我好好抱抱你。”

    慕雪芙挑了下眉,疑惑的看着周成,在景容背后指了指。

    周成抿着嘴,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慕雪芙挥手让周成下去,抱上景容的肩膀,“那我们到床上去抱好不好?你太沉了,站着我抱不动。”

    景容“嗯”了一声,连搂带抱的就把慕雪芙带到了床上,然后就压了上去。

    慕雪芙真是被他弄得没脾气了,手心顺着他的背一下下的轻抚,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思忖着她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好了?

    他的呼吸暖暖的如羽毛般拂在她的脖颈间,有温湿的感觉,还有些痒。她忍不住别了别脸,却不想景容也跟着动了动,鼻尖在她的脖子上蹭了蹭。

    “王爷——”

    “我母妃是被李氏害死的,是锦葵在母妃的药里加了相克的药材。”似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丝哽咽,“奶娘也是被李氏害死的。”

    不等慕雪芙说完,景容就打断她,说出了一番令她怔愕的话语。

    锦葵?好像是那个疯妇。慕雪芙眨了眨眼睛,似是幻听一般看了眼景容。

    景容抬起头,手指在慕雪芙的脸颊上滑动,眼中的恨意一览无余,“雪芙,她们合伙害死了我母妃。”

    他的神色像个无助的小孩,彷徨、痛心、迷茫,从他的眼神里,慕雪芙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慕雪芙抬起腕,抚摸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目光中闪过一丝狠绝,嘴边勾起一个如罂粟花美艳而阴毒的笑容,“那就别放过她们,也不要让她们死的太容易。”

    景容双眸慢慢有了光亮,他的目光落在慕雪芙唇际的笑容上面,她今日的唇色是艳丽的红色,配上这笑容,精妙绝伦。景容低下头,吻了吻,温柔的声音却说出狠毒的话语,“我要让李氏痛苦百倍。”

    慕雪芙勾着他的脖子,回吻了下,“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风呼呼吹着窗檐,似女人的呜咽哭诉,含着胭脂的口舌徐徐而语,带着刀光剑影般的声音与风声交缠在一起,融为一体。

    将锦葵所说的话复述一遍,对景容来说并不容易。几次说到他母妃的时候,都带着哽咽的声调。慕雪芙摩挲着他的眉头,似要将那里熨平。

    “那如今要紧的就是找到锦葵虽说的药方,只要能证明药方上的字出自李氏之手,她就无从狡辩了。”待景容讲完,慕雪芙目光中闪烁着幽暗的蓝光,“怪不得她连孙子都不要也要杀了含香,原来是为了这个。杀死了个丫鬟不用她偿命,可是连主母都敢下手,她这次必死无疑。”被压的久了,有点累,慕雪芙推了下景容,翻身躺在他怀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只是不知道这个李氏背后是否还有人?”

    “景万祺是我母妃去世后才进门的,况且她性情高傲,不会与出身不高的李氏相识,应该不关她的事。”景容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层,但景万祺素来只和达官贵人打交道,怎会结识一个小官的女儿哪。

    慕雪芙侧目看着他,道:“这件事要不要回禀皇上?”

    “自然要回禀,恐怕不只是皇上,就连舅舅也要告之。这事怕是要动用京兆尹才行,毕竟,李氏的娘家还在朝中为官,本王若是自行处置她,也不妥。”景容握了握她的手,脸上的疲惫就像是刚经历一次生死之战一般劳累,“只是不管怎样,本王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黄昏的阳光最是辉煌,似是要用尽最后一丝气息将光芒洒向大地,屋子里蒙上一层金辉色的羽翼,淡淡的,散落在人的脸上。那金辉色中有一层沉沉的,如千年枯寂的古井,幽暗萧瑟。晦暗的光束照在慕雪芙的脸上,却只觉得耀眼。她弯了弯嘴角,眸光中闪过的阴狠化为嘴边一缕单薄的轻笑,漫不经心道:“如今的京兆尹是我父亲的门生,只要李氏进了京兆尹的牢房,还怕她能套出你的手掌心吗?到时你想怎么折磨她不就你说了算。”

    景容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看着慕雪芙,“你说宋炎是左相的人?”左相的人不就是睿王的人,没想到京兆尹已经归属了睿王。他还以为宋炎是皇上的亲信,没想到已经被睿王收为己用了。

    慕雪芙坐起来,背对着他,唇际含笑,目光中包含着意味深长的味道,幽幽然,“如今各皇子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就像是分猪肉一般,不断瓜分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京兆尹虽然官职不高,却管制着皇城,历来又受皇上重视,我父亲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她对睿王虽不讨厌,但他终究是玄武帝的儿子。看在慕雨蓉的面子上,她不会去对付他,但也不想让他就那么顺顺利利的登上皇位。她如今筹谋的事,或多或少受益者都是他,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想蓄意的去帮助一个人,况且那个人还是仇人之子,那就给他添些堵吧,大家谁都别想痛快。

    慕雪芙知道景容的野心可不只如今那点心思,只怕也想在朝堂上分一杯羹。而且萧漓现在是京兆尹少尹,若是她猜的没错,景容对京兆尹这个官职很有兴趣。

    景容已经掌管禁卫军,虽然现在真正的权利还在皇帝那里,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假以时日,以景容的心性还收复不了吗?要是京兆尹也是他的人,那就等同于掌控了皇城。到时就算睿王登基,有景容这个掣肘,恐怕他这个皇帝当的也不安心吧。

    高深莫测的目光灼灼凝望着慕雪芙的背影,景容眯了眯眼睛,让她的背影更加清晰。须臾,嘴角一勾,景容坐起来抱住她,“没想到芙儿对如今的朝中局势倒颇有几分见地。”

    慕雪芙睨了他眼,手腕一扬,丝绢掠过他的脸颊,“耳濡目染,身为左相的女儿,我若是没这点眼力,也当不起他的女儿了。”

    景容微微挑眉后笑了笑,半是感慨,道:“左相的眼力一向好,不然也不会挑中睿王做女婿。”

    “睿王是众皇子之首,又有个后妃第一人的母妃,皇上虽内宠颇多,但对皇贵妃也算是恩宠不断。母舅家在朝中也有一席之地,为人更是万中无一,无论是口碑还是声誉在皇子中脱颖而出。荣王军功赫赫,在军中声望颇高,但他母妃早逝,在后宫中没有人。人嘛,又太冷,不善于结交权贵,比之睿王,还是差了些许。而怀王宁王,一个阴鸷狠绝,一个资质平庸。若我是相爷,也一定会选择睿王来扶持。”慕雪芙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神色淡然,条理分明的解析了各皇子之间的利弊。

    景容眸光微微一亮,似是雨后初现的虹彩,丹凤眼因这抹神采愈加邪魅,他怔滞的看着慕雪芙,有些恍惚,他知道慕雪芙是聪慧的,却不想这份聪慧不只是用在后宅寸土之地,她的眼界更加深远,竟能一针见血的将朝堂上四位皇子分析的如此透彻。怪不得祖上遗训,女子不能干政,原来女人的聪明远远高于男人所想。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若是女人在政权上得到主动权,这天下可就变天了。

    看着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灵动媚色,景容眼中闪过一丝陶醉,陶醉在她慵懒而随性的言语举止中。他在慕雪芙的耳垂上轻轻含了一口,含糊道:“芙儿将各位皇子都分析如此透彻,那本王哪?你又是如何评价的?”

    慕雪芙“嘤咛”了一声,只觉得浑身像被过了电一般,她推开景容的脸,回视着他,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妙目柔媚幽长,抿笑道:“王爷美貌非凡,被誉为大秦第一美男。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京城少女趋之若鹜,都想亲近一二。统领禁卫军,威名神武,圣上恩宠,视如亲子。还迎娶了朝中重臣之女为妃,与睿王是连襟,可谓是花团锦簇。”嘴边的笑意慢慢减缓,神态正色,“只是,圣上的恩宠未必实,宣王母子的虎视眈眈又为真,母家虽为侯府,却无实权,唯一有能耐的只有一个表弟,可是官职又不高。王爷,你是孤立无援啊。”

    慕雪芙抚着胸口,目光悠悠转转在景容的脸上逡巡,娇俏的声音如玉珠碰到瓷盘上般缠绵幽长,道:“然而,这只是妾身看到的表象,您是不是真的孤立无援,妾身可就不得而知了。”

第九十六章 提审李侧妃

    案几上的“绿绮”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如绿藤蔓绕缠绻于古木之上,反射着清冷的微光。www.uu234.net

    景容凝注着慕雪芙,心中蒙上一层阴翳,如雷雨前的黑暗的天色。久久,他弯了弯嘴角,如扇的睫毛慢慢忽扇了几下,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鸦色阴影。他握住慕雪芙的手,贴在自己的心上,“你在我身边,我怎会孤立无援?”

    景容巧妙的避开了她的所有问题,而是说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慕雪芙淡然微笑,娇嫩如花,她轻轻靠上景容,娇嗔的长声唤着,“王爷——”

    夜色降临,烛光绵柔,金丝纱帐慢慢垂下。锦帐里,佳人盈娇嗔语,银烛下,旖旎春色荡漾。

    一夜温柔,次日清晨,窗外明媚晨光透进几缕春色,喜鹊站在窗檐上,扑哧扑哧几下翅膀,实在是听不得屋里的娇吟嗔语,便遮住脸颊,含羞离去。

    “别闹,别闹,我还没睡够哪。”慕雪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景容怀里挣脱出来,还没睡好,这个登徒子就又按捺不住,想要重温昨夜春边。

    景容哪里容得她的挣脱,也不将她翻转过来,直接从后背压了上去,摁住慕雪芙的胳膊,调笑道:“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你再这样我就不高兴了!你下来,你这是欺负我!”慕雪芙转了转手腕,却难逃他的桎梏,“王爷,我不和你好了。”

    “不和本王好了?那本王就更不能放过你了。”景容笑意更深,在慕雪芙的腋下挠了挠,威胁道:“还和不和本王好了?嗯?”

    “呵呵,王爷,你好坏,你快放开我!”身上被他压着,无从动摇,慕雪芙抬起小腿,用脚后跟一下下踢着景容的屁股,“你快放开我,快点!你这个坏蛋,别玩了。哈哈,啊!你快停手。”

    景容直接用腿压住她那乱蹬的小腿,手中的力度不减,笑声从胸腔里溢出,“敢说本王是坏蛋,本王就坏给你看。”他的手指如在慕雪芙的腰上一直挠到腋下,“还说不说本王坏?”

    “不坏,不坏,王爷最好了。”慕雪芙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从眼角溢出,“求你了,饶了我吧。”

    听到她求饶,景容停下手,将她翻过来抱着,吻了吻她的额际,“这么快就求饶,真是没志气。”

    “我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慕雪芙搂上他的脖子,嗔着他。

    景容无奈的低低一笑,如初春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暖入人心。眼睛凝视着身下女人的眼睛,她的眼睛笑吟吟的,双瞳剪水,顾盼之间春水荡漾。这样的美人,在自己的身下承欢,不免让他有几分自得。

    慕雪芙被他瞧得有几分羞涩,脸一红,未施粉黛却娇艳如花的脸庞往枕头上一歪,“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没瞧过。”

    景容眼中的暖色如波水荡漾,掀起层层涟漪,那涟漪过后,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枯井之中。他抚摸着慕雪芙的散落在鸳鸯枕头上的发丝,声音中带着几分深沉,“若是没有皇上的指婚,不知你会嫁给谁。”

    说出这句话,景容只觉得心口疼了一下。若是她嫁给了别人,这温软的身躯,这美丽的容貌就都会属于别的男人。那个男人会见识到她的媚眼含羞,那个男人会抚摸她的冰肌玉体,那个男人会品尝她的甘香蜜露,那个男人会·····他不敢再想,只要一想到她承欢在别的男人身下,积压在胸膛里的怒气就像是快翻涌出来一般。

    幸好,幸好,他娶了她。

    慕雪芙可没他想到那么多,况且她侧着脸,没有看见他那晦暗不明的眼眸。等她转过头看着他时,景容眼中的神色早已荡然无存。

    慕雪芙挑了下眉,点了点他的脸颊,脆生道:“嫁给谁我不知道,但没有皇上的指婚,我定然不会嫁给你。”

    景容一下子咬住她那根手指,含糊道:“你敢不嫁给本王!你要是嫁给了别人,本王就是强取豪夺也要把你夺回来。”

    慕雪芙“噗哧”一下笑出声,掰开他的嘴把手指拿了出来,噤了噤鼻子,道:“哼,讨厌,那你不就成了强盗了吗?”

    “强盗就强盗,为了你,本王不介意当一回强盗。”景容调笑而道,不以为然。

    慕雪芙似有不信之意,撇撇嘴,问道:“真的?”

    “你说哪?”景容又是一笑,在她的鼻子上刮了刮,补上一句,“当然是真的。”

    正在这时,周成在外间唤了声,打破了床上两个人玩乐的心。

    “王爷,药方从含香的房里搜出来了。”

    听罢,景容猛然起身,掀开帘帐,扬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王爷,昨夜侍卫们搜了一夜,终于搜到了李侧妃杀害王妃的证据。含香将药方藏在了房脊上凿的小洞里,洞里不但有药方单子,还有含香亲自写的陈情书。这回,李氏是证据确凿,无从狡辩了。”周成又复述了一遍,这一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的清清楚楚。

    景容一喜,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他回头拥抱起慕雪芙,声音带着难掩的兴奋,“芙儿你听到了吧,证据确凿,这回李氏就是有九条命,本王也要一条一条给她了断。”

    慕雪芙心里倒是平静,她拍了拍景容的肩膀,“王爷能抓住害死母妃的凶手,也算是告慰她老的在天之灵了。”

    侧妃李氏被带进前厅时,身上只着一件铁锈紫色的袄裙,头发凌乱不堪,脸上的神情如秋日里败落的花叶,颓败凋零。她被关押在后院不过数日,竟瘦的不成人形,凹陷的两腮衬得雚骨更高。头发未绾成髻,松松垮垮随意散着,憔悴的隐约让人认不出。

    带她进来的人半搀着她,等到了地方,便撤下手,随意往地上一扔。她膝下一软,如失了主心骨的稻草人,直接摔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景浩看到自己的母亲这份不堪的样子,心中不忍,别过脸,不去看她。

    前后脚,锦葵连同奶娘的尸体一并被带到前院。奶娘的尸体散发着腐烂而恶臭的味道,让人纷纷嫌恶掩鼻。

    景容似是闻不到这股气味,冷眼看着李氏,强忍这怒火,眸中厉色毕现,指了指奶娘的尸体,“李氏,你看你认不认识这具尸体啊?”

    李氏抬起眼皮看了眼景容,面露嗤笑,又闭上眼睛。

    见她不说话,景容翻腾的震怒越来越汹涌,冷厉的声音从牙缝里切齿,“她被你从头顶灌入水银,一点一点折磨死的。”

    李氏轻轻一笑,出了声,声音里透着沙哑,如沙粒过筛时覆在筛网上的细尘,她看着景容,神色中皆是挑衅之色,“她不止被我用水银灌顶,我还用针扎,用刀割,用火烙,她的嘴真是硬啊,任我怎么折磨她一个字都不吐,我一生气就给她开了顶。王爷不知,啧啧啧,那场面,想想都凄惨。”她闭上眼睛,像是回忆一般诉说,“灌水银的时候,她痛苦的全身抽搐,凄厉哀嚎。不过,堵住了她那张嘴,她只能闷闷的发声,那么狰狞的声音,我至今都记得。”

    景容紧皱着眉头,难掩双眸中无尽的悲悯,他紧紧的咬着牙,脖子上的青筋欲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只迸出两个字,“毒妇!”

    “哈哈哈哈哈······”李氏如同疯妇一般,狂笑不止,一双眼睛恶毒的盯着景容。许是笑的太尖锐,嗓子眼里发出尖细的声音,口水淹没喉咙,呛得她猛烈的咳嗽起来。但她尤不甘心,向景容爬行几下,“我是毒妇,那你以为你这王府里的女人就干净了吗?你这满院子的女人,哪个不毒?我只怕她们一个比一个毒,比我还要狠毒。景容,我怕你难消美人恩,哪一天被女人毒死都不知道。”

    周成见她诅咒王爷,挥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朵,打的她身子一歪,如丧家之犬一般趴在地上。周成下手极狠,连他打完,手都有些麻木。

    李氏的右脸上因这巴掌,而肿得老高,赫然五个手指印,连嘴边都打出血来。她像是不觉疼似的,痴痴一笑,舔了下嘴边,将那抹血迹碾入舌尖。继而,她从容的从怀里掏出一方丝绢擦了擦被打脸的地方,看着周成,骂道:“狗奴才!”

    周成冷哼一声,没有动怒,只是平静道:“就算是狗,也有狗性,知道感恩图报。可有些人,即便是托生成人,做的事却猪狗不如。”

    这话说的不吭不卑,不免引起得慕雪芙的目光,心里也对周成高看了一眼。

    李氏脸色似猪肝般涨红,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景容,倏尔,眼角一扬,连连冷笑几声。

    景容眯了眯眼,俊美的脸被憎恨锁覆盖,他的声音中有一抹难掩的压抑,“你这是不打自招了,是吧?”

    “王爷能找来锦葵,又能找到奶娘的尸体,想来含香留下的证据也找到了吧。人证物证齐全,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第九十七章 景万祺出手

    李氏平静如死水,没有半分悔意。www.uu234.net她的语调冷淡而厌倦,仿佛并不在乎自己手里添了多少性命。她轻哼一声,道:“怪只怪我心不够狠,留下了锦葵这个祸患。”

    景容双眼满是噬人的光芒,眉宇间仿佛蕴着无数雷电,只等着下一刻的爆发。他乍然一拳砸在案桌上,泛白的指节扭曲而狰狞,“你杀了这么多人,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们找你算账?”

    李氏看着景容,满目嘲讽,仿佛这话有多好笑,“活人我都不怕,我还会怕死人吗?所谓天道循环,追魂索命的事,不过是怪力乱神,我会怕吗?”顿了顿,笑的更加恣意,她大笑了一声,眼睛如欣赏一般将屋子里所有人都扫视了一番,最后又将目光落在景容身上,眉头一挑,挑衅道:“王爷,若是真的有鬼魂,这么多年来,王妃是否向你托梦,告诉你我才是杀死她的凶手呀。啊?”

    话音刚落,景容骤然起身,一把狠狠的揪住她的衣领。他的面孔痛苦的扭曲,不可自拔,鼻孔因满腔的愤恨而微微扩张。一道道青筋从锁骨延续到下巴,眼睛里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苍白颤抖的嘴唇发出如同狮子嚎般的怒吼,“你这个贱人,本王要杀了你!”

    李氏丝毫不畏惧面对噬人的景容,她抻长了脖子,“我最讨厌你母妃那虚伪的样子,她以为她假装贤良淑德我就会真的相信?我告诉你,每次我看到她那副伪善的面孔,都觉得无比的恶心。让她没有受折磨,只不过是无声无息的死了,简直是便宜她了。”

    景容活像是一直忿怒的随时准备扑上去嗜血的野兽,他的声音由低沉逐渐变成吼叫,眼睛里冒着能焚烧掉一切的火焰。他松开李氏的衣领,转而掐住她的脖子,用力的紧缩。

    慕雪芙猛吸了一口气,疾步上前拉开他的手,“王爷,你冷静点。”他的力气很大,慕雪芙用尽全力才能掰动他的指头,给了李氏呼吸的空间。

    李氏像是决意赴死一般,掐着嗓子继续刺激景容,“我儿子才是长子,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能封为世子,凭什么我儿子不行!当年,若不是她出现,瑜王妃的名头早就是我的了,她抢走我王妃的位置,抢走了王爷对我的宠爱,这些不算,还要抢走我儿子的世子之位,我怎能不恨她,我怎能容得下她?要不是我没机会接近你,不然你以为我会留下你这条命,我会让你和你娘一起到阴曹地府相聚。”

    慕雪芙死死的掰着景容的手,省的他真的掐死李氏。景容此刻失了理智,但她却异常清楚。李氏如此激怒景容,显然是刻意为之。

    “王爷,你若是杀了她,是脏了自己的手。”慕雪芙一手怀抱住景容,平息着他的怒火。“王爷,你就这么杀了她是在成全她,她害死了母妃,害死了奶娘,您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您放了她,您暂且放了她,妾身有法子让她生不如死,有法子更她承受这世上最痛苦的折磨。”

    不知是慕雪芙的怀抱还是她的话,景容噬人的双眸渐渐恢复理智,整个人也平静下来,却像是刚才使劲了全身的力气,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慕雪芙让周成将景容扶起坐好,自己却站在李氏面前。

    “李氏,你真的是因为嫉妒先瑜王妃而杀了她吗?”慕雪芙蹲下身,认真的打量着她。李氏虽然这些日子被折磨的有些蹉跎,但她的眼睛却分外明亮,虽然眼角有着依稀可见的皱纹,但从这双眼睛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应该是个娇艳的女人。慕雪芙勾起她的下巴,轻声道:“还是说,你是为别人办事,所以不得已才杀了瑜王妃?”

    李氏的眼睛里闪过恐慌,却快的让人抓不住。她颤抖了一下,推开慕雪芙的手,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恨她,是我嫉妒她,是我杀了她。”

    一闪而过的表情往往直击人心,那丝惊慌逃不掉慕雪芙的眼睛,也使她越加肯定李氏背后还有人。她被人带来时,就如死灰一般,仿佛知道自己的末路已尽。没有辩解,没有否定,甚至景容还没拿证据出来,她就直接认了罪。杀人犯,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的。

    久不出声的瑜王妃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直到慕雪芙问道这个问题,豁然而起,带着吃惊的神色,“什么?你的意思是还有人致使她?”

    “问问才知道。”慕雪芙斜目扫了眼坐在一旁满眼焦灼的景浩,幽幽一转,意味深长道:“你不为你自己,难道不为你儿子吗?你要是承担了这罪名,以后他如何在王府里立足?而他也会背上骂名,成为人人口中的毒妇儿子。”

    李氏身子一震,猛然抬头看向景浩,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至始至终没有掉泪的人,在那一刻,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住的流淌,顺着下巴滴到地上,阴湿了一大片。

    再一抬头,她深深的看着景浩,紧咬着嘴唇撕扯。须臾,她沉重的低下头,摇了摇,“没有,从始至终都是我做的,我杀了先王妃以为可以登上王妃之位,却没想到,却没想到,除掉了一个,又来了一个。我也原本准备向景万祺下手,却不想还没等我动手,王爷就去了。王爷去世,我就是杀再多人也无济于事,我再也得不到王妃的名号,浩儿也不可能是世子了,所以我便取消了原来的计划,选择安稳度过余生。可没想到,我会毁在一个含香手里,我真是没想到啊。”

    敲山震虎,投鼠忌器,慕雪芙提出景浩,她都没有承认,不免有些迟疑。思索了下,慕雪芙仍旧没有放弃。之前被推开的手转而扣住她的后脑勺,慕雪芙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个人对视着双眼,她的眼眸紫晶闪烁,眼色慢慢变深,诱导道:“告诉我,到底是谁在你背后致使你。”

    瞬间,慕雪芙隐去那层紫色,她无法摄取李氏的灵魂。

    李氏,有武功。而且,不低。 她练摄魂术才练到第六层,如今以她的修为只对没有武功或是武功低的人有作用。

    李氏也惊慌失措的看着她,抬起手,指着慕雪芙的眼睛,“你,你的眼睛——噗——”

    温热的液体喷洒在慕雪芙脸上,来不及躲避,李氏的身体如脱水的游鱼直直的倾到她的身上。

    慕雪芙今日穿了一件纯白的衣裳,被鲜血洒了一身,在她的衣服上开出一朵朵惨烈的鲜红,像极了雪天里的梅花,那样灿烂,又带着诡异。

    慕雪芙被这突来的重量所累,直接跌坐在地上。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睁开眼睛,顺着怀里的李氏鲜血不断涌出的地方一点一点看去,一把闪烁着刀光的长剑直直的刺入李氏的心脏。延着沾着血渍的剑身再往上挪动目光,直到看到一双手,以及这双手的主人——瑜王妃。

    瑜王妃手握剑柄,死死的盯着李氏,喘着粗气,胸口起伏连延,声音泠泠如碎冰零星,“如此贱婢,死不足惜,本王妃定要为姐姐报仇血恨,以慰姐姐在天之灵。”

    慕雪芙探了探李氏的鼻息,已经气绝身亡了。她面无表情的坦然凝视着瑜王妃,直到景容将她抱起来,才收回冷冷的目光。

    景容凉凉的扫了眼李氏,虽然人死了,但聚积在心头的怒火却久久未散,盘旋在胸口,火急火燎。除了接过青琢递上来的手帕微微细细擦拭着慕雪芙脸上脖子上的血迹,整个人有些木然忡怔。

    屋子里的人都滞愣愣的看着眼前突来的一幕,好久没有缓过来。只有当耳边传来景浩抱着李氏哭嚎的声音才拉回魂魄。

    慕雪芙由着景容为她擦血,目光似尖利的刀锋在瑜王妃脸上一片片刮着,似笑非笑道:“替先王妃报仇的事本是我家王爷该做的,不想让您捷足先登了。之前王爷打算把她送到京兆尹那法办,现在看来是不用走这一遭了。不过王妃出手果决,倒是让人大开眼界。不愧是安王府家的郡主,这一出手,就是好大的手笔。只是您突然出手,却让我有些意外。您是因为她杀了先王妃还是她也原本想害你,一时气不过才动了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啊?”

    瑜王妃眉宇间的桀骜仿若浑然生成,她轻蔑的看了眼景浩怀里的李氏,冷哼一声,道:“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这李氏都是自作自受,半点不由人。我今日手刃了她,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她停了停,嫌恶的撇了撇嘴,恨不得将下巴抬到天上去,“把这两具死尸都给我扔乱葬岗去,大正月,今儿死一个,明儿死一个,真是晦气。等宣王府一建好我们就立马搬出去,也不知道宸王府是不是流年不利,竟走霉运。”斜了眼慕雪芙,高调的声音微微减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娶了什么不详人令宸王府祸事不断,真是造孽。”

第九十八章 娇哄怒雪芙

    瑜王妃说的这句话,虽然压低了声线,但却清清楚楚,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谁都知道慕雪芙嫁入宸王府之前,坊间关于她刑克的传言。如今在经瑜王妃这么说,谁都会将她口中所说的不详人,与那些原本已经消散的传言相联系。再说,以前宸王府里各自相安无事,虽有时花媚儿会耀虎扬威一下,但也比不得自有了王妃后,这王府,就没安宁过。这前前后后的事,联系在一起,让人不得不多想。

    而这也深深触动了慕雪芙的神经,让她脑子里“哗”一下把一些淡忘的事情都从心底深处拽了出来,让她想起她曾受过的诋毁。她也知道,只要今日瑜王妃说了这话,不出几日,有关她的蜚短流长又会传的满大街都是。

    造成她被诋毁的来源,就是景容。而这份诋毁,恐怕,随着今日之事又要继续。

    慕雪芙没好气的瞪了眼景容,抢过他手中的帕子就扔到了地下。目光冷冽的看着瑜王妃,冰冷道:“瑜王妃也太心急了吧,这人还没问清楚哪。”

    “有什么好问的?她都已经将真相说出来了,难道还存在疑点吗?”瑜王妃将剑扔给一旁的侍卫,用丝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双手。她的手如同少女一般白嫩,谁都不会想到刚才就是这双手轻易的要了一个人的命。擦完手,她将丝绢扔到地上,“难道你认为她背后还另有其人?我看你是想多了。”她弯了弯嘴角,带着喟叹的语气,道:“阿容,我看你还是先扶你的王妃回去吧,这一脸一身的血可真不好看。唉,这么好的衣服被浑浊所染,真是可惜了。”

    慕雪芙最讨厌杀完人之后溅得满身是血,为了清洗身上的血腥味,她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才觉得那股味道被花香掩盖住。

    景容送她回来后,还要处理这件事的后续,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此时,房间里只剩下她和青琢、白伊三个人。

    她身披一件浅粉色长裙,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冰冷的铜镜上折射着她的容颜,镜中人人面桃花、灼若芙蕖,但眼神,却冷漠到凌厉。

    良久,慕雪芙开口道:“青琢,通知红韶回一趟冥阴阁,给我查查这个李氏的底细。能不被我的摄魂术控制,她,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大家闺秀那么简单。”

    李氏已死,所有的事情也算是完结了。李氏蓄意杀害先瑜王妃的事,玄武帝听后勃然大怒,罢了李家在朝为官人的官职,李家全家也一并被逐出了皇城。从此李家三代不可入朝为官,更不可再踏足皇城半步。

    此事一了,便迎来了正月里最后一个节日——上元节。宫里自来对上元节很是重视,皇帝每年上辛夜都会在甘泉宫祭祀“太一”,到了十五晚上,还要在那里设宴,与皇族宗亲相聚,共度佳节,以示皇宗亲厚,圣上天恩,天官赐福。

    “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甘泉宫里作灯轮高二十丈,以锦绮为衣,以金银为饰,点燃五万只盏灯,簇成璀璨辉煌的花树。如银河索桥,似星辰罗布。

    “雪芙有没有听说过点花灯的来历?”景容正在和几位叔伯兄弟寒暄互饮,余光扫到慕雪芙饶有兴致的看着挂在殿中各处的花灯,便告罪离开,回到慕雪芙身边。

    慕雪芙瞥了眼他,直截了当,“没有。”

    对于这两日慕雪芙突变的态度,景容实在是百思不解,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着她了,不但对他冷淡,而且也不许他在东院住下,害的他这两日孤枕难眠。

    虽然慕雪芙不屑和他说话,但景容怎会错过这样一个人月两团圆的日子与她和解。他笑了笑,亲自为她斟了一杯酒,锲而不舍道:“那本王讲给你听。”

    也不等慕雪芙拒绝,便道:“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凶禽猛兽很多,它们四处伤害人和牲畜,终于人们实在忍受不了,便组织起来反抗它们。有一只神鸟因为迷路降落人间,却正好被人当成是凶禽射杀了。天帝知道后十分震怒,立即传旨,下令让天兵天将于正月十五到人间放火,他要把人间的人畜全部烧死。”

    看着慕雪芙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眼睛中也带着兴趣,接着道:“天帝有一个女儿,心地善良,不忍心看百姓无辜受难,就冒着生命的危险,偷偷驾着祥云来到人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人们。众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就如头上响了一个焦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久,才有个老人家想出个法子,他说:“在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日这三天,每户人家都在家里张灯结彩、点响爆竹、燃放烟火。这样一来,天帝就会以为人们都被烧死了。”大家听了都点头称是,便分头准备去了。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天帝往下一看,发觉人间一片红光,响声震天,连续三个夜晚都是如此,以为是大火燃烧的火焰,心中大快。人们就这样保住了自己的命,而从那以后,人们为了纪念人间的劫后余生,便在每年的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悬挂灯笼,放烟火来纪念这个日子。”

    慕雪芙嗔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我才不信,既然是天上的仙女,岂是说下凡就下凡的?若是只要是个神仙就可以随意下凡,那他们也都是些冷漠无情的神仙,也没那么好心善良,不然,怎么不去解救那些正处于受苦受难的人们哪?可见,你这话不可信。”

    景容笑意浓浓,那温柔的神态足以迷倒万千少女,他凑近慕雪芙,在她耳边低语道:“本王原本也不信,直到见到芙儿才知,这世上真的有仙子下凡。”

    慕雪芙想要推走他的手一顿,歪头正视了他一眼,又看向他倒的那杯酒。轻轻笑然,如春花破蕾,绽放了满殿的芳华。堆积在心口怨气,在那一瞬间全消。她抿了抿嘴,嗔看着景容,娇气道:“油腔滑调跟谁学的?”

    “本王说的是实话,哪里是油腔滑调?人人都说本王有艳福,娶了个比画上还美的人。本王想着比画还美的人,也只有天上的仙女了。”景容也不管有人看他们,直接将慕雪芙搂入怀中,在她的耳边厮磨,“正房太冷,床也没有东院的软,我实在睡不惯。”

    慕雪芙眉梢高挑,眼角含笑,调侃道:“那就多加几盆炭火,再换个软点的床不就习惯了。”

    景容被噎了下,继而咬了口她的耳垂,“最重要的是没有你我才不习惯,芙儿,我想你了。”

    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慕雪芙羞涩低头,一副怯雨羞云情态,娇媚万千。看的景容心神荡漾,不禁又低了低头,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脉脉低语道:“你想不想我?”

    “谁想你?”慕雪芙抬了抬肩,“没正形,你快起来,让人看见多不好。”

    “你是我娘子,我是你相公,有什么不好的?他们愿意看就看。”景容毫不在乎,扣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慕雪芙被他压制住,便直接歪在他身上,带着几分羞涩道:“那今晚你搬回来吧。”

    “今晚啊?怕是不行,本王要和别人在一起。”景容“啧”了一声,蹙起眉头,似是很为难的样子。

    慕雪芙拧起眉,眼中带着不悦的神情。想了想,推开景容,撇嘴道:“你是不是答应别人陪她度过这花好月圆之夜啊?”

    “是啊,已经答应了别人,就不能食言。”景容看着她这含着怒气的模样扬了扬嘴角,却马上抑制住。他长叹一口气,带着幽怨的口吻,“今夜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所以本王不得不信守承诺。不能陪着你,本王日后会好好补偿。”

    “我不用你补偿,哼,你以后就一直待在正院睡吧。或是和谁约好了,就在她那睡。”慕雪芙撅起嘴,眉心都皱在了一起。她不断撕扯着丝帕,心里又气愤又恼怒。暗想着景容说话不算数,说过就她一个女人,现在可好了,才多久,他就和别人花前月下风流快活了,却不知自己这样的表现根本就是吃醋。

    看她的脸上满是怒气,景容也不愿再逗她,拉过她抱着,她越是挣扎他就越用力的禁锢起来。直到慕雪芙放弃挣扎,才低低笑出声,“傻瓜,本王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吗?本王说过就你一个,就真的只有你一个。”瞧着慕雪芙眉宇间舒展的笑意,心里觉得有一股暖意在流动。他点了点她的鼻子,“但本王今夜确实不能回去,今夜全城戒备,本王身为京畿卫统领,必要坚守一夜。”

    “那你是在故意逗我吗?”慕雪芙娇嗔一声,粉拳落在他的身上,多捶了几下,却只用了一分力。轻轻的,打了他的身上根本不会觉得疼。

    “你说哪?”景容的笑声更加欢愉。

    “讨厌!”慕雪芙嗔着更浓,一把抱住景容,埋入他的怀里,眼中的神色骤然明亮起来。她妩媚的眼角一飞,心里生出了个不错的主意。

第九十九章 夜半私语时

    皇后坐在玉阶之上,皇上身侧。m.www.uu234.net本有些乏倦,眼睛随意一瞥,正好看见慕雪芙和景容亲密的样子。再一看无忧公主那嫉妒到发狂的样子,倦意全消,瞬间提起精神。

    她指了指景容两个人的位置,笑容如沐春风,温婉道:“皇上你看,这宸王与宸王妃都成婚半年了,还这么如胶似漆哪。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简直是谁都分不开。”

    玄武帝一手搂着凝馨夫人,一手拿着酒杯,听到她的话,循着手指便向下看去。果见那两个人脉脉私语,嘴角含春的恩爱模样。

    他转回目光,在珍华夫人身上停留了下,透出一缕不满之色。在众人面前都如此不避讳的亲热,私下更不知会怎样的缠绵。还说什么处子之身,简直是自打嘴巴。但当目光触及到她微隆的肚子,眼光又柔和下来。

    “嗯,朕这段姻缘倒是牵得不错。”玄武帝点了点头,认同皇后的话,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是在敷衍。他原本把慕雪芙赐婚给景容,就是为了景容能站在景宇的阵营,却不想自己这番功夫,根本就是徒然。别说是景容和景宇来往走动了,就连慕雪芙也很少回相府。不过,这是不是景容刻意的疏远哪?

    凝馨夫人似被劲风吹过的柳枝,柔若无依的倚在玄武帝的身上,娇声曼曼,如黄莺出谷,娇嫩清啭,“皇上是天子,福泽深厚,由您赐婚的姻缘哪个不美满?”

    玄武帝郎朗一笑,厚重的手轻轻拍在她的手臂上,宠溺道:“你啊,这张嘴可真会说。不过,说的好,朕爱听。”

    “臣妾说的是事实,可不是谄媚之意。您看睿王夫妇、荣王夫妇,还有怀王夫妻,哪个不是一段佳话。等再过半月,怀王娶侧妃,宁王娶正妃,又是两段美谈。皇上啊,你哪,简直比天生的月老还要忙。”

    玄武帝被她哄的更高兴,指了指她,含笑道:“朕不只为他们,不也为自己挑了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吗?”

    “皇上~~”凝馨夫人一声皇上叫的酥酥麻麻,听者都觉得腿软,甚至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玄武帝却爱的跟什么似的,就喜欢她这撒娇的样子。

    酒过三巡,歌舞还未有停歇之意,众人也正是兴致正浓时,凝馨夫人看到慕雪芙给的眼色,便以醒酒更衣之名离开了甘泉宫。

    月色如玉轮悬于九天之上,清亮如银盘倾洒着皇宫碧瓦琉璃,挥洒着无数星光,似银河倒挂云霄,若瀑水游龙惊鸿。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冬风饮饮,空气中凝聚着厚厚的寒气,拓拔馨仿佛感触不到这份寒冷,悠然的坐在一个僻静的凉亭里,玩弄着手中的金丝椋鸟。

    此时的她根本与刚才在玄武帝身边的凝馨夫人截然不同。她的眼神中纯洁而美好,似是这世间一切的嘈杂纷乱都与她无关。凝馨夫人是娇媚似火,而此时的她却纯白如水。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让拓拔馨神色骤变,“谁?”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从黑暗的角落走了出来,月光倾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更加显得他白的不像话。仿若一张白纸,没有一点生气。他向拓拔馨拱了拱手,道:“咳咳,参见凝馨夫人,咳咳,微臣乃安定郡王世*堇沐。本想出来透透气,不想却在这碰到了夫人,惊扰了夫人,是微臣的不是,请夫人恕罪。”

    借着月光,拓拔馨细细打量了下他,思忖道:“长得不错,不过看起来是个病秧子。这脸白的,比擦了脂粉的女人还要白。”放下心中的腹议,拓拔馨眨了两下眼睛,扬手道:“免礼,原来是安定王世子,世子的脸色好像很差,是不是生病了?”

    宫堇沐轻轻一笑,仿佛月华似练,山间的花朵一瞬间全部绽放,惊鸿了人眼。他握着拳头抵在嘴边沉咳几声,道:“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一到开春就复发,劳夫人关心。”他抬眼看着站在拓拔馨手心上的金丝椋鸟,眼前一亮,道:“这鸟是夫人的爱宠?”这椋鸟正是那日他放逐的那一只,没想到它的主人居然是凝馨夫人。

    拓拔馨摸了摸凤舞的羽毛,颔首道:“正是。”

    “夫人将它放出笼子里,就这么放心吗?”凤舞从拓拔馨手里一飞,落在宫堇沐肩上。他摸了摸凤舞,嘴角勾笑。

    拓拔馨不以为意,打了个响指,把凤舞叫回,自信道:“凤舞通灵性,知道本宫对它好。再说若是放进笼子,不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金丝雀了吗?我可不想让它被牢笼所束,失了本性。”

    “笼中鸟?失了本性?”宫堇沐反复咀嚼这两句,“夫人是因为自己身在这笼中鸟,所以希望爱宠得到自由吗?”

    这话直击拓拔馨的心,给她的心上猛重一击。是啊,无论是在皇宫还是在冥阴阁,她和这笼中鸟有什么分别。她微微一哂,带着嘲讽的意味,“我不过是皇上圈养的一只金丝鸟,和普通的猫猫狗狗没有什么分别。他有兴趣就玩两天,等哪天失了兴趣,就会摒弃在一旁置之不理。”

    宫堇沐眼中光泽微愕,看着她眼中的讥讽,竟不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好一会儿,方道:“夫人是为了两国的和平,为了两国缔结友谊,意义重大,不可和其他嫔妃同日而语,也不要妄自菲薄。”

    拓拔馨一笑,眼里闪烁着纯洁的颜色,狡黠而明亮,“谢谢世子爷的劝慰,你快回去吧,外面风大,你身子骨在外时间长了怕是支撑不住吧,走吧,别回头加深了病情。”

    等宫堇沐离开,慕雪芙才从另一面隐秘的地方出现。她看着那有些虚弱的背影,心里莫名升出一丝悲哀。悲哀他年纪轻轻就仿佛风烛残年的身躯,还是悲哀他的背影流露出的悲伤与寂寞,这她就无从得知了。

    “属下参见仙子!”拓拔馨回头正好看到慕雪芙,心里一凛,不知道她听没听到自己说的话。禀了禀气,连忙上前问安。

    慕雪芙淡淡的“嗯”了一声,让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让拓拔馨心里只打鼓。

    她朝着凤舞勾了勾手指,待凤舞飞入她手心里时,冷不丁来了一句,“今夜的事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毕竟上次多亏了你,我才少了个不小的麻烦。”

    不带拓拔馨松口气,又干净利落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道:“这是这个月的解药,我不知下次进宫会是什么时候,这解药先给你。”顿了顿,她将凤舞放在拓拔馨的手里,“今夜帮我做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上住在你那里,我要让他去珍华夫人那里就寝。记住只是珍华夫人,别人都不行。至于,该怎么办,以你的聪明才智,定会有好办法。”

    拓拔馨迟疑了下,有些为难道:“自前几天的事后,珍华夫人一直受皇上冷待,皇上可是有好几日没有去看过她了。”

    慕雪芙逗了逗凤舞的尖嘴,又一下一下捋顺着它光洁的羽毛。凤舞被她抚摸的舒服,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甚是可爱。

    侧目看了下拓拔馨,慕雪芙将凤舞还给她,道:“你都说是前几日的事了,她毕竟是宠妃,皇上此时再怎么不待见她,昔日的情分还在。虽因我的事对她有些不满,但她还怀着皇嗣哪,皇上这心里必然是惦记着的。再说,今儿这日子这么特殊,以珍华夫人的个性,必会牟足了劲耍手段让皇上去她那。只要你适当的帮她一把,还怕她拉不去皇上嘛。”

    凤舞脱离了主人的手,表情一下子就流露出悲伤的样子,委屈的看着慕雪芙,“吱吱吱”的叫了一声。

    慕雪芙食指抵在唇上,“嘘”了一下,它便乖乖的不再吱声,只是一双灵动的小眼睛盯着她不放。

    “那我一会儿就声称酒劲太猛,身体不适。”

    慕雪芙点了点头,“为避嫌疑,我先回去,你过片刻再入席便是。”目光在她姣好的容颜上细细一逡,生出可惜的怜悯之色,“真是难为你了,让你这样的美人去伺候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你放心,等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拓拔馨笑的狡黠,她用丝绢掩了掩嘴,笑道:“侯爷没有告诉仙子吗?我也不过是个替身,真正给皇帝侍寝的是我身边的宫女。侯爷说不能便宜一个糟老头子,便给了我一种香,专门迷惑皇上,所以侍寝的时候,皇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宠幸的谁。”

    这回轮到慕雪芙惊讶,她无奈的摇摇头,大师兄这人真是怜香惜玉,不对,他只对长得好看的女人才会生出怜惜。笑了笑,道:“这样也好,出去后你还是清白之躯,省的被他糟蹋了。”顿了顿,她环望了四周一下,不免又嘱咐了一次,“你如今正得宠,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这种事还是小心为上。”

    话音刚落,近旁树影微动,一道身影一闪,“雪芙,你怎么跑到这了?”

第一百章 盈盈眉目传情

    慕雪芙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连后背都挂上了一层薄汗。www.uu234.net树动的那一瞬间,她头皮一麻,第一反应就是要出手。只是当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猛一机灵,立即收回杀意,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是他。

    她僵硬的回过身,看着来人,抚着胸口,带着几分抱怨的口吻,嗔道:“王爷,你想吓死我啊?走路也没个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景容嘴角含笑,走近几步,越过她,这才看清她身后的人,眉头不易察觉的动了下,拱手道:“参见凝馨夫人,不知夫人在此,微臣打扰了。”

    拓拔馨也被刚才他这突来的声音惊吓,连手指都有些颤抖。她扯了扯嘴角,“宸王免礼,本宫到这来醒酒,不想如此有缘,竟碰到了宸王妃。”

    这后一句话说出来,倒有几分解释的意味,景容神色微凝,抬起头在这两个人身上流转了一圈。

    慕雪芙心头一颤,觉得景容的目光好像看出了什么,连忙走到他身边,指了指拓拔馨手中的椋鸟,娇声道:“王爷,你看凝馨夫人手里的鸟多好看,回头你也给我买一只玩乐。”

    景容看向那只金丝椋鸟,确实好看,点了点头,揽过她,“出来这么久,本王还以为你走丢了哪。”

    “是走丢了,多亏遇到了凝馨夫人,不然王爷就找不到妾身了。”慕雪芙倚在他怀里,娇娇气气的一副小女人模样。妩媚多情的眼睛轻轻一勾,令人心神荡漾。她扫了眼漠不关心,只顾玩弄手中鸟的拓拔馨,娇滴滴道:“王爷,出来的久,妾身都冷了,咱们回去吧。”

    “果真迷路了?怎么不叫青琢跟着?”景容低低问她,虽轻柔,但谁都听的出来,是试探的语气。

    慕雪芙忙撒娇道:“我以为我自己可以的,谁知道皇宫这么大,我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本想着跟着凝馨夫人回去,谁成想王爷这么厉害竟找到了我。”略低了低声音,“是不是我走到哪,你都能找到啊?”

    景容轻轻一笑,没有回答,向凝馨夫人告退后便带着慕雪芙离开了。只是走之前他特意回头看了眼凝馨夫人,心里沉了沉,看来上次就应该是凝馨夫人向慕雪芙传递消息。难道这凝馨夫人是景宇放在皇上身边的探子?可是凝馨夫人是东霄国的公主,怎么会为景宇办事哪?

    带着满腹的疑惑,景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回殿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眼景宇。

    刚回到席上,太后就注意到了慕雪芙,今日她精神好,所以一直坚持到现在。

    “阿容家的媳妇儿,过来,来皇祖母这。”太后面露慈爱之相,冲慕雪芙招了招手。

    这些年太后潜心修佛,但性情却远不如以前和乐。以前还愿意和宫里的妃嫔说说笑笑,但自从瑜王去了以后这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淡。这几年更是几乎没什么人见过她笑过,就像是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不能让她开怀一般。而且,为人愈加冷淡,跟人也不亲近。只是,今日却对慕雪芙另眼相加,不得不引人注目。

    在景容的默许下,慕雪芙莲步轻移,走上玉阶,来到太后身边,行礼道:“参见皇祖母,皇祖母万安。”

    “免了,来,坐在皇祖母身边。”太后主动伸手拉着慕雪芙坐在身边,拍着她的手背,道:“这几日怎么没来宫里看望哀家啊?”

    慕雪芙忙笑道:“府里这些日子出了些事,所以一时走不开,就没来给皇祖母请安,望皇祖母恕罪。”

    太后拍着她的手一停,冰冷的目光向瑜王妃看了眼,才收回,“哀家都听说了,是那个李侧妃向我那好儿媳下毒的事吧?”她冷哼了一声,目光冷冽,“哀家是不相信只是个李氏就能有这般胆量。”

    慕雪芙没想到太后当即下此结论,竟与她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低了低头,垂眉顺眼道:“人证物证俱在,她又亲口承认。”

    太后凝神片刻,眉心处的紧缩慢慢舒展,再出声时已恢复和蔼可亲的口气,“好孩子,真是难为你,刚进府的第一年就遇到这糟心的事。”她叹了口气,“这次的事对景容怕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原就对他母妃的事耿耿于怀,如今查出是李氏所为,这心里定是不好受。你呀,多劝劝他,让他不要总想着以前的事。”

    慕雪芙不自觉看向景容,心里颇不是滋味。她那日只顾着生他的气,却忘了这事情对他的打击。目光中渐渐升起了怜惜之情,他们是同病相怜的人,都是自小失去双亲。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正在与人闲聊的景容蓦然回过头看向她。触及到她也看向自己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

    他的笑就如那清澈见底的温泉,不含一丝杂质,让人觉得暖洋洋的,也晃着人眼,令人沉醉眩晕。

    慕雪芙心头一暖,回以一笑,却染红了满霞的春光。

    太后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抚着手,露出少见的笑容,向身边的余嬷嬷笑道:“你看这俩孩子,真是恩爱甜蜜,一个眼神都这么缠绵含情,真是让我这老太婆羡慕。”

    难得见太后如此开怀,余嬷嬷想着让她更高兴,“太后您也别说别人,您年轻时和先帝爷不也如此吗?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后神色舒展,颇为称意,连眼角都带着笑意,笑吟吟的打趣道:“哀家那个时候可没他们这样,这眉目传情哀家可不会,这用那首诗是怎么形容的?哦,对,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皇祖母!”慕雪芙羞涩的一笑,靠在太后肩上,娇嗔了一声。女儿情态尽现,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玄武帝听到这边的欢声笑语,不禁偏头去看,正好看到这玉颜娇羞的神情,不免多看了几眼,才道:“母后说什么哪,这么高兴。”

    太后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也不看他,拍了拍慕雪芙的后背,但对玄武帝的态度却比以往和颜悦色,“说阿容和他这媳妇,蜜里调油,恩爱的难解难分啊。皇上这亲事挑的不错。”

    虽遗憾错失美人,但难得见到母后对自己和善了几分,也便不再纠结。玄武帝从慕雪芙身上收回目光,附和道:“宸王和宸王妃夫妻和顺,儿臣也算是对得起皇兄嘱托之事。”

    提到瑜王,太后微微沉吟,目光中染上一层伤怀黯然,喃喃道:“若是他在,看到阿容长大成人,也定然安慰。”

    鼻息处重重的叹出一声,玄武帝带着几分伤感,道:“皇兄他,是天妒英才。”

    “不提了,不提了。”太后禀了禀气,将眉头间淡淡愁挥掉,笑着对慕雪芙,道:“你可要抓紧,哀家等着抱你生的重孙子哪。”

    慕雪芙轻咬下唇,粉红的双颊如同抹了胭脂一般,羞涩道:“皇祖母就不要拿雪芙打趣了。”

    “怎么是打趣你?哀家是真心想,你可要努力。”这几分小女儿家如莲花般不胜娇羞的样子,让太后将记忆中的娇娘与眼前的慕雪芙重叠,竟觉得她那侄女像是活过来一样。晃了晃眼,太后接着道:“若是景容委屈了你,只管告到哀家这,哀家给你治他。”

    慕雪芙莞尔一笑,抬眸看了眼太后,“王爷他对我很好,请皇祖母放心。“

    太后听了这话,只觉得窒息了下,她深深的看着慕雪芙,从她的容貌里看见另外一个人。

    “若是慕麒英欺负你,你只管进宫告诉姑姑,姑姑替你定治他。”

    “他对我很好,请姑姑放心。”

    如此相似的话,相似的情景,十几年前她们说过。也是在娇娘嫁过去不久,好像也是那年的正月十五。

    “皇祖母?皇祖母?”

    一声呼唤将她从回忆里抽离回来,她看着慕雪芙懵懂疑惑的目光,笑了笑,“你们好,哀家也高兴。”说完,就从发髻上拿下一只镶红宝石凤凰展翅金步摇,直接插在慕雪芙的发间,“这只步摇还是哀家刚与先皇成婚不久,太皇太后所赏,哀家带着这只步摇,没多久就怀了瑜王,今天哀家将它赏赐给你,希望你能为宸王开枝散叶,早日怀上世子。”

    凤凰的饰物一般只有皇后和太后才能佩戴,这凤钗虽不重,但戴着头上,却如同千斤。但这是太后所赏,谁又敢置喙,慕雪芙含笑谢恩,又乖巧的坐在太后身边陪她说笑。

    至夜深时分,众人纷纷离去,玄武帝本欲去凝馨夫人宫里休息,奈何凝馨夫人身体有异,又有珍华夫人盛情殷媚,便去了珍华夫人那里。

    景容虽然要巡视皇城,但还是先将慕雪芙送回府才离去。

    待景容离去不久,一道黑影也悄然从东院离开,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慕雪芙身穿夜行衣,在皇宫里穿行,她伸手矫捷,走路无声,如鬼魅一般飘到珍华夫人的寝殿房上。

第一百零一章 一尸两命

    蹲在房顶上,慕雪芙挪开一片瓦片,向下面看去,只见寝室内只有珍华夫人一人在镜前卸妆。顶 点 X 23 U S

    “娘娘,这醒酒汤是现在端到浴池给皇上喝,还是放在这等皇上沐浴后再喝。”一个身穿杏黄色衣服的宫女站在寝殿外,手里端着一个木盘。

    珍华夫人摘下左边的耳坠,回过头看了一眼,又将另一边的摘了下来,“现在喝也太热,就先放在床头案上吧,等皇上沐浴完正好温度适中。”

    宫女稳稳的走进房,小心的将醒酒汤放下,再将床头架上的寝衣拿下,为珍华夫人换上,“那个凝馨夫人真是没福气,这么好的日子偏偏身体抱恙。还是主子福泽深厚,人月团圆之夜能请到皇上陪伴。”

    这话原是奉承之言,但听入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珍华夫人冷冽的目光在她脸上划过,劈头就是一巴掌,“难道她身体无恙,本宫就请不来皇上吗?这几年上元节皇上向来都在本宫这里留宿,岂是她一个番邦小国地方来的下女能抢了去的?”

    宫女捂着脸,胆怯的不敢抬头,唯唯诺诺的认错,“是奴婢失言,她怎么能和娘娘相比,娘娘圣宠优渥,劳苦功高生育十皇子,如今又再次有孕,简直是天恩赐福。”

    眉宇间得意洋洋之色尽露,珍华夫人妙目流转,凝了一屋子的芳华。她慢慢拢好衣服,不急不慢的从手腕上摘下一个碧玉镯子,“嗯,这还差不多,你要是早早就说这话,也不至于挨打。喏,这镯子就赏你了。”

    宫女欣喜万分,连忙接过玉镯,更加殷勤谄媚,“谢娘娘恩典,娘娘福泽万年,等再生下一个小皇子,娘娘就有两位皇子傍身,那才是真真的后福无穷啊。”

    珍华夫人轻轻一笑,神色倨傲飞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今后的福气。她悠然的搭上宫女的手,声音里带着掩藏不住的喜色,“走,咱们去伺候皇上沐浴。”

    珍华夫人走后,屋子里还留着两个宫女在一旁整理房间。慕雪芙本想进屋,可是此时根本没有机会。但又不能一直等着她们离开,就怕她们还没离开,皇上就和珍华夫人回来了。

    内心有些焦急,心里不住的埋怨这两个宫女为何不离开。慕雪芙紧皱着眉头,扒了扒额前的一缕头发。突然,灵机一动,她从头上拔下几根长发,然后把这几根头发串联成一根长线。找准醒酒汤的位置,将长线一点一点放下,正对准醒酒汤的位置。

    慕雪芙得意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然后将里面的玉露延着长线小心的倾倒。玉露如眼泪一样,顺着长线一点点的下滑,到了底部,一滴一滴的落在醒酒汤里。

    看倒的差不多了,慕雪芙收回长线,将瓦片盖好,便如同没有来过一样,消失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

    不多时,那片屋顶下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男女之声。那声音并不似平时,男人的声音如一头雄狮一般,不断低吼,女人的声音由刚开始的娇吟,变成了不断的哭泣求饶。但男人却根本不顾及她,发狠一般侵蚀着她的身体,仿佛厌烦她的哭泣,便一把捂住她的嘴,掩住那失性的声音。

    无边的血洇透织锦床褥,如一朵凄惨的彼岸花,散发着血腥的气息。

    “娘娘!娘娘!”静谧的夜晚,未央宫里传来一阵疾呼。

    皇后正沉眠,听到这声音以为是做梦,也没理会。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才猛然转醒。她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撩起纱帐,惺忪道:“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娘娘,不好了,珍华夫人小产了。”

    “什么?”皇后骤然清醒,但心里不知是悲还是喜,只觉得一片惊心,“皇上今夜留宿在珍华夫人哪,怎么会让她小产哪?皇上怎么样?”

    “是皇上,哎呀,皇上和珍华夫人没顾及,就——”

    来不及细想,皇后赶紧起身,随意穿了件衣服,神色凝重道:“安佩,你去叫皇贵妃和文贵妃,本宫让安怡陪着就行。”

    皇后到的时候,殿里早就乱成一团粥,来来回回的宫女手中都端着一盆血水,血腥味浓烈而刺鼻。踏进房的时候,皇后用帕子掩了掩鼻子,淹没掉嘴角的笑意。

    夜深月浓,寝殿里充斥着鲜血与药草的味道,两种味道融合在一起,竟如此和谐,既不会让鲜血的气味压倒药草的香气,又不会让药草的飘渺盖住血腥的弥漫。烛台上那一对燃着的蜡烛,如鬼魅的魂魄游荡,飘忽不定,那簇簇火焰,投影在玄武帝侧脸上,蒙上了一层晦暗阴翳。

    皇后走到玄武帝身上,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却停滞在了空中。思绪一下子拽回到当年她小产的时候,不知她那时在里面痛苦的嚎叫时,皇上会不会也像此时一样痛心疾首。

    像是注意到她伸过的手,没等她抽回去,玄武帝便抓入手中。他的神色暗淡的如冬日里白雪皑皑的大地,没有一分色彩。半天,只是看着她,没有说出一句话。

    心头一软,皇后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受,仿佛没了的孩子不是珍华夫人的,而是她失去的那个孩子。回握住他的手,凑近一步,皇后将玄武帝拢入怀中,轻轻唤道:“皇上······”

    “朕不想的,朕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没了理智。”玄武帝埋入她的怀里,神色痛苦,紧皱着眉头,“朕想着过了三个月应该不打紧了,却不想······,朕真的没想到。朕若是知道是这种结局,朕说什么都不会碰昙儿的。”

    瞬间,心头的温度逐渐变冷,他在她的怀里,心心念念的却是别的女人。禀了禀气,皇后温婉劝慰道:“皇上不要自责,这也是意外,谁也不能料到。况且,这种事本就容易······,珍华夫人不顾及着,怎能怪得了皇上。”她慢慢蹲下身,抚摸着玄武帝已经苍老的脸颊,“皇上也定是受了惊吓,不如让太医为皇上诊诊脉,以示安心。”

    太医为皇上把完脉后,只说是有些受惊,喝几碗安神汤即可。

    听了这话,皇后眼中一闪,追问了句,“皇上的身体里就没有其他的不妥吗?”她一字一顿,在身体里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回皇后娘娘,并无不妥。”出了这样的事,太医自然知道皇后所问为何。宫里的女人为了留住皇上,无所不用其极,虽说这*是禁药,但有的宫嫔为了能得一夕欢宠,有时也会用上。但他仔细为皇上诊过脉,皇上的身体里并无催情之药留下的痕迹。

    皇后看他如此笃定,便消除了心里的想法,只认为是皇上与珍华夫人一时没把持住,才酿成了这事。不过她并不可怜珍华,老天爷已经给她一个儿子了,怎还会眷顾她,再给她一个哪。

    这喧闹的一天在圆月慢慢沉沦之后悄然而去,不知大秦的后宫有多少女人在这漫漫长夜里喜极而度。珍华夫人怀孕时得罪了不少人,谁还能为她伤心哪,怕是有人笑都会笑的合不拢嘴。

    这一夜,慕雪芙独自趟在床上,彻夜难眠。她又杀了一个人,一个还未出世还未成形的婴儿。她越来越狠辣,狠辣到连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不过,怪不得她,谁让他本就不该出生。就算生出来还是要死,不如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更好。

    慕雪芙掰着指头,点来点去,倏尔,一笑,幽幽道:“下一个会是谁哪?”

    第二天,消息从宫里传出,珍华夫人失去的不仅是那个还未满四个月的婴儿,还有她自己的命。

    当天,玄武帝下旨,破格追封珍华夫人为德妃,一切丧仪皆按贵妃仪制,毕竟是他宠爱过的女人,况且又为他生下十皇子,这些死后的哀荣他能给予的都给了。

    而皇后怜惜十皇子失了母妃,便向皇上请求将十皇子养在了膝下。

    此举,也让众位皇子心里不安,以前皇后没有儿子,大家都是庶子,平起平坐,谁也不差谁。可如今,十皇子给了皇后抚养,那他就从庶子变成了嫡子。虽然年岁还小,可如今皇上身体康泰,无病无灾,难保不能活到他成人历事。

    珍华夫人带同腹中孩子的离去在后宫中就像是一粒沙落入水中,有些浮尘,荡起轻柔的涟漪,但很快,就会被水淹没,没有一点痕迹。

    但这件事对玄武帝来说,存在着一定的打击,毕竟是他宠爱过的女人,那孩子也曾期许过,就这样,因为他一时的失误,就断送了两个人的性命。虽然他这辈子杀了很多人,但却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杀掉自己的孩子。

    那以后,玄武帝很久都没让人再侍过寝,只要一想到他用身体断送了一个孩子的生命,他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整个后宫都处于一种静默的气氛,谁也不敢,也不愿再提及与那日有关的任何事情。

第一百零二章 午夜惊魂

    慕雪芙知道合欢散的药性有多强,但却没想到会要了珍华夫人的命。顶 点 X 23 U S

    花夕昙,一个多么美的名字啊,她是如昙花一样美丽的女子。一入宫就得到玄武帝的喜爱,直接封为婉仪,一年之内就升到了婕妤。这么快的晋封速度在后宫里可以说的绝无仅有。况且第二年就怀上龙种,一举得男,诞下了十皇子,升至为贵嫔,因皇上宠爱,特赐了珍字为封号,以示对她的珍爱。几次大封六宫,皇上都没有落下她,入宫的第六个念头就高升为妃。直至去年年底,查出有孕,又晋封为夫人。本以为只要再诞下皇嗣,就可以位列四妃,不想却连同孩子一起香消玉殒。只是她一直期盼的四妃,在她死后也给予她了这份哀荣。

    昙花,总是选择在黎明时分朝露初凝的那一刻绽放,它盛开的一瞬间,凝结了万分光华,优雅绝俗,艳压群芳。只是花期太短,不过区区一两个时辰,悄然含英,又阒然零落。只是无论它再美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花夕昙果真是人如其名。

    彼时,慕雪芙正陪着太后在长明殿里抄录佛经。殿内余烟袅袅,散发着檀香的气息,如一缕缕魂魄在这空荡的殿内徘徊。

    自德妃去了以后,太后隔三差五就招慕雪芙进宫陪伴,许是这宫里又多了两条亡魂,让她原本冷淡的心覆上了几分伤感。毕竟,死去的是她的孙儿。

    太后的木鱼刚停,慕雪芙也停了笔,看着抄录下来的字迹,慕雪芙竟有些嗤笑。嗤笑佛家只会说一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的话,她想能写出这样话的人,定是没有受过人间的疾苦。

    太后穿着一件深褐色万福纹褙子,头上绾了一个再随意不过的如意鬟,只装饰了一只简单的玉色凤钗,再无其他。她虽硬朗精神,可眼中却蕴含着那缕让她一下子苍老了不少了伤感。

    她被余嬷嬷搀扶着从观音像前慢慢起来,转而走到慕雪芙身边,看着她抄录完的佛经,伤感的眼睛染上一层笑意,慈祥和蔼,“让你陪着哀家这个老太婆吃斋念佛,还要抄录佛经,是不是觉得闷啊?”

    慕雪芙盈盈起身,搀扶着她坐下,方道:“能陪在太后身边,是孙媳的福气。况且孙媳每日沐浴佛光之下,受佛祖恩泽,不但清心平气,提神醒脑,还能领会佛祖的智慧,实在是借了太后的光。只是,佛法太过深奥,很多地方都悟不出来。”

    “佛家的智慧不是区区几日就能了悟的,这里面的大智多着哪。如今你年纪小,很多东西都无法理解。”檀香的清袅似让太后的面容愈加朦胧,并不真切,像月亮前的层层薄雾,让人无法看清她虚无的飘渺。她轻微的叹了一声,喟叹道:“只是你要记住,你永远要宽恕众生,无论他有多坏,甚至伤害过你,你一定要放下,只有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不宽恕众生,不原谅众生,是苦了你自己。”

    慕雪芙嘴边的笑意骤然一凝,一股凉气从四肢百骸的骨缝中咝咝溢出,遍布全身。

    太后这话是无意说出还是特意说给她听?难道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她是回来报仇的,所以才会说出此番有关宽恕的话?

    放下?她如何放下?慕家六十九口人,她爹爹,娘亲,哥哥的命,她如何放得下?聚集在心里十年的仇恨,她如何宽恕的了?

    放下才会得到快乐?根本不会!若真的放下这血海深仇,她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去见爹娘?她不要什么快乐,也不懂什么叫快乐,她只知道她要让玄武帝也尝尝她这么多年的痛苦,她也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家破人亡。一个德妃,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不过是个开始!

    慕雪芙垂着目,眼中的紫光烁烁其华,眸光浩渺璀璨,仿若收敛了漫天繁星,不过一瞬,在黎明前,从天际划过,只余下深幽惆怅的光芒。

    慢慢的,慕雪芙抬起头,莞尔一笑,目光中的神彩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笑问道:“不知太后为何对雪芙说这样的话?”

    隔在两个人之间的飘渺散去,太后神色清泠起来,她拍了拍慕雪芙的肩膀,“说给你听,也是说给哀家听。哀家念了一辈子的佛经,却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哀家做不到的,哀家希望有一天你能悟出来,并能做到。”

    慕雪芙木然的看着太后,看着那双略显老态的眼中蕴含着的憧憬与幽深,她点了点头,心里却漠然冰冷。在那一刻,她想起,她要对付的是她对面这位老人的亲人。

    “再陪哀家念几遍《往生咒》吧,希望德妃和她那未出世的孩子,来生不要再轮回到皇家了。”

    慕雪芙机械的念着《往生咒》,目光呆滞的落在那飘着缕缕青烟檀香上,思绪魂飞,已然只是肉躯入定。

    恍惚间,看到了花夕昙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她不断冲自己笑,笑的那么诡异,那婴儿也在笑,根本就不像一个婴儿应该有的笑容,透着古怪,透着揶揄,透着无边的恨意。

    倏尓,那画面一变,花夕昙的两腿之间不断流淌着鲜红的液体,那液体汇集在一起形成无边的网。婴儿,婴儿也变了,变得血肉模糊,身上的皮肤不断开裂,顺着肉变成鲜血一点一点与花夕昙身下的液体融合。用鲜血织成的网变成一条条绳索,猛然朝她飞来。她一惊,迅速做出反应,手指作爪状,一下一下将血绳截断。

    这时,花夕昙和那血肉模糊的婴儿对视一笑,一点一点走近她。

    花夕昙冲她笑着,声音也带着呜咽的凄厉,“慕雪芙,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的我一尸两命?你知道我有多惨吗?我死在了皇上的身下,我痛死了,活活的痛死的。而我的儿子哪?他还不到四个月,还未成形,就这样死在我腹里,化成了一滩血水。”

    “我死的好可怜,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我?我好疼,我还没有皮,你把你的皮给我好不好?”是孩子稚嫩的声音,他没有眼睛,却淌着血泪,没有鼻子,却流着鼻涕,没有嘴,却说着话,他只是个面目全非的血块,手脚四肢什么都没有。

    她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本想退后,却发现自己被禁锢,一动不得动。手、脚像是被人绑住一样,她运不了一丝气。她张了张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还我命来。”

    “我要你的皮。”

    “我要你陪我们一起下地狱!”

    他们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游走,他们撕扯她的头发,他们刀割她的身体。那种疼痛撕心裂肺,让她痛不欲生,恨不能马上死去。

    不知何时,手上有了知觉,那疼痛瞬间凝结。她睁开眼,眸光狠绝冷厉,扼住他们两个的脖子,厉声喊道:“我杀了你们一次,不介意在杀你们第二次!想拉我下地狱,我就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芙儿?芙儿?”

    倏然身边熟悉的声音将她召唤,慕雪芙猛然睁大了眼睛,不断喘息,呼吸着即将窒停的空气,豆大的汗珠伏在她的额头上,她甚至能感觉到汗珠不断从额头上下滑。

    “芙儿,你怎么了?”景容急忙将床边的烛火点亮,跳跃的烛光投影在她的脸上,躺在红鸾锦被里的慕雪芙仿佛刚从水池中上岸,满身汗水涔涔,脸色雪白到透明。

    一切都是梦,花夕昙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出现。慕雪芙禀了禀气,但心头的惊魂仍未散去,只是看着景容,一句话都不说。

    景容擦拭着她的额头,将她从被窝里抱出来,“梦魇了吗?别怕,我在这。”

    慕雪芙乖巧的靠在他身上,沾着涔湿的汗水寝衣紧贴着他的寝衣。鼻尖上萦绕着他的味道,让她烦乱的心慢慢静下来。

    景容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抚顺着她的背脊,轻柔的一下一下。良久,直到感受到她的心跳慢慢安定下来,他低下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让青琢给你准备热水洗澡好不好?”

    受过惊吓的女人最易被男人的温柔所迷惑,慕雪芙也一样。她有些痴迷的看着这张俊美绝伦的脸,他眼中的温柔缱绻而缠绵,催人欲醉。

    瞧着慕雪芙没有反应,只是痴痴的盯着他,景容轻轻一笑,不等她回答,就吩咐青琢准备热水沐浴。

    从始至终,慕雪芙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任由景容为她洗拭擦身,又把她抱回床上。

    不是她不想说话,是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知道最后一句话她喊了出来,他听到了。

    粉纱紫绡的帷帐逶迤拖地,周遭安静的如同置身在云里雾里,房间里只有炭火燃烧发出的“滋滋滋”的声音。

    良久,樱红的嘴唇动了动,“王爷,我害怕,我梦见云坠和忠祥回来找我了。”

第一百零三章 互换新娘

    对上景容那双幽不见底的深邃双眸,仿佛深不可测的深潭,一望无际。m.www.uu234.net慕雪芙搂紧了他,装出惊魂未定的模样,“王爷,人死了,会不会真的换成厉鬼啊?他们会不会找我来寻仇啊?我梦到他们满身是血,嘴里叫了疼,说是我害死了他们,要我为他们偿命哪。”

    凤眸幽深,沉如墨海,眼底的深邃,仿佛无尽的漩涡,让人迷失其中,但眼底却带着怀疑的神色。景容眼中的眸光慢慢柔和下来,他将慕雪芙搂得更紧,抚顺着她的发丝,嘴角勾了一个淡淡的弧度,道:“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厉鬼?那不过是人胡思乱想出来的。若是真有鬼魂之说,这世上谁还敢去害人。况且云坠和忠祥是罪有应得,到了地府也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怎么还敢到人间作恶?”

    “可那种感觉很真实,真实的仿佛就快窒息。”慕雪芙轻微的叹了一声,她知道景容终究还是疑她了。

    “是不是这几日在皇祖母身边,总念什么轮回转世念的,一天到晚竟瞎想。不行,明日就称病不要去了,在家好好休息两日。”景容从不喜看佛经,觉得佛经上的话都是些不可信的。佛法讲究众生平等,讲究种善因得善果,可是这众生何曾平等过,仁善之人又何曾有过回报?况且他也不信什么轮回转世业报恶果,就像他从不相信好人有好报,只是若是真有什么报应,他也不怕。

    “虽然我也不愿念佛抄经,但在王府又无事,去皇宫陪陪太后她老人家也不错。怀王宁王大婚之后,太后就会离开,我在太后那替王爷尽尽孝不也是应当应分的嘛。”慕雪芙勾起景容的一缕头发,又拽过自己一撮,将这两股头发分成三分,再一点一点编起来,“太后每日都会读几遍《往生咒》,我想她应该是为花德妃和未出世的皇子超度。虽然太后嘴上没说,但我知道没了小皇子,太后这心里并不好受。只是太后好强,从不表露在外。王爷,太后伤心,我多陪陪她,或许她也能舒心不少。”

    景容看着她那白嫩凝脂的玉手在黑发中穿行,忍不住执起来咬了一口,又被慕雪芙轻打了下嘴。他低低一笑,道:“还是你细心,本王虽与皇祖母亲近,竟没有发现。是啊,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孙儿。她虽不喜欢花德妃,但还是心疼那个孩子的。只是,难为你每天都要宫里宫外操劳,本王真是于心不忍啊。这几天,眼瞅着你这小脸都瘦了一圈了,本王心疼的紧。”

    慕雪芙嗔了眼她,道:“哪有那么夸张,我倒觉得我这两天胖了哪。陪着太后吃了几天斋菜,连胃口都变好了,饭都能吃上两碗。”将头发编好了,慕雪芙惊愕一下,怎么会编成一个同心结哪?她暗自抚慰了下有些惊慌的心,手却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了。将同心结握在手里,以为景容没有发现。

    “怪不得脸色不怎么好,天天吃素,连点荤腥都不见,这人哪里还能胖?”景容笑着打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调笑道:“芙儿的心意本王知道,但也不用时时刻刻都表现出来吧。不过,你放心,咱们的姻缘自然是永结同心。”说着他在床头案上找了一把剪刀,将两缕头发减下来,再放到慕雪芙亲手为他做的香袋里,珍重小心。

    知道他喜欢莲花,慕雪芙特意给他做了个带有莲花图案的香袋。本想让他挂在书房里,却不想他竟戴在了身上。一个男人佩戴个带有花的香袋与他的身份并不相匹配,可他却说这是她第一此亲手为他做的,他定是要每天带到身上,这样即便她不在他身边,只要一看到香袋就会想起她。

    放好同心结后,景容又道:“皇祖母素来不愿和人亲近,既然她这么喜欢你,那你就多在她面前陪陪,也权当是为本王尽孝。若是这几日朝中不忙,本王也会去长秋宫看她,陪你们抄抄佛经吃吃斋。”

    “你一个大男人抄什么佛经吃什么斋,难道你想当和尚去啊?”慕雪芙之前还点着头,等他说要抄经吃斋,就赶紧打住他的话。今日皇上想要在长明殿与太后一起诵经,都被太后训斥了一顿,说大秦皇室的男人是不能碰佛经的,这要是景容在太后那说了这话,还不得更加训斥。

    这话可就说的远了,景家有一代皇帝,因为皇后去世,伤心欲绝,万念俱灰之下,竟动了出家为僧的念头。当时朝中大臣,后宫妃嫔一力劝阻,但都没有挽回那位皇帝的心。就这样,这皇帝将皇位传给了年幼的皇子,自己跑到寺庙里剃了头当了和尚。当时小皇子还小,景家这江山也才刚刚开始坐稳,又有野心勃勃的人虎视眈眈。内有心怀叵测的人把持朝政,外有他国来犯,属于内有外患的时候,好几次,这景氏江山就差点易了主。而从那以后,景氏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景氏男子不许碰触有关佛教的一切,就是怕有人再发生那样荒唐的事。

    景容这才想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若真是去诵经,皇祖母还不知道怎么罚他哪。“本王可不当和尚,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本王是万般舍不得。”目光逐渐变得暧昧起来,景容手不自觉在慕雪芙身上游走,“再说本王一旦开了荤,恐怕就戒不了这色戒了。”

    她全身上下哪里最敏感,景容如今都一清二楚,这带着麻酥的感觉袭遍全身,让她软化成一滩水,柔若无骨的靠在景容身上,“不正经,哎呀,大晚上的别闹。”

    景容邪魅一笑,用力将慕雪芙的寝衣扯掉,粉白色的寝衣如一朵夜晚盛开的夕颜花,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弧线,飘然落到地上,“就是大晚上闹才好玩哪。好几日没亲近,本王都快想死了。刚才本王给你洗澡,你不知道本王有多克制。”

    “哎呀,讨厌,你轻点。”

    “本王知道分寸啊。”

    二月初一,是怀王和宁王的大喜之日。扫去了半个月来的阴暗,这一日春光无限,皇城大街上川流入海,人头攒动,如炸锅般喧热。

    不管是宁王府、怀王府,还是秦府、钟府,门前都堆积满了人。各府都在自己门口派发着喜饼,就是希望全城百姓都能分享这份喜悦。

    锣鼓响彻云霄,四周的喝彩祝福不断,绵绵人群,将最主要的几条大街占满。皇上的两个儿子同一天成婚,这是前所未有的喜事,谁不想亲眼看一看这等风光。

    只是人群太多,将原本宽广的大街拥挤成一条窄窄的街道。人们都夹道相看,拥挤如潮。

    本是一件大喜事,但让人最想不到的是聚贤大街前,两队迎亲人马却堵在了一起。

    原本去宁王府是走雅集大街,可不想那条路有块地方塌陷,轿子过不去,所以临时改了街道,正好与去怀王府的队伍碰上。

    “皇弟,不想在这遇上了,我记得你不是应该走雅集大街那条路吗?怎么走了聚贤街?”怀王着一身红衣,气宇轩昂,一双阴鸷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宁王,“只是这街上太过拥挤,咱们两家若是同时过去,怕是不容易。不如,皇弟后退一步,让皇兄先过去如何?”

    这成亲的迎亲队伍哪有后退一步的道理?其实只要百姓们让一让,两家都能顺利的过去。可怀王却偏偏说要让宁王退后一步,这不摆明是欺负他吗?

    宁王也是同样一身红衣,他很少穿这么明艳的颜色,今日如此着装,倒有几分平日里没有显露的风采。许是因为娶得是兵部尚书家的女儿,神色中带着几分意气风发。但他为人素来谦逊,面对怀王蕴着挑衅的态度,只是温文儒雅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雅集大街那里出了状况所以就临时改了路,不想考虑不全,皇弟这就让人退后几步,请皇兄先通过。”

    怀王牵着马绳,倨傲的眼神中夹着不屑,朝他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那就谢谢皇弟相让了。”

    正好后面是个十字路口,宁王的队伍便后退停在了左边道口上。只是花轿是不可以回头,所以只有花轿留在了原地。

    可不想两辆花轿刚碰头,就不知从哪钻出来一群马匹冲进怀王的迎亲队伍。尖叫声,呼救声连成一片,那马匹如同发疯一般,横冲直撞,将两架花轿全都撞翻,花轿里的新娘子也被摔了出来。

    场面失控,谁也顾不上谁,只有新娘子身边的丫鬟在旁边护着,省的自家的王妃被发狂的马匹误伤。

    只是谁也没看到在这混乱的场面中,两个新娘子身边的丫鬟互换了个眼神,推搡了几下新娘,就交换了位置。

    两个新娘子,无论是从衣服还是盖头,甚至是鞋,都一模一样。

    谁都没有注意,新娘子,换了。

第一百零四章 调制香料

    一阵哨声响起,却没有人听见。www.uu234.net几匹马突然停下冲撞,快速折返,还不带人们看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马尾巴都没见着。

    纷乱过来,虽然迎亲队伍很乱,但各家新娘都完好无缺的站在各自的花轿前,除了刚才的场面有些狼狈混乱,并没有造成任何错漏。怀王咒骂了一声晦气,让人将队伍弄好,便继续前行。怀王走后,宁王便带着花轿朝宁王府而去。

    可谁都没有想到,花轿里的新娘子早已经不是他们各自想娶的那一个。

    拜了堂,一切已成定数,谁都改变不了。

    当晚,慕雪芙躺在景容怀里,睡得特别安稳。她早早预定的大礼,定会让怀王和宁王满意。

    早上还是十里红妆,郎情妾意,到了晚上,盖头掀起的那一刻才知什么叫做天意弄人、无力回天。

    本是佳偶天成,却变成两对怨侣,这下皇城里可就热闹了。不但人人窃语,就连说书的都将这事改编成段子说给众人以增茶前饭后之乐。

    第二天上朝,怀王与宁王都一直阴沉着脸,偶尔对视一眼,也散发着不善的目光。

    错上花轿,将他们之前的全盘计划全部付之东流。怀王怨宁王将他想要拉拢的忠勇候抢走,宁王恨怀王给了他一个残花败柳。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只能各安天命,但怀王和宁王的仇就算是因此事结下了。

    景容从朝上回来就将这稀奇的事情说予了慕雪芙听,却不想说完之后她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没什么反应。

    “你不惊讶吗?本王看你怎么如此淡然?”

    慕雪芙正调试着香粉,见他如此问,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外面扬了扬脸,道:“还用你回来特意讲给我听?自然有人巴巴的当说书似的讲给我了。说的可比你精彩多了,连宁王和怀王掀开盖头时铁青的面孔都描述的一清二楚。要我说啊,他们俩这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景容抬头看去,只见梅花树下站着两个姑娘,一个穿着紫色衣服,一个穿着红衣衣服,紫衣的他认识,是紫夭,但那红衣的,却素未蒙面。

    不用他问,慕雪芙就冲他俩喊道:“紫夭、红韶,你们别忙了,连王爷来了都不知道,还不进来拜见王爷。”

    听到慕雪芙的唤声,两个人立马放下手上的活跑了进来。紫夭一脸兴冲冲的样子,看到景容就连忙行礼问安:“王爷万福。”

    景容点了点头,“回来就好,以后要用心服侍王妃。”

    红韶自来开朗,虽是第一次见到宸王,但也不拘束,朝着他行了行礼,俏声道:“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也不等景容问话,便如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自我介绍,“王爷,奴婢叫红韶,红是红光满面的红,韶是大好韶华的韶。以后王爷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找红韶帮忙就是,不用不好意思。”

    景容对她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有些吃不消,微微怔了怔,但又觉得这性子也着实有趣,颔首道:“你好好伺候王妃就好。”又看着慕雪芙问道:“怎么以前没带过来?”

    慕雪芙挥手让她们离开,才道:“父亲看我撵走了金露,又怕我身边伺候的人太少,知道我有意让紫夭回来,就将她也一并指派过来代替金露了。”

    “性情倒是不错,只是有点话多。”提到慕昭霖,景容不自觉眯了眯眼,心中升起几分警惕,“她一直伺候在左相身边吗?但几次去相府,本王怎么没看见。”

    慕雪芙自然知道他对慕昭霖始终心存戒备,只要是慕昭霖的人,他都会小心。慕雪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王爷不必担心,她是刚从其他地方回来,也一直是伺候我的,和父亲没多大关系。”

    被识破心思,景容也不生气,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他现在很多时候心里想什么,不用说出口她就能知道,但却矢口否认道:“本王是怕她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安排进来的,就像含香一样。不过,她是你们家的,那本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慕雪芙又开始捣鼓手中的东西,只是回了他一句,“我的人你还不信吗?”

    “信,自然信。”景容坐在她身后,搂住她的腰,看着她倒腾的那些瓶瓶罐罐,不由好奇问道:“你这是弄得什么啊?”

    “你看不出来吗?”慕雪芙将泡在温水里的石斛拿出,再用石臼杵成泥,她一下一下的击敲着,又转换了方式轻捻,“我在做香。”

    “做香?外面不有卖的吗?为何要亲自做?”景容不解,皱了下眉头,看着她这么辛苦的样子,直接抢过来帮她做。

    “卖的怎么能和亲手做的相比,再说我这香外面也没有。”虽有了景容帮忙,但慕雪芙也没闲着,又将一个小盒子里装的龙脑香拿出来碾,“我要做的这香叫定外,如今这香已经失传了,市面上根本卖不到,我这还是从古书上看到的,所以就弄来试一试了。”

    景容几下就把石斛碾成了泥,“定外?这名字听着就有几分特别,有什么寓意吗?”

    “佛家讲戒、定、慧,在打坐禅修时都以入定为最殊胜境界之一,而静坐为入定起步,往往有一香相伴,此香为定外良友,所以就叫定外。”看着景容疑惑的神情,慕雪芙又将未碾成细粉的龙脑香交给他来做,“皇太后过几日就要离宫修禅,我想着做一味这种香,聊表孝心。”

    景容愣了下,不想她这么费力做香是为了皇祖母,心中感念,道:“你费心了,皇祖母收到这份香定然欣喜。那咱们快点做吧,做好了好快点送进宫去。接下来该怎么做?”

    慕雪芙不想他个大男人竟主动帮助自己做这些女子才做的琐碎事情,微微沉吟,才道:“哦,接下来,把这个用纱布滤出黏汁,将这个沉香和龙脑香混入这里,在将这个取汁之后的石斛烘干,打成细粉。再将这些混合起来,用小火在银容器上蒸三溜就好了······”

    “这也不难啊?”景容按照她所说的方法,一步一步,很快就做成了形。

    “做香不难,重要的是心意。太后若是知道这香是咱们两个人亲手做的,一定会很高兴。明儿我就进宫给太后她老人家送去,你陪我去。”灵动的目光如夜空繁星,月烨明亮,慕雪芙倚在景容身边,带着恳求的口吻,撒娇道:“王爷,听说崇恩寺不但香火鼎盛,而且那附近风景如画,不如等太后回去,咱们也跟去玩上几日好不好?虽说皇族男子不能碰佛经之类的,不过去寺庙逛逛,总不会不让吧。”

    “佛门重地是吃斋念佛的地方,岂是你玩耍之地,若是想玩,过几日本王休沐带你去庄子上住一夜。”景容抱起慕雪芙将放在了软塌上,又脱掉深衣,只着一件里衣躺在她身边。如今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像她一样,在家里时就穿的随意一点。景容拢了拢她,在慕雪芙脸上亲了亲,“本王一直说带你去庄子玩,都没去上,不过,只要一有空本王就带你过去。”

    其实慕雪芙并不是多想去庄子上,但景容多次提到,到让她有几分好奇,好奇景容为何总是说带她去那。难道庄子里有什么好东西吗?

    她枕在景容的肩头,揉了揉手腕,“庄子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王爷三番两次向我推荐?”

    “自然是有其独特之处。”顿了顿,景容特意卖起关子来停下来不说话。

    这确实引起了慕雪芙的注意,只见她一双眼睛“噌”的一下如火焰一般亮起来,眼巴巴的盯着景容,饶有兴趣问道:“有什么独特?难道有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慕雪芙没什么爱好,唯一的兴趣就在金银首饰上,在她看来这世上什么都会背叛你,只有金钱不会。

    景容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宠溺,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就这点追求吗?我这宸王府是缺你银子花,还是短你衣服穿,或是少你首饰戴?”

    一听这话,慕雪芙就顿时失了兴趣,转过头背着他,道:“妾身这个人俗的很,只知道这些东西可以傍身,其他的,都是虚的。”

    “你这小财迷,本王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景容从她背后抱上,覆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独特之处就在于——”

    话还未说完,紫夭就跑进来,看到主子和王爷亲密的抱在一起,先是瞪大了眼睛忘记了要说什么,后又看到主子询问的眼神,连忙道:“主子,瑜王妃来了,还带了好多礼物,说话就到前厅。”

    慕雪芙迟疑了下,挑眉看着景容,纳闷道:“她怎么来了?不会是上门找茬吧,这几日我也没惹她啊。”

    “不会,你没听紫夭说她带着礼物过来的吗?”景容也诧异了一下,但一想,自己在这,她也不敢怎样。站起身,拉着慕雪芙,“走,看看去,看看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你别去。”慕雪芙拽住他的手,“这是女人后宅之间的事,你不能掺合。”想了想,站起来,理了理衣襟,“我自己能应付她,你在这等着就好。”

第一百零五章 没安好心

    一见慕雪芙出来,瑜王妃原本清高的神色多了几分硬挤出来的笑意,看着慕雪芙的目光也比往常多了几分假意的柔和。www.uu234.net

    慕雪芙瞧她这样,心里就犯了嘀咕,平时这瑜王妃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怎么今天反倒一反常态,不但亲自驾临,连态度都转变了?不过,看她那副装出来的和善模样,真是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怎么说哪,从里到外都透着假。

    慕雪芙向她行了行礼,含笑道:“瑜王妃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府里有哪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让您不满。若真有,您只管遣人过来说,何须亲自跑这一趟。”虽然满口都是恭敬之意,但她却坐上了上位,又吩咐人奉上茶水,徐徐道:“前两天太后特赏了些顾渚紫笋,说是贡茶,是皇上特意孝敬给太后她老人家的。太后又念我陪伴她多日,全数赏赐给了我。我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试试,沏出来,这茶汤色泽绿翠,香气浓郁,品起来滋味醇厚,齿唇留香,真的难得的珍品。瑜王妃尝尝合不合胃口,若是觉得好,走时我让人给您包一些回去。”

    瑜王妃端着茶杯,碾着茶盖在茶沿上轻轻滑动,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她勾了勾嘴角,饮了一口,将唇边的讥讽湮没,“嗯,是好茶。”她淡淡的评论了一下,似乎对这茶并不感兴趣,然后直接将茶盏放在案桌上,道:“你这些天辛苦,一直陪伴在太后身边。太后素来不喜和人亲近,唯独你得她另眼相看,真是难得。不过,这也不奇怪,太后最是疼爱宸王,爱屋及乌,自然也疼爱你。”

    虽然之前还一副和善的样子,但还是免不了端起郡主的架势高傲起来,好像这茶对她来说也不过而而。慕雪芙笑了笑,将茶盏放在一边,道:“许是太后想着我家王爷从小无父无母,所以格外怜惜些。其实无论是谁,太后对待孙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呵,人有亲疏远近,都是偏心的,怎么能一样哪?”瑜王妃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吩咐人将礼物放下,“我前两天上街,正赶上一家新铺开张,他家的首饰样式奇特,美不胜收。想着你年轻,最爱这些金银玉器,就顺道给你买了几只。”说着让人将锦盒一一打开放在慕雪芙面前,她扬了扬下巴,眼角轻睨,“这几样都是我让店铺特意定制的,个个都是价值不菲,只是我看你平时穿戴也都是用着上好的东西,只怕这些不能入你的眼吧。”

    “怎会?这些个好东西,随意拿出来一只都远胜于我那些普通货色。只是如此贵重,我要是收下,倒有些受之有愧了。”慕雪芙可不愿意看到讨厌的人在自己眼前碍眼,早打发走早好。莞尔一笑,放下茶,转回正题,“无功不受禄,不知瑜王妃今日过来有何贵干,是出了什么事吗?”

    瑜王妃也不愿再拐弯抹角,妙目看向慕雪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和你商量个事。”

    慕雪芙早猜到她有事情,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问道:“不知王妃有何事?”

    瑜王妃轻咳一声,抬起手,轻轻抚摸指甲上的蔻丹,“你也知道皇上要给宣王建府,只是这正月事忙,又出了花德妃的事,再加上怀王和宁王的婚事,这事也就一直拖着。但这事出了正月,建府的事就得做准备了。”

    “宣王建府是喜事,若是在钱银上或是工匠上面的事,只要您用得上,我家王爷定愿意帮忙。”

    “钱银上有皇上着户部去做,再加上我们自己还有点基业,这方面倒是不愁,只是这建府的地方却迟迟没有选好。”抬起头,瑜王妃看着慕雪芙,眼角堆着笑意,“我倒是在皇城里看中了一家旧邸,位置好,地方也大,虽然不及宸王府宽敞,但也是不错。我本想买下来,可一问才知这房子已经有主人了。都说无巧不成书,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打听之下才知,那府邸被你们夫妻所买。所以,我就想着跟你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将那房子转卖给我。你放心,这钱啊,都好说。你花了多少钱,我出一倍的价钱,你看怎么样?”

    登时,慕雪芙脸上的笑意就凝在了嘴角,一抹无边的怒气在她的胸腔里不断乱窜,仿佛火山里不断翻涌的岩浆,恨不得下一刻就喷射出来,将周边焚烧毒燎。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禀了禀压制在嗓子眼底下的那团火,慕雪芙从鼻腔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勾起一边的嘴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想到王妃的眼光也如此好,那地方确实不错,只是,恐怕我不能遵从王妃之命,这地方,我是让不得的。”

    瑜王妃一身的宝石蓝织金牡丹花华服,显得雍容而端庄,本来荡漾在脸上的笑意,因为慕雪芙的这句话而陡然收敛。她盯着慕雪芙,眼神中有一分犀利,缓了一口气,轻哼一笑,道:“你是怕我想着占你的便宜,所以才不让的吗?我说了让你放心,我们不差这点钱,只要你让出来,多少钱咱们都好商量。”

    短暂的静默之后,慕雪芙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沫,悠然而强硬道:“我说了,不是钱的问题,是真的不能让,您就是给我一座金山银山我都不会让出去。”

    “那是为何?”嘴角下垂的弧度显示出她对慕雪芙很不满,甚至那皱起的眉头已然是有几分不高兴。瑜王妃面色肃然,冷哼一声道:“莫不是宸王妃心里嫉恨我?虽然咱们有过几句龃龉,但谁家没有个牙齿碰到舌头的时候?今日我也算是求到你这来了,怎么?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吗?”

    慕雪芙垂着眼睑,嘴边的笑意蕴着冷厉,连声音都包含着清冽之音,“我虽只是个丞相之女,但到底也不是小家子气,王妃如此说也未免把我看的太低。只是这府邸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是王爷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若是卖了岂不是枉费了王爷的心意。况且,如今有的院落已经建成,王爷又费心费力为我布置,这份情意是多少金钱都无法衡量的。所以真是对不住王妃,我不能忍痛割爱。”

    “那你就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瑜王妃微眯着双眼,目光锐利而清明,如出鞘的宝剑,直直刺入慕雪芙眼中,泠然道:“宸王送你的东西何止这一件,怎么就唯独我想要,你却不让出来哪?还不是诚心跟我过不去!”

    “您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这府邸我确实不能让。”慕雪芙扬手扶了扶头上的凤凰展翅步摇,红宝石熠熠生辉,光华耀眼,与额上的红宝石眉心坠相互辉映。她放下手,垂低着头,不断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虽声音轻柔成语,但却透着不可置疑的语气。

    “你——”瑜王妃面色一变,骤然乍起,怒视着慕雪芙,眼睛扫到她头上戴的那只凤钗,冷笑道:“你现在神气了,有太后给你撑腰,我这个婆婆你就更加看不起了。也罢,我也不求你,难道这皇城只有你手里的那一套吗?”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慕雪芙冷视了她一眼,也没起身,“府邸我给不了,不如包些茶走吧。”

    瑜王妃脚步一停,哼道:“我可没那福气攀上太后的高枝,这么名贵的茶我怕承受不起。”

    “无功不受禄,您求我办事,我没办成,这首饰您还是带回去吧。”慕雪芙扬了扬脸,让青琢把首饰还回去,“这么珍贵的首饰,我也承受不起。”

    瑜王妃转过头,看着满脸笑意的慕雪芙狠狠地瞪了一眼,“既然宸王妃这么不领情,本王妃也不用这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瑜王妃一走,景容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看着瑜王妃的背影,轻蔑一笑,满目的阴森和狠绝。他原本并不相信李氏和景万祺有什么牵连,但那一天,她在慕雪芙逼问李氏时竟亲自动手了结了李氏。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不得不起疑心。虽然这么多日子,他一直调查都没有发现,但只要是事关母妃,他就一定要查下去。

    慕雪芙以同样的眼神注视着瑜王妃走出院子,轻轻一嗤,喃喃道:“我的东西也敢抢,找死!”

    景容听到这句话,斜看了她一眼,含笑走到她身边,“可不就是找死。”

    慕雪芙嗔着他,但身子不由自主的投入他的怀里,带着告状的口吻,娇声道:“她用一些破首饰就想要王爷送给我的礼物,这和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分别?说是给我钱,我才不信。况且那是王爷送给我的,她就是给我十倍的价钱,我也不卖给她。”

    “知道啊,听到你说的话了,连她送来的礼物也没收。”景容抿嘴笑着,看着她撒娇,着实喜欢她这幅娇滴滴的媚态。揽手将她抱入怀里,“既然如此,为夫带你去买更好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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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王妃介绍:
她——慕雪芙,十年前的灭门之灾是她心中挥不去的记忆,是支撑她十年间生存的动力。
十年后,她丰翼而归,誓要将朝堂弄得天翻地覆,让仇人跌入万丈深渊。
他——景容,多年前父母之死一直是他想要破解的谜团。
多年后至高无上的权位是他暗藏的野心欲望。
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暗藏不露,是两个人的共同属性。
一道赐婚圣旨,将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也势必将搅起一场腥风血雨。
只是,当两个人都露出真面目时,又该如何抉择?
浴火王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浴火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浴火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