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章回101
看到那些挥舞着武器、哇哇叫喊着气势汹汹从小路攀爬上来的彘族战士,严默明智地拔腿就跑。因为上次让蜂卫帮他攻击敌人,指南把蜂卫的死伤都算在了他头上,这次哪怕对方对他流露出明显的攻击之意,他也无意让蜂卫回击。
他想做个测试,他想看看,如果他不命令蜂卫,而蜂卫却处于保护蜂王的天生使命而对敌人进行攻击时,指南还会不会把蜂卫死伤算在他头上。
但刚跑出两步,他心中却忽然一动。
严默站住脚步,回头看向他的食人蜂卫。
“嗡嗡。”上百只食人蜂突然从石林中飞出。
“那是……食人蜂!”底下往上冲的彘族战士发出恐惧的惊叫。
那名大巫脸色大变,立刻高喊:“退!都退回来!快躲进水洼里面!”
原本气势汹汹的彘族战士们此时全都慌忙掉头就往回路跑,有些人怕来不及,竟然直接从坡上往下面草滩里跳。
“父亲!这里怎么会有食人蜂?防守的战士为什么没有看见它们飞过来?”
“我不知道。”中年大巫抓着儿子就往水洼里跑。
“食人蜂来了!躲起来!快躲起来!”彘族战士们纷纷大喊。
他们手上没有火把,面对可以飞翔、可以远距离射出毒刺的食人蜂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噗通噗通”,所有人都急忙往水洼里钻。
中年大巫好歹还知道喊一声:“去通知部落里的战士赶紧准备火把!快!”
但听到的人都不敢跑出去,没有人会傻到跟有翅膀的食人蜂比谁跑得快。大巫咬牙,他的儿子挣脱了他的手掌,不顾他的拦阻就跑出草滩,必须有人通知部落里的人——食人蜂来袭!
看到大巫儿子往外跑,几名战士互相看看也咬牙跑了出去。只有一人,目标太大,如果被食人蜂追上,大巫儿子必死无疑,而他们这些眼睁睁看着大巫儿子被食人蜂袭击的人,能有好果子吃才怪。
严默站在巨石后笑了,他刚才只是突然想起少年黑狡和原战他们都知道食人蜂,那么和他们同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彘族就算没有见过食人蜂,也不可能没听过食人蜂大名。
他也只是想试试,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看来这片土地很可能属于食人蜂的捕猎范围,这里的人类部族大概多多少少都受过食人蜂的袭击和捕食。
蜂卫们耀武扬威地在草滩上飞了一圈又一圈,就好像在圈定地盘,又好像在等待那些肉自动憋不住跳出来。
可怜武力值不错的彘族战士们只能躲在水洼里拼命憋气,受不了时才敢偷偷把嘴巴靠近水面偷吸一口气。
严默见差不多威胁够了,直接在脑中下令,让食人蜂们回来,他必须给那些彘族人离开草滩的机会。
食人蜂们嗡嗡地一股脑全飞回石林。
一直在水面下偷偷观察那些食人蜂动向的彘族人看食人蜂飞走了,等了一会儿,一个个都从水中冒出头来。
中年大巫一抹脸上的水珠,瞪着上面的石林,满脸疑惑。
“大巫?”彘族战士不知道大巫在看什么,食人蜂走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跑,还等什么?
“走!”
彘族战士们早就等着大巫的命令,听他喊走,顿时几个人上前抬起大巫就跑,其他人纷纷跟上。
因为要避开食人蜂,彘族战士不敢走后山抄近路,只能绕了一个大圈,从前山进入原际部落住地。
可是刚刚走到广场位置,中年大巫突然一抬手,“停下!放我下来。”
战士们放下大巫,大巫仰头嗅了嗅,忽然脸色大变地一挥手,“离开这里!快!”
彘族战士们带着大巫跑出老远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巫?”一名战士上前询问。
中年大巫脸色灰暗,“他们都不见了,我闻不到他们的味道。”包括他的儿子!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食人蜂袭击了所有在原际部落的彘族战士?
“大巫?”
“去找族长他们,走!”中年大巫也不知道原际部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此时离开那鬼地方越远越好。至于他的儿子,也只能回头带人来找了。
可是他们很快就再次站住脚步,因为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群骑马的战士。
“拜日族人!”中年大巫眼眸收缩。彘族战士立刻抓紧长矛,围住大巫,摆出要攻击的姿势。
骑在一匹浑身枣红色骏马身上,也是处于最前头位置的一名壮年男子发出笑声,“彘族大巫。”
严默并没有立刻下去,他一直在观察那些彘族人。
他亲眼看到那些彘族人绕了一个大圈跑到原际部落住地的前山,也亲眼看到他们走进原际部落,然后那些人突然停下脚步,不久就像身后有鬼在追他们一样,又一起跑出了原际部落。
离得远,他没办法看清那些彘族人的表情,更没办法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原际部落内部一定有了变故,而这个变故十成来自原战。
拥有操控土壤能力的原战想要偷袭别人,除非遇到比他更厉害的能力战士,否则只有被他活埋的份。
一想到活埋,严默就忍不住握紧拳头。
原战也许觉得他能操控土壤,绝对不会让他在土里死掉,所以才敢这样做。可是这就像是懵懂无知孩童的残忍,他自己不觉得他做的事情很残酷,但承受一方却要……
严默的脸色忽然凝固。
他也曾做过类似的事情,大量的!对那些动物、对那些试验者、对那些……孩子,他也不觉得自己做过的事情很残忍,甚至觉得自己是为了他们好,他完全无视他们的痛苦,他……当时的心态和原始人的原战何其相像?
不!他没有错,如果没有他那些努力,又怎么会有那些累累成果?
那些试验者虽然痛苦,但他们的生命被他延长了不是吗?而且他还努力开发人类本身的能力,让那些孩子中的某些变得特殊。他让军人更加强壮、痛觉减少、精神可以高度集中,甚至增加了他们的视力、听力、嗅觉等等,他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增加母国在国际上的威慑力,还研究出了不影响环境的大面积致命武器。
他做了那么多……
是的,他做了那么多,他有多大的成果,就造了多大的孽!
如果原战对他做的事情是罪,那么他也同样有罪。
如果他认为自己无罪,原战对他做的事情不也无罪?
严默大笑!
“你在笑什么?”
严默倏然转身。
原战站在他身后,对他歪了下头,“跟我来。”
严默迅速收拾好情绪,“部落里的彘族人都解决了?”
“嗯。”
严默没问原战怎么解决的,他只要知道部落里现在很安全就行。
“找到多少原际部落的人?”
“不多,大多数人都逃了出去。”原战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不想跟严默说他摸进部落时都看到了什么。
“需要我救人吗?”
原战停住脚步,转头看他,缓缓摇了摇头,“现在还能活下来的不用你帮他们,他们也能活下去。需要你治疗的,都没熬过来。”
严默跟着原战走出后山石林,跨越了那条被部落住民当作茅坑用的天然裂缝,走入部落住地。
熟悉的景色还在,但帐篷区消失了大半,到处都有火烧的痕迹。
“还活着的人告诉我,大家离开时放火烧了部落,他们不想部落的东西落入敌人手中。”原战带着严默向山顶走。
严默抬头,那里的大帐已经不存在,只有一些乱石堆在地上,还有几根粗木头,木头上绑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类。
除了那几根木头,部落住地里零零散散地插着一些长矛,好几根长矛的矛尖上还能看到插着的人头。
严默走到那几根粗木头前,不用走近,他知道那几个被绑的人都断了气。
这些人身上的皮肉消失了大半,五官被挖掘,有一个人的头盖骨也被掀开。
原战看着这几个人,一跺脚,那几根木头连带上面的尸体一起没入土壤中。
“广场那里还有一批,我已经埋了,他们大多数都是孩子。”原战忽然抓住他裹了兽皮的手腕,紧紧的,“你说得对,对孩子做出那种事的不是人!他们很多连十岁都没有!”
原战牙齿咬得格格响,双眼赤红。
“剩下的人在哪里?”严默没有去看原战的眼睛,那双眼此时看上去太过可怕。
原战没回答,带着他转回原来的帐篷区,地面抖动,上层土壤突然陷落,露出下面一个大坑。
坑里或坐或躺瑟缩着十几个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赤/身裸/体,这些人大多是女人,只有几个是男孩。
那些人看到光明没有害怕地惊叫,也没有欢呼,只麻木地看着坑顶两人。
“我把他们集中到这里藏了起来,就只剩下这几个。”
“我看到彘族人离开了,但我想他们可能很快会派人到这里查看,这些人你有地方藏吗?”
“那些豕人跑得倒快,那个彘族大巫像是知道部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一样,要不是我藏人慢了一步,他们一个也别想跑掉!”原战冷笑,随即摇头,“能藏人的石洞已经被彘族人发现,原本躲在洞里的人都被找了出来。”
严默皱眉,“那就只能带他们一起走了。”
“不能。”原战目光可怕,表情却冷静无比,“他们没有战斗力,体力也差,跟不上我们,只会暴露我们,引来野兽,途中我们还得保护他们。”
严默也知道这些人是累赘,但他却不能主动说抛弃这些累赘,“我记得你曾跟我提过,原际部落战士打猎的地方会留有暂时居住用的洞穴之类,如果我们把他们藏到那些洞穴里,等找到部落在外打猎的那些战士和逃离的人,再回来接他们,如何?”
“我也是这么打算,走吧,趁着天色还亮。”原战松开他的手腕,挥手让那些人上来。在他挥手同时,坑里也出现了一条平缓土坡。
那些人神情虽然麻木,但从之前原战救了他们,杀了那些彘族战士到现在,他们看到的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这让他们的麻木中还多了些迷茫,就好像在集体做梦一般。
严默大致扫了一圈,没看到熟人,就没管他们。
“快!”原战低喝。
坑里那十几个人像是在瞬间活了过来,一个接一个慌忙踩着土坡上来。
“大战!”其中一个女人走到原战面前发出哭声,“真的是你吗?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这是真的吗?大家来救我们了?”
“不是大家,只有我和默。”
女人看向默,她眼中再度出现迷茫,她不认识这名白头人,也从来没有在部落里见过。
十几个男女站在原战身后,东看西看,有人还抬手咬了自己一口。
“听着!从现在开始不准提问,不准多话,去周围找找,带上你们能找到的武器和食物,我们等会儿就走。快!”
十几个男女一惊,立刻四散分开。
“我们恐怕不能现在就走。”严默揉着自己被抓疼的手腕,道:“有一件事,那些彘族人似乎在后山下的草滩里找些什么,你知道那草滩里有什么吗?”
“草滩?”原战表示他对草滩里有什么完全不知道,“也许老祭司秋实会知道一些,你想我去草滩下面看看?”
严默点头。
原战仰头看了下天色,“那我们得动作快点,也许彘族人不会那么快返回,但天色黑了,我们带着这些人就只能明早才能出发。”
那十几个男女也跟着他们来到草滩,他们身上太脏,也需要稍微清洗一下。
严默本来想喝水,看十几个泥人就这么走进水洼里,顿时没了下去喝水的欲/望。
原战潜入了草滩下面。
那十几个男女慢慢靠拢,经过一番活动和清洗,加上手中有武器,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活络许多。
“那白头人是谁?”
“不知道。”
“围在他身边的是是是食人蜂吧?”一名女人颤抖着道。
“我远远见过一次,那么大、还有那红色的脑袋,肯定是食人蜂!”
“大家不都说大战大人已经死了吗?他怎么突然活了?还能……你们都看到了,对吧?”
“我听说大战是被山神人面鸟九风给抓走了,还有大猛也是。也许他们去了山神之地,从山神那里得到了力量?”
“对,肯定是这样。我之前就听到那些彘族人在外面叫嚷说什么大鸟,说不定那大鸟就是山神九风!”
“那大战大人会把那些彘族人都杀死吗?他会夺回我们的住地吗?”
严默离那些男女并不远,他的耳力又不错,那些男女的交谈他大多数都听到了。
如果是之前,他说不定早就上前昭示自己祖神祭司的身份,用九风来忽悠人,但现在他这份心思却淡了很多。
赢得这些人的崇拜或畏惧又有什么用呢?那又不能给他减少人渣值。
他不会对这些人付出感情,也不需要他们的感情。他帮他们,指南给他减少人渣值,就这样,很公平,一场交易而已。
刚才他已经从脑中得到提示,虽然他来到这里后一直没有动手,但指南却判定他在帮助他人进行救援,十四个男女给他减少了14o点人渣值。
同样,原战杀了不少人,凡是他偷袭的,按照五人一点也都算到了他头上。
还好彘族留在原际部落住地的人手不多,他只被加了7点人渣值。
以前他钻牛角尖,觉得指南处处针对他,现在放开心思,就会觉得指南这样的判断方式虽然不近人情,但如果跟法律条文比起来已经算是灵活许多,至少指南允许他在受到主动攻击时进行反击,杀死人也不会算他人渣值,法律条文却不行,正当防卫还有是否过当一说。
而且往好处想,指南给他提供的奖励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如果没有指南,他做一辈子好事,大概也就获得几枚锦旗和一个好人的名声?
严默笑,看,他从根子就坏了,没有奖励就不会想要去做好事。
那十几名男女都从水洼里走了出来,他们不知从哪里翻找出一些兽皮,胡乱裹在腰间,只不过上身仍旧真空。
严默对这些人的身体完全无感。人就是这样,全部敞开给你看,你会觉得一点都没有看头,但穿上衣服后,你却会想扒光它。
原战上来时就看到那十几个人离得严默远远的,根本不敢接近他。
“找到什么了吗?”严默问。
原战抹抹脸,惊异道:“这草滩下面很奇怪,全是泥浆,很深,比我想的深得很多,我现在最深只能下到大约三十多米,再深,那些泥浆就变得很难操纵,很重,身上压力很大,非常费力,而且不好留通气孔。”
“泥浆里没有东西?”
“泥浆里面含水份太多,我想要控制很难。”原战缓缓调整呼吸,这次到草滩下面找东西让他耗费了相当大的能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严默相当失望,他看着草滩,心里痒痒的,这种明知道下面有宝贝却找不到的感觉太难受了。
“默,你干什么!”一只大手飞快抓住他的手腕。
严默一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竟然已经走入草滩的水洼中,“我……”
奇怪,他什么时候走进草滩的?他连下面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竟然就如此被吸引,这不科学!
“走吧,我找不到,那些彘族人也不可能找得到。如果这下面真有东西,等我们打败彘族,救回族人再回来时,我帮你慢慢找。”
“那时候东西就不一定是我的了。”严默嘀咕。
“谁找到归谁。”原战咧嘴,招手让那十几名男女跟紧他们立刻出发。
一路无话,一行人在草丛中快速穿梭。
那十几名男女努力跟着两人,不敢掉队。
他们没敢在附近停留,原战打算带他们往草原深处走,那里野兽多,但可以避开彘族和其他两个部族对他们的搜索。
十几名男女很快就出现体力不支的现象,他们被糟蹋了这么多天,能支持到现在就已经很值得夸赞。
原战和严默都明白这点,也没有苛求他们。
那十几人自己反倒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成了累赘,甚至说出让原战两人先去找其他人,别管他们的话。
“也许有人在跟踪我们。”严默把蜂卫探到的消息告诉原战。
原战没说话,他忽然伏身,趴到地面上侧耳去听地面传来的震动声。
好一会儿,原战才站起身,“离我们比较远,不像是人走路的声音。”
“是人。”严默很肯定这一点。蜂卫传来的信息虽然不明确,但是不是人类,它们还能分得清。
原战眉头微蹙,随即松开,“只要不是鸟人就行。”
天色渐黑,夜晚的草原危险性太大,原战当机立断,找到一个小土丘,临时挖了一个洞,让所有人都躲进去。
蜂卫飞到严默身边,再次报告说附近有大量的食物。
严默先没在意,蜂卫们看到任何活物都会认为是食物,但在他派出红翅和飞刺去附近查探后,红翅和飞刺回来向他传达了清晰的意思。
它们把白天看到的彘族人当作了蜂王想要享用的食物,所以第一时间就在附近找类似的肉,而它们找到了。
“不是那些跟在我们后面的人,是其他人群。”
“那些人离我们多远?”听严默告诉他,蜂卫在附近发现大量人类,原战立刻问道。
“不会太远,顶多半个小时路程。”严默根据蜂卫出去回来的时间判断道。
“那么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些人也许不是在跟踪我们,而是过来和他们的同族汇合,也许是附近出来打猎的族群。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原战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族人。
严默挥挥手,“去吧,顺便弄点猎物回来,我快饿死了。”
“我很快回来。”原战钻出洞口,没入黑暗中。
严默从草药包里掏出一个小型蜂巢,往身边一放,这只蜂巢没有女王蜂,只是用来临时供他的蜂卫们晚上歇息之用,而蜂卫们仍旧会习惯性地在蜂巢中分泌蜂乳。
严默转头看看窝在洞内深处的十几人,随口问了声:“你们谁会生火?”
就在此时,洞外忽然传来有什么东西摩擦草叶的声音。
严默看蜂卫没动,也没有紧张的模样,就没到洞口查看。
原先和原战说话的女人大胆回复道:“我会,我带他们到附近捡点草叶回来生火。”
“不要走远,我会让蜂卫看着你们,有什么事就大叫。”
女人点头,回头说了什么,几个人起身和她一起走出洞穴,出去时,他们特意避开了那个小半人高的蜂巢。
严默解下腰间用牛胃制作的皮水囊,拔掉塞子,灌了口带着点异味的清水,靠到墙上闭眼休息。
剩下的人都已累极,有食人蜂帮他们守住洞口,他们在害怕的同时又觉得特别安全,不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严默的意识也开始有点朦胧,他还在想那个草滩里到底有什么竟然会那么吸引他。
无声无息的,一条黑影顺着洞穴边沿滑进洞内。
102章回102
“蛇!有蛇!”
洞内深处突然传来惊叫,严默一惊,平放在地上的双腿一动。
右大腿侧面一疼,有什么咬了他一口!
“噗!”手术刀狠狠插/进打算逃跑的蛇头中,约六十多公分长的蛇身还在拼命扭曲,身体围着手术刀盘成一圈。
暂时没工夫去惊讶自己的反应力,伤口处传来的灼热痛楚告诉他,咬他的是一条毒蛇。
严默按了下右大腿外侧的伤口,被咬处开始微微肿胀,伤口微硬,流血不止,疼痛感强烈,大略判断该蛇毒八成属于血液循环毒素。
“都别乱动!”严默朝里面喝了一声。
“这些蛇在攻击我们!”睡在里面的人大喊,纷纷要往外逃。
主动攻击?为什么?严默又大喊一声:“已经被毒蛇咬伤的人别再乱动!”
洞内一片纷乱,里面的人并没有因为严默喝止就真的不再动弹,他们在往外逃,黑暗中看不清更让他们害怕。
外面虽然也暗,但至少还有星光。
严默暂时也顾不得那些人,任那些还能动弹的人从自己身边跑过,他不确定自己的身体排毒能力如何,当即抽出腰带系到腿根处。随后一把拔/出手术刀,快速地再次刺向那条毒蛇的七寸处。感谢那只鳐鹏眼珠给他的视力加成,虽然只有一点反光,但也足够他看清周围。
“噗!”这次毒蛇只挣扎了两下就死得不能再死。
严默低声咒骂。这该死的毒蛇不但咬了他,还浪费了一次生命力祝福。
蜂卫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它们的食谱没有蛇这样的冷血动物,彼此也没有利害关系,这条蛇的进出被它们完全忽视了。
严默这时也才明白蜂卫并不是万能,在这片草原、这个世界,他一刻都不能大意。如果刚才他有安排人手在洞口轮流防守,又没有忽略草丛中的动静,他也不至于就这么被毒蛇咬了一口。
这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九原部落这段时间的安稳日子让你都忘了这个世界的危险吗?严默觉得丢脸,事实告诉他,其实他一直在依赖那些他看不起的野蛮人才能活到现在。
是,他不会死,但半死不活和求死不能比死亡还糟糕好吗?
想要掌握自己的生命?想要让自己活得更有尊严?那么从现在起,扔掉你那些未来人的优越感吧!
严默看了眼蜂巢,夜晚也是蜂卫的弱点。
没有蜂卫的侦察让他非常不放心,他奇怪这些蛇为什么会攻击他们,一般蛇类只要不主动骚扰它,很少会主动去嗜咬人类。难道他们不小心进了蛇窝?原战那样经验丰富的战士会有这么大意吗?
逃到洞外的人也不敢跑远,那些已经长到膝盖深的野草丛更可怕,谁也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毒蛇。
“出去捡草叶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一个男孩的声音焦急地叫道。
另几个人则纷纷在呼痛:“我被蛇咬了!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蛇?”
“嘘!你们听!”男孩让所有人不要说话。
几个人包括洞内的严默都竖起耳朵,远处传来了女人的惊慌叫声和在草丛中奔跑的声音。
“雪生他们回来了!”男孩惊喜地喊。
“不对劲!”有人警觉,“雪生在喊什么。”
洞内还活着的蛇开始往外逃窜,严默来不及治疗自己的伤口也顾不得那叫雪生的女人在喊什么,他得先解决那些要从自己身上过去的毒蛇。
还好他对毒蛇并不恐惧,这些长条玩意也经常是他的手下亡灵,蛇毒、蛇肉、蛇胆等都是好东西,曾有段时间,越毒的蛇他越喜欢。
但他刚出手杀了一条蛇,就发现那些从洞内窜出的蛇都已经没有多少攻击的意图,只忙着赶紧离开这个洞穴,就好像有什么在外面召唤它们。
“外面的人小心,不要乱动,让这些蛇过去!”严默一边警告洞口那些人,一边小心收起手脚,避开那些毒蛇,让它们自由通过。
伤口处传来的灼热疼痛感越来越无法忽视,他的腿开始肿胀。
严默冷静地掏出红盐撒到水囊内,晃了晃。接着用盐水冲了冲手术刀和伤口。
曲起右腿放平,小心划开咬伤处,再慢慢把腿翻过来,用手挤压伤口,挤出毒血,再用盐水冲洗。随后放开系住大腿根的腰带,让血液和淋巴液能够循环,过一会儿再重新系上。
这样不能保证蛇毒能被全部清除,只能作为应急措施。
不过因为原战他们反复提到春夏蛇虫可怕,他曾特意在树林和草原寻找一切能治疗蛇毒的药草。
因为地理和季节缘故,他在九原部落附近没有找到特别有用的针对性药草,只能用龙胆草之类的药草代替。血液循环毒素在中医属于火毒,而龙胆草大寒,也不算不对症,只是单用效果并不显著。
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严默这才出声让洞里能动的人全都走到洞外来,让他们行动尽量慢,他视力虽好,但如果一点反光都没有,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快躲起来!有人在追杀我们!”草叶哗哗作响,女人凄厉的叫喊声直刺耳膜。
这次的喊声非常清晰,所有听到的人在这一刻都有些惊慌,他们刚刚经历过蛇群攻击,如今又听说有敌人来袭,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所有人,包括跑回来的雪生等人都看向走出洞口的严默。
严默连思考都来不及,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些追杀者。
“都进洞!”
刚刚走出洞外的人又忍着痛苦和对蛇毒的恐惧重新退回洞中。
严默叫出蜂卫,让它们飞到外面盘旋。
他担心那些追杀者直接冲过来,但那些人不知是看到了蜂卫,还是有其他顾忌,全部在距离洞穴五十米远的地方停下。
“你叫雪生?”严默看向那名女子。
“对。”女人喘着粗气点头。
“告诉我事情经过。”
“我、我和飞雀他们本来只想捡一点可以点火的草叶,可是我们看到了兔子,见天还没黑透就追了上去,但是我们跑到一半就有十几个人冲出来想要活捉我们。我和飞雀他们拼命跑,可还是有两人被他们抓住了……我……”
严默打断她,“你们没有看到兔子之前有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你们?”
雪生看向飞雀,两人一起摇头,“不知道,没发现。”
严默眉头皱得紧紧,他有一个猜测,他们很可能从原际部落开始就被人跟踪了,只是那些人可能看到食人蜂,就没有敢靠近,也没敢贸然攻击他们。
而这也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被毒蛇袭击,因为那些跟踪他们的人当中很可能有会役使毒蛇的人,他们看到食人蜂不敢靠近,就用毒蛇偷袭他们,甚至不惜在夜晚行动,因为他们也知道食人蜂在晚上会受到影响。
而雪生几人外出,则给了那些人活捉他们的机会,那些人会选择活捉而不是杀死很可能跟雪生他们大多数都是女人有关。
那么那些人现在在外面停下来是因为什么?
等待他们蛇毒发作?还是畏惧食人蜂不敢靠近?
雪生等人显然也很奇怪为什么那些追杀者都跟着他们跑到这里却放弃了追杀,有几人看向那些在蜂巢上爬来爬去的食人蜂,眼中渐渐绽出光芒。
“这里有食人蜂,他们不敢过来!”雪生激动地小声喊。
“可如果他们朝这里投掷长矛……”
“天黑,洞口小,除非他们靠得近……他们根本不敢靠那么近。”另外一名男孩也兴奋了。
“那他们也一定不敢在外面守很久,哪怕最勇敢的战士也不敢在夜晚的草原停留那么长时间。”叫飞雀的少年也开口道。
“对!我们只要等到大战大人回来。”
“你们忘了还有毒蛇吗?”被毒蛇咬伤的人呻/吟。
“毒蛇?”雪生脸色一变,“追捕我们的人是蛇人族?”
“彘族,郝拉族,红狐族,如今又多了蛇人族,他们是想把我们原际部落的人都杀光!”男孩悲愤道。
严默一直没有说话,就在旁边静静听着。
雪生等人似乎也忘了这名奇怪的白头人,只顾说自己的。
红翅和飞刺回来,告诉他,那些人类开始后退,附近有很多活着的肉出现。
严默没有意外,雪生他们和那些追杀者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没有引起那些野兽注意才奇怪。
“那些人退了,附近有野兽,先把火堆点起来。”
严默声音不高,可原本在说话的众人却全部闭上嘴看向他。
雪生更是慌忙道:“我去点火,我带了能打火的石头。”
严默点点头,“被蛇咬伤的人全部站到我面前来,把身上的兽皮都脱了。”
所有人又一起看向严默,尤其被毒蛇咬伤的人。
“你、你要做什么?”一名被毒蛇咬伤的男孩跨前一步,犹豫地问。
严默就吐出五个字:“救你们的命。”
火堆总算升起,所有人看到火光的一瞬间都松了口气。
严默为了不浪费生命赐福的次数,就指点他们互相帮忙,先互相找伤口,找到了就按照他说的尽量截住毒血往心脏流动,然后由他亲自动刀划开他们的被咬伤处,再教他们怎么挤出和吸出毒血。
“这几天嘴巴里面没有伤口,牙齿没有流过血,舌头和嘴唇没有生过溃疡……就是没有肿包破口的人,可以用嘴巴吸出你们同伴伤口处的毒血,吸出来的毒血不要咽到肚子里,全部吐出来,有口水也不要吞咽,等吸出来的血液颜色转红就可以,然后到我这里领盐水漱口。”
“这是可以治疗蛇毒的药草,把它嚼烂了敷在你们的伤口处。另外,系的那些草绳记得隔一会儿就松开一下再系上,如果你感觉疼痛已经止住,或者肿胀开始消失,就不用再系草绳。”
严默又捡回被他杀掉的毒蛇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这是蝮蛇的一种,等天亮,大家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蓍草。”
根据这里的地理和气候,像蛇灭门、东风菜、半边莲等对治疗蛇毒有奇效的药草在这里发现的可能性不大,但高山蓍草之类比较耐寒又喜热的植物则很可能长得到处都是,还有苍耳草说不定也能找到。
严默把蓍草和苍耳草的外形大致描述给所有人听,有人听了觉得耳熟,只等明天天一亮就赶紧出去寻找。
严默做完这些就像完成任务一样,安排了人轮流在洞口值守,回到蜂巢旁边倒头就睡——他会更注意如何求生和自保,但不会让自己每天都活得那么紧张。
觉得自己只是在做任务的严默没有发现,虽然他的话不多,对雪生等人的态度更能说得上冷淡,但雪生等人看他的目光却从陌生、害怕、怀疑渐渐转变成敬畏和信任,对他交代的事情更是在尽他们最大努力想要做到最好。
严默睡了,雪生等人连交谈都全部停止,直到原战回来。
原战听到他们被袭击也没感到很惊奇,他们本来就每天都生活在危险中。
“被抓走两个人?”
“是。”雪生痛苦点头。
“你们看到蛇人族的人了吗?”
“没有。”回答的是另一名留在洞里的男孩云,“大家都知道蛇不会主动咬人,因为它们不喜欢吃人。可之前那么多蛇跑进洞里,还咬伤我们,这太奇怪了。除了蛇人族,没有其他部族能做到这种事。”
“蛇咬了你们?毒蛇?”原战脸色一变,立刻看向蜷曲在蜂巢旁睡得贼香甜的严默。
“没有人死!”云又是高兴又是有点畏惧地道:“那位白头战士救了我们,他就像祭司大人一样,懂得药草,他还教我们怎么救被毒蛇咬伤的人!他、他很……!”
男孩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急得抓耳挠腮,他还把自己被毒蛇咬伤的地方给原战看,“他身上藏了好多药草,涂了这些药草,伤口就不疼了,我还以为自己肯定要死了,族里以前被毒蛇咬伤的人很少人能活下来,可是我们都活了!白头战士说我们都不会死,他让我们明天出去找草药,说找到那几种草药,以后就不怕毒蛇了。”
原战拍拍男孩的肩膀,让他和其他人一起去处理他带回来的猎物。
原战在严默身边坐下,当他目光在对方右大腿上扫过时,立刻曲起腿遮住了其他人偷看严默的目光。
严默感到身边有人,立刻从沉睡状态恢复到清醒。
“你的伤口已经长好。”原战看他醒来,在他耳边低声道。
严默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右大腿,果然没有摸到任何异常,他被毒蛇咬伤、被他自己划开的伤口已经长好,而因为蛇毒造成的肿胀和疼痛也已全部消失,再看其他人,中毒症状仍旧比较明显。
“你怎么回来这么迟?我还以为你也被人盯上了。”
原战摇头,“蜂卫发现的应该是两批人,但它们不会分辨。一批就是袭击你们的人,对方大概从原际部落一直跟踪我们到这里。还有一批则是彘族大巫那些人和一队拜日族战士,我看到的就是他们,拜日族战士抓到了彘族大巫,把他们带回了他们的临时住地。”
“你被拜日族人发现了?”
原战再次摇头,他没有被人盯上,也没有被人发现,他回来迟是因为他在观察敌人并偷听了一些事。
“你不是很好奇那个草滩下面有什么吗?彘族大巫用那个秘密跟拜日族战士交换,让拜日族战士把他们送到彘族住地。”
“送?”
“拜日族战士抓住了彘族大巫,那大巫不想死,也不想部族的战士成为奴隶,就把草滩下的秘密告诉了拜日族战士一半,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严默一听到草滩秘密,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当太阳消失的那天,月亮从水里升起。”
“……嘛意思?”
原战一脸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的表情看他。
严默摸下巴,“太阳消失,日食?月亮从水里升起,水潭里的东西像个月亮,会发光?”
“日食是什么?”
“就是太阳消失的意思。”
“太阳真的会消失?!太阳不是父神的化身吗?”原战难得地瞪大眼睛。
“不会,那是一种正常天象……这种事越解释越多,反正你只要记住日食和月食都是正常事就行,你想父神母神总要有休息的时候吧?就算他们是神,也需要出门转转见见朋友或在家睡觉之类。”
原战深觉有理,“彘族大巫肯定不知道这点,我猜他根本不相信太阳会消失,所以他才会跑去草滩挖宝。”
“他跟拜日族的人提到草滩了吗?”
“没有,彘族大巫跟你一样狡猾,他只说原际部落的住地里有宝贝,然后又跟拜日族人说他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要到彘族住地才肯跟他们说。”
严默发觉原战在看他,了悟,“我也不知道哪天是日食,与其无谓等待,不如先去救人。只要彘族大巫还活着、只要还有人知道那后半句话,我们总会问出来。”
原战扯了扯他的皮裙,“就算被人弄走,我也会把它抢回来给你!”
严默一把夺过自己的皮裙,眼皮一撩,“你可以滚了。”
原战滚了,没说自己听到的另外一件事,也是拜日族突然出现在原际部落地盘的原因。
次日,那些跟踪的人没有再出现。
“他们大概以为我们很多人都被毒蛇咬死了,他们又已经抓到两名女人,再冒着被食人蜂攻击的危险跟着我们不划算。”严默随口道。
“我们得加快速度。”原战没有说要回头救那两个女人。
严默自然更不会主动去提。
由于刻意寻找,加上有人有印象,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类似高山蓍草的植物。
为了确保不出错,严默使用指南第二条生物指南确定了这种植物确实就是高山蓍草,药性也和他所知道的一样。为此,他被加了5点人渣值。
有了可以治疗蝮蛇之毒的蓍草,严默和原战就不用再担心男孩云等人的安危,原战途中把这些男女藏到了一个只有原际部落战士才知道的秘密之地,便立即和严默加快速度向草原深处进发。
原战看着跟在自己身边一起奔跑的少年,忽然发现少年似乎比以前又高了一些,漂亮的肌肉曲线也已出现,在他跑动时,这点非常明显,就像那些奔跑在草原和丘陵上的小豹子。
一只白头小豹子?原战莫名其妙地勾唇笑了起来。
“小心!”严默突然大叫。
“砰!”原战一头撞在了一堵风化的岩石上。
严默嘴角抽搐,那声音听着都让他觉得浑身骨头都疼。
原战整个人陷在岩石里好半天没动一下。
严默上前,戳了戳他的背部,忍笑道:“还活着吗?”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时时刻刻都像是在警惕着周围的原始人竟然能干出这种不看路的蠢事,就这么急着去救自己的族人吗?
原战把自己从岩石中拔了出来,抹抹脸,面无表情地转了个方向,避开岩石,一言不发地一挥手,表示跟着他继续前进。
严默无语万分地跟了上去。
一处背风的山谷中。
狰和其他战士一起看着老祭司秋实。
老人起身,对众战士摇了摇头。
“秋实大人!酋长他……”猎满脸悲痛。
“你们离开,我和酋长有话说。”老人挥了挥权杖。
狰和猎互看一眼,他们不想在此时离开酋长,但老祭司的话他们又不能明着不听,只能点头让出地方让两人说话。
老祭司一直等狰和猎他们走远,才在酋长的身边坐下,直接道:“母神已经在迎接你的路上。”
原际部落的酋长壕,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很清明,但脸色却极为灰败。
“狰和猎他们想带领战士打回去,夺回部落住地。”老祭司缓缓开口。
“你不同意?”酋长壕似乎并不意外。
“郝拉族和红狐族为了盐可以答应彘族一起攻打我们,其他部族呢?我部落的狩猎地盘一直被其他部族眼馋,一旦我们离开那片土地,他们绝不会再让我们回去。”
“你想让狰他们带着部落去别的地方?”
“不是狰,他和猎是最好的战士,但不能做酋长。”老祭司说出了自己谈话的最终目的,“我们必须保留足够多的种子,才能积蓄力量在以后回来。如果把部落交到狰手里,他会带着剩下的战士和彘族不死不休,我是部落的祭司,我必须为部落的存留而考虑。”
壕闭上眼睛,“不,部落必须交给狰,只有他才能让所有战士敬服,其他人都不行。至于你说的保留力量一事,我会跟狰说,他不是为了复仇就蒙蔽眼睛的鲁莽野兽。”
老祭司脸色难看,“你不在了,没有人可以再压制住他,如果他一心想要复仇,谁能拦住他?我,其他长老,恐怕没有一个人能。”
“所以你想找一个听话的?”壕苦涩地笑,再次睁眼,“我知道你想让冰做酋长,他虽然也是三级战士,但不能服众,让他做酋长,部落就散了,除了黑原族,息壤族和飞沙族谁会听他的?我的祭司大人,你就别让我死得不安心了。”
“你认为我在害部落?我都是为了部落!”老祭司怒道。
“我知道……”壕吃力万分,他一直担心这种情况发生,以前他以为自己一定活得比老祭司长,但显然他错了,“我的祭司大人,这次你就听我的,让狰……咳噗!”
“大壕!酋长!”老祭司的喊声和战士捕蛾的声音重叠到一起。
只是捕蛾在高喊酋长之后又急喊:“他们发现我们了!彘族追上来了!”
老祭司倏然转身看向冲进山谷的捕蛾。
103章回103
老祭司使用权杖打开第三只眼进行远望,果然看见彘族和其他两族带领大量战士正向山谷方向跑来,但他们没有冲进山谷,而是在外面的空地停下。
“准备战斗!”远处的狰回首望了望老祭司和酋长,见酋长没有反应,当机立断发下命令。
当原战带着严默追寻着族人刻意留给自己人的痕迹,终于找到这处山谷时,原际部落的战士们已经坚守了五天。
当初部落战士选择此地作为狩猎时的临时住地,是因为这个山谷有很多好处,比如充足的水源、可以提供足够柴禾并提高隐蔽性的小树林,背风且只有一个进口,两边丘陵面向山谷的一侧虽然不高却十分陡峭,形成天然的防护墙,这让他们可以不用防守身后和两侧。
但是他们只考虑到防守野兽,却没有考虑到人类,因为他们一开始选择这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三族联合的战士围攻,更没有想到有一天族人会逃离部落住地,逃到这里来找他们。
战士们很清楚,这处山谷并不适合做防守之地,人类可以爬上高地,可以从两边的丘陵顶峰往下投掷木矛和石头,可以堵住他们的唯一出口,把他们活活困死在山谷中。
但一路逃亡过来,队伍里伤患和妇孺都不少,酋长更是为了保护大家突围而被围杀成重伤,无奈,他们只得冒险留下。狰、猎和捕蛾等战士头领期待大家能在短期内尽快恢复体力,也期待酋长的伤势在经过老祭司治疗后能好起来。
但彘族没有给他们缓和的时间,狰他们甚至怀疑彘族等人故意让他们逃进山谷和战士们汇合。
没有妇孺和伤患的拖累,原际部落这支外出狩猎、完全由二级和三级战士组成的队伍将会成为最可怕的利刃,而为部落复仇的战士更将会成为彘族、郝拉族和红狐族的噩梦!
所以三族战士明明有机会可以在草原中围杀他们,却没有动手,而是像狩猎驱赶野兽一般,把他们全部驱赶了过来。
三族的谋划成功了,原际部落的战士们哪怕有突围的可能,也没有离开这座山谷,而是留在这里死守,和三族不断厮杀。
狰他们也明白这点,但他们不能就这么舍弃自己的族人,不能抛弃所有的伤者,只留战士不留妇孺,这是最后的路。
五天下来,如果不是彘族和另外两族也非常珍惜自己的武器,周围石头也不多,原际部落的死伤恐怕会比现在大很多。
但就算三族只是派人堵住缺口,没有从两峰顶夹包攻击,也让原际部落吃足了苦头。
山谷里的动物有限,能吃的东西不多,他们全部人口近千,每天的食物消耗量就大得可怕。不断有人在死去,也有大量的人在挨饿,现在山谷里的所有食物都优先提供给战士,死掉的人也没有浪费,在祭司安抚他们的灵魂后,便把这些人的肉全部分给了大家。
“不能再这样下去,趁着大家还有力气,猎,你和冰带领剩余的战士冲出去!不要再回来!”肩背上多了一条刀口的狰断然命令。
在场的战士头领没有人吃惊,老祭司早在三天前就已提出这点,只是战士们还没有办法狠下心,对别人狠是一回事,但对自己的族人,谁又真的能完全狠心抛弃不管?
但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彘族等部族大概也害怕他们逃出去报复,派出了大量人手来堵杀他们,而不仅仅是想把他们赶出这片土地。
“狰,你带大家冲出去,我留下拖住他们。”猎也不容否决地道。
“不,我和老祭司留下,你们走!”狰脸色狰狞,凶悍的目光中是一种决绝。
冰猛然抬起头,“祭司大人不能留下,我们不能没有祭司。”
狰看向他,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有,你们有秋宁。”
“可是秋宁还没有得到祭司大人的全部……”冰看着狰的眼睛,咬住嘴唇不再往下说。
“冰,我相信你。”狰盯着冰的眼睛,“但我不相信老祭司。”
冰略带惊吓地张开嘴。其他战士保持了沉默无声。
“如果让他跟着你们,最后只会有黑原族,不会再有息壤族和飞沙族,他会用息壤族和飞沙族的战士来保全黑原族的血脉,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冰吞咽了口口水,“秋实大人不会这样做,我们是原际部落,我们……”
狰用力地拍拍他,冰痛苦地咽下后面所有为老祭司辩解的话,因为就连他都知道秋实大人可能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老祭司老了,如果他真的为部落着想,那么就让他留下和我、和酋长一起,与部落共存亡。”狰退回到原位置,脸色冰冷,继续下达命令:“捕蛾,猎,冰,你们三人分别选出五十名二级战士交给我,我会和他们一起拖住彘族。”
“是!”
“我会把我们的女人和孩子藏到山谷深处,他们会变成彘族等人的奴隶,如果我和留下来的战士们没有死,也会成为奴隶,不过彘族他们肯定不敢留下我们,他们应该会把我们交换给远方的其他强大部族。如果有一天,你们能打回来,不要寻找我们,只要救回我们的女人和孩子。”
战士们眼中射出悲痛与仇恨的光芒。
狰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掠过,抓起木矛,低声沉喝:“都还站着干什么!去吃饱肚子,去磨尖武器!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就冲出山谷!”
“是!”战士们同时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忍着悲痛分头按命令行事。
老祭司秋实放下权杖,低下头,缓缓睁开双眼。
他无法听到,但他可以看到。
狰大概已经下定决心要带领剩余的战士冲出去,他也要赶快做准备了。
刚才他不止看见狰在召集战士头领说话,他还向远方瞭望,而西北方将是他们最好的出路。
“秋宁,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
“是,大人。”
山谷里正在忙碌烧水、烤肉、缝补兽皮的女人和孩子们脸上充满不安和焦躁,吼骂孩子的声音时有响起。
受了重伤的战士们躺在地上,还醒着的,仰头看着天空,表情麻木,他们在等死。
也有一些被抓回来的三族人,这些人大多都已经被割肉放血做成食物,有些还活着的也只是早晚问题。
除了老祭司,一个老人都看不到了。
奴隶死得最多,如今除了战士自己的奴隶,部落共有的奴隶也全部死光或逃光。还活着的奴隶们的表情要比其他人平静得多,他们很多都经历过灭族或被抓,再来第二次,对他们也没有太大区别。
战士们在列队,没有人特地回来跟家人告别,不是不想,而是不被允许。
女人和孩子们还不知道自己就要被抛弃,他们还在期待打败敌人、回到部落住地的那一天。
太阳西沉,黄昏已近。
狰最后来到酋长壕的身边。
壕已经陷入昏迷,他胸腹和背后的伤口大多已经腐烂,浑身都发出了就要烂掉的臭味。
狰在壕的面前单膝跪下,握住他的手,久久后起身。
远处,猎向他点头,战士们已经准备好。
狰最后看了酋长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老祭司出现在队伍最后面,狰看到他,对他一点头,“秋实大人,你跟着我。大河,你过来背着秋实大人,什么时候都不能把他放下。”
“是。”大河从队列中/出来,走到老祭司身边。
秋实当然愿意跟着部落除酋长外最厉害的战士。
狰又对秋宁道:“秋宁,你去跟着冰,我不能同时带两个人冲击。”
“是。”听说让他跟着冰,秋宁没有丝毫怀疑,老祭司秋实更没有。
如果狰让老祭司跟着冰走,让秋宁跟着他,老祭司可能还会怀疑狰是否打算让他和冰去送死,这样一安排,老祭司只觉得就算狰打算让冰去送死,至少他还能活下来,而只要他活着,黑原族和原际部落就还有希望。他此时怎么会想到狰打算牺牲自己,来让更年轻、更有希望的战士们逃出,同时为息壤族和飞沙族解决掉他这个大隐患!
“走!”狰率先带队走向谷口。
大河同时背起老祭司。
老祭司感到有点不妙,他们要冲在最前面吗?还有,为什么狰不让他给战士们做最后的赐福?给战士们增加勇气?
严默站在土堆上远望前方,土堆是原战弄出的临时瞭望台。
就见远处的草原上出现了大批的三角帐篷,再往前看,则可以看到一个凹陷进去的山谷,山谷两边的丘陵不高,但内侧都比较陡峭,外侧则比较平缓,上面长满了不高的灌木丛。
风送来一股浓重的腥臊味和血腥味。
低头看,他脚边不远的草丛中有一具被野兽啃得七零八落的尸体,再往周围看,这样的断肢残躯处处可见,更多的则是被野兽吃剩下的骨头。
今年这附近的野草肯定会长得特别好。
严默庆幸自己不用一来就看到打杀场面,否则他光是救人就会救到死,指南绝对会希望他在战场上发扬对敌我伤患一视同仁的战地医生精神,他如果敢看到不救,光是这么多人数的见死不救就能把他辛辛苦苦减了两万多点的人渣值去掉一半。
原战估摸了一下那些帐篷的大致范围,觉得一次性全部弄到地底有点难,而一旦惊动那三族战士,他想集中解决这些人就成了不可能,也许他可以先在地底下做手脚,把那片土壤全部弄松?这样他就可以一次性把那些人全部……
“你打算活埋他们?”严默一口道出原战打算。
原战没否认,“这样最快。”
“不行。”
原战皱眉,“因为祖神会因为我的滥杀降惩罚给你?”这种被束住手脚的感觉并不太舒服。
“对。”
“可是这三族先攻打了我的族人!”
“报仇、威慑,和把敌人灭族那是两码事。别告诉我,你不想把彘族等三族全部灭族。”
原战忍耐道:“我就算不把他们灭族,也需要让他们害怕,怕到以后不敢再攻打原际部落。”
“所以你要杀光他们?”
“如果我今天不来,他们也会杀光原际部落的战士,把所有女人和孩子变成奴隶!”
严默不想说出类似“他们畜生,我们不能跟着做畜生”这样很圣父的话,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是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战把那么多人全部杀死,就算他故意刺激原战,逼他打昏他,但原战主动攻击的话,就算他没看到、不知道,指南也会按照五人一点给他计算人渣值。
看那帐篷区规模,三族战士加起来大概在一千三五百左右,就是按照一千计算,他也会被增加两百点人渣值!
他已经受够大惩了,如果没有必要,他真的不想再来一次!
“让他们主动攻击我们。”严默道。
原战不太情愿,“那样会麻烦很多。如果他们中间有四级以上的战士,会更麻烦!”
严默笑了下,“你也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惩罚只会即时降临在我头上。”
原战深吸气,他已经习惯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捕猎野兽,他们总是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很少有战士会正面攻击强大的野兽,就是抓兔子,也没人会当着兔子的面扑上去。
捕猎、杀敌,当然是越简单有效的手段越好!
可他的祭司现在却要求他,必须放弃更容易消灭敌人的方法,而选择更复杂、更麻烦的方式。
“你可以先去侦察一番,如果他们中有比较难对付的高级战士,我们就想法绕过去,先和你的族人汇合。如果没有,我们可以直接走过去。是汉子,就正大光明地来!”严默一本正经地道。
“汉子?”
“男人中的男人。”
自认自己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原战直接窜入草丛中,不管如何,他总要先去摸摸敌人的底细,如果看到太厉害的,他可以偷偷干掉。只杀一两个,祖神大人应该不会惩罚他的祭司吧?
正在巡逻附近的彘族战士忽然一拉身旁的另一名战士:“你看那是什么?”
“哪里?”
“那儿!就是那儿!”
“好大的土蜂!”那名战士惊讶,“咦?土蜂后面有人!”
“食人蜂!”不远处的红狐族战士忽然疯了一样地转头就跑,边跑边狂喊:“大家快跑啊!小心食人蜂飞过来了!快躲进帐篷!”
“食人蜂?”几个没反应过来的彘族战士互看。
“食人蜂!”这是反应过来的人。
“快跑!”
“可是有人……”
已经没有人去听那名战士的提醒,其实也有其他人看到蜂群中间的人类,但是他们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看到食人蜂,当然是逃命第一!
严默站在土堆上很无言,他看到那些巡逻的战士还有点担心对方拿木矛投掷他,正准备找地方躲避,就看到那些巡逻战士全都啊啊大喊着往帐篷区狂奔。
巡逻战士逃回帐篷区,叫喊食人蜂的声音引来帐篷区一阵大乱,直到三族各自头领出来喝止和下达躲藏及准备火把攻击的命令,三族战士这才从慌乱中变得逐渐有序。
彘族族长勃噩从帐篷里出来,接过一根火把,走向高处,凝目看向远处那座土堆和土堆上的人和食人蜂,距离较远,他看得不是很清楚。
红狐族战士头领赤兜和郝拉族的战士头领强骨也手举火把走向高地。
“食人蜂不多,不像是族群出来捕食,那站在土堆上的人是什么人?他怎么敢站在食人蜂中间?”强骨问。
赤兜眼睛微眯,“蛇人族可以操控毒蛇,也许也有其他部族可以操控食人蜂。刚才巡逻的战士说那站在食人蜂当中的人有一头白发,但看起来又不像是老人。白色的头发,那人一定来自更遥远的部族。”
“要不要杀了他?”强骨看向两人。
赤兜瞄了眼彘族族长勃噩,没说话。
勃噩不喜欢有人对他和他的战士产生威胁,当即下令:“用木矛射杀那人!小心食人蜂袭击!”
“是!”负责听令的战士正要去传达勃噩的命令,可他的脚刚刚迈开,他脚下的地面突然下陷,当即整个人都消失在土壤中。
勃噩三人大惊。
“怎么回事?那里有坑吗?”强骨叫。附近战士立刻去那土壤上挖掘,想要把那名陷下去的战士挖出来。
“啊!”勃噩突然大吼一声,猛地用木矛插向附近地面,接着整个人都借着这股力横飞起来,他脚下的地面也塌陷了。
赤兜反应最快,他第一个跳下高地,并警戒地用木矛戳刺自己脚下站立的地面。
强骨也跳了下来。
勃噩却没有两人这么幸运,他的脚刚落地,支撑他身体的木矛突然陷入土壤,他整个人都向地面趴去。
勃噩想要扭转身体,但他身下却又冒出一根土刺!
“噗噗噗!”不止土刺,从赤兜站立的方向还射来了三根土箭。
勃噩大吼,他的身体表皮变得极为坚硬,可是那三根土箭和土刺还是给他造成了一定伤害。
“赤兜!”勃噩背部刷的冒出一排长长的硬刺,抓起一只石锤怒冲向赤兜方向。
“不是我!”赤兜脸色大变地狂喊。
红狐族战士和彘族战士在这一瞬间一起矛尖相对。
而就在这时,从赤兜身后竟又再次射出大量土箭。
勃噩发出狂喊,他一把抓起附近一名战士,挥舞他的身体给自己挡土箭。
那名红狐族战士发出凄惨的叫声。
看向自己身后又转回来的赤兜和红狐族战士都红了眼睛,“勃噩!不是我红狐族在攻击你!放下我们的战士!”
“嗤!”一根土箭穿过赤兜心脏。
一名郝拉族战士从土壤里冒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赤兜身后。
那名郝拉族战士还在疑惑,他刚才突然就掉进坑里,然后就在他想要挣扎时又突然冒了出来。
赤兜低头看向穿透自己胸膛的土箭,慢慢回头看向身后。
那名郝拉族战士瞪大眼睛,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强骨一看到那名郝拉族战士就狂喊:“你干了什么?不——!”
“嗤!”那名郝拉族战士甚至没有来得及张嘴为自己辩驳,他已经被三名红狐族战士的木矛戳穿身体。
“他们杀了赤兜!为赤兜报仇!”红狐族战士疯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彘族族长勃噩此时也感到不对头,但无论他怎么高喊,也无法阻止红狐族战士杀向郝拉族。
郝拉族被迫还手,强骨对着勃噩大叫:“是你干的对不对?你们灭了原际部落,也想趁机干掉我们和红狐族对不对!红狐族的战士,你们的仇人不是我们,是彘族!他们不想给我们盐,他们想要像消灭原际部落一样也消灭我们!杀死彘族人!”
三族营地大乱。
原战在严默身边出现。
严默看向远处似乎在自相残杀的三族营地,偏头看他,“你做了什么?”
“祖神惩罚你了吗?”原战几乎同时问道。
严默下意识看向自己右手。他的右手并没有发光,脑中也没有得到任何加减人渣值的提示。
“目前……还没有。”严默迟疑地回答。
原战勾起唇角,“汉子死得快,无法保护你,我能。”
少年,你这是在表示你不打算做一个正大光明的人吗?
原战话还没说完,“我不用做男人中的男人,我只要做你的男人就行。”
原战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狠狠调戏了他家祭司大人一把,他只是很随意地把他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可我不想做你的男人,更不想做你的女人。原战,你再跟我说这些事,我真的会杀了你。”严默的表情很认真。
原战咧了下嘴,没说话,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陷入异样的沉默。
大约十分钟后,原战一指三族营地,“已经平静下来,我以前一直以为彘族族长就是只脾气暴躁、喜欢女人的公牛,但他显然不是。走,我们绕过去。”
他们也可以从地底穿行,但原战想要保留战斗力。
“喂!”严默忽然抬手,“你看,那从山谷里出来的是不是原际部落的战士?”
104章回104
勃噩走出大帐,他不知道原际部落的那些战士是像往常一样出来打猎和拖几具尸体回去食用,还是打算冲逃出去,他只是惊讶那些战士选择的时机会如此好,但也为他们感到了一丝惋惜,如果他们再提前一会儿出来,也许后果对彘族来说真的会很糟糕。
“整队!投掷木矛和火把,把他们逼退回去!”勃噩下令。
“是!”
不过还好他总算平定了三族之间的混乱,虽然是以更多的盐为代价才说服郝拉族战士头领强骨和红狐族的另一名头领赤几。
可是怀疑的种子仍旧在三族的心头种下,尤其损失了一名三级战士头领的红狐族。勃噩想着红狐族也许不能再留下了,等彘族过几年恢复战力,也就是红狐族灭族的日子。
勃噩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些土箭到底是哪里来的,还有那些突然塌陷的土坑,这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甚至有战士在偷偷传言说这片土地因为原际部落战士死得太多,他们阴魂不散,就想把三族战士也拖到地底去。
勃噩竟有点相信这种说法,他记得族里上一位大巫曾跟他提起过,说原际部落里有大地之神的血脉,虽然只是传说,但谁知道他们死后能干什么?可惜大巫不在,如果大巫在也许可以看出些什么。
“族长!”一名战士来报。
“怎么?”
“那些食人蜂,还有驱使食人蜂的白头战士往我们这边来了,他想绕过我们。”那名战士脸色迟疑。
“还有什么?说!”
那战士还未开口,就听远远地一名彘族战士一边跑一边叫:“看到了!我看到了!那突然出现的大个子是四级战士!”
“四级战士?”同样是四级战士的勃噩脸色未变,但在这时候出现一名敌我不明的四级战士,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名战士点头,脸色沉重:“那白头人是二级战士,可是之前蜂群中并没有那个四级战士,他突然出现,我就让人尽量靠近去观察对方。”
“我听到有人在喊来了一名四级战士?哪一族的?”强骨带着强烈警惕的神色掀开郝拉族的帐篷走出,在他身后跟出来的竟是红狐族另一名头领战士赤几。
勃噩看到赤几竟和强骨走到一起,脸上没有表示,心里却提高了警惕。
所有人都看向第二波跑来汇报的战士。
那战士喘着粗气描述原战,“他、他脸上的刺青是……是原际部落的标记!”
“不可能!”勃噩第一个喊了出来。
强骨和赤几陡然变色。
谁都知道四级战士有多么难对付,之前他们为了围杀原际部落的酋长,几乎死了近两百名战士,硬是把他拖到脱力,累到身体的反应速度无法再跟上他的眼睛,他们才能把对方杀到重伤,可就这样,那酋长还冲破包围逃了出去。
“原际部落不可能还有第二名四级战士,他们唯一的四级战士就是他们的酋长!而我们已经重伤他!”勃噩肯定地道,最致命的那一下还是来自他的猛烈撞击。如果不是他撞倒壕,他们可能还要死更多战士才能困住他。
“族长,怎么办?”彘族战士一起看向勃噩。
强骨和赤几也在等待他的表示。
勃噩回头看看山谷口想要冲出来的原际部落战士,再看远处一点点接近的食人蜂,他大声问一开始汇报的战士:“你说那白头战士和四级战士要从我们身边绕过?”
“是。”
“我们的前方只有那个山谷。”
“是。”
“你们看清了,那四级战士脸上真是原际部落的标记?”
所有人又都看向第二波来汇报的战士,那战士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往下滚落,异常紧张地道:“他们有食人蜂,我们不敢靠得太近……”
勃噩难以下令。
眉眼深重,睫毛浓长,长相几近艳丽的赤几忽然开口道:“我们前面有强大的敌人,后面又来了一名四级战士和一名能驱使食人蜂的他族人,如果我们在对付那名四级战士和食人蜂时,原际部落冲击我们……”
强骨立刻道:“让他们过去,就算那四级战士属于原际部落,只要他们进了那个山谷,我们堵住那个出口,饿也会饿死他们!”
勃噩也不想腹背受敌,他对手下战士一点头,“让他们过去,不要阻拦,但盯紧他们!”
“是!”
勃噩又转而面对强骨和赤几,“让你们守在谷口两侧的战士也准备好,原际部落的战士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出现不一定是想弄吃的,说不定是想趁黑夜一口气冲出谷口,而我们都知道让那些野兽冲出去对我们各族会有什么后果。”
“木柴都已经准备好,两边坑道也挖好了,只要他们敢出来,我们就让他们掉到坑里烧死他们!”强骨冷冷道。这些活都是他们趁着夜色完成,白天则用野草和树枝把坑道遮挡住,他们听过原际部落那个老祭司的传说,知道他可以不用走出部落就看到远方。
“勃噩族长,你们彘族可要把正面守好,可别让原际部落的战士从正面冲出去。”赤几淡淡一笑,对强骨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勃噩盯着两人的背影,面色阴沉。
狰感到很奇怪,往日一看到他们出现在谷口就会立刻冲过来堵截他们的三族,今天竟然没有冲过来拼杀,而只是投掷粗制木矛和火把想要逼退他们。
狰正好也不打算现在就冲击,他分派人手,让一部分战士冲在前面抵挡木矛和火把,另让跟在后面的战士做出拖拽战场遗留尸体的举动,然后再重新退回谷内,他想让三族以为他们只是出来弄吃的。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敌人就不会再那么提防他们。只要他们有一点松懈,对他们都有莫大好处。
雕低声问:“三族今天有点奇怪,竟然舍得用那么多木矛和火把。”
“也许他们不想再给我们留下更多尸体当食物?”狰挑开一根木矛,最后退回山谷。他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很正常,因为任是此时的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三族的后方来了更大的威胁。
“我觉得他们好像在等待什么,难道他们知道了我们的打算?那他们不是更应该冲过来堵住谷口不让我们出去?”雕疑惑。
“去请秋实大人过来。”狰忽然道。
雕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遵照他的命令去请老祭司。
老祭司在大河等战士的簇拥下过来,“找我什么事?”
“秋实大人,为我们看看四周吧。”狰要求道。
“我今天刚看过。”老祭司不是不愿意看,而是他的能力并不能频繁使用,“西北方是我们最好的出路,那里野兽少,有水源,五个白日的距离内没有其他部族。”
“不,我想让你看的是近处,就是山谷附近,我要知道三族有没有在附近埋伏人手,正面和其他两面,哪一面人手最少、危险最低?”
“我看了,和前几天没有任何变化,左右两边都有三族战士在防守,但正面人最多。”
狰看向远处的帐蓬群,缓缓摇头,“不,不会那么简单,红狐族比草原狐狸还要狡猾,他们一定已经想到我们会在夜晚冲出去,也许他们早就做好准备。”
狰再次询问老祭司:“白天,他们哪里人手最多?”
老祭司不用想,他之前看得很清楚,“正面。”
“夜晚呢?”
老祭司摇头,“我在夜晚看不清。”
“秋实大人,我希望你能现在看一看,然后告诉我,他们三面人手安排的情况。”狰有一个推测,但他需要老祭司帮他证实。
老祭司握紧权杖,同一天内两次施展远望之术,对他的身体伤害会非常大。
“秋实大人!”
老祭司沉重点头,“去叫秋宁来帮我。”他也怕狰跑错方向。
看到狰示意,立刻就有战士跑去找秋宁。
在老祭司准备远望的同时,狰吩咐雕:“传我命令,让大家准备好从正面冲击,不要分散跑向两侧。”
“正面?”雕惊讶。
“如果我没有猜错,勃噩一定在两侧安排了更危险的东西等待我们。我们从正面冲击,为后面的人杀出一条血路!”
雕沉默点头。
“现在就等秋实大人的远望结果。等等!”狰忽然快速爬上谷口的大石,“三族那里好像走过来两个人,三族战士竟然没有攻击他们,他们是……那是食人蜂!”
狰猛地转头大吼:“点火!所有人点起火把!快!”
狰继续扭头观察,并命令所有人后退——要冲击敌人也要等食人蜂过去。奇怪,那些食人蜂为什么不攻击三族战士?还有走在食人蜂当中的两个人……咦?!
狰瞪圆了眼睛。
雕点燃火把,跑过来对狰大喊:“狰!你在干什么?快下来!我们退回谷内!大狰?”
严默和原战两人在三族战士的紧张盯视下,不紧不慢地绕过他们的帐篷区,走到三族营地与山谷之间的那一片空地上。
在三族战士眼里,这两人可谓相当嚣张。很多三族战士都看他们不顺眼,但也有些人佩服两人的大胆。
严默自己却觉得他走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他表面保持得很镇定。
原战表情最自如,大概这就是艺高人胆大?
严默忽然很想毁掉他的经脉,破坏他的身体,摘除他的松果体,让他再也无法使用能力。但在想到这人当初拖着一条残腿还能以二级战士之力挑战三级战士,忽然就觉得没趣了。
有些人失去作为依仗的武力和能力,从此可能就会变得自怨自哀、消沉颓废,破罐子破摔,甚至自残寻死。
但有些人哪怕你把他打击到最极端,他也能在变成蛆虫之前狠狠咬你一口。
原战大概就是那种绝不服输、绝不向命运低头、寻找一切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的人。
严默嗤笑了下,如果不是看中原战某些特质,觉得他对自己会有大用,他也不会这么尽力栽培和笼络这个人。不过他养的显然不是狗,而是狼。
“你又笑什么?”原战抬起手,对不远处的山谷做了一个只有原际部落战士才懂得的手势。
“我笑你是人,却是狼心狗肺。”严默慢悠悠地道。
原战直觉这绝对不是夸奖他的话,“我是狼,你就是豹子,狡猾的白头小豹子!狗是什么?”
“狗是狼被驯养后的变种。”严默随口答。
“狼可以驯养?就像拜日族养那些野马?”
“当然,不止狼,大多数草食动物都能驯养,牛、羊、猪、马、野鸡都可以变成家养的,不是像原际部落那样抓过来放到一个坑里慢慢吃,而是养着它们,让它们牛生牛、羊生羊,一代代繁殖下去,这样大家冬天也有新鲜肉可以吃。”
原战深深记下了这句话。
山谷里,狰站在大石上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空地那两人。
同样被叫上来的雕、猎、冰和捕蛾等人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
雕指指前方,口齿不清,似乎此时说话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你们看到了?那人对我们做了一个手势,让我们不要攻击他。那是只有我们自己人才知道的吧?”
“看到了。”冰木愣愣地道。
狰按住猎的肩膀,“猎,你不是说战已经死了吗?”
猎吞咽口水,“我没说他已经死掉,我说他和猛都被山神人面鸟九风给抓走了。”
“那现在外面那人是谁?”狰表情有点扭曲。
“呃,你们有没有发现……”雕指了指另外一个人,“那白头人看起来也有点眼熟?”
“谁?”狰没认出来。
猎和冰都在努力睁大眼睛,以求看得更清楚。
“雕?”狰逼问。
雕难以置信地呢喃道:“那人长得很像战的奴隶。”
“你是说那个白头人就是一开始被九风抓走的盐山族人?战捡回来的那个断腿男孩?”狰不信。
“对。”雕求救地看向猎和冰,“你们也看出来了吧?那人虽然头发变白了,面容也有些沧桑,但看起来真的和那个叫默的小奴隶很像。”
“不一样。”冰突然道:“不说头发颜色和面容,这人个头也比那个小奴隶高,身体也比那小奴隶健壮,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很强大,也很……可怕,那傻乎乎的小奴隶可不会给我这样的感觉。”
猎没有说话,他无从分辨,而且他在想,如果战还活着,那么他的兄弟猛是否也还活着?
狰用力一捣木矛,“别管那个白头人,我只问那人是不是战?还有那些食人蜂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们围着那两人飞,却不攻击他们?”
“蛇人族可以让毒蛇听话,也许那些食人蜂也在听人的命令?”捕蛾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
三族战士也都在盯着严默两人动向。
“族长,他们真的朝那个山谷里走去了。”一名彘族战士头领特地跑来禀报。
“我看到了。”勃噩开始怀疑自己放那两人过去的做法是否真的正确,他不怕那名四级战士,他反而比较忌惮那可以驱使食人蜂的白头战士。
如果他们躲在谷里不出来,只用食人蜂偷袭他们,或者让食人蜂冲在最前头,三族的损失将难以估计,而这场战斗的最后结果也将难以预料。
不!勃噩立刻打消自己的想法。那人不可能有那么多食人蜂,这附近也没有食人蜂群落。只那些蜂,他只要狠下心用战士的命去换,也能把它们全部消灭。
这样想的勃噩略略放下了一点心,但是他随即又头疼起要用多少战士的命去换那名四级战士。如果可以把那名四级战士引到红狐族那里就好了……
原战和严默越来越接近谷口。
狰在犹豫,他再次看到战给他打手势,让他不要攻击。
如果真的是战,他脸上有原际部落的标记,三族战士看到怎么会不攻击他?还任由他走过来?
狰陷入挣扎中,而这份挣扎让他没有去仔细观察原战。
但冰不一样,他一直都视战为最大对手,对战的一举一动都比别人更加关注。他一看到战,在其他人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之前,他就肯定那人一定就是战!
同样,他也是第一个发现原战脸上刺青有变化的人。
“嗷!”冰突然狂吼一声。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怎么了,全都看向他,包括大石下面准备和狰一起抵挡食人蜂而没有退走的战士们。
“不可能!”冰眼睛充血,整个人都像是要跳起来一般不断吼叫。
“冰?”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冰指着原战,坚决不相信地喊道:“他不可能变成四级战士!绝不可能!那刺青一定是假的!假的!”
冰这么一吼,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越走越近的原战的脸上。
渐渐的,包括狰在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四级战士?怎么可能?”雕也不相信,“这才过去一个冬天,就算战能升级,他怎么可能从二级一下就升到四级?”
狰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跳下大石,大步向原战两人走去。
猎紧跟着也跳了下去,最后就是所有在场的战士头领都跑了过去。
此时,大量的战士和老祭司秋实等人还焦急地等在后方,紧张地等待食人蜂冲破第一道防守,冲进谷内。
原战看到大步走向自己的狰,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到谷口。
严默往后退了一步,召回所有食人蜂,让它们停留在自己身体上休息,并明确告诉它们不能接触自己的皮肤,只能停在有兽皮的地方。
浑身停满了食人蜂的严默相当可怕,至少没人敢靠近他五尺以内。
严默解下皮囊,灌了口水。
原战率先开口:“狰,是我,原战。”
严默斜了原战一眼,有点奇怪这人竟然在跟自己族人说话时给自己的名字前加了一个原字。
“战,真的是你?”狰不敢置信,他伸出手,重重地捶打原战的肩膀。
“真的是我,我没有死。”原战主动解释:“九风带回了蚊生,我才从蚊生口中得知部落被三族攻打的事。”
“你……”狰满肚子疑问,跑过来的其他战士头领一样。
“具体怎么回事我以后跟你们说。”原战又看向猎,“猛也没有死。”
猎脸上顿时浮现狂喜之色,“真的?”
原战重重点头,“我和猛被九风带回它的领地,在那里我们……”
原战忽然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严默,继续说道:“我们遇到了来自祖神之殿,可以召唤山神九风和驱使食人蜂的祖神祭司严默大人。”
严默撩起眼皮,原战这样抬高他是什么意思?
“盐默?”猎奇怪,“他不是你的奴隶吗?”
“不,我的奴隶已经死了。”原战一口咬定。
严默表情没变,他在猜测原战的用意。
“可是他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小奴隶?雕怀疑。
“只是看起来像,但并不是同一个人。九风就是看我的奴隶长得像他,才把我的奴隶抓走。后来九风发现我的奴隶并不是祖神祭司严默大人,就杀死了他,九风抓捕我和猛,也是因为它觉得我们欺骗了它。”
冰脸色难看地道:“我就说这人不是那小奴隶。”听到小奴隶死掉,他竟然感到了难过?果然他讨厌战是对的,为什么战和猛能活下来,心软人傻的小奴隶却死了?
雕还想再问,狰却忽然道:“我知道了,这是祖神祭司严默,不是你的奴隶盐默。”
“对,不要怀疑,默的身后可没有奴隶印记。而且你们看默的头发和面容,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人。”原战加重语气。
雕的怀疑打消了,是啊,明明是两个人。
而猎和冰已经相信严默绝不是盐默。
狰最直接,他只看事实,原战都能在一个冬天过去变成四级战士,那么有一个和奴隶长得很像、名字也很像的祖神祭司也不奇怪。
冰再也忍不住,他直接问道:“你怎么变成了四级战士?”
原战早就知道大家一定会问他这个问题,他也早已准备好答案,“因为默,我的祭司大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战这一句话很短,但透出来的信息量却极大。
所有战士头领刷地一起把目光投向严默。
严默对他们很友好地点了点头。
可是战士们脸上的震惊之色却完全没有消失,甚至因为严默的和善,他们还升起了一点怪异的期盼。
什么时候祭司竟然可以帮助战士升级?而且还是在短期内连升两级?
如果战可以,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不得不说,不少三级战士,甚至包括狰在内,都在意/淫自己一个夏天后变成传说中的五级战士。
狰恢复得最快,他没有忽略战在祭司大人之前加的“我的”两字,但他没有立刻询问这点,而是捶了捶原战的肩膀,脸色沉重地道:“走吧,先带你去看酋长,看到你还活着,还变成了和他一样的四级战士,他一定会很高兴。”
“酋长他?”原战已经有所猜测。
狰点点头,“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原战立刻道:“带我们去看他,默能救他,快!”
“你说什么?”狰激动地一把抓住他。
“我说默能救他!”原战看向严默。
严默笑了下,“对,我能救他,不过我救人,尤其要救回将死之人,需要付出极大代价,所以必须等价交换。”
狰大半听懂,立刻问:“你要什么?”
严默也很干脆:“奴隶。”
“好!”狰一口答应,“只要你能救回我们的酋长,你要多少奴隶,我都给你!”
105章回105
原际部落的战士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被选出来跟着狰的一百五十名战士,他们已经做好了为部落战死的准备,可这时狰和其他头领却一脸喜色地带着两个人走进谷内。
狰对雕点头,雕立刻去传达今晚不会冲击的命令,战士们更加不明所以,但他们知道这个变化一定是与头领们一起走入谷内的两人有关。
“战!?”所有战士都认识战,他们一开始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可等人走近后就再也忍不住地叫出声来。
“他还活着?”这是正常反应。
“神啊!他、他、他……怎么变成四级战士了?”这是观察比较仔细的战士。
原战引起的骚动还叫正常,但严默给战士们带来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除了极个别人,原际部落里见过严默的人非常少,就算曾经有些微薄印象,随着时间过去也变得模糊,而且眼前的严默无论身高还是气质,都和当初那个挣扎求生、只求不起眼的小奴隶完全不一样。
战士头领们看到严默,因为他那张熟悉的面容,在惧怕和震惊感升起之前,先有了熟悉感,但其他战士则没有那份熟悉感做底,他们一见浑身停满食人蜂的严默,视觉上首先就受到了莫大冲击,很多人鸡皮疙瘩直起,看到严默走过来忍不住就往后退。
消息一波波往下传,很快就传到谷内深处。
“你说什么?”老祭司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秋宁激动地道:“是真的!大家都在说,战回来了!”
“他竟然还活着?”老祭司面色不明。
秋宁不住点头,又道:“他还带着一名他族祭司。”
“他族祭司?”老祭司倏然起身,“走,带我过去看看。”
几名长老互相看看,也都跟了上去。
狰眼看战士们都有点乱了,立刻对猎喝到:“让人守好谷口!还有那些拖回来的尸体也赶紧处理掉,很多人还饿着肚子。”
“是。”猎立刻把命令传达下去。
战士们中的骚动很快平息,严默从心底对狰和原际部落的战士产生了一点佩服,可怕的纪律性,就算原始,也依然让人动容。
他们虽然过的日子还处在原始状态,但因为三城的插手,让他们在武力方面产生了扭曲和异样的发展,也许这不符合社会发展规律,可是生命会自动寻找出路,不管是否正常,原际部落乃至其他被三城插手的土著部落都逐渐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三城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在他们以为只透露了一点知识就交换了更重要的东西后,那一点知识已经开始发酵和成长,战士升级的限制不会永远存在,就算没有他,这些土著们也会慢慢找到正确的升级道路。
而他的存在,将一点点拉平土著们和三城的差距,这会造成什么后果,他真的很期待。
已经在谷内列队准备晚上冲出谷外的战士们向两边分开,老祭司和几名长老从后面快步走来。
“大战!”老祭司亲眼看到人,这才相信原战真就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没缺胳膊没少腿,脸色也……老祭司眼睛突然瞪直!
“你……变成四级战士了?!”
原战右拳轻碰了一下胸口,“秋实大人。”
“这怎么可能?”老祭司反复看着原战的脸,因为太震惊,从而忽略了站在原战侧后方、被所有人避开的白头少年。
后面几名长老却把注意力放在了陌生人的严默身上,其中一人颤抖着手指,指着严默,低声问身边另一名长老:“那那那是食人蜂对吧?他……那人……他他他!”
严默对他们微微一笑,几名长老却都警惕地瞪着他。
狰跨前一步,“秋实大人,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先让这位祭司大人去救治酋长。默大人,跟我来!”
“等等!”老祭司权杖一横,拦住道路。
“这人是谁?祭司?哪族的祭司?他……伽摩大神!他身上的是什么?你们怎么能让一个身上背着食人蜂的他族祭司进入我们部落的住地!”老祭司不可置信地大喊。
狰皱眉,“秋实大人,默大人不是他族祭司,他来自祖神之殿,是得到祖神传承的唯一祭司。”这些都是狰刚才听战跟他说的。
“不管他是什么祭司,我们的部落酋长也不能让其他祭司碰触,伽摩大神不会允许祭祀其他神的巫者碰触自己的血脉!狰,你怎么敢!你忘了他族奴隶碰触我们的母河,导致母河干涸,我们差点没有水喝的事情了吗?如果今天让他族祭司碰触到我们的酋长,也许我们整个部落都将会灭亡!”
“秋实大人!”狰怒喝一声,强压怒火,脸色冰冷地道:“只要能把酋长大人救回来,有任何后果都由我承担!现在,你把路让开!”
“你能承担什么后果?”老祭司一步不让,还往狰心头狠刺了一下,“如果不是你没有管好部落战士,我们找盐的事情又怎么会被彘族得知?我们又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如果不是你战斗不力,酋长又怎么会为了拖住敌人而落到重伤不治的地步!我们怎么会连祖宗留下的住地也要放弃!”
“啊啊啊——!”狰仰天发出怒吼。
战士头领变色,战士们心惊。
老祭司不禁退了一步。
严默看着老祭司,完全理解他的心情。这大概就跟朵菲带着打手跑到九原部落来挑战他差不多,换了任何一名祭司都不会那么简单就让他族祭司去救治自族首领,这不止是防人之心,也是对自身权威的一种保护。
不过他比朵菲更幸运一点,因为老祭司秋实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和战士头领之间也有罅隙,而他也无意抢夺老祭司的位置,他只是眼馋原际部落的战士和女人而已。
“伽摩大神?”严默低声问走到他身边的原战。
原战也压低声音回答:“伽摩大神是黑原族祭祀的神,传说伽摩大神是祖神落在地上的眼睛变成的神,有三只眼,可以看遍天下事,甚至能看到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而息壤族祭祀的是大地之神?飞沙族祭祀的是风神?”
“对。传说息壤族和飞沙族最初的族长都是沙漠王蝎孕育,他们是一对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后来他们的后代分开,就有了息壤族和飞沙族。”
也就是大地之神和风神睡了同一个女人,不对,是睡了同一只母蝎子!
“所以息壤族和飞沙族才会比较亲密。”严默点头,总算弄明白这三族的关系。
“你们!”
老祭司不敢再刺激狰,转而把炮火对准了这两个在旁边说悄悄话的混蛋,“大战,你是否已经背叛部落,竟然带领其他祭司来迷惑部落的战士!”
“秋实大人,我回来只是因为听到部落有难,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回来,等解决部落这次的危难,救回酋长大人,我就会离开。”原战不气不怒地道。
附近听到这句话的战士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息壤族战士。
老祭司冷笑:“你一个人能干什么?你以为你变成了四级战士就能抵抗三族联合的攻击吗?你别忘了,酋长也是四级战士!”
“就算我不是四级战士,我也会回来。秋实大人,默有能力救治酋长,你……”
老祭司不等原战说完就打断他,转而一脸疑惑地看向严默,“默?我说他看起来怎么会这么眼熟,原来他就是你的那个奴隶!哈!伽摩大神,你竟然带着一个奴隶来冒充祖神祭司,你们就不怕祖神降怒吗?”
老祭司脸上的疑惑变成了彻底的鄙视和讽刺,更有对原战浓浓的警惕。这人回来就回来,他带回一个祭司是什么意思?
原战搓搓冒出胡渣的下巴,“秋实大人,你看错了,我的奴隶已经死了,在你眼前的的确就是祖神祭司。”
“够了!”严默忽然轻喝一声,他身上的蜂卫也一下盘旋开来,示威地围着老祭司飞了一圈。
“你干什么?”老祭司连忙挥舞权杖,他害怕那些食人蜂攻击他。
几名长老纷纷后退,他们能忍住不叫出声已经是靠了莫大的意志力。秋宁年纪还小,一看到食人蜂飞过来就尖叫着抱着脑袋往后逃。
在战士们出手去救老祭司之前,“回来!”严默故意喊出声。
蜂卫们立刻齐齐掉头,重新飞回严默身边。
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这人竟然真的可以驱使食人蜂!
严默环看众人一圈,最后看向老祭司,“如果你不想我救你们的酋长,我自然不会强求,对我来说,救一个将死之人也并不容易,那将会以我的生命力为代价。”
老祭司脸色一变,这句话也太诛心!看看那些战士头领和战士们的眼神,就连一向尊重他的冰都用不认可的眼神看着他。
严默又看向脸色狰狞并眼含深深悲愤的狰,平静地道:“原战是你们的族人,他想救你们,我想你们可以相信他。”
狰握紧拳头,他想救回酋长,可是他内心深处也在害怕老祭司说的事会变成真实,如果这位祭司并不是真正的祖神祭司,他就算真出手救了酋长,那伽摩大神会不会因此而震怒?
严默又笑,“我想你们可能不会希望我留在这里,我会尽快离开。”
原战本来想说什么,听到此处,再看严默的手摸到了腰间的号角上,立刻闭上嘴巴。
严默取下号角,对狰晃了晃,“我会吹响它,不要惊慌,我只是用它来召唤我的一位朋友来接我,记得看到它出现不要攻击它,否则惹它生气就不太妙了。”
严默笑着把号角凑到了嘴边。
老祭司忽然大喊:“不要让他吹响那东西!他肯定是想召唤食人蜂来攻击我们!杀!杀了他!快!”
战士们一下握紧木矛,全部看向狰。
狰还没有表示,原战已经冷冷一笑,手一挥,“秋实大人,你不是想知道我如何用一人之力来解决部落的危难吗?”
严默脚下一丈方圆的土地突然升高,托着他高高立起,他的身周同时出现一圈土墙围住了他。
“呜——!”悠长、深重、高亢的号叫声响起,逐渐传向远方。
106章回106
勃噩猛然抬起头,“那是什么声音?”
在场的战士都很惊讶,跟着勃噩一起走出大帐。
“那声音像是从那里传来。”一名彘族战士头领手指山谷方向不太肯定地道。
“让人盯紧那座山谷的动静!火堆也全部点起来!”勃噩看了下天色,命令。
“是!”
郝拉族的强骨看着山谷方向,觉得那声音奇怪,但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但红狐族的赤几却长时间地面向山谷,脸上的疑虑凝结不散。
“赤几,我们都弄好了,如果原际部落的战士敢往我们这边逃,嘿嘿!”一名红狐族战士过来禀告道。
赤几没有回头。
“大人?”那战士凑到赤几面前。
赤几忽然道:“我并不同意族长这次和彘族一起攻打原际部落,彘族太贪婪,原际部落虽然强大,但他们扩张的心并不大,否则也等不到彘族去抢夺盐山。”
那战士抓头,“可是族长说我们可以得到大量的盐,还有奴隶。”
“我们到现在已经死了多少战士?”
“啊?”那战士回答不出。
“六十四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战士摇头。
赤几轻声叹息,“意味着红狐族的战士已经死了一半的一半。”
“大人?”
“我们红狐族人口不算多,武力也不算强大。我们能在这片土地存留至今,是因为大家都喜欢我族的女人,他们会来找她们,留下后代,这就是我们。”
赤几转头看向彘族的帐篷,“如果有一天,我们不能再保护族里的女人,如果有人抢走了她们,红狐族也就没有了。”
“赤几!”那战士不再叫大人,而是叫了好友的名字,“你是族里最聪明的人,你想做什么?你说,我们按照你说的做!族长也说了让赤兜和我们都听你的。”
赤几拍拍他的肩膀,俊美到艳丽的面孔露出嗜血的笑容。
山谷里,战士们的下巴掉了满地。
先是突然升起的土台,再是他们从没有听到过的高亢号角声。战士们几乎都在一瞬间拿矛尖对准了土台,他们不是视原战和严默为敌,而是受到惊吓后的自然反应。
号角声虽然让他们好奇,但显然那座凭空出现的土台更加惹人注意。
猎和雕惊喜地看向原战,他们知道战有控土石的能力,但是眼前出现的一幕已经大大超过他们的预期。
战不止战士级别晋级,他的能力似乎也跟着变得非常强大!
狰并不知道原战觉醒了血脉能力,他受到的惊吓相当大,但作为同是息壤族人,震惊过后便是狂喜!
“战!你觉醒了大地之神的能力!”狰激动得眼睛发红。
原战默认。
冰妒忌得眼睛发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所有好事都给这只阴险狡诈恶劣粗暴的野兽给碰上了!神太不公平!
老祭司脸色难看地闭上了眼睛,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而且战表现出来的控土能力明显比以前息壤族曾出现过的几名血脉战士都强大得多。
几名长老则脸色各异,其中息壤族的长老土圪缓缓握紧了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的手掌。
严默手一按土台上的土墙,竟在土墙边沿上坐了下来。
原战抬头看到他垂在土墙外面的两条腿,笑了下,特意抬起手做了个虚抬的姿势。
严默就感觉自己屁股下面的土墙一下变得厚实和宽大了许多,土墙竟很快变成了一张有靠背有扶手的椅子。
严默胳膊架在扶手上,抬手遮住自己半张脸,掩住了抽搐的嘴角。好吧,这牲口也算衣锦还乡,想要炫耀也是情理中事。但他为什么就是有一种看到一只大尾巴狼在得意洋洋扫尾巴的幻觉?
老祭司睁开眼睛时见大家都在仰头望着那座土台,他也抬头看去,恰巧就看到土墙变化的一幕。
老祭司有种奇怪感觉,他觉得大战似乎对这名他族祭司特别不一样,那不只是对祭司的敬畏,更像是一种……就好像战士对自己武器的爱护?不,那白头少年在战眼中明显比武器更重要,重要得多得多!
“你是不是也和酋长一样,在成为四级战士时觉醒的能力?”老祭司绷着脸皮问原战,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干涩嘶哑。
原战摇了摇头,“不,我很早就觉醒了。”
老祭司颜色一变,“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一直瞒着不说?”
狰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原因,他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原战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那条旧疤,慢腾腾地道:“因为我那时的能力有跟没有差不多,顶多做个石器快一点。”
而在场所有人,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原战不说的真实原因是什么。息壤族长老土圪羞愧地低下头,老祭司在部落里位高权重,他们这些各族长老也是有跟没有差不多,如果原战在觉醒之初就说出这件事,他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
“所以你现在的能力才会这么……强大。”老祭司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果然越早觉醒的人就越容易变成强大的战士!
“不!”
老祭司吃惊,没想到原战张口否决了他的猜测。
原战抬头,“我会在短短一个冬天后变成四级战士,而且是能力和武力都达到四级,全是因为他,我的祭司大人!”
原战的声音够大,不止附近的战士,连站在远处的也听到了。而大家也很清楚原战口中说的祭司大人显然不是老祭司秋实。
心动吗?当然心动!原际部落的战士们看向土台上那个白头少年的眼神瞬间变得火热万分!
这位祖神祭司竟然不止能让战士升级,他还能让战士觉醒血脉能力?而且还能让能力也升级?神啊,他为什么不是我们部落的祭司?求换!
雕觉得他应该可以通过战和这位白头祭司套套近乎,说不定人家心情好,顺手就把他也弄成四级战士,如果能把他的血脉能力也弄出来那就更好了……
严默抬头望天空,他不是谦虚的人,可是被这么多人,还是跟他一样性别的男人用这么火辣辣的眼神仰望,他只觉得浑身就像爬满了蚂蚁。求别再这么看我了好么?
战士们却觉得怎么都看不够一样。手拿号角、仰望天空、坐在奇怪形状土台上的白头少年在他们眼里看起来特别神秘、特别像祭司,甚至连他脚上穿着的……哎?那是什么东西?
除了白头少年脚上的厚底全包草鞋,他挂在腰间的皮水囊、抓在手上的号角,还有系在腰间的兽皮小包,包括他身上穿的兽皮衣的模样,都让战士们惊奇。
“他对你做了什么?”老祭司心中充满妒忌和不信,他从没有听过哪族祭司可以帮助战士升级,更不用说让战士觉醒能力了,就是三城的传说中也没有这样的事情!
原战看向老祭司,神色平静地道:“他对我做了很多事情,他教我正确的战士训练方法,告诉我如何锻炼和提升自己的能力,调理我的身体,用他的生命力给我赐福,还治疗好了我的左腿。”
狰、猎等人都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土台上的白头少年。
狰甚至在严默看向他的时候,右拳握紧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左胸!他在向严默表达自己的敬意和谢意。因为他,息壤族的神之血脉才真正觉醒。
严默也对他点头,狰是真正的战士,放开彼此立场不谈,这人身上有很多让他敬佩的特质。
山谷内一片沉静,明明这多人,却只能听到原战的说话声音,“秋实大人,酋长明明就有活下去的机会,难道你真忍心看酋长就这么死去?”
老祭司握紧权杖,他愤怒地正要反驳什么。
“桀——!”
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了一声悠远嘹亮的鹰唳声。
默默!我来啦,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严默抬起头,脸上绽开了明亮的笑容。
严默没有再吹号角,他坐得这么高,山谷这处比较宽敞也没有多少树木遮挡,他家九风的眼神又那么犀利,嗅觉说不定也很敏锐——他记得有一种兀鹰嗅觉距离可以达到十六公里,不知道九风能嗅到多远?
而九风也确实不需要他再用号角提醒,它在天空上老远就看到它的小两脚怪了。
“桀——!”好多两脚怪。
窝在山谷里的原际部落的人先听到了九风的叫声,还没有看到它的雄伟身姿,但在草原上扎营的三族战士却在听到叫声的同时就看到了远处飞来的庞大黑影。
“好大的鸟!”三族战士感叹。那大鸟还没有飞近,但那展开的翅膀已经超越他们曾经看到过的所有鸟类。
随着九风越飞越近,几乎所有站在帐篷外的人都在抬头看它。
九风开始下降滑翔。
“啊!你们看!那大鸟在飞向原际部落的山谷!”
三族战士也许该感到庆幸,因为九风不是从他们那个方向飞来,而是从山谷的后方飞来。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没有看到九风的详貌。
勃噩得到消息,出来看大鸟,已经看不到。
那大鸟为什么会飞向那座山谷?回巢?不,他们这几天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只大鸟。
那么就是猎食?或者……
勃噩莫名想起了刚才从山谷中传来的奇怪响声,就在那响声响过不久,大鸟就飞了过来,难道那谷中有人在召唤这只大鸟?
对了!那白头人!他能驱使食人蜂,难保他不会驱使其他长翅膀的东西。
勃噩倏地起身,再次问身边战士:“火堆都点起来没有?”
那战士回答:“只要天色一黑就点。”
“不!现在就点起来,快!”勃噩觉得今天发生的奇怪事情太多,这让他不安,很不安。
“啊啊啊!人面鸟!真的是人面鸟!真的是山神九风!”
原际部落的战士们再有纪律,在此时也保持不住镇定。这只凶禽可是活着的传说!
“那白头祭司竟然真的把山神召唤来了!神啊!”如果不是老祭司和战士头领们都在,很多战士都要忍不住给那白头祭司跪下了。
“神啊!它好大!”所有人都仰起头,嘴巴张得大大地看着天空斜斜滑翔而下的人面巨鸟。
狰看看九风,再看看白头少年,原本难以抉择的心终于不再摇摆,他决定了。
猎吞咽口水,“它比以前大了好多。”
雕则两眼放光地盯着土台上的白头少年,那少年抬起了手,而那只可怕的山神大人就这么落在了……还没落,山神大人的爪子上分别抓了一头狍子。
“砰!”两只狍子被扔到地上。
肉!在场所有人眼睛都绿了。
“你们最好别动那两头狍子。”原战心情不是很愉快地警告口水都要滴出来的雕等人,“那是山神九风给它的祭司大人带的食物,谁敢动,就等着被它抓起来摔死吧。”
啊,给看不给吃,好残忍!战士们垂泪。
老祭司跨前一步,他不是想动狍子,他就是想问原战,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山神九风鸟竟然真的能被一个少年召唤而来!难道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九风正要收翅落下,一看底下一个老两脚怪竟然敢接近它带给默默的肉,顿时不高兴了。敢偷鸟爷的肉?桀!吃我一翅膀!
“呼!”近距离的大风扇得战士头领们都站不稳脚根,更何况武力值近乎零的老祭司。
咕噜噜。可怜老祭司惊叫着被这一翅膀扇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秋宁和两名战士抱住他。
原战在看到九风翅膀一动的时候就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待风沙全部落下,他才一脸无奈地道:“看,就连接近都不行。”
闻言,刚刚被人扶着爬起来的老祭司差点气死!
九风看那些两脚怪都变老实了,这才收翅在土台上落下,它还记得小心不要碰到默默。
桀桀,可它好想和小两脚怪蹭蹭。
“桀!”不能蹭默默,不高兴!
严默很想拍拍它,但只能对它抱歉地笑笑。下面还有大阵仗等着他,他得保留充足的体力才行。
107章回107
“九风,你来可帮了我的大忙。”严默把所有夸赞的词汇不要钱地往九风身上堆砌。
九风就算大多听不懂,也知道它的小两脚怪在夸奖它,高兴地蹲下/身,把脑袋搭到土椅的靠背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愉快声音。
“等会儿你在这附近随便玩,但要小心人类攻击,不用管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桀桀。”那两只嫩肉是给你的,不要给别的两脚怪吃。
“好,不过两只太多了,我吃最嫩的部分,其他下脚料都扔给他们。”
九风偏头,听默默给它解释下脚料的意思,明白了,就是它和默默都不爱吃的部分。而它也经常把不爱吃的部分留在原地,让其他野兽和禽鸟来分食。
“咕噜噜。”对,我们不吃的都扔给他们。
严默哈哈笑,而变故也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下面,狰对大河一点头,大河与另一名战士上前一把抓住老祭司的胳膊。
“秋实大人被山神震怒,带他去帐篷养伤。”
“是。”
“狰!”老祭司怒目而视,同时对大河两人怒喝:“你们怎么敢?放开我!”
大河和那名战士无论动作还是表情都没有变动丝毫,四只手紧紧抓住老祭司的胳膊不放。
秋宁想喊叫什么,被后面一名战士捂住嘴拖到了一旁。
几名长老想开口,被狰冷冷地看了一圈,都闭上了嘴。
老祭司气得浑身发抖。果然酋长一旦不在,狰就如他所料无法再控制,他在战士中的威望太高,甚至超过了他。也许,他真的不能让酋长死去,至少现在的酋长还能听他的话,而且还是黑原族人。
老祭司不想让他族祭司碰触己族酋长的想法已经动摇,而就在此时,狰走到他面前,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原战耳朵微动,抬头看向土台上和九风嘀嘀咕咕说悄悄话的严默,严默似有所感,也低头看向他。
两人目光交汇,彼此都像明白了什么。
老祭司突然冷哼一声。
狰盯住老祭司一会儿,确定他已经默认许可,当即对大河两人示意,两名战士立刻放开老祭司退到一旁。
大河仰头看着土台上的白头少年,神情复杂。他已听说那个小奴隶默死了,上面那位祖神祭司只是面容有点像那小奴隶而已,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两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那小奴隶不也是盐山族的祭司弟子吗?他也会治病救人。也许战在说谎,也许……
大河低下头,如果不是小默,他也不可能再做战士,更不可能熬过这个冬天。
老祭司握紧权杖转身就要走,却在转身之际又转回来,他想用权杖指土台上的严默,可在看到九风后,权杖下垂,指向狰,阴沉着脸说道:“如果那祭司无法救活酋长,怎么说?”
“说什么?”原战狭长的眼睛吊起,整张脸变得凶狠十分,“如果不是我恳求默,默也不会来到这里。秋实大人你看看吧,山神九风已经要带着默离开了!你到底想不想救酋长?你问默不能救活酋长怎么说,那你呢?”
狰什么也没说,只逼近了老祭司一步。大河和另一名战士也立刻跟着向老祭司靠近一步。
“你们!好!好!”老祭司再次气得身体颤抖,看看狰,再转头看看身后两名同样脸色不善的战士,一捣权杖,转身就走。
狰对大河使了个眼色,大河会意,和身边那名战士一起跟上老祭司。
战士们分开道路沉默地看着老祭司大踏步走回谷内,秋宁也追了上去。
狰收拾表情,抬起头望向土台,大声道:“默大人,我们之前说好的交换可以继续吗?”
原战手抚上土台,土台一点点降低,当双脚踩到地面,严默从土椅子上站起,“我说话算数,是你的族人不愿让我去救你们酋长。”
“这个问题已经解决,默大人,我们的酋长已经在等你!”狰让开道路。
九风完全不知道情况紧急,它看土台降低,“噗”地就对原战吐了一道风刃,它现在已经知道像这种奇怪的事情肯定是这只两脚怪干的。
原战错步闪开那道风刃,风刃落地,在地面划开一道尺把长的深深裂口。
战士们一开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九风“噗噗噗”对原战连吐好几道风刃。
原战一一闪躲,忍耐着没有冲上去攻击这只臭鸟。
战士们看着落在地上的一道道深深划痕,心惊,山神大人好厉害!
严默知道九风在闹着玩,回头对它笑了笑。九风如果真想伤人,老祭司早就死了,原战也不会闪躲得这么轻松。
九风一看默默对他笑,以为默默高兴它这么做,越发得意,直接给原战来了击狠的。
“噗!”
原战一个凌空后翻,勉强躲开了那道风刃,他也怒了,土台上的土壤一下拱起,抓住了九风的爪子。
“桀!”九风从土壤中挣脱,刷地腾空飞起,它的身形太庞大,它一腾空,周围根本没办法站人。
战士们纷纷闪避。
咕噜噜,好玩!来战,再来战!看你这次怎么抓住我的脚!
“阿战,你陪九风玩一会儿,我去救人。”严默忍笑道。
“休想!”这词原战刚学会,源自他家祭司大人在这几天晚上对他改变部落规则建议的拒绝用词——他要求部落规则应该加上祭司必须和首领成亲这一条。
狰无奈又焦急地看他们。
严默也知道救人如救火,如果酋长真的咽气,他也不可能真的起死回生,而酋长一死,他的一些计划想要进行下去不是不可能,但会变得麻烦不少,毕竟哪怕救一百个原际部落的战士,恐怕都不如救他们一个酋长有用。
“九风!”严默指了指天空。
九风歪头,“桀”一声飞上谷顶,默默刚才答应它,明天会让它蹭蹭。
九风立在山谷顶峰最高的一颗大树上,低头看着谷里那些小小的两脚怪,它再瞅瞅自己的庞大身躯,忽然想,如果它可以想变大就变大,想变小就变小就好了,这样它就可以停在默默的头顶上,想和他去哪里就和他去哪里。
天色暗了下来,狰一声令下,战士们一个传一个燃起了火把。
严默让食人蜂也自离开去找食吃,只红翅和飞刺还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看到食人蜂嗡嗡地快速飞远,谷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
而身上没有那些食人蜂的白头少年看着也没有刚才那么可怕。
不一会儿,深藏在谷内深处的其他非战人员就看到战士头领们抓着火把,簇拥着两人向这里快步走来。
老祭司已经回到这里,正站在酋长身边,寒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这片空地上已经燃起不少火堆,酋长身周不远的空地上更是插了好几支火把。
秋宁心里郁闷,他刚才被老祭司骂了,心情不好下,他对照顾酋长的女奴也呼喝了几声:“你刚才跑哪儿去了?不是让你照顾酋长大人的吗?如果酋长有事,你也得死!”
大河冷冷看着两人对奴隶耍威风。
草町没理秋宁,她都要忙疯了,很多伤患都需要她照顾,谷里人手这么少,她根本就忙不过来,虽然她重点是照顾酋长,但看着那么多人痛苦,她根本不忍心只看着不帮忙,好歹帮着擦擦洗洗,不让伤口像小默说的继续感染也好。
以前她绝对没有机会接近酋长,可是现在部落中奴隶人手不够,而细心、会照顾人,又懂一点草药的人更是数来数去只有她一个。老祭司一开始还不同意让她照顾酋长,可狰大人强硬要求,而老祭司和秋宁也要忙其他很多事,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好酋长,加上酋长已经……最后她就被派到酋长身边。
她也听说战回来了,可是她不能离开酋长跑到前面去看,只能在忙碌时不断地想:战大人还活着,那么小默呢?
严默老远就看到正在给人擦拭身体的草町。
看到这个温柔善心的女子,严默唇角浮起温和的笑容。原际部落里如果还有人让他挂心,真数起来大概也就只有草町一个。
雕也好,山、河两兄弟也好,他们都是因为他有用才会对他和善,而草町对他却是真心实意的好,虽然她一开始只是因为被其主人雕要求,但照顾人的程度可以从一划分到十,草町可以只对他做一成,但实际上人家却付出了十二成的真心。
狰不知道严默认识草町,见他盯着那女奴望,直接道:“她叫草町,很会照顾人,我看过,被她照顾的伤病者恢复得都比其他人快,而且死得也少。她懂得很多,不比祭司弟子秋宁差。”
那当然,我教出来的!严默微笑。虽然因为时间缘故,他教给草町并不多,但那些知识让草町在这个原始世界做个看护绝对没有问题,说不定有时候草町能表现得比一些乱来的祭司更好。他有些被减掉的零碎人渣值,其中不少大概都是草町贡献的。
雕脚步一动,他感觉出来狰的意思,如果白头少年看中草町,狰一定会把草町送给对方。可是他不愿意,草町是他的女人,他早就没把草町当奴隶看,如果狰一定要把草町送给那白头少年,那他就、就跟着草町走。
草町听到了步伐声,下意识抬起头。
喝!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所有战士头领都来了?
草町的目光自然落在被战士头领拥在最中间的两人。
那是……?!
草町一下站起身,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草町是看到战才会这样,但雕、大河还有猎却都知道草町真正看的是谁,他们也都清楚草町如今会的一些草药和照顾伤患的知识都是哪里来的,因为这些,草町才会被重视,作为奴隶的她也才能在部落被侵占时还能被带着一起逃走。
严默走到那个下面垫着干草的兽皮铺前,无视同样站在酋长身边的老祭司等人,低头大致看了看酋长的情况,对草町笑:“你照顾得很好。”
严默没有说假话,观酋长壕的脸色和裸/露出来的伤口,这位明显已经处在弥留之际,但他身上既没有难闻的化脓腐败味道,也没有一大堆苍蝇围着他嗡嗡乱飞,这说明照顾他的人很勤快,而且伤口处理得也很恰当。
草町嘴唇颤抖,她想叫出默的名字。
白头少年却竖起手指放到唇边,草町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带着泪水笑了出来。小默还活着,真好!
严默转头对原战道:“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我。”
原战看向狰,狰点头,一圈战士上来,把这一片空地全部围住。
狰又看向老祭司,老祭司只往后退了两步,“我必须在这里看着!”
原战在严默身边站定,他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他的默一步。
所有战士头领和长老们都没有离开,酋长的妻儿也出来了,酋长的女人是个很安静、很少话的人,她抱着一个还只会啃手指的幼儿,只站在长老们身边看着兽皮铺上的男人,眼神疲累而悲伤。
别人也许会因为自己的男人是酋长而骄傲,而她只觉得累。
因为她的男人是酋长,当部落里缺少食物时,他们的孩子总是第一个被推出来吃掉,第一次她哀求,第二次她挣扎,第三次、第四次……她逐渐麻木了,她不想再生孩子,但是她还是有了第五个孩子。
她有时看看着快要死掉的男人会想,如果他死了,她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就会活下去?
没有人知道酋长妻子在想什么,严默在酋长身边侧身坐下。
草町惊,她到现在才发现不对。为什么战士头领们都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小默?难道他们知道了小默会一些神奇的方法来救人?
还有……小默的头发怎么全变白了?
草町对严默略微沧桑的容颜倒不是很在意,这里的人都这样,生活劳累困顿,食物不足,人很容易就会变老。
“他伤得很重,已经快要死了,大概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严默侧头对狰说道。
老祭司不屑地冷笑,这种事大家早就知道,我就不信,酋长都这样了你还能把人救回!
狰没有感到失望,他只是问:“你能不能救?”
严默也只回答了一个字:“能。”
所有战士狂喜!
老祭司瞪大眼睛,不可能,这人在说谎!
“我说过,我救人需要付出极大代价,而你们酋长伤势太重、生机已绝,我不可能一次就把他全部治好。”
“当然。”狰立刻道,他也没有指望白头少年能一下就把酋长恢复成没受伤前的样子,“只要你能让我们酋长活下去,只要他还能再站起来,我就会给你奴隶。”
严默笑了下,“我喜欢在做事前先把条件都说好,免得大家事后扯皮。”
他可以不要求奴隶也有办法让原际部落的人感激他而自动献上奴隶给他,但他觉得没必要,这样清清楚楚的交易更好,省得他还要花一堆心思在自己不擅长的勾心斗角上。
狰听懂,问:“你要多少奴隶?”
“第一次施救,我要一百名健康的战士,一百个健康的女人。”
“不行!”老祭司在狰开口之前就断然拒绝道:“你这个贪婪的鬣狗,部落可没有那么多战士和女人给你。”
严默也没生气,只反问:“这么说,你是觉得你们的酋长不值得用两百人交换?”
老祭司能说不值得吗?他不能说,他只能看向其他长老和战士头领,阴沉着脸问:“你们同意这样的交换?”
狰最后问了严默一次:“你真能救回我们的酋长?”
如果是前世的严默,被病人家属这样再三怀疑和追问,他早就翻脸走人,可现在他却忍耐了下来,还能脸带笑容地再次回复:“能。”
“好!”狰一口答应:“我给你一百战士和一百女人!”
“很好,第二次施救,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们再谈。”严默对狰的干脆满意,他讨厌讨价还价,那老祭司明显是想把“价格”压下来,但狰没有配合他,这很好。
交易价格谈妥,严默没有故弄玄虚,他直接握住了酋长壕的右手。
看到白头少年握住酋长的手,垂头闭眼不再说话,现场也变得安静至极。
可很快,就有人惊呼出声,是离得比较近的秋宁。
这个还不大的少年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一直在盯着那白头少年,亲眼看到他的面容竟一点点变得苍老。
严默的变化,站在他身边一圈的人都看到了,就算有人看不见他的脸,少年逐渐萎顿的身体也在说明他在剧烈消耗。
原战很难受,难受得让他不想再盯着严默看,但他却逼自己看着。
每次严默赐福别人,他就会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不断戳刺一样,他一点都不愿他的默赐福别人,包括对他也一样。
严默在此时,也在心中垂泪。
如果把人的生机按照一百来计算,酋长壕大概就只剩下o.1都不到,他“赐福”壕,跟赐福其他人不一样,虽然同是赐福,但很多人都用不了他使用多少生命力,而壕却实打实地要耗费他最大限值的5o%生命力。
这样的赐福别说一天五次,就是一天一次都能让他痛苦上一整天,这可是一下就消耗掉一半生命力,虽然不是真实消耗,但那份痛苦却实打实地存在。
“神啊!酋长他、他……”雕指着酋长的身体,语无伦次。
不止雕,包括老祭司在内,所有盯着酋长看的人都发现了让他们无法想象的神奇景象。
酋长壕的伤口在痊愈,虽然火把的光芒不如白昼,但他们还是可以看到那些发黑腐烂的伤口颜色在快速改变,他们还看到类似脏污的黑色液体从伤口流出,逐渐变成鲜艳的红色。
当血液转红,伤口更加快速地收拢,就好像被人用刀划得乱七八糟的雪面被忽然用手抹平了一样,那些伤口收拢后就变成了一条红痕,红痕一点点变淡,很快就连红痕都看不到了,那伤口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而青肿发紫内出血的部位,肿胀在消退,青紫色痕迹更是快速散去。
很奇妙,会给壕带来损害的新伤全部消失,但他身上的旧伤痕却仍旧存在,就好像治疗者知道不要浪费生命力在那些没有害处的旧伤痕上似的。
严默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超出这些人的想象。他们以为白头少年顶多能让酋长醒过来,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他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根本就不是凡人之力,这是真正的神的力量!
老祭司垂下了他的头,他想不承认,可是对方展现的力量却明明就是神之力。
草町迷茫了,这人真的是小默吗?
战士头领们几乎在同时都把右拳放到了左胸口,他们没有老祭司想得那么多,他们只是亲眼看到那白头少年在用自己的生命交换酋长的生命!他们甚至想,这样的力量,这样的代价,两百奴隶真的不算多。
“呼——!”酋长壕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吐气声。
“酋长!”十几道大喊声同时响起。
外围的人不知道里面情况变化,很多人听到喊声甚至以为酋长已经去见母神。
可是不久他们就听到了巨大的欢呼声。
“酋长醒了!酋长活过来了!”一道道兴奋到亢奋的欢呼像波浪一样传遍整个山谷。
原际部落的人都高兴疯了,很多战士都大叫大喊地跳起来,女人们当场哭出声,山谷里一片欢腾。
壕睁开眼,一眼就看到握住自己手的白发人。
“你醒了?很好。”白发人对他发出沙哑的笑声。
壕慢慢坐起身,老祭司想要过来,被大河拦住。
狰走到壕面前,单膝跪地,眼睛通红地道:“酋长!”
“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伽摩大神。”壕发出豪爽的笑声,他没有甩开白发人的手,反而握紧了它。
很舒服,让他浑身充满力量,他就好像浸泡在暖暖、温和、强大的神之力中。虽然他从没有体会过神之力量是什么样的力量,但他觉得他现在感受到的就是神的力量。
“你是谁?”壕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询问白发人。
白发人对他微微一笑,身体忽然向后倒下。
原战一把抱住严默,像抱孩子一样把他抱在怀里,让他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样接触,默又要不得已地对他赐福一次,但他今天耗费的能量不多,与其让默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上,或者让其他人不小心碰到他,还不如他抱着他。
狰起身,面向严默,用木矛重重一捣地面,口中同时喝出:“嚯!”
“嚯!”其他战士头领同时眼看严默发出高喝,并同时把木矛捶捣向地面。
“嚯!嚯!嚯!”
“咚!咚!咚!”
同样的喝声,同样的动作在战士中一排排传染下去,直到全谷的战士全部加入这一行为。
原战抱着严默看着战士们,他知道这是原际部落的战士们在对严默表示他们最大的敬意。
严默趴在原战肩头,有气无力地道:“让他们别吼了,有那力气就把九风送来的狍子烤了,饿死我了!”
108章回108
一夜之间,严默超越原战,成为原际部落最受欢迎的客人。
尤其当他大方地把剩余的狍子肉都送给了部落的伤患,还教草町加野菜熬煮狍子肉糜。
草町有很多问题想问严默,但原战始终在,还有战士头领跟着他们,让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严默单独说话。
战士们都很眼馋那闻起来奇香无比的肉糜,老祭司却一个劲追问严默那肉糜里加了什么,严默当然不会告诉他,他加了些益血气和调味的草药。
一般药膳做得不好,不但闻起来一股药味,吃起来也会比较难入口。
严默因为从小学中医,深知很多人讨厌中药、讨厌药膳,就因为其味道闻起来可怕、吃起来更可怕,他一直致力于改善这点,尤其当他有了嘟嘟以后,嘟嘟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为了调理嘟嘟的身体,他真的是绞尽脑汁。
小孩子都不喜欢苦的东西,那几年他在改进中药口味和药膳方面几乎可以著书立说。想要不影响药性地改变口味,可不只是加调味料就可以,他得考虑药性平衡,几乎每加一点东西,他都会在实验室先做试验,直到药性分析确定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一名好的中医师或者草药师,他对药性的了解不说了若指掌,也要能灵活应用。只会照着老方子生搬硬套,或者干脆照本宣科地开药方,完全不考虑中草药由于环境和年数等而发生的药性变化之类,根本就不是一名合格的中医,如果他在诊断方面也只能依靠仪器,那真的还不如西医。
有人给老祭司也送了一块狍子肉,老祭司没有拿它作肉糜,而是在石锅里加了水,又让秋宁给他拿来一个小包,他从包里抓了两把发黄的颗粒扔进锅里,再加肉加盐熬煮。
严默瞅见了,猜那黄/色颗粒可能就是黍米,而这也是他这次的目标之一。
“默大人。”酋长的妻子抱着孩子在他身边蹲下。
“你是?”严默半靠在原战身上,打量这名看起来像是有四十多岁的女人。
“我叫甘雨,我……”甘雨抓着一个包裹,似不晓得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原战对甘雨点了点头,低声告诉严默,“她是酋长的女人。”
“你好,你是不是担心酋长?放心,他现在只要好好休养,多吃点补血的东西,很快就会恢复。”严默对甘雨温和地笑。
“不是。”甘雨摇摇头,她能感觉到不少人在盯着他们,但她不在乎,她把包裹放到严默面前,“这是我从谷里采的,给你。”
甘雨把包裹放下,也不等严默有什么反应,抱起孩子就走了。
严默好奇地打开包裹,里面包了大约十几颗他不认识的杏仁状野果,外皮黑黄,卖相不是很好。
“这是什么?”
“不知道,没见过,大概是这谷里长的。”原战回答。
狰就坐在他们旁边不远,看到包裹里的东西,立刻道:“默大人,这东西你别吃,这是大家没东西吃胡乱采的,咬到嘴里很硬,也不好吃,不过女人们说这东西能饱肚子。但秋实大人说这东西可能有毒,不让战士吃。”
原战挑眉,酋长的女人竟然拿有毒的食物来给默吃?
狰看出原战表情不好,解释道:“女人们说能吃,这些果子也不多,甘雨能拿出这些,应该是她自己到谷里采的,那种矮树有刺,树丛里还长有一种黑色的、很细小的毒蛇,果子很不好采。”
“这谷里有毒蛇?”
“有,还不少,都在谷内更深处的地方。我们本来想放火烧,但里面草木多、水多,火烧不起来,还会弄出很多毒烟。”
“你们不吃蛇肉?”
“吃蛇肉?!”好几名听到的战士头领一起惊讶地看向严默。
老祭司在一旁冷笑,“毒蛇的肉也敢吃!”
严默没有嘲笑老祭司,蛇肉确实很多人都不吃,而毒蛇的肉敢吃的人就更少。不说这个世界的人,就是他那个时代的人也有很多人误以为毒蛇的肉也有毒。
“毒蛇的血液和身体都没有毒,只要去掉它的毒牙和毒腺……直接把蛇头砍掉、把内脏挖掉就能吃,而且毒蛇肉比一般蛇肉甚至更美味,蛇胆留下来,但记住,蛇肉和蛇胆都需要完全煮熟才能吃,尽量少生食,冬天吃最好,小孩不要吃,女人少吃,不要和其他肉类混食。”
严默索性把打蛇就打它的心脏部位和脊椎上端最脆弱这两点告诉大家。他还在地上画了示意图,告诉他们蛇有大小,找三寸和七寸要靠经验,不知道打哪里时,一般都是打蛇头下方和它的腹部。
“没经验的人打蛇时很难把蛇一下打死,就算你斩断它,它的蛇头也依然能咬你。如果是大蛇,你砸烂它的蛇头,它的身体也依然能绞死你。所以打蛇一定要小心,抓蛇时要捏住它的脑袋,别让它咬到你。”
战士们听得很仔细,就连老祭司都偷偷竖起耳朵。这可是能活命的知识,草原、树丛、水里不知有多少毒蛇,他们很多人都是死在毒蛇之口。而对毒蛇比较了解,也能治疗蛇毒的蛇人族却把这些知识当作族中最大的秘密,从不告诉外人。
冰忽然问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分辨有毒蛇和无毒蛇?”
严默点头,“重点看蛇头和蛇身颜色,一般而言,蛇头呈三角状或者蛇身颜色比较鲜艳的蛇都有毒。我想你们也都知道,如果你们不主动骚扰蛇,蛇也不会咬你们,所以没有必要,不要去打它们就好。”
说了这些,严默感到疲累,闭着眼睛就开始迷糊。
原战对狰伸出一个巴掌,狰大笑点头。
老祭司看到也没说什么,两百个人都给了,再加五个又算什么,而且也确实值得。不过两百多个战士和女人一旦给出去,部落的力量必定会被削弱一小半,狰同意了,酋长也会同意吗?
老祭司打算晚上找酋长好好说道说道。
大河也想找机会和严默说话,酋长伤得重,他的兄弟大山也快不行了,他没有奴隶可以给严默,但只要严默愿意出手救大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如果这位大人不嫌弃,他愿意做他最忠诚的奴隶,永不背叛。
不止大河有这样的想法,看到那位默大人把酋长从临死的边缘拉回,而且是奇迹般地复原了他身上所有伤势,很多伤患的家属、朋友,包括伤患本身都在祈望默大人也能救他们一把。
但是狰答应用两百人才换回酋长一人,他们又有什么能换得默大人为他们付出生命力来治疗?
猎、雕、大河这些和原战感情好的战士,他们都有一堆亲朋好友想要通过原战求默大人出手,但就因为这个代价,让很多人却步不前,也让严默和原战睡了一个好觉。
原战抱着严默去睡觉的时候,把甘雨送来的包裹随手扔到帐篷一角,有他和九风在,怎么会让默吃这种可能有毒又不好吃的东西?
严默迷糊中还知道要拿出蜂巢,让原战打开帐篷入口,好让出去觅食的蜂群回来休息。
“你是不是想要那种黍米?”原战咬住他耳朵问他。
严默一巴掌拍开他,别以为他累迷糊了就能占他便宜。
“我给你弄,那东西的种子现在大概只有老祭司和几个长老手上有,老祭司一向把那东西当宝贝,想从他手上弄到黍米太难,我去找土圪长老问问。”
“嗯。”严默心想要不是我找不到小麦等更高产的粮食作物,我才不会要这种产量很少又吃地的黍米。偏偏他们这里属于中高原,很多农作物在这里都不易找到,虽然按照他那个世界的历史记载,传说中的楼兰王国……
“唰!”严默忽然坐起身。
“怎么了?”原战也跟着坐起。
“操,我竟然也走入误区了。”严默抱住脑袋,他还是自大了。
“误区?”
“对,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严默呢喃。
自从来到这里后,这里的中草药药性他都没有怎么分析过,基本都是按照原来的经验在使用。虽然指南有提供第二条的生物大全指南,但他为了尽量减少增加人渣值,这条指南他使用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个世界是和原来的世界很像,但也有很多他不认识的植物和动物,这其中是否也有很多对治病非常有效的中草药,而他却因为自大而完全忽略?
包括他一直在追寻的粮食谷物茶叶之类,会不会这个世界有着其他可以入口果腹的植物,而他因为对方长得不像自己认知中那样而错过?
而他自从判断这里属于高原大6性气候后,他就用原来世界的印象去看待这里的环境,却完全忽略了这里的水土明显要比他原来那个世界的丰沛得多,尤其九风的地盘,那里绝对称得上水土肥美,只要小心不让水土流失、注意施肥,想要在上面开辟一块田地耕种完全不成问题。
同样,这样水土丰富、植被分布差很大的高原地区也非常有可能生长适合这里水土的谷物,比如青稞类,这可是传说中大麦的祖宗。
“我真蠢,稻谷、小麦……他们一开始的原祖模样可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这些谷物都经过人工栽培和数代杂交后才变成主食。土豆、山芋、西红柿……它们一开始可都有毒,甚至没人敢吃。”
“你在说什么?”原战发现严默又在用祖神语说话。
严默转头看他,“祖神曾经跟我提过一些可以替代肉类的主食,我一直想要找到它们,但是我当时头脑不清楚,只记得祖神跟我说过的那些食物驯化后的模样,却不记得驯化前的样子了。对了,甘雨给我的那个包裹呢?拿过来我看看。”
“现在?”
“就是现在!”
“你累了,明天再说。”
严默瞪他,“包裹扔哪儿了?”
原战抓着严默的手,躺倒,伸展身体,用脚去勾那个包裹。
严默看得嘴角直抽,虽然他明白对方是为了不让他再次被动赐福,但你松开了就不能不再碰我?
原战一个倒挂金钩,把包裹送到严默面前。
严默无语地从那只大脚丫子上把包裹拿下。
原战侧躺,想把头放在严默的大腿上,被严默一把推了下来。
“松手!”严默轻喝。
原战抓着严默一只手,仰躺,望着帐篷顶,忽然翻身抱住严默一条腿,闭眼睡觉。
严默气笑,在他后脑勺狠扇了一巴掌。
某人纹丝不动。
严默不再管他,虽然身体很疲累,但他的精神却很亢奋,他有种预感,也许包裹里的东西会让他有莫大惊喜。
他在心里唤出指南,打开到第二条页面上,随即就把右手放在那长得像杏仁、大小也像杏仁的果子上。
“我想知道这是什么?”
——查询物,植物,属于第二条指南范围,查询此种植物,简略介绍需要+3点人渣值,详细介绍需要+1o点人渣值,两种介绍可任选其一,请在五秒内决定。
一看需要的人渣值,严默就知道这种植物很重要,重要性至少超过上次的沙棘果。
详细介绍需要+1o点人渣值,相当于一次小惩,呼……怎么选择?
某人眼睛睁开条缝,借着帐篷外面的微弱火光偷偷观察身边人,他家祭司大人神神秘秘地在做什么?
109章回109
严默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简略介绍,如果这东西不值得他付出一次小惩的代价呢?如果值得,+1o点和+13点也没多大区别。
——土元珠果,土元树果实,又名哈萨神果,高淀粉,高营养。多年生小乔木果树,根系发达,可防风固沙、保水保土,其树木根部分泌的土元浆具有肥沃土壤、清澈水源的作用。注:该植物有伴生生物。
严默眼睛发亮。其他作用不看,只高淀粉一样作用,就知道这种果实对他肯定会有大用。
这种植物能不能人工栽培?适合什么土壤和气候?食用和药用价值有哪些?重要的是,人如果大量食用,是否会有毒素沉淀?能否做主食之一?
如果能做主食,这种不但能对水土进行保持、还能肥沃土壤的多年生植物完全可以大量栽培。不过那个伴生生物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清除的方法?清除后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严默考虑再三,打算再询问指南一次,但在他的右手重新放到土元珠果上时,他却把包裹重新扎起来,放到一边,随后踹了原战一脚,让他让开位置,好让他躺倒睡觉。
“你是不是知道了这是什么果实?”装睡的某人戳戳他,问。
严默打了个哈欠,含糊道:“明天告诉你。”
“明天我打算带大家去附近捕猎。”
“哦。”
原战抬起头,脸蹭了蹭他光/裸的肩膀,“三族肯定不会允许我们捕猎。”
“嗯。”
“他们一定会攻击我们。”
“唔。”
“所以也许明天我就能把他们都收拾了。”
“……”严默微张着嘴巴睡着了。
原战就着外面微弱的火光,看着他的祭祀大人那张苍老的小老头脸,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几乎无法抑制的冲动,他想把这个人吃下肚,连皮带骨,一根汗毛都不留地全部吃掉!
次日一大清早,严默一掀开帐篷就看到一堆人围在外面。原战不在,帐篷帘大概也是他放下来的。
大家看到他出来,全都转头看向他。
“早。”严默看这些人中没什么熟面孔,对他们随意地挥挥手,想要找地方洗脸漱口。
休息了一晚上的食人蜂从帐篷里飞出,围着严默盘旋。
严默“听”到红翅告诉他,它们在附近都看到了些什么。
“默大人……”抱着孩子单独站在帐篷外似已很久的甘雨走上前,看着严默局促地道:“我、我没有想毒害你,那果子能吃,用水煮熟了很香,我和孩子都吃了,没有中毒,真的!”
“我知道。”严默对她笑了笑,“那是好东西,你想感谢我才给我。”
甘雨拼命点头,那树丛里有毒蛇,平时战士们不到逼不得已不会帮她们采摘,女人不想饿肚子,就得冒着危险去采那些果子,有些女人被毒蛇咬了,虽然不会死,但是却让很多人都以为那果子吃了有毒,老祭司尤其不同意她们吃这些东西,甚至认为她们吃这些不认识的、有毒的果子是对神的不尊重。
“等会儿如果你有时间,我想麻烦你和我一起去那长果子的地方看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甘雨脸上露出了一点笑,这位白头祭司和他们的祭司真的很不一样,“不过那里有毒蛇……”
“只是看看,如果危险就不靠近。”严默在草药包里摸了摸,摸出一小把沙棘果。
“手伸出来。”严默对那个含着手指一直盯着他看的脏娃娃说到。
脏娃娃张开嘴,口水滴出。
严默表示……还是给当娘的吧,他又转而示意甘雨把手伸出来。
甘雨犹豫着伸出手,严默小心不碰触到她,把沙棘果放到她掌心中,“这是人鱼族领地的特产,我们部落的小孩子都喜欢吃,经常拿烤肉或帮人鱼烤鱼,来换这种小浆果。”
人鱼族?耳尖的人都听到了这三个字。
甘雨看着掌心中从没有见过的果子,下意识觉得很珍贵,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意,接过来,对严默点点头,说了句“要我带路,叫我一声”就走了。
这是一个不善于表达,但却有着自己的坚持的女人。严默心想。
甘雨刚走出两步,严默就听到那个脏娃娃发出了“啊啊”的叫声,显然那些颜色鲜艳的小果子很吸引他。
他给甘雨沙棘果不是他喜欢那个脏娃娃,而是他觉得他救治酋长壕,已经得到了相应报酬。而甘雨给他的却是另外的,最重要的是这份礼物,她甚至不知道其真正价值有多么宝贵。
如果没有指南,他也不会知道。但他现在知道了,就不能再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礼物,沙棘果只是一个小回馈,等他从指南那里得到那种土元果更多的信息,他会把一些必要的也告诉甘雨。不为其他,他只是不想在心理上感到欠谁的。
严默想要到附近去找水源,有食人蜂给他带路,他也不怕迷路,但他刚一动脚步,就有人挡住了他。
老祭司分开人群走到严默不远处,上下打量他,见他一夜之间就从小老头的模样恢复成昨天那略微沧桑的白头少年模样,不禁深感惊讶,同时也感到深深的妒忌。
“你生命力恢复得倒是很快。”老祭司不阴不阳地道。
“祖神给我的赐福,只是用一次少一次。”严默微笑。
“哦?”老祭司眯起眼睛,当场不客气地问:“那你还能用多少次?”
“不多,所以如果你们还有什么人需要我救,必须想好要我救谁,轻伤就别来找我了。另外除你们的酋长外,每救一人,给我五男五女。”严默可不打算去看那些伤患,等看到了,如果他不动手,那见死不救的代价他可偿付不起。
不过他也并不是不打算救人,毕竟救一个人,根据伤势轻重,他能减少1o-1oo点的人渣值,一个人没多少,加起来就多了。只是剩下的十五次生命力赐福,他希望能用在刀刃上。
“那你跟我来。”老祭司转身,“我们有不少战士受伤,正需要你这位祖神祭司的赐福!”
严默没动,当没听到老祭司的讽刺,“你们的战士头领狰和酋长在哪里?要我救人可以,我必须听到他们亲口答应我的要求。”
老祭司怒转头,“他们可以,我也一样可以!”
围着老祭司的十几名战士向严默逼近一步,但碍于他身边的食人蜂,没人敢过于靠近。
“我想,还是等他们来比较好。”严默瞅了瞅这些战士,心想这些人大概就是老祭司的心腹了。不过这也正常,老祭司掌控原际部落这么多年,没点拥趸者才奇怪,狰就算再厉害、再有威望,也不可能让所有战士都跟他一条心,而且这还是三族联合的部落。
想到原际部落,他就想到九原。
按照他的计划,九原以后要融合的部族更多,人少虽然好养活,但同样也不利于发展和自保,扩展是必须的,但扩张和融合时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问题他也必须考虑进去,想要完全消除各族隔阂不太可能,就是同一座城市,a区人还排斥b区人呢,但他希望能尽量淡化这点。
有些事不能想太多,想得多了,你会觉得到处都是困难,到最后很可能什么都做不成。
严默不太负责任地想,他就按照他想到和希望的那样来,至于能不能做到……不做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历史发展不同于做数学题,没有人能给出真正的正确答案。比如数学题1+1的答案绝大多数人都会说是2,但历史发展却可能像那些阿乌族小鬼问他的那样,1+1有可能等于2,但也有可能等于5,等于o,甚至等于1oo。
“严默大人!”老祭司硬邦邦地喊出这四个字,怒叱:“我在跟你说话!”
严默回神,“你跟我说了什么?”
老祭司一连急促呼吸了两次,看了眼那些食人蜂终究忍下怒火,再次道:“狰他们正在和酋长说事,那些战士有的人伤得很重,他们不能再等待,如果你能救他们,就快点!”
“秋实大人,我昨天就说过,我一天可以治疗的次数不多,而且如果是救治像你们酋长那样的重伤者,我可能一天只能治疗一位。你确定你们酋长今天不需要我再治疗他了吗?”
闻言,支持老祭司的十几名战士一起看向老祭司,酋长还需要治疗,以及这位祖神祭司一天治疗次数不多的事情,老祭司可没跟他们说明过。
“酋长还没有恢复吗?我看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老祭司怀疑地看他。
严默实话实说道:“他只恢复了一半,表面上伤口好了,但内在还需要调养,如果他想快速恢复到最好状态,我就必须再给他治疗一次,但这也不是必须,他也可以选择慢慢调养。”
老祭司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似地立刻质问他:“为什么你只给酋长治好了一半?”
“我记得我昨天就说过你们酋长的伤势太严重,我不可能一次就治好。”严默不气不怒,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为了救治你们的酋长,我昨天付出了一半的生命力,如果想要在一天内或者一次性就治好他,那我就死定了。”
老祭司巴不得他把命交代在这里,但他却不能直接这么说,只冷哼,“你的能力也不怎么样。”
“是啊,只是我能救你们酋长,你不能而已。”
“你!”
严默突然抬手,对远处急步走过来的草町晃了晃。
“默大人。”草町赶紧加快跑过来,噗通一声在严默面前跪下,有小默在,她不怕那些食人蜂会叮她,随即低着头道:“酋长大人让我来听你的吩咐。”
严默脚步一错,“起来,我不喜欢人跪我。”
“是。”草町起身,仍旧低着头。
“看见阿战没有?”严默随口问,他不是关心原战的下落,只是不想再和老祭司说话。
“战大人正在为您烤肉,他很快就会回来。”
严默细看草町低垂着的脸,顿时明白原战肯定和草町说了什么,便也假装不认识草町,问道:“附近有干净的水源吗?”
“有,大人你跟我来。”
“站住!你难道没有听到我让你去救治我们的战士吗?如果你不同意,那两百人你一个都别想得到!”
严默站住脚步,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懒得和这老头争执,他倒把他的客气当畏惧了,竟敢威胁他?
严默正待转身,就听见一道稍微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秋实,我昨晚已经答应给默大人那两百零五个人,这点,就算我死也必须做到!另外,你要带默大人去救谁?如果是战士,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者狰?”
110章回110
酋长壕带着狰和其他几名战士头领一起来到。
“说说看,秋实你要默大人救谁?”酋长脸色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怒意。
狰环看一圈,看到围在老祭司身边的都是黑原族战士,且其中有几人都是家人或朋友有重伤者的,当下也就明白了老祭司的打算。他能看出,酋长自然也看出来了,否则不会如此动怒。
捕蛾和冰低下头,他们都是黑原族人,自然看懂了老祭司的打算,这让他们感到羞愧。
猎、雕、大河等人都没有说什么。
老祭司找白头祭司救人这没有错,谁也不会因为他这点而责怪他。但老祭司明知严默一天能救的人不多,却瞒着其他战士头领,只带着黑原族战士,想要让白头祭司跟他去救人,这要救的是谁还用问吗?
敢情你黑原族战士都是宝贝疙瘩,那其他二族的重伤战士呢?他们就应该去等死?
老祭司这样的行为会让三族战士怎么想?
酋长深深叹息,老祭司真的老了,老糊涂了,已经只能看到最狭窄、他最重视的那一小块,而无视整个部落的未来。
可是部落需要祭司,偏偏秋宁还没有成长起来,这让壕很为难。
“我让他跟我去救我们重伤的战士,而且我已经答应他救一人换五男五女,可他却故意拖延!他明明是想害死我们的战士!”秋实看到壕,神情收敛了一二,但他并不觉得惶恐或羞愧,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正确,他觉得壕应该会理解他。
壕没有逼问他是否只救黑原族战士,他就算清楚这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问。
严默嘲笑,“你说我想害你们?”
壕和狰一看严默表情不对,赶紧就想弥补,正要开口。
“酋长,狰,原来你们在这里,我正要去找你们。”
大家一起转头,就见原战端着一盘昨晚他特地割下来、刚刚才烤好的嫩狍子肉片,回来了。
肉味很香,这让早上都饿着肚子的战士们都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口水。
坏战!只想着那白头祭司,一点没有兄弟情!早上,他们去见酋长前,也都偷偷来找过战,想让他帮忙跟那位默大人说说,看能不能不要奴隶地让那位大人出手救人。结果这家伙一脸“你们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表情瞪他们!
如果不是那家伙后来说求他不如求默大人,另外晚上找他们有事说,还特别表明是好事,他们真的想一起冲上去把他暴揍一顿!至于能不能打得过那是另外一个问题。
原战就像是没有看到现场紧张的气氛,他把盘子递给严默——这盘子的模样他曾看默画过,早上看到身边有趁手的石块,就顺手做了这么一个。
严默没接,他看原战回来直接转身向帐篷后面走。
“你去哪里?”原战好奇。
“撒尿!老子都要憋爆了!一大早就来堵门,喊打喊杀的,精神这么好,怎么不出去干掉敌人?”严默嘀咕着消失在帐篷后,他本来不想在帐篷附近解决,但他也真的忍不住了。
听到白头祭司这声抱怨的人,全都差点乐出声来,这白头祭司真的……很有意思。
现场气氛也从紧张一下变得和缓许多。
壕脸上也出现了一点笑容,他看向原战,对于这名战士,他的感觉也有点复杂,出去前不过一名二级战士,回来后就变成跟他一样的四级战士,还觉醒了血脉能力。
对于战,他原来一直很好看他,直到他的右腿出现问题,升级成为极为困难的事以后,他才放弃了他,转而把目光投向其他战士。
“酋长,狰,救人的事情你们就交给祭司大人们吧,我看山谷里已经没有多少食物,趁着大家还有力气,不如出去打猎?”
一听原战提到打猎,壕和狰等人立刻进入战斗模式。
“早上狰跟我说了部落里的事情,我们正准备集中所有战士一起冲出去。”救人虽然也很重要,但如果不能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救再多的人最后也会被杀死或变成他族奴隶。
而他们想要救更多的人,必然要准备更多的奴隶,而奴隶哪里来?不想用自己的族人,当然只有从敌人那里掠夺。
“用不了那么多人,给我一百三级战士就足够。”原战道。
“给你?你要带人冲出去?”壕惊讶。虽然战回来了,但他们真的没想到原战愿意打头阵。
“不是,我是带人去打猎,所有人必须听我吩咐。”
酋长和众战士头领,“……”
原战又道:“其他人待在谷内不要出去。”
“不行!我不相信他!”老祭司走到前面打断战士们的交谈,“战士不能交给他,一个都不能给。”
原战摸摸胡渣,忽然很想把老祭司干掉,嗯,他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秋实!”壕按住眉心,如果不是怕伽摩大神降罪,他想立刻就换祭司,哪怕这个祭司不能远望,也不能给战士们向神祈福。
狰等人看老祭司的目光也不是很友好,老祭司痛苦,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可战士们包括酋长在内竟然都不支持他。
“你们都被邪恶给迷惑了!”老祭司抓紧权杖怒叹。
“桀——!”众人猛然抬头,天空中巨大的黑影在盘旋。
严默从帐篷后面晃出来,对天上摇了摇手。
“桀——!”九风在天上叫:默默,我刚才跟一个大家伙打了一架!我饿了,去抓吃的,等会儿回来找你玩。
去吧去吧。严默挥手。
九风翅膀一斜,乘风飞远。
严默一边想着九风说的大家伙是什么,一边接过草町递给他的盘子。瞧瞧上面还在冒热气的烤肉,再看看自己的手,换了只手去拈起烤肉片塞进嘴里。这可是前生的他绝不会做的事情之一。
而严默这种完全无视众人的随意——尤其在老祭司也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老祭司火了。
“你别吃了!如果你真想救人,就跟我去救我们重伤的战士!”
“你们有多少重伤者?”严默理都没理他,瞅向酋长壕。
壕不想看老祭司那张觉得自己丝毫无错的老脸,转头问狰:“多少?”他问狰,不止因为狰是战士头领,还因为他的计数能力在首领中也最好。
狰想都不用想地回答道:“昨天还有六十六个。”缺胳膊少腿的人,他都没有算进重伤者之中。
壕转而看向严默,“默大人,这么多人,你能全部救回来吗?”
“不能,我不是神,我只能尽我所能。”
严默虽然给了否定答案,却让壕和战士头领们觉得他很诚实也很真实。
“任何能力都需要付出代价,会救人的祭司不止我一个,天堑城的祭司和公主也可以救人,却是以周围的生命之生命力为代价,而我则是用自己的生命力,但我的生命力并不是用之不尽,祖神给了我多于别人的生命力,可也只够我救回几十条人命而已,而我至今已经用了很多。”
听到陌生的天堑城三字,诸如酋长壕和狰等比较敏锐的人都互相看了看。
被无视而愤怒的老祭司立刻怀疑地看他,“你是三城的祭司?”
狰则同时问道:“你能救回多少人?”
严默没有回答老祭司,而是回答狰道:“你不应该问我能救多少人,而是应该自问你们有多少人能换给我?”
看壕和众战士一起在掰手指数救这么多人需要给他多少人,严默直接省了他们的事,给了他们答案:“六十六个人,一人换十人,如果我能全部救回来,你就要给我六百六十人,加上之前的两百零五,你一共要给我八百六十五人,你们部落有这么多人给我吗?”
八百六十五人!明白这个数字代表了什么意义的战士头领们都呆了。
“听听!让他救几个人,他竟然想要夺走我们整个部落!这就是你们以为的好人!”老祭司捶着权杖,大声怒喊。
壕和狰等战士不觉得这是问题,那么多敌人不都是奴隶?之前因为壕重伤将死,他们的战斗力和心情都受到极大影响,如今壕可以站起来行走,他们还多了一名四级战士,现在部落战士满满的都是战意!他们必然会杀死敌人,抢回部落住地,并夺得更多奴隶!
“秋实大人是想拿部落的人当作奴隶交换?”原战充满恶意地问。
老祭司一下僵住。
严默忽然笑了下,“阿战没有跟你们说吗,我昨晚就跟他说过,两百人已经足够,之后再有人让我救治,除非需要我用生命力救人,否则只需交换物品就可以。”
壕等人脸上表情一松,老祭司却怒道:“你刚才明明说要求一人换十人!”
“嗯,没错,只要是你要求的,必须一人换十人。”
“你!”
看到外人气自己部落的祭司,按理说原际部落的战士们应该会很生气、很愤怒,可是在场的人除了极个别人,大多数战士头领竟然觉得白头祭司干得好……这让他们觉得很对不起酋长。
“我还有点事,如果你们不打算现在就让我救人,那我等会儿回来。”严默说完,转头跟草町低声道:“带我去找甘雨。”
“是。”草町正要带路。
“你要去哪里?站住!这是原际部落,我是这里的祭司,你一个外族祭司竟然敢对我如此不敬!”老祭司快要气疯了,当即命令道:“把他抓起来!我们的战士和女人一个都不给他!一个都不给!杀了他!杀了那些食人蜂!放火烧了它们!”
老祭司身边的战士一起看向酋长。
壕怒喝:“秋实!”
秋实也对壕哀声悲喊:“酋长!这个他族祭司真的不能留啊!你看不出来吗?他正在吸食部落众人的灵魂啊!你们都不听我的了,都不听!我什么时候错过?还有战,他的灵魂也被污染,他不再是部落的战士了。我看到了啊,看到部落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他们的奴隶!”
壕脸色一变,伽摩大神的三只眼不止能看到遥远的他方,他还能看到未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虽然黑原族历来的祭司只传下了远望的能力,但他们对危险的直觉通常会非常灵验,越老的祭司,这种直觉也就越明显。
“秋实大人,你真的看到了吗?还是只是在妒忌我的能力,想要置我于死地?或者你们原际部落打算说话不算话,不想给我那两百人,所以想要随便找个理由杀死我?”严默转身微笑,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小刀,慢慢在手指间转动。
蜂卫无声无息地转变成攻击阵型。
狰脸色倏变。
壕张口想要解释,想要让人把老祭司暂时先带下去,但严默在他开口之前就嗤笑了一声,“奴隶?我九原部落从无奴隶!”
九原部落?众人互看,这是哪个部落?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而且这个部落竟然没有奴隶?
“没有奴隶?那你要我们交换两百人给你干什么?带回去吃掉吗?”老祭司压根不相信。
“不,我只是想带他们去九原部落过更好的生活。”说话的人不是严默,而是原战。
老祭司一听此言,更加觉得自己猜对了,当下就悲愤地大喊:“酋长!听听!大战已经背叛了部落!他要带人离开部落啊!”
壕很冷静,他问原战:“你要带人去其他部落是什么意思?”
原战笑,回答壕道:“不是我要带人走,而是秋实大人已经不想要息壤族留在部落。”
“战!”狰对他缓缓摇了摇头。
原战却装作没看见,“你可以问问秋实大人,他为什么会同意用两百人交换默救你,一开始秋实大人可是宁愿你死也不愿意让默碰你一下。”
壕不可能去问老祭司这点。
老祭司想要反驳,原战却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因为狰答应他,那交换出去的两百人将全部都是息壤族人,包括他在内。”
“什么?!”壕大怒,“秋实!”你怎么能把狰逼到这种地步?你知不知道部落失去狰会失去多少战斗力?
其他战士头领也全都变了颜色。
原战看老祭司涨红脸还想要争辩什么,又扎下一刀:“默根本就没想要交换两百个人,他最初跟狰提要交换奴隶,只是想要几个人,几个我想要带走的人。如果不是后面秋实大人把默当敌人看,默也不会提出要交换两百人,默本来只是好心来救人。”
原战最后道:“如果祖神祭司大人想要奴隶,有山神九风,有食人蜂,他想多少奴隶得不到?他根本不需要用救人来交换奴隶!”
111章回111
没有人敢接近这一小片空地,这里的空气像是已经凝结。
壕握住右拳,克制自己的怒气,他问老祭司:“你想我死,是吗?”
“不!”老祭司惊,忙否认。
“因为我想让狰做酋长,所以你也要狰离开?”
“不,是他自己提出……”
壕点头,像哭一样地笑道:“对,他自己提出愿意去做交换的奴隶,因为他想你同意救我。”
老祭司惊怒,“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都是为了部落……”
“不,你是为了自己。”壕没有把话说下去,他只是疲累地看着老祭司,眼中有着深深地失望。
十五年前,他们还有三位祭司,秋实为主,可是没几年,其他两族的祭司都死了,就连他们的弟子也要么落水而亡,要么就吃错东西毒死,息壤族和飞沙族的祭司传承就这样消失。
那时他才刚从上一代酋长手上接过酋长的位子,就算对秋实有怀疑,也只能压下这份怀疑。
这十五年中,秋实打压长老,偏心黑原族人,他都看在眼里,但对方没有大错,动的手脚也不大,而且在很多其他事情的判断上都对他极为有帮助,他也就容忍了这些行为。部落需要祭司,而秋实能够远望的能力对他们打猎也好、与他族战斗也好,都非常有用。
每到极度缺少食物的冬季,秋实就会借口祭祀问神的结果,让其他两族的族人去做食物,他无奈,为了平息其他两族的怨气,不得不把自己的孩子先推出来。
他想选择其他两族的孩子做秋实的弟子,秋实却拒绝了他的要求,自己从黑原族中选出了秋宁。
他看好狰,老祭司就以部落的名义,让狰每每战斗在最前面。他看好战,结果战的右腿就因为秋实“来不及”治疗而差点毁掉。而之后战不过对他稍有顶撞,他就逼着战带人在冬天出去找盐。
如果部落能够继续平静下去,也许老祭司做下的很多事情,他还可以在老祭司死后想法弥补、想法扭正过来。
但是强大的敌人来了,部落遇到了三族融合以来最大的危机,秋实如果能在这时候不要有那么重的私心,而是真正像他所说的那样为部落着想,集三族之力,也不是不可能反败为胜。
但是秋实做了什么呢?他竟然只想保全黑原族人!
部落离开住地时,拖住敌人的大多都是其他两族战士,来不及逃走、被遗留在部落里的也大多都是其他两族人。
怨气早已埋下,而老祭司在部落遇到生死存亡危机时所做的一切,让这份怨气已经快要溢出。
他倒下,想要把酋长之位传给狰,除了看重狰的战斗力和在战士中的威望,也是因为选择息壤族的狰做下一代酋长,多少可以平息其他两族的怨气。
可是!老祭司把他的打算全部摧毁了!他竟然逼着狰去做奴隶!
这让息壤族战士如何忍耐?飞沙族会怎么看?黑原族战士又如何能在其他两族人面前抬起头?
“我的秋实大人!”壕闭了下眼睛,睁开,不等老祭司再争辩什么,挥手,给他留了几分脸面,“我看你脸色不好,回帐篷休息吧。”
老祭司不愿意,“我不是为了自己,壕你不明白吗?我都是为了谁?”
“够了!”壕一声暴吼把老祭司和其他战士都吓住。
“大河,你带人送秋实大人回去帐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搅秋实大人,也不要让秋实大人出来劳累。”
“是!”大河与另一名战士走向老祭司。
老祭司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酋长!壕!你在干什么?你竟然想囚禁我?你、你……你的灵魂也被污染了,我就知道不应该让他族祭司触碰你,我要向伽摩大神……”
老祭司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壕一掌砍在老祭司的脖子上,老祭司身体软倒,被他身边两名黑原族战士扶住。
“送秋实大人回去。”壕无力地挥手。
大河点头,正要和另一名战士上前接过老祭司。
“等等!”
谁都没有想到白头祭司会突然在此时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就连原战也有点惊讶,默想干什么?
严默不想干什么,他只是看大河那支断臂很不顺眼。
大河对他也算是某种意义上比较特殊的一位人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尽力救治的第一个人。
当时为了救这个人,他花费了多少心思、冒了多大的危险,包括第一次惩罚、第一份奖励也都是从这人身上得到。
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自己在此世的第一位病人能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活到老死。
而原始世界缺根胳膊代表什么?那代表他死亡的机会、被抛弃的机会都会比别人大得多。
严默走到大河面前,“有个人想让我帮他问问,你的妻子褐土还有你的两个孩子都还好吗?”
大河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回答道:“他们都还活着,我弟弟大山帮我保住了……。”
大河突然低头,白头祭司抓住了他的断臂。
“看在那人的份上。”严默笑了下。
“啊……!”附近好几名战士都发出了惊叫声。
昨天他们已经见证过一次神迹,但是那种效果哪能比得上在光天化日之下,亲眼看到一只早就断掉的胳膊竟然一点点长出骨骼、血肉,一直到一只完整的手也长出来为止,那么惊奇和刺激?!
大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小默又救了他!小默不但给了他一条命,还给了他完整的身躯!
严默松开手,退回原位。
大河抬起右手,痴痴地看着自己刚长出来的右臂,颜色和上端对比很白,但手臂粗细和长短都和左臂差不多。
脑子想让手指动,手指动了。想要握起拳头,拳头握得很有力。
大河张开、握紧拳头好几次,又对着空气挥舞了好几下。
突然!
“啊啊啊——!”大河仰天嚎叫,转身噗通对酋长壕跪倒。
严默脸上打出问号,你要跪难道不是应该跪我吗?跪你们酋长干吗?
壕却似明白了大河的意思,包括其他战士头领也像是明白了。
壕对大河重重一点头。
大河一抹眼泪,右拳紧握在左胸重重击打一下,站起,走到严默身边。
严默,……嘛意思?
壕给了严默解释:“默大人,以后大河将会是你最忠诚的战士。”
“呃……”无心插柳?
严默转头看大河,大河对他咧开嘴巴笑了下,他想说:我知道你就是小默,我认得救自己命的人。
“你的妻子还有孩子?”
“他们会作为这次交换的奴隶跟着一起离开。”壕索性说明。
严默接受了,他也对大河咧了下嘴巴,笑道:“你放心,我说九原部落没有奴隶就没有奴隶,不过你们想要成为真正的九原住民,还需要一点努力,因为只有得到认可的人才能成为九原人。”
大河有一点点担心,他不怕吃苦受罪,但他担心他的家人。
原战看出他的担忧,在旁边拍拍他的肩膀道:“想要成为九原人需要接受考验,但不管在考验之前还是之后,你和你的家人都会生活得很好,就算冬天也不用担心会饿死、冻死,更不用担心有人会吃掉你的孩子,九原部落的规则之一就是不准吃人。”
大河眼睛刷的就亮了,他又看向默,他想请祭司大人也出手救救他的兄弟,但这时候显然不是个开口的好时机。
严默和原战的话被很多人都听在耳中,虽然大家的表情都差不多,但各自心里在想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有很多人在偷偷羡慕大河,但没有人会说出这点。
只是大河要是落单的话,恐怕遭遇就会比较惨了,说不定会被各种羡慕妒忌恨的残疾战士给揍成豕头。
老祭司被其他战士送回帐篷。
壕非常诚恳地要求严默帮助救治自己的族人,能救多少救多少。他没有说自己会付出多少代价来交换,只告诉严默,他会让他满意。
壕也没有再请严默出手救治自己,他希望能把这宝贵的机会留给其他临死的战士。
“我们会把伤势最重的战士送过来。”这次他们可以连断肢的战士也考虑进去。
“不用那么麻烦,重伤患也不适合搬来搬去,你们直接带我过去,告诉我要救哪个人就行。”
“好,我会让战士冰跟着你,他会告诉你要先救谁。”
冰咬牙,这是个苦活,虽然先救谁都是由酋长和几位战士首领商量后所决定,但受伤的战士们不知道啊,一想到那些战士将会先期盼、后痛恨地看他,他就觉得浑身骨头都疼。
可没办法,谁叫老祭司惹得酋长大怒,酋长无法惩罚老祭司,就只能拿他这个被老祭司看好的下代酋长出气了。
冰觉得自己真冤,他虽然也渴望酋长的地位,但他也同样尊敬狰好不好?
救人的事就这样说定,严默又向壕表示,希望可以在山谷里自由行走。壕一口答应。
原战看没有老祭司在,事情果然可以进行得很快,当即对壕重提之前的建议,道:“酋长,秋实大人已经不信任我,而我的命已经属于九原部落,让我为部落做最后一件事情,我就会离开。”
壕笑问:“打猎?”
原战点头,“对,打猎!”
虽然不知道原战为什么不选择在大家都还有力气的时候冲杀出去,而只是说要打猎——这和冲杀出去有什么区别?
壕和战士头领们都想不通,但在他们听到原战跟他们说了完整的计划后,他们惊呆了!
大战说的一切可能吗?
他们下意识地一起看向白头祭司。
严默脸上再次打出一个问号,干嘛都看我?
“哦,阿战说要带你们去打猎是吧?相信他,大家今晚一定会吃到足够的肉,野兽的肉。不主动攻击敌人?当然不能主动攻击!我们九原部落从来不会主动攻击别人,我们是文明人,祖神在看着我们!”
半个小时后,文明人的原战腰间围着一张皮裙、手握一个临时赶制出来的粗大石锤,腰插石镐和石斧,气势汹汹、一脸狰狞地带着一百杀气腾腾地原始大汉去找邻居们协商借地盘打猎的事情去了……
“桀——!”此时,九风正在跟底下敢抢它看中的猎物的两脚怪吐风刃。
不远处,早上被大鸟欺负的铁背龙崽子正带着他老子娘轰隆轰隆向九风盘旋的地方杀来。
“昂——!”臭鸟,有种你给我下来!敢龙爷我踩不死你!
“桀——!”皮厚不好吃的大头怪,有种你们飞上来啊!桀桀!
112章回112
严默并不是第一次为断肢的人治疗,之前菲力等四只鸟人已经让他先练手和试验过。
一开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人重生断肢,不过他想到朵菲既然能够用吸收周围生命力的方式帮助他人重生断肢,同样用生命力来赐福的他应该也能,只要能掌握方法。
而在多次使用生命力赐福中,他已经发现他使用的生命力并不会被浪费,对方缺少多少他就补充多少,直到他使用生命力上限的5o%,但接着他也发现,比如一个人身体很虚弱,身上有很多旧伤,给这样的人补充生命力时,灌入这人身体内的能量会优先解决这个人的最致命危险,而一些不危及生命的旧伤则会绕过,如果这人身体有断肢,也有可能被忽略,因为让断肢重生会耗费很多生命力。
治疗菲力等鸟人时,他发现了这个情况,就刻意让自己把充入的生命力能量集中在他们的断肢上,想看这种能量是否能受到他自己控制,而试验最后成功了。
重生一支断臂大概会消耗他3o%的生命力,还好大河身体不错,也没有处在正要觉醒或升级的状态,最后他凭自己身上的感觉,推测这次生命力赐福,他大约使用了35%左右的生命力,这也是他还能撑着身体跟着去治疗伤患的原因。
他从没有在一天中连续消耗5o%生命力五次,往往一两次就足够让他倒下,他也不打算挑战这样的极致,除非迫不得已。
而现在……
严默看着满地的伤患,发现自己很可能已经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
没有足够消炎止血的药物,没有办法输血,没有办法给予伤患一个干净的环境,很多伤患就由中等程度的伤势逐渐发展成重伤,乃至威胁生命。
为了保命,被砍手砍脚被火烙止血的人也不止一两个。
严默没有立刻动手,他让食人蜂们离开自去寻找食物,只留下两只停在肩头做威慑,随即拿出金针放在火上烤了烤,先围着所有伤患走了一圈。
还有知觉的伤患都看着他,他们也听到关于这个白头祭司的传说,虽然他身上的食人蜂看起来很可怕,但对于已经在等死他们的来说,却觉得带着生的希望而来的白头祭司全身上下看起来都好看无比,就连食人蜂也变得不那么可怕。
但也有不少人极度灰心,他们麻木地看着天空,只等待死亡降临。严默从他们身边走过,也没有让他们触动丝毫。
严默看到有流血不止或痛得受不了的伤患就掏出金针,先给他们止血止痛,动手前,他会先喝令病人千万不要碰他,大河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不允许那些伤患有丝毫接触到严默的情况发生。
伤患们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碰到白头祭司,但他们看他掏出那种奇怪材质的金针戳进自己的身体,想动的人也不敢动了,生怕那些插在身上的针会移位。
而当血流不止和痛苦难耐的伤患发现自己忽然不那么痛了,血也止住,看严默的眼神就从期待变成了崇拜,如果他们也有这样的祭司该有多好。
严默已经尽量节省,但还是用完了所有金针,他一拍巴掌,引起所有伤患注意,大声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有我在,你们不用等死,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食物。今天你们会有充足的食物吃,以后也一样,外面的敌人很快就会退却,大家很快就会回家。如果你们谁在这时候放弃,那就太蠢了!”
眼看伤患们都盯着他看,包括一些麻木的人。严默走到了气若游丝昏迷中的大山身边,但他越过大山,最终停在了一名脸色灰白、无神地望着天空、一心等死的重伤者面前,蹲下/身,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
冰想阻止他,这人可不在酋长告诉他的优先治疗名单上。但他刚伸出手就被大河拉住。
“别碰他。”大河严肃地道。他能看出严默一开始想要治疗大山,但可能出于某种考虑,他越过了大山。大河确实感到一点点失望,但他迅速反应过来严默这样做的理由,而且他相信他的祭司大人不会让他的兄弟死掉。
冰翻了个白眼,推了大河一下,但还是收回手没有去阻止严默。
在严默把手放在他头上时,二级战士云鹰就像没有任何反应。可是不一会儿,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很快,他脸上就出现了活气。
听到,总不如亲眼看到。
就在自己面前发生的奇迹,让所有只要还有知觉的伤患都激动了。
在严默把手拿开时,云鹰一下坐了起来,他吃惊地看着严默,又低头看自己破了一个大洞的腹部,长好了,他的肚子长好了!他不用死了,他能继续活下去了!
云鹰发出激动的狂叫,伤兵们给他叫得一个个都眼冒光彩,一心等死的人也不想等死了,既然云鹰都能活过来,他们肯定也能!
“大人!大人!”云鹰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只能爬起来对严默跪下不住地叫他大人。
冰斜睨这名黑原族战士,心想这小子运气真好!
严默脚步一个踉跄,云鹰的伤势比酋长壕要轻,但他耗费的生命力同样多。
大河、冰和云鹰下意识都想扶他。
“别碰我!”严默立刻喝止,“记住,哪怕我倒下,也别碰我。阿战不是准备了那一大张兽皮么,等我不能动了,大河你用兽皮把我裹起来送回帐篷,不要碰到我的皮肤。”
“是。”大河担心地看他,“大人,你还能动手吗?”
严默看看满地用充满期冀眼神追看着他的伤患,再看看重新被他唤起求生意志的重伤者们,这不想动手也得动啊。
“草町!”
“在。”
“你们有多少人在照顾伤患?”严默接过大河递给他的木矛,拄在地上撑住自己身体。
“十几个。”
“把病人都给我分开!”严默迅速指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部抬到东边!能自己走动的全部去南边待着,剩下的这些都别动。吩咐人烧水,大量的干净的开水。有多少药草全部拿来给我看,那些伤患身上的金针绝对不能动。”
“是。”草町连忙喊人来帮忙。
云鹰急切地想要做什么,也爬起来去帮助草町。
大河直接跑去叫来一堆战士一起动手。
褐土和甘雨也跟着草町一起来了,褐土看到大河,笑得眼泪直流,她在后面听到了她男人的事,但她都不敢相信,一直到现在亲眼看到。
大河走到褐土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褐土抚摸着他的手臂,看向不远处的白头祭司,边听边不住点头,眼中满是对那人的感激。
严默一看人多,当下条件也提高了,“大河你给我分派人,把地上都给我清理干净,把那些飞来飞去的苍蝇蚊虫全部用火把熏走,能赶多少是多少。烧水,把所有伤患都给我擦洗干净!不敢动手的地方就问草町怎么弄。”
“是。”
“冰,草町,这里以后就是伤病营,你们不用问什么意思,记住就行。听好,第一,伤兵营内战士的屎尿必须清理干净,不准在伤兵营附近解决,拉在铺上的必须换床铺还要洗干净身体。第二,必须插上数量足够的火把,保证晚上这里不会被蛇虫侵入,也要保证光亮度。第三,晚上也不能缺人,要给不能动的伤患翻身。”
伤势重的人和快要死的人最容易在黑暗中胡思乱想,而且这种灰暗思维容易传染,给他们光亮也就是给他们希望。而有人勤于照顾他们,也会让他们感觉到自己不会被放弃。
严默把目前能做到的事全部交待下去,又根据他粗分的伤患分派草药。
很多人都注意到白头祭司从他腰间的兽皮小包内掏出大量的药草,但是没有人多问,在他们看来,白头祭司身上不管发生什么、出现什么都是正常事。
严默还掏出了不少红盐晶块,这是他们飞过来的途中,他让九风在盐湖停留了一下,补充的新货。
“这是红盐,九原部落的特产之一。把它们都煮了,草町,你知道怎么获得细盐对吗?”
草町不住点头。
冰和其他战士盯着那些淡红色晶体,目中露出贪婪和渴望的神色,这是盐?!这名白头祭司竟然一下就掏出这么多盐块!
冰更是记住了九原部落产盐这件事,等会儿他一定要把这件重要的事告诉酋长他们。
大河看到严默掏出红盐,一开始也很惊讶,可转瞬,他就像想明白了什么,笑了。盐山族人,果然到哪里都能找到盐。
看到这些盐,大河更是不再怀疑严默和原战说的九原部落不会让人饿肚子一事,在这片土地上,拥有盐地的部落总是比其他部落要过得好。
严默忙,但忙得有条不紊。
他教导学生的经验丰富,把来帮忙的男女都看作最差劲的学生和护士,极为细微地指导他们如何处理草药,看他们弄坏和做错也没动怒。而处理好的草药则交给草町和秋宁等有一定照顾伤患经验的人,让他们去给外伤伤患做消炎止血等处理。
秋宁来的时候看样子有点担心严默会排斥他,但他很快发现这是错觉。严默吩咐他,和吩咐草町一样,并且和重视草町一样重视他。
严默看秋宁又是自傲又是沾沾自喜的小样,嗤笑了下。他跟个小屁孩有什么好计较的?如果不是秋实太膈应人,有他在会拖慢甚至阻碍一切进程,他巴不得更有医疗经验的秋实来帮忙,他一个人可做不了所有事情。
“草町,褐土,甘雨,你们过来。”严默掏出一把麻线,挑出最细的给她们。
“手上都有带孔的针吧?”
草町、褐土、甘雨一起点头。后头带孔的针因为方便好用,已经在部落里传开。
“还记得那人做过的事情吗?”严默问草町和褐土。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一起笑着点头。甘雨看看两人,没说话。为了方便干活,她把孩子用兽皮拴在了背上。
“告诉甘雨怎么做。这一排轻伤者,还有这几个需要缝合的,你们互相安排给他们把伤口缝上。”
“缝上?”甘雨吃惊。
“嗯,具体怎么做草町会告诉你,草町你还记得缝合前后要做的事情吗?”
“记得。”草町用劲一点头,她早就想用小默教给她的缝合方法给战士们缝合大的伤口,但她正打算尝试看看,可才缝了第一针就被正好看到的秋宁告知老祭司,害得她差点被老祭司处死,如果不是雕和狰大人护着她,她可能已经死了,后来她就没再敢动手。
“很好,去吧,不要怕那些战士叫痛,让他们嘴里咬块布忍着!草町你教会她们就来找我,我还有事要你做。”
“是!”
秋宁看白头祭司竟然让草町他们用针线去缝合战士的伤口,大为吃惊下想要阻止,被冰直接一巴掌打在脑袋上。
“秋宁,秋实大人老了,你该长大了,今天白头祭司做的一切,你最好全部记住,他不会做没有用的事情。”
秋宁抬头看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揉揉脑袋,低声道:“我知道了。”
冰和大河紧跟着严默,看他一样一样把事情安排下去,他们最初不能理解他在做什么。
冰差点想要催促严默救人,但看他那副强撑着的衰弱模样,最终没好意思开口。
而不久后,他们就发现严默看似凌乱地让人做了一大堆事,但这些安排却很快就显出了效果。
伤患们原本都乱哄哄地全部集中在这一片空地上,部落里没有人愿意来到这里,这里到处都是腐臭难闻的味道,到处都是乱飞的苍蝇蚊虫,地上屎尿横流,耳中听到的全是伤病者的痛叫哀号和呻/吟。
重伤者在等死,受伤不重的人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而缺少药物和有效治疗手段让很多伤势不重的人也在一日日加重。
还有些人莫名其妙地昏迷、浑身发烫、呕吐等等。草町就算再勤快,也无法把这么多人全部照顾过来,不断死掉的战士和部落就要被消灭的现状让很多伤患都丢掉了求生意志,于是这里的情况就越来越糟糕。
可现在这片空地一下就全变了。
人手充足,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把这片空地给清理干净,地上的屎尿层和被污血浸透的地方都被用石刀挖走,用新的干净的土填平。
脏掉的兽皮铺也全部换掉,兽皮不够,就直接用抖落干净的野草铺垫。
浑身发出恶臭的伤患们大多都已经被清洗干净,身体上的脓血也尽量被擦除。苍蝇等蚊虫大多都被熏飞赶走,加上战士们的求生意志被重新唤起,这处白头祭司口中的伤病营顿时就变得完全不一样。
轻伤者们被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以前伤患们都混在一起,就算有人好起来,也不容易看出来,现在却一目了然。
伤兵营中的伤患眼看着明显在减少,而这也让在场所有人的情绪变得更加高昂。
希望!希望!白头祭司给他们带来了看得到的希望!
山谷外,彘族族长勃噩发出愤怒至极和不可置信的狂吼声。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大好的形式在不到半个白日的时间内就产生了巨大转变?
早上,昨日出现的那个四级战士带着一帮原际部落的战士从谷里冲出来,他们自然就如同往日一样对他们进行了堵截和攻击。
原际部落反击了。
无数土箭和石块飞进他们的战士群中。
而就在三族战士忙于应付那些突然飞来的土箭和石块时,那名四级战士带着人就向他们冲击了过来,而随着那些人靠他们越近,三族战士脚下的土地变化就越发奇怪。
原战身体突然没入土壤中,狰看到这一幕,不等战士们惊顿,就大吼:“勃噩!让出地方给我们打猎!”
一百战士跟着吼:“让我们打猎!让我们吃肉!”
听到原际部落战士叫声的勃噩和三族战士都呆滞了片刻,原际部落的人是不是都饿傻了?
就在勃噩和战士头领们嘲笑原际部落的战士时,一名彘族战士惊慌失措地狂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族长!我们的战士消失了!都消失了!他们被大地吞没了!”
“什么?!”勃噩腾地起身。
“勃噩?”原战忽然出现在勃噩面前。
帐篷内大乱。
勃噩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这家伙怎么出现的?
原战扛着大石锤,对勃噩阴森森地笑了下,“我的祭司大人不让我随便杀人,所以我过来跟你谈谈。首先,让开路,让我的族人去打猎捕食,谷里的人还都在饿肚子。之后,你们三族赔偿我们一千名奴隶,女人必须要超过八百个,然后你们全部回自己的族地,并用战魂发誓不会再来攻打原际部落,那么这件事就到此结束,我不会报复你们。”
一瞬的静寂后,各种脏话从彘族战士的口中喷出,还有人指着原战大笑,骂他是不是睡女人睡昏了头。
原战撇嘴,他根本就没睡过女人好吗?他倒是想睡他家祭司大人一直到睡昏头,但这显然是个在短期内不可能达到的幻想。原战的心情忽然变糟了,他现在不止想杀人,他还想欺负人。
勃噩没有暴骂,也没有嘲笑原战,他伸手一指,重重地道:“是你!”
原战大咧咧地一点头,“是我。”
“杀!”勃噩突然暴吼,背后刷的冒出一排长刺就冲向原战。
原战消失,又再出现,“你真要杀?你们那些消失的战士都还活着,你想他们全部死掉?”
勃噩扑了个空,挥起长矛就向原战刺去,嘴中同时大喊:“杀死他,别让他逃走!”
“祖神在上,你可看到了,我没有要杀他们,是他们要杀我!不给我的族人活路!我是被迫动手!杀!”原战这个缺德的,大声叫嚷着,挥舞着大石锤狠砸了勃噩一下,接着就做出禁不住围攻的模样,啊啊大叫着就往外逃跑。
“追!追上去杀了他!”勃噩第一个追了上去,“不能让他逃回山谷!”四级战士必须有一个灭一个!他后悔了,昨天他就应该动手留下那两人!
原战在前面跑,后面一群彘族战士追着他,只有群矛一起向他投掷过来时,他才会消失那么一下。
原战也不逃出去,就在彘族的帐篷营地里窜来窜去。
没有人注意,凡是他经过的地方,土壤都开始变得有点不对头。
勃噩总算还记得昨天的事,他一直在留意原战,当他发现脚下的土壤踩上去感觉不对时,立刻止住脚步,转头四看,忽然大吼:“退出去!全都分散开!不要集中在一起!离开帐篷区!”
原战轻轻嗤了声,可惜不能一下子全部解决了。如果不是事先布置也可能被算在主动攻击里面,他早就钻到三族帐篷区下面,一个晚上时间,足够他做好手脚,把他们全部坑杀。
可现在,他只能一边跑一边在土壤上做手脚。
默虽然不希望他滥杀,但他还是想要把所有彘族战士全部杀死。
郝拉族传说是彘族的分支,一直依靠彘族而活,只要彘族灭亡,他们也不敢再乱蹦跶,甚至会远远逃开。
红狐族,一个以女人为尊的部族,战斗力一般,但战士们对部族却非常忠心,尤其护着自族女人,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威慑和一定的诱惑,他们一定会选择自保,不会跟原际部落拼杀到底。
所以三族中最大的威胁就是彘族,只杀死勃噩,彘族人一定会分出一批战士逃走,而这就会给原际部落留下一个大隐患。
原战正在想着要怎么尽量多的杀死彘族人时,“桀——!”天空中传来了九风的唳叫声。
而随着九风的叫声,大地忽然开始颤抖,“轰隆轰隆!”有什么巨大的野兽正在接近这里。
“族长!”负责守卫后方的彘族战士往帐篷区中心狂奔,边跑边大喊:“铁背龙!铁背龙往这边冲来了啊!”
“轰隆轰隆!”大地震颤,原战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残忍的怪笑,一下从彘族的帐篷区消失。
帐篷区开始塌陷,大量的土坑忽然出现,很多彘族战士都以为是铁背龙震塌了这处草地,很多人甚至在大喊:“我就说这下面是空的,昨天好几名战士都掉下去了!族长早就该让我们离开这里!”
勃噩找不到原战的人,只能先救自族战士,还好这时候没人攻击他们,你抓我拉,总算从土坑里把人全部弄了出来。
这下彘族人也不敢待在帐篷区了,全部往山谷与帐篷区之间的空地上撤离。
而等他们跑到空地上时,发现原本冲出来的原际部落战士都不见了,也不知是退回山谷,还是跑到其他地方。
原战找到铁背龙,现在他可不怕这些大家伙,看到它们,他故意跳出来,在它们面前晃了晃。
“昂——!”有肉!吃了他!铁背龙崽子追着不肯下来的九风跑了半天也饿了,看到原战出现,就被勾/引得转移方向去追他。
两更大只铁背龙就是陪儿子玩的,它们见自家崽子不再受天上那只大鸟的挑拨,而是去追捕食物,都感到了一点欣慰。
“昂——!”傻儿子,这才对,我们的地盘在大地上,你没长翅膀,跟只大鸟斗怎么斗得过?
“昂昂!”吃肉,吃完了再跟那只臭鸟斗!
轰隆轰隆,铁背龙一家三口追着原战冲向彘族。
“昂——!”好多肉!铁背龙崽子激动了,跑得更快,连最开始追的那只猎物什么时候不见了,它都没注意。
勃噩一看到冲过来的铁背龙,当即就发狂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铁背龙会跑到这里?这里根本就不是铁背龙的狩猎地盘!
“桀——!”勾得铁背龙往这边跑的罪魁祸首看到铁背龙竟然要冲向山谷,顿时大怒,追着三只铁背龙就“噗噗”直吐风刃。
铁背龙皮粗肉厚不怕九风的风刃,但被划到还是很痛,三只来不及吃猎物就被九风撵得到处冲,把彘族战士冲得七零八乱。
很多彘族战士就这么惨死在铁背龙的脚下,彘族战士被逼无奈也开始攻击铁背龙。
“昂——!”铁背龙也真怒了,它们觉得地上那些两脚怪和天上飞的那只都是一伙的——因为他们都长两只脚,还一起欺负它们。
“昂——!”它们打不过天上飞的,难道还踩不死地上这群只会用两脚跑的?
勃噩狂吼后,大声叫喊,让剩余的彘族战士跟他往红狐族那边跑,他想把铁背龙引到红狐族那里,等红狐族战士缠住铁背龙,他再带人绕路过去和另一边的郝拉族汇合。
原战此时却先一步出现在红狐族战士头领红几的面前。
113章回113
赤几接受了原战的条件。
他不得不接受,原战在提条件之前,就当着他的面把他们辛苦多天挖出来的陷阱给全部填平了,在不到几息的时间。
这位虽然也是四级战士,但能力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而原战提出的条件也并不苛刻,没有要求奴隶,没有要求肉和盐,甚至没有要他们一起对付彘族,只要他们什么都不做。
“你杀了赤兜。”赤几低声道。
“我可以杀死你们更多人,抢走你们所有女人。”原战冷声道:“别忘了,你们和彘族一起杀死我们多少族人。”
“我怎么知道你们以后不会向我们复仇?”
“如果我想杀你们,现在就可以动手。”
赤几表情有点奇怪,似乎有什么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放过我们?”
“九原部落从不主动杀戮。”原战心想要不是杀光你们也只是便宜其他部族,我早就把你们全宰了。谁叫九原太远,带一群心不甘情不愿的奴隶和女人回去,就算途中不死光、逃光,也会给他们带来一堆麻烦。
“九原?”
原战没有回答,大地震动,铁背龙被彘族战士引了过来。
赤几刚想追问原战,转头却看不到人了。
原战很忙,红狐族这边有陷阱,郝拉族那边肯定也有,他得把那边也解决掉,部落的战士们还在等他的指令。
“赤几?”红狐族战士也在等待头领的命令。
赤几感受着脚下震动,凝神细想,在那名战士再次催问他时,他转头对好友笑了下,“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了什么吗?”
“记得。”
“到时候了,走!”
“是。”那名战士毫不犹豫地转身去执行赤几的命令。不管赤几要做什么,肯定对部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狂奔过来的勃噩本来还想指望红狐族挖的那条大坑能坑住铁背龙,可是……
坑呢?
还有红狐族人呢?
“勃噩族长,你是在找我吗?”原战在勃噩面前忽然出现。
“你!”勃噩看到他,两只眼睛都红得要滴血,“原际部落的四级战士,你敢不敢和我一战?”
“你在挑战我?”原战似笑非笑。这家伙的血脉能力不错,虽然与战斗力不等,只有二级,但被砸了一石锤还能活蹦乱跳,看来传说中彘族人可以得到山林之神彘王的力量,变得硬皮坚骨且背刺还能伤人这两点并不是假的。
“对!”
“好!来战!”
勃噩大吼一声,低头就向原战冲了过去。
原战没动,他想看看自己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四级战士的一撞。
彘族战士已经顾不上自家族长,就跟勃噩也顾不上他们一样,几百人被铁背龙追得四散逃亡。
九风看铁背龙追着两脚怪偏离谷口跑到另一侧去了,它也跟着追了过去。
随着铁背龙越跑越远,早就埋伏在山谷内侧的原际部落战士在听到原战约定的吼声后,立刻喊杀震天地冲了出来。
山谷内,严默本来想找时间到土元珠果生长的地方好好看看,但过多的伤者让他完全无法离开片刻。
既然如此,今天索性就把五次生命赐福全部用掉,他很好奇五次5o%的生命力消耗,会给他这具身体和神经上带来怎样巨大改变。
平时他可没有这样试验的机会,嗯,一个好的研究者,总是敢于往自己身上做实验。某医学疯子仗着自己死不掉而不怕死地想。
途中大河告诉他,酋长带着五百战士杀出了谷外。
到了下午,大河又向他汇报,战带了一支队伍去打猎,真正的打猎。狰则带着部落战士在追杀彘族和郝拉族战士。
“彘族族长勃噩逃了?”严默一边指点草町给人挖出腐烂的伤口肉,一边随口问大河。
“没,战杀死了他。”大河兴奋地道。
“尸体呢?”
“在谷口挂着,战不让我们动。”
到了原战手上,那就跟到他手上一样。严默抬头看看天色,转头叫过一直也在跟着帮忙的冰:“不管你们希望我出手救谁,大山必须在里面。”
大河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太激动,冰没有说壕和狰要求先救的人中有没有大山,他只是点点头,道:“好。”
“等会儿我会先出手救大山,之后我只能再救两人,中间我需要休息恢复,在我恢复时间内绝对不要让人打搅我,更不能让人碰到我。”
“是!”
严默承认他就是故意说出来好让大河和其他人听到。
这时候、这场合可不适合做好事不留名,他要让原际部落的人知道,跟着他的人绝对好处多多。
严默再次走到大山身边,视检后,初步判断大山身上的伤口并不致命,他会昏迷不醒很可能跟他后脑勺受到的钝伤有关。
大河也告诉严默,大山和其他战士一路把大家护送过来,路上都还能说话走动,可是一到山谷,他躺下休息后就怎么也叫不醒了,每天只靠褐土给他喂水拖延他的生命。
对于严默来说,只要人不死就不是难题,他虽然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弄懂那些生命能量起到的作用,但指南在这方面还没让他失望过。
而大山也确实在严默施救半小时后就清醒过来,因为严默把能量集中在他脑部,他脑袋上的伤口和脑内积血等消失,身体上的伤口却只是收口而没有完全愈合。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大山听着大河跟他说他昏迷后这段时间发生的重要事情,在他听到原战回来并且蚊生也没死的消息后,他捂住脸狠狠揉了一把。
“这白发老祭司叫严默?和大战那小奴隶的名字一样?”大山暗中打量严默。对于这名具有神一般能力救了他和大河的老祭司,他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他只记在了心里。
大河瞅了瞅裹着兽皮靠在一块大石上休息的白头人,对大山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大山看自家大哥。
“山,我的命已经属于他。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走?去哪里?”
“去九原部落。”
“我不想做奴隶。”大山诚实地道。哪怕白头祭司救了他的命,他也不想做别人的奴隶。
“九原部落没有奴隶。”
大山吃惊和不信,“一个大部落怎么会没有奴隶?”
“战和默大人都说没有。”
“战他……?”
“战也留在了九原部落,蚊生也在那里。”
大山沉默良久,“他们不会回来了,对吗?”
“不会。”
大山点点头,指了指严默,“那人是九原部落的祭司?”
“是。”
“九原在哪里?”
“不知道,听战说很远,在山神九风的领地。”
大山再次点头,没说话。但大河了解自己的兄弟,他知道他已经做下决定,只是大山比他更忠于部落,除非酋长开口,否则他不会自己要求跟他们一起离开。
甘雨用石碗给严默捧来刚烧开的净水。
冰把部落剩下的最好的、还没有变味的肉烤好后送到严默面前。
但没有人敢打扰他。
有些被治疗的伤患能起来走路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会走到严默面前,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默默跪下。
当严默把大山也给救醒后,来跪拜他的人更多。
这些战士没有人说话,就好像怕打搅到严默。他们都亲眼看到这位白发人面容和身体的变化,而每救一个人,严默在外表上的直接改变都会更震撼人心。
每个人都能看出严默已经疲累、衰弱到极点。
可是当严默睁开眼睛后,他当即就让冰和大河把今天的第四名重伤者送到他面前,他已经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当第四位战士也从昏迷中醒来,他惊讶地来回抚摸自己的身体,他明明记得他的脊背被集中,整具身体都不能动了,头两天他还能睁开眼,到后来当他连吞咽都困难时,他已经开始等死。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再醒来的可能,而且还能立刻爬起来自由走动。
这位三级战士终于从狂喜中稍微清醒过来时,他注意到他身边的大石上靠着一个人,一个头发像雪一样苍白、面容像骷髅一样枯萎的老人。
他从没有看过这样老的老人,这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他正想问这个人是谁,却看到周围他熟悉的很多人都跪在地上,很多人眼睛通红,一些女人已经流出眼泪。
严默想要端起放在自己腿边的水碗,手指抬了抬,又无力地垂下。至于同样放在旁边的烤肉,他瞧了一眼就没了食欲,这肉绝对不是狍子肉,那么目前原际部落还能有的新鲜肉类就只有那一种了。
甘雨怕背上的孩子不小心碰到白发祭司,把石碗交给同样疲累的草町,草町虽然累,但精神极好,她小心捧着石碗接近严默。
“默大人,喝点水吧。”草町小心翼翼地把石碗凑到严默唇边,
严默低头,就着石碗喝完了一碗水。
“大人,你再吃点肉。”
严默立刻缓慢但坚定地摇头。
“下一个。”
“大人,你说什么?”草町没有听清。
严默把目光转向冰。
冰立刻明白了严默的意思,但他十分担心,白发祭司现在的状况还能治疗第五个人吗?
看到严默这样,又有谁还能说出他要的两百人太多?更何况人家一开始原本没打算要这么多人!
被治疗好的战士,正在治疗中的战士,学习到治疗方法的人,包括身体完好的人,他们就好像受到了某种精神上的渲染或者蛊惑,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走到白发祭司身边跪下。
这不只是感激,也不是敬畏,更像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和依赖。
就好像这样做,他们可以和这位白发祭司更接近,更能向对方表达他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敬意和谢意。
秋实依仗自己在部落多年来的积威,强行从帐篷里出来找到这里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那么多人围绕着大石而跪,一圈圈,战士们都把右手握拳放在自己的心脏处,沉默地看着靠在大石上的白发老人。
那是那个白发少年祭司?
看到严默变得比昨日更加苍老衰弱的模样,秋实一方面在心底感到震惊,另一方面他竟然感到了深深的惧怕!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部落的人这样跪拜他,就是黑原族人也没有!
这个人才只来到部落两天!伽摩大神啊!这个人绝对不能让他再在部落里留下去,绝不能!
“嗷嗷嗷——!”外面忽然传来兴奋的狂喊声。
十几个不大的孩子狂奔着,一路大喊:“打败了!我们的战士打败了彘族!我们赢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好多猎物!大家快来看啊!好多猎物!我们今晚有肉吃啦!”
这时,第五个重伤战士刚送到严默身边。
原际部落反败为胜,不但打退了敌人,更杀死和抓捕了很多敌人。
战士们兴奋地叫嚷着,说要打到彘族住地,抢夺盐山、抢夺他们的女人、杀光他们的男人,把彘族所有还活着的人全部变成奴隶,拿去和其他部族交换。
战的回归更是掀起了一个更大的□□。
所有战士都向他高高举起了木矛,这是原际部落对自族战士最高的敬意。
同样是四级战士,酋长壕带领大家逃离三族围困,一直坚持到找到在外打猎的战士,而战却只用了很少的人手就打败了三族。
两人同样让原际部落的战士们尊敬,但战的战斗力显然更让战士们敬畏和羡慕。
跟着战的一百名战士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因为他们抗回了大量的猎物。
原战没扛猎物,他把挂在谷口的勃噩的尸体往肩膀上一扛,去找他的祭司大人了。
严默昏死了过去。
没有人敢碰触严默,大家聚集在他周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全都焦急地看向大河和冰。
第五个被救回的战士红着眼睛跪在严默身边,他没有昏迷,白头祭司今天在这里做了什么,他看得一清二楚。
眼看神迹不断在眼前出现,每个失去求生意志的重伤者现在都变得想要活下去,他们最担心严默,他们甚至害怕白头祭司就这样死掉,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就好像死人一般。
秋实站在暗处,看着远处的严默心里各种念头翻来覆去。
甘雨因为儿子饿极哭闹,怕吵着严默就躲到了远处,看到秋实,甘雨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她恨壕,更恨这个逼迫壕不得不那样做的老祭司。
因为角度问题,甘雨很清楚地看见老祭司眼中的恐惧和仇恨,而对方恐惧和仇恨的对象,甘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阵发寒。
当大河听到原战回来时立刻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当即喊自己也在这里帮忙的大儿子去找原战,让他赶快过来这里。
秋实听见大河喊他的长子去找原战,立刻转身离开。甘雨想了想,把孩子交给另一名同样在过去失去几个孩子的女人,悄悄跟上了秋实。
原战走到一半,就看到飞跑过来的大河长子白阳,当听白阳气喘咻咻地说完要说的话,他把勃噩的尸体往地上一摔,直接奔向谷内。
严默沉浸在一种奇怪的状态中。
他能感觉到身体上极致的痛苦,但他的灵魂却清醒地看着这一切。
就好像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和他的灵魂分开了,但它们之间还有一些神秘的能量链接着,可以彼此感受到对方。
就好比现在,他明明处在昏迷状态却看到了右手掌的光亮。而就在他动念之间,指南给予他的提示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是因为我今天救人多所以特别提示吗?严默不是很感兴趣地想到,他现在只想让从身体到灵魂都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地好好睡一觉。
不过眼前出现的字幕很坚定,似乎他不看就不肯消失一般。
严默只好集中注意力去读那些提示。
——被流放者一日内直接和间接地连续救治伤患121人,用生命力连续救治五人,其中四次达到最高值的5o%生命力,以上条件累加,达成“奋不顾身救人”之成就。为表奖励,今日施救人数根据伤势轻重1-1oo的程度,全部给予被流放者双倍的人渣值减值,共-96oo点。
严默撇撇嘴,他痛苦成这样,导致灵魂和肉体都快分离了,竟然只给他双倍减值,小气的指南。
这条提示消失后又出现另一条提示,严默以为指南像往日一样在告诉他还剩余的用生命力救人的惩罚次数,但是这条提示内容让他一下就变得精神十倍。
——被流放者因达成“奋不顾身救人”之成就,达到开启指南第五条特殊指南的条件。
第五条特殊指南!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一条。
这是什么指南?有什么用?
指南很快就回答了他。
——第五条特殊指南,生命科学研究实验室开启。
严默差点蹦起来,当然指的是他的灵魂或者说意识?
精神十倍立刻变成精神百倍。生命科学研究实验室!这根本是他原来那个实验室对外的名字。天,这个实验室不会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吧?
如果真是这样……哦,神哪,如果你真的把我的实验室还给我,我就真的相信你的存在!
严默连续吸气吐气,按捺住激动,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看后面的解释。
——生命科学研究实验室特别使用说明1:该实验室存在于第二空间,被流放者使用该实验室时,需要使用钥匙开启实验室的坐标以进入实验室,当被流放者进入实验室后,对外界的感知会降到最低,使用时请谨慎。
不是虚拟,竟然是真实存在!严默亢奋,以后他再也不用愁不能详细解剖和分析的问题,有了这个实验室,他可以大大加快对这个世界上生命和生命异能的研究,还有药物!
——特别使用说明2:每次开启该实验室,最低+1oo人渣值,根据实验所需消耗的能量,人渣值也会相应增加。不建议带入活体进行实验,会增加大量人渣值。强烈建议使用生命体扫描仪功能。注:使用该实验室所加人渣值不计入惩罚内。但如带入活体,活体实验后的存活状态会进入奖惩判定系统。
严默吐了口气,刚才看到开启实验室最低也要+1oo人渣值,他差点骂娘。还好指南不是真那么坑爹,虽然加人渣值多一点,好歹不会计入惩罚。至于那个生命体扫描仪功能,他真的非常非常感兴趣,恨不得现在就试一试。
——特别使用说明3:实验室详细介绍和使用说明需要+1ooo人渣值,被流放者是否需要详细版?
严默连犹豫都没有,直接选择是。
——请打开奖励列表,取出实验室坐标钥匙,开启实验室,进入后会得到详细介绍和详细的使用说明。
严默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取出钥匙开启了实验室,这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他现在的处境。
原战把严默抱回了他们休息的帐篷,晚上,他没出去参加庆祝的浴血仪式,只让人给他送来食水。
食人蜂虽然能保护严默,但如果真的有人想要伤害默,一把火就能把整座帐篷全烧了。
原战可不觉得严默救人就会得到全部落的认可,被他救治的人会感激他,但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死去的战士的家人和好友说不定反而会责怪默,也许还有人会觉得默要求了奴隶并不值得感激,而大家对于他族祭司的顾忌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消除,老祭司也在仇恨和妒忌默,酋长如果不想让息壤族人分离出去,狠下心杀掉默也不是不可能。
是,他不相信他的族人。越是了解,越是不会轻易相信。
他们会感激默,但如果代价超过他们能付出的,或者默对原际部落的影响太大,直接灭掉祸根才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酋长壕虽然对老祭司的种种作为都不认同,也想让其他人取代他,但这个人绝不会是原际部落以外的他族祭司。
原战从没有想过要把整个部落的人都带往九原部落,那只会让九原变成新的原际,也许因为他的强大,壕会让他成为新的酋长,但他们绝不会同意让默做他的祭司。
他来到这里,拯救整个部落,只是在给自己过去一个交代、一个结束。这样,当他决定离开时,他不会对部落再有任何亏欠和不舍,从此,他将完完全全属于九原。
原战伸手端起石碗,想要给默喂一点水。
但就在他刚要伸手之际,就窝在他怀里的严默突然消失了!
114章回114
原战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第一个动作不是去找人,而是迅速过去把敞开的帐篷帘给掩盖上了。
他第二个动作是去看被默放在帐篷角落里的巨大蜂巢,这玩意跟着默出来时还只有半人高,现在又增大了不少。
蜂卫们很平静,没有失去蜂王后的焦躁和不安,红翅和飞刺也没有从巢里飞出来,只有一些负责守卫的蜂卫在蜂巢外面爬来爬去。
原战知道他的祭司大人和这些食人蜂之间有一种神秘联系,可以让他们不通过语言就能沟通,而蜂卫们就算在很远的地方也能感受到默的存在。
这么说,默没有离开这里太远?可他怎么会突然消失?是祖神把他召去祖神之殿了吗?
自从默可以和九风沟通以后,原战就曾多次告诉自己,无论自己的祭司大人做什么事都不要太奇怪。
而严默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不可思议也一次次在锻炼他的意志,让他可以在面对从没有见过的生物后也能坦然相对、不惊不诧。
但这份坦然绝对不包括严默在他怀里突然消失这样的可怕事情!
他也曾想过他的祭司大人离开他的事情,但他并不担心这点,离开了,他再去把人找回来就是,或者他跟着一起离开也行。他从没有跟默说过,他觉得跟着他一起生活非常……刺激。
做一个部落的酋长是很不错,但如果他的祭司不是默,他宁愿不做。这就好像吃过了默调制出来的蘸料,让他再去吃只放了一点盐的白煮肉一样。
以他四级战士的能力,他到哪里都能拉起一帮人做酋长,哪怕他现在接手原际部落也不难。当成为酋长变成一件很容易的事以后,当有过严默这样与任何祭司都不一样的祭司后,谁又能再忍受一个像秋实、或者像阿乌族族巫那样的普通祭司?
再看一眼与往日无异的蜂卫们,原战逼迫自己相信默没有消失,他一定还会出现。
原战现在只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管如何,默的消失都肯定跟他今天的极度消耗有关。他那个样子如果换成别人早就老死了,也许祖神看他的传承祭司不行了,所以接他过去帮他恢复?
原战尽量让自己往好处想。而这次默的消失也更让他确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以后绝不让默在一天内用生命力赐福超过三次,最好以后能不用就不用!
虽然往好处想,但不知道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为何消失的原战仍旧像一头怒兽一样在帐篷里走来走去,不时扫蜂巢两眼,他忍不住妒忌这些长翅膀的家伙,至少它们可以感觉到默,但他不能。
有人在帐篷外喊,说酋长和老祭司请原战和白头祭司一起去吃烤肉,原战拒绝。
过了一会儿,又有脚步声在帐篷外停下,原战不耐烦地发火了,外面的人并没有离去,而是过了会儿小声道:“大战,我是甘雨,默大人在吗?”
甘雨?原战不觉得甘雨是会特地跑来感谢严默两次的那种人,那么甘雨又来找默干什么?救人?
“大战,告诉默大人,让他赶紧离开。”
什么意思?原战走到帐篷帘边,撩起了帘子一角。
在那间实验室内,严默完全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他快高兴疯了!
这里乍一看和他原来那间实验室很像,但仔细看介绍就会发现,这里多了一些原本只存在于他设想中的功能仪器。
严默作为中医自然多方考虑过中医要如何发展,参考西医依赖仪器这点,他也尝试把自己的知识给智能化,最后在他的大力推动下,那家半国有的生化科研公司正在按照他的要求研发三台仪器。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那三台仪器还没有一台被研发出来,据说需要资金巨大,又没有人在背后推动,而且牵扯到知识权属于者,他在狱中时还有人来找他,要他签署放弃对那三台仪器的一切权力。
他没有签,也不知道他死后,那三台仪器有没有继续弄下去。
如今这间实验室里却出现了他梦想中功能的三台仪器。
第一台仪器,万物药性分析仪。顾名思义,专攻药性分析,可以把任何中草药、中成药、西药、菌体、药性矿物等放入仪器进行分析。并能根据现有药物的药性和患者病状,虚拟调配药方。
第二台仪器,生命体扫描仪。不但能扫描出任何生命体的所有详细数据和各种图形,而且还能根据中医理论来分析人体,可以显示出被扫描者的气血运行状况,找出病灶,并把被扫描者的气血郁结和运行不良的地方也全都显示出来。
第三台仪器是他的最爱,可以让他在仪器上进行各种虚拟实验,其中包括对基因的修正、生物体器官摘除、药物添加等各种虚拟实验后,生物体可能会有的反应。有了这台仪器,他可以减少对生命体做实际测试的错误次数,也可以让实验体少受一点痛苦。
只是详细介绍就让他增加了一千点人渣值,但严默丝毫也不觉得心疼,因为在这里被增加的人渣值不会计入惩罚,他就像忘记人渣值有多么难减一样,哪怕随便测用一台仪器就要被增加最低一百人渣值,他也不在乎,愣是把所有仪器都摸索了一遍。
等严默感到饥饿终于想起他现在的处境,而赶紧离开实验室时,一夜已经过去,外面天都已经大亮。
严默一睁眼就感到了窒息。
有人用胳膊紧紧抱住了他,就像要勒死他一样。
“呃,松一点,喘不过气了!”
原战瞪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怀中人,“你一个晚上跑哪儿去了?”
“哎?”严默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见了!是不是祖神把你召去了?”一夜未睡又担心愤怒了一整晚的男人看起来糟糕透顶,眼睛布满血丝不说,嘴唇也干燥起皮,嘴角还冒出了一个燎泡。
“这话听着怎么就像我死了一样。”严默嘀咕,随即“嗷”的大叫一声,他骨头要被勒断了。
“我没死,你敢死试试!”原战蛮不讲理地低吼。
严默翻个白眼,一夜过去,他也恢复得差不多,容貌上也从老人重新变成少年,只是一头白发就像惩罚期的标志一样仍旧存在。
“放开!我快饿死了。”
“你先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男人不放手,还故意又抱紧了一点。
严默被勒得受不了,脚丫子猛踹,“喘不过气了,你松开我再说。”
原战看他被勒得眼泪都浮出来,这才大发慈悲地松开了一点手。
严默不住喘气,顺手揉揉自己被勒疼的骨头,“祖神找我有点事,什么事不能跟你说。”
“以后也会这样?祖神会突然召唤你过去?你去了祖神之殿?”
“对。”严默看着原战也觉得自己昨晚实在太过大意了,如果不是原战,换了别的人,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如果这事落在原际部落的人眼里,被那看他特不顺眼的老祭司知道,说不定他会被老祭司找个什么奇葩理由,背着原战把他抓起来烧死。
“我以后离开会尽量先告诉你。”严默考虑到以后和自身安全,先给原战打预防针。
“你最好这样!”男人脸色冰冷,但声音中饱含愤怒。
严默让他放开自己,扔掉包裹住自己的兽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给。”
原战抬头,看着严默递过来的手术刀不解,他家祭司大人肯把这把他最宝贝的小刀送给他?
原战还没来得及暗自得意和高兴,就听到:“给你把胡渣子刮刮,瞧你那脸,还十八呢,就是三十八也有人信!”
早上有人给他们送来清水和烤肉,但原战没吃,他边沾水刮胡子,边警告严默,“除了我,就是大河和草町给你送吃的喝的,你也不要动。”
“嗯?”严默抬头,他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那老祭司又要出什么妖蛾子?”
原战猜懂,“酋长准备今天就带人杀回去,他们想要一口气夺下盐山,灭掉彘族,想让我跟他们一起走。老祭司却跟酋长说,让你留下来和草町他们一起照顾和治疗伤患。”
“哦?”严默早就料到老祭司不会安生,不过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竟然想出这么一个主意,不由好笑,“他怎么能这么肯定我会愿意留下来治疗他们的伤患?”
“早上酋长派人来跟我说,他会留下两百人,包括山谷里所有不能跟着走的伤患,如果你治好了,也都归你。”
“也就是说一旦他们离开,山谷里留下的都是我的人?”
“对。”
“这两百人不会都是彘族和郝拉族的俘虏吧?”
原战摸摸重新变得光滑的下巴,狞笑,“老祭司倒是这样想。但有我在,谁敢这么做!任何人都知道,战后奴隶必须和他族交换,被灭族的奴隶在仇人的部落可待不住。”
“这还差不多。”严默也没那么多心思去驯化仇恨自己的人,他要人手是为了发展,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
“我跟酋长说了,让他先问问部落所有人,看谁愿意留下,等会儿我们出去就能知道结果。”
“那你的打算呢?你想帮助原际部落夺下盐山吗?”
原战摇头,“那就成了主动杀戮,你不是说这样祖神会惩罚你吗?我只答应酋长,我会坐守原际部落住地,如果有人趁机来攻打部落,我会把敢来的敌人都杀死。至于你,我也跟他们说了,我是你的守护者,要留,我和你一起留,要走,我和你一起走,我不会和你分开。”
他怎么可能跟自己的祭司大人分开?不说老祭司想着法子要干掉默,如果他不在默身边,默带着那帮人跑掉,另找一个地方建立新的部落怎么办?他家祭司大人可已经不止一次说要出去走走。
严默还没有表达意见,外面又有人来喊,说酋长请他们过去。
115章回115
人逢喜事精神爽,酋长壕的气色明显又比昨日更好了几分。
“默大人,两百人加留在谷中的所有伤者和他们的家人,另外,如果默大人有任何要求也可以提出,以后我原际部落将是你们九原最好的伙伴,如果九原有任何事情,我原际愿派战士相助。”
“好。”严默带着温和的微笑同意了壕的提议。
壕见他同意,便看向原战。
原战知道壕希望他跟着战士们一起走,当下道:“那就三天后出发,如果伤者那时能站起来走路,就跟着一起走。”
老祭司立刻看向壕,他现在似乎学得更精明,不再抢在壕之前开口。
壕犹豫了一下,“彘族新败,如果我们加快速度杀过去,逃跑的彘族战士就来不及把消息传给彘族,彘族也来不及再联合其他部族,如果我们迟了,盐山说不定就不是我们的了。”
“妇孺怎么办?”严默插了句,“也全部留下?还是在路上慢慢走,如果没有战士保护,路上野兽和虫蚁就能吞了他们。”
壕显然和人商议过这个问题,他回答:“我们会留一部分战士在路上护送他们前往部落住地。”
“哦,你们留下两百人给我,其中有一百战士,加上那些还不能行走的伤患,这就少了差不多一百三十多人,路上你们再分出一部分人手保护妇孺,最后你们还能剩下多少战士去攻打彘族?”
老祭司冷哼一声,却没说话。
壕看他一眼,正待解释。
严默已经笑道:“因为原战在,对吗?你们觉得阿战能帮助你们打败三族联合的战士,还以一己之力杀死了彘族族长,那么只要阿战和你们一起去攻打彘族部落,彘族就肯定不会是对手,对不对?”
壕没有否认,他确实就是这个打算,而他相信战也会同意。
老祭司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战属于原际部落,就算他现在是四级战士,当部落需要他时,他也必须为部落做事!”
严默故意戳戳旁边的男人,“首领大人,你有什么打算?整个九原部落还在等你回去。”
首领?大战竟然是九原部落的首领?
听到这句话的人一起大为吃惊,但转瞬又觉得应该如此,这么厉害的战做一个部落的首领足够足够。
狰、大山等人一听九原部落的首领是原战,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他们是已经决定跟着原战离开的那一批人,虽然大战让他们不用担心以后的事,但他们顶着个交换奴隶的名义又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己将来?
如今听说大战就是他们要去的部落的首领,这份担心也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他们了解战,如果战是首领,他说不会让他们做奴隶,那就一定不会让他们做奴隶。他说那里有好日子等着他们,那么那里一定过得不会比原际差。
老祭司心里也是一动,不过他的想法和狰等人完全不一样。
他想,如果大战真是九原部落的首领,那么有没有可能把九原和原际合并,那样原际以后的力量也会更加强大。
而之前听大战提起九原部落住地,似乎那里的水土和食物也比原际部落住地附近更好更多,听秋宁说,那部落还盛产一种非常好吃的红盐?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与其去费时费力地夺取盐山,还不如把整个部落迁往九原部落的领地,一旦他们占下九原的地盘,就算大战还是首领,他也必须要听长老们的话,而只要是他们原际的人成为首领,祭司之位就不可能给一个外人!
老祭司自认表情已经掩藏得很好,但严默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那话可以说一半就是说给老祭司听的。老祭司在打九原部落的主意,他又何尝不是在打原际部落的人口的主意。
只不过他没有那么迫切,只把种子一颗颗埋下去,等待它们发芽、自己顶开头顶那块大石的那天。
壕直接问道:“战,你是九原部落的首领?”
原战点头,脸色很平静,“是,默大人和山神九风认可了我。”
“很好!”壕拍拍他的肩膀,感叹,“我一直都认为你很好、很强大,如果不是……”
壕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大战能有今日,和原际部落几乎毫无关系,就算大战再强大,也不再是原际的人。这次战能回来帮他们就已经很对得起部落,何况他还带来祖神祭司默大人救了他!
“我本来还担心分出去的人,但如果他们跟着的是你,我就放心了。”
壕心里有点苦涩,在战表现了他的强大,他的祭司也展示了神一般的力量后,现在默大人表明战的身份,只怕部落里心动想要跟着战一起离开的人就更多了。
至少息壤族的人恐怕就不会留下多少,飞沙族可能也会走掉一部分。
往好处想,战来帮忙,至少帮他保住了黑原族,而他也还活着,部落的人也大多都在,更没有人成为他族奴隶。
壕在心里叹口气,让自己不要再多想。只要他还在、只要部落祭司还在,他们就还有重新变得强大的机会。
原战在所有人心思各异的时候,突然道:“我没跟你们说吗,彘族已经和拜日族搭上,所以就算我们现在赶路杀回去,也不一定能大败彘族。而我们的战士们都已经疲累,现在不过只是战胜后的亢奋,不如在山谷中休息几日,待体力彻底恢复,再回原际。路上还可以派人先去盐山附近探探,这样不是更好?”
“拜日族?”壕皱眉,“战,你之前可没说这件事。”
“哦?一到山谷就那么多事,我可能忙忘了。”
严默瞅瞅原战,这家伙跟他说的,和他现在说的可不太一样,彘族虽然和拜日族有所联系,但却是拜日族在打猎中碰到彘族大巫,想用那大巫交换一些好处罢了。
不过如果拜日族人对原际部落后山草滩中的东西感兴趣,说不定会给原际部落带去一些麻烦。但只要拜日族的族长不傻,在看到原际部落重回住地,并夺下盐山后,除非草滩中的东西可以完全改变一个部族的命运,否则拜日族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为了彘族大巫几句模糊不清的话就开启战争。
严默也想要草滩中那东西,但他总不能守在原际部落等待日食那日来到,便多少抱着随缘的心思。
因为原战给出的最新消息,酋长壕和战士头领们开始重新商议,老祭司阴沉着脸盘膝坐在一边,侧头低声对秋宁嘱咐了什么。
原战正在烤一只整鹿,他亲自动手,烤好一层,就削下一点放在石盘里递给严默。
严默喝着热水,吃着现烤的嫩肉,吃得很满足。
他有时会抬头看看天空寻找九风的身影,也不知九风那调皮的又找到什么吸引它注意的,竟玩得不见鸟影。
“两百人的人数并不少,加上那些伤者和他们的家人,与其把这么多人一开始就分开,不如带着一起走,如果真的想要夺下盐山,多两百人总比少两百人好,而且重伤者中不少都是三级战士,如果这些战士能重新站起,对我们也会是一大助力。”
原战这段话加重了战士们的偏向,他们本来就不太同意丢下伤者先行,如果不是酋长壕说要趁机抢夺盐山,他们也想等伤者都好得差不多后,和妇孺一起动身。
原战和严默生活时间长了,经常接受他的语言在脑中直接灌输,说话比原际部落的人更加流利、用词也多,但他自己有时会感觉不出。
不过还好大家就算听到不懂的词汇,结合上下文猜测,也能大约猜出原战的意思,而严默说的话,则奇异的可以让他们直接理解,所以大家交流起来完全没有困难。
壕下意识地看向老祭司,虽然老祭司有各种问题,但是他的意见有时对他也很有用,比起不怎么说话的三族长老,老祭司对他更有用。
“酋长,大战说的也是理。这样,大战比我们任何一名战士的行动都快速也更隐蔽,不如让他去盐山那里一探,我们三日后出发,这样我们就既可以所有人一起走,又能得到最确实的消息。”老祭司慢腾腾地给出意见。
壕觉得这个意见很好,便看向其他战士头领。
其他战士头领还未发表意见,原战就板脸道:“我不同意,我不会离开我的祭司,默在哪里,我在哪里。默?”
严默突然站起,仰头望着天空。
原战也起身,一起抬头看天,“你在看什么?”
“太阳……”
“太阳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在场的战士们看两人表现奇怪,也都起身抬头望天。
严默盯着天空,脸上神情数变,最后他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从腰间拿下号角,凑到口边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