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异世流放TXT下载异世流放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异世流放全文阅读

作者:易人北     异世流放txt下载     异世流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异世流放全文阅读

1章回1

    枯黄的野草不知是被草食动物啃噬过度,还是因为极度的干涸,几乎看不到草干只能看到坚硬而变成灰黄/色的草根。

    有些草地连草根都被啃没了,只留下干涸沙化的土地。

    一只灰黑色的野兔从沙洞里钻出,敏感地注意了一下周围,见没有什么威胁,便低头啃起草根,冬天就要来临,所有动物都要在这最后的一段时刻内尽量储存脂肪,以期熬过漫长的寒冬。

    远处一袭高大的身影抓着一根头部被削得尖锐的长矛,猫着腰如野豹一般悄无声息地向那只肥大的兔子靠近。

    “唰!”

    兔子脚一阵抖动,它没有被长矛扎死,而是被长矛给砸扁了脑袋。

    身影蹿近,一把抓起脑袋扁掉但皮毛丝毫无损的野兔,用草绳拴了兔脚挂在长矛的倒钩上。

    来人正要离开,却突然停下脚步,弯身仔细查看地面。

    就见在微微沙化的草地上,从西到东出现了一条痕迹,就好像有什么木桩子一样的东西从上面拖拽而过。

    来人直起腰,顺着那条痕迹一路看去,痕迹很长,一直往前延伸。

    高大黝黑的男人搓了搓手指,抬手闻了闻,他从地面上摸到了血迹,干了,但还有清晰的血腥味,留下血迹的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都应该离开不超过半天。

    受伤的动物或者人类,代表什么?

    男人舔了舔嘴唇,一双狭长的黑色眼睛透着残忍和贪婪,带着刀疤、纹着诡异纹路的脸孔更是显得极度凶残。

    一只兔子太少了,他必须找到更多食物。

    顺着痕迹一路往东找下去,大约五里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约只有三、四丈方圆的小草滩。

    草滩正中有一个称不上水潭的洼地,里面聚集着浑浊的黄/色泥沙水,水里还长着不少喜水的野草,这也是附近唯一的一小捧绿色,而这个不到一尺深的洼地更是附近二十里地唯一可以找到的水源。

    水洼边此时趴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类。

    这人不知道是力竭还是耗尽了最后一口生命力,都爬到了水洼边,一只手已经插入水洼,嘴巴却终究没有接触到水面。

    人类裸着上身,腰间只系了一根草绳,从露出的皮肤看,这名人类年龄并不大,看个头也不算高,全身上下瘦得皮包骨头,只带点起伏的臀部还能看到点肉。

    苍蝇不知从何处聚集而来,除了苍蝇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昆虫都把倒在水洼边的人类当成了今天乃至以后数天的大餐,很快就在那人类身上各找位置落座,准备开餐。

    尤以这人右腿上落的虫子最多。

    这人右腿上有一条相当大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野兽一口咬住了膝盖往上一点的位置,把骨头都咬断了,伤口像是经过简单处理,断掉的骨头被用草绳紧紧系住,可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缺乏治疗药物,伤口周围的皮肤烂得开始流脓,大量的白色蛆虫在伤口上爬来爬去。

    一只黑色甲壳虫咬住了腿上烂肉,更是用巨大的螯钳撕开一块,顶着尖锐的三角形头骨就想往里面新鲜的血肉里钻。

    趴在地上的人浑身一抖,硬是被疼醒了过来。

    “操……!”

    严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昏死了过去,他爬了近一天才爬到这个水源地,他以为自己一头栽进水洼里喝了个饱,哪想到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严默也不管右腿伤口处的剧痛,撑起身体,往前一栽,一头埋进水洼里。

    水并不凉,还有点温热,但对于曝晒了一天的人来说,这已经足够清凉,至少能让他的头部温度再降低一点。

    严默并没有喝水洼里的水,他只是让自己清醒一下脑子。

    这么脏的水不过滤一下,以他现在的伤势和病情,喝下肚十有八/九会出大问题。

    他刚才爬过来的时候已经稍微侦察过,在水洼边发现了动物的足迹,凭他多年的行医经验,看水质也不像有毒,昏倒前他就想捧一点水稍微沉淀一下,看一下水质再考虑怎么喝。( 平南文学网)

    而今他发现自己很可能因为伤口感染再度发烧了,也等不及水沉淀,先泡个凉快再说。

    直到憋不住气,严默才从水洼里把脑袋伸出来,感谢这灼热的天气和沙漠一般的气候,这水洼里除了野草不见任何水生物。

    有利必有弊,他原还想找两条水蛭帮他吸食一下伤口附近的淤血来着,水蛭晒干磨成粉还能治疗跌打损伤,对骨折治疗也有一定效果,如今自然也没了这个可能。

    严默撑起上半身,收起受伤的右腿,低头就看到那只黑色甲壳虫已经把身体的一半都钻入他的伤口中。

    他没有直接用手指去拔,而是扯断了一根坚硬的草根,当作刀尖用,狠心一下划开自己的皮肉,硬是把那钻进去一半的甲壳虫从血肉里挑了出来。

    鲜血冒出,严默伸手进水洼,手腕向下伸,一直挖到水洼底部,把黄沙下面稍带泥质的洼泥挖出一大把,抹到了伤口上。

    这是最简陋、最逼不得已的止血方法。

    把伤口上开餐的小虫子全部挑掉,只留下啃食腐肉的白色蛆虫,围着他转的蚊子他不管了,管也暂时管不了。严默嘴角微勾,露出了一个极具嘲讽的笑容。

    拖着腿,严默再次趴到水洼边捧起了一掬水,水里含沙量很高,想要等其完全沉淀,至少要另用容具放一天左右。

    这种含沙量高的水喝下肚,就算能解一时之渴,过不了一会儿就会让他更渴,但他已经忍不住了。

    现在渴死,还是将来渴死?是渴死,还是喝不干净的水彻底病死?

    严默找了一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用手拂开飘在水面上层、肉眼可见的灰尘等物,简单用手指滤了滤,舔舔嘴唇,捧起来就喝。

    略带点怪味的水通过喉咙流下肺腑,整具身体都像得到了滋润,就算水很难喝,他还是喝了一口又一口,不但暂时解了渴,也灌了个水饱。

    喝完水,他坐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腿部的疼痛他在尽量忽略,反正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

    伸头看了看水面,水影在晃,但也隐约可以看见他现在的模样。

    一头乱稻草,半长不长的头发,头皮痒得要死,也不知道里面养了多少虱子。

    摸摸脸部,还算光滑,下巴没长胡子,年龄应该不大,看皮肤,摸骨骼,严默猜自己这具身体的年龄应该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差距会这么大,第一因为他看不清自己的脸,第二这里环境特殊,只看皮肤根本看不准年龄,而沙漠中的人向来发育较早,所以他无法正确判断自己的年龄。

    能有一把刀就好了,再有一个打火机就更好。

    严默禁止自己去想这些,想要一个东西,就会想要更多东西。而他现在,除了腰间一根草绳,和保护子孙根的一个草兜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就那根草绳和草兜,还是因为他要在沙化的草地上爬行,怕伤到那里,而临时搓了野草遮挡一二,不过这临时做的草兜也舒服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地面,但野草的毛刺和坚硬也戳得他生疼。

    严默猜测自己很可能是被人丢弃的,因为伤势,他已经无法行走,再加上感染,大约丢弃他的人不认为他还能活下去,而他身上没有一件衣服,大概也是丢弃他的人觉得他既然要死了也就没必要拥有那些身外之物,便都扒了去。

    如果他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一个连遮羞衣服都不给死人留的地方之老百姓,可见其有多贫穷。

    当然,他也有往好的地方想,比如他这具身体被人绑架了,绑架犯发现他不行了就干脆丢弃了他,为了不让警方发现更多线索,就连衣服都没给留。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至少他还有回到现代社会的可能。

    可是!

    看看这被晒得黑黝黝的肌肤,虽然不是天生黑种,但也看不出来是棕种人还是黄种人。

    看看这粗糙的脚丫和手掌,一看就是干了很多活计,手上不但有一堆老茧,摸上去还特别粗粝,这看着像是会被人绑架的有钱人家少爷吗?

    所以他一定是来到了一个特别贫困,还民风特彪悍的地方——不彪悍怎么会丢下还未死的孩子?说不定这里的人连法制都不懂,要么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集中营。

    而不论哪一个,都糟糕透顶。

    “呃!”严默突然闷叫一声,再次把脑袋扎进了水洼里,这次他不是降温,而是洗头。

    他的头皮快要痒死了,他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些吸血的黑色小虫子在他头皮间穿梭。

    如果他手上有刀,他一定把自己剃个秃瓢!

    严默再次从水洼中拔/出脑袋,总算头皮没那么痒了。

    现在他开始考虑要怎么活下去。

    首先,他需要把这个不大的草滩再仔细侦察一遍,说不定能找到止血消炎的草药。

    如果能找到一些坚硬的可以替代树枝的灌木就更好,这样他可以把断骨处再重新包扎和固定一下。

    其次,他还需要武器防身,已经快到傍晚,不但夜行动物就要出来,这里很快也会聚集起来喝水的野生动物。如果他无法在天黑前离开这里,那么没有武器也没有火堆防身的他除了等着被吃也只有被吃的下场。

    还是尽快离开吧,这里虽然有水,但是太危险了。

    严默扫视一遍草滩,没看到任何类似灌木的植物,只有野草。

    盯准野草较深较多的一头,严默趴下/身,使用双臂往前爬动,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草药。

    突地!一根黑色的木棍出现在他眼前。

    严默一愣,随即狂喜,有人!

    站在严默背后的男人用长矛挡住其去路,目光在少年裸/露的后背快速扫了一遍,重点在那稍微还有点肉的臀部多看了几眼。

    男人用空着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胯部,考虑是先来一发泻泻火,还是直接把人宰了带回去。

    这小子伤成这样,八成快死了,不死也残定,带回去也是浪费粮食。

    严默努力撑起上半身,想要回头看站在背后的人类。

    严默看清了身后人的长相。

    而男人同样也看清了严默的长相。

    小脸洗得挺干净,敦敦实实的看着就特别老实一男孩。

    严默心里咯噔一下,这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打量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肉。

    而且这是野人吧?

    不管这人身材再好,也不能掩盖他身上野蛮嗜血的气质,更何况他不但脸上有纹青,腰部更就围了一块兽皮。

    现代人谁会做这样的打扮?

    严默感觉到了杀气,对方要杀他!

    几乎在男人就要动手杀他的同时,严默硬是超快速地挤出了一个他平生最为憨厚讨好的笑容。

    男人伸到严默脖颈的手停下,他本来想直接拧断这小子的脖子,虽然他很想在这之前来一发,但天快晚了,太阳就要落山,他还得赶回部落,这个草滩也没那么安全。

    “哥,给我一口饭吃,我给您当牛做马,行不?”

    男人听不懂严默在说什么,但他看那张带着憨厚笑容的小脸很有好感。

    要么先带回去养着?残了不能干活也能做他用,用坏了也没事,正好当冬天储备粮。

    “哥,我家里没别的人了,只要您肯救我一把,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

    声音听起来也不错,操起来听他哭喊想来也会很带劲。

    “哥……”严默第三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被男人一手刀砍在脖颈上,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12章回12

    严默醒来时已经回到原战的帐篷。

    醒来第一件事,看右手。

    也不知那指南怎么判断的,大概是在随时监测他的生理状态?

    待他一醒过来,就开始发光找存在感。

    经过几次验证,严默已经确定别人看不见指南的发光,这光芒不过旨在提醒他而已。

    记得上次他一看指南内容,指南就显示出即刻惩罚等字样,那如果他不看指南显示的内容,那些惩罚是否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来到?

    严默盖住手掌,等了好一会儿,身体没有任何异状。

    这是表示他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是说他不看指南内容惩罚就不会到?

    好奇心杀死猫,严默也不可能这样一直等待下去。

    早死晚死都是个死,他在自己后悔之前,把右手又翻了过来。

    ——治疗他人断臂一次,人渣值-1o,总计人渣值9999989o点。

    ——试图救人性命一次,人渣值-1,总计人渣值99999889点。

    只有这两条,再没有其他。

    严默嘴角露出微笑。是那奴隶没死?还是指南判断他“昏倒”后发生的事情不算在他头上?

    从草町等人的态度来看,严默觉得除非他昏倒后发生不可预料的事情,否则那奴隶绝对死定,这点可以等会儿向草町确认。

    假如那奴隶已死,指南却没有惩罚他,那么是不是说……

    他还会继续实验,寻找指南的各种漏洞。

    而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现在不妨根据已经发生的几个事例来简单分析和总结一下指南惩罚他的规律。

    严默抽出烂兽皮底下的干草开始随意编织,他想事情的时候,手上总会想要做些什么。这些垫在兽皮底下的干草还是草町看他可怜,给他送来的。

    “小默?你醒了吗?”帐篷外响起草町的喊声。

    严默思绪被打断,回了声:“醒了。”

    草町送来了食物和水,原山也跟着她一起来了,大块头男手里还拎着一个兽皮包裹。

    “小默默,你看这是什么?”原山在严默身边蹲下,献宝似的把兽皮包裹打开。

    小默默……严默为这个幼稚的称呼闪了一下腰,手指抽搐了一下,但在看到大块头捧着的东西后,忍下了给对方一针的冲动。

    “这是蜜瓜?”严默一下口水泛滥,记忆中,他也吃过这种蜜瓜,好像是某族拿来换盐的,当时送来好多,因为不能久放,族长把瓜都分了下来,他也有幸吃到了整整一大丫。

    这蜜瓜身上有条纹,长得跟哈密瓜有点像,但皮质更粗糙,瓜皮颜色像红薯皮,其味真正甜如蜜。

    可惜不知是盐山族人不懂其种植方法,还是该瓜不适应盐山族附近的土壤,盐山族人把种子撒到周边土壤中,想让其自然生长,但都没有成功。

    “你吃过?”

    严默点头。

    原山逗他,“想吃不?”

    严默狂点头,这时所有矜持都是不需要的!他要吃瓜!

    原山忍不住伸手捏他脸蛋,严默任他捏,伸手就去抱蜜瓜。

    原山哈哈大笑,任他把瓜抢了过去。

    严默手在兽皮下一摸,摸出一把手术用石刀,把石刀在毛皮上随意擦擦,抬手就要切下去。

    “我来吧,别弄得铺上到处都是,这瓜甜,汁水可招虫子。”草町失笑,从少年手里抱过那个蜜瓜,放到帐篷中的石桌上。

    严默把石刀交给草町,有人服务当然更好。他也没指望吃独食,他不知道原际部落产不产这种蜜瓜,但看原山来时特意用兽皮裹着这瓜,就可以知道就算原际部落生产这瓜,这瓜的数量也不会多到哪里去,说不定还很珍贵。

    草町一刀切下,一股清香甘甜的特有瓜味立刻溢满整个帐篷。

    严默咕咚咽了口口水。也不怪他这么馋,他来到这里简直比活在传说中的末世还要可怕,每天除了喝水——还限量,就是吃那种又硬又咸苦的干肉——还吃不饱,偶尔能烤块鲜肉就是福气。( 平南文学网)

    上次他建议草町把那咸干肉稍微烤制一下,结果被草町好一顿说道。如果不是他强烈要求不肯喝生水,草町为了节省柴禾恐怕连水都不会给他烧开。

    “大山大人,这瓜珍贵,分一半给大河大人他们吧?大河大人家还有两个娃崽呢。”严默忍痛道。想要在原始社会混得好,就得和当地人打成一片,他现在年纪太小又是奴隶,无法建立威信,只能让人尽量喜欢自己。

    大山一屁股坐到严默床铺上,伸手揉搓少年的脑袋瓜子,看少年的眼底有真正的喜爱,“我已经给他们送了一个,这个我们吃。”

    “那大雕大人呢?”

    “他没份。”原山瓮声瓮气地道:“他想吃,自己去找。”

    “哦,那这个瓜好找吗?”

    原山摇头,“几处都有厉害的猛兽守着,我找到的这一处有一群狰兽,想要引开它们很难,我这次也是运气好,路过那边的时候那一家子正好出去狩猎,只有幼兽在,我就顺手摸了几个蜜瓜跑出来。”

    吃个瓜还这么危险,这个世界真操蛋!

    草町把约有十来斤重的蜜瓜切成八丫,捧了两丫分送给原山和严默,兴许这里食物宝贵,上面瓜瓤和瓜子都没有弄掉。

    严默抓起蜜瓜就啃,瓜肉一入嘴,差点让他呻/吟出声,太他妈好吃了!这才是人生啊!

    蜜瓜肉,性寒,味甘,具有疗饥、利便、益气、清肺热止咳、美容祛斑、恢复损伤等功效。

    瓜肉吃到嘴里,严默脑中自然而然出现了这么一段话。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为了不让自己遗忘掉这些专业及有用的知识,他养成了每次遇见某物,就会自然回忆复习一遍的习惯。

    蜜瓜的瓜瓤也十分甘甜,比瓜肉还甜,严默舍不得不吃,只吐出瓜子。

    蜜瓜瓤,性寒,味甘,利腹泄,有缓解便秘等功效。

    蜜瓜子,性寒,味苦,有增强人体免疫力之功效。

    直到吃完一丫蜜瓜,严默这才发现草町竟然没吃,草町这时正抓着他随意编织的干草反复看个不停。

    草町看严默看她,以为他还想吃,立刻起身去桌上又拿了两丫,分递给原山和他。

    严默看一眼原山,把手上的蜜瓜一分为二,递给草町半丫,“姐,你也吃。”

    草町明显吞了口口水,但她还是摇摇头,“不用,你吃吧。”

    原山突然开口:“吃吧,好好照顾小默。”

    “谢谢大人。”草町跪在地上给原山弯了下腰,这才红着脸接过严默手上半丫蜜瓜。

    严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他救了原河,原山等人对他的态度改变,让他完全忘记了这里是个社会阶级已经比较分明的奴隶制部落,而今草町的表现让他再次清醒地认识到,如果他真的被打上奴隶印记,以后他想获得他想要的社会地位,那一定会很难很难。

    “大山大人,这是我画的几种对大河大人有用的常见草药,如果您在外面看到,可以带回来给我吗?连根一起的整株最好。”严默掩去真实情绪,从床铺上摸出一块木片递给原山。

    原山先没在意,还笑着说:“你画了什么东西?”等他把木片拿到帐篷口一看,当即变色。

    “你到底来自哪里?”原山盯着少年看。

    严默心中一紧,怎么回事?

    草町也吓得抬起头,瓜都不敢再吃。

    “草町说你来自盐山部落,我觉得不像。我去过盐山部落,那里的祭司会用盐给人治病,这点你跟他很像,但也仅止于此。小默,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来自……三城之一?”

    三城?严默隐约记得有个上中下三城,但是对于那三城里面到底有什么却完全不知。

    “你不想说就算了。你画的药草我会给你留意。”原山深深看他一眼,掀起皮裙挠了挠痒,把木片往带来的兽皮里一包,起身走人。

    严默……原始人果然够豪放。

    原山一走,草町就自在多了,拍拍他,让他安心,“大山大人人很好,他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只要你乖乖的,不做危害原际部落的事情。”

    严默点头,指了指石桌上的密瓜,“姐,这么大一个瓜,咱们俩分着吃,不给别人。”

    草町没有拒绝,看少年的神色也更加柔和,“对了,我想问问你,这一整块你是怎么编织出来的?如果有足够的干草,你能不能编织出更大的一块?”

    啊!严默一拍床铺,幸亏草町提醒。他的意识走入了误区,他认为平常的东西,也许这里还没有,他完全可以把一些他视为平常无用的技能传授给别人,然后借由别人的手试着让自己生活更好一点,说不定还能减一点人渣值,怪不得刚才他右手又亮了。

    严默从草町口中旁敲侧击确认了那偷窥奴隶已死的消息,一边教草町学习编织草席的基本手法,一边分心继续对指南的惩罚规则进行分析。

    先从之前几个事例来看。

    1,他醒来不久,肥犬在他面前杀了一个人,指南却没有惩罚他。

    为什么?据他分析,原因有二。

    第一,他当时被绑又重伤完全没有行动能力。

    第二,他当时还不会这里的语言,就算喊出来对方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2,指南惩罚他对原河见死不救。

    为什么?他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三个原因。

    第一,他当时已经有一定自由,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爬过去为原河疗伤。

    第二,他当时已经会说这里的语言,草町还就在他身边,就算他不良于行,也可以通过语言传授他人治疗方法以挽救原河。

    第三,他发现了可以消炎止血对原河一样有用的大蓟,就算出于种种考量,他不能露面,但是可以嘱咐草町,把大蓟送过去。

    3,他给原河施针,指南判断他故意使人疼痛。

    这个判断是如何得出?

    第一,指南是否可以读出他的想法?人类想法瞬息万变,所谓读心术不过骗人,但如果某个念头和情绪过于强烈和执着,也确实有可能被周围人所感,比如所谓的杀气、厌恶、爱恋等。他参加过类似人体实验,已经验明有这种可能。

    而他当时想要让原河痛苦的心思确实非常强烈。那么他是否可以判断指南能够读出他在某个瞬间非常强烈的情绪或想法?可如果他的想法和行动不一致呢?

    第二,如果指南不能监控他的想法,那么指南是否具有分析他医术能力、知道他所掌握的一切知识,并能根据他以往的医术能力和目前周围能利用的器具药物等,来判断哪种治疗对病人有利、哪种是对病人有害的功能?

    想要弄清楚指南到底是根据两条中的哪一条来作为判断基准,他还需要大量实验,仅从科学角度而言,他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4,他把自己弄昏,那奴隶被杀,指南没有惩罚他。

    为什么?他的分析是:

    第一,他在昏倒前为了那个奴隶开口向原雕等人求了情。

    第二,他的昏倒虽然有自己动手的嫌疑,但他当时确实失去了知觉。

    第三,他让自己昏迷虽然有作弊之嫌,但以他当时身体不佳还连做两台手术的情况,他的身体和精神确实需要深度睡眠来恢复。所以要么指南能判定他弄昏自己是有必要的,不属于作弊行为。要么就是指南无法判断这么细微的事情,只能根据现场的具体表象来进行判断。而他更以为是后者。

    综合以上四件事例,严默初步得出结论,指南判断并施行惩罚的规则如下:

    指南只能根据现场的具体表象来进行判断,它不会深入分析对于被改造者来说当时的场景是否适合救人,只判断当时被改造者是否有能力救人。这个能力包含他的行动和语言,也包含他所掌握的知识、周围环境和当时能利用的一切物什。

    如果他总结出来的规则没有错误,严默猜测,上次原河那件事,如果他当时能开口对草町说,他愿意帮助原河,或让草町事后把大蓟送过去,或清楚表明他事后会去帮忙,指南恐怕都不会惩罚他。

    了解规则,后面就好行事了。

13章回13

    严默本来还想发动原雕也帮他寻找草药等有用的东西,但考虑到原山在看到他所画木片后的态度,他暂缓了这个打算。

    后面三天,严默很低调地待在帐篷里养伤,没出任何风头。褐土每天都来看他,每次都会给他带些吃的。

    而褐土所带的食物要比草町带给他的丰富一些,除了肉以外,偶尔还会有些野果之类,有次严默还吃到了类似红枣的果子。

    严默虽然没有走出帐篷,并不代表他就窝在帐篷里啥事都没做。

    为了今后更好的生活,也为了日后的逃跑路线,他按照这具身体留下来的回忆,试图勾勒出以盐山族为中心的地形分布图。

    盐山族附近有数个大小部落,详细到底有多少,少年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几个比较有名的,其中一个就是彘族,还有蛇人族和拜日族。

    盐山族地盘除了有盐以外,附近环境也不错,基本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这大概也是惹来彘族攻击他们的原因之一。

    彘族原本的地盘传说最为荒凉,造成民性也特别彪悍,部族里无论男女都可做战士,必要时会以族里弱者为食,以让强者存留。

    蛇人族据说住在一个条件非常好的山谷里,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谷里出产还很丰富,且还有充沛干净的地下水源,日子过得在附近几个部落中算是比较好的。

    其他部落也十分馋涎蛇人族的地盘,可蛇人族善驱蛇、善使毒且有地行之能,一旦被攻击便会整个种族都不死不休地缠上来,造成一般人也不敢招惹他们。

    而拜日族生活在草原中,善乘马,来去如风,善狩猎,整个部落居无定所,常年追着各种牛群和羊群跑。这个部落也是盐山族的最大客户之一。

    以上这些,加上少年跟着族人逃亡迁徙那些日子的见闻和他对原际部落的大致了解,严默推测这几个部落应该是生活在内6中部。从气候干燥,早晚温差大来看,这里离海洋应该有比较远的距离,中间说不定还有高大的山脉阻隔。

    就是不知道这里是属于温带大6性气候,还是应该算作高原大6性气候,具体他还要出门看看这里的植物和动物才能知道。

    如果这里属于高原地区,那么植被分布差就会很大。如果是温带大6性气候,那么植被就会多以草原和荒漠为主。

    严默不打算留在原际部落,不只是因为他在这里会沦为奴隶的身份,还有就是以他的眼光来看,这里的环境根本不适合一个部落发展,想要过得更好,必须重新找个地盘。

    原始社会就是这点好,地方大、人口少,抢来就是自己的。只是他只有一个人,想要离开的话,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否则只一路上的野兽和野人就能把他啃成渣,最好能骗到几个武力值比较高强的人跟他一起走。

    打猎、盖房子、找资源、占地盘、保护自己,哪个都需要人手,一个人想要在原始社会活得好,除非他是神仙。

    想要物色合适的人手,他就必须要赶紧能自己行走。

    对于这一点,严默一点都不担心。

    只四天,他的骨头就已经长合;第五天,他的伤口就愈合得只留下一道不规则的红痕。

    他问过草町,这里的人小伤的话都愈合得很快,大伤只要不死,一般断骨愈合期为半个月,这半个月是指骨头完全长好可以随意跑跳的意思。但像严默这样严重的伤势,一般都是截肢,很少有熬得过去的,就算能长好也会长残,且时间较长。

    了解这些后,严默的腿明明可以下地走路,但他还是绑着木板条,让草町来回背着他去方便。

    严默可不觉得能快速痊愈的身体是老天爷给他的福利,他只觉得这是老天爷不想让他把时间都浪费在疗病养伤上,总之目的就一个——让他好好改造!

    “小默!狩猎队回来了!你主人回来了!”帐篷外响起草町兴奋的叫声。

    严默回应了一声,从指南的奖励列表中取出金针中的三根,插到左手的兽皮护腕中。那奖励列表取物太麻烦,得先唤出奖励列表页面,手指还要点在需要的东西上,然后才能取出所要物品。

    验证数次都没有发现可以取巧的方法,导致某人心中极为不忿,取用这么麻烦,如果我急着想要用金针保命,哪还来得及?

    指南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于是严默给自己做了一个可以方便插取金针的护腕。

    这个兽皮护腕是他这两天做出来的,因为没有合适的线缝和,他没用针,而是用石锥在兽皮上锥出一排四眼共十二排小洞,再用兽皮搓成的皮绳穿过这些小洞眼,最后在两端收口系紧。

    希望这个护腕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严默左看右看,有点不放心,一个奴隶手腕上绑着一个如此具有美观和防护双重作用的护腕,似乎是太扎眼了点。

    想了想,严默把三根金针拔/出,转而插到自己草绳腰带内测。如果这个护腕亮出去没人注意,再插回来也不迟。

    草町掀帘进来,表情满是欣喜,狩猎队回来就表示原雕可以分到一部分鲜肉和毛皮,她作为原雕的奴隶自然也能跟着沾光。因为没有那么多的盐来腌制肉干,一般狩猎回来的头两天大家都会有充足的食物吃,甚至包括奴隶在内,所以每当狩猎队回来都是整个部落的大喜事。

    “狩猎队就要进部落了,今天大家都会去广场,我背你一起去,你主人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

    严默不想去迎接他那毛头小子主人,但他想了解一下这个部落到底有多少人,年龄和性别分布又是怎样的,于是也没拒绝。

    草町背着严默就往广场跑。

    几乎每个帐篷都有人跑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严默来这几天,头一次听到这么多声音、看到这么多人。不断有小孩子大喊大叫着从他身边跑过,大人们也不管他们。

    有人跟草町打招呼,有人奇怪她背上的严默,但这时大家都急着往广场赶,倒没有人追着草町非要问个究竟。

    广场上的人越集越多,严默被草町背到她主人身旁,原山和褐土也在,除了不能动的大河,他的两个孩子也来了。

    草町放下严默,让他单腿靠着自己站着。

    严默跟原雕等人弯了弯腰,这里奴隶对于上层的礼仪为跪伏和弯腰两种。

    大约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原雕等人包括褐土在内,都没理睬他。

    严默注意到原山身后还站了一名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大男孩,那男孩的长相和原际部落的人有点不一样。

    原际部落的族人都是身材牛高马大,脸部轮廓深刻,眼珠颜色较深,皮肤被晒成古铜色。那男孩却偏瘦偏阴柔,皮肤偏白,眼珠颜色碧绿,一看就是两个种族的人。

    “那是蚊生,原蛇人族人,大山大人拿四个蜜瓜换来的。”草町道。

    原来上次我吃掉了四分之一个奴隶,严默沉默。

    “蚊生不爱说话,性子有点阴沉,但人很好,你跟他处长了就知道。”

    严默对蚊生点了点头。蚊生也跟他点了点头。

    广场前方突然响起骚动,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有一个庞大的队伍正在向部落靠近。

    有人先一步跑回来疯狂高喊:“丰收!大丰收!好多猎物!”

    人群发出欢呼声。

    严默目光在人群中掠过,微微一皱眉。

    男人多,女人少。成年人多,孩子少。而老人,更是少到让人惊讶,其实说是老人,这些人虽然脸上皱纹较深,但身体看着都还健康,仅从外表推测,可能他上次看到的祭司,就是这个部落里年龄最大的人?

    这样的人口构成绝对不合理,也不适于发展。

    “酋长、祭司和长老们来了!”草町一拉严默,让严默坐到地上,随即她自己也跪下。

    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分开,酋长在前,祭司在中,长老们在最后走进广场。

    所有奴隶全部跪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原雕、原山和褐土一家恰巧挡住了坐在地上的严默,草町和蚊生一左一右跪在少年两边。

    等酋长几人走过,草町和蚊生才扶着严默一起重新站起。

    酋长等人站到了广场最前端,所有人都站在他们后面,没有人敢越过他们,包括不懂事的孩童。

    远处的庞大队伍逐渐走近。

    因为地势缘故,严默虽然站在后面但也看到了那支队伍的全貌。

    ……我操!

    这是严默对这支队伍的第一印象。

    他以为会是一群身穿皮裙的野人肩扛手拉,乱哄哄地背着一堆死掉的猎物回来。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他竟然看到了一支军队!

    而且还是一看就经过严格训练,有着可怕纪律性的百战雄师!

    整支军队全部由青壮年男子构成,所有人都身穿皮裙,手持木制的利矛,他们没有穿鞋,他们赤/裸着大半身躯,可是任何人只要看到他们,就会明白他们的身躯就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

    汗水让他们古铜色乃至黝黑的肌肤发出光泽,就像抹了油一般。

    坚实隆起的肌肉凝结如石,让人怀疑连野兽的爪子也抓不破它们。

    很多人身上都有血和伤势,但没有人因此停下脚步或者面露痛楚,真正伤重的人已经回不来,能回来的人至少能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回部落。

    每个战士迈出的步伐似乎都是相同大小,整支约千人的队伍分成四个方阵,守护着最中间由奴隶背负或牵拉的猎物。

    奴隶们如果敢慢下步伐,立刻就有监督者挥鞭驱赶。

    明明已经到达自己部落的范围,明明都已经到达最中心的居住地,可是这些列成方阵的战士仍旧没有松懈,队伍甚至没有走形。

    敌人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他们不止要和野兽搏斗,还需要和沿途所有馋涎他们猎物的部落战士战斗,哪怕到了家门口也不能有一丝松懈,因为还有来自空中的狩猎者。

    严默下意识捂住心脏。

    震惊到震骇!

    他不是没有看过更厉害的军队,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原始的部落竟然已经发展出如此杀气腾腾的战争武器。

    其实一个军队有杀气有武力并不可怕,单兵再强也强不过一个团队。

    可是当一个军队拥有了可怕的纪律性,那么他们就已经具有了让人恐惧的资格,更何况他们的单兵武力值更无法忽视!

    他祖宗的,严默喃喃自语,他还是太小瞧了这些原始人。

14章回14

    狩猎队在部落入口处停下。

    阵型变动,走在最前面的队伍让开了一条通道。

    站在广场最前侧的酋长一挥手,早就准备好的部落奴隶和一些战士立刻快速跑入缺口。战士们负责监督,奴隶负责扛起已经死掉和已经初步腌制过的肉块送进广场一侧的草棚中。

    严默发现那个草棚就在上次他待过的草棚旁边,像是临时新建。

    不过为什么要特意建一个草棚来处理和摆放那些死掉猎物和腌肉?

    严默抬头望向天空,看着跟随狩猎队一路飞过来、现在高空盘旋不去的秃鹰类飞鸟,心想这是不是就是原因?

    酋长再次抬手,这次又一群奴隶跑进队伍缺口中,从里面赶出或捉出尚活着且没什么伤势的猎物,把它们顺着一条斜坡赶进了广场下的一个大坑中。等猎物全部进去后,奴隶们推动斜坡旁的一块巨石,堵住了唯一的缺口。

    那个大坑,上次严默因为被夹着的缘故,视角不对,没看到。

    队伍中还剩下一部分猎物,这些猎物大多伤势较重,而且看起来都比较有威胁性。

    严默猜测被赶进大坑的猎物可能都食草,否则也不可能被放到一起。而留下的这部分猎物则是肉食动物,不知道这些猎物会被怎么处理?关进他上次待过的草棚中吗?

    先不说能不能关住的问题,首先能塞下吗?严默瞅着最中间一只超级庞大、面目狰狞、奄奄一息的巨兽,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

    这只巨兽额头长着一只弯曲吓人的长角也就罢了,它竟然有着五条尾巴!

    “哦,他们竟然猎到了一只成年狰兽,了不起!”原山开口感叹道。

    “这次收获真的很不错。”原雕也道。

    “就要开始了。”原山声音中隐隐含了一丝兴奋。

    就要开始什么?严默猜测,欢庆吗?

    广场中央被清出了一大块空地,奴隶们抱来了大堆的柴禾和野草等,同时把常用的二十几个火坑清理出来,重新填上柴禾、搭上架子。

    猎物被一批批处理出去,只剩下中间还围着的十几只受伤猛兽,原本肃穆安静的狩猎队战士们的表情也改变了,变得激动和期待。

    狩猎队队形再次改变,这次所有战士都面对中间的野兽围成了一个圆圈,正处在壮年的酋长也举着自己的长矛走进战士中。

    严默看向草町。

    草町脸色绯红地低声跟他解释:“就要进行浴血仪式,每次狩猎队回来都会举行这样一个仪式,排在最里面的都是三级战士和这次狩猎中表现最佳的二级战士们,其他二级战士则排在最外围。”

    “那一级战士……”

    “他们的本事还不够资格参加这种规格的狩猎,这是冬季来临前最大一次狩猎,等这次狩猎过后,冬天就要来了。”

    严默不明白草町为什么先脸红,在说到冬天时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他这时还完全不知道这里冬天的威力,仍旧以过去的习惯来看待冬天,甚至忽略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突然,如雷的闷响声在众人耳边炸裂。

    “嚯!嚯!嚯!”

    脚下土地似在颤抖,严默猛地抬头,就见约千名狩猎战士一起用手中长矛捣向地面,口中发出有节奏的低沉喝声。

    包围圈一点点缩小,被包在里面的猛兽们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可它们严重的伤势让它们无法再反抗,只能发出威胁的吼声、做出一点攻击的姿势。

    包围圈越缩越小,终于!

    酋长举起了长矛,第一个刺向最巨大的狰兽的脖颈。

    严默听到了一声宛如石击一般的凄厉叫声。

    长矛拔/出,鲜红的血液跟着喷射而出。

    酋长不闪不避,被兽血喷了满脸。

    “嗷嗷嗷——!”原际部落全族发出了吼叫声。

    所有的战士都高举长矛发出震天吼声。

    天上的秃鹰大多被吓走,有些不肯离去的也飞得更远更高。

    严默想在这种群情亢奋的情况下保持冷静也不可能,他跟草町和蚊生一样举起了手臂,只不过没有跟着一起大吼。

    酋长退下,一名身体肌肉异常隆起的高大战士上前,拔/出石刀,对准狰兽的脖颈一划。

    狰兽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大量的血液喷洒而下。

    这些血液没有浪费,全部被不知何时传递到它头下的石缸给接住。

    “那是狰大人!”草町难掩激动,“他是部落里除了酋长大人以外最厉害的战士,很多人都说他也是最有望在近两年升级到四级的战士!”

    与狰兽同名的狰凑到狰兽的脖颈下吸食它最后一口/活血,随即一抹脸,转身向人群走来。

    “要开始了……”草町脸色异常艳红。

    要开始什么?这次严默不需要再问,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位喝了兽血的狰大人越过祭司和长老,从人群中一把抓出一名女子,把她拖到一边,按倒就上。

    人群再次发出欢呼声,似乎狰这样的行为不但正当还受到鼓励。

    “那是狰大人的妻子。”草町低喃。

    那女子也发出了尖叫,不过不像是痛苦。

    有一就有二,那些传递兽血饮下的战士们都在喝完一口兽血后,带着一种另外的狰狞冲向人群。

    疲劳、紧张、刺激的捕猎过后,大多数战士都渴望得到发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确定他们真正活了下来,真正活着回到了部落,回到了亲人身边。

    发泄过后他们就可以得到安全、舒适的休息,现在则是狩猎季最后的狂欢!

    原战站在最内围,他是少数几名可以站到内围的二级战士之一。

    待所有的三级战士都已经饮完兽血,他和另外四名二级战士上前,场中剩下的活兽已经不多,继狰兽之后,又有两头体积较大、较凶狠的猛兽被杀。

    原战看准了一只蛊雕,这种蛊雕似鸟非鸟、似兽非兽,叫声如婴儿啼哭,背部长有黑色斑点,头部长有分叉且锋利的独角,喜食人,可以短暂飞行,不易捕捉。

    这只蛊雕就是他一人独力拿下,这连三级战士都不易做到,他想要亲自杀死这只蛊雕,痛饮它的鲜血,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只除了一人。

    一把石刀迅速划向蛊雕的脖子。

    一支长矛飞快一挡。

    原战冷着脸看向和他抢夺蛊雕的原冰,“这是我的,滚一边去!”

    “大战,你现在还能打架吗?”原冰故意一脚踹向原战的左腿。

    “你看我能不能。”原战抬起左腿和原冰踹过来的右腿狠狠撞击在一起。

    原战没动,原冰被震得往后倒退了两步。

    “你!”原冰不可置信地瞪向原战左腿。他明明看见原战昨晚神色痛苦地偷偷按揉左腿,还以为他旧伤复发。

    原战手一抬,挥起长矛就在原冰脸上添了一条血痕。

    原冰一摸脸,暴吼,冲上来就要和原战拼命。他是三级战士,竟然被原战伤了,这是对他的侮辱也是挑战!

    原战咧嘴一笑,配上他脸上的刀疤和刺青,那表情真是要有多凶恶就有多凶恶,眼中更是射出凶猛的杀意。

    原冰被两名三级战士一把抱住,其中一人在他耳边大叫:“你冷静点,大战每次狩猎后都会疯上好几天,你看看他的眼睛,别以为你是三级战士,他就不敢杀了你!还是你打算杀了他?”

    另一人也在叫:“你惹他干什么?那蛊雕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猎的,有种你也自己去猎一头。你娘的,那么有劲你就操/你家奴隶去!”

    原冰硬是被两人拖到了另一头。

    原战直视原冰,无声地把长矛往地上狠狠一插,走到恐惧他的蛊雕面前,踩住它的身体,抓起它的脖子,也不管蛊雕叫得有多凄惨难听,低头,张口就狠狠咬下,用力一撕扯,硬是把蛊雕的脖子给撕出了一个大洞。

    原冰目光收缩,嘴里暗骂了一声,挣脱了那两名三级战士,其实他已经喝过兽血,他就是想要找原战麻烦而已。他和原战一直都是竞争对手,当他升到三级,而原战因为某次重伤而不得不停留在二级时,他觉得自己已经超过了对方,可事实上……那该死的家伙到现在都没有学会应该对他付出应有的尊敬。

    “呸!”吐掉那块皮肉,原战咬着蛊雕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喝着它的鲜血,直到喝够了,才把它交给另外一名二级战士放血。

    抹抹嘴唇,溢出的兽血被他抹了半张脸。原战拔/出长矛大步向部落内部走去,他表面看起来很冷静,但亢奋的眼神却出卖了他,而且脚步又快又重,他要回去自己的帐篷,他有奴隶了,他不用再忍了!

    严默看到了原战。

    现在广场都乱了,受那些疯狂发泄的战士们的影响,整个广场就像是进入了末日狂欢,到处都有人滚做一堆,两两相对是正常,三人行、四人行也不少见。

    严默下意识地感到威胁,他想离开广场,可是身边的草町和蚊生都被他们各自主人拖到了一边。

    褐土想扶他离开,但在看到原战后,她竟然高兴地挥手大喊:“大战,我们在这边!”

    严默……真想拿个什么堵住这女人的嘴!

    原战转头就看到了靠在褐土身边的少年。

    严默被那个眼神看得菊花一紧——这话绝对不是形容词。

    原战越走越快,严默大感不妙,正想不顾自己假装伤腿未愈的现状,推开褐土逃走,却在就要转身逃跑之际,发现了一点异常。他的目光落到了原战的左腿上,这人……

    就是这么点犹豫,严默错失了逃跑的最好时机,其实他就算真的逃,也逃不远。

    褐土看原战抓住了严默,当即笑着带两个孩子去广场的篝火堆旁帮忙,走之前,她还对原战喊:“痛快完了记得和大山他们一起把我家男人也抬出来吃肉!别忘了啊!”

    严默被放倒的时候,手里已经抓住了一根金针。

    可就在他准备要趁其不备动手的时候,那边大山竟然抓了他家蚊生凑到了他们旁边,“一起吧!我看着你们搞。”

    ……这一瞬间,严默在心中爆出了无数的脏话!更把盯着他、喘着粗气抱着自家奴隶的大山诅咒得上天入地,其歹毒程度完全不适合用语言来表述。

    原战本来就不打算放过少年,他原本还担心少年伤势未转好,或干脆变得更严重,让他只能继续憋着,现在竟然看到少年已经恢复到可以跑到广场上来看热闹,他怎么还可能放过他?

    再加上周围环境的刺激,大山和蚊生毫不掩饰的激狂,而大山窥视他家小奴隶的火辣辣眼神更是严重刺激到他。

    为了确定自己的所有权,更是为了发泄,原战把按在地上的少年翻了个身,掀起他的皮裙,在掌心中唾了点唾沫,欺身就压了上去……

    严默捏紧了金针,全程他都闭紧了嘴巴,拒绝惨叫出声。

    大山在他旁边发出了亢奋的吼叫声。

    趴在他身上起伏的男人汗水一滴滴往他身上滚落。

    整个广场上空都弥漫着异样的火热空气。

    他其实有机会给欺压他的毛头小子一针,但他发现这里人几乎没有什么贞操观念,看大山的表情,如果原战昏倒在他身上,他绝对能把“脱力”的原战拖到一边,换他自己压上来。

    就算他把大山也放倒,其他人呢?这里没有伴侣和奴隶的战士并不少,那些人可都和好兄弟在合用一个奴隶,一旦他没有主人和主人的朋友保护,他的下场绝不比那些部落公用奴隶好到哪里去。

    严默啊严默,这里不再是你过去所待的文明社会,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野蛮、粗暴、直接。你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想要给你和你未来说不定也会来到这里的孩子挣出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你必须变得更加强大,你必须……先学会忍耐。

    忍耐,这不是你早就学会的本领吗?

    没什么不能忍的,这完全没有什么。

    最后的最后,严默还能分心想到:也许事后我需要给自己做个缝合手术,可我的手不够长怎么办?

15章回15

    事情结束时,原战趴在少年身上,看着地面上被他用手生生挖出的两个小坑,又是满足又是宣示主权地张口在少年脖子上狠咬了一口。

    严默疼得浑身一抖。

    旁边突然传来数道喘粗气的声音。

    严默偏头,他这时才发现他们身边竟然围了好几个人在看他们。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看起来和原战差不多大的年轻战士,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

    有人用沙哑的声音跟他商量:“大战你快点下来,让我弄一次就成,我用二十颗红枣换。”说着就急吼吼地伸手去摸严默。

    原战一巴掌打开那只贼手。他现在不想换,一点都不想。

    原山看着严默舔了下嘴唇,直接问:“我们交换?”

    “不换,什么都不换。”原战从少年身上爬起,顺手在他大腿间摸了一把,摸到满手血,当下就把人扛上肩头,推开挡路的几人,离开了广场。

    看原战离去,那几人嘴中骂他小气,又一起围住了原山。

    原山被拒绝也没生气,拉起蚊生,“想跟他们换吗?老规矩,想,你就去,东西都归你。不想,咱们就去广场吃烤肉,今晚可以吃一顿饱的了。”

    蚊生犹豫了一下,他对红枣有点意动,但摸了摸屁股,他决定今晚还是留着劲去填饱肚子。

    原战把人扛回帐篷,发现自家竟然意外的干净。

    他以为草町勤快,却不知是自家奴隶自从发现腿骨长好后,实在受不了帐篷里的怪味和虫子和厚厚的灰尘,硬是花了两天时间,把帐篷好好清扫整理了一遍。

    把人往床铺上一扔,原战回头把帐篷帘挂起,外面天还亮着,用不着浪费火把。

    严默趴在床铺上蠕动了一下,翻动身体,让自己正面朝上躺好。

    “主人,请弄点大蓟叶给我,好吗?谢谢您。”严默平静地道。只要有条件,他从来不会虐待自己。被人强/暴,事后不想着养好身体讨回场子,却一个劲玩自虐,那是只有智商为负的人才会干的蠢事。

    原战走到他身边,单膝跪到干草堆上,突然一把抓住少年的右腿,一下就把他绑着的木板条全部扯断。

    “主人?”少年做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原战把遮挡住伤口的叶片全部拂开,手指轻轻在完好的皮肤上滑过,“你的腿果然长好了。”

    严默有点惊讶,他怎么看出来的?他自信自己装的绝对没有问题。

    “如果你的腿还没痊愈,你走路的姿势和表情都不会是我刚才看到的那样。”同样受过严重腿伤,甚至至今都在被其拖累的人对此再清楚不过。

    “更何况我干/你的时候,你两条腿挣扎得可来劲。”

    严默忽然笑了,“不好意思,经验不足,下次在下一定装得让您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你是谁?”原战的手按住了少年的胸膛,眼睛紧紧盯住他。

    是继续忽悠还是略做坦白,严默考虑到日后他可能会表现出来的种种异常,在没有脱离这个名义上的主人之前,他想瞒过这精明的小子无疑会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带着一种玩笑的口吻,严默道:“我是神。”

    原战眼睛猛地瞪大。

    “……的使者。”

    严默看着青年的神情,刚准备搞一个大的忽悠,原战动了!

    就好像突然发怒发力的豹子一样,青年一下压到少年身上,手掐住少年的脖子,神色无比凶狠地低吼:“闭嘴!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

    ……这发展,怎么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真的是……”

    “啪!”原战竟然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严默当场被打得口鼻流血,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才恢复正常。严默一下抠紧身下的烂毛皮,这一笔笔他都会记住!

    原战不是没看出少年目光中隐忍的恨意,他不在乎。

    奴隶会恨自己的主人,本来就是平常事。

    被心怀忿恨的奴隶杀了,那也只是那个主人太没用,竟然连自己的奴隶都无法降服。

    他想降服少年,让他以后乖乖地做他的奴隶,但如果他仍旧不听话,他也不介意宰了他做成过冬腌肉。

    “你不是什么神的使者。”原战掐住少年的脖子,一字一顿地道。

    “呃唔!”严默被掐得脸色通红,双手想要去掰开青年的手。

    可那只手就好像铁钳一般,任他怎么推、拉、扯、抓,都纹丝不动。

    “记住,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类似的话,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唔唔……”严默要喘不过气来了,双腿拼命蹬踩。动手,还是不动手?

    杀了他!杀了这个折辱自己的混蛋!

    不,不能杀,杀了他,你也活不了。

    那就废了他!

    不,不能确定未来的危险性太大,这家伙废了,他八成会被转手给其他人,还有两成说不定会给他的朋友做成让他过冬的储备粮。

    听这混蛋的语气不是想要杀他,他都忍到了现在,如果他现在贸然出手,只会暴露自己的根底。杀了这个主人,也不能保证他下一个主人就会是个好掌握的。

    好歹这人在他重伤快死的时候把他救了回来,好歹这人没在他不能动的时候就上了他,好歹这人走之前还找人照顾他,好歹……他没拿自己去换取食物!

    杀了他或废了他,你能逃得出去?你能在外面活得下来?你能……逃脱指南的惩罚?

    严默,你要想清楚!

    控制着少年生死的青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在某人的激烈思想斗争中死活了好几个来回。

    原战放开手,让少年呼吸。

    严默吸气太急,呛进空气,当即捂着脖子咳得整个人都像是快死了一样。

    原战目光从少年两腿之间扫过,皱了皱眉,血还没有止住。

    严默咳得太惨,加上震动到后面的伤口,难受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我只是开玩笑……”严默喘过气,结结巴巴地改口。

    “也许你真是盐山族祭司的弟子,也许你不是。”原战抚摸着少年沾了灰土和血水的大腿,一点点往上。

    “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只是我的奴隶。就算你真是神的使者……”原战露出一个鄙薄加讽刺的冷笑,一把抓住少年的命根子,攥紧。

    严默疼得大叫!身体猛地蜷成虾米。

    “你现在也不是了。”原战低头,咬住少年的耳朵道:“除非你想死。”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说?”严默抓住青年结实坚硬的手臂,颤声问,他需要知道原因。

    原战觉得少年应该已经记住教训,放开手,捏了他脸蛋一下,“恢复能力好的种族并不少见,传说神殿的某些神侍和某些部落的大巫们甚至能有让万物起死回生的本领,但就是他们也不敢说自己是神的使者。”

    严默抹眼泪,他深深觉得他现在的遭遇比被扔到最乱最糟糕的监狱还惨,至少在那里医生还是受尊敬的,一般人也不会轻易去招惹医生。

    “你知道上一个自称是神的使者的人的下场是怎样的吗?”原战抓住少年的脸,抬起。

    “怎样?”这里会不会也有跟他相同来历的人?上个自称神使的人是否也是改造者之一,还是别的什么穿越者?或者干脆就是骗子?

    “那个人出现在另一个大部落红土族,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他皮肤很白很白,有着太阳一般耀眼的金色头发,他的自愈能力比你强大多了,不管他受什么伤,都能在转眼间长好。”

    严默深感羡慕,但下一秒这份羡慕就变成了恐惧——他想到了这人的下场。

    “那人对红土部落的人自称是神的使者,来到这里是为了带领大家走向更美好的生活,红土部落的祭司对他表示怀疑,他挑战了祭司,在观看祭司施展了几个巫法后,他说那是什么化学和障眼法之类,还把祭司的几个巫法重复做了出来。祭司问他有什么能力能够证明他是神的使者,那人展示了他的自愈能力。”

    原战提起他一只腿瞅瞅,见还在流血,当即撇嘴道:“你比他差远了。红土部落祭司和族长认为神使只会自愈并不代表什么,他们让那人去征讨他们的敌对部落,让他在一天内把那个部落全部消灭,那人表示做不到,还表示愤怒,骂红土部落的族长和祭司都是野蛮人,骂他们不尊敬神使,表示想要离开红土部落去往他处。”

    原战忽然狞笑,“那人出现的时候跟你差不多,也快到冬季。”

    严默心脏紧缩,他不同情那个自称神使的男人,但忍不住兔死狐悲。

    “他想从红土部落逃走,被抓住。红土部落的祭司称,他既然来自天外,又具有自愈的能力,肯定是上天赐给红土部落的最好食物。那一整个冬天,红土部落除了奴隶没有一个族人饿死。”

    操!严默顿时觉得浑身都疼。这种对世界一知半解的民族最可怕,他们不但愚昧且残忍,更排斥一切外来势力和文化,除非你的武力可以完全压制住他们,令他们强行改变。

    真还不如穿到真正的原始部落,最好什么都不懂。懵懂的幼儿虽然残忍,但也如白纸一样可以随意涂画并特别好忽悠和掌握。

    “他死了吗?”少年颤着嗓音问。

    “死了。因为经过一个冬天,那人还活着,红土部落的祭司感到恐惧,就把他当天剩下的部分全部给煮了,肉吃掉,骨头磨成粉,做成了药粉。听说用那人骨头做成的药粉特别神奇,不管多重的伤,抹上一点就能好。”

    真是浪费,如果是他,他一定会让那人活着,这是多么好的一个研究材料,只要营养跟得上,就有无穷无尽的血液、皮肉、内脏、骨髓等等,如果他当初手上有这么一个优质研究材料,给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更换身体零件就不会那么费劲,说不定还能开发出一些治疗癌症的新药。啧,可惜!

    恶魔心思憨厚脸的少年害怕又疑惑地问:“您、您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我们和红土部落有来往,冬天来临前,附近各个部落会在乱石滩举行最大也是每年最后一场交易,你会在那天看到他们。那种骨粉也能交换,但代价很高。”原战拧住少年脸蛋,“现在你还敢说自己是神的使者吗?”

    严默坚定地摇头,“我刚才只是胡乱说,我只是不想做奴隶,我……被你弄的好疼,呜呜。”眼泪流出。

    原战嗤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蛋,“别装了,你可不是软弱的小羊羔,如果我连你身上的杀气和对我的恨意都感觉不出来,我早就死成腌肉。听话,先给我操几年,等你变成三级战士,打过我,我就放你走。”

    严默眼泪迅速止住。既然对方已经看破他的本性,他也懒得再装,演戏可也是力气活。

    原战又提起他的腿看了看,“喂,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神的使者,你屁股怎么还在流血?”

    严默,“……”

    夜晚来临,当原际部落众人围着广场上的二十几个火堆,烤着鲜肉大吃特吃时,严默躺在帐篷里无语望天。

    原战抓着半只烤羬羊掀开帐篷进来,往少年身边一坐,“吃吗?”

    我刚才血流成河你没看见?现在让我吃烤羊肉,你是想害死我还是想害死我?

    原战用油乎乎的大手提起少年一只腿,朝那里看了看,“还好,不流血了,那叫大蓟的野草倒还有点用处。”

    说完,年龄为少年,外貌和体型为青年的原战狠狠咬了一块还带着血丝的烤肉,边用力咀嚼边略带嫌弃地道:“你太没用了,就这样你还说自己是神使,神拉的一坨屎吗?”

    “呵呵。”

    “你别这样笑,会让我特别想揍你。”原战认真道,撕了一条肉丝塞到少年嘴里,“你不能什么都不吃,下次再想吃饱,就要等到来年春天。我只找到一种你画的草药,有两种我看着像,也挖回来了,另外带回来一些虫子,你自己看认不认识。”

    严默略微提起了那么一点点兴趣,嚼着肉丝偏头看青年,“在哪?”他没把肉丝吐出去,肛裂总比饿死好。

    原战又撕了一条肉喂他,“和其他收获放在一起,我们也采了一些以前吃过的果子回来,明天等祭司查过觉得没用,我再拿回来。”

    “……你真的不好奇我的来历吗?”严默忍不住问道。

    “你会说吗?”原战皱眉,伸手用劲揉自己的左大腿,“我没兴趣听你胡编。”

    你还真了解我。

    “你腿怎么了?”严默心里一点都不想问,但他看到了,表示指南也看到了,他要是敢不问一声,说不定他就要体会什么是蚀骨之痛。

    原战正要解释,突然闭嘴,抬头看向帐篷外。

    “大战!酋长和祭司大人让你过去。”那个要求用红枣交换上严默一次的年轻战士出现在帐篷口,他扫了一眼躺在床铺上的严默,又加了一句:“他们让你把你的奴隶也带去。”

16章回16

    原战起身走到帐篷前,挡住年轻战士的视线。

    年轻战士嘴角一咧,挤眉弄眼地问:“那小子哪儿捡的?瞧着特来劲,就是太瘦了点,身上没多少肉。二十颗红枣不换,三十颗换不换?那枣子可大可甜!”

    原战撞了他一下,冷哼道:“自己捡去。”

    “这不捡不着嘛。真不换?”

    原战踹了他一脚,又抓住年轻战士的肩膀,把他拖到怀里,压低声音问:“酋长为什么叫我?”

    “想知道啊?”年轻战士故意拖长声音。

    原战闭嘴,手上用力把青年的身体转了个方向,抬脚对着他屁股一踹,“你可以去回禀了。”

    年轻战士被踹得往前一扑,踉跄两步站稳,一脸幽怨地回头,小声嚷嚷道:“喂喂喂!我又没说不愿意说。”

    原战想了想,“可以让你摸一下。”

    年轻战士眼睛一亮,但随即就低声嘟嚷道:“光给摸一下有什么用。好啦好啦,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来之前,我听到秋实大人好像和酋长提到什么止血的野草。”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要摸两下!”

    “……好。”只给你摸脚丫。

    年轻战士得了承诺后乐滋滋地离开,原战走回帐篷。

    严默瞅着火把想心思,看到原战进来,抬头看向他。

    原战走到严默面前蹲下,也不嫌脏和有味,先分别摸了摸两只光脚丫,摸够了,抓住少年的右腿,皱眉。

    严默不懂青年的心思,只当他在后悔,“你刚才不扒掉它就好了,还得重新包扎。”

    原战摇头,“没用。”

    什么没用?

    “肥犬看过你的伤势,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把你的事情禀告给祭司秋实大人知晓,但如果秋实大人想要查你,必然会从你的来历查起。”

    “他为什么要查我?”

    “因为大蓟叶。草町等人的行为瞒不住族里其他人,我听草町说你还允许她把大蓟叶可以止血疗伤的事告诉别人?”

    “是。”

    “那么大蓟叶的事必然已经在族中传开,而且很可能有人用了它,发现它真的有效,否则秋实大人也不会没事要见你这个奴隶。”

    大蓟叶功效逐渐在原际部落传开一事,严默已经通过改造指南变相知晓。

    因为前晚严默就发现指南会每晚进行一次统计,把某些人使用大蓟叶并起到效果的功劳算在他头上,而这个某些人只能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学生,比如草町和褐土。如果是草町和褐土教出来的学生,其成功使用大蓟的功劳就不会算在他头上。

    不止大蓟,针线的制作方法、盐水消毒的方法、草席编织法、压迫止血法、简单的包扎术等,他也多多少少都从草町等人身上收到了一些减点回报。

    也就是“传销式减人渣值法”只他亲自教出来的第一代学生才有效。严默心想这大概也是指南改造他的一种手段,鼓励他亲身上阵多多教导他人?

    严默收回思绪坐起身,“所以秋实大人很可能会查看我的伤势?”

    “你是本族用大蓟叶的第一个人,为了确保你不会害人,也为了看效果,秋实大人他必然会要验看你的伤口。更何况……”原战顿了一下,“他看你的主人我不太顺眼。”

    “所以……想要让看你不顺眼的祭司大人不对我起疑,我得把长好的腿再给弄断、砍伤?”严默来到这里后第二次表情开裂。

    原战故作沉痛地点了点头,“大河身为族里比较有潜力的战士,他可以去掉表面草药会影响伤势恢复的借口不让秋实大人仔细查看他的伤口,但你只是奴隶,还是我的奴隶。”

    所以我这是被你小子牵累了吗?严默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说“你真没用”这四个字,因为他也知道这事真和原战无关,如果他跟其他奴隶一样,那位祭司大人也不可能注意到他。

    “亲爱的主人,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如果你肯放我走,我发誓将来一定会报答你。”他原先还高兴老天爷总算给了他点优待,现在只恨不得把老天爷给活体解剖。

    原战听不懂“亲爱的”意思,但他也明白少年在用他独特的方式表达他的愤慨和不满。

    青年戳了戳少年的脸蛋,嗤笑道:“你能跑多远?不说冬天你一个人在外面能不能活下来,只外面正等着过冬的野兽就不会放过你。砍吧,反正你愈合能力比别人好。”

    娘希匹!反正砍得不是你的肉和骨,疼的不是你是吧?

    “新鲜伤口和旧伤口有很大区别,祭司大人会看不出来?”

    “晚上,又只有火把照明,秋实大人年纪也大了,你再在伤口上抹点泥、做点手脚,有很大机会可以混过去。”

    “砍伤和动物咬伤可不一样。”两者区别大着了。

    原战亮了亮雪白的牙齿,表示他不介意帮他咬两口。

    严默看着青年发达的犬齿,忽然就觉得右腿好痛好痛。

    “动作快点!不能让酋长和祭司大人久等。”

    严默瞪着青年郁闷得想要杀人,可他更不想因为愈合能力太好被这个部落的祭司盯上。娘的,这都什么糟心事?为什么都让他碰上了?

    深吸一口气,严默终究伸出了手:“请把石刀递给我。”

    带着一点万一的心理,他又确定了一遍:“秋实大人如果发现我愈合能力比较好,他会……”

    原战拔/出石刀舔了一下刀口,递给他,张口就打消了他的侥幸心理:“秋实大人一直都对红土部落祭司手上的骨粉垂涎万分,可红土部落要的代价太大,这让秋实大人一直慨叹为什么神使当初没有降临在原际部落附近。”

    严默听完再无二话,接过石刀就朝自己大腿划了下去。

    鲜血流出,严默苍白着脸把石刀递还给原战,“你力气比我大,麻烦你把我骨头砍断,请务必砍得利落一点。”说完他就抓了一旁的烂兽皮塞进嘴里咬着。

    ……他好蠢!怕毛头主人不小心砍到他的主动脉完全可以在腿上画线,根本不用自己先划自己一刀!也许是那个指南让他变蠢了?

    见少年对自己下刀子下得毫不犹豫,原战眼中第一次对少年生出了些欣赏和敬意。

    如果这孩子没有被野兽咬伤,没有被他族人遗弃,他一定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战士吧?

    不过他既然能治疗自己的伤势,为什么他的族人还会遗弃他?还是他和他的族人不小心走散了?

    青年摸了摸少年的脸蛋,握石刀的手往下一挥!

    “呜——!”

    月已升至树梢,广场上依旧非常热闹,烤肉的香味隔着老远就能闻见。

    帐篷里、路边、广场上,到处都有人缠做一堆,男人的吼叫声,女人的哭喊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今晚也是这个种族延续的日子。

    而与部落内部的闹腾不同,在严默从没有看到过的部落入口,负责今晚轮守的战士们似丝毫没有被那火热的气氛影响,人人都板着一张脸,手持木矛神情戒备地分别观察着部落前方和天空。

    原战抱着严默来到酋长大帐。

    大帐的门帘开着,两名守卫战在帐外,对原战两人目不斜视。

    为什么发展如此原始的部落能练出如此守纪律的军队?为什么红土部落的族长叫族长,而原际部落的老大则叫酋长?是他们在乱叫,还是有其含义在内?

    严默想不通,只能暂时放下不想。

    原战进去后就把严默往地上一扔。

    严默在地上滚了一圈,牵扯到新砍断的腿伤,疼得他趴在地上不住倒抽冷气和骂娘。

    这狗x的部落!小心眼的祭司!等他离开这个部落的时候,他一定要讨回他在这个部落受到的所有委屈和痛苦。

    大帐相当宽阔,里面除了正在说话的酋长和老祭司,还站有几名战士,其中就有武力值只在酋长之下的部落第一人原狰,另有四名战士,分别是原山、原雕、红枣男和一名严默从没见过的壮年战士。

    原战进来后,抬起右手握成拳,低头的同时,对酋长和祭司捶了一下自己的左胸。行礼完毕,他便站直身体,平视前方,也不说话。

    严默发现,这个大帐里的战士站姿都和原战一样,甚至连表情都差不多。原战带他进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一眼。酋长和老祭司盘腿坐在约一米高的石台上说话,石台用平整的石块垫成,上面铺了厚厚的兽皮。

    “战。”酋长望向原战。

    原战跨前一步。

    “那是你的奴隶?”

    “是。”

    “哪里来?”

    “盐山部落的逃散族人。”

    “为什么还没有刺上奴隶印记?”

    “狩猎。明日刺。”

    原战言词简单,但酋长却听懂了,他看向一边的老祭司秋实。

    秋实点点头,问:“你可知大蓟?”

    “知道。”

    “这奴隶可是盐山族祭司弟子?”

    “不是。”

    秋实没有再追问,他也见过盐山族祭司和其弟子,观那奴隶样貌,确实与那弟子不是同一人。

    “我有话问你的奴隶。”

    “是。”原战弯腰抓起趴在地上的严默,把他拖到石台前。

    秋实扫了眼少年的伤腿,问:“你怎么知道那野草叫大蓟,并且可以止血疗伤?还可以当食物食用?”

    严默不敢抬头,颤抖着回答:“回禀祭司大人,这种野草是我父亲教给我的。”

    “你父亲呢?”

    “我、我和族人逃散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少年瑟缩得很厉害。

    “你受伤了?”秋实明知故问。

    “是。”

    “也用了大蓟?”

    “是。”

    秋实挥手,命令原战:“拆开我看看。”

    原战立刻蹲下,伸手把包裹在少年右大腿上的干草和伤口上的大蓟叶渣全部抹掉。

    血水立刻从少年腿上流下,少年疼得浑身发颤,却不敢反抗。

    秋实从石台上下来,走到少年身边低头查看,一股怪味冲进他的鼻孔。

    帐篷中只点了四支火把,不够明亮,但对他来说查看伤口足够,他也只要看个大略就好。

    老祭司微微掩住自己的鼻子,看到少年腿部伤口不齐呈咬伤状,里面的断骨勉强合在一起,但断截面还很清楚,明显还没开始愈合。这些状态都和肥犬说得符合。

    伤口有些脏,但基本还算新鲜,没有明显腐坏的现象。而且刚才草药敷在伤口上时并没有流血,直到抹去草药,鲜血才再次流出,说明那大蓟叶确实有些效果。

    秋实突然伸出手指在伤口中搅合了一下。

    少年疼得大叫。

    原战毫无反应。

    秋实直起身体,对原战道:“把他腿砍断吧,这伤长不好,冬天要到了,别养个废物。”

    砍你妈!严默恨得咬牙切齿。他划伤自己时特别小心,结果那老混蛋不但伸手指在里面搅和,指甲还老长又脏,如果他只是个普通奴隶,这腿能长好也给他搞发炎感染。

    “等入冬。”原战话说得简单,但大帐中的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如果入冬后少年腿伤还未好转,他就动手。

    秋实踢了下少年的伤腿,低头看着少年的脸,突如其来地问道:“为什么不用木板固定断骨?”

    原战不明意思,严默心底一凉,糟糕!

17章回17

    他故意没有给自己上夹板,就是怕祭司看到会起疑,哪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是这老家伙经过那天他没遮掩好,让对方看出来了?

    如果真是那天他没有遮掩好,这老家伙不可能忍到今天才提。

    那么是有人告密?

    严默不相信任何人,哪怕草町主仆和褐土一家都对他表示了好感,他还于他们有一定恩情。

    但如果是草町等人告密,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等原战回来再说?

    原山和原雕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在大帐中?他们真是原战的朋友?

    好吧,严默习惯性地阴谋论了,他的毛病之一就是想事情会复杂化,而且总是把人心想得很糟糕。俗话说将心比心,他的心黑了,自然也不会把别人的心想得多白。

    严默还在胡思乱想,他甚至想到如果能逃过今天,哪怕人渣值再次破亿,也一定要弄一点群攻性毒药放在身上。

    老祭司秋实脸上的皱纹不多,但每一道都很深,尤其嘴边两道法令纹又深又长,让其面相看起来异常严厉、不好说话。

    他问完了那句话,停顿了一会儿,待看到少年一脸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偷眼看他时,他又道:

    “猎的手臂在捕猎云豹时折断,当时和他在一起捕猎的山和雕用木枝给他固定,再绑上草绳。回来后,猎找我疗伤,我方知此法。山和雕说这法子是你教的。”

    秋实盯着少年奴隶的眼睛。

    这种断骨固定方法他只教给了草町,那么就是草町为了自己主人的安危教给了原雕,而原雕又教给了原山,然后两人用这个法子挽回了那叫猎的战士的手臂?严默一下就想通。

    原山和原雕在祭司话落的一刹那,脸皮都抖动了一下,却都没有张口解释。

    真是原山和原雕出卖了他?少年一脸惊愕地望向那两人,泪水一下溢满眼眶--他疼得早就想哭。最重要的是原山和原雕的行为并不会给他减人渣值,而他却得背负其结果,真是怎么想怎么冤!

    原战神色未动,甚至连多看一眼原山两人都没有,似乎脚下这个奴隶的死活和朋友的告密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原山两人真的出卖他,他现在也只能死不承认。少年满脸都是惊慌和害怕,“禀、禀告祭司大人,我不知道这事,我发誓!我不认识猎大人,我怎么会害他?”

    “害他?”老祭司露出轻蔑的笑,转身走回石台。如果他之前还有所怀疑,在亲眼见到这个小奴隶后,这份疑虑便消得干干净净,那样好的一个法子怎么可能是这么个才十几岁又胆小怕事的小孩子想出来的。

    看来山和雕两人没有骗他,那法子可能真如他们所说,是他们看河的手臂重伤后,害怕碰到和河相同的伤势,而瞎想、瞎捣鼓所出。

    老祭司完全不认为那个小奴隶在骗他,他自认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就算再会装,也不可能骗过他的眼睛。

    生活经历绝对比老祭司丰富的严默在心中冷笑,这老东西果然在诈他,表面上却做戏做到家,慌乱地看向原山和原雕,带着哭音喊道:“大山大人、大雕大人,求求你们告诉祭司大人,这事和我无关,我……主人,救救我,救救我,呜呜!”

    少年拖着腿爬动,艰难地爬到原战腿边,抱住他的腿不住哭求。

    原战一脚踢开少年,冷冷开口:“要杀了他吗?”

    老祭司回身,“留个外人总是不好,不说这少年来历不明,就算他真是盐山族人,也是一个麻烦。我们和彘族有交易往来,如果让彘族得知我们收留他们的敌人……”

    盘坐在石台上的酋长微微皱起眉头,老祭司有点过了,不过一个奴隶而已。

    作为战士首领的原狰也带了点担心看向青年,他希望青年能冷静点。

    原战确实很冷静,他连说话的语调都没怎么改变:“秋实大人是在害怕彘族吗?”

    “放肆!”老祭司表情一变,怒喝:“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好。我原际部落的战士养一个奴隶,还不至于要看他彘族的脸色。”

    老祭司一拍石台,怒道:“大战,你难道忘了彘族已经占领盐山,以后我们的盐都要与彘族交换的事了?”

    原战淡淡道:“那又怎样?”

    老祭司不敢相信青年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尤其当着酋长的面出言顶撞他,偏偏对方二级战士的身份,让他也无法随意拿捏处罚,当即面带愤怒地看向负责部落战士奖励与惩罚的原狰,用目光逼迫他为自己出头。( 平南文学网)

    高大的原狰走到同样高度的原战身边,伸拳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沉声道:“秋实大人的担心也有道理。”

    老祭司高兴了,但原狰下一句话差点把他气倒。

    “不过我原际部落的战士也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原狰声音一顿,轻喝:“战。”

    “在!”

    “如果彘族为此挑衅我们?”

    “杀!”

    “如果彘族不肯与我们交换粗盐?”

    “杀!”

    “如果彘族与我们开战?”

    “杀!”

    “好!”原狰又给了原战一拳,退回原位。

    就这样?那小子对我那么放肆、那么无礼,你们都没看到吗?老祭司大怒。

    他当初就不同意让原狰成为整个部落除酋长之外的领头羊,可酋长却不听他的。这个眼中只有厮杀的男人,根本就不够资格成为原际部落的下一任酋长!

    “酋长大人!”老祭司悲愤地怒视酋长。

    酋长大人终于开口:“那木板固定断骨的方法是否真对断骨愈合有效?”

    老祭司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转移话题,但酋长询问,他不得不回答道:“有一定效果,如果不是很严重的骨伤,这种方法可以最大避免骨头长歪。”

    酋长点点头,“很好,既然如此,便给山和雕记上一功。”

    原狰右拳捶胸,表示记下。

    “另外,那孩子既是战的奴隶,这发现大蓟的功劳便记在战的头上。明日分冬食,便一起奖励了。”

    “是。”

    酋长大人挥手,“战,这里没你的事了,带你的奴隶回去吧。”

    “是。”原战弯身,一把提起少年,抱着他就要离开。

    “等等!”老祭司脸色铁青。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自从他为了救治原冰,而耽搁了原战后,以原战为首的一干人等就对他意见越来越大,如今竟敢当着酋长的面就给他难堪,这事如果他忍了,以后他在部落那些战士面前还有何威信可言?

    “秋实,”

    “酋长大人!”不等酋长把话说完,老祭司一口截断,快速道:“让大战收留这个奴隶可以,他腿脚不好,也确实需要一个奴隶侍候。”

    听到这话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原战左腿有问题一事,大家心里清楚,但从不会当他面说出来,作为一名战士谁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残废?而老祭司为什么会不顾忌讳,见到原战就提这事的原因,大家心里也都明白。

    原战抱着自家奴隶,面无表情。

    严默垂着眼帘盘算弄死那个老东西,他可能会被增加多少人渣值。但弄死他,也不代表他在原际部落的日子就会好过起来,死了一个老祭司,还会出来一个新祭司,不管原际部落的是人是否待见这位祭司,比起他这个“居心叵测”的外人,自然还是自己族里的祭司更值得相信。

    “秋实,你想说什么?”酋长带着点无奈道。

    老祭司自以为大度的一笑,“刚才我问大战,是否忘了我部落需与彘族交换粗盐一事,他回答我‘那又怎样’。他的口气如此淡然,甚至不担心部落的用盐一事,想必大战已经发现了新的产盐地,或者已经快要发现?酋长大人,我部落的存盐还能供全部落用多久?”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老祭司的打算。

    严默在心中对老祭司竖起中指,暗自嘲笑毛头主人要倒大霉了,但转而一想,他忽然心脏狂跳。这明明是一个机会!他苦寻的机会已经送到他面前!

    一直没有开口的原雕四人互看一眼,原雕跨前一步就要开口。

    酋长抬手,制止原雕等人开口,回答道:“这次捕猎过后,存盐就会耗尽,冬季之前必须交换到足够整个冬季使用的粗盐。这件事你们知道一下也好。”

    原狰看向原战,“战,你找到新的产盐地了吗?”

    原战想要诚实回答没有,被严默用指甲抓了一下。

    老祭司也不想给原战开口的机会,当下就擅自下令道:“大战,为了整个部落,你可愿意去寻找新的产盐地?”

    原雕实在忍不住了,插话道:“酋长大人,祭司大人,冬天就要到了,这时候出去……”

    老祭司根本不理他,只盯着原战,阴阴笑问:“怎么,不敢吗?你刚才不是说作为原际部落的战士,你什么都不怕吗?”

    他可没这么说。原战根本不受老祭司的激将法,但关于盐地一事,他和狰等人在狩猎中也商谈过,彘族不同盐山族,这是个贪得无厌的种族,以后由他们控制盐山,其他部落想要换盐必将要大出血。

    为此,寻找新的产盐地或者产盐部落已经势在必行,而这事狰原本想要和酋长商量后,打算等来年春天再出门寻找。现在老祭司开口,也只不过把事情提前捅开而已。

    严默戳着原战,在心中大叫:同意!赶紧同意!

    这对原战来说绝对是一个苦差事,但何尝不是他严默离开原际部落另寻发展的一个好机会?虽然时机和季节都不太好,但他已经不想再去等第二个更好的机会。

    不止原战,他得想法再忽悠一些人跟着一起走,否则只他和原战两个,路上危险性太大。

    要怎么办呢?严默的脑子迅速转开,各种坏主意纷至沓来。

    原战看向酋长。

    酋长沉吟。

    原狰开口:“酋长大人,我有事与您商谈。”

    酋长似乎就在等着这句话,当即一挥手,“都离开。狰和祭司留下。”

    “是。”众战士一捶胸膛,跟在原战身后,走出大帐。

    老祭司气最好的机会溜走,当下怒瞪了原狰一眼。

    原狰当没看到。

    酋长叹气,“我的祭司大人啊,您老过来坐,寻找新的产盐地一事不是小事,这事只靠战一人可完成不了。”

    “我是为了部落好!”

    “我知道。”酋长尽量安抚老祭司,同时令人把帐篷门帘放下。

    原战等人从大帐里退出,一离开大帐,几人的表情立刻活泛起来。

    壮年战士原猎似乎想和原战说些什么,被红枣男拉了一下,“哥,有话明天再说。”

    原猎回首看了眼大帐,抬起完好的右臂对原战捶了下胸膛,和兄弟一起离开。

    原战也没和原雕等人说话,做出一副冰冷的脸色,抱着严默快步离开,可怜这娃刚才疼得一个劲戳他,大概是实在受不了了。要不是见小奴隶血流得少,他恐怕都无法忍耐到现在。

    原雕目送原战远去,看周围没人,用胳膊肘捣了下原山,忍不住低骂了一声:“那老家伙越来越狡猾,我们明明什么都没说,他还栽在我们身上。”

    原山眼望前方,嘴唇微动:“他想诈一诈小默,毕竟小默不但来历不明,而且他一来,大蓟冒了出来,用木枝固定断骨的方法也冒了出来,秋实大人会怀疑他也正常。”

    “不止吧?他大概也很想挑拨我们和大战的关系,他一直都不希望我们和大战走得太近。”

    “老东西,老糊涂了,息壤族并进部落比我们飞沙族还久,大战生在部落、长在部落,根子上就是原际部落的人,他怎么可能还有复族之心?倒是老东西再这样排斥下去,原本没异心的也会被他逼出异心来。”

    原雕冷哼:“他当初不就因为大战不是黑原族的人,而故意先治疗伤势不重的原冰,却把大战放到最后?”

    原山不屑地嗤笑,“那老东西想让大冰成为下下代酋长,也得看那人能不能捧得起来。”

    “谁叫原冰是黑原族原老族长唯一的血脉?谁叫狰老大也是息壤族?作为黑原族人的祭司大人在害怕吧。”

    “怕什么?你我是飞沙族血脉,那他将来是不是也想干掉我们?”原山心中不满,方正的脸上满是杀气,“那老东西竟然让大战冬天去找新的产盐地,这不是在把大战往死路逼吗?他的腿在冬天会发作得更厉害,那东西又不是不知道!这事酋长到底打算怎么办?难道就任那老东西折腾下去?他也不怕老东西把部落给折腾散了!”

    “你以为酋长不想干掉那老东西?如果不是秋宁还没有得到全部的祭司传承……”

    原雕和原山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之后为发泄,也为掩人耳目,干脆混进广场中又胡闹了一通,直到人群都快散去才回帐篷区。

18章回18

    在回去帐篷的路上,严默心中计划也逐步成形。至于这个计划施行后是否会死人,他表示和自己毫无关系,他也只不过是个顺水推舟人而已,甚至从根本来看,这个计划对于原战等人的利益绝对大于他个人所能得到。

    回到帐篷,原战放下严默,看家里大蓟叶不多,他也有些事需要询问草町,便去隔壁跟草町要了不少大蓟叶。

    严默躺在床铺上有点脱力,可他还不敢现在就睡,只能勉力支撑。

    原战回来,点了一支火把插在地上,捣碎大蓟叶,帮助严默一起把伤腿处理了。

    期间严默几次想开口,都被对方难看且凶恶的表情给憋了回去。

    现在可不是开口忽悠的好时机,严默心想。

    “手伸出来。”

    “嗯?”原战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右腿受过伤?”

    原战脸色一寒,冷冷道:“这不关你的事。”

    你以为我想管?严默抬起右腿小心放平,曲起完好的左腿,擦了把疼出来的冷汗,慢腾腾地道:“我能治好我自己的腿,就能看好你的腿,你不想试一试?难道你想以后一直被你那条腿拖累?”

    “我的腿已经长好,骨头没有任何问题。秋实大人说我会感到疼痛,是因为被敌人诅咒的缘故。”

    “你相信?”

    原战想说不相信,想说是因为当初祭司耽搁太久才治疗的缘故,但是他的腿确实已经长好,平时也不大能看出问题,只有长时间使用双腿才会出现疼痛难忍的情况,也因此,他不能公开抱怨祭司,更不好说他的坏话。

    “我看你右大腿肌肉发育和左边差不多,两条腿走路也不见明显差别,这说明你的骨头没有长歪,那么你会在长时间或超负荷使用右腿时感到疼痛,有几个可能。到底是哪一个,我需要给你做次详细检查才知道。我只有知道确切病因,才可能对症治疗。”

    这段话,原战小半没听懂,但大致的意思他都明白了。

    “你会治病疗伤?”原战看着少年淳朴青涩的脸蛋不太相信,他确实感到这小子有些不凡,甚至怀疑他根本不是盐山族祭司弟子,而是从三城神殿偷跑出来的神侍弟子。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清,少年为什么会有一手画物似真的神奇本领,并且还懂得一些连老祭司都不知道的药草与疗伤方法。

    但这小子才多大?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就算跟神侍学了些特殊本领,就能比得过部落里活得最久的老祭司秋实吗?

    “你愈合能力好,不代表你就能治好别人,你当宝贝的大蓟叶对我也无效,我的腿已经长好了。还是说你的血液、肉、骨头有让任何伤病消失并让人恢复如初的作用?”

    严默嘴角抽搐,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在此时点头,对面那原始人绝对会立刻扑到他身上割块肉吃下肚试试。

    “不止大蓟叶,我懂的绝对不比那叫秋实的老头少。不信你可以去问大河大人和褐土姐,大河大人都快死了,硬是被我救了回来。”严默心中十分憋屈。

    他这个曾被誉为最年轻国手的世界超一流医学专家什么时候还要求着给病人看病?都是别人哭着喊着跪着捧着钞票求他出手好不好?如果不是担心指南……他怎么会去救一个强/暴他、揍他、要他做奴隶的凶蛮原始人?

    你以为老子想出手治好你?

    “哦?”原战看样子并没有怎么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娘希匹!你那表情什么意思?我都说到这种程度,你竟然还敢怀疑我的医术?

    你怀疑我的人品没问题,但你就是不能怀疑我的医术!

    原战心里有事,拍了拍少年,竟然真的起身去看望大河夫妇。关于少年救回大河生命一事,他已从草町口中了解到一些,但当时他以为草町有夸大的成分,便没怎么相信,如今看少年如此信誓旦旦,他忍不住也想去看看事情是否真如少年所说,正好他也有些事要询问大河。至于这个时间去打扰人家夫妇是否合适,他没想那么多。

    严默躺在烂碎毛皮拼成的床铺上,脸色阴沉无比。自从来到这里,他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我要给他看病,他不肯给我看,那可不能怪我。”瞅瞅右手,没反应。

    “天已经很晚了,就算他改变主意,也得等明天,我今天实在太累,如果勉强给他看病,怕是会看错看漏。”

    “我睡了,如果你有意见,最好现在表明出来。”

    大约指南因为他今天主动问询过病人两次,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有要惩罚他见伤不救的迹象。

    严默突发奇想:如果我的右手被砍断,那指南是不是也会跟着不见?

    他很想试验一下,但又怕自己右手长不回来。

    可惜,如果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想办法抓住那人做一套详尽的实验。

    比如切掉那人的右手,看是否会出现在左手,如果出现,那就再切掉左手,看是否会出现在其他部位,以此类推,他很好奇这指南到底被根植在人体哪个部位中。

    还有,如果寄生体死亡,那指南也会跟着消失吗?还是说指南有办法让寄生体无法死亡?

    严默真的很想死一次看看,但他又怕真死不掉,到时便只能享受死亡的痛苦,而无法享受死亡带来的永久安宁,他总觉得这渣性比他还严重的改造指南绝对能干出这种超级没品的事。

    如果我在这里死亡,是否改造也到此结束?他非常想就这个问题问一问指南。

    想到还有两次询问机会的疑难解答,严默有点犹豫,一共就三次询问的机会,他已经用掉一次,只剩下两次,作为凡事喜欢利益最大化的人,他一点都不想把剩下的唯二机会浪费一个在询问他可以推断出来的事情上。

    嗯,还是不问了,在这个见鬼的原始社会,就算他自己不动手,他死亡的机会应该也会很多,到时就能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彻底死亡。

    严默又等了一会儿,他困得要死,但他不想就这么睡着,他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原战终于回来,回来时看少年的目光带着探究和一丝警惕。

    严默望着青年,不再说要给他治病的话,而是抢在对方开口之前,另提了一件让青年更加在意的事情:“我知道盐要到哪里找。”

    说完他便彻底放松精神,这一放松,人立刻就如昏迷般睡着。

    “你说什么?!”一只布满茧子的大手迅速抓住他,可惜摇了半天都没把人弄醒。

    严默一开始还有点知觉,但装着装着就真睡死了过去。

    可怜他今天能熬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这一天,他不仅被强迫做了那码子事,还不得不为保命再次砍断自己已经长好的腿,之后又拖着伤腿流着血与年老狡猾的老祭司斗智演戏,好不容易回来后不仅得给自己治疗,还得操心混蛋强/暴犯的伤病……

    种种折磨下,他不但没有崩溃,还能进行理智分析并还能在临睡前顺便坑人一把,真正算得上意志力超强的典范,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有没有?

    “盐默!你给我起……”原战看着少年那惨样,摇不下去了,他不觉得少年在装昏,只当他真的支撑不下去。

    算了,等明天再问他吧。原战带着满肚子心思躺到自己床铺上,而就如严默所预料一样,这一夜原战都没怎么睡好。

    翌日,原战一大清早就起来烤肉,硬是把严默给馋醒。

    醒来后,他觉得有点不对头,随手摸了一把屁股,结果……悲剧了,他竟然拉了一床都不自知。

    “起来了?”外面的原战听到动静问。

    严默镇定地放下手,随手在干草上擦了擦。经验不足,他昨天应该在上药前,把里面好好清洗一下,而不只是把表面胡乱擦擦了事,羞耻什么的,在这里真的没必要!

    原战进来,闻到了臭味,凑过去一看,当场笑出来,“怎么拉到床上了?你几岁了?”

    严默阴沉着脸。

    原战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也不嫌脏,抱起少年,还顺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走出去给他清洗。

    外面已经有人走动,走过路过的人没一个觉得他们的行为奇怪,也没人多看他们两眼。

    把严默洗干净放到水缸边,原战进去把少年的床铺给收拾了,卷成一卷带出来,扔到门口。

    “这次我能换到一张完整的好兽皮,我把床加大,以后我们一起睡,冬天来了,两人挤着睡也暖和。这些皮都太烂了,我留着原本也是打算冬天烤火用。”

    严默说不在意,但到底还是有些拉不下面子。假装查看自己伤口,低头不理青年。

    咦?这一看,严默愣住。

    他的愈合速度似乎又加快了。

    之前的伤势,加上他意识不清的那两天,到痊愈为止,一共花了约七天时间,这次会用几天?

    严默看着伤口,根据愈合程度进行时间换算,如果他的推测没错,他觉得也许只要三到四天,他就能再次站起来走路。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身体……

    严默没有感到欣喜,他只感到了恐惧。他甚至在想,如果这具身体的营养能跟得上的话,以后他的愈合速度是不是会变得更快?

    在原战转身之际,他立刻用草绳把木板扎紧。

    这事瞒不了青年多久,但在他没有想好如何控制青年之前,这事能越迟让对方知道越好。

    “你昨晚说你知道要到哪里找盐?”原战撕了一块新鲜烤肉递给严默,声音压得很低。

    严默瞅着那块肉,还是接了过来。

    “盐默?”

    严默抬头微笑,同样低声道:“亲爱的主人,你忘了我是盐山族人吗?”

19章回19

    “你真是盐山族人?”

    严默很狡猾,为了以后考虑,故意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说道:“为什么别人经过那座盐山都没有发现那里有富足的盐?只有我们盐山族人才发现它?”

    原战嘴唇微张,像是不信,又像有所期待,随即嘴唇一抿,表情凶恶地道:“这不是可以拿来说着玩的事情。”

    “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吗?”

    “开玩笑?”这词语他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少年说起。

    严默一挥手,“家乡话,你不用介意。”

    “家乡话?”

    严默凝固三秒钟,抬头对原战假笑道:“我们盐山族的词汇……我是说我族说话要比你们丰富,因为我们盐山族接触的人比较多,生活也比你们好。”

    原战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不过他并没有再追着问。

    严默顺势在脸上带出点感激之色,对青年诚恳地道:“不管如何,你确实救了我,我想报答你。不过我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找到新的产盐地,可是我大概知道要往哪个方向找,最重要的是如果经过产盐的地方,我一定能发现。”

    “……如果是真的,我会告诉酋长,只要你真的能找到新的产盐地,且还是无主的话,你将不用等到升为三级战士就可以脱离奴隶身份。”

    “我能找到,但地方不一定离部落很近。据我所知,盐山族那座盐山就已经是附近离原际部落最近的一处产盐地。”严默信口开河,“所以我们就算找到新的产盐地,也不一定能把盐顺利运回来。”

    “能不能运回来那是我们战士的事,你无需担心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真的能找到一处无主的新产盐地?往哪里走?要走多久?”

    严默觉得青年不开窍,只好说得更明白一点,“我只知道大概方向,我曾听族里的祭祀大人偶尔提起过,总之不会很近,如果近的话,我们族人早就过去占领。”

    原战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脸上若有所思,“你的族人被彘族强占了盐山,他们逃往了何处?是不是你说的新的产盐地?”

    严默在心中微笑,脸上却带着纠结的表情道:“我不知道,不过确实有这个可能。所以如果部落想要得到一个完全无主的产盐地,就得行动快,我也不希望部落里的战士们和我原来的族人们对上,如果你们先赶过去把地方占领下来,我的族人一定不敢跟你们争抢。”

    原战眉头微皱,原地起身,“我去找酋长,这事得尽快……”

    “等等!”严默一把拉住青年,“我希望你不要把我能找到盐地的事告诉酋长和祭祀大人,因为我并没有把握,而如果我找不到,他们一定会杀了我!”

    原战收住脚步。

    严默加重语气,“如果不是那位祭祀大人想要逼你在冬天出去找盐地,我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另外,我告诉你这件事也有我的目的。”

    如果说原战之前一直在怀疑少年不是要报答他而是要报复他,在听到他说他有自己的目的后,反而不再怀疑。

    “你真的能找到盐地?”

    “我有八成把握,八成……就是很大把握。”

    “我会计数。”原战莫名觉得被小瞧了,再次曲腿坐下,“我不用打绳结就能数出部落一共有多少人。”

    严默没有笑,他对于青年微骄傲的语气表示理解,在他与少年融合的记忆中,盐山族人有十、百、千的说法,但能不用绳结帮助就能数清百以上数字的人非常少。

    计数在很多人眼里是祭祀的事情,一般人只要能数到二十就足够用,因为人的手指有十根,脚趾也有十根,而所有人的私人财产都不会超过二十这个数字。

    也因为这点,这里的人多以十为基数,比如他所说的八成,用汉语来理解是八成,但用当地语言说出来则是八指。

    还有这里也已经有四季和月的说法,与他来的世界一样,一年都有十二个月,每个月大约为三十天,具体日期由各族祭祀掌握,他们也是每族最清楚季节和时间变化的人。

    他还记得盐山族山顶上就刻意按照月亮变化的模样挖了十二个小洞,里面立有木柱,十二根木柱列成一排,排列方向与冬天来临的第一天的日出位置成直线。

    盐山族祭祀就是通过观察十二根木柱和日出位置的对应变化,来告诉盐山族人复苏季、雨季、收获季和寒冷季何时来到,包括何时狩猎、何时耕种等等。

    原际部落比盐山部落大,想必他们的祭祀也有准确测算四季的方法,而且他们的词汇比盐山族人更丰富,四季都有固定的用词,比如复苏季被特称为“阿达鲁”,雨季叫“萨达鲁”,收获季叫“奥达鲁”,寒冷季叫“非达鲁”,严默直接理解为春夏秋冬。

    望了望头顶的太阳,只从四季划分和月数及天时来看,这颗异世星球和地球有极高的相似度。

    “你在想什么?”

    严默收回思绪,故意用了点挑衅的语气道:“我在想要不要跟你说实话,因为我能数到更多。”

    原战狞笑,抬手弹了下小奴隶的脑门,“说!你的目的。”

    严默捂住额头,揉了又揉,这小子手劲真大,“我的目的就是不想当奴隶。”

    有人从帐篷那头过来,原战和对方互用拳头捶打胸膛,等那名战士走过去,原战才道:“如果真发现新的无主盐地,不用你说,我也会告诉酋长免去你奴隶的身份,让你成为原际部落的人。”

    “不,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严默抬头看向青年。

    原战也看着他。

    严默开口:“新的盐地离部落很远,我们很可能去了就无法再回来。就算将来能回来,我也不想再回到原际部落,至于原因,我想你也该明白一二。”

    “因为你是盐山族祭祀的弟子?”

    “不管我是不是,你觉得老祭祀和他弟子会容许我留下来?”

    原战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连我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别族的祭祀弟子?除非……”

    “除非我今后不施展任何祭祀的手段,但你觉得可能吗?我明明知道要如何帮助别人,明明可以让部落里的人生活得更好,可是我却得装着什么都不懂,眼睁睁地看着弱者、伤者死去,我觉得我做不到。”他能做得到,可指南绝不会让他只做一个低调自保的旁观者。

    原战沉默良久,“我不可能背叛部落。”

    “我没让你背叛部落。”严默也没指望一次就说服对方,他换了种方式引诱道:“不管那产盐地离部落是近还是远,部落不可能不派人看守那里。你有没有想过,等找到产盐地后,你完全可以留在那里帮助部落看守那片宝地,而我也能留在那里不用回来部落。”

    原战再次沉默。

    严默不忿,原始人真早熟,才十七岁的小孩子心思就这么重,一点都不好忽悠!

    看到褐土从帐篷里出来,严默心中一动,又道:“大河大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就算救回来了,可他以后还能出去打猎吗?他的家人怎么办?他的孩子怎么办?部落里其他和大河大人一样的战士呢?”

    青年没有被他骗住,当即道:“他们就算去了新的产盐地,没了手脚也一样活不下去。”

    “如果我说我能有法子让他们都活下去呢?”

    原战突然起身,一把抓住少年就把人提进了帐篷。

    严默被不太温柔地扔到了他主人的床铺上。

    对方好歹还注意了他的腿,没真的用劲扔。

    原战像只野兽一样压住他,手卡住他的脖子,低下头,逼问他:“你到底是谁?你想从部落得到什么?”

    重要时刻来临,成败就在此一举!严默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败的可能,他慢慢地抬起手,小心搭上青年的手臂,安抚似的轻轻抚摸着,用一种极为平缓的语调道:“我只是一个落难的祭祀弟子,我不想做奴隶,更不想死,我一个人在外面活不下去,我希望能有一个部落收留我,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你想自己弄出一个部落。”

    严默注意着原战的神色,带了点委屈,试探地道:“不行吗?”男人在心底狰狞地笑,等我有了更合适的傀儡,你看我怎么疼爱你!

    原战的眼神很纠结,他有种直觉,他觉得身下的少年就像开在摩纳索湖边的毒龙花,看着平常,嗅着香甜,吃到嘴里宛如甘蜜,却能在不知不觉中毒死一头铁背龙。

    可是饥饿的人一旦看到毒龙花,哪怕明知它可以毒死人,也会忍不住把它放进嘴里,因为它们不但能让你在死前吃饱肚子,更能让你在临死前感受到世间最美好的滋味。

    严默的声音放得更加缓和,眼睛紧紧盯着青年的眼睛,“阿战,我不想做你的奴隶,但我可以做你的战士、你的祭祀,我知道得比秋实大人更多,我们完全可以一起建立一个食物更加富足、不用吃人、所有孩子和老人都能活过冬天的强大部落。像大河那样的战士,我们也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我们甚至还可以回过头来帮助原际部落。”

    “阿战?”

    “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淳朴的少年憨憨地笑。

    这个叫法听起来似乎不赖,而少年描绘的未来更让他心动。离开原际部落,离开那个看他不顺眼的老家伙,带领族人过上更好、更富足的生活,如果真能做到……

    年轻战士的眼睛在一点点泛红,鼻息微微加重。

    严默冷笑,我就不信哪个正常男人能抵得住开疆拓土创建属于自己领地的诱惑!

    “阿战,你就说你敢不敢吧!”

    原战的回答是……低吼一声,扯掉自己的皮裙,翻过他的身体,抓住他的手腕,再次狠狠占有了他!

    事后,恢复平静的原战系好皮裙,走出帐篷,不知干什么去了。

    留下严默四肢大张,趴在床铺上呆滞地望着兽皮下的干草中一只长相丑恶的虫子钻进钻出,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也许他应该赶紧找个原始人解剖一下,看看这些原始人的脑回路是不是和地球人不太一样。

    好吧,他知道那小子是被他说得激动了,又不能找人分享这股激动,就只能发泄在他身上。

    偏偏他那三根插着金针的草绳腰带被扔在他原来的床铺一角,他想放倒对方都不可能。

    ……没有第三次了,他发誓!

20章回20

    原战去了很久,回来时带回了原雕和原山,还有红枣男和他的兄长原猎。

    五人说话并没有特意避开严默。

    严默趴在床上装死,只拉过兽皮盖住自己的下半身。

    原战进来掀开兽皮看了看,见没什么大问题,就不再管他。

    几个正当年龄的青年你撞我、我撞你,嘻嘻哈哈说了几句荤话,还互相掀起皮裙比了比大小。

    严默瞅了眼,作为医生,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几位都不用做包/皮手术,一个个发育得跟驴子似的。

    “你真的决定要在冬天出去找盐?”五人中年龄最大的猎问。

    大雕三人都不笑闹了,一起看向原战。

    原战坐在地上,抓了根草叼着玩,听到猎问他,拽出草根道:“是。”

    “太危险了,酋长怎么会同意?”猎皱起眉头。

    原战倒没什么委屈难受的表情,脸色不变地回答:“不止我一人,酋长说会再选出六名战士和我一起出去。”

    猎不赞成地摇头,“人再多都没用,如果你们不能及时赶回来,大雪一下,你们只会都被困死和冻死在外面。”

    “酋长想不到这点吗?他难道就任由那老家伙……”

    “雕!”猎喝止原雕,“秋实大人是部落的祭祀,尊敬点!”

    原雕不服地低头,“是。”

    猎用完好的右臂拍了拍他,“不过这事确实不妥,我会去找狰,喊他一起和酋长说说看,看能不能把时间推迟到明年春天,到时候我和战一起去。”

    “我也去!”红枣男捶胸膛。

    大山没说话,但明显也是那个意思。原雕也直接表示漏谁都不能漏他。

    原战摇了摇头,“酋长本来也想让我明年开春再出发,但事情有变。”

    严默心想会是什么变化?其他四人显然也有相同疑问。

    原战揭开谜底道:“之前我去找酋长说找盐的事情,正好碰到刚从彘族换盐回来的大鱼。大鱼告诉我们,这次去盐山找彘族换盐很不顺利,不但分量比预定的少,彘族还放出话来,说乱石滩交易那天,盐不会很多。”

    “什么?!全部落都指望这最后一次交易能换到整个冬天使用的粗盐,彘族怎么说减少就减少?”红枣男又是惊讶又是愤怒。

    原战冷声道:“不奇怪,彘族刚占领盐山,恐怕现在他们正愁要怎么从盐洞里弄出粗盐。这种从石头里弄出粗盐的本事只有盐山族人才知道,彘族人就算从盐山族人口中获知了弄盐的方法,想要在短时间内弄出大量的盐也不容易。”

    “也就是说彘族人现在手上的盐恐怕还是盐山族人之前准备下来的?怪不得我们交换的分量变少了。”红枣男想通,随即犯愁,“那这个冬天怎么办?没有盐抹在肉上,吃了肉身上也没力气。”

    “不止是这个冬天。”原战道:“彘族人控制了盐山也就相当于掐住了我们的喉咙,他们一定会对一些部落提高盐的交换代价,而对于战斗力较强的部落,比如我们,他们大概会用不提高交换代价为条件,要求我们承诺会帮助他们抵御敌人。”

    原雕,“哈!彘族的敌人可不少,他们占领了盐山后,敌人只会更多。”

    “是,所以我们要么去攻打彘族把盐山夺过来,要么就去找一个新的产盐地。而无疑,后一种对部落损失最小。”

    原战解释完,大家都不说话了。

    虽说老祭祀让原战在冬天出去找新盐地的行为相当残酷,但在目前的情况下部落也不可能被动的一直等到来年春天再行动。

    对于伙伴们的纠结,原战表现却十分平静,“我已经主动向酋长表示,愿意立刻出发去寻找新盐地。”

    原雕不赞成地瞪他。

    年龄最大的猎却在深思一会儿后点头,“也好,与其被逼着走,不如我们主动提出。”

    “猎,你不用……”

    猎抬起手,“你只是二级战士,去过的地方没有三级战士多,酋长一定会派至少一名三级战士跟你一起同行,从经验上来说,除了狰以外,我是最好的人选。放心,我只是左手受伤,很快就会好,路上不会给你添麻烦。”

    原战自然不会把猎当作麻烦,有猎同行,他们的安全性至少可以提高三成,“我仔细想过,冬天出发虽然有被冻死的危险,但同样也有好处。”

    “什么好处?”不喜欢动脑子的红枣男问。

    他大哥猎拍他脑袋,“蠢货!我们出去打猎寻找食物,最怕的是什么?”

    “……毒蛇?”

    原战点头,“没错。不止毒蛇,很多喜欢在冬天睡觉的猛兽只要入冬前吃饱了,都不会在冬天出来捕猎。而且落雪的时候不是最冷,我们只要在雪化前赶回来,或者有个地方可以抵抗寒冬,就不用担心冻死。”最大的问题反而是食物。

    猎补充道:“在春天出发,虽然不用担心冻死和饿死,但同样我们也会遇到复苏的毒蛇和饿了一个寒冬的猛兽们。”

    原山嗡声道:“冬天也不安全,狼群可不会睡觉,出来捕猎的其他部落的人在猎不到足够的食物时,看到我们也不会放过,而且我们路上吃什么?春天至少不用担心吃的。”

    原雕也道:“一共只有七个人,路上如果遇到铁背龙以上的巨兽怎么办?而且我们要走多远才能回头?如果找不到是不是要一直找下去?可找不到盐就回来,那老……秋实大人会放过我们?”

    原战早已经在向酋长请任务时就已经把此行利弊在心中过了无数遍,他是已经铁了心要出门找新盐地,但他并不会因此就蛊惑自己的兄弟跟着一起去送死,故此他只诚实地道:“所以去的人一定要想好,因为很可能回不来。”

    最年长的猎阻止大家当场表态,让所有人都回去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山和雕离开,猎把闹着要摸严默的红枣男也给赶走,这才对原战道:“我虽然去过很多地方,但我也不知道哪里有盐,你知道要朝哪个方向找吗?我们总不能胡乱找个方向就蒙头走下去。”

    原战稍有犹豫,他在想要不要在这时候就暴露出他家小奴隶的底细。

    可还没等他想好,那个喜欢擅作主张的小奴隶已经开口了,“南方,我们往南方走。”

    猎看向原战身后,看到了翻身坐起的少年。

    对于这名少年奴隶,猎原本印象并不深,哪怕他昨晚在酋长大帐里又哭又求。

    哭着喊饶命的奴隶多了去,他不可能人人都记得。

    但是早上他从山和雕的口中得知,那用木枝固定断骨的方法真就是少年所教,他们昨晚没说只是想保护少年,因为少年救活了本来已在等死的大河。

    “你叫什么名字?”猎和声问。

    “严默。”

    “盐……”猎看向原战。

    原战点头,“他是盐山族人,而且还是盐山族祭祀的弟子。”

    猎闻言并没有高兴,反而皱起眉头,“你弄了个祭祀弟子做自己的奴隶?你也不怕被毒死咒死。”

    “他不会害人。”原战为了保住小奴隶的命,只好这样说道。

    严默猛点头,一脸“我真是个好人”的呆憨表情,眼巴巴地看着猎。

    猎瞅瞅少年,想到这少年如果真想害人,也不会让人知道他祭祀弟子的身份,更不会主动去救大河,当下心中警惕就去了三分。再一想,这少年还把各族祭祀们一向秘而不宣的救人手段传授给了他族战士,明显是个软心肠的好孩子。如果不是这孩子,他的左手有很大可能会长歪长残。如此一想,剩下的警惕又去了大半。

    看猎的手慢慢放松,严默暗中呼出一口气。他觉得原战完全没必要现在就告诉猎他祭祀弟子的身份,只要说明他是盐山族人,能找到盐就可以。你看,引起别人警惕了吧?

    但原战想法显然和严默不一样,他相信与他同族的猎,他的狩猎技巧和战技也都是猎亲手所教,对于他来说,猎就像他的大哥甚至父亲。况且如果猎能认可盐默并明白他的重要性,当路上缺少食物时,盐默也不会被当作储备粮。

    为此,他早上特意让山和雕去跟猎表明那用木枝固定断骨的方法乃是盐默所教,又让他们带着猎去看望大河。

    他做这些事就是为了让猎知道,盐默不同于一般奴隶,他不止能找到盐,他在其他方面也会很有用。

    而猎也确实如原战所希望一般,对少年的印象完全改观,只是他对严默还没有完全放下警惕,想着如果少年有什么不利于战的地方,他就拧断少年的脖子。对于猎来说,一个他族祭祀弟子就算能找到新盐地,也完全比不上他同族兄弟的一根脚趾!

    “昨晚你说要在今天给他刺上奴隶的印记?”猎问。

    操!严默差点忘了这事,他可不想在身上留下作为奴隶的印记。而且如果他的愈合能力真的很强大的话,万一哪天那个印记自己消失了,他要怎么解释?

    原战看向严默,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邪恶笑容,“先给他刺上,免得秋实大人又有借口生事,等以后他带着我们真的找到新盐地,我再给他烫掉。”

    烫掉?用火棒烙?我好不容易才把那八次火烙之刑熬过去,你还想再给我来一次?休想!谁敢碰我,我杀了他!

    可不管严默怎么用眼睛射杀他的毛头主人,原战还是走了过来,一把提起他,横抱在怀中,一脸为他着想的模样道:“走吧,趁着你还有点力气,早点给你刺上,你也好早点恢复跟我们一起上路。”

    “……阿战,能不刺吗?你就说我受了重伤,现在在发高烧,烧得都快要死了,根本不能接受刺青。”早知他就装病了!

    “发烧?”原战猜出他的意思,“我不带你去,秋实大人肯定会让他的弟子秋宁过来,如果让秋宁给你刺,你也许会真的像以前某些奴隶一样,被骨刺扎死。”

    别狡辩了,你根本就是想给我打上属于你的印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点小心思吗?严默被气得本性毕露,“蠢主人,那不是被骨刺扎死,那是因为感染发烧烧死的!如果我发烧了,你的腿还想不想治?”

    “你威胁我?”原战捏他屁股。

    严默咬牙,“我哪敢!你真的要给我打上奴隶印记?你明明答应我……”

    “我什么都没答应你,一切等你找到新盐地再说。”

    严默真火了,“你敢给我打上奴隶印记,就别指望我带你去找盐!”

    原战狰狞地笑,“你想死吗?”

    猎忽然在一边笑道:“看来你和这孩子处得挺好,既然如此,如果他实在不愿做你的奴隶,那就阉割他,让他做你的妻子吧。”

    “……”我叉叉那个叉叉!严默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老天爷森森的恶意--和面相凶恶但还带着点孩子气的原战比起来,这位温和的笑面虎大叔才是最可怕!

    他也听过原始人特别喜欢对敌人部落的雄性公民进行阉割之刑,甚至会把整个敌对部落的全部男人阉割后当奴隶的事,因为他们深信阉割后的奴隶会比较听话,但是阉割后当老婆?你们就缺女人缺到这个份上吗!

    还好原战拒绝了,他说:“不阉割一样用,阉割后死亡的可能性太大,不划算。”

    严默气极而笑。我一定要杀了这两龟孙子,一定要杀了他们!

21章回21

    可目前的情况是形势比人强,他再厉害,在缺乏工具和人手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向这里的原始人低头。

    原战和猎摆明了只给他两条路,要么刺上奴隶印记,要么去掉男人特征,而无论哪一条都是希望他能臣服听话不反叛。

    如果他坚持不选两条中任何一条,他敢打包票,那个叫猎的壮年男人一定会亲自动手阉割他,说不定对方还会认为留他一条命就是对他的报答和仁慈。

    两相比较……还用说吗?他只能选择被打上奴隶印记!

    刺青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尤其工具只有原始的骨刺,给他刺青的老男人的手艺很好,那人也许说不上老,但牙齿已经掉了一半,一张嘴就是半个黑洞。

    原战告诉他,对方的牙齿是被敌对部落的战士给硬敲掉的,等被夺回来时,他已经永远无法再吃肉。

    而老男人的名字就叫牙,配上他的模样和经历,这个名字便充满了讽刺,甚至连部落里的人也不叫他牙,而是叫他缺牙。

    刺青完,严默抹抹疼出来的眼泪,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不想说话。

    原战顾不上自家奴隶的情绪,看他没精神,只当是身体不舒服,把他抱回帐篷后,给他留下足够的食物和清水,摸摸他的脑袋道:“到出发为止我都不会碰你,好好休息。等人选定下来,我们就走。”

    严默伸出手。

    “嗯?”

    “把手腕给我,我给你看看你的身体情况。”严默掩去心不甘情不愿,疲累地道。

    “手腕?我是腿疼。”

    “我知道,我需要先给你把脉。把脉就是……我摸一会儿你的手腕,就能知道你的身体是否有病,我知道你无法理解,你可以把它当作祭祀为人看病的一种手段。”

    “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是神赐的技能。”

    严默“呵呵”两声,“如果你想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原战伸出手,神情略复杂,也许这个少年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狡诡?他明明不舒服,而且很生气他给他弄上奴隶印记的事,可他还是主动伸手要帮他。

    严默搭住青年的脉门,过了一会儿问:“你的右腿在阴雨天疼得多,还是冬天寒冷时疼得特别厉害?”

    “都有。”

    “你在养伤的那段时间是不是在水里泡过,或者被雨淋了很久?”

    原战惊讶,“不,不是雨水,是雪水。那时正好下第一场雪,我伤口疼得难受,浑身发烫,把腿放到雪中才好过很多。”

    严默对此不予置评,继续问道:“你还记得老祭祀给你接骨时,你的断骨面整齐吗?有没有大的缺损?没有断的部分有没有开裂纹路?皮肉中的碎骨都取出了吗?”

    原战按照回忆一一作答。

    “你大概多久骨头才长好?什么时候开始下地行走?走的时候感觉到疼吗?大约什么时候开始恢复练习战技和打猎?”

    原战大概对数字真的比较敏感,事隔两年,竟然还能把相关日数记得清清楚楚。这让严默多看了他两眼。

    青年脸上再次露出那种我很厉害的臭屁表情。

    严默好不容易才把想要喷毒水狠狠打击对方的强烈欲望给忍下。又让青年坐到床铺上,把右腿伸直,他从膝盖开始一点点摸上去,一边摸一边问他:“疼吗?如果感到疼,如实告诉我。”

    原战抓住他的手,“为什么?”你完全可以不帮我治疗,看我痛苦。

    严默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有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的腿在冬天也会疼,走多了也会疼,如果不给你治好,等上路你就只是一个拖累。难道你想成为拖累?”

    对自己武力值非常自傲的青年闻言脸色立刻挂下,“我就算腿断也不会成为别人的拖累。”

    “哦,是吗?你打算爬着走?”

    少年嘴巴恶毒,原战却没生气,他觉得找理由给他疗伤还嘴硬的少年看着似乎比以前那个装老实乖巧的更加顺眼。

    这是不是才是少年的真面目?

    感觉这样的少年也不坏,还有点……他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心中那种感觉,就是让他看着就想捏捏揉揉、如果能按在地上搞一搞那就更好的那种感觉。

    “那你到底想不想治好?”严默被青年凶恶贪婪、毫不掩饰欲望的赤/裸裸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面相凶恶的青年突然贴近少年,伸出舌头从他下巴一路舔到额头,舔完还能顺便回答他:“想。”

    严默……狠狠抹了把脸,把口水在青年的皮裙上擦了又擦。

    “想你就给我闭嘴!再敢舔我试试!娘的,口水臭死人!”如果不是怕再不动手指南就会惩罚他,而且冬天上路他确实也暂时离不了这人,他管他腿疼死!

    原战不信,吐了口口水在自己手心,闻了闻,“不臭,不信你闻。”

    “你给我够了!”曾经洁癖的医生自从来到这里后就已经没有洁癖可言,可这里的原始人还在每天不停刷新他的下限。他刚才被抱着路过广场时还看到一个疑为奴隶的小屁孩正在一坨某动物的粪便中翻找能吃的食物,他旁边那些大人竟然没有一个制止他。

    “嘶!”右大腿中段某处被按压,原战疼得腿一抽。

    “这里?”严默立刻确定部位,“是不是这里感到特别疼?”

    “附近也疼,而且疼的范围感觉每年都在扩大。”

    “不能拍片就是不方便。”严默嘀咕,“全都得靠我的手,靠我的经验。如果我不死,如果我还能回去,等回去时我的医术经验绝对是天下第一。”

    “你说什么?”原战抓起少年的下巴。

    严默正要回答,却忽然诡异一笑,“蠢主人,看着别人用骨刺刺我,爽吗?你知道有一种医术叫针刺探骨术吗?据说当初研究出这一手段的郎中,本来是想用金针来刺探伤者身体中的残留箭头倒刺,以便挖出,后来被延伸用来刺探身体中残留的碎骨、碎渣,甚至还可以用它来打通堵塞的经脉。”

    原战没听懂,但他直觉很危险,现在他又觉得少年不像一个言恶心软的好孩子了。

    严默简直要高兴疯了!

    他又找到了一个漏洞!

    他“真心”想为原战治疗旧伤,可是他需要先确诊,明白病因他才能对症治疗。

    可在这个缺乏医疗机械的原始社会,他想断定病患的病因,除非症状很明显,他能通过“望闻问切”就判断出来,否则就需要用一点工具和药物去一点点探查和排除。

    而在这个探查和排除病因的过程中,疼痛表现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观察因素,他不是故意想让病人痛,而是为了确定病因病灶所在,需要知道病人的所有确切感受,所以有时候他就不能为病人止痛,哪怕他有能力这么做也不能,否则就是妨碍检查和诊断。

    比如原战这个病例,他有所推测,但还不能确诊。所以他后面将要采取的探诊方法,真不是他“故意”想要让他的毛头主人疼痛和难受,他也是为了他的蠢主人好,真的!

    “亲爱的主人,记得早点回来,天黑了我会看不清楚。”他一定要在今晚试一试,看他所想是不是真的能成功。

    原战沉默良久,才干涩地回了一个“好”字。

    “快去快回!回来时记得把你说给我带的药草和昆虫一起带回来。”严默挥手让蠢主人跪安。

    原战起身时觉着哪里不对,想想,回头一脚踩在小奴隶的脸上,直到对方喘不过气,抱着他的脚丫子拼命挣扎时,他才收脚满意离去。

    呸呸呸!竟然敢用你的臭脚踩我的脸?!气疯了的严默快速爬到自己原床铺旁,一把抓住被扔到一角的草绳腰带,抓住了就不放,蜷着身体一个劲直喘粗气。

    冷静,冷静……

    别让你的脾气坏事。

    想想演戏的重要性,想想忍耐的必要性,如果当初你不是还没有把这两者修炼到家,你又怎么会被一颗子弹送到这里来!

    想想那些真正老奸巨猾的人吧,他们哪一个不是能忍人不能忍?哪一个不是做戏高手?

    你医术再厉害又怎么样?不会做人,只会被扔出来顶缸,虽然你他妈/的也不是个东西,那一亿人渣值一点都不冤枉你。

    可是你甘心吗?被扔到这个世界就是再来受一遍罪?

    严默,不要忘记你的最终目的,为了宝贝,你有什么不能忍受?

    “嘟嘟,爸爸错了,爸爸一定会努力活下去,一定会活得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好,你等着,等着爸爸接你回来。嘟嘟,爸爸好想你……如果我受的苦难能换得你一生幸福健康,不管多苦、多难、多痛,爸爸都能忍受下去……嘟嘟,宝贝……”

    严默抓着草绳堵住自己的嘴,痛哭失声。

22章回22

    等原战回来,严默早已收拾好情绪。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从一无所有奋斗到后来的名利双收,三十岁以后他已经习惯于别人捧他、阿谀他、赞扬他、高看他、敬畏他。哪怕在狱中的最后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吃到任何苦头,相反周围的人因为他的医术一直很关照他。

    他不是没有逃脱死亡的机会,他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多年积累,他也救了很多人。加上他一手医术,不少人都提议让他戴罪立功。

    只是他最珍惜、最在意的宝贝已经消失,他的求生意志已经不是很大。而且以他的个性,都被人扔出来顶缸了,他如果不报复回去,不把所有能拉下水的人都拉下水,他又怎么能甘心?

    所以他死时虽然有怨恨,但基本也算值得,除了觉得对不起儿子以外。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带着呼吸在另外一个世界再次睁开眼睛,而且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老天爷还给了他一个他绝对无法拒绝的诱惑。

    他很快就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但哪怕被这里的原始人当作奴隶拎回去,他也没真的产生危机感,他总觉得,以他的本事,想要在这个原始社会中混得风生水起、万人景仰,那还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一直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些原始人。

    他,其实心中真的把自己当作神使来看待。

    他甚至看不上他现在使用的身体,只把它当作盛放自己灵魂的一个工具,所以哪怕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侮辱,他也不是特别难过。

    他瞧不起这些原始人,甚至瞧不起指南,就好像他藐视原来世界的法律一样。

    可随着时间过去,一次又一次的事实告诉他,他就算再瞧不起这里的人又怎样?就算他知道的比这里的人多得多也要看他能不能有机会倒出来。在这之前,人家想怎么折辱他、欺凌他、杀死他都非常容易,他甚至连抗争都不敢,因为他害怕更多的痛苦,害怕生不如死!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一朝跌入尘埃,而且终于意识到过去的一切不过镜花水月,现在深处泥潭中的一切才是真实时,这份心理落差如果换在一个意志弱一点的人身上,被逼疯都不奇怪。

    严默没有疯,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冷静。

    干坐片刻,他翻出了那个护腕准备加以改进,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花里胡哨的护腕,而是一个可以装东西的袋子。

    以前的他太蠢,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其实不过是一个自我意识过重、连饭都吃不饱、光着屁股靠别人养活,却还抱着过去的荣耀不放,甚至还以为自己神格附体、以为全天下都该围着自己转的装/逼犯而已!

    而这点在他看到原战和隔壁的原雕分别扛着一堆鲜肉,原战手上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兽皮包裹回来时,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你在干吗?”原战看到小奴隶爬到门口,坐在地上试图把火坑点起来。

    原雕跟原战点了下头,直接越过他们,回去自己的帐篷。

    “烧火,吃饭。”感谢他这具身体的记忆吧,感谢他的野外生活经验吧,否则他连怎么弄出火星都不知道。

    原战笑,踢了他一脚,把包裹扔到帐篷门口,拿下水缸上的石板,把肩头扛着的鲜肉卸到上面,随口道:“别瞎忙活了,草町每天都会去取火种,你看她点着火堆没有?点着了就让她送一根火引子过来。”

    隔壁正在门口忙活的草町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冲这边笑着摆了摆手,大约看出严默想干什么,在火堆里扒了扒,就送来了一块烧着的木头。

    严默抓着两块石头呆滞地看着草町帮他把火堆点燃。

    草町看他手中两块石头扑哧笑,“哟,聪明人也会做傻事,我们已经很久不用石头打火了。”

    他……只是大脑一时堵塞!

    草町弄好火坑离去,严默突然扑上去一把抱住原战的腿,张口就在他小腿上狠狠咬了一口。

    正在舀冷水喝的原战,“……”

    隔壁不巧看到这一幕的雕哈哈大笑,“你今天没喂饱他吗?瞧你把你家小奴隶饿的!”

    “呸!”脏死了。严默抹抹嘴,想看周围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情。

    原战弯身,把还没长肉的小奴隶拎起来,拎到帐篷门口,让他坐在地上,把帐篷里的包裹拿出来往他怀里一塞,“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临了还拍了拍他的脑袋。

    严默拍开原战的手,打开包裹。

    原战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敢对自己主人动口又动手的小奴隶,突然觉得坐在那里的小奴隶气场变了。当然他不懂气场这个词,他就觉得小奴隶看起来似乎与他离开前不太一样了,就好像……想开了一般?

    算了,这样瞅着似乎也还不错,反正他也没指望这个奴隶侍候他,只要对方能暖窝就行。

    包裹里不少东西,有数张不大的碎皮,有一包粗盐,还有兽骨若干、硬壳的果子若干、干瘪的兽眼两颗……

    严默拎起那两颗特意晒干的眼珠子晃了晃,“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把盐翻出来拿走的原战一边蹲在那里处理鲜肉,一边回答:“吃。”

    “眼珠子有什么好吃的?”严默嘴角抽搐。

    “那是鳐鹏的眼珠,吃了可以让眼睛看得更远、晚上看得更清楚。”

    “是吗?”严默不信,只当这里人迷信,他的记忆中也没这玩意的知识,大概少年还小,还没有外出接触过更多的野兽。

    “没吃过?”

    “没。”

    “我也没。分你一颗。”

    “……谢谢。”

    “那今晚让我再搞一次?”

    青筋迸出,“你不是说了出发前都不会再碰我?”

    原战没有强求,埋头干活道:“哦,那就算了。”

    早在严默拿出那对眼珠子开始就眼馋得恨不得过来抢的雕,闻言忙不迭地在隔壁门口喊道:“大战,我让你搞一次,你把鳐鹏的眼珠让我一颗,半颗也行!”

    原战起身,抓起那两颗眼珠,往自己嘴里塞一颗,剩下一颗,捏开严默的嘴巴硬塞了进去。

    雕男在隔壁大骂原战不兄弟!草町羡慕地瞅了眼少年,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严默差点吐出来!

    那颗眼珠子一股子腥气,还有心理上的膈应,但是看隔壁雕男那气急败坏的表情,严默硬是忍下呕吐的欲望,大力咀嚼着,硬是把那颗晒干了的眼珠子吃下了肚。

    “好吃吗?”原战喉咙一动,蹲回原处,偏头问他。

    严默脸色镇定,“还不错,嚼起来还挺有韧劲。”

    “一般眼珠子就一泡水,鳐鹏的不一样。”

    “哦。”一股股恶心往上泛,严默忍啊忍,忍着忍着也就接受了,吃这玩意总比吃人肉好。

    大包裹里还有一个小包裹,打开来一看,严默差点破口大骂。

    “这就是你给我带回来的草药?”严默看着或枯败、或腐烂的几株植物,手摸着其中一株,心疼得差点吐血。

    原战勾头看了看,点头,“是啊,都在那儿了,你看有没有能用的?”

    严默抓起那几株九成都不能用的植物恨不得砸到青年脸上,“你带回来时为什么不在它们的根上包点土?就算怕麻烦,你也可以把它们茎叶根晒干后分离摆放,可你就这么揉巴揉巴全部团成一团……”

    “你又没跟我说要怎么弄。”费了老大工夫才找到,还特地另行包裹占了地方带回来的东西竟然被嫌弃,原战不高兴了。

    这是常识!好吧,这不是常识,至少对这里的人来说,这不是常识。

    严默知道自己又犯了想当然的错,当初说的时候,以为就跟以前跟药农或山民吩咐一样,只要给他们清晰的图片,只要那东西真的存在在当地,药农和山民们就能找出并带回他想要的野生药材,完全不需要他多费口舌嘱咐他们要怎么处理,甚至那些人处理药草的手段比他还要老道。

    可原战不是那些经验老道的采药人,也许他连采药这个概念都没有。

    不能批评,要表杨,要鼓励,想想看你以前怎么带学生的,尤其那些笨学生。

    “是我没有交代清楚,这事不怪你,而且你也没白跑一趟,这几株植物,其他的我不敢确定,但这株我一定不会认错,而只要这一株,你所有错误我都能原谅。”后一句话严默说得比较小声。

    说着,他从包裹里抓出一株断根缺叶并开始腐烂的植物问道:“这株植物你在哪里采的?离部落远吗?周围有没有危险?”

    身为耳聪目明的二级战士,原战自然听见了严默最后一句话,他也没介意,只问:“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也能治病疗伤?”

    严默抚摸着植株,目中含着敬意道:“这是甘草,药草中的国老,甚至被推崇为众药之王,呃,意思就是其地位相当于药草中的祭祀,绝大多数的药方都会用到它。”

    “这么厉害?”原战吃惊,随即高兴了,“这个你说的甘草,生长地离部落有两个白天的距离,周围没什么危险,那草原上有一大片,和其他野草混着长在一起,但不难认。”

    “你记得地方?”

    “记得。”原战肯定地点头。

    “太好了!”严默掰下一块还算完好没有腐坏的根茎塞进嘴里,熟悉的甘甜味立刻溢满口腔,瞅瞅毛头主人,招手让他过来,给他也塞了一块,“嚼嚼,渣子吐掉。”

    甘草根的甜味和蜜不一样,带着植物特有的芬芳和微刺激,可对于平时极少吃甜味东西的原战来说,这个程度的甘甜味也足够让他瞪大眼睛。

    “甜的!好吃!”面相凶恶的青年单纯地快乐地笑了,严默让他吐渣子他也没吐,直接咽了下去。他没想到自己照着那画随手挖出来的野草竟然是甜的!早知他就多挖一些回来了。

    “不要多吃,这玩意不是食物,是药。”甘草根直接服下也没问题,“咳嗽或者咽喉肿痛时可以嚼嚼,平时别把它当糖吃。”

    “糖?”

    “以后等我弄出来,馋死你!那时候你就不会觉得甘草的味道好了。”

    原战忍不住又去翻找那个包裹中甘草剩余的部分,严默拍开他的手,“甘草有用的只有根和茎,叶子没用,别乱吃。不过煮东西时可以放一点,甘草也可以做调味料。”

    原战一听立刻道:“今晚不烤肉了,我们煮肉!”

    “其实一样可以做烤肉,不过先把肉腌渍一下再烤味道会更好。”找到甘草的喜悦让严默也来了兴致,“我们今晚换个吃法!”

    本来也很兴奋的原战却在扫视周围一圈后又临时改变了主意,“不了,还是老样子吧。你把能用的部分收起来,等以后再用。”

    严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心情就有点异样,这个在现代社会还没有成年的大男孩竟然比他还谨慎,倒也是,谁说原始人就大大咧咧没心眼了?如果真是那样,人类后面也不会有那么多总结经验。

    “那……趁着天还亮,我给你先看看你的腿,吃饭不急。”严默放下包裹道。他想,也许他可以把金针在这个青年面前露出来,毕竟以后要想使用的话,也不可能瞒过对方。

    但是他得想想,要怎么说明这套金针的来历,以及他之前都藏在了什么地方。

    “不,暂时不用。”

    啥?!

23章回23

    老子主动要给你看病,甚至都打算尽量给你减轻痛苦了,你竟然还敢反过来拿乔?

    不看就不看!我还求你不成?

    我就不信那个破指南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惩罚我,如果真这样……我自己跳火堆里把自己烧成灰!

    严默也清楚,青年拒绝他的原因不过是不信任他而已。

    原战现在只是腿疼,还没有到不能行走跑跳的地步,可如果他起点坏心,对方就不是腿疼的问题,而是以后还能不能走路的问题了。

    但是……严默冷笑。

    你原战也太小看我,我就算是人渣,也是有格调的人渣。除非我真的治不好,否则谁配让本大国手自砸招牌?

    这次我当你未成年还是小孩子,暂且原谅你,以后我自会让你哭着求我给你治病!

    包裹里没有再找出其他有用的东西,原战给带回来的几只昆虫模样古怪,虽然指南已经开启第二条的生物大全指南,但询问指南会增加己身的人渣点,在不是很紧急和必要的情况下,严默一点都不想用这种方式来获得知识。

    因为原战拒绝了检查和治疗,当晚两人吃过晚饭早早就睡了。

    原始社会就这样,啥娱乐都没有,晚上点火把还浪费木柴,另有不少人一到晚上就瞎眼,为此天一黑,没什么要事的话,大家一般都会选择早点睡觉。

    临睡前,严默偷偷翻开右掌看了下他的人渣点数。

    不知是应于他的要求,还是指南本身就附带这样的功能,严默总结出:如果没什么立刻需要让他知道的事情,指南一般不会再亮个不停,只每晚会半强迫性地给他统计一次当日人渣值加减。

    所谓半强迫性就是在月亮降下、太阳升起的那一段时间前,他自己可以随时把指南喊出来查看,但如果到了日月更替的时刻他还没有查看过当天的“收入和支出”,指南就会直接在他脑中显示详细数据,不管他那时是否昏迷或正在做梦,而其留下的数据印象之深刻程度,足以让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立刻回忆起来。

    他现在的人渣值总计为99999882,一共才减去118点。

    嗯,这数字谐音挺吉利的。严默在指南今晚会不会惩罚他的忐忑中朦胧睡着。

    原战睡觉比较霸道,因为少年身体还没长开,他直接大腿一跨,把人整个抱在怀中当人体暖炉,不过他还算小心,没碰着严默的断腿。

    严默被压得难受,可同样也觉得十分暖和,这里的天气白天热,晚上却冷得要死,只盖层兽皮根本不管用。

    一夜无话,第二天,原战一大早就起来腌肉,忙到一半时被酋长派人叫走,回来时确定了即日出发寻找新盐地的任务。

    严默本来还想半天能准备什么,结果人家愣是告诉他,半天准备都是多的。

    因为他们唯二要准备的东西就是食物和水,长矛作为随身武器拿起就可以走。其他?哦,还有皮裙和草绳!

    “生火怎么办?”严默忍不住问。

    “猎带了两块容易打出火星的石头。不过我们基本不会在外面生火,食物烤熟的味道会引来野兽,晚上大家挨着睡就不冷了。”

    “食物呢?就带这一点?”

    “这已经很多了,带的多累赘,而且还没下雪,我们可以边走边打猎。”

    “睡觉用的铺盖呢?”

    原战反过来嘲笑他,“你要带着两大张兽皮走路?你背着?”

    “那下雪怎么办?你不怕冻死?”

    “路上会打到野兽,现剥皮用就行。( 平南文学网)你都十四岁了,这些都不懂,难道你一次都没跟族里的战士出去狩猎过吗?”原战看他的表情像是不可思议。

    “我只去过能当天来回的地方。”严默被小小打击到了,那鄙视的眼神哦!

    “怪不得你们盐山族会被彘族抢走地盘。”原战一脸‘早知你们这么好抢,我们早就去把你们干翻’的表情道。

    严默心想幸亏我不是真盐山族灵魂,也幸亏我不是真盐山族祭祀弟子,否则就凭你这个眼神,我毒死你全家都不为过。

    一个装着腌肉和家里全部粗盐的简陋兽皮小包裹,一个用来舀水和接雨水、接兽血的木瓢,一根长矛,一捆草绳,一把石刀。

    这就是两人要远行千里甚至万里路要带的行李。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出发!

    原战还在那里抖落着家里四张大兽皮,说要给少年换一根长矛带上。

    那么大、那么完整、那么暖和的四张兽皮竟然只能换一根长矛?严默要疯了,这么不划算的交易绝对要阻止。

    “傻瓜,这木头不一样,它跟石头一样坚硬,却比石头轻很多。”原战觉得严默才没眼光、不会计算。

    “这种树很少,而且长到树枝可以做一根长矛的长度需要很多年,它的树干很硬,没人砍得动,能用的只有树枝,可就算是这么细的树枝也很不好劈削磨制,做一根这样的长矛得用坏十几把石刀。如果能用四张兽皮就换来一根,那已经是非常划算的交易。”

    “谢谢科普。”

    “你说什么?”

    “我说……长矛给我我也不会用,如果你确定那四张兽皮不要了,那就给我吧,我拿它们另有用处。”

    青年吃惊,“你真的要背着它们走?”

    严默没回答,“另外,我还希望你把家里帐篷上没坏的兽皮也扯给我,我也有用!”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知道?留下来帮忙。”

    原战有足够的好奇心,所以他留下来了。

    严默一边动手把几张兽皮摆来摆去看要从哪里下手,一边问:“还有谁和你一起去?”

    “你大多都认识。猎,他弟猛,山,雕,缺牙,还有三级战士冰。”

    严默猜猛可能就是那个红枣男,冰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一时想不起来,“专门负责给族人刺青的缺牙也去?为什么?”

    “是缺牙听到消息主动要求的。”原战解释道:“何况他只缺了半口牙,手脚都还灵活,又是老战士,且找非肉类食物的经验又比我们丰富得多,猎也同意让他加入。”

    “可他为什么……留在部落中不是更安全?”

    “猎说他想死得像个战士。”

    “好吧。那那个冰呢?他也是自愿加入?你的好兄弟之一?”

    原战嗤笑,眼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和厌恶,“是酋长要求。酋长说只有一个三级战士不安全,让我们再加一个三级战士,然后他叫来了冰。秋实大人先不同意,后来酋长找他单独说话,他又同意了。”

    “等等,这个冰和你不对付?”

    原战不肯多说,严默只好把这个疑问放在心中,不过还好他也没指望出去后一路顺风顺水,所以此时听说人还没上路就很可能有内部问题发生,他也没太惊讶和沮丧。

    如果那人真的会成为整个队伍的不和谐因素……等到了野外,只要给他机会,他想无声无息地弄死一两个人,不说易如反掌,也难不到哪里去。那时,他唯一要担心的不是同伴、不是野兽,而是他该如何躲过指南的惩罚。

    不救人都罚他,主动杀人那还得了?

    “你问这些干什么?”原战戳他。

    严默躲开他的手指,“阿战,你能把雕和山都请来吗?如果他们手头没事的话,对了,草町也喊上,她比较能干。”

    原战发现他很喜欢“阿战”这个称呼,因为独一无二。

    雕男和大山都来了,包括草町。

    严默问他们是不是出发的准备都准备好了,他们都说已经准备好。

    严默“呵呵”两声,因为他完全可以从自家蠢主人丢在帐篷一角的行李,来推测出另外两人所谓的准备好都准备了什么。

    “小默,战说是你喊我们来,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要我们多采点大蓟叶带着?这个你放心,草町早就准备了好多。”雕男蹲在地上问。

    草町笑眯眯地挥手。

    严默一指地上的兽皮,问:“都会用骨刺钻洞对吧?”

    “会。”雕蹲着,大山直接坐到地上。

    “看到我用炭灰在上面画出来的点点了吗?”

    几人一起低头看向兽皮。

    “下面就请你们在这些兽皮画点的位置上钻出一个个小洞,洞不能太大,可以让这根皮草绳穿过就可以。”严默拿起一根他无事时用烂皮碎皮和干草一起编出的皮绳道。

    “小默,你想做什么?”大山好奇地问。

    严默微笑,“说,说不清楚。等做好你们就知道。”

    看草町也伸手帮忙,严默忙拦住她,“草町姐,我另外有事麻烦你,这事他们做不来,需要足够细心和耐心的人。”

    “我耐心很好。”雕男立刻嘟囔。

    大山也憨呼呼地点头,“我也是。”

    原战没表示,但他那表情已经告诉在场所有人,他是三人中耐心最好的。

    严默没理他们,只问草町,“姐,你身上带了针线吗?”

    “身上没有,我回去拿,不过线不多。”草町说着就跑回帐篷拿了针线回来。

    严默一看到草町拿回来的一坨灰线,立刻激动得一把抢过。

    草町被他吓一跳。

    “姐,这个线你是怎么做出来的?”严默扯出线头扯了扯,发现韧性不错,用了点力也没扯断。

    草町听他问这个,当即笑道:“哦,我当你问什么呢。这个线是我和褐土姐一起想出来的,咱部落里不是有很多猎物吗?还养着一些。我们就找那些毛长的,把毛割下来收集到一起,用开水煮了,学你编织草绳的方法,把那些长毛几股编到一起,一点点接,就接了这么长一团,不过挺费事,弄了几天才弄了这么一点,而且太粗。”

    “没事,这粗细程度也够了,主要是够结实。”严默高兴,这可比他预料到的缝线好多了。

    “嗯,确实比单根的马鬃或头发结实得多。小默,你想让我做什么呀?”

    严默一拍脑袋,把编线还给草町,“姐,我想请你缝几个皮袋子,要这种模样。”严默直接拿石头在地上画给她看。

24章回24

    严默见草町懂了,又请原战过来。

    “部落有畜牧吗?就是养着马匹、牛羊之类的野兽。”

    原战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羊有,每年秋天抓来一大群,养到冬天吃完,来年再抓。马和牛不好养,抓住活的也会很快杀掉。”

    “马和牛怎么会不好养?”严默这句话刚出口就知道不对。

    他想起来了,这里的牛不但体积庞大,牛角也异常锋利,且力大无穷,而这里的人捕猎手段落后,还不会用陷阱,只会用长矛投掷、用石块砸,最后再冲上去用石刀砍,所以一只成年牛往往需要多名战士合作才能杀死。

    而马匹则因为速度快、警觉性强,至今为止只听说拜日族人有特殊方法能降伏马匹为他们所用以外,附近其他部落还未听说有谁能骑上马身,往往也都是杀死取肉多。

    这里人所谓的畜牧和养殖,基本还是靠天生天养,比如盐山族和原际部落差不多,也是秋季弄来一群羊和其他食草动物,赶进一个大坑里,每日半死不活地用草养着它们,在缺乏食物的日子就把老弱先杀掉,一直到冬天吃完它们为止,然后来年再去捕捉,这样每年周而复始。

    不远处的雕奇怪道:“盐山族能养马?你们也有马神赐福?我以为只有拜日族是马神和人的后代。”

    现在这几人都知道严默是逃出来的盐山族人。

    “呃,我听来换盐的拜日族人提过,大致知道要如何养马。”严默只好道。

    “啊?!”大山和雕都万分吃惊,“他们竟然会告诉别族人如何养马?那可是他们最大的秘密!那么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怎么让那些马儿听话?”

    严默……点头。

    原战表情微妙,没有阻止少年,这个帐篷里的人至少不会害他。而以后等他们离开部落,走远了,少年再表现出什么异样,他们也不可能再跑回部落告密。

    是的,原战没有告诉他的好兄弟们,这次出去,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打算再回来。

    如果他回来,不管能不能找到新盐地,老祭祀一定会看他更加不顺眼,连带的,老祭祀对息壤族人的看法也会越来越糟。现在虽然还看不出老祭祀对息壤族人的明显排斥,但以后谁也不知道。

    而如果他死在外面或者再也回不来,老祭祀没有了针对的人,酋长也会因此对他产生一份愧疚,那么酋长以后的第三代酋长人选,息壤族就不会被排斥在外,老祭祀说不定为了平息息壤族人和飞沙族人的愤怒,也不得不支持酋长的想法。

    部落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出去找盐几乎就是一场必死的任务,而这次任务去的人原本只有息壤族人和飞沙族人。身为黑原族原祭祀的秋实大人老糊涂了,目光狭隘,竟然对这样的人选一点意见都没有。如果不是酋长硬把黑原族人的冰塞进队伍,如果将来他们这支队伍再也回不来,息壤族人和飞沙族人肯定会闹上一场。

    以前他也想过同样的事情,但没有目的的跑出去,只会死得毫无意义,这次他的小奴隶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这下他在外面不管是死是活,都会对息壤族、对部落有很大好处。

    大山和雕看严默点头,都兴奋了,连活都不干了,挤上来就要问他要怎么捉马、养马。

    “这事以后再说,先做事。”严默板着青涩的脸蛋道。

    大山和雕被小奴隶正经严肃的脸色吓到,还好原际部落的人对个人奴隶的阶级划分概念还不深,有的处得好的也跟兄弟或妻子无异,所以对于小奴隶有点犯上的口吻也没怎么反感,就是感到有点不适应,这孩子以前可是看到他们就憨笑。

    原战上来就在严默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严默忍下,对大山和雕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噗!”雕乐了,伸手揉揉小奴隶的脑袋,随口道:“你以前肯定是祭祀弟子,懂得这么多,还这么有……气势。”

    原战推了雕一下,“好了,别逗他了,赶紧做事。”

    大山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严默,回身继续去给兽皮钻洞,没说话。其实早在少年救治大河的那天,他们就怀疑少年乃是哪族落难的祭祀弟子,只不过没有从少年口中得到证实罢了。

    草町是在场除了原战以外,最确定严默祭祀弟子身份的人,她低着头做事也不为少年的安危担心,因为她知道其实她的主人和大山大人早就有猜测,包括褐土和大河大人,但是大家就算知道也不会把少年的事告诉别人。

    人一旦觉得安全,本性就会一点点暴露。严默虽然还没有离开部落,但眼看希望就在眼前,他也有点放松了。

    被原战拍了一巴掌,他生气对方不尊重他之余,也收敛了些不属于一个孩子的做派。

    不过他死时已经三十九岁,让一个近四十岁、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扮演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也确实为难他。

    如果不是少年的记忆和他本人融合,他不定还要露出多少破绽。哪怕就是演技一流的专业演员,你让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去演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是化妆术再神奇,也会让人感到别扭不自然。

    作为祭祀弟子还没什么,如果让人察觉他不知是哪里来的老妖怪占据了少年的身体,这些迷信的原始人一定会因为恐惧担心自己的身体也被占,而想法设法弄死他,就算他再能干也没用。

    严默有了警觉,再想想他这几日的前后变化,当即悚然。

    也幸亏他腿断不能出门接触的人不多、时间也不长,否则他那自以为自然却极不自然的说话腔调、神情态度、行动举止等绝对会引来别人的怀疑。

    就像一个山里人和一个城里人站在一起,你往往一眼就能看出分别一样。

    一个现代人和一个原始人站在一起,哪怕现代人身上套了一个原始人的壳子,乍一看也许看不出分别,但时间一长,任何人都会察觉不对,更何况他还是大人身上套了小孩身子!

    严默冷汗都下来了。

    这不想不知道,仔细一想才发现他破绽有多少!

    这一刻,他甚至感激起老天爷让他两次断腿。如果不是这样,当他为了尽快掌握更多的当地信息而在部落里每日走来走去进行查探时,想必他的身姿在原际部落人的眼中一定非常具有“鹤立鸡群”的效果。

    习惯一个地方的说话方式、走路模样、神情态度等都需要时间,刚来的他只会要有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试想一个原始人少年,外出时要把皮裙整理得整整齐齐,蹲下和坐下时会不由自主并拢双腿或遮掩住重要部位,走路时会避开各种脏污,说不定还会踮起脚走路,看到赤/裸上身的女人会避开目光不好意思多看,看到在地上、在动物粪便中翻找食物的小孩子会不由自主露出厌恶和嫌弃的表情,看到各种没见过的野兽尸体会感到好奇,看到……

    就算他不能在外面走动,没了上面那些疑点暴露,但在帐篷里时,他喝水要煮过,吃肉要熟透,屋里要干净,上厕所不肯在帐篷附近,更不肯随地大小便,脸和身体更是每天都偷偷拿水擦洗,东西掉到地上绝对不会再捡起来吃,穿的和铺盖的皮毛每天都要拿到门口抖一抖、晒一晒……

    这一切的一切,天!严默抱住头。

    也就是草町不跟他住在一起,原战也才回来没几天,否则他们绝对不止是怀疑他只是一个他族祭祀弟子那么简单。

    “你怎么了?”原战以为他那一巴掌用劲太大,把小奴隶打疼了。

    严默放下双手,凄惨地笑,“没什么,我就觉得我好蠢。”

    “嗯,你是很蠢。”一来就让人猜出你是他族祭祀弟子,还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又教这个又教那个,最蠢的是竟敢使用祭祀手段动手救人。不过看在你救的是大河的份上,你的愚蠢,我们会为你遮盖。

    严默无法听见原战的心声,否则他一定会为此喊冤。他也不想一来就惹人注目,他也从来不是好心的人,还不都是那该死的改造指南在逼他!

    “蠢不蠢都这样了。”严默破罐子破摔道。同时他也在心中仔细盘算,他会努力去适应当地生活,但当地人……至少生活在他周围的人也得配合他进行改变。

    如果有条件,他可不想继续过这样原始肮脏没保障的生活。

    但是改变不能一下而就,得慢慢来,就好像春雨润物细无声一样。而所有改变如果不能首先保障生命,那任何改变都毫无意义。

    所以……

    “等等!”严默叫停大山和雕两人,目光落在兽皮上,他本来想震撼一下原战等人,拿兽皮做简易战甲,这种简易战甲做法并不难。

    先把大兽皮裁剪成一块块大小合适的方块兽皮,兽皮大小要刚好能护住胸膛和后背。

    再把这些小块兽皮四周钻孔,然后重叠摆放在一起,四周的孔洞用皮绳扎紧,这样就形成了一块粗制的较厚兽皮甲。

    兽皮甲的上左右三侧再留出几个孔洞,这样人就可以把前后两块兽皮甲系紧。

    多余的兽皮还可以制成战裙、护膝和护腕。

    这样一套战士皮甲做出来,等原战等人穿上身,配上他们那比古罗马战士还要雄壮的身材,效果一定非常震撼!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不需要做出来的东西美观,只要它实用并且能一物多用。

    比如考虑一下古代蒙古人穿的毛皮外套,无袖的那种。

    做这种衣服,如果不求美观,只求实用的话,在缺少工具的情况下,有一种最简单的制作方法。

    那就是不剪裁,两块差不多大小的兽皮重叠放在一起,在最上端两肩的部位钻一排孔,用皮绳钻过孔扎紧,中间则不缝合,留出供脑袋伸出的空隙。

    这样的衣服只要往脑袋上一套就能穿上,腰部扎根草绳就不会晃荡,如果毛皮过长,就在腰部折叠再用草绳扎紧。

    为什么不用一块皮毛直接在中间开洞套上,而是用两块大兽皮拼接,严默也是为了能尽量多带点保障在身上。这样做成的衣服穿脱方便,晚上还能当铺盖用。

    被叫停的原战三人一起看向他。

    严默也看向他们,或者他可以说出自己的打算让他们选择?

    当听完严默的描述,三人在经过一番讨论后,难以取舍,最后决定两种都要。毛皮不够就大家凑,家里不够就扒帐篷。

    严默又把自己对包裹的想法说了,原来的包裹装不了多少东西,又不好拿。他让草町做的皮袋有两种,分别是可以斜背在身上的长皮袋和可以系在腰间的腰包,因为缝合工艺不可求,这两种袋子只能装肉和一些小东西,但好处是可以多装一些,同时解放了两只手。

    雕和大山一听还有这样方便的皮袋,当即就嚷嚷要多做几个,他们可以全部背在身上。

    严默默然,敢情你们不肯带行李,不是嫌重,而是不想用手拿着。

    这样一来,三人也不可能只做三人的份,原战让雕去找猎和猛,把要做的东西和方法转告他们,让他们在自己帐篷里准备,并叮嘱他们不要让别人知晓。

    要做的东西太多,人手不够,大山把他的奴隶蚊生也叫了过来,顺便把自己家帐篷也给扒了。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原战他们第二天就要出发去找盐,看几人都聚集在原战帐篷里也没人感到奇怪,见他们拆帐篷也只当他们想要多带点毛皮好在外面过冬。

    “为什么两种都要?怎么穿?一层套一层?这时候你们又不嫌重了?”严默觉得原战等人太贪心,之前什么都不想带,现在又什么都想带了。

    “当然不是,那样捕猎多不方便。”原战理所当然地道:“两种都要,战甲战士穿,皮衣奴隶穿,刚好。”

25章回25

    一路走来,严默发现本来用很严肃、很沉重眼神望着他们的部落住民们,都会在看清他们的模样后,表情瞬间变得古怪无比。

    严默黑线,肯定是因为他现在和原战的姿势太奇怪!

    一开始还只是一些光屁股的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跟在他们后面,到后来,就连不少大人都跟在他们身后向广场走去。

    这是要为他们送行?

    严默也不知原战他们是怎么约定时间的,当他们到达广场不久,猎和猛来了,缺牙和冰在最后到达,与冰前后脚,狰也随即赶到。

    广场上的人越集越多,在部落战士第一人狰到达后,已经有接近两百人之数,而且还有趋多的架势。

    所有人都盯着原战等人看个不停,缺牙和冰看着先到的同伴瞪大了眼睛。

    狰上前一一与大家互捶胸膛,也没说什么诸如路上小心之类的感性话,却直接开口问道:“你们是不是把帐篷也拆了?怎么都扛着那么一大卷皮毛。”

    缺牙和冰也不理解地看向原战等人,冰眼中更是充满嘲讽。

    原战等人此时的形象在众人眼中也确实有点好笑,他们右手持木矛,左肩都扛着一大卷皮毛,左手则按在皮毛上,那卷皮毛的厚度和长度就好像里面裹了一个成年人一般,看着就死沉死沉。

    冰撇嘴。没有哪个战士出门会带这么多东西,这不但是累赘,也会因此减少可以带回来的收获。真正的战士缺少什么都会从荒野里夺取,只有胆小又没用的瓜牛才会把家扛在身上走。

    原战虽然在几人中间隐隐处于领导地位,但这种场合仍旧是年龄最大也是三级战士的猎出来回答道:“这些皮毛是我让他们带上的。谁也不知道新盐地在哪里,我们也许无法在冬天落雪前赶回来,更不知道远方是否已经开始下雪,路上新剥的皮毛无法鞣制,还不如这些老皮子耐寒。”

    狰理解地点头。这附近的冬季来临会非常迅猛,往往昨天还能光着身子在外面跑,但第二天寒风一来,外面就冷得让人立不住脚,而当大雪降落时,没有哪个部落的人会冒死在雪原上寻找食物,除非真活不下去了。

    那种冻到骨头里的寒冷,哪怕在身上裹了再多皮毛都没用。最可怕的是如果不能在晚上赶回部落,很多人的灵魂会在晚上被雪神悄无声息地带去做奴隶,早上醒来只剩下一具具冻僵的尸体。

    部落里从没有战士在冬天出外远行,原战等人是第一例。狰知道这是酋长向老祭司妥协的结果,也知道不管冬天还是春天,都必将会有此一行,只是对于老祭司的迫切和逼迫,狰从心里感到不舒服。

    他明白老祭司在担心什么,只觉得他的担心十分可笑。

    黑原族、息壤族、飞沙族,三族早已是一体,分开来,哪个部族都不可能单独成活,只有聚在一起,他们才能抵抗附近部落的攻击,才能在其他三季得到更多的收获。

    “猎,带他们回来!”狰再次用右拳砸向自己的胸膛。

    猎的回答是同样右拳捶胸。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奴隶纷纷跪下。

    酋长和老祭司来了。

    单手托着严默臀部,像抱小孩一样抱着他的原战把少年放到了地上,同时也把行李放下。

    严默把木矛交给他。

    原战握紧木矛站直。

    其他人也都放下行李,手持木矛与原战站成一排。

    猎和冰作为三级战士排在队伍最左端,猎站在第一位。顺位数过来,便是猎、冰、战、山、雕、猛、牙这样的排列,这个排列也暗示了七人的武力值高低。

    人流分开,酋长和祭司大驾来临。

    奴隶们全部跪下,战士们右手握拳捶向左胸。

    严默躲在草町和蚊生等奴隶身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其他奴隶都是跪,只有他坐在地上。

    其实严默早上偷看过自己的伤腿,被他和原战砍断的部位经过两天三夜的时间,已经愈合得只剩下一道深深的红痕,手按上去已经不会感到疼痛,试着走了两步也没什么问题。但他还是把伤腿绑了起来,假装自己还没好。

    “你们是部落的勇士!”前方健壮的酋长握拳砸向自己的胸膛,大声吼道。

    原战等人手持木矛捣向地面,同时张口低喝:“嚯!”

    “部落等待你们归来!”

    “嚯!”木矛又是齐齐一捣地面。

    “祭司将赐福于你们。”酋长说完,老祭司秋实动了。

    严默心想这就说完了?就没有更多鼓励?没有任何承诺?没有给他们的亲人许下任何好处?是这酋长天生就不爱说话,还是这里的部落酋长说话都这德行?

    此时,木矛捣地的声音密集起来,广场中的战士们都发出了低沉的喝声。

    在战士们有节奏的低喝声中,老祭司向原战等人走去。

    老祭司的头发全部披散开,遮住了大半脸庞,他的脸上画着奇怪的纹路,配着深色复杂的刺青,看起来相当诡异和恐怖。

    老祭司脖子上挂的项链也最为繁复,一重重垂挂在胸前,有兽牙、人牙、骨头、石头、果实、羽毛等各种东西组成。

    也许这些挂饰都有各自的含义,但严默看不懂。每族祭司的饰品含义都不太一样,他又不是真的祭司弟子,这种东西大概也只有祭司和其弟子明白其中意思。

    老祭司手上持的不是长矛,而是类似权杖一样的木杖,杖头是一颗骷髅头,看着像人类,但在两个眼眶的上部、眉心正中还有一个洞,看起来就好像这颗骷髅头有三只眼睛。

    那叫秋宁的祭司弟子手捧一个石锅,锅里燃烧着什么,冒出青色的烟雾。

    老祭司先手持权杖围着原战等七人走了一圈,边走边用权杖分别点向七人,嘴中也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什么。奴隶可不配让他祝福,自然不会被他包含其中。

    走完,他来到秋宁面前,低头深深吸了一口那股青色的烟雾。

    随即,老祭司的身体抖动起来,脑袋以一种奇怪的频率画着圈抖动着。

    严默瞅了瞅那烟雾,猜测里面应该有令人致幻的药草。可惜不能弄一点来,某些致幻药草用的好可以在治疗上起到意想不到的疗效,在他来的那个世界,至今仍有某些比较原始的部落,拿一些致幻药草当作麻醉剂或止痛剂来使用。

    忽然!

    老祭司的身体在一阵剧烈抖动后一下变得僵直。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直愣愣地望向远方。

    严默偷偷看过去,这才发现老祭司的额头中央竟然画了一只眼睛的图案。

    那图案相当逼真,加上老祭司此时的表情,就好像他没有在用自己的双眼看物,而是在用额头的第三只眼遥望什么。

    老祭司忽然双臂大张,嘴中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声。

    伴随着老祭司的嘶吼,周围的战士们忽然也发出了吼叫声,就连原战等人也在跟着一起大吼。

    这是用吼声来驱除未来的邪恶和可能遇到的危险?严默猜。毕竟不管是人类还是野兽,只要有听力的,都害怕巨大的声响。这种大吼的赐福方式,大概就是受到这类启发。

    老祭司用力挥舞了下权杖,吼声顿止,片刻后,老祭司用一种奇怪但十分清晰的语调说到:

    “北方,五个白日的路程,大雪已经来到。南方,哈萨神山山脚下,低矮的山蚁族人正在捕猎。东方,土龙正在与鳐鹏搏斗,白鹰部落在等待。西方,遥远的地方……火……大火!神降怒于众生,浓烟,大火!森林在燃烧,啊啊啊!”

    老祭司惨叫,一把捂住自己的额头,痛苦地倒在地上。

    祭司弟子秋宁立刻冲上前去,不少战士也担心地望向老祭司。

    酋长当即命人把老祭司抬回他的帐篷休息。

    严默张开的嘴巴好不容易才闭上。

    他先还以为老祭司在装神弄鬼,可听到后面,他就觉出不对。

    如果只是装神弄鬼,绝对不会说得这么详细,而且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远景他都说了出来。

    这说明什么?!

    天!那老家伙不会真的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吧?

    怪不得老家伙那个德性,治病疗伤技术又一般,那酋长和部落里的人还拿他当宝贝一样捧着。

    原来如此,他竟然真的具有如此神奇的神通!

    严默是学医的,年轻时又喜欢天南地北地到处跑,也确实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和病例,但他从不信鬼神,哪怕魂穿到这个世界,身上还多了一个改造指南,他仍旧不信。

    他觉得一切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包括眼前发生的奇事也一样。

    如果老祭司没有骗人,严默推测对方那神奇的可以看到远方的能力很有可能来自对方眉心下的松果体。

    人类的松果体本身就充满神秘,甚至有研究表明,现人类的松果体已经退化,那么没有退化前的松果体到底有什么作用?原世界挖掘出来的一些远古动物化石上的第三只眼到底是否真的存在过?

    严默手痒、心痒,浑身都痒得难受。

    这么鲜活、现成的活体实例摆在他面前,他却不能冲上去进行详细解剖和分析,实在是太痛苦了!

    不知道老祭司什么时候死?如果他那时能得到消息就好了,那他一定会想法设法赶回来把老祭司的尸体偷出来解剖。

    如果他能搞清松果体的秘密……严默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这里可没有世界贡献医学奖颁发给你!

    不过他还是很想知道,这跟拿不拿奖没有关系,那样一个活体实例放在他面前却不能碰,就跟想抽烟的人看着橱窗里的香烟拿不出来一样痛苦。

    在严默对着老祭司被抬走的背影流口水中,整个送行仪式结束,七位战士们重新或扛或拿起自己的行囊,奴隶们也都站起,扛起地上的包裹。

    原战走过来单手一把捞起小奴隶。

    严默老实地伸手接过木矛,他要扛的行李也都加在原战的行李中了,所以原战那一大圈皮毛也是别人的两倍粗。

    打算目送战士们离开的酋长看到原战竟然带着那断腿的奴隶一起走,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狰也感到奇怪,应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奇怪。

    战士带着奴隶一起走,这是正常事。奴隶不但可以在路上帮着一起打猎、看守猎物、值夜、暖窝等,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宰了当食物。但带着一个不能走路的奴隶?是打算路上就吃掉他吗?

    原战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别说小奴隶很有用,就算他没用,他的奴隶,就算带在路上吃掉,他也不会留下来送给别人。

    七人的身影在酋长和部落许多人的目送下,渐渐远去。

    “你说,他们会找到新盐地吗?”酋长忽然问身旁的狰道。

    狰看着远方那一行人,诚实地回答:“很难。”

    酋长点点头,转身,“告诉全部落人,冬天就要从北方来到,让大家赶紧收拾进洞。”

    “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14/ 第一时间欣赏异世流放最新章节! 作者:易人北所写的《异世流放》为转载作品,异世流放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异世流放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异世流放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异世流放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异世流放介绍:
人渣神医被流放凶残异世进行强迫改造!
异世流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流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流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