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日预告
平行世界，2021年7月21日晚间10：35，h国，燕都。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这是一间十二平米的卧室，室内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和一个简易衣橱。
除了一台老旧空调，和前任房客留下的黑乎乎的海报贴痕，墙上光秃秃的。如果不是有几本书和一台旧电脑放在桌上，这个房间简直就像廉价宾馆的房间。
在狭窄的卫生间中，方铭把头浸入水盆，直到憋不住气，他才猛的从水里抬起头。
镜中的方铭，因连续熬夜带着血丝的眼睛，苍白淡漠的脸，肩臂肌肉线条突出，强健有力，似乎与柔和的面部线条不大协调。更不协调的是，这身体蕴含着力量、倔强，唯独缺乏生活的热情。
成长自单亲家庭，高中时母亲离世，长期打零工养活自己，方铭已经习惯了疲劳和孤独。只是此刻，他的思维陷入剧烈的跃动。
五分钟前，他接到了末日预告，一条信息突兀的刻在脑子里，“13个月后，一切生命体都将被毁灭。收到信息的人类，你有一定概率觉醒异能，甚至有极小的概率战胜危机，拯救人类”。
自己精神错乱？还是谁把念头植入大脑？外星文明？盗梦师？或者什么秘密组织搞的生化实验？
想到这也可能是真的，方铭一阵战栗，当死亡遥不可及时，似乎永远轮不到自己头上。有了明确的死亡计时器，一切都不同了。
好在“末日大酬宾”还附赠少量抽奖机会，有机会获得11个月异能体验豪华套餐。方铭尝试多次，跳跃、翻滚、挥拳、操纵物体、试图站在墙上，并没发现自己会吐丝、喷火、念力或飞行。
身体也没有变化，没有更高、变帅、肌肉增强，连“有钱”这种世俗异能也没有，看来自己没获得命运女神的垂青。
可以预见的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在这场毁灭大戏中，连龙套都不是，只是个群演，命运要交给别人来决定。不过，一个群众演员要有群演的觉悟，把握自己住能把握的。
方铭陷入沉思，浮生若梦，在自己生命中，有什么值得珍惜，自己却没体验过？
燕都这几年，方铭就像游乐场中孤独的旁观者，和人群保持礼貌的距离。与其说自己喜爱孤独，不如说，随着家庭经济危机，母亲去世，工作后日复一日的疲惫，孤独、压抑、淡漠逐渐成了他的面具。
他没体验过的很多，比如恋爱。这似乎是年轻人最看重一件事，尤其是在毁灭日来临那一天，是孤独的死去？还是有人陪伴，在恋爱温暖中走向死亡？
浪漫主义者会给出这样的愿望：被女友舔掉嘴角蛋糕屑的时候，灭世的彗星来了，那一瞬间，毁灭的一瞬，也是浪漫的一瞬，永远定格在银河系这个小小的角落。
可是，方铭和浪漫无缘，他没有强烈的恋爱冲动，对于他，“恋爱”，就像他没有体验过的滑翔伞一样，仅仅是一个名词，这个词背后有多少温暖，他从不知道。
方铭把脑子里的念头晃掉，决定明天就去公司辞职，最后的时光，不想再这么过了。
至于会不会遇到恋爱，又有什么关系。
哪怕仅仅是一个群演，活着，并抗争到最后一刻，这才是自己该做的。
敲了敲隔壁的门，同租的老牛居然不在，老牛在it公司工作，五大三粗，没有女朋友，迷恋各种动漫手办和一些著名的岛国女性，经常在同好者的论坛上评头论足，不亦乐乎。这个时间，通常他都坐在电脑前进行“学术交流”，他去哪了？
这时，门开了，老牛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胖乎乎的脸上混杂着恐惧、紧张、和激动的奇异表情。
他使劲拍了拍自己发白的脸，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我好像有超能……”但又立刻闭上嘴，犹豫着。
“怎么了？”方铭问。
老牛看了眼方铭，对方令人信赖的沉静表情，加上自己按捺不住跟人分享的心情，决定对方铭吐露实情：
“我收到了一条奇怪的信息，说世界不久会遇到末日危机，而有些人类会觉醒异能，我似乎就觉醒了，我刚才在马路上看了好多……我的视线能穿过衣服，衣服就像是虚影，能看到兜里的东西，能看到身体……”
方铭平静的问：“是吗？”
老牛心想，方铭这家伙太爱装酷了吧，谁听到这种事情会像他这样冷静，连惊诧的表情都懒得装。
“喂，也不是啦，谁不想要更酷炫拉风的能力？我这种能力，不大光彩。”
说到这里，老牛意识到在这个社会，隔衣服偷窥的能力如果被曝光，会被当作多么变态的行为。
“喂，你可要我替保密啊！”他的胖脸上神情既紧张又郑重。
方铭若有所思的随口回答，“没问题，这似乎是你的’本我’最想要的能力吧。”
老牛大学时为了泡妞选修过心理学，他立即不满的说，弗洛伊德的说法臆想过多。
对了，老牛说过，他不存在一个渴望占有女人的“本我”，因为他的“自我”已经为女人而活了。
方铭刚才的问话不单纯是玩笑，因为他突然有点奇怪的联想，能力是否和愿望有关？
方铭继续问，“能详细说说你收到的信息吗？”
老牛慢慢重复了一遍，和方铭收到的内容一样。
老牛接着说，“我接到信息后，吓得魂不附体，想我大好年华，就要死了，太难过了。我跑到外边去，外边的人都很平静，我也没敢乱说，怕被当成疯子。后来看到一个姑娘，挺好看，我多看了两眼，嗖，视线就穿过去了。”
老牛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你收到了末日信息没，你有异能没？”
方铭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老牛也顾不上追问，他的脸有些抽搐，“接下来该怎么做？一边通知游戏快要关门了，一边又获得超强外挂，真tm大起大落。”
方铭暗想，异能带来的强烈刺激，甚至让老牛暂时克制了对末日的恐惧，难道很多人都是这样吗，相比眼前活生生新能力的获得，那种未来不可知的末日或者死亡，生理上会自动开启回避机制。
总之，他们会认为，一定会有方法解决末日危机吧，超级英雄什么的。
“收到信息的人多吗？”方铭认真观察着老牛的表情变化。
老牛回答：“没有，收到信息那会，我正在上网，当时问了几个朋友，没有人收到奇怪信息。我搜索了一下，也没有人讨论这。”
“先了解外界的情况，再决定吧。”多年清苦生活的磨砺，让方铭总是显得很冷静。
“或许只有少数人收到末日预告，话说回来，如果能渡过危机，你的能力还是很有用的。”
老牛问：“有什么用？”
方铭回答：“安检工作，人肉扫描仪”。
回到自己的陋室，方铭拉开窗户。闷热的空气涌进房间，远处繁星般的灯火，依稀可辨的几栋大厦，由远及近的汽车声，醉酒路人大声吆喝的声音，让他思绪飘远，在这个两千多万人口的大都市，有多少人接到了末日预告？其中的异能者又有多少？又有多少人今夜无眠？
终于，方铭沉沉睡去，梦中，一颗巨大的彗星击穿了地球，瞬间摧毁了所有生命体。被击穿后，地球像个空心的圆环，圆环边缘和中心火焰流溢，足足烧了两个星期。在银河系的其它角落，有智慧生物朝太阳系的方向看，他们说：“看，那里有一个燃烧的金色戒指哦，好浪漫哦。”
第二天早上6:40，方铭被闹钟惊醒，睁开眼，啪，就像是打开一部十倍速播放的电影，昨夜关于末日的情绪、画面种种快速浮上心头，三秒钟内再次重复了从仿徨、迷茫、愤怒、不甘到释然、平静的心路历程。
洗漱过后，他从客厅冰箱里拿出面包片和两个鸡蛋，打蛋、煎蛋，动作娴熟，快速煎好鸡蛋，放在面包片中间，这就是他平时的早餐：鸡蛋三明治。
7：30，方铭到了离家八百米的地铁站，从扶梯往下看，下方人头攒动，无数脚步声回荡在通道里，人们和往常一样匆忙，没有任何迹象能让人想起末日。
地铁里也像往常一样拥挤，方铭挨着另一侧的车箱壁，打量车上的乘客。人们大都面无表情，盯着手机，或闭目养神。对末日一无所知的人们，为了父母、子女、为了将来的美好生活努力着，方铭有种浓浓的不真实感：人们不知道他们的沙滩城堡，马上要被海水一卷而空，还在兢兢业业的生活。
第二章 偶遇
方铭上班的写字楼，位于燕都东部。方铭随着大批行人走出地铁站，换乘一趟挤满上班人群的公交车，8:21赶到了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这是燕都一栋颇有些年头的写字楼，蓝色玻璃幕墙，二十多层，入驻了三四十家公司，没有什么行业翘楚，但都小有名气。方铭供职的广告公司主营电视广告，只占大厦十六层的二分之一。
方铭正要走向电梯，一个清脆的女声喊道：“喂，同学。”
方铭扭头，大厅右侧站着两个姑娘，在匆忙上班的人流中挺显眼。方铭看清是刘歆语和赵茜，他的大学同级同学。
对学校的男生来说，刘歆语代表着难以触及的美好。有些女生不易接近，是因为她们闪烁着奢华的标签，让大多数男生望而却步。
刘歆语不同，她就像是山间的天籁，散发着天然的美好，让人陶醉于她本身的美，却无法掌控。
刘歆语穿着浅灰色亚麻衬衫，身体的丰盈和纤细之间过渡完美，白色长裤显得身材欣长。
她眼眸如澄净湖水，恬淡、从容，仿佛外界风雨不会激起半点涟漪，浅粉色的唇形状完美，皮肤光泽如玉。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使柔美的脸庞多了几分干练。
赵茜长相甜美，妆容是时下流行的风格：天真萝莉和火辣女人揉为一体。
眼妆浓重的大眼睛、桃红色的唇，鼻尖小巧，微微翘起，显的天真可爱，但衣着曲线突出，小西服里的浅色深v，搭配修身牛仔裤，十分hot。
她是典型的燕都姑娘，直率、傲娇、带着优越感。
这也正常，家有数套房产的本地人，坐拥皇城各种优质资源，多多少少都对外地人有些优越感。
比如，个别本地姑娘，会把社交签名写成“只和燕都小哥哥聊”，“非土著勿扰”之类。
赵茜出身不错，父亲是主管经济的区干部，从小一直被人捧着，难免养成些公主习性。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孩，曾经被男生们戏称为“冰与火”。
赵茜显然忘了方铭的名字，只记得这个健壮、忧郁的年轻人是同级校友。
“嘿，我们在等人，帮我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两瓶水吧，要依云。”她大大咧咧的说，灵巧的眼里闪动着理所当然的神气。
方铭扫了一眼旁边的饮料自动售货机，显然，挑剔的赵茜不喝普通瓶装水，或者含糖量过高的饮料。
刘歆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接口说，“不用了，这里有水。”赵茜毫不在意说，“拜托，我只喝那个。”
方铭花了很大力气，才考进这所燕都二流大学，不像本地人那么轻松，读书的花销也是自己打工所得。
他和赵茜，以及赵茜所代表的那种生活，没有什么交集。他自然没有讨好的念头，况且赵茜模样颐指气使，似乎帮她跑腿是种荣幸。
方铭淡淡的说，“抱歉，我要迟到了”，径直走向电梯。
赵茜愣住，脸上现出一丝愠色，她很少尝到被无视的滋味。如果不是她看到陈总正从电梯走出，她会好好教训方铭几句。
陈总面色灰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灰色西服里，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红衬衫上。
赵茜挡在他面前，他才仓促的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看到眼前的漂亮女孩。
“哦，是小茜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茜语气亲热，“陈总，你忘了，上周末咱们约好要谈项目合作，这是我朋友，刘歆语，记者，我请来当参谋。”
陈总眼神散漫，漫无目的的扫视周围的人，慢慢说道：“小茜，我想起来了，不过是这样的，我已经辞职不干了。小茜你也快回家吧，有空多陪陪家人。”说完就要向外走。
“什么？这太突然了吧！”赵茜拉住了陈总挎包的包带。
陈总面色古怪的说，“你不知道吗？世界末日可能要来了。”
“开玩笑呢？陈总，你有顾虑我也理解，条件我们可以再谈。”
陈总涣散的眼神突然变了，他不耐烦的说：“赵茜，我帮你公司解决问题，不是一次两次了，都是冲你父亲的面子。现在，这一切都没啥意义了，你省点力气吧，大小姐。”
赵茜气的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陈总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说，“对了，看在你家长面上，劝你早做准备吧，房产什么的，该抛就抛吧，最后可能一文不值，换成钱没准还能买张船票。”
赵茜烦躁的转过头来，“什么船票，歆语，他疯了！”却看到刘歆语若有所思。
“开玩笑吧，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方铭走进分隔成很多格子的公司办公室，同事们已经在各自的桌前埋头工作，这种景象再次印证了方铭的感觉：多数人不知道末日预告，接到预告的知情者，可能数量极少。
而且，即便有知情者散布消息，谁会相信呢？毕竟，现在是科学观念高度普及的时代。
方铭来到自己桌前，这是一个三面隔断的长方形空间，桌上非常简洁，除了电脑和电话，只有一叠资料、一个白色方形塑料钟表，一个插满笔的笔筒。
公司内的其它办公桌，都被日益丰富的色彩占满，盆栽、挂饰、小毛绒玩具、模型、相框、各种颜色的杯子、茶叶罐……相比之下，方铭的桌子就是荒漠。
方铭翻开记事本，抽出一支笔，心想：普通人该怎么应对末日？按常识，首先要有足够的生存物资。恐慌导致的最可怕后果，应该是食品供应紧张。
方铭在上边写下基本的清单，纯净水是必须的，粮食呢，最好是容易储存的，比如压缩饼干、各种罐头，对，还有食盐不能缺少。
值得庆幸的是，末日也有不同类型。丧尸电影、废土电影里的末世通常持续很多年，一切生产活动都瘫痪，残存的人类苟延残喘，在充满辐射污染的土地上，靠着拾荒度日。
眼前的末日干脆的多，要么一切归零，要么奇迹般的渡过。
在这个13个月的周期内，全球储存的基本物资，应该能够维持人类的生存，不会因为大规模的匮乏导致饥荒。
正想着，创意总监走了过来，召集创意部门开会。创意总监范文生长着一张精明世故的脸，却是公司最不受欢迎的人，因为他平时最爱吹嘘自己的能力和人脉，把下属贬损的一文不值。
他最常说的话就是：“以你的能力和经验，你知道燕都有多少人能胜任你的工作，工资要求还比你低吗？”
此时，范总监表情郑重其事，“大家注意，待会陆总应我的邀请，要和咱们部门开会，讨论细节，陆总的企业可是国内顶级的蛋黄酱制造商。你们都打起精神，还有，通知公司签的模特，也要到场。”
方铭原计划去人事部辞职，开启自己的凡人末日计划。看到创意总监装腔作势的模样，他改了主意。
方铭心想，范总监常常赠送自己各种嘲讽，礼尚往来，自己也该送个临别礼物吧，方铭也跟着走了进去。
范文生指着每人面前的资料说，“你们都有客户的资料，之前的方案客户不满意，你们再好好琢磨一下，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客户一小时后到。”
公司的签约模特匆匆赶来，她叫丁嫣然，身材高挑，玲珑有致，一头微卷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肩上，皮肤莹白，仿佛林中的仙女，浓密睫毛下，一双弯弯会笑的眼睛，鼻翼小巧。
丁嫣然性格随和，每次见面都和大家有说有笑。看到方铭，她微笑着打了招呼，露出两个小虎牙。
这时，在楼上一间软件公司内，一个谢顶青年，双手举过头顶，把他的笔记本电脑重重摔在地上，又把满满一杯咖啡浇了上去，“不干了！你们要的代码都在电脑内，自己找吧，哈哈！”
他跳上办公桌，神情癫狂，语无伦次，“老子谢顶的代价就是百十万存款，我要去玩！我要去旅行，去泡妞，最好每天换一个，我要把失去的青春找回来，我要把这一年活成三十年！你们不明白吧，呵呵，只要是平时三十倍的享受，就行了。
他指着旁边一个同事：“你有过真正的享受吗？你最多就是加班累成狗的时候看片意淫一下吧？还有你，你的大学生女友，就喜欢你上交工资卡吧，然后给你一个安慰的……，你就觉得到了天堂。”
“你们继续干活吧，加油啊，同志们，欢渡末世倒计时！”
他蹦蹦跳跳，像个长假开始的小学生一样，跑出了写字楼，谢顶的头颅在阳光下散发出青春的光芒。
第三章 性感的创意
陆总和助理到了，陆总年过五旬，依然身姿挺拔，穿着笔挺的深色修身西服，神采奕奕。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他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鬓角少许灰白头发更增加了成熟的魅力。
范文生笑容谄媚，逐一介绍。介绍到丁嫣然时，陆总不失礼貌的赞美道：“丁小姐真是光彩照人，看到你，我对广告的成功毫不怀疑。”
旁边的两个女同事窃窃私语，“陆总风度翩翩，不愧是成功人士。”
陆总侃侃而谈，把自己公司的市场定位、经营理念、文化形象逐一道来，对广告的辨识度、冲击力、品味、文化内涵都有自己的见解。显然，他属于最不容易满意的客户类型。
他思维敏捷，旁征博引，创意部的员工们精神高度集中，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自己的提案过于肤浅，导致陆总对本公司的评价大降。
陆总说：“我希望突出品牌的时代感、时尚感，让年轻人愿意接受；同时，还要突出一种厚重的历史积淀，能和那些传承悠久的大品牌比肩，代表着奋斗不息的企业文化，代表着一种精神……”
方铭心想：“烧菜放太多材料，不见得好吃，至少很不好做。”
他站起身，在范文生质问的目光下，信步离开会议室。
方铭走到办公室拐角处，倚着立柱，继续构想末日生存方案，是不是要增加些救生用品呢，比如火灾降落带。
清脆的高跟鞋响打断了方铭的思路，方铭看到丁嫣然走出会议室，没过几秒，一个年轻人快步走出，叫住了丁嫣然，他是陆总的助理。
两人在两米外站住，恰好没有看到立柱后的方铭。
助理对丁嫣然微笑着说，“丁小姐，您好，这个请收下。”
丁嫣然脸色一变，语气不悦：“这是什么意思？”
男助理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轻声说：“你懂的，对你们公司可是个大合同，能不能签约，全看你了。”
丁嫣然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滑落到旁边，方铭才看清是某个酒店的房卡。
助理不声不响的捡起房卡，礼貌的说：“会议结束前你还有反悔的机会，我们老板对漂亮姑娘很宽容。”
丁嫣然气愤的说：“我要当面问他！”
助理漫不经心的看着地面说：“被我们老板看上是你的运气，懂事的姑娘，好处都少不了。你要是去闹，广告圈你就别想混了。”
说完，他转身回到会议室。
方铭和呆立原地的丁嫣然擦肩而过，也跟着走了进去，依然坐在原本位置上。
过了两分钟，丁嫣然才走进来，面色微红，嘴唇紧抿。只有方铭，隐约看出她内心压抑的屈辱。陆总依然谈笑风生，没有瞟她一眼。
方铭看着陆总文质彬彬的模样，心想：“真是道貌岸然的老手，这种勾当也不用自己出面。真遇到状况，自己也能撇清。他不是大客户吗，正好。”
“啪”，方铭重重一拍桌子，众人吓了一跳，他不紧不慢的说：“我有个方案，主旨是要突出性感。有句话说的好，不能引发**的广告，不是好广告。”
过去，方铭构思的创意总是偏硬朗、简练，不够贴近大众，用总监的话说，不尊重市场不尊重金主。
这次的开场白让众人多少有点好奇，范文生仰着脸，并不看方铭，似乎不抱什么期待。
陆总礼貌的说，“你说说看。”
方铭离开座位，走到会议室前头，“广告不是科普，蛋黄酱的营养和益处就不说了。我设想的广告场景，是一个富裕家庭的内部，越华丽越好，男主人是成功人士，就比如陆总，女主人年轻貌美，就像小丁，”他指了指丁嫣然。
“这样的家庭，讲究生活质量，对生活用品很挑剔，不会买品质差的用品。这个场景已经传达了第一个信息，咱们的产品可信赖、有品位。”
陆总和丁嫣然年龄相差三十岁，哪像夫妻俩了？这种**裸的吹捧是怎么回事？方铭平时不是这样啊，同事惊讶、疑惑，就连创意总监这个老油条都有些接不上话，丁嫣然也愣住了。
方铭叫丁嫣然，“小丁，请你配合一下，模拟这个场景。”
丁嫣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露出愠怒，她直视方铭的眼睛，方铭平静的神情让她又有些疑惑，他真的只是想要拍好广告？
丁嫣然低头站在方铭一侧，方铭认真的说，“我们来模拟广告场景，假设这里是厨房，你站这里”。
他又一抬手，“请陆总配合示范。”陆总乐呵呵的站在了旁边。
方铭拧开一瓶蛋黄酱样品的瓶盖，递给丁嫣然，“女主人刚做好一份沙拉，拧开蛋黄酱的瓶子，可一不小心弄洒了。”
方铭做了个手势，“洒在了旁边男人的身上。”
正发愣的丁嫣然果断的一甩瓶子，大半蛋黄酱落在了陆总胸口，还有一些沾在裤子上。
黏糊糊的黄色膏体，把他的顶级西服和衬衫都弄脏，儒雅的陆总也皱起眉来。
范文生脸色铁青，就要呵斥方铭。方铭像没看到一样，对两人做了个平复的手势，不紧不慢的说：“然后它走过来，温柔的把那些蛋黄酱舔掉”。
陆总听到这里，愣住了，居然没有出声反对，甚至有了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一旁的范文生一看客户反应，态度也硬生生扭转过来，称赞方铭，“真有你的，进步很大啊！”
丁嫣然惊愕的盯着方铭，她一直以为，方铭不爱说话，为人正直。可自己真是错的离谱！难道因为方铭看到了自己和陆总助理的一幕，所以要借此讨好陆总？
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去配合这种把戏。
同事们目瞪口呆，难道方铭疯了？
方铭又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他站在会议室门口喊道：“孬孬！该你了上场了，快来！”
孬孬是老板宠爱的灰色泰迪，老板舍不得它遭受分离焦虑症，有时会带进公司。
它和大家混的挺熟，这时正无所事事的趴在办公桌下睡觉，听到叫它，四腿车轮般滚动，耳朵飘起，飞快的跑了过来。
方铭一指陆总身上，“吃吧。”
泰迪快速扑上来的时候，陆总猝不及防，身体后仰，绊倒在了地板上。泰迪兴奋的弓着身子，以极高的频率在陆总身上舔来啃去。
方铭转过身来，对目瞪口呆的众人解说，“广告中，他们的爱犬跑过来把蛋黄酱吃了，这里要加特写，粉色的舌头和蛋黄酱的对比，质感要突出。孬孬的热情狂吻，sexy吧？”
陆总再也顾不上体面，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却无法阻挡泰迪热情的蹂躏。
只有创意总监反应过来，上前制止泰迪。众人呆滞的看着这一幕，剧情转化太快！
丁嫣然笑出声来，同事们也忍不住笑起来。会议室里乱成一片，混杂着创意总监的抱歉声，陆总的惊叫，还有泰迪护食的低吼声，分外热闹。
范文生干瘦的脸上阴云密布，他嘴巴颤抖，指着方铭说：“性感个鬼！你想干什么！你把客户得罪了，你……”
方铭友好的说，“别客气，这都是我早该做的。我要去办理辞职了，再见。”
范文生愤怒的追出会议室，揪住方铭的衣领不放，大声说：“你不能走，你要向陆总解释，这是你蓄谋破坏，和我们公司无关！否则就等着接律师函吧，别以为辞职就没事！”
方铭一甩手，范文生撞在墙上，瘦巴巴的身体一阵颤抖。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平静，但好像过去压抑着的某种东西被释放出来，让他不寒而栗。
他自认看人很准，方铭一直是个冷静、隐忍的年轻人，很少和人争辩。今天的他，为什么多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方铭开始收拾不多的物品。丁嫣然追了出来，当着远处同事的面，给了方铭一个亲密的拥抱。
柔软的身体贴着方铭，温暖的脸颊贴在方铭耳边，发丝垂在方铭脖子上，她说：“谢谢你”。
方铭感觉身体一阵灼热，不是她饱满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带来的温暖，是右手手腕在发烫，一个闪光的图案形成。
第四章 觉醒异能
光芒一闪即逝，手腕上好像什么都不存在，这一瞬间，自己的身心似乎被重启了一次，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出现。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丁嫣然松开手，真诚的说，“你不用辞职，我去找刘总解释。”
方铭说：“我辞职和这件事无关，是我想换一种生活。”
“真的吗？”她明亮的眼睛闪动着温情，“那你还会联系我吧？我的号码你加下吧。”
他拿起手机，相互加了好友，方铭注意到她没有发现自己手腕上的异常。
被拥抱的那一刻，身体、心中涌起的温暖，让他意识到：只有当你接触到温暖的情感时候，你才知道你想不想要，在这之前，一切想象都是虚假。
刚才那个拥抱和温暖，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几年来自己变得麻木、淡漠，世界也不再鲜活生动。有个诗人说生命就是体验，没有体验等于已经死亡，方铭曾经对这话不以为然。
方铭长出了口气，他最接近恋爱那次是六年前，当时和“恋爱”的距离，只差了表白、约会、牵手以及一切恋爱的外在标志。
那时，他总是默默的看着同班的那个可爱女生，和她一起把头埋在准备高考的书堆中。在别人说笑时偶尔一个默契的眼神交流，有时会借阅她字迹娟秀的笔记。
一天天，看着她蹦跳的马尾，看着她偶尔露出的笑颜，看着她考到遥远的大陆南端，看着她消失在自己日常记忆中。
仅仅接近恋爱，方铭就像站在深海之上，深深的感到了一种让自己无法自制的欢欣和惶恐，如果是恋爱呢？
好在，社会生活是“仁慈”的，它总有各种办法来压制人蠢蠢欲动的情感需求，让人变得冷淡、焦虑、浮躁、怀疑爱情。
如果一个人过于执着于情感，关键时刻，生活还会祭出“生存”这个**宝，让人从恍恍惚惚的恋爱中，重新回到纤夫的行列中，坚定的拉着自己的各种职责和义务，奋力爬行。
方铭办理了手续，收拾好物品，和一两个关系稍近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写字楼。回头看看这栋在阳光下闪着刺眼光芒的建筑，方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远处，一辆定制豪车后排，坐着一位中年人，看不出年纪，他细长的鹰钩鼻，薄薄的嘴唇，很有些上位者的威严，只是双眼无神，显的面孔呆板。中年人看着车窗外的路人，对司机说：“老陈，如果我们活不久了，财富还有什么意义？”
老陈说：“如果是我，能当三天富豪，和李梦涵这样的明星过上三天，我就觉得这辈子没白过。”
呆板男人说：“这个简单，我安排你做一段时间富豪，派瑞国怎么样，我在那里有个别墅，所有开销你都可以刷卡。李梦涵我可以替你联系。当然，我从不强迫女人，我会开够价码，能不能成看你的运气了。”
老陈慌乱的说：“您别开玩笑，我随口一说。”
“不开玩笑，你回家准备一下，小鹏会替你的班。”
老陈走后，前排的另一个男人说：“老板，那件事安排的差不多了，您确定？那可是燕都黄金地段的产权，前段时间，融信控股高价收购，您都没松口。”
中年人回答：“是的，这样才有意思。”
写字楼几百米外是个街边公园，方铭过去午休时常来。树木葱郁，微风吹拂，方铭躺在草坪上，打量着自己意识中的图形，这是异能？
图案由内外两个圆构成，圆环内侧有波浪状的线条，当他的意识集中到符号上，心里突然呈现了相关信息：
葵，秦代纹饰（表现葵花花朵形态），代表着耀眼的热情，来自热忱温暖的心灵。
激活葵纹，能发出灼目的光芒，根据释放距离，对被照者形成短期或永久致盲效果，可释放六次。
你原有身体基数为36点，每次获取纹饰，将使你的身体综合能力提升10点，现在为46点。
这是异能！方铭没想到，自己从一个准备末日挣扎的凡人，踏入了异能者的行列。
方铭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种名为“葵”的能量自然是丁嫣然的馈赠，没想到自己的随意之举还有这样的回报。
随后，意识中跳出一个闪光的界面，列出几项数值：
方铭，本质状态：物化。异能纹饰：1种。
身体综合能力46点，注：普通人平均30点左右。
物化程度64点，注：很恐怖的数字，物化程度决定了能力的上限。
异能：吸收包括同情、好感、爱慕在内的各种强烈、纯粹的情感，情感强度须大于30点，才能点燃神秘能量纹饰。点燃16种纹饰后，将开启下一阶段。注意，通过欺骗获得的情感，将无法激活异能纹饰。
纹饰具备不同类型的攻击力，使用有限次数，将耗尽其中储备的情感能量。需要充能，才能再次使用。
备注：情感程度、体验程度都以点数来表达，情感点数以20点为中值，低于20是弱情感，20~30是中度情感，30以上为强烈情感，30点以上强烈情感才能被你吸收。
方铭努力消化这些信息，“情感能量大概有多种，而自己能够把这些能量转化成战斗方式。我的异能，能吸收别人对我产生的情感或者说好感。为了让别人产生好感，难道我要走上羞耻的献殷勤之路？
可是，自己没解冻的表情，冷漠的气息，僵硬的交流方式，真的能够走这条艰难之路？”
“另外，物化是什么意思？”方铭心想。
刚提出问题，脑海中一组信息先后出现：“物化，原本是一个叫卢卡契的思想家提出的观点。”
“他认为在发达工业时代，因为机械化程度大幅提高，人类会丧失自主性，成为机械化生产活动、或者管理流程的一部分，变成可以替换的零件。”
“你的物化状态，是情感上的物化，即丧失了健康人的情感能力，不会交流，不会感受，更不会爱。
世界上的美好与你无关，你的体验几乎只有两类，不断重复着疲惫和孤独。”
“如果物化指数超过100点，你将成为完全的非人，成为客观化的奴隶。”
“用你看过的电影举例子，你将变成生活在培养槽里的人，不会主动产生情感，只有对你的大脑神经进行电子、化学刺激，你才会被动生成情感波动。”
“或者像加勒比海盗里的幽灵船长，你感受不到人世间的美好。你连风的气息都……”
方铭皱着眉头，在听到更多例子之前，打断说：“停，开什么玩笑，我很健康，没有精神问题。”
他补充说：“情感没有固定的标准吧，这不是随着时代变化吗？现在的城市生活不是田园牧歌式的悠闲生活，本来就紧张、焦虑，我这样的状态不奇怪。”
方铭努力回忆读书时的记忆碎片，继续说：“我想起来，卢卡契曾说现代人越来越‘原子化’，人们不再处于温暖的共同体中，变成了分散的原子，相互割裂，相互孤立。如果这是事实，我只是他们中的一个罢了。”
“再说，人的情感本身就有多样性，有的人喜欢交流、陪伴、依赖，那挺好。有的人不喜欢交流，不喜欢恋爱，只喜欢孤独，那有什么问题？”
方铭一口气说了很多，就像是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自我声明，想要证明自己只是习惯孤独！
意识中的文字显示停顿，换成了一个柔媚的女声。
“健康人的标准，依据地球现有生存环境制订，指的是能充分探索、维护、享受现有文明，能够和他人共鸣、共情、交流、相互理解、相爱，获得同类之间的种种精神享受。”
“你除了会使用各种现代工具之外，你的精神享受还不如原始人，他们至少还会围着篝火欢乐的跳舞、歌唱、睡觉。”
女声用挑衅的语气说：“为了让你信服，我会剥下你心灵的遮羞布，让你看看你是怎么回事。进来吧，方铭！”
蓦然，方铭发现自己周围变成了朦胧的雾气，自己似乎坐在一排观众席上，正前方一块巨大的屏幕散发着白光。
屏幕上出现了巨大的文字：“认识你自己！”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面部柔和，神情淡漠，这不是自己吗？
屏幕上，方铭坐在一间教室里，旁边都是他的大学同学，这是课间休息的场景，邻座的两个同学正在交流新近的电影，方铭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甚至在一位同学转头询问方铭时，他只是摇了摇头。
“你缺乏好奇心，对别人的生活不感兴趣。如果把朋友界定为认真交流次数大于10次，平均好感度大于20点的对象，你的朋友个数为零。”
方铭辩解道：“我自己待着挺舒服，不需要朋友或者女朋友。”
下一个画面，拍摄手法挺有艺术感。方铭站立不动，他身后的场景不断快速变化，从教室、食堂、宿舍，到马路、公司、合租房，光线明暗交替，太阳、云快速运动，同时变化的还有身旁的人物，各种各样的人快速闪过。
无论场景、人物怎么变化，处于前景的方铭本人，几乎只有一个表情，一种眼神，平静而冷淡。
女声说：“这都是你接触过的人。”
我这几年接触过这么多的人吗？方铭自己也吃了一惊。
女声继续说：“看到了吗？无论周围怎么变化，你几乎一成不变，严重缺乏情感反应，看看你的数据吧。
过去这三年，你对他人产生强烈情感的次数为零，整整三年，你没有强烈的爱过、感动过。你不觉得惭愧吗？很多人至少看剧会哭，会感动。”
第五章 认识你自己
“三年来，你对他人产生中度情感波动，仅有两次。”
屏幕上光线一变，出现这样的画面：方铭坐在一个整洁的客厅内，他面前立着一位漂亮女孩，白裙摇曳，明眸皓齿，正在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
电影里，方铭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点弧度。
“这发生在两年前，当时你在她家做客，她的活泼可爱打动了你，你产生了一些痴迷，是的，仅仅是一些。深度冷漠症患者，连痴迷都是淡淡的，稍纵即逝。”
是的，那个女孩叫戚晴，方铭父亲战友的女儿，方铭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不是对方不可爱，只是他觉得差距太大，不像同一个世界的人。
画面再变，这次是一个高挑的女孩抱住方铭的画面，是在公司中，丁嫣然拥抱自己、触发异能的一幕。画面特意给了特写镜头，集中在丁嫣然美丽的面部。
从观众的视角看，方铭注意到丁嫣然表情温柔，情感真挚，眼中还闪着泪光，那种神情似乎在说，“只有你，宁愿牺牲自己在广告行业的前途，也要为我站出来……”
方铭心想：“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而且，我辞职真的不是因为你。”
再看屏幕上的自己，就像个拙劣的演员，身体僵硬、手脚都不自然，被拥抱时，好像一个被抱着的木偶。
不从第三方角度观察，真不知道自己是这种样子，一直以为自己挺酷呢……
“这次发生于30分钟前，对象是丁嫣然。你们有过肢体接触，你被她的温暖拥抱触动，激发出温柔的情感，不过仅达到中等程度。”
“你产生弱情感次数为1次，发生在131天前。”
屏幕上画面隐去，再次出现的是方铭和戚晴聊天的场景，双方聊的很投入。
我还有这么多话的时候？
“这次微弱情感的对象依然是对戚晴，你们俩讨论了《卡拉马佐夫兄弟》，因为看法相似，产生了共鸣，你当时甚至想，有个朋友也挺好。
当然，过后，你又恢复了封闭和冷漠。”
突然，交响乐轰鸣起来，方铭吃了一惊，电影屏幕上一片雪白旷野，一个豆粒大的黑影从远处走来。身影逐渐放大，直到走出屏幕。
这是一位披宽大黑袍，戴着白色雕像面具的女人，面具的形状怪异，棱目、无口，令人想到某种原始艺术。她来到屏幕正中，指着台下的方铭，用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说：
“你对自己产生的情感，包括自恋、自豪感、自我同情，次数几乎为零。
你对自己都没有感情，完全不会自爱，有时甚至认为死亡也无所谓。死亡使生命获得意义，漠视死亡，也就是漠视生命。”
“没错，有人喜欢独处，但他们喜欢自己。你不一样，你是被动的独处，你也不喜欢自己。”
女人继续说道：“你对他人、对自己都缺乏情感，你的物化程度太严重，快变成非人的存在，这就是你的问题。”
她音调一转，从金属质感变的亲切、充满人情味，她说：“当然，你也有优点。”
“一年内你对他人产生的恶念波动，达到微弱程度的，仅有两次。一次是对创意总监的厌恶，当他反复嘲讽你的能力；还有一次是当你回想起无助的母亲，你对失踪的父亲产生了厌恶。”
“8小时前，你开始强烈希望摆脱冷漠的心灵，体验鲜活的爱情。虽然你到了末日才想起反省自己，但这方面还是值得表扬。”
被完整的剖析了一遍，就像是实验台上**的青蛙，方铭眉头皱起，“要不要给我颁发小红花？”
面具女人的笑声飘渺：“你以为我是谁？”
她用温柔的语气说：“我只是你异能自带的查询功能，我就是一份智能使用指南。
除了外置的异能体系和一些数据，其它所有思维材料，包括渴望、语气、用词、性格、说话习惯，都来自你的潜意识和深层记忆。
我就相当于植入你潜意识的一颗芯片，为你的潜意识代言。
所以，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你的另一面，我是你想要成为的一面。”
“我从没有想要成为女的……”
“用女性口吻纯粹是为了安抚你焦虑的心理，你可以叫我艾恩。”
“好吧……艾恩，我要解除物化，需要做什么？”
“冰冻三尺，只能一点点减弱。你要多去感受，去体验！
每次当你情感波动达到20点，能降低物化指数1点。情感波动程度超过30点，将降低物化指数2点。超过40点，将降低物化指数3点。”
方铭自问，相比之下，接受别人的好感，还更容易一些，只要让别人感动就行，实在不行，还可以做些好事，收获感激。
可是，自己产生情感就难多了，在短短的13个月内，自己能对谁产生情感呢？物化体系的苛刻，让方铭觉得自己就像拥有了一座城堡，却没有钥匙。
方铭沉吟片刻，说道：“即使我处于物化状态，也能使用异能，那我保持物化指数不增加就行了吧？”
艾恩说：“物化是你的本质，异能是技能应用，你的本质状态将决定你的技能威力。解除物化状态的你，将比现在强大很多倍。
所以，这两者，孰轻孰重你应该清楚。而且，这两者的改善并不矛盾。”
方铭想了想，确实不矛盾，和他人交往能够让自己获取对方的情感能量，还能让自己产生丰富的情感体验，逐渐消除物化。
方铭又问：“能量具象化系统是什么?”
“能量具象化系统，将在物化程度解除后开启。”
艾恩解释说：“目前，你只能选择能量释放的方向，具象化将使你能够选择能量释放的角度、形状、速度等等。”
方铭立刻想到了手挥激光剑的样子。
那么，联系丁嫣然？对她的生活，方铭了解很少，丁嫣然刚才虽然因为感激而拥抱自己，但过后，等她冷静下来，也许不会太在意自己这个离职员工。
艾恩：“缺乏勇气、想的太多是情感被动男性的通病，除非是摆在面前的玩偶手办模型，这些被动的男人才会大胆而主动，摆弄它肢体，乐此不疲。”
被鄙视的方铭回答道，“我没玩过玩偶。”
说着，他打通了电话，电话那端，方铭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似乎还在开会。丁嫣然抱歉的说。
“方铭，你好，不好意思，现在不方便，我过一会儿给你打回去好吗？”
方铭挂上电话，突然问艾恩，“点数的强弱，是你随便制定的吗？”
艾恩：“情感点数依据人类的平均水平制定，我把人类情感波动的平均程度定为20点。就像你知道的，人类把智商平均值定为100，方便建立一个量化体系。”
方铭说：“这些奇怪的数据都是异能附带的？比如人类情感平均水平？从没听过这种科学测试。”
艾恩说：“是的，你的异能自带关于情感的各种数据库，你也可以自行查询。”
方铭想：“……总觉得哪里不对，艾恩真的代表了我的潜意识？我的潜意识不会这样否定自己吧。”
艾恩哼了一声，说：“那是因为他过去没有代言人。”
正琢磨这些纷杂的信息，旁边隐约传来“呜呜”的叫声，好像被堵着嘴时发出的声音。
第六章 拯救
获取异能后，方铭的身体能力获得全面提升，听觉敏锐，他清楚的察觉到叫声中包含着痛苦。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草坪南边是一片灌木，一人多高，茂盛密集，叫声就来自那一侧。
绿色的灌木围成了一个半圆，拐过弯，方铭看到，灌木丛中间的草地上，一个穿红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喘息粗重，正捂着一个女孩的嘴，试图把她推倒在草地上。
女孩坐在地上，奋力挣扎，她双脚猛蹬，地上泥土、草叶溅起。
女孩的激烈反抗，让男的愈加疯狂，他一手掐住女孩的脖子，吼道：“世界都要完蛋了，这么美的身体别浪费了，自私的女人！”
女孩的鞋踢在他脸上，留下一块黑印，他满不在乎的甩了甩头，吐出嘴里的土，说：“快了，你这么美，也要变成尘埃，还不如让我……”
比方铭更早赶来的，是这片日常维护草坪的园林工人，他把草帽扔在一边，双手紧握铁锹，黝黑的面孔上满是愤怒，冲红衣男吼道：“你干啥！起来！”
红衣男子两手按着女孩，扭过头来，那是一张扭曲的脸，头发凌乱，眼神带着疯狂和绝望，像个失去了一切，准备孤注一掷的赌徒。
方铭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上班的写字楼里见过几次。
红衣男子对园林工人笑道：“嘿嘿，等我完事了，可以让给你，你这辈子都没机会碰这样的女人一指头，你好好想想，机会难得啊。”
园林工人骂道：“畜生，我劈了你！”
说着，他举起铁锹。
红衣男嘴巴微张，好像有话要说，诡异的一幕出现，“噗”，从他喉咙里，一道灰色烟雾喷出，长达两米的烟雾在空中展开成锥形，笼罩了园林工人的头部。
烟雾好像被风卷动的窗纱一样，紧紧缠绕他面部，接着钻进他的口鼻。
方铭看到，园林工人脚步踉跄，好像喝醉了一样歪倒在地，铁锹从手中滑落。接下来，雾气快速消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毒气？他是异能者！
方铭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打算从身后扑过去。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迅速转过头，对着方铭张开了嘴。
而方铭，离他只有一米！
间不容发的片刻，方铭的意识加快了数倍，还有时间注意到红衣男子身后的女孩，那不是刘歆语吗？
同时，大脑神经元似乎和异能纹饰直接衔接，光亮的葵纹就出现在意识中（5/6），释放的时机、方向，都可以由心而发，如同操纵自己的肢体一样。
嗡，一道光柱笼罩了红衣男子的面部，强光吞没了他眼前的一切景物，瞬间使他陷入惨白的世界，接着，是一片漆黑。他嚎叫一声，双手捂眼，在原地乱撞。
这光对红衣男是冷厉的白色恐怖，对方铭来说，只是温暖的白光，甚至带来温柔的触感，像是丁嫣然温暖的目光。
方铭弯腰捡起铁锹，右脚蹬地，身躯猛的旋转，铁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嘭”，重重击在男子脸上，男子嘴角血花四溅。他像木桩一样，一声不吭倒了下去。
“砰、砰、砰”，对着倒地的男子，方铭挥动铁锹，慷慨的补了几下重击。击倒不补刀，变态十有**会站起来继续纠缠，这是平时影视剧最让人不满的地方之一。
红衣男子瘫软在地之后，地上的刘歆语仍然保持防御动作，她双手攥拳，举在空中。就像被困的小野兽，张牙舞爪的对抗敌人。
方铭想起小的时候，父亲带他进山野营，遇到一只被捕兽夹困着的小动物，色彩斑斓，父亲说那是一只灵猫。
灵猫不能移动，后腿被铁夹紧紧的夹住，血迹斑斑，却不像那种绝望的动物，乖乖等着人类的帮助。它仍然对着两人凶猛的呲牙嚎叫，方铭伸手安抚，它的利爪闪电般的挥出，抓破了方铭手臂。
灵猫那种决然的姿态，不屈的眼神让他记忆犹新。当时，在他的恳求下，父亲用衣服裹住它的头部，撬开了捕兽夹。获救后的灵猫，扫视父子两人，眼神冷静，随后一瘸一拐，消失在树林里。
刘歆语发丝凌乱，形状美好的唇角有一道血痕，脖子上一片红色的淤伤。衬衣袖子被撕破，白皙的胳膊沾满泥土，还有几道划痕。
奇怪的是，在这种时刻，她的美没受影响，反而因为经历危险，多了几分坚韧的美感，身体线条柔韧而富有弹性，冷静、不屈，真是少见的特质，方铭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刘歆语站起来，从受困的小兽，瞬息间回归了亭亭玉立的女神，让方铭诧异的是，她表情平静，似乎险些被侵犯的不是她。
她抹了抹脸上的尘土和发丝，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谢谢你，请帮我报警！是你？”这时她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方铭说：“我正好从这路过，这人？”
刘歆语看了一眼躺着的红衣男，她下意识的咬了下嘴唇，闪过一丝憎恶，“他是我和赵茜今天刚见过面的陈总，刚才我和赵茜分手后，被他跟踪……”
看来是个失控的异能者，无法承担末日带来的冲击，爆发了兽性的一面。
方铭又去检查园林工人，他的呼吸和心跳正常，除了昏迷不醒，没有其它外部症状，或许只是麻醉效果。方铭把他架起，靠着树干把他安置好。
方铭正要打报警电话，怔了一下，又把手机收起，用园林工人身上的手机拨打了电话。
“警察很快就到，救护车也会来，我们先离开吧。”方铭对刘歆语说。
刘歆语露出不解的神情，“我是受害人，应该等着警方问询，如果我走了，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斗殴现场，没人替大叔说话。”她指着园林工人说。
方铭思考片刻，捡起铁锹，对着男子下身用力砸下。接着，他又对着红衣男的两条腿，猛的击下，咔嚓、咔嚓，男子的小腿露出白色骨茬。
一旁的刘歆语侧过脸去，方铭平静的解释：“这样确保他不会逃，要是逃走了，还会祸害人。”
然后他打开自己的挎包，摸出了一只红色马克笔，在红衣男人额头写下七个字，“邪恶异能强奸犯”。
看着眼前这张肿起的脸，方铭突然意识到，末日信息带来的混乱已经开始了。
他对刘歆语说：“你刚才大概看到了吧，这人有特异能力。警方肯定会好好处理他。我不想卷进来，说谎很麻烦。如果你想留下来，请不要提到我，”
说着，方铭转身离开。
方铭说话时，刘歆语注意到了他淡漠的眼神，他就像救了一只小动物，并没有多少成就感，还对接下来的步骤有些厌烦。
第七章 云雷
对于救命恩人的说法，刘歆语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同意。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刚走出两步，她就趔趄了一下，身体侧倾，几乎摔倒，看起来是脚踝扭伤。
看她还要硬撑着继续迈步，方铭一把扶住她的手臂，撑住她的身体。她望了方铭一眼，没有说话。
两个人以这样的姿势，默默走在公园的石板路上。方铭没有在意路人好奇的眼光，他也几乎没有感受到多少重量。显然，刘歆语低着头，还在自己用力，身体的重心并没有靠在方铭的臂膀上。
方铭一手掏出手机，看到几个未接来电。丁嫣然刚才打了几次电话，还发了两条短信，告诉方铭她被公司安排出国拍摄，今天就走，和方铭约定回国后不见不散。
等方铭放下手机，刘歆语问，“救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看着她明亮的双眸，方铭发觉自己很难说谎，
“刚才我说异能，你毫不惊讶，你大概知道异能和末日。那个人渣，异能大概是释放有害气体。”
方铭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知道末日，就当没听过，别说出去。”方铭并没有提及自己的能力。
“我明白，谢谢你救了我。”
方铭没有多说，他的心情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第一次和异能者作战，短短数秒，惊心动魄，让他心潮澎湃。
从小，他就跟随父亲练习基本的格斗技巧，那是沉闷、疲惫的活动，伴随着严厉的呵斥，酸痛的身体，很少会有快感。刚才，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战斗的乐趣。
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他并没有从刘歆语那里收到好感。
难道被人从玷污的危险中解救出来，都无法激发这个女孩的好感？
她是非人类？或者她对死亡、受辱并不惧怕？
虽然解救她不是为了什么热情的回报，但她的反应真是奇特。感受着她手臂柔韧细腻的温暖触感，方铭心里泛起种种疑问。
“我想问你一件事，”刘歆语突然站住，轻轻推开方铭的手臂，深邃如墨的眼眸直视方铭。
“如果你有异能，如果你杀死我，就获得能力的大幅提升，甚至成为人类的救世主，你会怎么做？”
“我……”方铭沉默下来。
“不着急，好好考虑再回答。”
刘歆语解开发箍，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她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侧过头去，望向远处的楼群。
她几乎完美的侧影印在背后生机盎然的树丛上，这种恬静的画面，居然让方铭想到自己从不曾拥有过，只存在于缅怀中的青春，想到一切美好的逐渐消逝。
真是奇怪的女人，莫名其妙的问题，方铭心想。
他很快就做出了回答，“如果杀死你，我能拯救整个世界，那我不会犹豫。牺牲你，换来所有人的得救，并不亏；
另外一种可能，如果牺牲你，获得提升之后还是改变不了末日，人类都会死，你只是早死几天而已。总的来说，还是赌一把最合理。
第三种可能性，最终是其他人拯救世界。但我不会把命运交给别人，我会尽可能的提升自己，我还是会牺牲你，获得提升。”
不知为什么，说完之后，方铭默默的想到了最后一种可能性：如果我爱她，即便能够拯救世界，我也不会牺牲她，去tm的世界，我会和她一起迎接末日的毁灭。
艾恩柔媚的女声提示：“产生一种隐藏的情感冲动，达到21点，削弱物化指数1点，目前为63点。继续加油哦！”
铅灰色的天空，下起了小雨，两人默默的走到了马路边，刘歆语突然说，“谢谢你的坦诚！”然后她笑了。
站在微雨中，她就像十几岁时青春美丽的苏菲玛索，眼中泛着纯真迷离的光芒，好像确定了什么，又好像对一切都释然，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洁白的额头上，就像雨中来访的精灵。
看到那种笑容，方铭突然觉得，在这之前，看似平静从容的自己，其实就像一个挤了三天绿皮火车，被烦躁和疲惫折磨着的旅人，被无形的紧张所折磨，身心俱疲，而看到她的笑，就像走下火车，迎面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雪山，和无比清澈的蓝天白云，路途上的一切努力，都不曾白费。
“你被你不了解的美所感动，情感激荡，你的情感波动程度达到26点，削弱物化指数1点，物化指数现在为62点。”
同时，一种发烫的感觉出现在手臂上，这个女人真是奇怪，被人考虑要杀死的时候，反而有了好感？
方铭看到图形反复变幻，一开始隐约是个凤鸟图形，传来隐隐的高邈的鸣叫，没等成型，就模糊、消退，再次浮现出的，是一个折线回纹图形。
意识获得信息：“云雷，商代纹饰。后世对其意蕴说法不一，在异能世界里，这是审判者的力量。这种情感来自绝望的心灵，她是一个潜在的审判者，一个灵魂封锁的生命体。
云雷能够在瞬间释放出小型雷电的威能，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你的物化状态制约了它的威力，目前只能发挥极小的威力。物化程度每降低10点，云雷的威力获得小幅提升。
云雷可以释放四次，清空后需要再次充能。
开启新的异能纹饰，你的身体综合能力提高10点，现在为56点（常人平均值为30点）。”
此刻，方铭感觉世界更加鲜活真实，如雾的雨丝落在草叶上、泥土上的声音清晰入耳。尽管隔着雨雾，附近树冠上栖息的灰白色布谷鸟，它的头部富有节奏的转动，黑豆般晶亮的小眼睛，还有羽毛的轮廓，都看的格外清楚。自己身体更加坚实，温暖的热流奔涌在体内，爆炸性的力量充溢在每一块肌肉中，甚至连心跳都变得更加雄浑有力。
同时，自己的思维也更加敏锐，精神和意志更加澄明、强健，意识中的一切碎片，本来处于纷乱状态，现在好像变得井然有序，能够随时调取、组合。这就是身体全方位提升的感觉，方铭深深呼吸着雨中的空气。
方铭又想到，这个冷淡的美丽女孩，倒是拥有充满爆发力的情感能量，还是审判者吗，和她的职业有些内在的相似吧。她工作才两年，就以不怕危险，敢于报道，在同学中闻名。
绝望的心灵？刘歆语这样的女孩，一向不是顺风顺水吗，在学校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工作后，又是电视台年轻记者中最耀眼的一个。
她会因为什么绝望？灵魂封锁又是什么意思……
“未达成解锁条件，无法告知。”
刘歆语有些疑惑的看着方铭，似乎察觉到了方铭身上的某种变化。她漂亮的唇角动了动，并没有询问。
方铭按下心中的疑惑，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刘歆语钻进车里，方铭合上车门，目送她远去。似乎她在车里，还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回到合租房，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老牛正在收拾东西，他把大量的动漫模型，装回本来的包装盒中，又用海绵、泡沫、胶带，仔细的打包、装箱。
老牛做这些时，一点不像大大咧咧的宅男，反而是心灵手巧、细心周到。
老牛满意的扫视自己的藏品，“我要把这些寄回家，下午我要去岛国了，趁我的签证还有效，我把存款都取了出来。”
“你去做什么？”
老牛站在原地，有些紧张的扭动着身体，“去找我的女神。你应该明白，这是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了，我必须去。”
“可是你的女神很多……”
第八章 意外的邀约
“我说的不是爱情片的女神啊，我说的是结衣女神……”，老牛小声说。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方铭刚要像往常一样，打击老牛高昂的气焰，想到自己的物化状态，马上改口。
“好吧，加油！”
“你觉得我有希望？”
“有，世界将要改变，权力、财富、地位或许不再重要，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被一视同仁的死亡抹平了，所以你有希望。”
“呵呵，我也是这么想。”
方铭心想：不过，在异能者没有曝光前，权力和财富暂时还很重要。
他还是决定鼓励一下老牛，“你的异能虽然有些奇怪，好歹也是有希望拯救世界的异能者，是少数被选中的人，也许，女神会因此青睐你也说不定。”
老牛笑的像是收到了稀缺版的宝贝，不住的点头，他告诉方铭：
“好吧，这里的房租我交到十月了，我的床空着，你可以让朋友来住。”
方铭严肃的问，“你不感谢我的鼓励吗？”
老牛愣了一下，“哦，谢谢你鼓励我！”
方铭什么也没感觉到，这家伙，说着感谢，一点情感都没。
艾恩说：“也不是没有，对你的好感达到15点，还不错了。”
方铭决定再试试，“这两年的合租生活呢，你对我有什么感想？”
老牛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
“你是个好人，可你总是扑克脸，也不爱说话，说话又直接，和你一起生活，我常常觉得压抑。有时我和基友正聊的高兴，看见你面无表情的路过，那种无言的压迫感……”
看着方铭脸色有些发冷，老牛挠挠头：
“哈哈，开玩笑的。”
他想到了什么，放低声音，“还有件事，你还记得前边楼上那个女孩吗？”
方铭知道，老牛说的是那个总宅在家里的女孩，她不上班，不出门。有时出门拿快递，也是低着头，不和任何人眼神对视。
老牛接着说：“她今天很奇怪，居然在院子里遛弯，你绝对想不到，她还穿着裙子，她过去从来没穿过裙子，也从来不看人，今天却对我笑了，要说吧，她长的还可以，可是笑起来，让我浑身发毛。”
“而且，我发现，”老牛神秘兮兮的把声音压得更低，
“她变了，她的腿很奇怪，又直又长，她过去肯定不是这样的，就算不穿裙子，这样的腿也绝逃不过我的眼睛。”老牛的语气突然出现了几分傲然。
他接着说：“但在我的视线中，她的腿……和她的上身完全不同，就是质地不同，你明白吗？好像是拼接成的……”
说着，他表情有些不安，叮嘱方铭说：“总之，你要小心点，我怀疑末日之前，怪人、变态都出现了。”
方铭回答：“你很有自知之明，不过，该留神的是你，你可是孤身去岛国。”
物流公司上门收件之后，方铭把老牛送到了院门口。
老牛带上一个皮箱，踏上了千里走单骑，异国寻爱的路。要上车去机场时，老牛还洒下几滴眼泪。
方铭慢慢走回院子，哒哒哒，一个穿裙子的女孩轻快的从面前跑过，正是那个资深宅女，她似乎高了点，变得充满活力。
至于老牛说的奇怪之处，方铭没有看出来。
回到房间，方铭打开旧电脑，嗡嗡的开机声持续了两分钟，才出现启动成功画面。社会、科技栏目新闻五花八门，但没有只字片语提到末日。在一个日常休闲论坛上，方铭终于看到有人讨论末日。
帖子标题为“末日真要来了”，发帖人神神秘秘的暗示，13个月后可能有生死存亡的危机。
下边的回帖很多，都是当作笑话来看，“楼主，药不能停啊！”
“我是从一年半以后穿越来的，楼主说的是实话，楼主在13个月后遇到宇宙人劫持，失踪了，确实是大危机。”
还有人威胁要举报，楼主很快就停止了发言。这类发贴的结果都类似，昙花一现，很快就淹没在其他内容的帖子之下。
连续看了两个废土电影，脑子里充斥着莫西干发型、改装摩托和冷兵器崛起的画面，方铭半夜才睡。不用上班的日子，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
早上七点，他被手机铃声吵醒，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戚晴。电话中，戚晴说她想和方铭见面，问方铭何时方便，两人约在了上午十点，在方铭家附近的奶茶店。
戚晴的父亲叫戚国海，和方铭父亲是生死相交的战友。戚国海复员后，在燕都工作，现在是燕都市警局的高层。
戚国海有着典型的军人风范，国字脸，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声如洪钟，行事雷厉风行。
过去，戚国海每年都会去方铭家问候，留下些钱物，尽管方铭家离燕都上千公里。方铭来燕都读大学，戚国海很高兴，要求方铭每周至少要去他家吃一次饭，这两年方铭借口工作太忙，才免了这种安排。
接到戚晴的邀请，方铭很意外，泛起一丝复杂的感受。戚晴是亲友眼中的才女，比方铭小一岁。她及肩短发乌黑光亮，围着雪润水灵的瓜子脸，白皙无暇，带着淡淡红晕。
漂亮的大眼睛，粉润的双唇，精巧的鼻翼，无不闪动着少女天真烂漫的气息。
戚国海管教严厉，方铭没见她穿过稍有暴露的衣服，夏天几乎都是宽松t恤、长裤和运动鞋，简单的衣着更显出她的修长柔美，走动的时候，宽松t恤荡漾间，还是显出惊人的女性魅力。
她长长的腿，走路轻盈，像只小鹿，总是用乌黑的大眼睛认真的看人。每次方铭去他家里吃饭，她都乖巧礼貌，叫着铭哥哥。
在戚国海的警觉看护下，她似乎没有多少朋友，戚国海把大部分男青年视为潜在的流氓，或者管不住自己下身的傻冒，如果他们现在没犯傻，那是因为还没有机会犯傻。
实际上，从戚晴读中学起，戚国海就开始扮演特工角色。他常在放学时跟踪、观察，找出接近戚晴的男生，用让惯犯颤抖的脸，粗壮的手臂，无意间露出的手铐，给小男生们好好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这些男生第二天看见戚晴就发抖。
个别男生从此大变，不像早早迷上女孩的男孩们，肆意挥霍青春。
相反，他们视女同学如洪水猛兽，只和自己谈恋爱，刻苦读书，奋发不息，最后成了栋梁之材，这和戚国海同志雷霆般的思想教育密不可分。
回忆往昔，后来的国家才俊、长江学者张汇佳，总会满怀情感的想念那个高大的身影。在这种影响下，戚晴男性朋友很少。
方铭是被发放了“安全证书”的男性。看到方铭，戚国海总是很欣慰的神情。戚晴总是开玩笑说，也许他才是老爸的亲生儿子。
实际上，戚国海还常鼓励他们一起去博物馆，看看画展，听听音乐会之类，回家晚一些也没关系，一起旅行也不错，仿佛方铭是个永不犯错的圣人，这种殊荣让方铭有些冒汗。
只是方铭以前一直忙着打工，很少有兴致出去玩。
这两年，两人渐行渐远，似乎不再处于同一个世界。
第九章 记忆中的隔阂
方铭和戚晴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秋季。
当时，戚晴有位朋友是书画爱好者，邀她同去拜访一位老画家，戚晴记得方铭对这位画家很感兴趣，就叫上了方铭。
老画家九十多岁，精神矍铄，长须飘洒，为人诙谐风趣，没有一点架子。见到几个年轻人，他格外高兴，大谈自己的恋爱经验。回忆自己年轻时，风流潇洒，曾经迷倒燕都的富家小姐，一起私奔去南方，途中被军阀擒获，他临危不乱，带着富家小姐趁乱逃脱。
画家的女儿坐在一边，挂着无奈的笑容，似乎在说：“呵呵，逢人就吹你这段英雄经历。”
一行人几人或恭维、或打趣，方铭突然问道：“听说您年轻时候曾在山中修行过，您可曾遇到什么奇异的事？”
老画家深深的望了一眼方铭，表情郑重的说道：“年轻人，你怎么知道我这段经历？我的自传中没写过，访谈中也没提过。我可不糊涂，我的记性好着呢。”
方铭说：“我记得以前在什么书上看到过，也许是我记错了。”
戚晴笑着问：“您真的在深山修行过啊，是哪座山？您有什么收获？”
老画家笑了笑，“往事一言难尽，不提也罢。”
说着，他转换话题，谈起自己引以为豪的收藏。
虽然腿脚不大灵便，老人还是亲手取出收藏的一些古籍善本，如数家珍，向几人一一介绍。方铭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心想：“看来真的发生过什么……”
末了，老画家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封信，这是六十多年前，一位在思想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名人写给他的书信。那位大师，也是少有的方铭敬佩的前辈。
“这封信谈不上多贵重，但影响了我一生。”
发黄的信笺上，墨迹如新。方寸之间，展示了洒脱灵动的笔力，其中的关切和谆谆教诲之意，让几人感触颇多。
展示完信笺，老先生认真装好，由他女儿接过。
他的女儿走进储藏室，正要打开恒温储存柜。电话铃响，她快步走到客厅，顺手把信放在电话旁边的条案上。
三分钟后，几个年轻客人回到客厅，谁也没有注意到放着日常信件、请柬和画册的条案上，还放着那封珍贵的信。
老画家让佣人端来清茶，倒入几个古朴的茶盏，大家在客厅里聊天，喝茶。稍后，老先生又被谈话勾起回忆，想要取一副画作给众人看。几人连忙站起来，想要搀扶老人。
这时，一杯茶水歪倒，砰的一声，瓷杯落在地板上，摔成碎片。老先生的女儿大惊失色，不是因为打碎的是友人赠送的建窑油滴茶盏，而是因为条案上被茶水浸泡的信。
顺着她的目光，大家看到，被茶水打湿的正是那封珍贵的信。老先生用颤抖的双手捧起被浸湿的信，黯然不语。
同行的几人本来有求于老先生，希望他能题字或是出席活动，眼看这种情况，还哪能开口再提？
其中一个青年突然指着方铭，不满的说：“你也太不小心了，茶杯怎么能乱放！”
方铭记得自己并没有把茶盏放在条案上，他平淡的回答：“不是我放的。”
旁边的女孩声调高亢，皱着眉说道：“戚晴，你朋友怎么这样，还不让他赶紧赔礼道歉？”
另外两个青年也加入讨伐方铭的行列：“这么珍贵的文物，都没说让你赔，道个歉都不愿。素质太低了，戚晴，你交友不慎啊。”
“没错，这茶盏可不是普通物件，很贵重，我在展览上见过类似的，标价……”
戚晴眉头紧锁，眼里波光闪烁，她咬着嘴唇，愤然道：“他说不是肯定不是，你们别冤枉他。”
老先生突然摆手，制止争辩，笑着说：“不打紧，文字在心，在心不在物。”
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正准备告辞。戚晴却蹲在地上，仔细翻看，她捏起一片茶盏的碎片，对众人说：“你看这茶杯的杯沿，我可不记得方铭涂了口红。”
大家细看，果然，深蓝色的茶盏边缘，一块红色的唇印清晰可见。
几人面面相觑，一行人中，戚晴一直端着自己的茶盏，涂口红的只有书协的小梦。小梦嘴甜、人脉广，在这个以中老年男性为主体的圈子里很受欢迎。
另外几人常常有求于小梦，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小梦表情哀伤的向画家连连道歉，戚晴仍然没给她好脸色，方铭看的出来，戚晴很想质问她刚才为什么不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结果，几人倒是对戚晴生出了不满，虽然没有明说，但冷淡的语气还是泄露了内心所想：让你那土了吧唧的朋友受点委屈怎么了？他又不是这圈里人，我们还得长期混下去。你这样做，非得让大家做不成朋友？
事后，方铭异常诚恳的对戚晴说：“在我记忆中，这些年无条件信任我的，你是第一个，谢谢你。”
感激归感激，方铭还是觉得，自己终究和戚晴的圈子格格不入。硬要一起玩，自己难受，他们也难受，还会影响戚晴和朋友的关系。
虽然戚晴声明那样的朋友不交也罢，此后，方铭几乎没见过戚晴。回忆到这里，艾恩评价说：“你的冷漠症，伤害了、也辜负了真正关心你的人。”
……
方铭到的时候，戚晴已经站在奶茶店的门口，她打扮素雅，笑容甜美，路过的行人纷纷扭头看向她。戚晴冲方铭挥手，微笑，“我今天没事，所以提前来了。”
两个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戚晴已经点过了饮料，给方铭要了一杯红茶，自己要了杯果汁。
方铭问，“小晴，今天不上班吗？找我有什么事？”他知道戚晴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平时工作很忙。
戚晴大眼睛光彩流溢，嘴唇微微嘟起，“没事就不能找你？”
她那楚楚动人的表情，如果被有的男人看到，大概会热血上头，甚至准备去冒着几年刑罚的代价，博美人一笑。
方铭无奈的说，“好好说，为什么来找我？”
戚晴看着方铭的眼睛，轻声问道：“你收到什么奇怪的信息没有？”
方铭回答：“没有，你指什么？”
戚晴说：“就是很突然的信息，以你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方铭表情依然平静，“那是你要订婚了？然后你来告诉我，那消息是假的，你根本不想订婚，你喜欢的是别人。”
“不是啦！”戚晴挥动手臂，做出打人的姿势。
方铭说，“我们要不要写下来，看看我俩想到的是不是同一个答案？”
戚晴粉红的嘴唇不满的抿起，她说：
“你以为是拍三国古装片？两个人还要对纸条？对完再说一句，果然英雄所见略同？然后再捋着胡须，哈哈大笑？”
第十章 告白？
戚晴深吸口气，说道：“好了，我不绕圈子了，本来怕被你嘲笑。www.uu234.net我先声明，我可不是神经病哦。”
她放低声音说：“我是说末日预告。”
方铭故作不知，问道：“末日预告是什么？”
戚晴有些悲伤的说，“到那一天，一切生命都将消失。”
方铭看着她，心里没来由的波动了一下，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扎小辫的小女孩，从一开始就莫名的信任他。
戚晴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难道你知道？”
方铭点点头，“是的。”
戚晴轻拍心口，吐着气说：“真好，我还担心被当成疯子呢，你也成难友了，太好了。”
方铭无语，是末日好，还是有人一起承受末日好？
说完，戚晴大眼睛忽闪着，托着白皙的脸蛋，表情神秘的问：
“你是不是有异能，让我见识下呗。”
方铭说说，“我的异能，是读心术。我能读出来这会你饿了。”
戚晴半信半疑的问：“是吗，你读出来我想吃什么菜吗？”
放铭随口回答：“你想吃蟹黄包。”
“错了！我想吃巧克力蛋糕。你什么时候学坏了，不说实话，拿我寻开心。”
方铭犹豫了几秒，戚晴歪着头，端详着方铭，快速说道：“关于末日，你怎么看？”
方铭说：“末日背后，应该是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吧。”
戚晴说：“我认为，主导这一切的是有智慧的超凡存在。不过它为什么既要毁灭人类，又要给人类发出预告？还要留出13个月的应对时间。还有，异能是不是它给的？”
“那你怎么看？”方铭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我觉得，某个神一样的存在者，导演了一场跨年大戏，他想观赏人类在死亡面前苦苦挣扎的情景。人类就像角斗士一样，被分配了武器（异能），但无论人类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最终的毁灭。
他非常邪恶，他激活人的异能，还要给人类留点微弱的希望，为的就是增加点戏剧性和观赏度。”戚晴的小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第二种可能，这是神意的考验，神用灾难来考验人类的价值。就像有些宗教典籍中的最后审判，被选中者会被拯救，其余都被毁灭。”
方铭说：“但末日预告说的是全面毁灭，没有人例外。”
戚晴解释说：“我注意到末日预告用的字眼是‘生命体’，一切生命体都将被毁灭，什么是生命体呢？如果异能让人变成非生命体，那是不是能够逃过末日？”
方铭心中一动，自己确实没有注意这一点。
“还有可能，是其它高等文明的攻击预告，为了装作公平，他们给我们发了异能作为武器。”
戚晴用清甜悦耳的声音，讲着末日危机这种沉重的话题，就像看到一个萝莉认真分析米国、翼国之间的矛盾演化，会有强烈的违和感。当然，末日远比米翼矛盾严重的多。
这种违和感让方铭难得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你因为她的聪慧可爱，产生了愉悦，达到21点，降低物化指数1点，物化指数现在为61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戚晴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她喝了口果汁，继续说：
“我好奇的是，异能怎样拯救人类？”
“电影里常出现的那些异能类型，比如飞行、意念控制，和灭世危机比起来，似乎都太弱，达不到影响星球的程度。如果是彗星撞击，什么异能者能抵抗？”
“按照信息传达的内容，末日会毁灭一切生物，能造成这样效果的，可能是比彗星撞击更严重的危机。”
方铭惊讶的挑了挑眉毛，戚晴思维清晰，条理分明的样子，真是很少见到，没想到平时那个总是微笑的乖巧女孩，还有这样的一面。
方铭说：“是，现在我们无法得知幕后黑手的动机和意图，只能说，我们逃无可逃。
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力量，都是充满恶意的，不管它有多崇高的理由。
要是想改变命运，必须先解开异能如何解救人类之谜。你父亲知道吗?”
戚晴缓缓摇了摇头，“我试探过，但没有挑明。也没有告诉其他人，我可不想让他们在绝望中渡过13个月。”
很多年前，周先生很纠结，是不是该叫醒那些天真青年？让他们认清当时的危机？
现在也是类似的选择，是让他们清醒的被末日折磨，还是无知无觉的活着？不过，消息终究会扩散。”她的情绪非常低落。
“你不害怕吗？”
戚晴目光垂下，她回答说：“我很害怕，可是我想保护很多人，我的父母，朋友，我无法想象他们消失。
而且我被选中成为知情者，大概有某种理由，我不想绝望的走向死亡。”
说到最后一句，她眼里闪动着出一种顽强的生命力，那是从第四纪冰河、各种各样的战争、瘟疫、到现代的核威慑（在这个平行世界中，人类曾经离全面核战很近），人类在一次次的劫难中，坚持到最后的觉悟。
方铭反观自己，几乎是准备听天由命的态度。不过，她的意志又能坚强多久？
戚晴把头埋下，小声说，“我想和你做个约定，如果再过3个月，我们都没有遇到相爱的人，我们试着在一起吧？”
方铭差点把嘴里的红茶喷出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话题也歪的太严重了，不是正在讨论拯救世界吗？
戚晴接着说，“其实，我没谈过恋爱，我想在世界结束之前，至少爱过、被爱过……”
戚晴脸蛋绯红，快速瞟了方铭一眼，特意强调说：“当然，是试着交往，不保证一定会喜欢你。”
戚晴说最后一句话的声音细若蚊蚋，“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说着，她的头更低了。
方铭面色古怪的问：“你是认真的？在燕都，应该有不少青年才俊追你。”
戚晴现出一副无奈的神情，说道：
“稍微有些轻浮的都被戚国海同志排除在外了，我接触过的几个男孩，都不适合我。
是真的，不信我说给你听。
有一男孩，是我公司同事，他是典型的“用别人来装饰我”。追过我半年，他总爱夸耀自己结交的人物有多了不起，和某某一起办过事，和某某打过高尔夫，和某某酒后聊到深夜。
总之，那些人对他的友好，也许只是随意之举，他却拿来当成自己价值的证明。
另外一位，是个“新闻台”，总是一副洞察世事、无所不知的姿态，天天挂在嘴边的就是各种内幕、秘闻、八卦，他适合找个忠实的新闻爱好者，而不是我。
还有一位，生活方式很无聊，除了去夜店，别的活动都觉得没劲。脑袋空空，里边比小狗舔过的盘子还干净。”
她眨了眨眼，又说：“他们的气味也都不对。”
第十一章 小鲜肉
“什么味道？”
戚晴回答：“你不知道吗？男女会本能的通过对方荷尔蒙气味，来判断是否合适。m.www.uu234.net”
“那我俩呢？”
“你的味道还好啦！”戚晴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的男性朋友中只有你是末日知情者。所以，我们能够相互理解。而且，比起那些男的，你可爱多了。”
“我可不想找一个不知情的人来恋爱，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如果恋爱的一方带着世界末的深沉悲哀，”她指着自己的鼻尖，
“另一方却一无所知，还在为了房子、职位奋斗，认为除此之外，别的情绪都是矫情、无病呻吟，这样的恋爱多畸形。”
方铭不紧不慢的说：“为那些奋斗，挺现实，很多女孩需要这种安全感。再说，两人中有一人不知情，说不定比两个人都发愁要好吧。”
戚晴白了他一眼，说道：“那怎么可能，没有相互理解，就没有真实的情感。
更重要的，如果和不知情的人发生关系，那就更荒唐了，热烈的xing-爱就变成了最肤浅的xing。”
方铭认真考虑了下，耸耸肩，“你说的对，你就像背着一百斤背包的人，和那些轻松走路的人，无法成为同伴。”
戚晴说：“不止一百斤，起码……等等，被你扯到别处，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方铭不自觉地瞟了眼戚晴身体，形状很美。
戚晴大大的眼睛一眨，揶揄的说，“你刚才看我，有咽口水哦，说明我对你有特殊的吸引力。”
方铭说：“……你的表达很奇怪。”
他接着说：“我答应你，如果到时候我还活着。”
戚晴眼圈一红，嗔怪道：“你胡说什么？我会保护你，你不会死……”
意识中传来讯息：“你被女性的美打动，产生喜爱，达到25点，削弱物化程度1点，你现在物化指数为60点。“
方铭在意识里问艾恩：”如果喜爱女性对解除物化有用，那些风流成性，沉迷**的人岂不是物化程度很低，很健康的人？”
“**是健康人的标志，可是，纯粹的**不会削弱物化指数。
如果对女性的爱完全局限于**，当成私有玩物，那仅仅是对女性的物化和贬低，和情感无关。
所以，健康的情感，需要理解、欣赏她的各种美，而不是纯粹身体占有。”
方铭继续问：“这个界限有时候很模糊吧？如果欣赏她、理解她，然后还想占有她，这算情感还是**？”
艾恩说，“不用担心，虽然情感的部分和**的部分交融在一起，难以分清，但我可以计算清楚哦，情感的部分单独测量。
戚晴因为要赶回单位请假，提前走了，方铭坐在店里，心潮澎湃，第一次被女孩表白……
他就像一个从来没有中过奖的人，突然被告知可能中了一个神秘奖。
这是真的，还是戚晴在玩什么游戏？
意识中传来艾恩的声音：“我能检测她说话时情感状态，你刚才没问，错过时机了哦。
“多疑，总是伴随着冷漠，因为对人缺乏信任，你对什么都持怀疑态度。
“你脑子里一定在想，她是不是因为末日导致了精神失常，才想和你交往？”
“或者她只是同情你？可怜你？”
“你还会想，你并不了解戚晴，或许，这只是一个恶作剧？表面乖巧的戚晴，实际是个腹黑女，这会正和一堆朋友分享你的故事，他们正集体嘲笑你缺乏自知之明，然后等着下你一步的表演。”
方铭“……”。
“不用觉得丢脸，我能看到你的意识，其实我也不想看。”
“多疑总是让人不敢信任，不敢投入。实际上，她的感情有可能是真的。你难道因为害怕被戏耍，就要放弃这种体验爱情的可能性？”
艾恩接着说，“尝试信任，你才有可能感知到更多。别人的好感只能够给你提供情感能量；你对别人产生好的情感体验，才能消除你的物化。为了你自己，你也要信任人哦。”
方铭脑子里正上演的怀疑与信任的独角戏，被一个熟悉的声音中断。
店里的电视正播放燕都电视台一个访谈栏目，这个栏目以犀利的风格著称，注重现场直播而不是后期剪辑。
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刘歆语正对着镜头说：“我一直想做一系列访谈，关于真实的年轻一代。今年一直在做筹备的工作，最近觉得时间紧迫，如果不做，以后也许没机会做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方铭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感谢这个栏目，让我有机会做我想做的节目。需要提醒观众，这次访谈可能和通常的明星访谈节目不大一样。”
主持人微微一笑，“你指的是那类节目吧，热闹、欢快，被采访的明星，会谈谈自己的成长经历，为什么走上这条路，生命多么离不开音乐，或者多么热爱表演。
还有，前辈们怎么帮助他，录歌或者拍戏时，有过什么尴尬趣事、或感动时刻。
再暗示他帮助过什么人，他多么热爱生活。最后，再讲几句别的明星的笑话。是这样吧？”
“是的，我想了解的不是他作为明星的一面，而是他作为年轻人的一面，”刘歆语面色恬静、自然。
“我要采访的这个流量明星，作为娱乐商品，他的卖点是身体、青春、梦想，可他不仅是娱乐资本的逐利工具，作为这代年轻人中的一员，他是怎么看待生活？”
主持人说，“好，感想已经谈过。正巧，采访对象被邀请在我们台录节目，就在演播室的化妆间，下面我们让跟随歆语和摄像机，去看看不一样的访谈。”
画面切换，镜头中的刘歆语快步走向走廊另一端的房间，她推开门，小鲜肉男星正在化妆，几天没睡好觉的样子，眼皮底下乌青，旁边的化妆师上了几遍粉底才修饰好。
小鲜肉打了个哈欠，无神的眼睛看向刘歆语，“已经开始录了？最前边这段要剪掉，知道吗？”
刘歆语第一个问题是：“据说你没有女朋友，你现在想恋爱吗？”
“全国支持我的女孩，我爱你们，”男星露出甜美的招牌微笑，仿佛自带闪光。
刘歆语认真的问：“抛开那些宣传套路，你怎么看待你的女粉丝？”
男星微笑，眨了眨眼，似乎准备再来一段甜蜜的表白，但是脱口而出的却是：
“那些粉丝，一到现场，好多腰粗腿短，喳喳个没完，看了就难受。我希望，她们多做点对自己有用的，对家人好点，光喜欢我能改变什么？”
没等刘歆语说什么，小鲜肉激动起来，“是的，我知道，她们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虽然不一定喜欢她们，但我很感激她们。公司想把我打造成亲切的阳光男孩，可我不想当这样的明星。
要按我自己，我想当个酷酷的明星，话不多，不讨好观众，郭大斯坦你知道吗，就像他那样。”
第十二章 愤怒的粉丝们
刘歆语微笑，再次问小鲜肉：“你恋爱过吗？你现在想恋爱吗？”
苏楠眼中露出错愕，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m.www.uu234.net
他的表情从刚才的玩世不恭，变成沉湎于回忆的神情，似乎想起很多往事，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几年前，我爱过一个女孩。那时候我刚毕业，很穷，到处闲晃，当过酒吧驻唱，拍过微电影，当过网店平面模特，花的比赚的多。她一直陪着我，鼓励我，连我租房的钱都是她出的。
“我们俩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很穷，很累，整天鸡飞狗跳，可是真开心。”
说着，苏楠露出微笑，比他平时表演的微笑真诚的多。随即，语调一变。
“只是她家人不同意，嫌我爱玩，不务正业，没本事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声音充满了寂寞。
“她对家里人说她不在乎，她说她已经很幸福了。可我觉得被看不起，我很生气，还骂了她家人几句，然后摔门走了。我还记得我走时，她苍白的脸，苍白的可怕……”
“她再打电话我从来不接，再后来，她就不联系了。”
他的声调突然提高，“你知道吗，我当时真觉得无所谓，”
“后来才发现，自己有多蠢。曾陪你渡过最寒冷的夜的人，你永远也忘不掉……我想起我发高烧，只有九十多斤的她，硬是把我从楼上背到出租车上；我想起别人骂我一无是处时，只有她毫不动摇的鼓励我；
我还想起那些本以为忘掉的瞬间，我随乐队去外地表演，很不顺利，一肚子委屈。回来时，从火车窗口看见她站在寒冷的站台上，瘦瘦的身影守在那里，我当时就哭了。
我们吃饭，她总是把大部分肉让给我吃……”
他低下头，纤长的双手抱着头。
“太多瞬间了，当我们不在一起，那些瞬间突然活起来，好像她还在我旁边，默默的注视着我。”
苏楠没有转向摄像机，但哽咽的声音出卖了他的真实状态。
“后来就不想恋爱了，现在，我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就有什么样的。恋爱，我可没功夫恋爱，睡完拉倒，可放纵了，人们不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吗，呵呵。”
苏楠说着，笑了起来，他转过头，抹了一把头发，俊美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眼中还有泪光遗留。
方铭心想：这一幕完胜他职业生涯的所有表演，因为真实才最有力。
苏楠对着摄像机说：“我现在没有爱过，我不知道怎么再去爱，我是个有问题的人。”
他指指自己的心脏位置，“这里，不知道怎么爱了。”
接下来，刘歆语和苏楠谈到其它主题，关于朋友、事业、婚姻。
苏楠一反常态，没有使用他在社交媒体上常用的套路，认真回答每一个问题，尽管有不少稚嫩、错漏，还是表现了自己真实的一面。
苏楠表现出的，是被流行工业打造出的21岁明星的无知，和种种真实的渴望，其中不乏真挚的情感。
节目最后，他说：“我要当个酷酷的明星，还有……”
犹豫了十几秒钟，他才开口：“兰儿，对不起……”
奶茶店里的其他顾客，都看的挺认真。方铭听到有人说，这是一个优秀的访谈。
他心想：没错，真实的人，比人们塑造的娱乐形象有趣多了。
可是，男星除非疯了，才会自毁形象这么回答。这似乎不是偶然，方铭联想到上次，和刘歆语对话时的感觉，难道刘歆语具有让人说真话的能力？
如果刘歆语真有这种异能，她胆子还真不小，敢在直播中使用。就算没人识破她的异能，可对大众来说，对重金打造明星的娱乐公司来说，出现这种状况，就是很严重的危机。
公司不答应，粉丝也不会答应，刘歆语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她能承受接下来的暴风雨吗？
想到男星的数千万粉丝，方铭有种感觉，马蜂窝可能已经炸了。他拿出手机，随意打开一个娱乐论坛，果然，男星的各种粉丝团已经在聚集，宣战。
她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小鲜肉说话真诚，而是愤怒为什么有人会诱导她们的偶像，让他说出那些伤害大家的话，为什么非要揭开那层温馨的幕布？让小鲜肉维持他美好的一面，不行吗？
一个名叫“疯狂爱苏楠”粉丝团，头目id叫“爱你直到世界末”，带头在电视台的微博下发出各种攻击言论。
“美女记者刘歆语人美心黑！她主持的访谈节目带着深深的恶意。”
“刘歆语因爱生恨，大肆抹黑她的暗恋对象!”
“希望电视台开除刘歆语，她传播灰暗价值观影响社会稳定!”
“刘歆语诱导、欺骗苏楠，说出言不由衷的话。”
“一定有话语陷阱，刘歆语在节目录制前一定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
少数刘歆语的辩护者，发出了他们的声音，网友“我只是一个教师”发表评论：“刘歆语只是做了记者应该做的工作，她还原了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明星。”
id是“柠檬火山”的网友说：“你们不该骂刘歆语，应该感谢她，因为她的节目，我反而对苏楠路转粉，我喜欢他无知、率真的模样。”
id是“我不想上班”网友说：“我支持苏楠作真实的自己，我觉得亲切多了，这才是我想喜欢的明星。我和他都是有各种缺点的人，想到能和明星一起努力，一起进步，我感觉很好。”
这些声音很快被骂的狗血喷头，“你们真是鬼迷心窍，苏楠原来是天上最亮的星，你们却想要他作你的邻家男孩？”
“滚，你们根本就是高级黑。”
“最讨厌你们这种，嘴上说着没关系，真实点好，转脸就嘲讽他，还说喜欢他的都是脑残粉。”
“苏楠明明被骗了，他说的话不是他真实的想法。”
“你们不知道，苏楠平时对粉丝多温柔，多体贴，他会剥桔子给粉丝吃，告诉我们不要累着。所以，那一定是假的，他才不会这样看待粉丝。”
男星愤怒的粉丝，到处煽动，通过网络论坛、公众号发文章攻击谩骂刘歆语。甚至扬言要众筹，高价寻找刘歆语的黑料，要彻底抹黑刘歆语，让她告别记者这行。
在一条被谩骂淹没的社交主题下，方铭输入了自己的评论：“你们害怕真实，你们也不配了解真实！”
“你们真爱他？别说的那么好听，他想做自己，你们却让他保持一个商品的原样。”
方铭的评论激起了激烈的反弹，正愁找不到对手的粉丝们，蜂拥而上。
第十三章 同居？
刘歆语正在办公室里，听领导发牢骚。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歆语，这个事情，不全是你的责任。我们几个，包括栏目编导，都没有想到访谈会变成这样。一般来说，不管你提问多犀利，采访对象都不会无所顾忌的乱说。
虽然不全是你的责任，可是已经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很多观众打来电话，表示了强烈的不满，还准备告你抹黑青年模范。”
他斟酌着词句，接着说：
“苏楠签约的公司，可是影视业的巨无霸，他公司也对咱们台提出了抗议，我们现在压力很大啊。”
刘歆语淡淡的说，“我明白，我接受台里的处理。”
领导忙说，“歆语，不是要处理你，你看能不能这样，你发一封道歉信，语气诚恳一点，说你很抱歉造成这种结果，道个歉就完事了。”
“不管有什么法律后果，我都愿承担，但我不会道歉。我等待台里的处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下班了。”
刘歆语直视领导的双眼，孙副台长愣住了，是该动用领导的气势教训一下她，还是好言相劝呢，没等他想明白，刘歆语居然走了。
孙副台长看着她的高挑背影，摇头腹诽道：“你不是说愿意接受台里的处理吗？又不是停职处分，只是写篇文章道歉而已。”
他叹了口气，刘歆语人美，工作出色，自带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场，催的紧了，辞职她也完全做的出来。
刘歆语走在路上，看到社交平台上的各种发言，骂的热火朝天，花样百出。可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边，她回想起采访的情景。
她用异能轻轻的“推”了苏楠一下，对方就倾诉了内心各种情绪。如果多年前，她有这样的异能，能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吐露实情，那么父亲也不会含冤入狱。
这时，戚晴已经请完假，和方铭在去超市的路上。
戚晴穿着略微宽松的深蓝色运动短袖，弧线含蓄、优美。长长的双腿，身姿轻盈。
她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洋溢着清纯美丽的气息，明亮乌黑的眼睛里荡漾着温暖的光芒。瞬间，就使方铭从怀疑的死角里跳了出来，那些关于戚晴可能在戏耍他的想象烟消云散。
戚晴开的是自己的小甲壳虫，他们到了最近的一家沃尔超市，超市里人不多，人们推着小推车，悠闲的选择商品。
戚晴和方铭不断把各种速冻食品、肉罐头，面粉、调料、果汁、零食放在购物车里。戚晴跑来跑去，像个忙碌的松鼠在储存各种过冬粮食。
两人推着满满两车食品，收银员花了五分钟才扫完商品价格。
把东西放上车后，方铭说，“我先帮你把东西送回家吧。”
戚晴熟练的倒车出库，专注开车的样子还挺动人。
红色甲壳虫沿着四环路，拐上一条向北的马路，车上的挂饰晃动，方铭这才发现，在蓝色的冰雪女王挂饰旁边，晃动的褐色木块有些眼熟，上边刻着模糊的线条，似乎是一个小人舞蹈的形象，在记忆中，似乎见过这个……
戚晴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说：“这是小时候你来我家玩，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你说是山神赐福的木头，能保佑我考试满分，嘿嘿……”
一分钟后，方铭突然反应过来，“你家不是这个方向，怎么往这边开？”
“我回你家。”
方铭忙说：“我随后再买，不用送我家。”
“不光是食物，是食物和我都要住你家。”
方铭呆住，“你，戚叔叔他……”。
“我爸知道我来找你，也同意住你家。”
方铭突然想到，虽然消息没扩散，政府部门应该在做危机预案，加大监控力度，筹划各种对应方案。
戚国海作为执法者的一员，大概已经知悉末日的传闻。戚国海难道觉得戚晴跟着自己更安全？可这没什么道理。
方铭处于为难中，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同住很惬意，可是有过同租经验的方铭，无法想象，这是幸福的开始，还是悲剧的序幕？
因为，从生活习惯到交流方式，同租都是困难的考验，尤其是和一个他并不非常了解的女孩。
自己凑合惯了，从不讲求什么生活品质。重要的是，自己的淡漠让人难受，只有老牛那种神经粗大的生物，才能忍受那种冰冷的室内气氛。
戚晴尽管不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她的生活习惯肯定和自己差异巨大。她肯定是在细心的呵护、关心下长大的，如果和自己相处，会不会觉得受到伤害？
男女之间合住，还有很多不便之处。方铭脑中又冒出一个画面，这是连非动漫迷都知道的动漫情节，自己晚上睡眼朦胧的打开卫生间，一声尖叫，一个刚从海洋诞生的维纳斯般的美少女，徒劳的想用手遮住自己身体。
好吧，这种桥段是影视、动漫同居故事必备情节。在现实发生的概率，即使铁血宅男都不敢奢望。
意识中，艾恩慵懒的声音响起：“真是可笑，你胡思乱想，唯独没想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找你？”
“为什么？”
艾恩说：“那还用说，一定是喜欢你，虽然约定好三个月后交往，但是她现在就想多了解你。”
方铭想：“是吗？她会失望吧，我比她想象的还要无趣。”
艾恩说：“我开玩笑，你还认真了。”
她语调透着点寂寞：“她还真是温柔，那天你说到死，她大概当真了。她一定认为，你本来就很消极，缺乏生活热情。
当你知道末日后，你可能会彻底失去生活的勇气，悲观厌世，说不定会自杀。所以，她来和你同住，一定是为了看着你，保护你。”
方铭：“……”
方铭租住的小区，人口众多，没有空余车位给外来车辆。转到小区附近的一条僻静街道上，戚晴把车停在了路旁车位内。
两人手里都是大包小包，还好方铭的力量提升巨大，一只手能毫不费力的提五六个沉重的塑料袋，还能轻松的接过戚晴手中的袋子，戚晴笑着说：“什么时候力气变这么大了？”
方铭回答：“我是异能者，忘了吗。”
戚晴点点头，“我有点崇拜你了，你真棒！”
“这是哄小孩吗？真的是怕我轻生？”方铭无语的想。
把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已经下午六点多，花花绿绿的食品放满了壁橱，戚晴满意的点点头。
吃完在超市捎回的炸鸡，戚晴趴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脸，好奇的问：“晚饭后，你通常有什么娱乐？”
方铭回答：“吃完饭就待在卧室，看书，看电影，有时继续工作。”
戚晴说：“我平时也差不多，要不看看电视吧，我很久没看过电视了。”
打开电视，正好是娱乐节目，记者簇拥着一位男星，他轮廓俊美，穿着一身黑色礼服。方铭轻轻咦了一声，戚晴本来要换台，停下来问方铭：“怎么，你是他粉丝？”
第十四章 还我的能量！
方铭说：“不是，他昨天的访谈节目挺有意思。m.www.uu234.net”
“是吗？发生了什么？”
电视上的记者很配合的问苏楠：“昨天你在访谈节目中发表了惊人言论，成为这两天最热门话题。引发网络激烈争论，很多网友认为你素质低下，不尊重女性，伤害粉丝。
同时，还有网友支持你，称赞你率性而为，真诚表达自我，不做演艺公司的傀儡，你怎么看？”
苏楠对这问题毫不意外，微笑着说：“昨天的节目，我说了一些伤人的话，对我的粉丝，对一些我不方便透露名字的女性，我感到很遗憾。”
他的笑容自信、从容，大概和宣传团队通宵排练了挺久。
“但是我不想道歉，我在节目中讲的是真话，为什么要道歉，我昨天夜里想了很多，当时说那些话，我自己也很意外。
但那确实是我的心声，如果粉丝因此讨厌我，我也只能接受，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苏楠的助理脸色大变，拉住他的手臂，用力挤开记者。记者们兴奋起来，纷纷提问，“这么说，你过去的形象垮了也没关系？”
“你认为你的粉丝们会怎么看？”
苏楠对着镜头笑了笑，在助理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离开现场。
戚晴打开手机，搜索之后，看到了昨天的视频。
她笑了，“访谈不错，挺真实。女记者很特别，是吧？”
方铭下意识的点点头，戚晴认真的打量他，问：“你认识？”
方铭说：“她是我的校友，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戚晴用手指轻敲脸蛋，“不过，这件事挺不寻常，她是怎么做到的？明星主动说这些的概率极小，冒着砸自己饭碗的危险，可能会失去一堆合约，损失巨大。”
她身体原地转了一圈，突然说：
“除非，她有异能，让人说真话的异能……”
方铭心想：“有这么明显吗？或许，有心人看到新闻，也会想到这一点。这对刘歆语，也许不是件好事……”
接下来，戚晴随意切换电视剧，进入了吐糟时间，从各种奇怪的人物设定，到狗血剧情，戚晴点评犀利，方铭偶尔也插句话，气氛轻松愉快，时间过得很快。
方铭一直在琢磨，怎样告诉戚晴，自己并没有轻生的想法。自己虽然不算积极向上的类型，可也不是会轻易放弃的弱者，他会挣扎到最后一秒。
他终于开口，“你知道吗，我很坚强，从现在起，我会好好活着。”方铭开口才发现有点奇怪，这话听着好像是一个轻生者的忏悔。
他的意思自然是自己要好好体验生命，可戚晴咬了咬下唇，轻描淡写的把话题转移，隐含的表情似乎在说，这种话题太沉重，还不适合和他探讨。
“我会保护你，放心，末日没什么大不了。”戚晴表情坚定，方铭哭笑不得。
夜里，雨点打在窗台上，本来是一场静谧的夏夜，被不时掠过的警笛扰乱，还有汽车的报警声持续不断。
对未来，方铭开始有些期待。末日预告以来，他越来越觉得，相比过去压抑疲惫的日子，这些天才是真实的活着，自己的感官、渴望逐渐被激活了。
尤其是现在，想到隔壁那个有趣的丫头，生活似乎完全变了……雨天，和一个漂亮姑娘隔墙而居，夜真的变长了很多。
“感受到和人相互依偎的温暖，达到20点，降低物化指数1点，现在物化指数为59点。”
临睡前，戚晴直接霸占了方铭的卧室。尽管他的床连像样的床垫都没有，原本房东提供的床垫，因为年头太久，内部弹簧老化，床垫又硬又塌，被方铭移走。
木板床上只垫了层毯子，不知道豌豆公主睡得还习惯吗。
这时，戚晴光着脚，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她穿着黑色运动短裤，圆润细嫩，小腿纤细，弧度优美，充满活力和美感，这是经常运动才会有的体态。
方铭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就跳上了床，盘膝坐下。
戚晴黑亮的眸子十分专注，她严肃的说，
“现在该谈谈正事了。”
说着，她纤细的手指跳跃起来，像白色精灵在空中舞蹈，指尖跳出一个蓝色的小光球，“这是我的能力。”
方铭伸出手，手指慢慢接近那比珠子大不了多少的光球。
一点点凉意渗入指尖、身体，像秋天清晨的露水般清新，心灵也随之舒缓。
戚晴有点遗憾的说，“我的能力大概是精神安抚、心理暗示，也许还能增加我的说服力，没什么战斗力，还挺耗费精神，要是像水冰月就好了……该你了，别骗我哦。”
信任吗？方铭看着戚晴浓密眼睫毛下的暗影，还有暗影中深邃的眼睛，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能够吸收别人对我的好感，转化成能量。”
“听起来好特别！你怎么吸收？”
“这……对我产生好感就行，只要程度足够强烈。”方铭终于说出口了……
“让我试试。”
听完方铭的描述，戚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有长长的睫毛在脸庞上颤动。
过了两分钟，她问，“有感觉吗？我刚才回忆了你让我感动的时刻，”
“我让你感动过？”
在方铭看来，日常的家庭聚会，说说笑笑，并没有什么浪漫或者戏剧性的时刻，不会有什么感动时刻。
方铭正胡思乱想，身体内部居然有一道热流淌过，温暖、舒适，但没留下痕迹。
“刚才戚晴的好感超过30点，达到强烈程度。但由于你心不在焉，导致接受不完整，所以接受无效。”
“什么？还有这样的操作？我只是在琢磨我的异能，怎么告诉别人才显得有自尊，而不是在乞求好感。
你这样太荒谬了，把能量还给我！”
戚晴好奇的看着方铭有些扭曲的表情，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缠绕着耳畔的发丝，轻声说道：“你忘了？前年，你陪我做论文调查。”
戚晴学习优异，从小跳级，读大学时，本硕连读，她的硕士论文题目是《一线城市居家女性的生活现状》。
论文需要做所谓“田野调查”，走访很多家庭女性，记录她们的生活状态，包括家庭环境的种种细节。
方铭陪同过她几次，这个过程挺不容易。
有些男人认为家庭情况调查，相当于把**泄露给外人，尽管戚晴解释过这是匿名调查，不会公开任何个人信息，他们还是担心家丑外扬，有时对戚晴恶语相向。
方铭这时候会阻止他们，好在他身体比普通人强健，通常没有什么危险。
只有一次，喝酒归来的丈夫对妻子接受访谈非常不满，他是个企业部门主管，又高又胖。
他不顾反对，从戚晴手里抢过调查问卷，只见上面写着一些问题和答案：“你是否满意你在家庭各种决策过程中的地位？不太满意。
日常家庭生活，有没有被尊重的感觉？比较少。
你的配偶是否会带你一起参与各种社交活动？很少。
你是否满意你们的情感关系？不满意。……”
第十五章 测试的灵感
仅仅看到这几条问答，男人就已经气的嘴角发抖，对妻子怒吼：“你就准备这样丢我的人？你就是打算让我在外边被人耻笑，是不是？不让你工作，让你在家享福，你还不满意？你脑袋进水了？”
他给了妻子一耳光，冲戚晴骂道：“婊子，专门破坏别人家庭，引导女人说老公坏话，真该毁了你的脸。www.uu234.net”
醉醺醺的男人挥舞着水果刀，威胁戚晴。
戚晴大声说，“这是学术调查，不会公开个人**。你问问自己，你真的尊重她吗？”
女人的丈夫更加歇斯底里，他竟然伸手去揪戚晴的头发。
方铭挡在戚晴面前，咚，拳头重重打在男人的腹部，男人弯下了腰，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喘息。
方铭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把他的胳膊拧到身后，猛的推到墙上，男人疼的蹲在地上。方铭冷冽的目光，让旁边的男人妻子也吓了一跳，她张口就想求情。
蹲在地上的男人咒骂着，威胁要报警，方铭冲着他的嘴巴又踢了一脚，男人害怕的捂着脸，不敢说话，方铭拉着戚晴离开。
方铭还记得，离开女人家之后，戚晴眼泪汪汪，对着方铭感激、歉意的一笑，好像她连累方铭一起经受这种不愉快。
方铭当时说：“你没做错什么，垃圾的话你不用在意。”
戚晴垂下头说：“当时我真的很害怕，你在旁边，感觉真好，当时希望你一直都在。”
说完，她满脸期待的看着方铭，“有没有获得情感能量？”
方铭无奈的解释：“感应到了能量，但好像差了一点……”
戚晴若有所思的蹙起眉头。
“是我的情感弱了点吗？也许你需要自然产生的好感？通过回忆，或者我刻意激发，效果都不好？”
接着，她语重心长的告诫：“那你的异能之路可是布满荆棘了，现在的女生不那么容易被讨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小脸微扬，神情傲娇、得意，似乎在表示其他女生都很挑剔，只有她很好哄。
方铭干笑了一声，我能说我是因为胡思乱想而使你的好感无效吗？
戚晴突然笑颜舒展：“我有种直觉，你是我们的希望，我忍不住想到，如果很多人都给予你好感，那你的异能会扩展到什么程度？说不定能……”
方铭淡淡的打断她说：“要强烈的情感才行，很多人对养育自己的父母都不一定有强烈的情感，何况是对陌生人。”
“这时代，神明都在贬值，威望不存。一百多年前，尼采宣布上帝已经死了。现在，也只有少数人，会对现存神明产生强烈的虔敬之情。神都做不到获取大量好感，我怎么可能做到。”
戚晴调整坐姿，甩了甩头发，信心十足的说：“那不一定，一步步来吧，至少，你的想象空间很大。
不过，给女孩献殷勤，你会觉得又辛苦又丢脸，还常常没效果，为了不让你落入这样的困境。
我们要成立个异能研究小组，我是组长，你是组员。”
方铭捂着额头说，“好吧，有聪明如你的人加入，我很安慰。还有一点，我的异能像充电式的，感觉不高级。
电影里，强大的异能都是来自自身，不假外物，不会像我这样依赖别人。”
戚晴回答，“依赖别人有什么不好，有情感的羁绊才会强大。”
她眼珠一转：“我想到一个办法，其他人之间的好感，你能不能吸取？如果可以，那城市中到处都是你的充电站。”
方铭心里问，这种方法有效吗，艾恩回答：“不清楚，你需要自己尝试。”
第二天是周六，临近中午，两人来到附近的金象城，虽然近两年经济景气度一般，很多商场门庭冷落，但金象城主打餐饮服务和娱乐，来消费的年轻人络绎不绝，尤其是周末，不少餐厅还需要排号就坐。
五楼以流行菜式为主，戚晴东张西望，“我们去那边。”
一家火锅店前的等候区坐满了人，戚晴领了号牌，和方铭在等候区坐下。她选择的两张高脚凳，地点优越，周围坐着几对情侣模样的年轻人，弥漫着一股青春和恋爱的气息。
戚晴侧耳听着周围情侣的交谈，小声嘀咕：“怎么还不撒狗粮？”
她又问：“有感觉吗？”
方铭摇摇头，“还没有……”。
戚晴解释说，“恋爱两年半以上，大脑逐渐停止分泌多巴胺这种愉悦物质，激情就少了，恋人开始通过催乳素和责任感来维系一种类似亲情的关系。
所以正恋爱的年轻人，是情感最强烈的阶段，这就是我们的目标群体。”
方铭打量四周，身后的一对正在窃窃私语，女生撒娇的靠在男孩肩上。
另外一对正在一起刷短视频，不时发出笑声。
还有一对应该是约会次数不多，正在认真的聊天，交流双方的爱好，男孩谈论游戏排位战，女孩礼貌的听着。
方铭挪了挪椅子，挨近他认为最热烈的那一对男女，手腕微烫，意识里毫无动静，方铭问了艾恩一句。
慵懒的女声这才开口：“两人情感波动强度达到14点，是总和。”艾恩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他们好感度很低，两人加起来，也达不到最低标准，根本无法检验是不是能够吸收。
至于礼貌交流的那对情侣，两人的情感波动总和才达到7点，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刷短视频一对情侣这时起了小冲突，女的看着屏幕上的妩媚女孩说：“她明明是个碧池，你怎么爱看她？？”
男的说：“可是她很会穿搭衣服，你可以学学。”
女的：“你有病吧。”
方铭直接放弃了感应。
两人换了个位置，目标是一对年龄大些的情侣。男的看起来成熟稳重，女的贤淑温柔。
“两人情感波动总和达到11点，很稳定。不像刚才的两对，情感波动很不稳定。”
稳定，方铭心想：好吧，这就是典型的“合适型”恋情吧，双方各种条件都适合，除了情感。
第一阶段试验暂时结束，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戚晴手里多了一只蛋筒冰淇淋。
方铭同样举着冰淇淋，望着眼前欢快的人群，心想：“看似充满温情，测试就是这种结果。难道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一个低情世界？低爱世界？寻找好感比想的还难……”
戚晴唇角轻轻扯起一道弧线，“也许，我们不用到处寻找了，可以让他们来找我们。你检测情感的功能，是个好工具哦，我们可以利用一下。”
“你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