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辽东之虎TXT下载辽东之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辽东之虎全文阅读

作者:千年龙王l     辽东之虎txt下载     辽东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八章

    揆一最近很憋屈,在澳门他的舰队几乎全军覆灭。

    在夷洲,荷兰人的赤嵌城也被大明人收了去。那些该死的大明人,居然把战俘当成奴隶一样发卖。甚至专门给自己来信,问自己要不要买一些回去。

    心缝都要堵上了,这是对荷兰国的彻底蔑视。可问题是,人家蔑视你了你能怎样。

    揆一先生不等不靠,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复仇。

    硬来是不行的,他现在只剩下两艘船。别说对抗李枭,就连郑芝龙也打不过。从澳门的码头上捞出数百门火炮之后,郑芝龙是鸟枪换炮。

    好多战船上面都装着大炮,现在这些船蝗虫一样肆虐南海。不但荷兰的船路过要交钱,南海上所有飘着的船都得挂郑家的旗子。没挂郑家的旗,绝对会被抢劫。想要再找那些船员,恐怕得去问海龙王才行。

    现在荷兰船出入南海,都得在海峡买郑家的旗子才行。

    这是**裸的红利啊,一艘大船要收上百两银子。小船也得收五十两,这简直就是抢劫。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好像潮水一样流进郑家。揆一的心都在滴血,这都应该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钱。

    面对侵占,揆一先生不等不靠。他决定……去京城上访。

    因为他听说,大明的皇帝非常喜欢外邦臣服。只要表现出极端的恭顺,就可以得到很多的赏赐,一些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也会被答应。

    经过两个月的跋涉,揆一来到了京城。果然他在礼部受到了极其热情的招待,吃那些他从来没吃过的饭菜。饭菜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都一起吃下去,那些盛饭的精美瓷器,让他有种揣兜里的冲动。

    揆一先生非常上路,看到大明官员什么话好听说什么。在大明官员志得意满的时候,揆一也没忘记本职工作。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李枭的暴行,在他的包装下。自己是一只无辜的小羔羊,被李枭这头恶狼欺负得极其凄惨。

    如果不是逃得快,这条小命说不定就进了恶狼的肚子。

    礼部尚书**星对这位上路的国际友人极其欣赏,认定这是大明威德四夷的最好成果。对欺负弱小的李枭进行了个痛斥。并且向揆一保证,大明是个文明的国度。对于李枭这样的败类,一定会进行惩罚。要他耐心在京城等待,说不定皇帝陛下也会接见。到时候把自己的遭遇跟皇帝说一遍,自然有大明皇帝为你做主。

    揆一瞪着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感谢这位主持正义大明高官。

    “汉斯,你真的认定那个大明的老头子会惩罚李枭和那个该死的郑芝龙?”揆一从尚书府回到驿馆,他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靠谱。

    如果在荷兰,李枭这样的人应该得到最高的奖励,而不是惩罚。能够战胜敌国,给自己国家带来利益的将军,那是英雄。

    “呵呵!揆一先生,你尽管放心。这是个神秘的东方国度,他们的高官有着神奇的思维。不要你用的理解方式去揣摩他们,在这里什么怪事情都会发生。

    我想赵大人一定会惩罚那个李枭,郑芝龙也逃不掉。只要你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足够恭顺,就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

    作为圣公会的神职人员,汉斯已经在大明的京城待了五年之久。虽然还没有取得大明官方同意,在这做繁华的城市里面修建教堂。但他对大明的情况,已经非常熟悉。

    这次揆一找到他当向导和翻译,汉斯一口就答应下来。不但为了揆一优厚的报酬,而且揆一答应带他回到普鲁士老家去。

    在大明传教实在是太难了,这里的人崇信佛教和道教。对耶和华并不感兴趣,他游说那些人信教死后可登天堂的话,完全沦为了大明人取笑的笑料。

    那些和尚和道士,总是对他横眉冷对的。有好几次,他都在晚上被陌生人袭击。不知道打他的是什么人,只是在幽暗的灯火下,看到对方头顶的反光。

    还是回普鲁士老家好啊,那里的天,那里的地。大麦面包,大个的肘子。可口的香肠,还有好喝的葡萄酒。对于这个不友好的国度,汉斯是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

    “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揆一的脑子没办法理解汉斯的话,从汉斯第一天说大明会惩罚李枭那天,揆一就没有信过。不过这一趟大明京师之旅,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那个叫做杨容的人什么时候来?”

    “约在了今天晚上!”

    “噢!又是讨厌的东方习惯,为什么要在晚上来。”揆一也不太喜欢大明,主要是他没办法用自己的思维,猜度大明人的行为模式。事实上,他也很难理解大明人的想法。例如,那位**星口口声声要惩罚李枭。

    “呵呵!你需要习惯,揆一先生。”汉斯笑着回了自己的房间,两个人说的都是荷兰语,不怕被驿馆的杂役听到。

    说是晚上其实并不晚,就在黄昏的时候一个大明士子打扮的家伙在汉斯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杨先生,您似乎来早了。”揆一看到杨容有些意外,这家伙一般都是半夜才来,而且是鬼鬼祟祟的。

    “今天想请揆一先生出去吃饭,马车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请!”杨容说完看着汉斯,等待他给揆一翻译。

    “吃饭,您还真是客气。”对于杨容的邀请,揆一欣然接受。如果说对大明唯一赶到留恋的,就是这里超好吃的饭食。

    不管是什么东西,大明人似乎都做得好。昨天汉斯带着自己吃了一碗猪内脏,刚开始还挺嫌弃。可吃过之后,揆一就停不下筷子。连吃了七碗卤煮,揆一差点儿没被撑死。

    换了身衣服,揆一和汉斯跟着杨容走出了驿馆后门。

    后门的地方早就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三个人上了马车。马车穿大街过小巷,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出了京城。

    天色渐渐黑下来,正当揆一的心里有些不安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请!!”杨容当先下了马车,揆一和汉斯一前一后的也跟着上了马车。

    这是一个农家的院子,院子靠着池塘。天刚刚黑不久,院子里面熏着艾草,让整个院子笼罩在青烟里面。

    揆一揉了揉鼻子,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草的味道。但他也知道,这东西是熏蚊子用的。如果不点这东西,靠着池塘还不被蚊子给吃了。

    对于蚊子揆一并不感冒,经历过爪哇岛跟蜻蜓一样大的蚊子,京城这种小蚊子还不算是大问题。

    踏进院门儿,揆一就闻到一股肉香的味道。一个穿着青衣的汉子,正在翻烤着一整只羊。厢房里面走出一个裹着花头巾的女人,手里端着盆一样大的碗。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看着就挺有食欲。

    “请!”杨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挑开了门帘儿。

    屋子里面很黑,揆一犹豫了一下。汉斯却当先走了进去,揆一没办法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屋拐了个弯拉开了门,一股清凉立刻从里面涌出来。京城这天气,九月的天还是有些热。怎么会有凉气?

    杨容再次挑开门帘儿,屋子里面立刻露出了灯光。凉意也更浓了一些!

    屋子里面点着四盏灯,都是琉璃灯罩。揆一吃了一惊,这四盏灯罩就价钱不菲。这杨容今天到底要干嘛!

    正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已经有了几道菜。刚刚端菜进来的女人弓着身子看不到脸,炕上盘腿坐着一个壮汉。

    这壮汉半个脑袋都剃了头发,一根小辫垂在脑后。身上穿着薄薄的丝绸褂子,隐隐约约露出壮实的肌肉。壮汉靠在被子上闭目养神,似乎是睡着了。

    “主子!人来了!”杨容弓着身子,对炕上的壮汉说道。

    “哦!”壮汉“哦”了一声,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揆一和汉斯:“我擦!红毛人长这德行。眼睛还是蓝的!”

    壮汉嘟囔了一句,下了炕对揆一和汉斯抱拳道:“我叫硕托,今天咱们谈谈生意。”

    “你是女真人?”汉斯打量了一下硕托的打扮。

    “呵!会说人话,那就好办了。”硕托送了一口气,说一句话翻译一句太过麻烦。这一次老爹派他来,就是因为他会说大明话。

    “我去过抚顺。”

    “你还去过抚顺?今后你愿意去抚顺跟我说一声,到了抚顺我会好好的招待一下。请吧!不是自己的地头,只有这些吃食。日后到了沈阳,再请你和好酒。”硕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汉斯跟揆一说了一声,两个人坐到了位置上。那个服侍在一边的妇人立刻拿起一壶酒,给三个人满上。刚刚还神情倨傲的杨容,现在弓着身子站在桌子旁像是条獒犬。

    桌子上的吃食很丰盛,尤其是餐具让揆一喜欢极了。手里拿着一柄锋利的小刀子,比拿着筷子的感觉好多了。这些天,他已经被那两根竹棍儿折磨坏了。

    手里的刀一下子就割下条鸡腿,揆一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好,是个痛快人。我爹是正红旗旗主代善,我大哥是镶红旗旗主岳托。这次我来,就是为了佛郎机炮的事情。按照你们的价钱,一千两银子一门。”硕托坐到位置上,立刻单刀直入。

    “你们答应了,这太好了!”汉斯立刻把硕托的话翻译给揆一听。

    “不过我们还有要求,你们不但要提供弹药。而且还要派人帮着我们训练炮手,我们可以付钱。”来的时候代善说了,钱不是问题。只要弄到大炮,什么事情都好说。

    汉斯又把硕托的话和揆一翻译了一遍!

    “这没问题,我可以帮助你们训练炮手。我还想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和李枭作战。”揆一记得汉斯曾经说过,李枭现在的职位是山海关总兵。主要的敌人,就是对面的后金女真人。

    “李枭?哦,那个新任的山海关总兵?算是吧!”硕托想了一下,才想起李枭的名字。

    这个名字还是听老爹和大哥说话的时候听到的,硕托知道这小子抢了自家的金子。听说八叔的正白旗,也在他手里吃了大亏。

    “我们会无偿帮助你们训练炮手,只要你们能够打败李枭。”现在一提到李枭的名字,揆一就气得牙痒想咬人。

    好在手里的鸡腿炖得很烂,揆一恶狠狠的咽下了嘴里的鸡肉。

    “你也在李枭手里吃过亏?”硕托眼珠转了转,敌人的敌人对自己来说就是朋友。红毛鬼不但大炮犀利,听说火铳也厉害。

    听大哥说,那个李枭之所以能够击败正红旗的骑兵。还有让精锐的正白旗吃亏,靠的就是厉害的火铳。如果能够得到红毛人的火铳,那可就……!如果办成了这件事情,回去之后大汗肯定会重重的封赏。

    只要买到了火铳,两红旗在八旗之中的地位还是会上升。

    “呃……!我们不谈这个,既然谈好了生意。我们会尽快交货……!”汉斯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买卖谈成是好事。只是如何让这些人履行合同,痛痛快快的交钱才是正经。

    “慢着!你告诉他,我还想买火铳。他们手里的那种火铳!”硕托阻止了汉斯,看着揆一说道。

    “可以!”揆一听了汉斯的翻译,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只要能让李枭吃瘪,他不在乎卖一些火枪。再说,现在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兵。要那么多火枪做什么!

    “你也不用帮我们培训炮手了,不如你就派你们的人穿上我们的军装,直接推着火炮去作战如何?”硕托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揆一。

    “你想要我的士兵参战?”

    “对,让你的士兵参战。只要能打败李枭,价钱不是问题。”硕托笑着看向揆一,从揆一仇恨的眼神里面可以看出来,他一定会答应。

    ps:最近的更新是有点慢,没办法。老龙被痔疮折磨得欲仙欲死,只能趴着或者站着。根本坐不下去,多担待吧!感谢大家!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会有什么好处?”揆一听到硕托的话,立刻回问道。

    “你要什么?”硕托明显更像是一个生意人。

    “我要李枭的人头。”

    “我也想要,说点儿实际的。要钱么?”硕托无奈的一笑,很早以前老爹和大哥就想要李枭的人头。可这个愿望,到现在也没有实现。

    “金钱,土地,奴隶!”揆一盘算了一下,觉得这时候如果不狮子大开口,有些对不起自己。

    “你不觉得要得多了些么?”硕托玩味的看着揆一。

    “不多,我的士兵要用生命来帮助你们战斗。而且我要的土地不过就是辽东沿海的一些岛屿而已,听说你们是骑兵天下无敌。可你们的军种里面没有海军,要海岛也没有用处。”

    揆一明白,只要自己战败的消息传回到荷兰。这辈子他都再也不会回到荷兰去,因为只要回去,暴怒的荷兰国王一定会把他绞死。

    与其回荷兰等死,不如在大明发展。通过这几个月的大明之旅,他算是看到了大明王朝的繁荣与富庶。在江南的那些地方,好多人身上都穿着丝绸的衣服。要知道在西方,只有贵族或者是非常有钱的人才能穿得起丝绸衣服。

    精美的瓷器随处可见,还有大明漂亮的女人。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而且没有白种女人身上讨厌的体毛和浓重的体味。

    在江南见识过大明的妓女,灯光下身体白得像是一具象牙雕塑。揆一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白种女人和她们比起来,真是没有丝毫可比性。

    当然,还有精美的美食。除了那两根竹子做的棍子比较讨厌之外,揆一爱死了大明的美食。

    总之,他是爱上了这片让人着迷的土地。在辽东周围要上两座小岛,他也只是希望当成一处海军的补给站。掠夺的大明人口,他准备带回到爪哇去。

    爪哇那里的人实在是太笨了,无论是造船还是种植各种东西,这些人的脑子实在是不够用。不但脑子不好使,人还懒得出奇。哪里像是大明的人,只要睁开眼睛好像就想干点儿什么。

    那些黑乎乎臭烘烘的土人,只想着整天躺在竹楼里面,最好有人把食物喂到他们嘴里才好。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最少要给我出五百人,大炮也最少要二十门。”

    “这个没问题!”

    “至于酬劳,我可以答应帮你在辽东找两座岛屿。另外,我们这次要攻打的是锦州城。攻打过锦州之后,山海关防线就没多少士兵驻守。如果我们能够打穿山海关,那么大明的大门就会向我们敞开。

    我会挑一座富庶的城市让你们抢劫,能抢到多少就抢多少。只要你们能带走的,就都是你们的。

    怎么样?”

    “成交!愿我们合作愉快!”听到了硕托的建议,揆一愉快的端起了杯子。

    酒杯在灯光下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揆一、汉斯、还有硕托的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如果真能打穿山海关,下一次来这里喝酒,就不用偷偷摸摸的。

    ****************************************************

    赶走了赵率教那只臭虫,李枭本来想休息几天。这一年到头,净在外头出差了。抓进时间休息几天,到了冬天又得对付那些女真鞑子。

    可老天爷似乎就是不想让李枭消停,因为有一位大人物要来山海关。

    东阁大学士,皇帝的老师,东林党骨干成员孙承宗,将要代天巡狩,视察山海关防线。

    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

    李枭听到这个名字,就想给这个老头磕一个。这是一个真正的民族英雄,关宁锦防线的缔造者。一位卓越的军事家,一位大明铮铮铁骨的忠臣。

    女真鞑子攻下京城的时候,有多少所谓的两榜进士饱学鸿儒都成了大清的臣子。江南名仕钱谦益跳江意思了一下,后来据说是嫌弃水凉又不跳了。

    伪君子们纷纷转换东家的时候,只有这位孙承宗带着自己的家人,面对女真鞑子的屠刀慷慨赴死。那时候,他最小的从孙子只有两岁。也被女真人一劈两半!全家老少近两百口人,无一幸免于难。

    对于袁崇焕,李枭可以意思一下。毕竟这家伙虽然抱着击败鞑子的宏愿,但这家伙人格上有很大缺陷。

    如果没有李枭,任由历史的航船继续行驶。他将会忽悠皇帝,说是要五年平定辽东。而且他还会登上皮岛,对着毛文龙的项上就是一刀。

    一想到两个人的恩怨,李枭就对眼前这情形感觉诡异。

    毛文龙和袁崇焕站在李枭找人做的沙盘前面,手里拿着小旗子比比划划。不时停下来探讨一下,态度之诚恳认真,就好像两个搞科研的工程师在讨论技术问题。

    “两位大人,吃点儿饭。饺子都凉了!”好吃不如饺子,李枭就是好这一口。而且嗜好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纯虾馅儿的饺子也喜欢吃。

    山海关这里有人做鲅鱼馅儿的饺子,李枭尝过之后觉得比纯虾馅的还好吃。

    俗话说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今天袁崇焕从锦州回来。为了给袁崇焕接风,李枭特地让人包了饺子。每样饺子都下了一大盘儿,小菜只有黄瓜拌猪耳朵,外加皮蛋豆腐而已。

    九月的天还很热,李枭穿着新式的短袖军装。袁崇焕和毛文龙却还穿着长袍,如果不是屋子里面放了大条的坨冰,估计这俩家伙能悟出痱子。

    “咱们在锦州修城,鞑子居然没有过来袭扰。这足以说明,他们是希望我们在锦州筑城。然后,到了冬天的时候再一口吃掉锦州驻军。这样,只有区区三四万人防守的山海关防线,跟没有也没区别。

    也就你小子还坐得住,老夫和袁主事摆弄了半天。锦州最多也只能守上三四天而已!袁主事,别看了,过来吃饺子。这个小子除了脑子灵,舌头更是挑的厉害。他说好吃的东西,味道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毛文龙在铜盆里面净了手,坐到桌子边上。一边自己调蒜泥,一边招呼袁崇焕。

    李枭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如果这老小子知道。日后会被袁崇焕在脖子上来一刀,还会不会招呼他吃饺子?

    看到李枭和毛文龙都坐到了椅子上,开始吃饺子。袁崇焕也不得不净了手,来到桌子旁边吃饭。

    对于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袁崇焕还是有些不适应。拿蒜泥的时候碰倒了醋瓶子,打翻了的醋流了一桌子,一股浓烈的醋味儿飘散在屋子里。

    “袁主事,不用紧张。我们平日里都是这么吃饭,快尝尝饺子。鲅鱼馅儿的,味道不错。”或许是官儿当得大了,毛文龙现在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敦厚长者的面孔。

    只有李枭知道,这张慈祥的脸后面,有一颗狐狸一样的心。

    “多谢督师大人!”袁崇焕连忙拱手致谢。

    现在他的官职还是兵部正五品的主事,而毛文龙已经贵为蓟辽督师,虽然这个督师没有官衔。可人家毛文龙还挂着兵部尚书衔,理论上说毛大人现在已经是大明正二品的高官。

    这就好比后世的县长和高官在一起吃饭,不紧张才出鬼了。

    “不必这样,这是军营后堂,不用有那么多礼节。吃,吃!”毛文龙把黄瓜拌耳丝,往袁崇焕面前推了推。闹得袁崇焕又要站起来施礼!

    “我说老袁,你这么着累不累。你看看我,还不是在老毛面前安稳吃喝?这里不是中军大帐,没那么多规矩。”李枭看得累得慌,一把按住了袁崇焕的肩膀。

    能跟袁崇焕和毛文龙一个桌子上吃饺子,李枭觉得这场景很诡异。

    袁崇焕被李枭按住坐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饺子。眼睛一亮,手速立刻快了许多。话说上一顿饭还是早饭,锦州距离山海关虽说不远,可也有三百多里路程。昨天晚上在野地里面露宿一宿,这一路赶过来到山海关天也已经黑了。

    “大人,您运送来的那种叫水泥的东西很好用。不但结实,也比糯米水和沙子方便。下官临来的时候,瓮城已经快砌好。下官想着在城墙的外面再包一层,您看能不能再给弄来些水泥。”

    嘴里嚼着饺子,还能说话要东西。这本事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

    “山海关已经开始烧窑,过几天就有产出。到时候给你送过去,水泥这东西过了十月一上冻就不能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也应该够你在城墙薄弱的地方修补一下。”

    “卑职是想着,从城墙里面伸出几个实心的城垛出来。这样敌军攻击城墙,或者攻击城门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从他们的侧后攻击他们,而且这东西还能起到分流敌军的作用。让敌军的数量优势,无从发挥。”

    李枭盯着袁崇焕看了老半天,才算是点了点头。

    要说袁崇焕这家伙还真是一个军事天才,这样的方法都想得到。联想到后世的宁远城墙,李枭也就释然。宁远城修筑的时候,这位老大就是监工。为此,还和祖大寿吵了一架。

    说出了那句著名的宣言!

    你当本部院是个书生,却不知道本部院却是个将首。

    “昨天枭哥儿还说了,给你准备了好些个地雷。你也一起带回去,这东西小心埋在土地里。等到冬天地冻得实惠了,也就分不出来。鞑子兵踩在上面,一条腿直接就会被炸没。”臭不要脸的毛文龙开始慷李枭之慨,这种捞人情买好的话,老狐狸绝对不会放过。

    袁崇焕愣了一下,或许是还没明白,为啥不一下子炸死。对于他来说,鞑子这种生物全都十恶不赦,有一个死一个。只有死了的鞑子,才是真正的好鞑子。

    “大冬天的,就鞑子那个医疗条件。断条腿跟死了没区别,况且咱们只是要让鞑子失去战斗力就成。一条腿的独腿人如果还能爬梯子攻城,那就不是人,是妖精。”毛文龙一边吃饺子,一边含糊的嘟囔。

    这嘴上的功夫的确照比袁崇焕差了点儿,难怪被袁崇焕忽悠的砍了脑袋。

    “打仗其实有这么个理论,那就是尽量让对手尽量致残,不至于死掉。因为伤残的敌人没有了战斗力,而且还需要别人照顾。这样一来,就可以浪费敌人更多的人手。”李枭看到袁崇焕依旧迷茫,补充着毛文龙的话。

    “这就是这小子的机灵,一脑子的损招儿!你日后跟在他的麾下,想学好不容易哦。”

    “别看大人年纪不大,可这招数的确新奇。袁某受教!”袁崇焕终于停下了筷子,对着李枭说道,态度非常真诚。

    “你也别怪我,迫击炮这东西需要熟练的炮手。我的队伍里面就这些,不能给你。你可以让随军匠人多造些投石机,上面装上五十斤的火药包往下砸。如果你在火药包我外夹层里面,包满了铁钉和钢珠。杀伤效果一定不错!

    还有护城河那东西就没有必要挖,大冬天的护城河都冻上了。挖了也没用!趁着现在天气好,多积攒一下炭火,木柴,粮食。尤其是火药,朝廷发下来多少。山海关都拨付给你们,能拉多少就拉多少走。”

    足够的火药,加上地雷、手榴弹。还有五百支新式火枪的助阵,李枭觉得锦州城首上一两个月应该没问题。

    况且李枭给他们的守备时间,只有两天。只要袁崇焕能够在锦州坚持两天,李枭就有足够的时间在女真人的侧后登陆。加上请来的蒙古骑兵,可以对八旗大军进行合围。

    这一仗,李枭要让女真人伤筋动骨。让八旗大军,再也没有力量纵横辽东。如果一切进展顺利,或许还能趁机收复辽阳和沈阳,抚顺,铁岭,清河等城市。

    就是不知道,明军已经离开那里好几年。那里面到底还有多少人生活!

第一百六十章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天空湛蓝湛蓝的。初秋的天气就是好,吸一口气都觉得浑身舒坦。

    今天的山海关格外热闹,可以说是锣鼓巷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人山人海。两排身穿新式制服的士兵站立在关门两旁,新式火枪抱在胸前,上面的刺刀在阳光下烁烁放光。

    “枭哥儿,那个孙大人真的就这么厉害。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的,把礼炮都弄出来?”敖长海看到这场面,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枭。

    他从来没有见过李枭对大明的哪位官员如此尊敬,即便是面对皇帝。李枭也有一种骨子里的桀骜不驯,这位孙大人什么来头,居然能让李枭如此另眼相看?

    “值啊!”李枭站在关前,两只眼睛看着远方。这场景,就像是家里的孩子远望归来的老爹。

    别人不值,但这位大人物绝对值得。

    这位大人物叫做孙承宗,官拜东阁大学士,太子少师,领兵部尚书衔。在大明官场,这位兄弟可算是响当当的一号。皇帝见了,至今还行弟子礼。

    虽说权利没有叶向高魏忠贤大,可声威却隐隐盖过了两人。

    李枭之所以对他尊敬,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官职。叶向高魏忠贤那样的人,都引不起李枭的尊敬,更何况是一个领兵部尚书衔的帝师。

    尊敬他,是因为这是一个对大明对大汉民族绝对忠诚的人。当家乡被鞑子攻破的时候,全家老小近两百口人集体殉国无一苟活。

    反观那些东林俊杰,钱谦益投水自杀。下去之后自己又爬了上来,据说是嫌弃水太凉。温体仁投靠满清,追击明军太过卖力,导致心脏病突发去世。林林种种,多得简直不能计数。

    李枭就想问一句,同样的东林党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孙承宗不但忠诚,而且还是优秀的统帅。历史上威震八方的袁督师,也不过就是给他打下手的。

    他一手训练的关宁铁骑,打造了关宁锦防线。让身处党争之中的大明王朝,硬是凭着这条防线挡了十几年。努尔哈赤和他的子孙们,不管用什么办法。十几年的时间里面,都没能攻破这道防线。

    如果没有这条关宁锦防线,说不定大明王朝早就灰飞烟灭。

    身边的敖沧海眼神疑惑,李枭也没有对他说什么。毕竟这是后世历史上的记载,由于自己的出现,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生。

    大家都抻着脖子向远处看,都想看看这位让总兵大人高看一眼的大官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毛文龙拉着袁崇焕,两个家伙在一边嘀嘀咕咕。一个做谆谆教导状,一个做恍然大悟状,也不知道两个老玻璃在说些个啥。

    “大哥,到了!”李虎骑着高头大马,踏着点点烟尘从大路上飞驰过来。来到李枭两三丈远的地方,一带马的缰绳。战马的前蹄高高扬起,踢踏两下才算落到地上。

    知道这货在秀马技,但这时候也不是说他的时候。这么玩马,万一出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个老三,怎么就不能像老二一样稳重点儿。伤还没全养好,居然自己弄了船来山海关。

    李枭对自己这个弟弟,也是没有办法。

    远处的大路上出现了一支队伍,人不多只有二三十人的样子。这让李枭有些吃惊,大明的官员出行,那是官多大谱就有多大。

    张居正的轿子,需要三十六个人才能抬起来,少一个那都不成。这位东阁大学士的仪仗,还没有人家张居正的轿夫人多。就是这二三十人,还有十几个是李枭派去随着李虎迎接的护兵。

    队伍来到山海关前,李枭赶忙亲自迎了上去。

    “大哥!这位就是孙大人。”前出十里迎接的李虎,小声给李枭介绍道。

    李枭看着眼前这个骑在马上的老者,剑眉,杏目,鼻若悬胆,口似丹朱。一双耳朵不但大而且有轮,大大的耳垂可以和庙里的释迦牟尼佛相提并论。

    略微有些花白的胡子,梳理得十分精致。很自然的随风摆动,身上穿着二品官员才够资格穿的大红绯袍。头上一顶燕翅官帽,腰间系着一条玉带。端坐在马上,威风凛凛,让人自然的生出一股尊敬的念头来。

    “山海关总兵李枭,参见孙大人。”李枭对着孙承宗躬身施礼。

    “原来是李总兵,老夫听说过你。听人说你是少年英才,本还想着怎么个少年法。现在真见到了,的确让老夫大开眼界。”孙承宗也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李枭。

    也难怪孙承宗这样说话,如果不是李枭在京城里面捣鬼。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成了蓟辽督师,统帅着整个大明最精锐的军队,和鞑子殊死搏斗恢复辽东。

    可现在,他只能以皇帝特使的身份巡视山海关。用以评估,山海关的防御能力。如果鞑子撕毁秘密协定,悍然发动进攻的话,山海关能不能挡住鞑子的骑兵。

    虽然进行了大裁军,但大明皇朝的那些高官们心里还是不放心。如果孙承宗回去,认定李枭在鞑子的攻击下会溃不成军。

    那些权谋的叶向高们,绝对不会再支持李枭。

    毕竟大家虽然心疼花钱,可真要是让鞑子冲进来抢那么一票,那好日子可就过不成了。

    **星和叶向高争论了好久,最后一致认定先让孙承宗来看看再说。孙老先生花一甲子时间打造的信誉和眼光,还是让人折服的。

    “大人,请!”李枭没有回答孙承宗的话,一挥手李虎就走上去亲自将孙承宗的坐骑牵到下马石前。

    孙承宗下了马,李枭拱手道:“请大人检阅一下下官训练的新军。”

    “哦!久闻李总兵善于练兵,而且长于火器。今天倒是要看看,能把顺天府闹了个底朝天的,到底是怎样人。”孙承宗话里带着刺儿,眼神里面却是有些欣赏。

    老家伙的心思多,李枭一时之间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啥玩意儿。

    “立正!敬礼!”看到李枭引着孙承宗走过来,敖沧海立刻高声下达命令。

    身穿新式军装的士兵们,手里抱着火铳对着孙承宗行注目礼。而敖沧海则是右手高高举起与眉平齐,指尖儿贴在帽沿上,对着孙承宗行注目礼。鼓乐声也随着响了起来。

    孙承宗有些意外的看着敖沧海,这种礼节他还是第一次见。虽然有些怪异,但却有一股子英武之气。

    这不和朝廷的礼制,但孙承宗却没说什么。

    “请!”李枭在在前面,引领着孙承宗走上红毯。

    孙承宗走到哪里,士兵们的眼神就跟到哪里。手中紧紧抱着火枪,寒光闪闪的刺刀如林一般立着,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胆子小一些的人,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走路顺拐都是常事儿。

    李枭回头看了一眼孙承宗,这位老先生居然在这么多士兵的注目礼下,闲庭信步一般的检阅着。一双老鹰一样的眼睛,扫视过每一名士兵的脸庞。

    这些士兵都是李枭精心挑选出来的,身高全都在一米八左右。个顶个都是身体倍棒的壮小伙子,在孙承宗来之前。还专门练过眼神儿,按照李枭的要求,眼神一定要凶狠。恨不得扒其皮吃其肉那种狠辣!

    在敖沧海的督促下,那眼神儿练得李枭都有些害怕。孙承宗居然可以闲庭信步的走路,果然,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大人物,全都不是易予之辈。

    检阅过了队伍,毛文龙带着袁崇焕迎了上来。

    李枭不过是山海关总兵,毛文龙才是蓟辽督师。这里有资格跟孙承宗平等回话的,也只有这位督师大人。

    “呵!呵!呵!文龙见过孙大人,大人一路辛苦。”毛文龙对着孙承宗一拱手,笑着问候。

    “毛督师,老夫身负皇命。巡察蓟辽防务,这山海关自然是重中之重。恶客临门,希望毛督师不要赶老夫走。”

    “孙大人说笑了,山海关的防务总还说得过去。只要有枭哥儿在,老夫是放心的。如果鞑子来攻,真出了什么岔子。老夫这颗六阳魁首,也不吝于在菜市口一刀。”

    毛文龙对孙承宗可没有李枭心底里的那份儿崇敬,俩老家伙见面之后就开始猛掐,这让李枭很担心两个老家伙会打起来。

    “枭哥儿?哦,原来是李总兵。这兵带的不错,京营里面的神机营,可没这么凌厉的眼神儿。窥以貌而知管鲍,李总兵麾下藏龙卧虎啊。”孙承宗说话的时候,眼神看向站在队伍最前边的敖沧海。

    “那位是敖校尉,与鞑子交战多次,均能战而胜之。毛大人果然眼光超凡!”

    “兵部职方司主事袁崇焕见过大人。”袁崇焕是兵部的人,现在京里的大官儿到了。自然要过去拜见!

    “袁主事辛苦了!”孙承宗淡淡的说了一句,袁崇焕立刻退下。

    “孙大人,请!”毛文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孙承宗在李枭等人的簇拥下进了山海关。

    进了督师府的中军行辕,孙承宗一眼就看到了李枭让人鼓捣出来的沙盘。

    “这是……!这是辽水,这是大凌河。这是锦州,这是宁远,这是……辽阳。这东西谁弄出来的,简直是太好了。”当年孙承宗也来过辽东,凭借脑子里面的记忆,他很快就认出这是辽东地形。

    “禀大人,这是李总兵吩咐手下人制作。将辽东,特别的山海关直到辽阳的地形都摆在这里。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哪里有桥能渡河,哪里有路能翻山。这上面都标的详细着!”袁崇焕立刻出来解说,话说他对这东西也是羡慕至极。

    “身在大帐,却能将整个战场一目了然。很好!很好!”孙承宗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李枭的眼神柔和了不少,李枭甚至在里面感受到了慈祥。

    “这里是……!”看到孙承宗高兴,袁崇焕还想继续解说,却被孙承宗拦住。指着李枭的鼻子说道:“你来说。”

    “诺!”李枭应了一声诺,走到了沙盘前面。

    “这些红色的旗子代表我大明官军,那些白色的旗子代表后金鞑子。您仔细看,那些白色的旗子上面画着不同的颜色。这代表了女真人的八旗!”

    “哦,有点儿意思。继续说,老夫要看看你是怎么排兵布阵的。”孙承宗瞥了一眼伸出去老远的一堆红旗,看着李枭问道。

    “下官是这么想的,与其在山海关守株待兔。不若主动出击,一直插到敌人的眼皮子下面去。这里,锦州。

    锦州现在城防已经初步稳固,四座城门都紧急修造了瓮城。城墙还伸出去几条炮台,这样鞑子在进攻城墙的时候,就会受到来自身后的打击,这对军心士气的影响非常大。”

    “哦!,如果人家不先攻击你的城墙,而先凿你这个破石头城墙呢?”毛文龙指着沙盘问道。

    “呵呵!大人,这炮台就是实心的。为的就是让鞑子来攻。这样城头上,就可以向他们的脑袋上面倾泻弹药了。”

    “还真是有想法。”孙承宗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那怪模怪样的锦州城墙。

    “下官准备调三万人过去,帮助防守锦州城。只要努尔哈赤在锦州城下,下官就有九成的把握把他干掉。”

    “哼!”孙承宗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

    努尔哈赤自从起兵之后,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抽他的筋。可现在人家不也还是好好的活在辽阳城,据说越长身体越结实。女真人的巫师说,这位努尔哈赤可以活一千岁。

    如果女真巫师懂得汉话,绝对会郁闷致死。因为刚刚李枭,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出来。

    千年王八万年龟,有人愿意当王八,那还是让他说好了。

    “你把四万人派到锦州去,那如果鞑子不攻打锦州。二是绕过锦州,直奔冠山海关。到时候京师震动,你小子脱不了干系。”孙承宗的眼神好像老鹰一样死死盯着李枭,那眼神锐利得好像能看穿人的心肝脾肺肾。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个老……!”

    李枭一个巴掌,就把王八蛋三个字给拍了回去。李虎揉着脑袋,悻悻的退到了一边。眼睛仍旧盯着孙承宗,刚刚孙承宗说话很不客气,虎爷脾气上来张嘴就要骂。

    李虎不懂事儿,李枭却知道。孙承宗这是好心提醒他,如果真让八旗兵攻破了山海关。在京畿周围纵兵劫掠,虽然以鞑子的兵力还不至于亡了大明,可李枭也就别想在大明混了。

    “孙大人贵为帝师,不应该看不出来这里的道道吧。”李枭指着沙盘,如果换一个人他绝对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战前保密的重要性,李枭非常清楚。

    现在整个山海关直到作战计划的,只有毛文龙、袁崇焕和李枭三个人而已。就连敖沧海也只是直到一点点儿而已。

    “都出去!”孙承宗脸色一沉,对着属下一挥手。身后的亲随就退了出去,李枭推了李虎一把。李虎也悻悻的带着人退出了门外,敖沧海亲自把门。等闲人靠近这间屋子,就会被乱枪打成筛子。

    屋子里面只剩下毛文龙、袁崇焕、李枭还有孙承宗四个人。

    “孙大人,山海关知道这次作战计划的只有三个人。”李枭在自己身上还有毛文龙、袁崇焕身上比划了一下。

    “您是第四个知道此事的,这件事情影响到千千万万将士们的性命。恳请孙大人不要透露半分!”

    “承蒙李总兵信任,老夫知道了。”

    “袁大人带着四万大军入驻锦州城,为的就是让鞑子兵攻打。或者说,这四万人就是我放出去的一块诱饵。目前鞑子的兵力差不多七万人左右,想吃掉四万人。鞑子兵就算是再托大,也得全军出动才行。

    一旦鞑子兵围了锦州城,我就会命令麾下精锐登船。”李枭手里的棍子,在地图上指了一个地方。

    “你居然不去解锦州之围?”看到李枭指着的地方,孙承宗眼仁一缩。

    “对,锦州之围不用我们去解。我们的目的,是要占领黑山,大虎山一线构筑阵地。不让鞑子兵从这里撤退到辽阳沈阳!”

    “这是要全歼鞑子的主要兵力,你有把握可以解得了锦州之围?”孙承宗感佩于李枭的气魄,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气魄,想要一口气吃掉后金八旗主力。

    只是有气魄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办成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李枭这个年纪最是好大喜功,万一他的计划落败,可就是大明的灾难。

    “我会联络蒙古头人格日图,从彰武出发向锦州进军。而这里,才是我的底气所在。”李枭的棍子指向了大海。

    “海上?”孙承宗诧异的问道。

    “对,海上。我缴获了一艘荷兰国战舰,船上的炮位有四十个之多。现在我只有二十门炮,不过我的兵工厂正在加班加点的铸造。战前,有望可以将炮位战备齐全。鞑子兵就算是再厉害,我四十门舰载大炮轮番轰击,他们也绝对受不了。

    我已经去看过,锦州边上的码头是深水码头。即便不是潮汐的时候,也可以让船开过去直抵码头。”

    李枭拿了一个镇纸,当成船摆在了锦州港边上。

    “码头距离锦州城足足有七里之远,你的炮能打多远?”孙承宗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感觉又有些不对。

    “呵呵!枭哥儿的新式大炮,比佛郎机炮打的还要远。听说最远射程已经能够打到十二里,目前来说打到十里是没问题的。”毛文龙看着孙承宗颇为自豪的解说。

    “十二里?”孙承宗瞪圆了眼睛,他对佛朗机炮推崇备至。佛朗机炮最远射击距离,也不过是六里地。就这,还得冒着炸膛的危险。

    实际上,这年头的炮想要打得远。就要靠往炮膛里面多装药才行,装药装得多了。这炮自然就容易炸膛!

    想要在炸膛与不炸膛之间找个临界点,这一点非常的恐怖。需要用炮反复试验才行,一个弄不好不但会炸毁大炮。很可能还会出人命,大明的将作监里面,还没人有这种拿命出来搏的觉悟。

    “十二里还多么?”李枭嘲弄的看着孙承宗,终于有机会嘲弄一下这位极具战略眼光的大人物没见识。

    自己连硝酸火药都搞出来,炮弹能打十二里实在不是难事。十二里说起来好像挺远,可算起来不过六公里而已。

    后世随便找一门一百二十毫米以上的榴弹炮,射程轻松超过十公里。算起来,自己的射程连人家的一半儿都没达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铸造技术实在也就那样。

    这还是用延展性好的铜铸造大炮,如果用铁来铸造,现在不知道已经炸了多少门。

    当然,为了增加射程。渔老他们还是在炮膛的位置上,增加了好几道匝箍。尽可能在不增加太多重量的情况下,增加炮膛的强度。

    经过测试,这种炮强装药可以打到十五里。如果装药再多,有可能会炸膛。

    李枭决定,把装药量就定在十二里上。

    炮药事前都需要称好装包,一包药灌进炮膛就可以把炮弹送出去一里地。想要打十二里地,就装十二包药。

    炮长射击前,只要命令炮手几号装药。就可以把炮弹射出去多远,例如炮长说十号装药。那就是灌十包炮药进去,炮弹也就能够打出去十里地。

    这种装药方式,让不熟练的炮手也可以尽快掌握。

    “如果你的炮真能打十二里,鞑子兵只能集中在西门躲避。你联络蒙古人,从西北的彰武进击。正好戳中鞑子的后阵!

    两面夹击之下,如果我是贼酋努尔哈赤也会命令退兵。而你这个坏小子,事先在黑山、大虎山一线布置了兵力。鞑子退却到了那里,被你这一顿打,嘿嘿!不损兵折将才怪了!

    只是老夫不知道,你准备在黑山大虎山一代布置多少兵力?”

    “步兵五千人,骑兵一千五百人。”

    “你确定拦得住?”

    “拦得住!”

    “真的?”

    “我说拦得住就拦得住!”

    ***********************************************

    就在李枭为了锦州战役积极筹划的时候,京城里面也是风云激荡。这里虽然没有硝烟,但却同样不缺少刀光剑影。

    李枭想要和努尔哈赤摊牌,魏忠贤现在却想和东林党摊牌。

    党派之争,虽说很多时候披着政见的外衣。可说到根子上,还是为了利益而斗争。

    利益的含义很广泛,但用一个字来具体形容一下,那只能用钱来形容。

    魏公公想要和东林党摊牌,其实就是为了钱。确切的说是为了一笔钱!

    说起来,这件事情的导火索,还是李枭搞出来的麻烦事儿。

    李枭送了五千两银子,赵率教就进了锦衣卫的诏狱。他那一屁股屎,顶风臭出去八条街。不用严查,只要稍稍查一下就跑不了。

    尤其是赵率教的副将高进,这位副总兵被带进诏狱的第一天起,就摇身一变转做污点证人。赵率教这一次,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虽然罪名大,但终究这年头儿有钱好办事儿。赵率教的儿子赵识善得到管家的禀报,立刻带着大笔的银子进京活动,希望能把老爹捞出来。

    当然,他最先拜望的就是同乡。同为河北人的礼部尚书**星!

    在塞了可观的红包之后,赵识善终于见到了这位朝廷大佬。

    听说了老乡的遭遇之后,**星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一件烂事儿,赵识善之所以能够见到**星。完全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赵率教是受李枭的迫害。只要赵率教出来,就可以告李枭徇私舞弊,私募军队,意图谋反等诸多罪名。

    摊上这些罪名,东林党掌控的言官再一拥而上,形成舆论效应。李枭基本上是十死无生,要知道大明朝对别的管的都算宽松。可意图不轨,妄图谋反这条却看得极其严格。只要沾上,无论你是王公贵戚,还是当朝权臣全都没个好。

    有这么个机会,**星立刻接见了赵识善。双方经过亲切的会晤,**星表达了对赵识善的关心与慰问。赵识善则表达了对长辈充分的敬仰与尊总,宾主双方就关于赵率教的一系列有关问题,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磋商。

    磋商从傍晚持续到了深夜,最后得出结论。**星也无能为力!

    毕竟他是礼部尚书,官位虽然高,可锦衣卫不归他管。

    搭救赵率教这种事儿,还得有能力倒登事情的人出手才行。可找来找去,东林党里面能倒登事儿,能办这件事情的人也只有汪文言。

    于是**星给赵识善指了一条明路,去找京城里面最能倒登事情的汪文言。并且慷慨的给赵识善写了一封引荐的信,只要拿着这封信不愁见不到汪大人。

    赵识善如获至宝,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星给的信去找汪文言。

    汪大人是痛快人,看了**星的信。大方的表示,赵尚书的嘱托,那是有困难要办,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办。

    现在唯一的难点在于,人在锦衣卫的诏狱里面,而且证据确凿。想要捞出来得出钱,而且还得出大钱才行。

    赵识善一听老爹能捞出来,立刻大方的表示。自己是个孝顺儿子,只要能把老爹捞出来,花多少钱都成。

    汪文言给了个数,四万两银子可保赵率教不死。如果想要放出来,不受此事波及,需要六万两银子。

    赵识善当时就震惊了,知道捞人比较贵,可却没想到会这么贵。无奈人在诏狱关着,就算是当破财免灾。咬着后糟牙答应下来,汪文言立刻愉快的把赵识善礼送出府。

    虽然答应了赵识善,但汪文言也办不了这事情。毕竟案子是锦衣卫管着,而且这事情已经闹腾的沸沸扬扬。上上下下都准备当成典型来办,这时候捞人实在难度太大。

    不过没关系,他汪文言捞不出来,可以托关系捞出来,毕竟有钱好办事儿嘛!

    汪大人不走寻常路,既然要找人捞人,就一定要找个说了算的。汪大人眼里那个说了算的,自然就是魏忠贤魏公公。

    东厂锦衣卫,遍布着魏公公的爪牙。只要他一句话,不怕这件事情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通过层层关系,汪文言找人请托到了魏忠贤那里。汪文言自然不会说是自己托魏公公办事儿,假托了一个他人的名字找到了魏公公。

    魏公公听了赵率教的事情,左思右想之后给出了他的价格。

    要说魏公公和汪文言也算是心有灵犀,他给出的价格也是四万两不死,六万两放人。

    消息传回到汪文言那里,汪文言立刻不干了。老子来来回回的倒登,最后一分钱捞不到,全进了魏忠贤的口袋,还有没有王法!

    愤怒的汪文言立刻找来赵识善,告诉赵识善事情有变,现在需要八万两银子,才能把人捞出来。

    吃惊的赵识善目瞪口呆,然后……!

    就木有然后了!

    赵识善在老家盘活资金,总共才盘出六万多两银子。本想着去找汪文言,好好说说能不能搞个低成本的。结果没想到,汪文言张嘴就要涨价。

    无奈的赵识善只能表示,自己没钱无能为力。

    汪文言也表示,没钱不行!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等到秋后皇帝御批之后,赵率教就会被拉出去一刀干掉。

    可这事情,居然又发生了变故。

    估计是魏公公最近手头比较紧,有了这么一比生意,自然心里惦记。可左等没消息,右等也没消息。

    派人一查才知道,请托自己办事儿的人居然是汪文言。

    太欺负了人了!

    平日里跟老子作对也就算了,还敢求老子办事儿。还他娘的吃老子的回扣,还一吃就是两万两银子。

    魏公公出离的愤怒了,暴怒的魏公公立刻派人,去把汪文言抓了起来。敢不拿太监当盘菜,今天就拿你下酒。

第一百六十二章

    “岂有此理!”杨涟听到汪文言入狱的消息,气得连杯子都摔了。

    “魏监这样做,简直是有辱斯文。”左光斗也坐不住了。

    这两位是监察御史,管的就是朝廷风纪。要说汪文言的底子,实在是不干净。来回的道等事情,黑钱也没少收。

    可问题是,这年月哪个官儿不收黑钱?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不为了这点儿特权,谁上瘾当官儿。真当大家是为民服务?

    要说倒登事情,大搞司珐**的魏忠贤是最大的贪官。按照杨涟和左光斗的想法,应该把魏忠贤和他的那些党羽抓起来才对。

    “我们立刻去拜见首辅大人,汪文言是中书舍人,没有陛下的旨意魏监不能随便抓人。”高攀龙这时候还有些理智,他心里其实也明白。汪文言是中书舍人,和内廷也有关系。魏忠贤敢抓人,必然有圣旨。

    可绝对不能让魏忠贤这么个抓法儿,今天抓了汪文言,明天就敢抓杨涟,后天就是左光斗。说不定哪天,枷锁也会套到自己的脖子上。

    怎么说高攀龙也干过司法,跟锦衣卫也有接触。他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到了那里。就算让你说鸡蛋是树上结的,那你也得说。

    被锦衣卫上过刑的人,都后悔被自己老妈生出来。

    汪文言这家伙,能不能扛得住不乱咬人,实在是个大问题。必须要尽快营救,把人捞出来才能阻止屈打成招。

    “对,去见首辅大人。这件事情,他不能不管。”杨涟也站了起来,当年移宫中的钢铁战士再次发飙。当初李选侍身前的太监李进忠,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落荒而逃。现在虽然李进忠改名叫做魏忠贤,可杨涟还是敢当面骂他。

    “嗯!得让首辅大人说话才是。”左光斗也表示同意。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叶向高的府上,这时候叶向高的府上已经快人满为患。不但他们三个到了,就连**星,邹元标等人也都到了。书房里面聚集了十几个朝廷大佬,职位最低的也是四品官儿。

    “台山兄,这件事情你若是不出手。士林中人,将会如何看你。”**星已经废了半天口舌,想说服叶向高带着大家伙闹事儿。朝廷的公务不管,汪文言有没有贪赃也不管。

    反正,东林的人就不许动。

    叶向高佛爷似的坐着不说话,任凭书房里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说话。这些朝廷高官吵吵半天,没一个能出主意的。都说要跟魏忠贤死磕,可怎么个磕法却没人说得出来。

    别看这些人都当上了朝廷高官,可骨子里面还是书生意气。具体表现是,方法不重要,态度要端正。

    死不死是技术问题,磕不磕却是态度问题。

    叶向高是明白人,汪文言官拜中书舍人。魏忠贤敢动他,就一定是得到了皇帝的允许。现在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或者舍弃汪文言保住整个东林党。

    如果一窝蜂的上书闹事儿,早就对东林党猜忌很深的皇帝,绝对会更加的警惕。

    别看这位皇帝陛下整天都在宫里面搞建设,最大爱好是做木匠活儿。可叶向高心里清楚,能在皇帝的宝座上坐得久,坐得舒坦的人都收聪明人。

    要知道自己下面这些人,都是科举靠上来的杰出人士。想把这些人用好,用得团团转,自己还有时间做木匠活儿玩乐,这得是多大的政治智慧才能完成的事情。

    东林党在朝廷中的强大,早就引起了皇帝的猜忌。不然这些年魏忠贤招兵买马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皇帝要在手里留一股力量,与东林党较劲?

    现在不过动了一个汪文言,这些家伙就要一拥而上递折子。这种举动,只会让皇帝更加认定东林党难以控制。

    不管你强大到何种地步,一旦跟皇权抗衡,一定会倒霉。毕竟刀把子攥在皇家的手里!

    杨涟坐了半天,听着屋子里面的人唧唧喳喳也说不出个啥有用的。气得脑袋冒烟,平日里都有千颗锦囊,万条妙计。把魏忠贤一伙说成是愚蠢透顶!

    可现在,这么多饱学之士聚在一起,居然连一个主意都拿不出来。当年的李选侍是多么的猖狂,还不是被大家的一顿奏章,撵出了出去?

    那时候自己能骂得魏忠贤落荒而逃,现在也可以。

    “明日杨某不才,愿意上书弹劾魏监。诸君若是想伸仗义援手,杨某代汪先生谢过。”杨涟对着四周团团拱手。

    汪文言和杨涟的关系一向不错,现在老朋友进去了,还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进去了。杨涟自己要站出来,为朋友两肋插刀。

    “杨大人尽管上书,左某不才愿意当庭附议!”左光斗也站了起来,关键时刻得力挺哥们儿。绝对不能让兄弟吃亏!

    “也算上高某一个!”下一个站起来的是高攀龙。

    “我也附议!”

    “我也附议!”

    “算我一个!”

    “老夫不才……!”

    这几个人带头,剩下的人纷纷发言。最后,就连**星也忍不住,跟着热血沸腾了一把。

    叶向高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事情终于向他预料的方向发展。可这个方向是一条不归路,一条十足十的错误方向。可要面对整个东林党,他叶向高一个人根本无力改变这一切。

    “当年诸君上书,能将李选侍赶出乾清宫。这一次,大家一起弹劾。也可以把魏监赶回老家去!”杨涟被众多的附议刺激得热血沸腾,他仿佛找到了当年弹劾李选侍时的感觉。

    人这辈子最具自信的事情,就是复制上一次的成功。

    “杨大人,上一次我们在内廷有王安。这一次,我们可谁都没有。”叶向高无奈的提醒着杨涟,希望这位钢铁战士,会突然发现自己的脆弱。

    “吾等有一颗赤胆忠心,上报皇恩,下报黎民!”黄尊素站起来慷慨陈词,唾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

    叶向高这一次不再说话,这么凶猛的口号都喊了出来。自己再坚持,那就是要和整个东林党决裂。即便身为大明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叶向高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明日,拜托诸君!”杨涟再一次向东林诸人团团抱拳。

    如果将京城比作一张庞大的蜘蛛网,那魏忠贤就是网上趴着的一只大蜘蛛。无数条触须让他变得十分敏感,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杨涟要弹劾魏忠贤的事情,中午刚说出去。下午魏忠贤就听说了,在这个没有电话,电报,短信还有微信,扣扣的年月里面,这种消息传播速度,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第一百六十三章

    “哼!让你们不要惹事,不要惹事。现在抓了汪文言,惹了杨涟出来。这事情可怎么善了!”魏忠贤听到杨涟要弹劾他的消息,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他拉磨的驴子一样在屋子里面暴走,双手挥舞宛若抽筋儿,气急败坏有如疯狗。

    他一边暴走,一边指着他的那些干儿子干孙子骂。手指杵到了许显纯的鼻子,口水喷了许显纯一脸。

    扭曲的神态,疯子一样的行为。充分暴露了魏公公欺软怕硬的精神本质。

    窝囊的许显纯昂着脸,很有一股唾面自干的派头。屋子里面的一众干儿子干孙子大气都不敢出,经验证明这时候和魏公公对着干就是作死。

    没人敢说话,屋子里的气氛诡异得令人害怕。

    许显纯心里窝囊极了,当初要抓汪文言可是魏忠贤的严令。现在惹毛了东林党的那些人,关自己鸟事儿。

    他不知道当初魏公公还叫李进忠的时候,曾经和杨链发生过怎样的交锋。在魏忠贤的心里,最惧怕的不是首辅叶向高,也不是东林党偶像型的人物**星。

    而是这位钢铁战士杨链,当初在乾清宫外面的那一顿痛骂,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深刻到,如今权倾朝野掌握了东厂和锦衣卫的魏忠贤,看到了杨链也不由自主的心里发虚。

    “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发完了脾气,魏忠贤说出了他经常说的台词。毕竟哥们儿文化有限,想跟这些读书人斗,还得手下这些智囊出主意才行。

    崔呈秀不说话,低着头研究地砖,一般这时候都是他说话。倪文焕、田吉、李夔龙也不说话,平日里经常出主意的都不说话,今天这个时候当什么出头鸟。

    魏光徽想说话,可受到诡异气氛的影响,话到了嘴边有咽了回去。

    “哑巴了?平日里都是千条妙计,万般的本事。今天怎么了,都他娘的说话啊!”见没人说话,魏公公彻底火了。

    他娘的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要钱给钱要官儿给官儿,就拉拢过来一群这个?

    “二叔,我看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办法。如今咱们做的只能是拖!”见实在没人说话,魏良卿站了出来。现在也只有他这个当侄子的,敢出来说话。

    “拖?怎么个拖?”虽然不解决问题,可好歹算是个主意。

    “很简单,杨链准备上朝的时候弹劾二叔。那您就想办法,让陛下这几天不上朝。反正万历爷二十多年也没上过朝,只要拖了些天不上朝。杨链自然也就没办法,如果他通过公文上书?嘿嘿!”

    魏忠贤眼睛一亮,杨链的奏章如果走正规渠道,最终只能落到自己手里。到时候,只要跟死党王体乾说一声。杨链这封弹劾奏章的最终命运,就是被送进炉子里面化为灰烬。

    杨链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朝会上当众把奏章念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杨链非要在上朝的时候弹劾魏忠贤的原因。

    可如果皇帝不上朝,那……!杨链就是求告无门!

    “好!关键时刻,还是咱本家爷们儿靠得住。咱家这就进宫去!”魏忠贤信心满满的走出了书房。

    他有这个信心,让皇帝不去上朝。原因很简单,他有内应客氏。

    只要客奶妈略施手段,不怕皇帝不听话。

    进入到十月份,京城的天已经有些凉意。清晨宫门外面的地面,也没有被露水打湿。一大群官员们,穿着官服等候在宫门前。

    杨链官服等候在宫门前,他还有他身边的左光斗、高攀龙、黄尊素……,都是一脸的严肃。参与早朝的官员们,受他们的感染没有一个人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拉家常。全都是鼻观口,口观心,低着头站着不说话。

    大明朝是信息社会,昨天在叶向高书房里面的话,现在已经满京城的传说。即便是嗅觉再迟钝的家伙,也知道杨链他们今天要干嘛。

    再一次按了按袖子,里面装着那封份量极重的弹章。只要这封弹章在皇帝面前念一遍,魏忠贤必将有死无生。

    即便皇帝再保他也没用,因为杨链弹劾的这二十四条大罪,桩桩件件都是人尽皆知,只有皇帝不知道的事情。

    这篇要命的檄文中,杨链例数了魏忠贤的种种罪恶。从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图谋不轨,戕害无辜,可谓世间万象无所不包,且真实可信字字见血。

    由此可见,魏忠贤确实是人才。短短几年时间里,跨行业,跨品种,坏事干得面面俱到,也实在是不容易。

    杨链虽然刚直勇猛,但他也不是傻子。他之所以选择今天随身携带,而不是上书给内阁。就是知道,按照常理这封奏章只要送上去,必定会落到魏忠贤的手里。到时候,这封奏章就会是废纸一张。

    只有在今天,皇帝上朝议事。杨链拿出奏章当庭宣读,才能揭穿魏忠贤的罪恶。

    上朝的时间到了,礼部的官员们开始整队。所有官员分文武站成两列准备进宫,宫门旁边的角门儿忽然打开。一个黄门儿走了出来,走到礼部尚书**星的身前深施一礼。

    “赵大人,陛下今天身子不爽利,决定罢朝一天。”

    “罢朝一天?”**星的眼仁缩得像针鼻一样大小。

    什么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想到皇帝不上朝。杨链准备上书的事情已经在他是授意下传得沸沸扬扬!本来是想着,借着舆论给杨链壮声势。可怎么也没想到,魏忠贤居然想出了这样的招数来。

    皇帝不上朝!

    这可怎么办?杨链上书的事情已经是朝野皆知,如果今天不把奏疏递到皇帝面前。今天晚上说不定杨链就被人给黑了,即便是不被黑。很有可能魏忠贤也会假传圣旨,命令锦衣卫把杨链抓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东林党越救陷进去的人就会越多。魏忠贤正张开大网,等着一众东林诸贤。

    叶向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杨链完蛋了。**星直愣愣的看着叶向高,现在他终于明白,昨天叶向高为什么要问杨链有没有内应。

    没有内应,奏疏就不可能递到皇帝的面前。甚至,皇帝根本不会知道有这样一封奏疏。

    所有的人都看向杨链,都想看看杨链究竟会怎么做。不过有一天可以肯定,今天就算是杨链一脑袋碰死在宫门前,皇帝也不会知道。

    如今的皇宫,完全是魏忠贤和客氏的天下,就连皇后也不得不咬牙忍耐。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杨链无奈的摇了摇头。究竟还是棋差一招儿,他完全没想到今天皇帝会不上朝。

    杨链走到了会极门,按照朝廷惯例,把这封奏疏交给了内侍。

    这见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按照魏忠贤的性格,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必须把奏疏递上去,不管魏忠贤何时能看到,会不会在上面吐唾沫,都必须递上去。

    官员们看着杨链交出奏章,然后离开了皇宫。愣了一下之后,左光斗,黄尊素,高攀龙等人跟着追了上去。

    “狗贼!狗贼!他妈的王八蛋!”杨链判断得没错,没到中午奏疏就到了魏忠贤的手里。魏忠贤打开看了一下就给扔了,因为他不认识字看不懂。

    魏良卿不得已,拾起了地上的奏疏念了起来。刚刚念到一半儿,魏忠贤就咆哮起来。手舞足蹈面色苍白,比昨天的表现还要夸张。

    爆发过后就是沉默,放在桌子上的两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他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站在杨链面前,被骂得狗血淋头,哆哆嗦嗦的太监了。

    现在他掌控了内阁,掌控了六部,甚至还掌控了东厂和锦衣卫。他一度以为,大明朝野再无敌手。

    当杨链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魏忠贤才明白。纵使这个人孤立无援,身无长物,他却依然畏惧这个人,深入骨髓的畏惧。

    “二叔!这奏疏必须压下来!”魏良卿看到魏忠贤不说话,赶紧提醒道。

    “还用你说!”魏忠贤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夺过奏疏想撕成碎片。可拿到手里,却又无奈的放下。

    杨链是左副都御史,不让他上朝是不现实的。每天不让皇帝上朝,这也是不现实的。

    就算现在把这封奏疏撕成碎片,一旦两人见面杨链还是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禀告给皇帝。到时候等待自己的,依旧是粉身碎骨。

    “要不把杨链抓起来?”

    “他是左副都御使,抓他得需要拿得出手的证据。那得陛下点头的,你当他是汪文言底子那么不干净,随便抓几条小辫子就能找到证据?”魏忠贤看魏良卿的眼神儿,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没证据当然不能抓,可有证据就可以抓啊!”魏良卿阴恻恻的说道。

    “哪来的证据?你有?”魏忠贤立刻瞪大了眼睛,以为侄子找到了杨链的把柄。

    杨链的把柄可不好找,魏公公派人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这家伙不怎么喝酒,也不玩女人。看见公家的钱,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大便。这样的人,想要找机会弹劾他还真不容易。

    “我当然没有……!”

    “没有你废什么话。”魏忠贤再次咆哮起来,抬起巴掌就要抽拿自己开涮的侄子。

    “可汪文言有,只要汪文言说杨链贪赃。拿到了口供,这就是证据。到时候往陛下面前一交,陛下绝对会下旨抓他。”

    魏忠贤的手停留在半空,然后转变了运动轨迹。没有落到魏良卿的脸上,而是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魏良卿的肩膀,魏忠贤点了点头。

    “老夫还能拖延陛下三日,告诉许显纯,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给我拿到汪文言的口供。三天之内拿不到的话……!”

    “诺!”

    汪文言虽然进了诏狱,可凭借超级混功。居然在监牢里面也没吃什么亏,整天就是躺在稻草上睡大觉。

    每天的吃食,也是家人从外面送进来的。伙食标准比狱卒还要好些,这让那些吃糠咽菜的犯人们极度羡慕。

    很快好日子结束了,许显纯那张脸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身边的崔应元更是气急败坏,没等狱卒动手。亲自走过来,薅着汪文言的脖领子就往外拖。

    “崔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汪文言一边努力挣扎,一边叫嚷。

    可这是诏狱,应了那句话,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

    拎到了一间牢房里面,崔应元抬起一脚就把汪文言踹了进去。

    还没等汪文言缓过神儿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就把他架起来。然后耶稣一样的绑到了一根十字架上。

    “汪文言,听说你也干过刑狱。这里的门道儿你应该清楚,这里我要说一下。这些都是本官创造的刑具!”

    许显纯说完,拿起两根锋利的钢钩。钢钩有手指头粗细,上面的铁尖儿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这叫做天钩,用他勾住你的琵琶骨,然后把你吊起来。那滋味儿,嘿嘿!”许显纯把两只钩子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汪文言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坏了,这是要对自己用刑。

    看着汪文言的反应,许显纯很得意。审讯其实就是在攻心,只要攻破了被审讯者的心理防线,那让他说什么他都会说。

    “别着急害怕,这里还有呢。这是铁刷,我叫他刷洗。用这东西蘸上盐水,在你身上不停的刷。你身上的皮,会伴随着你的惨叫一片片的被刷下来。

    还有!这是枭令,这是穿肠,这个就厉害了,名曰洗足。这些刑罚里面,也就这洗足文明些。不如我们先来洗足如何?”许显纯饶有兴趣的指着角落里面拴着的两只羊笑道。

    虽然不知道这洗足是个啥,但看到许显纯的笑汪文言就知道不是好事儿。“许大人,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您抬抬手放我许某人一码,许某定然有厚报。”

    “厚报倒是不必了,你只要说说杨链是怎样贪赃的,本官就不为难你。你也说了,大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嘛!”

    “啥!”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他娘装什么傻!让你说杨链贪赃的事情!”崔应元上前,“啪”“啪”就甩了汪文言两个嘴巴。汪文言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崔大人,你我都知道的。杨链平日里除了俸禄,连一个大子儿都不往兜里面揣。这事情全京城都知道,你让我拿什么攀咬。”汪文言无奈的说道。

    “不说是吧!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咱们就从洗足开始。来人呐,绑好了,把羊牵过来。”崔应元一挥手,那两个魁梧的壮汉就把汪文言坐着绑起来。

    两只脚上的鞋袜都被脱掉,汪文言只觉得脚心一凉,不知道那两个人在上面抹了什么。

    “在你哭之前,让你笑个够。”许显纯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许大人,我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您放我一码,汪某必有重谢,必有重谢!”从许显纯的笑上面看,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那两个壮汉把羊牵了过来。那两只羊的鼻翼忽然快速的抽动,很快找到了汪文言的脚心。

    “哇……!哈哈……!许大人,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汪文言被帮着的身体,蛆一样的开始拱。

    挨打难受,可这洗足更加难受。汪文言现在恨不得挨两鞭子,羊不断的舔着脚心。那种难受的怪异感觉,简直没办法用语言形容。反正汪文言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由于不停的笑。

    肺子好像要炸开一样,吸半口气吐一口。一阵阵眩晕的感觉,汪文言感觉自己会被活活憋死。

    窒息的感觉太他娘的难受了,笑死这种死法还算是比较幸福。可真要是被笑死,就知道里面的痛苦,绝对不亚于任何一种死法。

    洗足是许显纯自创的刑罚,专门对付那些身份有些高,不宜在身上留下伤痕的家伙。汪文言是东林党的红人,和许多高官关系都不错。而且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许显纯也不愿意把人往死里得罪。

    大家都在朝廷里面混,谁知道将来汪文言会不会出去。要知道,王安刚死的时候,汪文言曾经有过一次成功自救。

    洗足自打创造出来之后,用在那些官员们身上,简直是无往而不利。就算是抽鞭子打板子都挺过来的硬汉,被羊舔一会儿也是生不如死。最后许显纯让他说什么,那他就说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自信的许显纯开始不淡定了。他开始不耐烦起来,痒这东西和其他的东西一样。刚开始用的时候还算是有效果,可用了一段时间之后,人适应了就没那么大的效果。

    经过开始的生不如死之后,很明显汪文言开始适应起来。

    慢慢的他已经能够自己调整呼吸,原本脸红得像是一只煮熟的虾,现在也变得正常起来。

    “妈的!”许显纯打从心底涌起一股挫败感。原本以为,汪文言这家伙跟琉璃球一样圆滑。在京城里面左右逢源,来回的叨登事情。应该算不得一块硬骨头!

    却没想到,屡试不爽的刑罚居然在他身上失去了效力。这让许显纯郁闷不已!

    “大哥,这事情不好弄。我看咱们还是下手狠一点儿,督公那里可交代了……!”

    “给他擀擀面条!”许显纯也知道,不下狠手是不行了。在众多的龟孙当中,魏公公把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这是多么大的信任。

    如果不搞出一份口供出来,许显纯觉得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谓擀面条,就是用一根铁棍不断在小腿迎面骨上面滚动。不管你是多强壮的人,小腿迎面骨这地方都是天然的皮包骨。

    两个壮汉拿着一根打铁棍子,对着迎面骨从上到下的那么一滚。

    汪文言尖利的惨叫声,震得许显纯耳膜有些发疼。

    “说不说!”崔应元恶狠狠的说道。

    “杨链真不贪赃啊,你让我怎么说。”

    “骨头够硬啊!再来!”崔应元一声暴喝,两名壮汉肌肉虬起,在另外一条腿的迎面骨上狠狠一滚。

    “啊……!”汪文言的嘴张大到了极致,许显纯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小舌头。身子开始鱼一样的蹦,可惜他的两条腿被死死的绑住。

    惨叫声在空旷的牢房中回荡,牢房里面所有的犯人心里都是一抽。今天这个倒霉蛋儿,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样的酷刑。

    “说不说!”崔应元看着疼得脸都开始抽抽的汪文言。

    “真没有!”

    “还真是块硬骨头,请他吃烤串儿!”

    整整一天时间,许显纯和崔应元都在拷打汪文言。当然他们都注意着分寸,尽量用一些平和的方式。至少不能让他死在这牢房里面。

    要死其实也可以,不过得把口供先写了。能不能搬倒杨链,就看能不能在汪文言嘴里审出什么东西来。

    魏公公可是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得让汪文言招供。不然他倒台,大家一块完蛋。

    许显纯有些沮丧,因为一天下来除了“不知道”这三个字,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原以为只是一个软骨头,没想到却是一块硬石头。

    一个白天审不完,干脆挑灯夜战。无论如何,也得让汪文言开口说话。

    一天一夜的审讯,汪文言死过去又活过来。该用的招儿都用了,该用的刑也都用了。可这家伙死活就是不招,弄到最后许显纯都有些体力不支。

    “大哥!不能再审了,这口供还没拿到,玩一把人弄死了,那可就糟糕了。您看,这人都快碎了。”

    经历了刷洗的刑罚之后,崔应元也觉得不能再审下去了。再审下去,汪文言估计就要死了。这王八蛋死不死没人管,可他死了口供可怎么办。

    “拉下去,让医官治疗一下。咱们先回去睡觉,睡醒了再审。”许显纯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汪文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诺!”

    洗个澡睡了一觉,许显纯还在梦中,就被人揪了起来。抬手要打,却硬生生的停住。

    心里有些庆幸,这一巴掌没有扇出去。因为弄醒他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田尔耕。

    老子能打,娘也能打,唯独顶头上司不能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他娘的在睡觉。”田尔耕看到呼呼大睡的许显纯,气就不打一处来。

    魏忠贤今天几次派人来问事情办得怎么样,田尔耕都帮着搪塞过去。本想着这时候许显纯肯定奋战在刑讯第一线,对汪文言进行惨无人道的迫害。却没想到,这哥们儿在这呼呼大睡。

    “老大,昨天白天晚上的审了整整一天。人都快打烂糊了,再审下去怕把人给审死了。这口供还没拿到,人就死了,那……!”

    “老子不管!”田尔耕一把薅住了许显纯的脖领子。

    “他娘的就算是死人,也得给老子开口。他不开口,老子送你到地府继续给老子审。”通红的眼睛,森森的白牙。田尔耕这时候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只恶鬼。

    皇帝那里拖延不了几天,长时间不让皇帝上朝,就算是陛下每天刻苦钻研木匠技术,可也糊弄不过去。

    这边没有进展,万一明天皇帝陛下心血来潮。舍弃了宝贵的施工时间,非要到太和殿现场办公……!大家就等着一起抱着等死吧!

    要说魏忠贤这些年,好事基本没做。一心一意的扑在干坏事上,很多时候为保证及时有力的迫害忠良,魏忠贤经常越级包办圣旨。毕竟皇帝大人每天忙于土木工程研究,加上老婆又多,处理政务的时间实在有限。

    干坏事是需要爪牙的,田尔耕和许显纯就是最好的爪牙。锦衣缇骑,从开国洪武年间就是各级官吏惧怕的对象。

    大家是一条绳子上拴着的蚂蚱,走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要说许显纯还是聪明的,在明显懵逼的状况下,还是飞速起身。没有任何编辑,立刻赶向审讯斗争的第一线。汪文言真要是死了,大不了找个道士老子继续审鬼。

    就算是和鬼打交道,也比和要吃人的顶头上司锦衣卫的老大田尔耕相处更好。

    汪文言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迷糊中有人在自己身上抹药包扎伤口。他知道这是诏狱里面的医官,他们不想让自己死。只要自己活着,他们就会继续拷打。直到,许显纯从他的嘴里听到想说的话。

    敷了药之后,又被人灌了一碗不明液体。汪文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阵钻心的刺痛惊醒!

    睁开肿的想馒头一样的眼睛,汪文言又看到了许显纯。这家伙似乎非常急躁,一只手里的匕首滴着血。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手指。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小拇指被硬生生的切了下来。

    “汪文言,你不说老子今天就碎剐了你。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一条硬汉。别他娘的跟老子装大个的,硬汉老子见多了。两条胳膊被人卸了,也没有吭一声。”许显纯很不满意汪文言的惨叫,因为他不想听惨叫,他想听汪文言招供。

    “许大人,饶了我吧。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啊。杨链那个人,连酒都不喝,更不要说碰女人。全京城都知道的,您到底要我怎么说啊。

    求求您了许大人,饶了我!您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饶了我吧!”汪文言在求饶,虽然他知道这是徒劳的,但他还是在求饶。那些酷刑,真不是人遭的罪。

    “还他娘的不招,来人把他的手杵到盐罐子里。”滴着血的手,被人按着就塞进了盐罐子。

    “啊……!”汪文言浑身剧烈的抽搐,手努力的想挣脱两个壮汉,从盐罐子里面拔出来。

    “说不说!”

    “真没有,我就算是招了,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娘的!”许显纯拿着匕首,在汪文言的大腿上划开一道两寸上的口子。抓了一把盐,就往伤口里面怼。

    “啊……!”这一次,汪文言的惨叫声都变了调儿。那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叫声之惨烈。让陪着审讯,见多识广的狱卒脸色都变了。

    崔应元“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走到浑身被汗水湿透了的汪文言身前。

    “我说汪大人,您就招了吧。这样大家都省事儿,你说你硬挺着不招,我们就得审你。这里的刑法您也都看见了,不是人遭的罪。说出来,你不遭罪,我们也落得清闲,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说你硬顶着不说,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先招点儿什么出来。拿着你的口供,我们就可以把你转到刑部去。

    到了那里,你愿意怎么说由得你。你也知道,我们也是受人差遣办事。官场上就那么回事儿,应付过去就完了。

    您看怎么样?随便招儿点儿出来,好不好。算是我崔某人求您了!”崔应元陪着笑,把碗里温热的水帮着汪文言灌下去。

    喝过了水,汪文言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崔大人,这没影儿的事情,你让我怎么说。人家杨大人真是位清官,这年头清官不多了。咱们就不要攀咬人家……!”

    “我操你吗!”崔应元手里的瓷碗,一下子就扣到了汪文言的脑袋上。尖利的破瓷片儿,划得汪文言的脑袋上鲜血淋漓。

    “你个王八蛋,好说歹说就是不听招呼是吧。那个……给我上后庭花,倒是要看看你有多硬。”

    刑都用遍了,连崔应元都得想一想,这位汪先生还没经历哪些酷刑。

    此处省略一万字……!本来想写的尽量真实一点儿,可老龙真怕把书给封了。

    刑讯又过了一天一夜,当许显纯和崔应元从诏狱里面出来的时候。他们赫然发现,启明星已经高挂在天上。

    又是一天过去了,这货居然还没招。许显纯和崔应元都觉得要受不了了!

    “大哥,怎么办?”经过连续两天的刑讯,汪文言已经不能再打了。再打人可就真死了!

    “怎么办,凉拌!”许显纯没好气的说道。

    “大哥,不如这么办……!反正……!”

    “实在没办法,咱们就这么着。他奶奶的,还真遇到一条硬汉。”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又亮了,许显纯快要疯了。在如此众多的龟孙当众,魏公公把如此重任托付给自己,那是多么大的信任。为了不让太监爷爷失望,许显纯以极其努力真诚的心态,对汪文言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拷打。

    汪文言讨饶,哀求,甚至答应以全部身家买命。

    可这都不是许显纯要的,他要的是从那张该死的嘴里面说出杨链贪赃的证据出来。

    当然,汪文言的全部身家也得要。不过这一切,都得他攀咬杨链之后。

    “大哥,人不行了!”烧红的铁棍从汪文言身体里面抽出来之后,崔应元发现汪文言没了声音,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

    这一声惊叫,把许显纯拽回到了现实。他娘的口供还没审出来,人死了这可怎么整。

    “把老八喊来!”探了探汪文言的鼻息,几乎感觉不到这人在喘气。

    余老八,号称余八爷。在锦衣卫中,是头一号的针灸高手。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一针下去保证能给吊住。

    现在绝对不能让汪文言死了,还得让他指证杨链呢。

    崔应元中箭的驴子一样窜了出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找到了待命的余老八。二话不说就把余八爷拉了进来!

    “哎呀!这人怎么打成这个样子。”

    “别他妈废话,赶紧弄活。他死了,老子让你陪葬。”许显纯拎着余老八的脖领子吼叫。瘦小的余八爷,被他拎在身前像是只猴子。

    “好说!好说!一针保管给你扎回来!”对于自己的专业,余八爷还是非常有信心。

    打开针匣,不一会儿汪文言破碎的身体上就插了好多银针。可汪文言一丁点儿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余八爷皱着眉头转身对许显纯说道:“这一针扎下去,要么人活过来。要么人就废了,就算你请来大罗金仙也没办法。而且这人就算是活了,也至少损阳寿十年以上。”

    “废什么话,扎!”汪文言能不能活十年许显纯不知道,他只知道汪文言不招供的话,自己活不过下个月。

    银针深深的插进了头顶百会穴,一针下去。汪文言的身子打摆子似的抖动了起来,紧闭的眼睛猛的睁开。一张脸膛憋成了紫色,圆蹬着的眼睛里面遍布血丝。

    “活了!”余老八收回银针,瘫坐在地上。身上出了一层的透汗,后脊梁都湿了。

    银针抽出来,汪文言的神情立刻委顿下来。脑袋重新耷拉下来,脸色也又紫色变成不自然的潮红。

    “你要我认什么,我认了就是。”模糊的话语,从汪文言的嘴里传了出来。虽然声音很微弱,但对于许显纯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这时候的许显纯,甚至有冲上去抱着汪文言亲两口的冲动。

    两天两夜了,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只要你指证杨链贪赃,我就放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许显纯一言九鼎。”为了显示诚意,许显纯特地拍了拍胸脯。

    汪文言沉默了,许显纯在焦急的等待。看汪文言的眼神儿,就像是等待丈夫临幸的小三儿。

    汪文言没有让他等太久,短暂的沉默之后。许显纯听到了一个坚定的声音:“这世上,没有贪赃的杨链。”

    “我草!”许显纯扬起了鞭子,可又无奈的放下。面对烧红的铁棍汪文言都挺过来,鞭子又算得了什么。

    到了现在,许显纯终于认定。这位汪文言汪先生,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折磨自己的。

    再说这人也不能再打了,这刚给扎活了,再给打死了可怎么办?

    “大哥!没办法了,不如咱们给他写一份儿吧。”崔应元无奈的看着架子上奄奄一息的汪文言,能用的缺德刑具都用了。

    在百花齐放的锦衣卫刑讯的酷刑里面,再也找不到更加缺德的了。

    “可……!到时候他不认怎么办?”许显纯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可到时候上了公堂汪文言不承认,那乐子就大了。

    “您看他这样还能活几个时辰?”崔应元指了指奄奄一息的汪文言。

    “可只有口供没有证人,陛下!”

    “我的大哥,现在还管什么陛下信不信。不管陛下信不信,反正督公信了就成。咱们交不上差,那后果……!”

    “好,我说你写。”

    “问:赵率教的儿子送了你多少银子。

    汪文言答:送了我六万两银子,是他儿子赵识善送来的。

    问:你怎么认识的赵识善。

    汪文言答:礼部尚书**星介绍我们的认识,他们的同乡听说还有亲戚。

    问:六万两银子怎么花的?

    汪文言答:送给左副都御使杨链两万两,还有左佥都御史左光斗。还有魏大中,周朝瑞……!”

    “大哥,这魏大中是吏科给事中,这……!”杨链左光斗还好说,这是太监爷爷交代下来的,怎么说也得扯上。可魏大中,周朝瑞这些人,似乎跟赵率教的案子扯不上任何关系。

    “就这么写,谁让他弹劾老子。”许显纯充分发挥了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小人作风,敢弹劾老子,今天就把你们捎上。

    许显纯知道,太监爷爷是不会介意捎上这些小杂鱼的。

    架子上的汪文言努力的睁开肿成一条缝儿的眼睛,嘴里无力的吐了口唾沫:“不要乱写,就算我死了,做鬼也要和你们对峙。”

    “做你的鬼去吧,一会儿我把你的喉骨给挑出来。很好奇,你嘴怎么这么硬。倒是要看看,你的喉骨和别人的有什么不同。写,接着写。

    老子就当着你的面儿,伪造你的口供。你能怎么样?咬我啊!”许显纯狞笑着看向破烂不堪的汪文言。

    “我做鬼……!”

    “做你的鬼去吧,有本事去阎王那里告老子。你以为这诏狱里面的人都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九成九都是冤死的。你能怎么样,老子不但弄死你。还会把你烧成灰,在日头正当午的时候把你挫骨扬灰。

    做鬼,你做梦去吧。老子让你鬼都做不成!”许显纯对着汪文言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汪文言发出了最后的吼声。

    许显纯不知道,这时候整个京城都闹翻了天。

    魏忠贤压住了杨链的奏疏,又哄住皇帝不上朝。原本以为就可以把事情暂时掩盖起来,可令魏忠贤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封奏疏好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这才短短的两天时间。

    朝廷上下,除了皇帝没看过之外。大家基本上人手一份儿,连宫门前看大门儿的侍卫都有。

    天桥里面个别缺心眼儿的家伙,居然把词编成了流行歌曲四处传唱。魏忠贤都不敢出门儿!

    事实证明流行歌曲的威力也很大,只是在京城传播了两天,就有了妇孺皆知的效果。魏公公走到大街上,都能听到有人搞独唱音乐会。

    还有更加不着调的,国子监里面几百号生元。看到这封奏疏之后,个个欢呼雀跃好像娶了媳妇一样。圣贤的书都不读了,每天就抄这二十四大罪,抄到手抽筋儿都不放手,还有人专门负责四处散发。

    魏忠贤就你明白了,老子收黑钱也没收到你们穷学生身上,你们跟着闹腾个啥?

    找来国子监祭酒,想要挽回影响。可以打听,祭酒大人早早的请了病假。听说怕光怕水怕风,只要不出门就不犯病。只要出门儿,浑身上下连头发根都疼。

    魏公公心里苦啊!关键时刻就没人用得上!

    京城里面现在算是有了新闻热点,吃过魏公公苦的劳苦大众自然不用说。只要会写两笔字儿的,大家一拥而上反复传抄。时下京城里面最流行的手抄本,就是杨链的这封奏疏。

    到了昨天晚上的时候,连抄书的纸都缺了货。

    左光斗和黄尊素、高攀龙这些人也没闲着。联络了一群五六品的小官儿上书,痛斥魏忠贤的种种恶劣行径。

    甚至某些退休在家的老先生,例如邹元标,顾大章等等,也出来凑了把热闹。以上访信的形式,向朝廷表达自己的个人意见干掉魏公公。

    实在顶不住了,短短两天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就能把魏公公埋了,再立一块碑。

    更让魏忠贤揪心的是,眼看革命形势一片大好。许多阉党人士也坐不住了,唯恐局势变化拉自己垫背。一些人纷纷倒戈,调转枪口就骂魏公公。搞得魏忠贤极其狼狈!

    人们对魏忠贤的愤怒,在短短的两天时间爆发出来。有如火山爆发一样,霹雳一声震天响,有了杨链来除害。

    还有人站在戏台上高声朗读,那读的声情并茂慷慨激昂。

    为了平息愤怒,也为了让人放自己一马。魏忠贤亲自去找了礼部尚书**星,想要这位东林大佬疏通一下。人家不见就堵在人家门口不走,反正咱脸皮厚不怕丢人。

    要说尚书大人就是读过书,看着死气白咧上门儿的魏忠贤。非常客气的说了一个字“滚”!

    魏忠贤无奈的滚了,这种态度让他深信。如果不久之后,自己被拉出去一刀干掉。往尸体上吐唾沫的人群行列中,此人应该排在头几名。

    反倒是首辅叶向高,看到魏忠贤还好言安慰两句。说些什么不如立刻辞职回家,好歹也能混个自然死亡之类的话。

    魏忠贤拿到了汪文言的口供,乐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雪中送炭,真正的雪中送炭。再不把杨链抓起来,舆论更加没法控制。

    短短的两天时间里面,魏忠贤好像从天堂直堕地狱。经历了背叛,轻蔑,侮辱,还有惶惶不可终日。魏公公几乎要崩溃掉!

    好在有这封及时出现的口供,让魏忠贤有了反击的希望。既然要把老子往死里面整,那他娘的老子先整你。那些看老子笑话的,那些祸害老子的,都他娘的给老子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狠狠夸赞了一下龟孙儿许显纯和崔应元,带着新鲜出炉还热乎乎的口供就去了皇宫。

    皇帝陛下正仔细的审视一张雕花牙床,这是他最近半年的心血结晶。牙床上面雕着九百九十九条五爪金龙,每一条都是他亲手雕上去的。每条龙的五个指头,都异常显眼。

    “陛下的手艺真是越发的精妙了,但是这张牙床可比万金。”王体乾笑吟吟的看着这张床,这床的总体构思就来源于他的脑袋瓜子里面。

    能干上司礼监秉笔太监,靠的就是这颗充满了创意的脑子。

    “你就是两个大子儿买个茶壶,嘴好!”朱由校满意的看了看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这家伙说话总是那么中听。

    “陛下,魏监求见。”一个黄门儿走了进来,躬身对朱由校禀报道。

    “来的正好,朕也有事想要问他。宣他进来!”朱由校拿过内侍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呃……!”听到朱由校的话,王体乾脸色变了变。不过他很聪明的没说话,这时候傻子才会问陛下有啥事儿要问魏忠贤!

    “老奴参见陛下!求陛下救救老奴吧!”在皇帝面前,魏忠贤表现得相当客气。进到殿里面,二话不说就跪。神情极度悲痛,跪在地上就哭,一边哭一边说:“陛下!

    现在有人要害老奴,也有人要害陛下。老奴是个大字不识的奴才,怎么斗得过那些读书人。求陛下免了老奴的差事,让老奴回老家种田去。”

    朱由校没管魏忠贤的哭诉,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问道:“听说有人弹劾你,怎么回事儿?”

    听到这句话,魏忠贤有如五雷轰顶。完了!全完了!他压住了杨链的奏疏,煞费苦心的封锁了消息,这位木匠还是知道了。

    对于这位皇帝陛下,魏忠贤还是了解的。虽然不怎么管事儿,但绝对不是白痴。事到如今,不说实话怕是过不了关。

    “陛下!杨链和左光斗他们污蔑老奴谋反,陛下啊!这是他们看到老奴尽心为陛下办差,有时候挡了他们的道,就合起伙来编排老奴,想把老奴置于死地。”

    “哦!有这样的事情,把奏疏拿来我看。”

    朱由校的话,让魏忠贤的心一下子就坠到了谷底。。。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李枭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份,对于京里面的这些政治动荡。李枭总结为狗咬狗!

    如果说是在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李枭本能的会同情东林党人。甚至,李枭还会帮助东林党人。对魏忠贤无耻的政治陷害,表达出离的愤慨。

    从小到大,李枭接受的教育都说东林党是好人,是正面人物。敢于和龌龊,卑鄙,阴险的魏忠贤,做最坚决的斗争。

    可真到了到明朝,李枭才知道东林党这些都是个什么货。

    魏忠贤不是东西,东林党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无论是魏忠贤,还是东林党。其实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政客!

    政治是人类最危险,最无情,最没有道理,最考验智商的一种斗争形势。

    胜利者可以品尝到权利的甜美,可以无所顾忌的肆意行使自己的意志。

    而失败者只能品尝到灰暗,颓唐,他们会受尽无数的侮辱,至于身死族灭更是寻常事。

    政治斗争就是这样的零和博弈,胜者可以拥有一切,而败者只能匍匐在地上,等候胜者无情的发落。

    东林党与阉党的斗争,尽管被后事无尽的美化,也改变不了这是一场政治斗争的事实。

    无论是东林党获胜,或者是阉党获胜。这对大明朝来说,都未必是好事情。

    东林党要保全的是士大夫不交税,不纳粮,不服徭役的既得利益。魏忠贤们要保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不会受到其他政治势力的威胁。

    所以说,说到底这是一群狗咬狗的政治斗争。无论谁胜出,大明朝的老百姓该缴税还是缴税,该挨饿还是挨饿。税吏们的嘴脸,不会因为朝廷的大官儿换了人,有丝毫的和善。

    五爷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李枭只拿着当故事听而已。李枭知道的其实比五爷更多,比如说杨链左光斗他们这时候正在接受惨无人道的拷打。

    比如说杨链最后脑袋里面会被钉进去一颗钉子!

    这一切都不是李枭要考虑的事情,李枭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打好锦州这一仗。

    朝廷拨付火药,李枭连一两都没留,全都给了袁崇焕。甚至李枭还弄了两门老旧的佛郎机炮给袁崇焕,甭管好不好用,在城头竖着怎么着也能壮壮胆儿。

    十一月到了,五爷去辽东抓了几个正白旗的旗丁。把他们带到了皇太极的跟前,让他们主仆见面之后。李枭对这几位旗丁好吃好喝好招待,临走还附送了一封信。

    信中详细罗列出了李枭索要的物品清单!

    黄金五万两,白银八百万两。铜二十万斤,被俘汉人三十万人。上等东珠九万颗,上等长白山人参十万斤。猪八万只,羊四十万只,牛一万头。

    还有什么貂皮二万张,上等木材八十万棵,生铁一千万斤之类的条件,都属于是小意思。

    努尔哈赤拿着李枭那封勒索信,气得面色潮红手脚发抖,很有些中风的前兆。如果努尔哈赤就此中风,李枭一定会非常失望。

    “王八蛋!这个李枭是阿其那,塞思黑!”抢劫惯犯努尔哈赤现在居然被勒索,这让无往不利的后金大汗非常愤怒。

    熊掌一样粗壮的手在书案上不挺的拍打,差一点儿就把结实的松木书案给拍塌了。

    “太过份了,这他娘的就是绑票!”代善同样愤怒。

    “玛父,救救我阿玛!”豪格跪在努尔哈赤的面前,正白旗如果易手,皇太极家里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

    实际上,早在一个月前。努尔哈赤就知道了皇太极落到李枭手里,李永芳派去倭国的细作。经历了两个月的跋涉,才回到辽阳把事情禀报给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一直都在等,他在等李枭的勒索信。现在等到了,却没想到李枭居然开出这么个条件。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他娘的是鲸鱼大开口。

    黄金五万两,这还不算过份。毕竟皇太极也是努尔哈赤的儿子,白银八百万两,这就算是掏空了后金的国库也算是凑得出来。

    上等东珠九万颗,上等长白山人参十万斤?

    还九万颗,十万斤。

    东珠的采捕十分艰难,在乍暖还寒的四月跳入冰冷的江河中采捕珠蚌,刺骨的寒冷可想而知。尤其是上等东珠的得来更为不易,有时在盛满船只的成百上千的珠蚌中才能得到一颗上好的东珠。

    努尔哈赤最宠爱的阿巴亥头顶上,也不过就是十三颗冠珠而已。李枭这王八蛋还真敢张嘴,一下就要九万颗。他娘的就算是把江里面的东珠都捞光了,也凑不出九万颗上等东珠。

    长白山人参,那得是采参人冒着迷路的危险,在长白山里面转悠才能采到的宝贝。东北三大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一要就是十万斤,你当长白山人参是你家地里的萝卜?

    更别说貂皮两万张,生铁一千万斤之类的话语。他娘的后金加起来,连一千万斤铁矿石都没有。

    看着跪在地上的豪格,努尔哈赤心里就有气。这样的条件怎么能答应,就算是把后金卖个底朝天也弄不出来这么多东西。

    李枭的这封绑票信,可谓是历史上价值最高的绑票信。

    “豪格!你起来!”杜度把豪格搀扶起来,因为父亲的关系。杜度在八旗中非常弱势,但他和这位堂弟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看到努尔哈赤阴沉的脸,杜度连忙扶起了豪格。

    “父汗!该死的李枭要这个价码,明显是不准备和咱们谈。老八被李枭抓了,索性咱们一部做二不休,全军出动攻击山海关。反正现在撕毁协议的,也是大明朝不是咱们。”莽古尔泰站了出来。

    努尔哈赤看了一眼莽古尔泰,这个夯货才不会在乎皇太极的生死。他是想着借此由头,去大明的地方抢一把。

    听说锦州城召集了许多流民,山海关外又有许多汉人在耕种。这货是又手痒了。

    “父汗!李枭开出的条件,的确是咱们无法承受的。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真的去打一下。也给南蛮一些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后金不是好欺负的。”代善也赞成打,抢劫来钱多快。既然能抢劫,谁愿意费劲巴拉的去放牧,去种地。

    “是啊!玛父,南蛮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只有马刀和血,才能让他们明白明白,咱们女真人不是好欺负的。”岳托自然跟自己老爹一个鼻孔出气。

    努尔哈赤没说话,这两个旗主儿子在想什么他太明白了。

    “父汗,我看李枭提出这么多条件,其实是在漫天要价。谁都知道,这些条件咱们是不可能答应的。不如让李永芳派人去和李枭谈一下,真要是能花钱把八哥弄回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大殿里面正没人说话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发声。

    所有的眼光都看向了多尔衮!

    大殿里面坐着的都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和孙子,不过他们都是一旗的旗主。只有多尔衮,他手里没有任何一旗。大他十几岁的阿巴泰,都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努尔哈赤对多尔衮抱什么样的心思,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多尔衮虽然不是旗主,但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兄弟。他的亲哥哥阿济格掌管镶黄旗,他的弟弟多铎掌管正黄旗。他的话,几乎也就代表着两黄旗的意思。

    两黄旗在八旗中的实力最为强劲,比两红旗,两蓝旗,还有两白旗要强大得多。

    “多尔衮,你觉得这事情有的谈?”努尔哈赤看向这个最喜欢的儿子。

    “父汗!我觉得李枭就是一个生意人,他开这么高的价格,不过就是想将自己的利润最大化而已。

    咱们今年想要进攻的目标是蒙古,而不是锦州或者什么山海关。虽然攻打汉人的地方,咱们的缴获会多一些。

    可是如果击败了廓尔喀蒙古,咱们就可以在大明的西面,开辟另外一条战线。我们可以沿着大同,居庸关向大明的腹地劫掠。这样咱们就可以绕过山海关,也可以绕过李枭。

    李枭现在的情况是兵少,不足以与咱们一战。所以他只能采取守势,如果咱们进攻锦州山海关,那正是中了他的计策。

    咱们劫掠大同,居庸关一带。不仅可以抢掠到东西,更可以不去跟李枭正面硬碰。上次碰见李永芳说,李枭的兵也不过就是几千人。

    如果明朝的皇帝调他们去大同,咱们正好发挥野战的特长,在北直隶消灭李枭的军队。这样,大明就没有一支军队是咱们八旗的对手。进入京畿抢掠,也是指日可待。

    所以,我建议现在不要和李枭冲突。一边和李枭谈价钱,一边加紧准备攻击廓尔喀蒙古和科尔沁蒙古。”

    多尔衮的话,让努尔哈赤频频点头。

    今年冬天,他也准备去征服科尔沁蒙古和廓尔喀蒙古。这两个强大的蒙古部落,一个在他的侧后,一个在他的西面。

    只要征服了他们,努尔哈赤就会拥有不逊于女真八旗的蒙古骑兵。也可以打开另外一条通道,向大明帝国的西部劫掠。

    现在李枭守在山海关,努尔哈赤是实在不想和李枭硬碰。如果能够攻下大同,那大明帝国的西部边疆将向后金开放。

    虽然劫掠蒙古人没什么意思,可汉人的地方还是富庶的。

    “玛父!难道咱们还怕了南蛮李枭么?”岳托有些急了,他们镶红旗今年遭了洪水。粮食和牲畜损失很大,岳托很想从汉人身上捞回来。现在多尔衮忽然说不赞成进攻大明,转而进攻蒙古。

    这岳托就不愿意了,蒙古才多大油水,八旗一分到了他镶红旗还能剩的下个啥。

    “住嘴!就算你两红旗加在一起,能打败李枭?别忘了,这些年咱们在李枭手里吃过的亏。”阿济格站了起来。

    岳托不服,可阿济格虽然没有他年纪大。可却是他的叔叔,如今掌管着镶黄旗,那可是努尔哈赤的亲兵。面对这位叔叔,岳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阿济格!是你怕了吧!”儿子受了委屈,老子自然要站出来。代善看了一眼阿济格,没好气的说道。

    “谁怕谁知道,在李枭的火器面前,咱们的铠甲就像是豆腐渣。你两红旗能耐,那你们就打头阵好了。分战利品的时候,你们也可以拿头一份儿。”八岁的多铎也站了起来。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都是大妃阿巴亥生的。那是真正的一奶同胞三兄弟,这可是天然的盟友。

    “哼!不就是火器么?很快咱们也会有火器,不但有新式火铳,还会有新式火炮。都是佛郎机人的上等货,怕是不比李枭的差劲儿。”岳托得意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叔叔。

    他的大儿子罗洛浑比多铎大二十六岁,这位小叔叔多铎,也就和岳托的孙子一个年纪。

    “哦!岳托,你们联络红毛人的事情成功了?”努尔哈赤忽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岳托。一直以来,火器都是女真人的弱项。攻城全靠里应外合,强攻虽然屡有得手,但也是损失巨大。

    现在听说不但有火枪,还有火炮的支援,努尔哈赤马上关注起来。

    “回玛父的话,我二弟硕托不负您的期望。已经和红毛人谈妥了,红毛人不但会卖给咱们火器。而且还会派出人手参战!

    因为红毛人还需要些时间才能从很南边的地方赶过来,所以没有向玛父禀报。”岳托很得意的看了一眼阿济格和多铎。

    和红毛人的交易,全都是两红旗的功劳。这个彩头,两红旗得定了。

    “硕托人在哪里?让他来觐见!”努尔哈赤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回父汗的话!硕托为了把事情办稳妥,跟着红毛人出海去了。他说要带着红毛人一起回来,还说红毛人估算的时间应该是正月左右。”听到努尔哈赤的问话,代善连忙站出来禀报。

    “正月?好,先让李永芳去和李枭谈。如果正月里红毛人真的到了,咱们就兵发锦州。”

第一百六十八章

    觉华岛是距离锦州并不远的一座小岛,岛子并不大位置却很重要。

    李枭坐在矮榻上,看着眼前滚滚的波涛。抬起眼皮就能看到远处的海岸线,那边就是宁远城。锦州之后的另外一座要塞,觉华岛的位置太好了。

    所谓的关宁锦防线,其实是一系列堡垒群的总称。

    关是山海关,锦就是锦州城,宁就是宁远城。后世这里归属一个叫做葫芦岛的地方管辖,葫芦岛为啥叫葫芦岛李枭不知道。只知道这条防线直到大明王朝覆灭,也没有被努尔哈赤和他的子孙们啃穿。

    这些碉堡群不但有山海关,锦州,宁远,还有什么中前所,中后所等等一系列的堡垒。总之想要攻克这条防线,难度那是相当的大。

    觉华岛就是这么个地方,在觉华岛可以轻易的补给这条防线上最关键的三个点。山海关,锦州,还有宁远。

    李枭特地把物资和粮草都囤积在这里,岛上的仓库塞满了。干脆就在露天堆放,这里有山一样高的粮垛,一库房一库房的物资。

    那艘五桅大船就停靠在不远处的海面,这里的港口吃水有些浅。这或许是觉华岛唯一的不好!

    十一月的海风已经很凉,李枭站在码头上吹风不是因为发癔症,而是有一位客人要到。老朋友了,不来接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一艘小船出现在李枭的视线里面,这样接近觉华岛实际上十分危险。这里已经是军事禁区,不管官船民船都不得轻易靠近。现在就不知道有多少枪口和炮口,对准了这艘可怜的小舢板。

    “大哥,人来了。”李虎不明白,一个后金的使者罢了。为毛老大要到码头上亲自迎接,难道说这家伙的身份很高贵。高贵能高贵过大哥?

    “这他妈操蛋的天气,说冷就他妈冷。”李枭搓了搓手,这一会海风吹得脸都快木了。大冬天,海边真他娘不是人待的地方。

    小船靠到了岸边,从船上下来两名精装的汉子。这俩家伙后脑勺留着小辫儿,狗熊一样的身材往那一战,就具有超强的威慑力。

    烧鸡本能的把手摸向匕首,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身后的肘子他们,更是浑身筋肉紧绷的像头豹子,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猎物。

    那两个家伙看向李枭一行,最终眼光也落到了烧鸡兄弟的身上。看起来,猛兽之间有些特殊的联络技巧。

    下来两个家伙之后,船上走出来一个……女人!

    李虎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眼神不断的在李枭和那个女人之间转换。天虽然冷,但胸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老大原来是来接这个女人,怪不得!怪不得!

    屁股上挨了一脚,这就是看李枭眼神怪怪的下场。反正现在也穿上了棉裤,踹一脚也不咋疼。李虎揉了揉屁股,紧紧跟随在老大的身边。

    “绿珠姑娘,又见面了。不知道这一次,你带来多少东西。我手里的可是红货,银子少了可不成。”看到绿珠李枭就打心里高兴,又一次敲诈勒索的好机会。上一次觉罗拜山的事情就是这娘们来谈的,这一次皇太极的事情,老子非得在后金身上狠狠的宰一刀才行。

    “李大人绑票勒索的功夫着实了得,不知道这一次您又要怎么个狮子大开口。可别拿您给大汗那封说事儿,那个价码没人会答应。”

    “我其实别的功夫也不错!”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一抽,李枭来了这么一句。

    身边的李虎非常得意,老大撩妹儿的境界就是高。上来不整素的,直接上荤菜。要说这绿珠小娘们,胸大腰细屁股圆,一身的冬装都没掩盖住好身材。难得的是脸蛋儿也这么漂亮,实在是女人当中的极品。可惜就是个女真人,这一点有些不好。

    话一出口李枭就后悔了,这种场合似乎不适合耍流氓。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嘴里就扔出来这么一句。

    “呸……!”绿珠脸色一红,啐了李枭一口昂头就走。身后的两头狗熊赶忙跟上!

    李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幸好身边只有李虎和烧鸡兄弟。坏名声似乎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回头看了一眼李虎,这货腆胸迭肚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再踹一脚!

    一路走,绿珠的眼珠子就在叽里咕噜的乱转。一库房一库房的军械,一屯一屯的粮食。粮食多到了屯子都放不下的地步,用麻袋装了就摆在露天里面堆得山一样高。

    “李大人也真是大意,您在明军这么重要的一处囤积之所见绿珠,就不怕绿珠把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绿珠看着李枭貌似打趣的说道。

    “呵呵!这里的海水很浅,上不来太大的船。就你们后金的那些船过来,那就是找死。不是我夸口,论起水战来你们后金还不够看。”李枭颇为得意的回敬。

    “那倒是,我们后金起兵在白山黑水。都是一些金戈铁马的汉子,的确不熟悉水战。不然,以李大人的本事怎么可能抓得住八贝勒。”绿珠不屑的给了李枭一个大白眼儿,继续在明军最重要的后勤辎重囤积地漫游。

    李枭也不管,反而胸有成竹的介绍起来。

    “这些屯子里面的粮食都是麦子,需要磨过了才能吃。那些露天地里面的都是稻米,赶在头一场雪之前就会分送到锦州和宁远各地。先告诉你个秘密,如果你们妄图围困锦州,那先得做好自己被拖垮的准备。”

    “你是说锦州存了很多粮食?”

    “当然,锦州的存粮吃上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所以,你们趁早打消围城的念头。”

    “这种机密的大事,你会告诉我?”

    “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想打仗,你们老老实实的待在辽东。我呢?好好守着我的锦州城,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来我们的地盘闹事儿,我自然也不会去找你们麻烦。大家和和气气的,老子最想干的事情还是发财,打仗这种事情老子其实没啥兴趣。”

    李枭表现得非常实诚,绿珠仔细的盯着李枭的脸,似乎要在李枭脸上看出花来。

    “希望你说得是对的,带我去见八贝勒。”绿珠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啥。

    不过对于李枭的话,绿珠却不敢苟同,至少做不到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明军缺粮缺钱可以从关内调粮来辽东,不管怎样明军都不会饿肚子。可今年辽河发大水,好多旗丁家里都遭了灾。不但粮食减产,甚至就连牲畜也死了不少。女真人是没办法到关内调粮的,只能去关内抢粮。

    李枭带着绿珠走进了一间院子,院子里面居然也有两囤粮食。这觉华岛还真是被粮食给塞满了,跟着李枭走进正房。炕上盘坐着一个人,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奴才绿珠见过八贝勒!”看到皇太极,绿珠和两头狗熊一起施礼。

    “这么多天终于看到满人了,大汗还好么?”皇太极没有让绿珠他们起来,对着李枭微笑着点了点头。

    “回八贝勒的话,大汗身子很好。大汗名奴才来和李枭谈判,尽快接您回沈阳。”

    “哦!”

    “你们主仆先谈着,我在这里也不方便。”令绿珠吃惊的是,李枭居然带头离开。连个监视的人都没留下,就这样任凭皇太极和绿珠毫无保留的说话。

    “八贝勒,这……!”事出反常必有妖,绿珠看向皇太极有些犹豫。

    “他是对这座觉华岛太自信了,四周都是大海。没有船咱们跑都跑不出去,我在这里也是可以在院子里面随意走动。只要有人看着,也可以在岛上走走。

    这岛上,都他娘的快被粮食给塞满了。你们看看,外间屋里的大缸都装满了粮食。大明还真是富庶,任凭这么个孩子折腾。

    不说这个了,咱们今年的收成好么?辽河有没有闹腾?我们正白旗有没有出什么大事?豪格还算称职?”皇太极似乎急于知道后金的消息,一连串儿的问题问了出来。

    “回八贝勒的话,今年辽河又发水了。除了两蓝旗之外,各旗都遭了宰。以镶红旗的灾情最为严重,正白旗虽然受了灾,但世子处置的妥当,如今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正白旗受了灾?”听到自己家里遭了灾,皇太极明显坐不住。左右看了看,见到外间屋的确没有人。对着绿珠勾了勾手指。

    绿珠会意,赶忙凑了过来。

    “这些天本贝勒看来,这觉华岛上的粮食让咱们整个后金过冬都没问题。你回去,让大汗向这里发兵。”

    “可这四面环水,咱们没有船啊!”绿珠也是无奈,后金的军种里面就没有海军这个军种。当年几次三番攻打皮岛都失败,更不用说攻打处于明军环伺状态下的觉华岛。

    “呵呵!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贝勒和一个岛上的老渔民聊天,得知……!”

    “小子,这一次你想勒索多少东西?”陈福笑吟吟的斜倚在炕上,刚刚从夷洲回到辽东,对辽东寒冷的气候还不太适应。

    “嘿嘿!这一次要多少东西倒还是其次,这一次我想至少会要后金几万条人命。”李枭拿起一块芙蓉糕吃在嘴里,这大厨的手艺越发的精湛了,芙蓉糕蒸得还真地道。

    “你小子,后金人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杀了你全家。放出你这么个魔鬼出来,几万条人命也可以轻描淡写的。你送去夷洲那个耗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手腕那叫一个狠。那些红毛鬼都被他制得服服帖帖的,你吩咐种的那些东西。尼古拉和他闺女都给种下了,就是当地的土人不安分。你可得当心些!”

    “我已经请了郑当家出面,帮着说和一下。土人都在山里,他们熟悉那里的一切,想要进剿非得大军才行。可您知道,我这里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军卒也抽不出来。”李枭无奈的苦笑,他的手现在还伸不了那么长。好在郑芝龙是那里的地头蛇,请他帮忙总归会有办法。

    “土人就是土人,给几匹布给口锅就会当你是朋友。他们要的并不多,给些好处也可以少些事情。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你兵少呢。对了,你说去沧州招兵。老夫在那里倒是有几个朋友,可以帮你找些合用的人手。”

    在福建郑芝龙是地头蛇,在山东这位老陈福就是地头蛇。他说能帮着李枭找到合用的人,就一定能够找到合用的人。渔老就是最好的例证,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可这位老先生如今却是皮岛科研力量的中坚,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再说吧!如今都十一月了,我盘算着鞑子应该蠢蠢欲动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鞑子的进攻往往都是在正月里。反正他们也不过咱们汉人的新年,闲着也是闲着,来抢一把好歹也算是些收入。”

    “所以你把那小娘皮引到这里来会面,让他们知道这觉华岛上有数不清的粮食和辎重。”

    “以前有人告诉我,人老了就会成精。我以前还不信,可现在我信了。您老忘了一句话,看透不说透,说透不是好朋友。这件事情,您可不要到处去说。”

    “呵呵!你小子,生来就是吃人的。我看,你就是辽东的一头吊睛白额猛虎。鞑子到了你嘴里,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陈福给李枭搞了个总结,顺便给李枭起了个外号。让李枭没想到的是,这个外号越来越响亮,一直跟了李枭一辈子。直到几百年后,威名仍旧赫赫。

    “您从夷洲回来,没有回陈海龙那边直接来了我这里,陈海龙会不会……!”

    “哎……!说句心里话,对老主子还是有份儿心在里面。可没办法,他做事实在是太过了些。我陈福给他陈家当了一辈子奴才,总不至于我的子子孙孙都给他们陈家当一辈子奴才吧。为了子孙后代,也管不了那么多。

    你不知道,到了皮岛看到小孙子和先生学识字。我眼泪都下来了,陈家往上数三代连饭都吃不饱,如今也要出读书人了。

    就为了这,跟陈家闹僵就闹僵。名声算是个屁,到了我这个年纪,子孙有出息才是最大的福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李大人,你擅自扣留我们的八贝勒这是撕毁了两国之间的协议。不知道大明皇帝知道了这件事情,到底是应该嘉奖你还是剁了你的脑袋。”

    “绿珠姑娘,捞点儿干货说吧。说这些没营养的话有意思么?皇帝陛下如果知道了,我就多讹一些银子然后分红给皇帝。你可以跟我们的皇帝说,那样的话你们后金只能付出更多。

    其实我在大明的身份有多特殊你也应该知道,大明朝廷对我的约束实在有限。即便是皇帝,收了银子之后也愿意跟我做同伙。在我们大明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所以,我劝你别想不开,祸害你们大汗的银子。如果你们大汗知道了,肯定是要剁你脑袋的。”

    “你……!”绿珠气得脑袋冒烟,却没有任何办法。好像每一次跟这个家伙说话都会吃亏,想想自己平日里也算是伶牙俐齿,怎么到了这家伙面前就变成这样儿。

    “我其实是个好人,你不知道。我手下这么多兄弟,都得靠着我人吃马嚼的,费用实在太大。不得已才向你们大汗要一点儿,其实我给你们大汗的那封信要得并不多。你算算,其实也就是几千万两银子的事情。”

    “滚粗!”绿珠快气疯了。

    几千万两银子,大明国库都没那么多。更别说后金的国库里面!

    “李大人,你这是没有谈判的诚意喽。”绿珠恶狠狠的盯着李枭,恨不得把李枭撕成碎片。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李枭身上现在一定满是窟窿。

    “有,怎么没有。我对发财的事情一向感兴趣,你们准备出多少钱把皇太极赎回去。”李枭看到绿珠气呼呼的样子,这娘们儿的胸脯起伏非常大,很难让正常男人不产生遐想。

    “十万两白银!”

    “啥!我没听错吧,堂堂后金的八贝勒。正白旗的旗主贝勒皇太极,就值十万两银子?我的个老天,赶紧提价,不然皇太极回去之后会被人笑话的,不骗你,我没开玩笑。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你再开一个合理的价格。”李枭很认真的看着绿珠。

    “……!”这个理由,绿珠竟然无言以对。

    “这样,我看你也说不出个合理的价格。不如这样,我吃点亏十万两白银就十万两白银。不过嘛,我们大明子民在你们后金当奴隶,这实在是不像话。你还我三十万人怎么样?你看,我这人多好。还知道帮你想办法,十万两白银是你提出来的,我都没还价,够有诚意了吧。”

    李枭双手一摊,在那一瞬间绿珠似乎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三十万!”只是愣神儿了零点零一秒,绿珠好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了起来。

    “咔!咔!咔!”十几支长短火铳对准了绿珠和他身后那两个狗熊,烧鸡手里拿着匕首。脖领子被李枭薅住,不然绿珠姑娘这时候很可能已经身受重伤。

    “放下,把枪都放下。不能这样对待客户,人家是来给咱们送银子的。都放下枪,绿珠姑娘我替他们向你道歉。都是粗人,没什么文化,您多包涵。”

    李枭的脸上带着最真诚的笑,一副十足的奸商嘴脸。

    陈福下巴都要掉到地上,自己就算是够无耻的了,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还要无耻。

    李虎一脸崇拜的看着大哥,这才是当家人的样子,为了给兄弟们找银子,容易么!

    “银子可以增加到三十万,但是人不行。”绿珠咬紧了价格,出来的时候李永芳交代过,绿珠的权限最高可以有六十万两白银。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天价。

    “银子可以减少到八万,但是人必须得要三十万。看着我们汉人在你们女真人那里当奴隶,我心里不好受。人数不能变!”李枭也把价格咬死了,在人数问题上他绝对不会松口。

    “这个条件我绝对不答应!”绿珠咬牙切齿,她完全没想到李枭会向后金索要人口。

    “你不答应我就不放人,就算咱们谈不成。我把皇太极卖给朝廷也可以大赚一笔,别的不说至少我这个山海关总兵应该可以升一升。”李枭无所谓的一耸肩膀。

    “这件事情我现在不能答复你,我需要回辽阳一趟。”绿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问题,我可以等待你的消息。反正这里距离辽阳又不远!不过说好了,过年之前这事情是一定要解决。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年,家里妹妹还小。我在外面跑一年了,怪想得慌。”

    “李大人还挺顾家,好说,过年之前一定会给李大人一个答复。”现在还有一个月时间过年,还有时间跟这个奸商扯皮。

    绿珠没有耽搁时间,乘着小船回到了陆地去找更高层级的人商量。本来这种事情,也不可能一次性就谈成功。毕竟是扯皮扯过一段时间之后,讨价还价的过程省略不得。价格接近双方的心理承受能力,才会最终成交。任何买卖都是这样!

    绑票从本质上来说,也算是一种生意。

    “小子,你真的想弄三十万人回来。那不但是三十万人,还是三十万张嘴。每天消耗的粮食,车载斗量。你把人要过来,就得管饭。”陈福有些不解的看着李枭,他才不信李枭是因为看不惯汉人被女真人奴役。民族大义这个词儿对老家伙没有丝毫吸引力,活了一辈子,也刀头舔血了一辈子。

    老家伙心里真正信奉的就是真金白银,或许现在还装着子孙后代。

    他陈福家的子孙后代!

    “或许你不信,我真的是不愿意看到汉人被异族奴役。三十万张嘴虽然多,但现在的粮食也差不多够养活。我手头还有些银子,不成从南方收购粮食来,也得养活这些人。

    眼神不要那么怪,我真的就是这样想。天地良心!”陈福看向李枭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哼!良心?多少钱一斤?这年头,讲良心的人都埋到土里面去了。我可听说,杨涟左光斗都被你那个朋友许显纯给干掉了。

    杨涟这人我见过,凭良心说这年头的官儿里面他算是不错的了。就这么死了,还真挺可惜。”

    “没办法的事情,鞭长莫及啊。我又不是神仙,这天底下的事情都管得了。能保证从鞑子手里,要出更多的受苦受难百姓。我觉得比拯救杨涟更有意义!

    说到底,杨涟也是官儿。这官场上的事情,哪有谁绝对正确的。杨涟整人的时候,手底下也黑着呢。要说贪污纳贿,其实朝廷里面的官儿都干。真要是查起来,没他娘的几个干净。毕竟谁家都有一大家子人,谁都想多娶几个老婆。

    你上级在贪,你下级也在贪。你的同僚在贪,你不贪?你敢不贪,他娘的你就是另类,不容于整个官场。上级给你小鞋穿,下级对你阴奉阳违。同级呢,悄悄的给你使阴招儿下绊子。那日子还有得过么?”

    “哼!你小子算是把官场看透了,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这三十万人,你往哪里安顿?那可是三十万人,你有那么多粮食,也得有那么多房屋才行。这可是冬天!”

    “在山海关那边儿多盖些茅草房吧,等开春了就有地种。挺过这一年,粮食就有了着落。”

    “你要把朝廷的地给分了?这可是大罪,你悠着点儿。”

    “他娘的鞑子占的地方,我拿回来还给朝廷那些官老爷?美死他们。”

    李枭和陈福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

    两个人回到屋子里面,李虎已经让人整治了一桌酒菜。大冬天的,再没有什么比喝一杯更加适合的事情了。

    绿珠没有让李枭等待多久,五天之后绿珠又来了。

    “银子可以给三十万两,人只能给十万。”绿珠很明显得到了更大的授权。

    “银子五十万,人二十万。”李枭翻了翻白眼儿,手里有皇太极这么条大黄鱼,不好好的勒索一下怎么行。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数十万人的命运就是这样被手握权力的人摆在谈判桌上当成筹码。现在的李枭跟绿珠,和市场上买螃蟹的老板和顾客没有丝毫区别。

    几十万条人命,就这样被摆在台面上被双方谈来谈去。

    李枭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应有这种力量。某一瞬间,李枭有种奇妙的感觉。他感觉这个世界正在按照他的意志在变化,周边的一切都围绕着自己在旋转。难道说这就是大人物的生活?难道说这就是权力的味道?

    “银子五十万,人口十五万。再也不能少了,如果不行你就走。明天,我就让人把皇太极送去京城。快过年了,讨陛下欢心,我这个官位一定会再涨涨。”对于这样的讨价还价,李枭开始产生厌倦。因为要不了多久,后金就会吐出他们在辽东获得的一切。这时候的讨价还价,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成交!”绿珠铁青着脸,咬着牙。十五万人口,对于后金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当然,出这些奴隶最多的就是正白旗。

    曾经兵强马壮的正白旗,经过这一次之后。很可能会一蹶不振,不过这不是绿珠能管得了的。虽然人口的数量超出了她的权限,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她不可能冒着谈判破裂的危险,硬抗到底。

    “交接的事情你找他。”大人物就是这样,定下来调子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不管了。李枭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把事情交给从山海关赶过来的艾虎生。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做才行。

    “绿珠姑娘,好久不见!”艾虎生笑着看向绿珠。

    “李枭!我们大人要见你!”绿珠拦住李枭,谁都知道她嘴里的大人是谁。除了那位李永芳李贝勒还能有谁!

    “你们大人,可他不是我的顶头上司。他想见就见?我为什么要见他?”李枭不屑的回嘴,他对这个汉奸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如果可能,他很想在这个汉奸的名字前面加个狗字。狗汉奸!

    “我们大人见你,自然有你的好处。”绿珠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枭,她似乎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那个平壤城下的小子,现在已经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甚至,他反手之间就可以改变辽东的局势。直到现在面对李枭,绿珠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子就是后金帝国最凶悍的敌人。

    “有什么好处?”李枭痞子一样的打量绿珠。

    “我们后金不但农牧渔猎,而且还有商队。我们有去向蒙古的商队,还有下南洋的商队,更有去倭国的商队。”绿珠眼神灼灼的看着李枭。

    “好,在哪里见?”李枭笑吟吟的看着绿珠。他当然知道绿珠这话的意思!

    “让你去辽东,恐怕你不愿意。还是各驾一艘船,在海上见。”

    “好,我没问题。只要他敢!”

    “我家大人既然敢来,自然有万全的法子。”

    “好,那我就恭候李贝勒。”

    海上是李枭的地盘儿,只要出动五桅大船,李永芳是逃不掉的。

    不过这应该行不通,李永芳如果看到无五桅大帆船,估计连海都不会下。

    艾虎生很快就和绿珠带来的人谈起了细节,绿珠跟着李枭驾着小船去了海上。

    冬天的海上很冷,即便船上貂皮大衣还是他娘的冷。李枭脑袋上戴着水獭的帽子,耳朵上还带着耳包。身上穿着貂皮大氅,脚上是一双蹭得锃亮的牛皮靴子。

    就算是这样,海风吹在脸上仍旧跟刀割一样疼。李枭决定,下次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戴上皮面具才行。

    绿珠看了一眼李枭的样子,冻得通红的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看向李枭的眼神儿里面满是鄙视,你鄙视个毛线。老子穿的不少,你他娘的不也穿得像只麻雀?

    “来了!”出海没多久,前面出现了一条船。这里距离海岸很近,李枭甚至可以看到码头。

    两只船迅速靠近,当船帮靠着船帮的时候。

    “咚”的一声,一个穿着大氅的家伙跳到了甲板上。

第一百七十章

    十几支长短火铳,在第一时间就对准了那人。

    那人高高举起双手,慢慢转过了身体。李枭看清楚那人的脸时,嘴张得像是是河马。

    这家伙居然是李永芳,这得多大的胆子,敢到李枭的船上跟着李枭谈判。

    “呵呵!李大人别来无恙!”李永芳笑着向李枭抱拳,李虎手里拿着纯钢盾牌挡在李枭身前。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只要李永芳的手有任何异动,绝对会被打成筛子。

    “没想到纵横辽东的李大人居然这么胆小,人都说你是一只吊睛白额猛虎,专门吃女真人。”

    李枭伸手扒拉开李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永芳。

    “你究竟哪里来的信心,你不怕我把你扔进海里面去?”现在的海面波涛汹涌,虽然海面不结冰,但水温也绝对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掉进水里,即便水性再好也会被活活冻死。

    “呵呵!咱们就在这里说话,好像冷了点儿。”李永芳无所谓的打量着李枭的船。一千料的船,在后金也算是大船。不过在李枭这里,只能算是很一般的船。

    李枭也觉得,在甲板上和这家伙扯淡不怎么合算。太他娘的冷了!

    船舱里面暖熏熏的,船舱中间生着铁皮炉子。一个铜壶坐在上面,水开了蒸汽呼呼直冒。绿珠拎起铜壶,瞪了李虎一眼:“这么没眼色,去拿茶叶!”

    “你……!”虎爷刚要还嘴喝骂,忽然间瞥了李枭一眼,然后很乖巧的去拿了茶叶来。

    茶壶用开水烫了之后,绿珠沏了一壶茶摆放在案几上。

    “呵呵!听说李大人的茶不错,今天倒是要尝尝。”李永芳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朋友来了才有茶,敌人来了只有猎枪。”李枭对李永芳很警惕。

    或许是屋子里面热了,又或许是怕李枭误会。李永芳脱下了貂皮大氅,露出里面一身黑色的武士服。

    “是朋友,是敌人要说过了才知道。今天身上一块铁片儿都没有,就连吃饭的手插都没带。怎么样,诚意够么?”李永芳把大氅递给了绿珠挂起来,重新坐回到李枭的对面。

    “不是没带武器就有诚意的,说吧,到底干嘛,别墨迹,老子没那么多时间。”李枭越看这汉奸心里越来气,如果这家伙再不说来意,他真的会让人把李永芳扔进海里面去。

    “你跟着绿珠来,证明谈判成功了。我给绿珠交的底其实有保留,我在大汗那里要来的条件是银子六十万两,人口二十万人。”李永芳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李枭,李枭脸上的一丁点儿反应他都在关注。

    “恭喜你,你的部下给你省了许多的人,也省了许多的钱。”李枭没好气的瞥了绿珠一眼。

    “我知道,绿珠一向很能干。不过我现在想说的是……!我愿意把大汗答应的人口和银子,都如数交给你。”

    “这就是你敢来我船上的底气?”

    “是!我现在值五万条人命,还有十万两银子。你对大明子民一向很关心,也很在乎百姓的命。其实我在赌,不过我有八成的把握能赌赢。”李永芳笑着看向李枭,既然现在没动手,估计一会儿也不会动手了。

    “那还有两成的变数!”李枭玩味的说道。

    “既然是赌,哪有十成十的把握。有八成胜算,已经是难得的事情。”

    “好吧!你赌赢了,现在我不会把你扔进海里。”

    “多谢!”李永芳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弛下来。

    就在李永芳松懈的一瞬间,李枭出手如电“砰”的一拳砸在李永芳的鼻子上。

    “虽然我不会把你扔进海里,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揍你。为了抚顺那些被害的老百姓,也为了辽阳被害的老少爷们儿。”

    李永芳鼻子里面大股的窜着血,鲜血染红了衣襟儿。

    绿珠刚要扑过来,脑袋上就被顶了一支火铳。

    “好吧!我该打,那么多条人命在身上,我的确应该被打。可你也不想想,我好歹在大明也是个参将。为啥就投了鞑子?难道说就为了一个贝勒的身份?

    我投鞑子是不应该,可我有什么办法。

    想当年,我也是跟着少帅在朝鲜跟倭寇拼杀过的汉子。就因为我家里穷,没钱给大帅送礼。垒功我早就应该做参将,可在朝鲜熬了四年,我才是个千总。最后还是朝廷赏了些银子,老子才弄了个游击。

    功勋不如我的,不是参将就是副总兵。老子身上的伤疤,这他娘的究竟是为了谁?”李永芳站了起来,双手一扯衣襟,露出布满疤痕的胸膛。

    那伤疤密密麻麻,全都在前胸。有刀伤,也有刺伤。身上受这么多伤没死,这也算是个奇迹。看起来,当年在朝鲜这是也是生猛的汉子。

    “好像你投鞑子前,也是升了参将的。”

    “参将!呵呵!参将,你知道我这个参将是怎么来的么?我他娘的这个参将,是老婆陪李如柏睡觉睡出来的。”李永芳的吼声像是狼,咆哮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烧鸡。拉门呼的一下被拉开,门口十几支火铳对准了李永芳。

    “下去!”李枭一挥手,拉门又被拉上。

    大明的官场**李枭知道,没想到军中也烂成了这副德行。李成梁家两代人戍卫辽东,在辽东早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地头蛇。尤其是在军中,李成梁拥有无与伦比的威望。

    没想到,到了他儿子李如柏那里,居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李如柏对不起你,可百姓们何辜。”

    “呵呵!你当我愿意投鞑子?抚顺之战前,我曾经密信告之都督杨镐。鞑子要袭击抚顺!可杨镐说什么?磋尔蛮夷,敢捻我天朝虎须焉。

    不但没有派一兵一卒支援抚顺,反而派人当众对我好一顿臭骂。你知道的,那个时候努尔哈赤羽翼已成。大明的军卒,根本不是八旗兵的对手。

    抚顺守军有三千人,可鞑子有四万多人。抚顺的城墙只有两丈高,而且多年失修根本防不住鞑子的攻击。抚顺投降是死了不少人,可如果鞑子攻克了抚顺,按照他们的规矩是会对抚顺屠城的。

    虽然我投降了鞑子,可也保存了十几万百姓的性命。虽然他们的家被抢,他们变成了奴隶。可至少,我还能保他们活命。如果我不投鞑子,抚顺城会变成一座死城。老老少少二十万口人,都会成为刀下之鬼。”

    李枭没说话,只是看着李永芳。这货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一个被排挤的军官。在被上级当众奚落之后,毅然决然的投靠了敌人。而且还帮助十几万无辜的百姓,逃脱了被杀的命运。听起来,这货应该算是一个好人。

    如果在演绎得传神一些,一个忍辱负重的光辉高大形象肯定会光耀千古。

    “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表示你的无辜,你的不得已?”

    “我只想说,我李永芳也是响当当的汉家子。我也曾经为大明流过血!我投鞑子,是因为大明让我看不到希望。”

    “那你如今这是……!”

    “你李枭让我看到了希望,你凭借微薄的兵力几次击败鞑子。努尔哈赤视你为心腹之患,却对你无可奈何。现在更是连最有韬略的八贝勒皇太极,都被你抓了起来当人质。现在鞑子里面都流传,你是生在辽东的吊睛白额猛虎,专门吃女真人的。他们怕你,从骨子里面怕你。

    辽东这些年在鞑子手里,百姓们过得苦不堪言。我希望你能带着我们汉家子,重新夺回辽东,把鞑子都赶回到长白山里面渔猎。”

    “你要投靠我?”这个结果让李枭微微有些意外,在最好的打算里面,他也没想过李永芳会投降自己。

    “没错,我想要投靠你奉你为主。把鞑子,从辽东赶出去。恢复我汉家辽东!”李永芳说着,直挺挺的跪在了李枭脚下。

    这倒是一个意外收获,李永芳是后金的情报头子。如果他投靠自己,将会对即将到来的大战非常有利。只是……!李枭不知道,这货究竟是唱得哪一出。万一玩个无间道,老子可就亏大了。

    “我知道,投诚需要投名状。鞑子和你的和谈其实是在敷衍你,和大明签订的合约其实也是废纸一张。今年正月,他们就打算进攻锦州。之所以还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请的红毛人没有到。”李永芳看到李枭脸上的迟疑,没有丝毫犹豫就把努尔哈赤给卖了。

    “红毛人?”李枭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红毛人。那些红毛人来大明告你的状,结果被代善的人勾搭上。代善的二儿子硕托,亲自到了京城和红毛人谈妥了条件。红毛人不但会卖给后金火器,而且还会派出雇佣兵直接参战。”李永芳把代善和荷兰人的交易,说了一个底掉。

    “妈卖批!”李枭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还真他娘的是帝国主义往我之心不死。

    原本以为,揆一那王八蛋逃到了爪哇岛上去。没想到居然还敢来京城告自己,不但这样还跟女真鞑子勾搭上。想要来锦州给自己一刀!

    额头上冒出了一股冷汗,荷兰人的火炮技术可比大明强太多了。如果拿着大炮对着锦州城一顿轰,只要砸开了城墙。以鞑子兵的战斗力,锦州城即便是守上个一两天。那伤亡也会绝对的巨大!

    更有可能锦州城被鞑子一股而下,囤积在里面的粮食,不是被抢走就是被焚毁。

    袁崇焕,祖大寿,吴襄,何可纲,还有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吴三桂,全都得他娘的玩完。

    “红毛人的战舰什么时候到达辽东?”

    “这个不知道,好像说是正月肯定到。不过具体到哪里不清楚,都是代善在主持做这事情。”

    “代善……!”

    “你回去,立刻搞清楚代善想在哪里接应鞑子上岸。至于你的投诚,我暂且答应下来。不过丑话说前头,对你,我要听其言,还要观其行。明白么?”

    “诺!小人原本也没打算大人这样就相信我,绿珠留在大人营中负责我们的联络。小人会尽快搞清楚,红毛人到底在哪里上岸。”

    “嗯!虎子代我送一下。”李枭点了点头,让李虎送李永芳出去。

    绿珠跪坐在船舱里面,默默的没说一句话。李枭的脑子里都在想事情,也没有说话的兴致。船一路默默的回航,回到觉华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李枭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重要的就是,他不确定李永芳说得是不是真话。带着满心的疑问,李枭第二天一早就乘船去了山海关。

    毛文龙这只老狐狸,打仗可算是末流好手。不过说道圆滑,对人心的揣摩还真是一流好手。跟朝廷里面的那些老官油子对抗,丝毫不落下风。

    “我觉着李永芳投诚应该是真的,经过连番大战。鞑子虽然没有受到致命的创伤,但被你击败也是迟早的事情。这样今天被敲掉一千,明天被敲掉两千。用不了两年,八旗就不得不退出辽东。

    李永芳富贵日子过惯了,当然不想跟着鞑子回长白山里面吃风喝烟。所以,现在趁着鞑子没有漏出败像的时候。就向你投诚表忠心!

    他这样的人,心眼儿活泛着呢。

    还有,他掌控着后金的所有细作。后金的细作可不单单是对大明,他们也针对蒙古,南洋,还有倭国,朝鲜。

    朝鲜国王算是对你有求必应,倭国已经成了你的后院儿。你说的话,无论是德川家康还是毛利辉元都会遵从。南洋更不用说,郑芝龙的大儿子现在还在皮岛读书。

    至于蒙古,你也有位好朋友格日图。我想,李永芳应该已经猜出了你的意图。不然,他不会这么着急的邀功,想要对你投诚。”

    “你是说他才出来咱们想要干什么?”

    “八成,不……十成!我敢说,他肯定是才出来你要做什么。知道鞑子的主力覆灭在即,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投靠过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京城里面陆续传来杨涟左光斗等人的死讯,大战在即鞑子的事情已经让李枭费尽了心思,他可没时间和精力管大明的内斗。当然,大明朝廷也没时间管李枭的事情。

    王体乾志得意满的从魏忠贤的家里面出来,袖子虽然飘飘但里面的份量却不轻。那里有一张两万两银子的提单,只要拿着这张提单,就可以到户部支取两万两银子。

    魏忠贤出手还是大方的,如果没有王体乾在皇帝面前念奏章。魏忠贤恐怕现在的骨头都能敲鼓了!

    一乘小轿子载着王体乾回到府里面,已近府门护卫自然散了。王体乾刚出轿子,心腹管事王富贵讪笑着凑了过来。

    “老爷!二爷来了,书房候着呢。”

    “知道了!”王体乾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这才跟着王富贵来到书房。

    “二弟,这么晚来是主子有吩咐?”王体乾进了书房,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王承恩。

    王富贵知趣的退了出去,房间里面只剩下王承恩和王体乾。

    “大哥,喝酒去了?”王承恩笑着给王体乾见了个礼。

    他和王体乾虽然不是亲兄弟,可从小一起在宫里被一个师傅带着。说起来,两人也算是师兄弟。他们两个从小关系就不错,和其他小内侍打架,都是哥俩儿一起上。

    小哥俩儿成年之后都被送进了太子东宫,可那年月东宫并不受人待见。哥俩儿只能是相依为命,后来这兄弟两个又分别被指给了两兄弟朱由校和朱由检。

    王体乾跟着朱由校当内侍,王承恩则跟着朱由检也就是当今信王当内侍。这在当时,都是不被人待见的差事。皇帝不喜欢太子,自然也不会喜欢太子的两个儿子。跟着这两位名义上的王爷,这辈子也就没啥出息了。

    谁能想到朱由校咸鱼翻身,老爹当了一个月皇帝就挂了。小小年纪的朱由校摇身一变,变成了天启皇帝。王体乾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荣升司礼监秉笔太监。

    “魏监请客,感谢我那天念奏章的事情。这都是尊着主子的意思!”王体乾坐到了椅子上,摘下帽子放到了紫金帽冠上。

    “大哥真是个忠义之人,旁人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不一定肯做。”

    “当年我重病,如果不是主子给了银子还给请了太医,早就没命了。主子那时候也不容易,身边也没几个钱。我又不是主子的奴才,本主都不管我……!哎……!一想起来,这条命就算卖给主子又能怎样。”或许是想起以前的事情,王体乾有些落寞。

    “咱们是奴才,命贱的很,也就是主子拿咱们当成个人看。”

    “不说这些了,你今天这么晚来是不是有事情,主子有什么吩咐了?”长久的在皇帝身边历练,王体乾已经不太敢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就连面对王承恩,他也只是真情流露一瞬间而已。

    “主子夸你这件事情做得好,魏忠贤现在对东林党大加杀戮。挟功自重的**星被贬回原籍,杨涟和左光斗都死了。可以说,朝廷的江山已经到了半边。主子吩咐,你继续帮着魏监哄着皇帝。对东林党,任凭魏监对东林党搞株连。”

    “东林党毕竟势大,如果过多的株连,那后果……!会动摇国本的。”王体乾有些犹豫。

    “呵呵,大哥怎么糊涂了。恩出于上,魏监这样做是打着皇帝的名头。坏事做多了,自然也是坏了皇帝的名头。如果一旦皇帝大行,主子取而代之再施恩给东林诸人。那样,东林党难道还不对主子感恩戴德?

    到了那个时候,可不是东林挟恩自重。反而是东林,要谢陛下的救护复仇之恩。”

    “妙!只要主子能够顺利登位,死几个东林算得了什么。”

    “对了,宫里的嫔妃还算老实吧。听说皇后有了身孕?”王承恩话锋一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皇后生下孩子。如果皇后生下孩子,那就是皇帝的嫡子。按照礼制,那肯定是要被封为太子的。将来,也最有希望成为大明王朝的下一任皇帝。

    “是啊!皇后有了身孕,这事情太医院已经证实。不过你不用担心,魏监和客氏可比咱们着急。今年夏天的时候,裕妃的事情你忘记了?”

    “只是听说裕妃死了,却不知道怎么死的。宫里的消息封锁的很严,没有丝毫口风透出来。”

    “怎么死的?我也在最近才听说的详细,裕妃过了太医院算的当产的日子。魏忠贤禀告给陛下,客氏在旁边敲边鼓说,这是裕妃得罪了神灵。需要迁移别宫,亲自为未出生的皇子祈福。”

    “难道说就这么给害了?裕妃身边可有那么多宫女内侍,他老子是崇信候张侯爷。自永乐年间,他家里就是传世的侯爵。一旦消息扩散出去,魏监还想活?”王承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魏忠贤和客氏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戕害嫔妃。

    “他们手段多着呢。客氏以裕妃需要静养祈福为由,遣散了她身边的宫女和内侍。你知道迁移别宫,迁移的是哪里?迁移的就是养蜂夹道!”

    “那……!那不就是宫里面的露天夹道,那里也没宫舍啊……!”

    “谁说不是呢!客氏不但把裕妃关在里面,而且不给吃食。裕妃熬了几日,正逢天下大雨,她匍匐到屋檐下,接着檐溜水喝了几口,便气绝而亡。听说死后两天才被人发现,人都被雨水泡肿了,那个惨呦!”

    “那如果被张老侯爷知道!”

    “宫里面谁敢乱说话,不想活了!魏监和客氏一直都担心,万一皇帝的子嗣由不得他们控制。将来,她们一定会不得好死。所以,总是想着让他们选进来的宫妃怀有身孕。可不知道怎么弄的,这些妃子就是怀不上身孕。”

    “呵呵!这件事情也不瞒大哥,此事是兄弟私下里做的。只需要在她们平日饮食里面下一些大寒的红花,想要怀上身孕,嘿嘿!等下辈子吧!”

    王承恩笑得非常自信,皇宫里面现在已经有他许多的爪牙。虽然还接触不到高级的嫔妃,可那些充容,美人之类的,却还能够得着。

    “原来是兄弟你下的手,这就好了。只要陛下没有子嗣,兄终弟及。这大明江山,迟早是主子的。”

    “不过,皇后身边我倒是没有人手。大哥需要留心一下,如果魏监和客氏不能得手。也绝对要想办法,不让皇后把孩子生下来。”

    “客氏和魏监已经开始遣散替换皇后身边的人手,想必已经快要动手了。兄弟你放心,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即便皇后把孩子生下来,想要养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别忘了,惠妃范氏生皇二子,不也是没养大就夭折了?

    魏监的手段多着呢,冬天不给银碳给木炭。把窗户们封死,一夜之间碳气就能熏死一屋子的人。”

    “好吧!事情交给大哥总是放心,我先去回了主子。魏忠贤要株连,就让他株连。把他和皇帝搞得万人恨最好,这样主子登基之后,收拾人心比较方便一些。”

    “知道了!代为兄给主子问安,跟主子说。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奴才的心都向着主子。为了保主子登基,奴才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走了!大哥!”

    王承恩对着王体乾拱了拱手,推开门看到王富贵守在门口。随手扔了一个二两的银锭子过去,身影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

    有了王体乾的帮忙,魏忠贤现在是如鱼得水。锦衣卫和东厂缇骑四出,一时之间搞得风声鹤唳。许显纯等人也跟着参合了一把,只要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得罪过自己的,一律拿下押进诏狱拷打。家境殷实的能拿出钱来的,还能少遭点儿罪。

    如果花了大价钱,放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如果碰上家里没钱的,那只能自认倒霉。三天两头拉出来练练手,打得皮开肉绽之余,还不忘拿他们的血写信,让家里想尽办法筹一些钱过来。

    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精神。魏忠贤开始对东林党进行大追杀,追杀甚至追到了江南。

    春风得意,无往而不胜的魏公公认为,他已经天下无敌了。可以把事情做绝了!

    可魏忠贤错了,凡事做得越过,报应就会来得越快。

    当东厂番子去南直隶抓捕一个叫做周顺昌的家伙时,出了大事情。

    其实周顺昌入选魏忠贤的坑害名单,还颇富戏剧性。

    迫害名单上刚开始并没有周顺昌,毕竟是一般地方小官儿,这种级别的干部魏公公也看不上眼。

    可他之所以成为后补,完全是自己找的。

    当抓捕魏大忠的人过境时,周顺昌把魏大忠请到了家里。好吃好喝好招待,酒过三巡之后,两家还结了亲家。

    东厂的番子不愿意了,指着周顺昌的鼻子喝骂。

    结果周大人的脾气显然也不是很好,虽然没动手却立刻回骂。

    “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吗?回去告诉魏忠贤,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叫周顺昌。你们只管来找我,皱一皱眉头,老子不算是好汉。”

    既然你要当好汉,那就成全你。

    周顺昌以实际行动,成功激怒了魏公公。于是,第二批东厂的番子很快就来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抓捕周顺昌。

    周顺昌是南直隶苏州人,为官颇为清廉,还很讲江湖义气。没事儿总是给人帮忙办事儿,在当地名声非常好。

    东厂的番子不了解情况,也懒得调查研究。觉得苏州人文绉绉的好欺负,一到地方就习惯性的搞起了潜规则。要周顺昌家里给钱,还公开扬言。如果不给,就半路上把周顺昌怎么怎么样之类威胁性语言。

    可惜周顺昌是真没钱,他本人倒也看得开。同样扬言,一文钱也不给,倒是看你能咋地?

    但乡亲们不干了,平日里受过周顺昌帮助的,有过恩惠的。他们开始凑钱给东厂那些番子,好多穷人家把衣服都当了,就为了东厂的番子大人们高抬贵手。

    带队的东厂番子名字叫做文之炳,可谓王八蛋中的王八蛋。人渣中的人渣!

    居然得寸进尺,要了钱只有居然还要加价。

    虽然过于混账,但为了周顺昌的安全,大家也忍了。

    为了抗议抓周顺昌,苏州府居然举行了罢市!

    要换个明白人,看到这个苗头就应该跑路。可文之炳在京城嚣张惯了,智商已经下降到了惊人的地步。还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指着那些商家的鼻子喝骂,命令人家开门营业。

    为了不连累周顺昌,大家又忍了。

    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押解周顺昌上路那天,足足有十几万老百姓来给周顺昌送行。搞得比庙会还要热闹,差一点就把县衙给挤垮了。

    文之炳也不知道是脑子真缺根弦儿,还是真的智商过于底下。又或者说是胆子太大!

    当着十几万人的面,他居然站出来大声喝道:“东厂逮人,都给老子滚开。”

    勒索,收钱不办事儿。欺负老百姓,十几万人站在面前,还敢威胁人民群众。。人蠢到这个份儿上,也就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一个人站了出来“东厂逮人,是魏监的命令吗?”

    “割了你的舌头,厂公的姓氏也是你说的?”

    “我还以为是天子的之令,原来是东厂的狗子。”

    “找死!”文之炳抽出了腰里的佩刀,按照他的想法,这时候对面的人应该吓得面无人色。接着就会抱头鼠窜,个别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还会吓得大小便失禁。

    可他错了,对面有十几万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冲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魏忠贤终于遇到了大麻烦,整人居然整出了民变。他找来力主抓周顺昌的魏广徽一顿臭骂,魏先生也不容易。为了当官儿,硬是以八十岁的高龄当孙子。任凭你怎么骂,老子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魏公公气得不行,不过也拿这老王八蛋没有办法。只能撵魏广徽回家,魏先生回家之后就病倒了。据说怕风,怕水,还怕光。反正只要不出门儿就没毛病,出门就会死那种病。

    作为朝廷内阁成员,魏广徽病了王体乾自然要去探望。对于王体乾这个皇帝身前的红人,魏广徽自然是不敢不见。穿过魏家的深宅大院,王体乾被魏广徽的儿子带到了床前。

    “阁老这病有些蹊跷,咱家看着气色倒是还好。”看到魏广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样子,王体乾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没病的人要装成有病,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至少,这得需要一些演技。很明显,魏广徽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差劲儿。脸上连黄姜水都没抹,脸色红润看气色比自己好像还要好。

    躺在床上,装作奄奄一息的魏广徽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老夫这是老毛病了,公公请坐。来人,看茶!”装模做样的咳嗦了两声,魏广徽遮掩了尴尬。其实这也没啥,魏忠贤劈头盖脸的谩骂都挺过来了。被王体乾揭穿装病,实在算不得大事情。

    “老毛病?咱家看应该是心病吧!”王体乾笑得像是一只偷吃了肥鸡的黄鼠狼。

    “咳咳!公公说笑了。”饶是脸皮堪比城墙,魏广徽的老脸也是一红。

    “阁老不要多想,这一次咱家不是替皇上来探视,也不是替魏监来探视。只是咱家想着阁老平日里的好处,过来看看而已。”

    “多谢公公!公公是内相,这可让小老儿怎么担得起。”

    “阁老忧心国事,咱家自然要多多想着阁老。那天的事情咱家也听说了,其实这也怪不得魏监。魏监着实是被民变给吓怕了,您想啊。南直隶可是朝廷的财源,如果没有了南直隶的钱粮,朝廷这日子还过得下去?

    所以,南直隶乱不得。魏监也是为了国事,阁老且放宽心。对您,是绝对没有任何不满。”王体乾说着让魏广徽宽心的话,魏广徽尴尬的脸色好了许多。毕竟王体乾身份特殊,他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多谢公公,您说这话老夫心里就好受多了。哎……!也是老夫做事太急了些,给厂公惹下这样大的麻烦。”

    “呵呵!阁老以为,这件事情是您惹下的就错了。

    东林诸人,本身多为江南富豪。江南的财阀,这些年靠着东林也赚了许多银子。单单是士绅不纳税这一条儿,每年省下的银子就是车载斗量。

    现在东林失势,江南的财阀们肯善罢甘休?这一次,不过就是借着周顺昌的事情闹事罢了。您以为,没有人在后面组织串联。十几万人能够协调一致?既打杀了东厂的人,又没有闹出大的乱子。这本身就说明,那些带头闹事儿的人,背后是有高人筹谋。

    不烧衙门,不杀差役。连地方官员也没有戕害,市面儿上也没有多大的混乱。这谋逆的罪,肯定是定不上。最多,就是不法之徒聚众闹事而已。

    所以啊!这件事情背后的水,深着呢。”王体乾说得不急不缓,魏广徽的脸色却是接连变化。

    如果是普通百姓闹事,这麻烦可就大了。整不好,整出个人登高一呼。朝廷最大的财源,就有陷入糜烂的危险。北方已经烂成这德行了,如果南方再烂了。那可真就是没治了!

    可如果是东林借机闹事,那就是又不一样。魏忠贤惧怕百姓闹事,却不惧怕东林党闹事。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党派而已。以朝廷的国家机器暴力碾压,就不信东林党不会粉身碎骨。

    杨涟和左光斗,魏大忠那样硬气的人,现在不都是躺在棺材里?

    “公公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背后是东林鼓动的?”魏广徽在问王体乾,同时也是在问自己。

    “呵呵!事情发生在东林的根本之地南直隶,以东林党的手腕儿。唆使几个亡命之徒,闹一点儿事情出来,简直是太容易了。刚刚咱家也说了,这事情如果没人组织。现在怕是已经有人登高聚众造反了,如果那样的话,现在您不是躺在家里养病。而是筹划粮秣,想着派哪支兵清剿。

    这都半个月过去了,南直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说明对方只是想闹事儿,不想造反!书生造反,他们还没那个能力。”

    “对对对!肯定是东林党人在背后使坏,不然肯定不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魏广徽恍然大悟,抓了一辈子的鬼,今天居然遇到了鬼打墙。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得王体乾来提醒自己。早该知道,这事情就是东林党鼓捣出来的。意思就是想对朝廷施加压力,不让魏忠贤一党肆无忌惮的对付东林党。

    “阁老其实早就看透了,咱家只不过脑子直,说破了而已!”王体乾笑呵呵的看着恍然大悟的魏广徽。深宫生活多年,谦卑在就烙在了骨头里。活了几十年,头发都活白了。看了数不清的飞扬跋扈,现在那些人不管比自己年纪长的,还是年纪小的。都已经埋进了土里面,只有自己这个谦卑的人,还活在这世上。

    想要活着,尽量不要嚣张。这是王体乾多年深宫生涯练就的处世之道!

    “公公说笑了,老夫这就去见厂公。既然是东林闹事,自然爪子伸出来躲爪子,蹄子伸出来剁蹄子。哼!敢给老夫上眼药儿,老夫也不会让你好过了。”确定了不是民变,魏广徽立刻来了精神。

    想想自己也真是够蠢,吃不饱饭的西北才会有人造反。江南那地方富得流油,人人吃得饱穿得暖,傻子才会出来造反。

    “哎呦!光顾着说话,再过半个时辰陛下就午睡醒了。咱家要赶着去侍候,就不和阁老多说了。告辞!”目的已经达到,王体乾自然不会多待。

    借着魏广徽这把刀,要好好的把江南的东林党势力清扫一遍。日后若是信王朱由检做了皇帝,只要稍加安抚拉拢,备受打击的东林党就会感恩戴德的站出来,那帮人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一旦有他们支持,这个江山想不坐稳都难。

    让儿子送王体乾出去,魏广徽一把掀起了被子。大声吩咐下人,帮着自己套上官服,去拜见非亲生太监老爹魏忠贤。

    听了魏广徽的讲述,魏忠贤立刻就火了。他怕的是老百姓闹事,到时候闹到朝廷不得不出兵的地步,绝对瞒不过皇帝。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也就活到头了。

    别看现在魏忠贤风光无限,周围的催巴都巴巴的巴结着,还有人尊称他为九千岁。甚至有人给魏忠贤立生祠,让这位活着的圣贤享用香火。

    凤阳的知府,居然把魏忠贤的生祠修到了太祖朱元璋的陵寝旁边儿。

    一代枭雄朱元璋要是知道,一个死太监居然敢跟自己抢地盘儿。估计得气得把棺材啃穿,蹦出来把魏忠贤活活咬死。

    可魏忠贤自己知道,无论现在有多风光。他的身份其实没有本质的改变,他就是一个奴才。皇帝的奴才,只要皇帝一张纸条,他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不管被人捧到什么地步,魏忠贤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欺瞒皇帝,所以他怕皇帝生下一个不听他话的孩子。所以……!他才不得把权利紧紧抓在手里!

    百姓们造反,皇帝自然瞒不过去。可东林党闹事儿,这就不用瞒着皇帝。这些年皇帝已经厌倦,甚至是讨厌憎恨东林党的挟恩自重。既然允许自己打击东林党,自然就不会在乎他魏忠贤在江南多杀几个人。

    这一次上场的是锦衣卫,毕竟锦衣卫算是军队编制。这些粗人特别能战斗,普通的一个打十个不再话下。让他们出去对付老百姓,绝对是杀鸡用牛刀。

    苏州知府毛一鹭要疯了,当朝权柄最大的九千岁点名督办的案子,他哪里敢拖延。身边还有锦衣卫盯着办案,再不把闹事儿的人抓起来,估计自己就进去了。

    要说衙门铁了心要抓人,那还是雷厉风行的。

    不到一天,罪魁祸首全部到案。一共是七个人,被锦衣卫验明正身之后。直接押到闹事,“咔嚓”一刀剁成两半了事。

    王承恩再次来到了王体乾的书房,江南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这一次东林党只是被剁了几个爪牙,书生就是怂。本以为他们会闹出点儿动静出来,却没想到刚刚剁了几个爪牙就怂了。

    现在没有一个东林党敢站出来闹事儿,一个个乖得跟小绵羊一样听话。

    “大哥!真有你的,去跟魏广徽说了一会儿话。魏忠贤就下定决心,在江南干了这么一票。听说魏忠贤把东林党人,都按《水浒》里面的名字给编纂了。搞了个什么《东林点将录》……!”

    “呵呵!你不说我也想跟你说说,这实在是出了笑话。咱们这位陛下,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水浒》。魏忠贤把李三才,列为托塔天王晁盖。陛下还问,谁是晁盖。

    魏忠贤还绘声绘色的把晁盖做的事情给讲了一遍,谁想到陛下脱口而出。好一个托塔天王,有勇有谋。你是没看到,魏忠贤当时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王体乾想到昨天魏忠贤尴尬到要死的脸色,就憋不住想笑。

    “编排人,编排出这么个结果。估计魏忠贤得气死!咳!咳!咳!”王承恩正在喝茶,听了王体乾的话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呛得王承恩直咳嗦。。

    “不过魏忠贤这么一闹腾,东林党是绝对不会出头了。若是让魏忠贤这样一大独大下去,主子那边儿……!”王体乾帮着王承恩拍打了一下后背,对朱由检的前途非常担忧。

    “放心好了,也不知道客氏使了什么手段。皇后的孩子流掉了!既然陛下没有子嗣,兄终弟及也是应有之意。本朝,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王承恩指的是嘉靖皇帝,正德皇帝玩了一辈子没儿子。最后他死了,只能在近支亲王中寻找。。

    同样的道理,如果朱由校现在没儿子就死掉。朱由检绝对是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可毕竟陛下今年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岁。现在就想着陛下忠……,这似乎……!”王体乾没好意思多说,只是无奈的看着王承恩。不知道这位兄弟,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尽管书房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王承恩还是左右看了看。“大哥,也不瞒你。今年开春儿,主子爷在白云观结识了一位兰道航道长。此人不但精通异术,而且为主子披卦。

    说来也巧了,那天主子正站在槐树下面。那天满树开的都是白花花的槐树花,主子没有显露身份。那兰道长一下子就说出了主子的身份,而且还说主子是王。而头顶白花,这王上加白……!”说到这里,王晨恩故意顿了顿。

    “王上加白,你是说皇……!”王体乾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那兰道长有些门道,那天兄弟亲眼所见。这一杯茶水,他生生就用他那活儿给吸了进去。而且还能用他那个活儿吊着石锁,行走如常人一般。

    如今这位兰道长已经归附了主子,过些日子你把兰道长介绍给陛下。相信陛下看了他的本事,也一定会惊为天人。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相信咱们主子很快就能莅临九五。”王承恩说的时候,一脸的羡慕。

    太监就是因为少了点儿东西被人看不起,所以对这些事情尤其羡慕嫉妒恨。

    “真有这样的人?只要他真有你说的那种本事,为兄保他进宫。”王体乾最知道这位皇帝喜欢什么,除了木匠活儿之外,女人是朱由校最大的爱好,没有之一的说法。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京城里面的东林党被屠戮一空,江南的东林党被镇压得不敢吱声。天下再无人敢与魏公公争锋!

    纵观东林党的失败过程,其斗争策略就是没有策略。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拍桌子骂板凳没问题。可在魏公公头上动土,可就有问题。毕竟,魏公公没有桌子板凳那么老实。

    在东林党里面有一个人比较特殊,此人既有皇帝信任,又有足以扳倒魏忠贤的实力。

    这年头儿的通讯很成问题,杨涟被抓之后很久孙承宗才知道杨涟被抓的消息。这个时候,孙承宗正在和毛文龙在山海关,谋划即将到来的锦州大战。

    这是一场关系到大明王朝,能否顺利收回辽东的战役。如果运筹得当,明年大明朝就能收回被异族占领的辽东。解放数十万被异族奴役的百姓!

    在得知杨涟被抓之后,孙承宗非常愤怒,当即决定弹劾魏忠贤。

    但是他想了一下,改变了主意。

    孙承宗是聪明的,他明白上书毫无作用。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奏章会被魏公公拿去烧火掂桌脚。作为一个老牌政治家,杨涟犯过的错误,他绝对不会再犯。

    孙承宗决定上访!

    对一般人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朱由校先生整天干木匠活,不大见人,还有魏公公帮着闭门谢客。想见他老人家一面,实在是难如登天。

    可孙承宗不存在这个问题,他是朱由校的老师。虽然这学生学习不咋地,但两人感情很好。魏忠贤几次挑事儿想要干掉孙承宗,朱由校都是微笑不语。

    在他的心里,孙老师是位值得信赖的人。

    李枭刚刚和鞑子完成谈判,正在觉华岛上焦急等待李永芳的消息,到底荷兰人会在哪里登陆。只要在他们登陆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荷兰人就再也不会是问题。

    手里有一艘五桅大船,这是李枭敢这么干的底气。渔老他们已经铸造出四十门铜炮,全都装备在五桅大船上。在普遍发射实心弹丸的当下,能够发射爆破弹和燃烧弹的火炮,绝对会是海战中的主宰。

    就在这个时候,李枭听说孙承宗要去京城上访。

    李枭一下子就慌了手脚,魏忠贤那王八蛋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杨涟,左光斗,**星都搞定了,孙承宗虽然身份特殊。可也难保魏忠贤不敢半道派人,把孙承宗给黑了。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李枭不会管这闲事儿。有这工夫,还不如多在渤海巡视几圈儿,堵截一下揆一的战船。早点儿干趴下努尔哈赤,就能早点儿让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摆脱异族的奴役。

    李枭觉得,这事情比拯救几个东林党有意义得多。

    可孙承宗不一样,对于这位民族英雄,李枭是打心眼儿里面崇拜。如今偶像要去慷慨赴死,李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在孙承宗交代好事情,准备动身的前夜。李枭赶回了山海关!

    “孙大人,您真的要回京城?京城的情形您现在应该清楚,您回去,很可能会凶多吉少。”李枭见面没有任何客套,心里话直接就说了出来。对于这位老先生,李枭没有任何防备。

    “呵呵!老夫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老夫还是要去。没办法,老夫是大明的臣子。为人臣者,一是要忠君,二是要爱国。

    我爱大明的这片江山,不想它落入宵小只手。也不想看到我大明子民,被异族屠戮!

    就算这一次进京九死一生,老夫还是要去。就算老夫,为大明尽最后的一份儿心吧!”孙承宗的话无比的落寞苍凉,听得李枭眼泪都要流下来。

    明知去京城难免一死,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做殉道者。

    “老先生,魏忠贤敢对东林下手。肯定是陛下点过头的,您……!”

    “我知道,可又能怎么样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以为老夫躲在山海关,魏忠贤就会忘记老夫的存在?这怎么可能!与其狗一样的被人抓到京城,不如堂堂正正的走过去。我孙承宗可杀,但不可辱!”

    李枭点了点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绝对不是魏公公的性格。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才是魏忠贤的人生信条。现在是还没倒出手来,同时也是害怕过度刺激皇帝。这才没有对孙承宗下手,一旦忙活完了江南的事情,魏忠贤对孙承宗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孙先生已经想好了?”

    “老夫心意已决!”

    “我送孙先生进京!”李枭对着孙承宗一抱拳,这是私礼,表示李枭个人对孙承宗的敬意。

    “枭哥儿!你是个好孩子,不必趟这池子浑水。好好当你的山海关总兵,辽东还有百万被奴役的大明百姓,需要你去解救。不要因为老夫得罪了魏忠贤,那样老夫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

    “不怕,只要有我李枭在,绝对不会让先生出任何意外。虎子,去找满爷,咱们进京!”

    “诺!”听了李枭的吩咐,李虎立刻就窜了出去。

    李枭驻扎在山海关的兵并不多,只有一个团的火枪兵。团里面配属着一个迫击炮连队,九门迫击炮。另外满桂的两个团骑兵,也驻守在山海关。

    满桂的骑兵没有装备火枪,还是处在马刀和长矛的冷兵器时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李枭手里的家伙都是前膛枪。在马上装填,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种叫做三眼神铳的玩意儿李枭见过,论起威力还不如蒙古骑兵手里的复合弓。那玩意的好处,在于近距离穿透力无敌。可以无视防御,打穿现有一切铠甲。

    “孙老!枭哥儿一片诚心,你就生受了吧。能保你平安,也算是对魏忠贤的一个震慑,让他知道大明天下他还不能为所欲为。”孙承宗还想劝李枭,结果被毛文龙拉住。

    没办法,孙承宗只好点了点头。算是认可李枭送他进京!

    平日里训练有素,队伍集结的很快。头天晚上下达命令,第二天早上就浩浩荡荡的出发。

    队伍以连为单位行军,每个连队的后面,都跟着十辆大马车。上面是给养和弹药,团里的辎重则是由满桂的骑兵护送。大路上队伍蔓延出去两三里地,两边的骑兵在收割完的庄稼地里面驰骋。

    虽然只有三千多人,但远远看过去倒像是上万人在行军。

    这样的队伍向京城进发,沿途州县的官员们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大明立国两百多年,敢不奉旨就带着这么多兵去京城的,估计就这么一位愣头青。

    早有锦衣卫的眼线,骑着快马向京城进发。提醒京城里面的大人们。有这样一支队伍正在逼近京城!

    李枭出发之后一天,魏忠贤就得到了消息。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田尔耕,他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锦衣卫的探子回报,最先递到了他的手里。

    “厂公,不好了!孙承宗造反了,他带了上万兵马正在向京城进发。”现在也顾不上礼仪了,田尔耕没有通报就直接窜进了魏忠贤的书房。

    “什么?”屋子里面的人都站了起来。兵部尚书崔呈秀和调任礼部尚书的田吉都瞪大了眼睛,如果孙承宗真带兵来京城。这就是造反!

    “我就说,不能惹东林党。现在好了,孙承宗带着兵杀过来。这可怎么办!”魏忠贤愣了好一会儿,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拍着大腿嚎哭起来。

    “……!”崔呈秀无语!

    “这……!”田吉看了看崔呈秀,也无语!

    “他带得是哪里的兵?”崔呈秀一下子问道了重点,李枭在锦州筑城他是知道的。现在的辽军都在锦州,防守山海关的,应该是李枭的队伍才对。

    对于李枭,阉党的兄弟们一致认为,这是自己人。

    “锦衣卫密碟说,队伍里面人人都备着火铳。马车上还拉着炮,骑兵一水的蒙古骑兵。应该是李枭的队伍!”

    “李枭的队伍?”崔呈秀心里一跳,如果是辽军。以京营数万兵马的战力,也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可李枭队伍那就不一样了,那可是连鞑子都怕的队伍。在南洋,连佛郎机人都怕了李枭。

    上一次红毛人来京城告状,还是魏忠贤把这事情压下去。怎么……!怎么李枭会带着兵保了孙承宗,难道说他看不出来,这天下现在是魏忠贤说了算?

    “李枭!那个枭哥儿?”听说是李枭,魏忠贤的眼泪一下子就憋了回去。站起来,抓着椅子把手问田尔耕。

    “密碟就是这么说的,从衣着和用的家伙上,可以肯定就是他。厂公您知道的,李枭手下人的军装和咱们大明的队伍不一样。”

    “这就好,这就好!”在魏忠贤的心里,李枭是属于听招呼那波人。而且他还有许多事情,都是魏忠贤给摆平的。例如上一次炸了顺天府衙门的事情,如果不是魏忠贤,李枭很可能已经被干掉。就算他的兵再厉害,火器再犀利。这毕竟也是京城,驻守着上十万明军。

    魏忠贤拉磨的驴子一样在屋里面转悠,转得崔呈秀都快吐了的时候忽然站住。

    “咱家知道!”魏忠贤一拍脑门儿。

    “厂公……!”所有人都纳闷儿的看着魏忠贤,不知道明明刚刚还在痛哭的他,现在知道个啥。

    “崔呈秀,去年你跟他谈的时候。是不是答应今年年底给他二十万两银子?”魏忠贤指着崔呈秀的鼻子问道。

    “呃……!是有这么回事儿。”事到临头,崔呈秀也想起来。当初跟李枭谈的时候,李枭的确是说过,省下的军费里面给他拨二十万两银子。

    朝廷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儿,崔呈秀当初也是安抚李枭。没准备真给他那么多银子,毕竟省下来的银子,大家分分也是好的。给李枭干毛,老子不向你要钱就不错了。

    “钱有没有给?”魏忠贤紧张的问道。

    “没……!马上要过年了,兵部事物繁杂……!”崔呈秀实际上已经开始打这笔钱的主意,本想着李枭来要的时候,顺便截留一点儿当回扣。却没想到,现在魏忠贤直接问了出来。

    “糊涂!什么钱不好赚,你偏偏要赚他的钱。你不知道他是个钱痨?给他,立刻去户部提二十万两现银。记住了,是现银。提出来之后,立刻送到李枭的军中。”在魏忠贤的眼里,有钱能使鬼推磨。李枭之所以支持孙承宗,还不是为了这笔二十万两银子的巨款。

    “呃……!老夫还想起一件事情。”田吉忽然说道。

    “什么事情?”

    “李枭有个手下,说是要在京城里面开什么商铺。结果……!您知道,顺天府那些人就是靠着这混些散碎的银两。听说……!”田吉看到魏忠贤要吃人的眼神儿,硬生生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现在的顺天府尹田荣,就是田吉的亲侄子。靠着这位大伯的保举,才当上了京城的顺天府尹。

    “听你个毛的说,立刻,马上。让你侄子把什么商铺的堪合给人家批了,我看你那个侄子也是疯了,什么钱都要卡。”魏忠贤手指着田吉的鼻子,手指头都快插进田吉的鼻孔里面。

    “诺!老夫,这就差人……!”

    “啥?”魏忠贤眼睛一瞪。

    “老夫这就亲自去顺天府,把事情办妥!”田吉像是一只被狗撵的兔子,拱拱手就窜了出去。

    “你们的手下,还有没有得罪李枭的事情。”魏忠贤好像开了窍,转身问身后这些非亲生儿子和孙子。

    “没有,兵部应该给李枭的钱粮都没有克扣。这个月月初就已经拨付到位!”崔呈秀赶忙把自己摘出来,不是谁都能承受魏公公的怒火。

    “我也没有,我们衙门与李枭并无往来。”

    “我也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干儿子干孙子们立刻把自己撇清,见他们都说没有。魏忠贤倒是松了一口气。

    “厂公,这是个机会。咱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孙承宗给……!”魏广徽眼珠一转,凑到魏忠贤旁边贼兮兮的说道。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184/ 第一时间欣赏辽东之虎最新章节! 作者:千年龙王l所写的《辽东之虎》为转载作品,辽东之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辽东之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辽东之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辽东之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辽东之虎介绍:
李枭回到了大明帝国,发现这里居然成为了异族人杀戮的乐土。
身为共和国军人的李枭,内除国贼外抗蛮夷。一改中华三百年颓势,书写我大汉民族热血的篇章。
辽东之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辽东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辽东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