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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剑聆风     大道清理计划txt下载     大道清理计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九章 夜袭

    夜漏四更,凌晨时分。

    桓恕快马飞奔三个时辰,终于从安陵赶到了霸陵山下。

    但桓恕并没有朝着上山的正路去,而是在半途便翻身下马,然后轻轻一拍马背,马儿便自己走进了路边的草林中去了。

    桓恕揭开自己的腰带,然后将其打开,一排排铁针在月光下反射着寒光。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支细细的竹筒,将那些铁针取出来,一根根的慢慢插进竹筒之内。

    这吹箭筒是他一个朋友做的,那个朋友乃是鲁班门人,手艺极其精巧。

    里面有各种精巧机括,一次可以插十根铁针进去,每射一根内部就会自行转动一下,一直到十根铁针都射完为止。

    因为这套吹箭筒内部机括材料的制作方法已经失传,所以现在这是世上最后一个鲁班门人制作的十响吹箭筒了。

    桓恕将一根根六寸长的铁针放进吹箭筒,这些在带毒的粪汁中淬火浸泡的铁针,绝对是要人命的利器。

    准备好一切之后,桓恕抬头朝霸陵山中看去,虽然那领头人让他去霸陵山中拿班超的头换自己的妻儿。

    但霸陵山这么大,靠自己去找要找到几时?

    所以桓恕早就想到了办法,于是他捡起一块石头,朝着下方树林中的马儿打了过去。

    石头准确的打在马背上,马儿嘶鸣一声,在空旷寂静的原野中显得极其突兀。

    很快,前方霸陵山路要道处亮起两道火把,然后就有两个人影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桓恕迅速爬上一颗大树顶上,看着下方那两人举着火把,提着刀走进了林中。

    当他们看到低头吃草的马儿时,目光同时一肃。

    “是野马?”一人疑惑地道。

    “有马鞍,小心,有人来了。”另一人忽然警惕地说道。

    “会不会是桓恕?”先前那人问道。

    另一人想了想,忽然高声道:“这是谁的马?”

    半晌也无人回答,下方两人又开始分开寻找,他们围绕马儿周围十丈以内搜索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有古怪,你马上上山报告大人。”一个声音凝重地说道。

    “是。”另一人应了一声,然后举着火把飞快的朝山道口那边飞奔过去。

    桓恕安静的站在树顶,目光看着远处那团黑夜中的火把光芒,顺着山路朝山顶奔去。

    桓恕静静的看着,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当那火光终于停在山坳某处时,桓恕终于确定了那些人的位置。

    而下方那个留下来的人,此时依旧没有发现半点可疑之处,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于是便牵着那匹马,快步赶回山道口去了。

    这时桓恕才从树上下来,然后身形一转没入黑暗的山林间。

    凌晨黑暗的天空中划过一道璀璨的星光,霸陵山中的一双双目光看着这道亮光,紧绷的精神终于有了一些轻松。

    启明星已经升起,这代表太阳快要出来了。

    尽管这些人个个一身武艺,身怀绝技,但黑暗总归会带来太多不便。

    甚至有些人一入夜便如同盲人一般,不能视物,哪怕有再高强的武艺也施展不出来。

    潘齐靠在树枝上,怀中抱着一把硬弓。

    他本是东海郡人,没有别的本事,只有一手箭术和一身武艺。

    一开始他想要从军,好去战场上立功搏一场富贵。

    但由于他平时游手好闲,靠着一身武艺欺压乡邻,自然是没有选上。

    汉军从武帝开始,就有一个规矩,募兵就有一个基本条件,那就是‘良家子’。

    汉军全都是‘良家子’,那些游手好闲,欺压邻里的想青皮恶霸一概不要。

    在汉朝只要你是良家子,哪怕你出身再低微,只要在军中一步步建立功勋,哪怕封侯拜相有可能。

    所以潘齐想要靠从军博取富贵走不通,就开始干起了刀头舔血的行当。

    这次,他就是被一个神秘的东主雇来的。

    他因为箭术极佳,所以对方出了极高的价格,可以说做完这一趟活计,得来的报酬够他挥霍好几个月了。

    于是他们在前一天晚上,派一个精擅盗窃之术的人潜入桓恕屋中踩点。

    意外发现桓恕妻子有一根发钗是桓恕所赠,意义及其重要。

    所以就先取了回来,第二天趁桓恕进城之时,绑架了他的妻儿。

    不过现在嘛,潘齐瞥了一眼前方的小屋,里面只有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对于桓恕这个河东大侠,他说不上有多敬佩。

    在他看来,人生在世,就要为了自己舒坦。

    所以潘齐在家乡时,将自己的姐姐卖到富贵人家去做妾,将弟弟卖给豪强做奴隶。

    他父母气的不行,要去官府告他。

    潘齐心中一横,一把火将自己老父老母烧死在屋中,对外谎称是失火。

    像桓恕那般为了远赴西域,不辞辛劳,只为给好友报仇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

    潘齐仔细擦拭着箭头,他忽然来了兴趣,将箭头伸出树枝外,让其暴露在月光下。

    看着闪着寒芒的箭头,潘齐突然想到,也许今天桓恕就要死在自己的箭下了。

    ‘咻’

    一道破空声突然响起,潘齐只觉耳根处一阵刺痛,他连忙伸手一摸,顿时摸到了一根又细又硬的东西。

    “敌人!”潘齐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七窍之中流出一股黑血,整个人一头栽倒下去。

    潘齐坠落的声音惊动了附近的守卫,他们连忙问了两句,但潘齐没有回应,便有三个人点起火把走了过来。

    火把一亮,这为暗处的桓恕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只听几声利响,那举着火把的三人应声倒地。

    火把掉落在地,瞬间点燃了地上的干柴、枯草,一大片火光亮起。

    “怎么回事?”这时有人从远处木屋旁边的草棚里面走了出来,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当即便有三、四人拔刀飞奔过去,当他们看到地上的尸体时,脸色大变。

    但还不等他们开口,就有四道寒光飞射而来,准确的射进了他们脖子里面。

    四人应声而倒,七窍流血,口吐白沫。

    “敌袭!敌袭!”草棚外的男子顿时反应了过来,并高声大喊。

    这时一支银针射了过来,从他额头顶了进去。

    男子声音戛然而止,随后砰然倒地。

    此刻守在木屋周围的二十多人也听到了动静,这时突听有人喊道:“敌人在暗处,不要暴露自己。”

    马上,整个木屋四周的树林间,除了不断蔓延开来的火焰发出的‘噼啪’声和燃烧声之后,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桓恕隐在暗处,取出银针放进吹箭筒内,然后随手抄起一块石头,对着自己右侧一丈之外扔了过去。

    只听‘啪嗒’一声响起。

    随后,黑暗中六支羽箭应声而至,准确无误的射在石头落处。

    桓恕借着火光看清了三支羽箭的方向,拿起吹箭筒连吹三下。

    只见对面黑暗中‘扑通’‘扑通’‘扑通’连续三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桓恕又杀死三人。

    桓恕杀了三人之后,立马开始向木屋左侧移动。

    在移动之时,突然碰到了一个身体。

    桓恕连忙‘嘘’了一声,道:“不要发声,敌人是有备而来。”

    身旁那个被桓恕撞到的人闻言,立刻静止下来,并低声道:“敌人用的是吹箭筒,而且手段极其高明。咦?你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生?”

    桓恕压低声音道:“不要说话。”

    随后桓恕迅速伸手摸到了身边那人的脖子,然后双手飞快捏住此人脑袋一拧。

    只听‘咔吧’一声,便将此人的脖子扭断了。

    就在这一刻,桓恕耳朵一动,突然侧身一躲,又是三支羽箭擦着脸庞飞过,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桓恕眉头一皱,这些弓手很明显,只要听到声音辨明方向就会放箭,且不论敌我。

    他躲过羽箭之后,从刚刚被他杀死的那人身旁摸到一根火把。

    桓恕目光朝前方不远处的木屋一看,这里面很有可能就关着自己的妻儿。

    于是他拿出火折子,悄悄趴在地上,摸到了木屋侧下方。

    他抬头一看,隐约看到上方木屋侧面处有一扇小窗。

    桓恕二话不说,双腿一蹬,双臂缒墙而上,猛地一拳砸开窗户。

    然后跳到了木屋之内,迅速打开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火把。

    “他进了木屋,快,包围木屋。”屋外林中响起了一声轻呼,随后外面呼呼啦啦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刺的桓恕一阵干呕。

    “昀淑,珏儿。”桓恕举着火把照亮了木屋,他连忙喊了一声,但接下来看到的场景,却让他如坠冰窟。

第二十章 异变

    入眼尽是一片殷红,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

    地上躺着两具无头尸体,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男的尸体还很小,可以看出是个孩子。

    女的尸体血肉模糊,被砍的隐约还能看出是一个人的形状。

    桓恕腿脚一软,连连后退两步。

    “不...不会的,我可能找错地方了...”桓恕举着火把浑身颤栗,看着两具尸体身上的衣服,是那么的眼熟...

    桓恕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去,在一滩血水中捧起一个头颅。

    血水早已冰冷凝固,就连手中的头颅也变得冰冷僵硬。

    他将头颅捧在眼前,缓缓拨开上面的头发,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借着火把的光芒。

    桓恕看清了眼前的面容,那正是他儿子桓珏的头颅。

    ‘砰’桓恕双手一松,桓珏的头颅掉到了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出去。

    桓恕面无表情的捧起另一个头颅,是妻子的面容。

    就算此刻双目紧闭,满面惨白,但依旧可以看出一缕往昔的温婉柔情。

    “啊!!!!”桓恕跪在地上,抱着脑袋怒吼一声。

    紧接着,桓恕的双目瞬间变得赤红一片,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股骇人的戾气。

    “你们杀了她们!!!”桓恕嘶吼着,倏然起身,拔出了腰间长剑。

    ‘咚咚咚’桓恕三步来到木屋门前,手持长剑,一脚从内向外踹开房门。

    外面那些守卫只看到一个虎背蜂腰,气势雄浑的男子从木屋内冲了出来。

    还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一把长剑寒光闪烁,在木屋之外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桓恕持剑踏步,身形在人群中左右冲杀。

    “放箭,快放箭!”一个小头目在一旁指挥着,那些弓手立刻弯弓搭箭,准备瞄准桓恕。

    但此时他们发现,桓恕的移动速度极快。众人只能看到一道残影以及一道剑光,随后便是一具新鲜的尸体出现。

    小头目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他毫不犹豫地道:“乱箭齐射,把他们全部射死。”

    桓恕不是在那些守卫人群中冲杀不能瞄准么?那就一起全部射死。

    乱箭齐发,那些和桓恕厮杀在一起的十几名守卫顷刻间倒在箭雨之中。

    而桓恕却双手持剑,手腕极速抖动,长长的剑身在他手中挽出一连串剑花,将那些箭矢全部斩落在地。

    由于是乱箭,所以并不能威胁到桓恕。

    正待弓手们一轮箭后,正在弯弓搭箭时,桓恕几个纵跃已经杀到了他们眼前。

    小头目大惊,嘴巴张开正要说话,一道剑芒横斩过来,将他头颅斩为两半,上嘴唇带着上半块脑袋飞了出去,永远也无法和下嘴唇合拢了。

    桓恕杀了小头目,手中长剑一横,那些弓手连忙去挡。

    却不料此剑锋利异常,如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弓手全部拦腰斩杀。

    随后桓恕看着一地死尸,状若疯狂,他发狂一般的抄起长剑,对着这些死尸一阵猛砍,直到将所有尸体砍得血肉模糊之后才罢休。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地面上满是碎肉残肢,浓烈的血腥味铺散开来,引得山中传来无数声野兽的嚎叫。

    桓恕托着沾满鲜血和肉沫的长剑,缓缓走进了木屋之中。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一缕阳光照进了木屋之内。

    桓恕跪在妻儿尸体前,他将妻子的头颅摆在尸体上面,伸手想要再抱一抱妻子。

    但他看着妻子被砍成数截的尸体,却无处着手。

    最后,他只能抱起儿子的尸体,无力的嘶吼几声,便嚎啕大哭起来。

    随后,桓恕在屋中找了一张草席,将妻子的尸体和儿子头颅一起装在了草席上卷起。

    最后他背着草席,怀里抱着儿子无头的尸体走出了木屋。

    此刻看着冉冉升起的阳光,桓恕却再也感觉不到半分温暖。

    这个人世对他来说,就如地狱一般寒冷。

    桓恕看着前方已经蔓延起来的山火,面容一片死寂,他转身,背着妻儿的尸体欲要离开。

    ‘叮’

    桓恕脚下传来一声兵刃轻响,他木然的低头一看,只见脚下静静的躺着一把弯刀。

    他突然响起,妻儿身上的伤口似乎不是中原武器砍出来的。

    桓恕退后一步,目光紧紧盯着地上的弯刀,随后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匈奴人的兵器。”

    “聪明。”身后响起一个沙哑粗糙的声音。

    桓恕迅速转身,只见一个身穿皮甲,脸上照着黑布的男子正静静的站在身后。

    在他手中,握着一把与地上一模一样的弯刀。

    “大祭司说的不错,你们中原人连杀个人都下不去手。”皮甲男子看着桓恕嘲讽道。

    桓恕将妻儿尸体放了下来,拔出了腰间长剑,他将剑指向男子,突然狂笑几声,眼中流出两股血泪,其后哽咽道:“我现在庆幸自己没有杀死班超,否则这世上就要多几个冤死的人。”

    桓恕在看到妻儿尸体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根本没准备留他们活口。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但现在他明白了,因为这些人根本不是中原人。

    无论杀班超成与不成,他们一家都要死。

    而妻儿已经先自己一步去了,他本来想要埋葬妻儿之后自杀,现在看着皮甲男子,他改变了主意。

    这皮甲男子很明显就是幕后之人,他要杀了皮甲男子为妻儿报仇,然后再自杀与妻儿团聚。

    想到这里,桓恕持剑朝着皮甲男子冲了过去,而皮甲男子也拔出弯刀,快步朝着桓恕杀来。

    弯刀携带着巨大的力量朝着桓恕面门劈落,桓恕双脚运转如飞,以非常诡异的姿态避开了弯刀的斩杀,转而绕到了皮甲男子身后。

    皮甲男子急忙转身,桓恕却已经一剑从皮甲男子后背刺了进去。

    桓恕的剑非常锋利,轻轻松松便破开皮甲,将男子刺了一个透心凉。

    但紧接着桓恕却感觉有些不对,因为这与以前将人体刺穿的感觉不一样。

    桓恕低头一看,发现剑身刺入皮甲男子身体的部位竟然没有丝毫鲜血流出。

    而皮甲男子此时竟然还朝前走了几步,将桓恕的剑从自己的体内退了出来。

    桓恕眉头一皱,收回长剑,仔细一看,剑上根本没有血迹,有的只是一些沙尘。

    桓恕瞳孔一缩,缓缓转头朝皮甲男子看去。

    此刻,皮甲男子终于扯下了面罩。

    这哪是什么人,根本就是由一堆黄沙变成的沙人。

    沙人的双目中放出一阵幽光,幽光如同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桓恕。

    随后,沙人开口了,“剑术不错,但你要知道,这世上也有你剑术杀不死的人,更有你无法想像的神奇力量。”

    沙人说完,整个霸陵山头散碎的土石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上半空。

    随后这些土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在一起,变成一座巨大的土山,在桓恕震骇绝望的目光中轰然落下。

    整个霸陵地面为之一颤,‘轰隆’之声四方可闻。

第二十一章 幸会

    “兄长,梁大哥和班师兄要回平陵了,我要去送他们。”郭荣所赠的渭河别苑中,陈景武走出房门,换了一身新衣服然后朝太衍说道。

    陈景武已经正式拜入班彪门下,班彪不仅收下了陈景武,还免了他的束。

    不过拜师要送束礼,这是从古至今的规矩。

    太衍不会去坏已有的规矩,而且这个规矩也并不是什么坏规矩。

    束,就是干肉。古时弟子拜师,都要送上两条干肉作为拜师礼。

    这是因为以前生产力低下,人们能送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干肉。

    到了后来,货币逐渐代替了原有的以物易物习俗,拜师时除了送一些传统的礼品之外,主要就是送钱财。

    班彪前时刚收了郭荣的黄金,现在就免了陈景武的拜师礼。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有钱人送的礼当然要收下,然后再用这些财物去扶助寒门子弟。

    但最后在太衍的坚持下,班彪还是收了陈景武两条从家里带来的干肉。

    而这段时间,陈景武和郭清、班超、班昭等人的关系也非常融洽,再加上陈景武聪明懂事,而且非常勤快。

    班彪著书时他就帮忙磨墨、掌灯、洗笔,帮助班昭养花除草,甚至还帮府中的仆人做一些粗活。

    他本来就是农家子弟,诚实精干,很得班彪的喜爱。

    相比之下郭清就显得有些慵懒,虽然也很聪明,甚至看上去有些不符合他那个年纪的智慧。

    但是为人就显得非常敷衍,任凭班彪如何教训,都是当面应承,班彪一走就跳脱起来。

    太衍知道这是他体内的魂魄在作祟,那魂魄本就不是郭清的魂魄。

    只是附在郭清身上保他肉身不坏的,等中元一到,他就要回地府去投胎了。

    这也是枷锁二神以及黑白无常对他的承诺,他原本是个人间恶人,死后要下油锅,受一百年煎熬之苦。

    但因为这件事发生之后,黑白无常找到了他,承诺只要他能做好了,就可以免去刑罚直接投胎。

    “去吧。”太衍从别院内的正厅走了出来,伸手摸出十个铜钱来,递给陈景武道:“这些钱你拿着,想要什么去集市买一些。”

    陈景武才不跟自己的‘亲哥哥’客气,上前接过十个铜钱,好奇地道:“兄长,你昨天才给爹娘寄了一吊钱回去,现在又给我十个钱,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钱了?”

    太衍摸着陈景武的脑袋笑道:“兄长我一身异术,乃是天下奇人,手里有些钱财又有什么稀奇的?”

    陈景武想了想,抬头傻笑道:“那倒也是,兄长,你的异术我能学吗?”

    太衍道:“可以学,但有个条件。”

    陈景武连忙欢喜地问道:“什么条件?”

    太衍道:“不能成亲。”

    太衍话音落下,陈景武顿时沉寂了下去。

    良久之后,他将手里的钱揣到怀里,然后转身说道:“那我不学了。”

    “别走。”太衍一把拉住陈景武,“你怎么说不学就不学了?”

    陈景武转身严肃地朝太衍道:“师父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兄长,你已经学了这些异术对吧?”

    “是啊。”太衍说道。

    陈景武道:“那你就不能成亲了,你是不孝之人。为了让我陈家有后,为了不让兄长你成为不孝之人,我决定不学异术。一来让我陈家有后,二来可以多生几个儿子,到时候给兄长名下过继一个,也好帮兄长延续香火。”

    太衍感叹一声,拍着陈景武的肩膀道:“那可真是委屈兄弟你了。”

    陈景武满脸坚毅地摇头说道:“不委屈,为了我陈家和大哥你能有香火延续下去,我就算娶上十个八个妻子都无所谓的。”

    太衍看着陈景武,似乎有些感动的说不话来。

    最后还是陈景武道:“兄长,那我先去送梁大哥和班师兄了。”

    “好,去吧,路上小心。”太衍拍了拍陈景武的肩膀说道。

    陈景武走后,太衍转身走回了别院正厅之内。

    此刻的别院正厅已经被太衍改的不像是待人接物的厅堂,反而像是庙宇中祭拜神灵的殿宇,

    太衍抬起头来,正前方是一座大香案,香案上是东皇太一的神像。

    神像下摆放着几个果盘,果盘中放满了各种水灵灵的山中野果。

    对着神像看了一会儿,太衍随手从果盘中拿起一颗水果,然后轻轻一晃。

    顿时那颗水果灵光一闪,竟然变成了三支清香。

    太衍再对三支清香吹了口气,那三支香立刻冒起了青烟。

    太衍将三支清香插进了香炉中,然后转身朝后院走去。

    虽然只是大道道心显化,但以他的能力,足以将世间任何事物进行点化。

    他可以将石头变成金子,也可以将金子变成石头。是真正意义上的变化,而不是障眼法。

    同样,如果他摘下一片叶子,将其变成太极图。

    那这太极图就是真正的太极图,但这样做势必会造成天道混乱,扰乱天机运转。

    所以太衍肯定不会去这样做的,但凡间之物随意点化,却对天机没什么阻碍。

    正如太衍将一万斤石头点化为黄金,也不见得会对人间造成什么大的灾难。

    但他若是将这个世界一半的石头都点化成黄金,那造成的影响就会极大,甚至有可能改变历史走向,以及此方世界的天机运转。

    来到后院一处厢房外,太衍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中布置的十分简朴,原本很是奢华,但太衍却看不过眼,于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简朴的小屋内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以及一张床铺。

    此刻在床铺之上,正静静的躺着一个虎背蜂腰,身强体壮却昏迷不醒的男子。

    太衍推开房门后,来到桌边一张椅子上缓缓坐下。

    然后沏了一杯茶,静静的等待着床上的那个男子醒来。

    桓恕这一觉睡的非常舒服,自从他做游侠以来,就从未睡过这么舒服的觉。

    在梦中,桓恕和自己的妻儿隐居山中,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琴瑟和谐,家庭美满。

    儿子长大后,有着一身和自己一样的好武艺。

    而且还娶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儿媳妇,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正当桓恕沉浸在梦里温暖美好的隐居生活时,突然耳边一声炸雷响起。

    桓恕上半身猛地一挺,整个人瞬间挺身坐在了床上。

    睁开眼睛,桓恕这才惊觉自己的眼眶一片湿润,而且心中空荡荡的。

    他拍了拍脑袋,终于想起了霸陵山中的一切。

    妻儿惨死,自己要报仇时却遇到了非人的东西,竟能调动山石,将自己砸死。

    砸死?自己不是死了吗?

    桓恕猛地一掐自己的腿肉,很疼,有知觉。

    这时桓恕抬头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再看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这被子用的是上等丝绸面料。

    他迅速转身下床,可双脚刚刚踩在地上,目光立刻就看到了屋里坐着的那个人。

    太衍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动着,然后从盘中取出一只茶杯,再提起茶壶将那只茶杯倒满茶水。

    “幸会,桓大侠。”太衍笑道。

第二十二章 传法

    桓恕一看到太衍,顿时血气冲顶,满目狂躁。

    他两步并做一步飞速上前,揪住太衍的衣襟便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衍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怎么回事?”

    桓恕咆哮道:“我妻子!我儿子!”

    “你妻儿怎么了?”太衍淡淡的说道。

    桓恕喘着粗气,口水几乎喷到了太衍脸上,“他们死了,死的很惨,很惨!!!”

    太衍道:“是么,那天我在城外就对你说过。不要进城,否则便有灾祸临头,可你不是没听么?”

    这话犹如一盆凉水,从桓恕头顶浇下,让他从头凉到脚。

    桓恕后退一步,双手松开了太衍的衣襟,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突然,他一抹眼泪,朝太衍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笑着说道:“是我把你救了回来。”

    桓恕一听这话,顿时又疯了一样的冲上来,朝太衍喊道:“你为什么不救他们?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救他们??!”

    “我救过,但你没听我的话,这是我的错吗?”太衍抬头,朝桓恕淡淡地说道。

    桓恕面色一滞,随后猛然呆怔在原地。

    太衍看着他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便对你泄露天机。可你不以为意,以为我在骗你,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桓恕惨然一笑,摇头道:“不...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们娘俩...”

    随后,桓恕猛地转身,一头朝身后的墙上撞去。

    ‘啪’桓恕只觉得额头被什么东西给拍了一下,然后他整个人都朝后倒飞了出去。

    ‘咚’桓恕落在地上,摔的四脚朝天七荤八素。

    他摇了摇头,清醒过后抬头一看,却是太衍一掌将他打了回来。

    桓恕看着太衍,悲愤地道:“为何拦我?”

    太衍看着他道:“你不想为你的妻儿报仇吗?”

    桓恕想起那个皮甲沙人的诡异,以及它那掌控山间土石的强大能力,霎时一脸颓废地道:“想又如何,我...你不明白,这仇...我报不了。”

    说完,桓恕双手捧脸,一个纵横中原几十年的汉子,就这样在太衍面前跟个孩童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太衍叹了口气,说道:“我既能救下你,难道就不能传授你报仇之法吗?”

    太衍话音刚落,桓恕的哭声戛然而止。

    当时那巨大的土山分明已经落下,自己应该会被压死在那土山之下。

    可现在自己却好好的活着,一点伤痕也没有,如果自己不是在做梦的话,那就是...眼前这个救自己的人,也是一个像皮甲沙人那样的异人。

    太衍转身,看着屋外院子里的花丛,对桓恕道:“这天地间有许多强大的力量,这些力量分散游离与宇宙之内,天地之间。”

    “如果人能掌控这些力量,那么移山填海,沉州碎陆也只在翻手之间。”

    “那个在霸陵山上对付你的沙人便是西域沙海中的沙石成精,你武艺再高,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如何对付这些精怪呢?”

    说着,太衍转过身来,桓恕只觉眼前白光一闪。

    再看时不禁骇然无比,他发现此刻自己竟然身处于万丈高空之上。

    耳边一声鹰啸响起,桓恕转头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老鹰正在青天白云之间盘旋,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下面便是霸陵山脉。”耳边传来太衍的声音。

    桓恕闻言朝下方一看,只见在万丈高空之下,一座荒芜的山头在苍翠葱郁的群山中显得无比刺眼。

    而且在那光秃秃的山头上,一群小黑点在上面来来往往,像是蚂蚁在搬家一样。

    “你妻儿的尸体就在那黄土之下,已经被土山给埋住了。当地的人认为那土山是山中邪祟所致,现在霸陵县的县令要在山上修建一座神庙,以镇压邪祟。”太衍缓缓说道。

    随后眼前场景再次变幻,桓恕再看时,已经又回到了渭河别院的小屋内。

    太衍负手站在桓恕面前,道:“若习得仙术,掌握天地间至高至伟的力量,纵使那沙妖如何诡谲怪异,你也能将他斩杀,为你妻儿报仇雪恨。”

    桓恕听到这里,面目瞬间变得冰冷坚毅。

    只见他起身,然后直直的朝太衍跪了下去,“我愿终生侍奉先生,只求先生教我仙术,为妻儿报仇雪恨。”

    说完,他‘砰砰砰’的就是三个响头,力度之大连头都磕破了。

    太衍看着桓恕道:“那你还寻死吗?”

    桓恕摇头道:“大仇未报,岂能寻死。”

    太衍看着他,问道:“那你大仇一报便去寻死,我不白教了吗?”

    桓恕一怔,随后毅然发誓道:“若先生教我仙术,大仇得报之后,愿以残生侍奉先生左右。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好。”太衍点点头,笑道:“今后贫道欲建太一观,你便为我太一观‘神君’吧。”

    桓恕皱眉道:“何谓‘神君’?”

    太衍道:“便是替我敬奉神坛,拜祭尊神东皇太一之人。”

    桓恕听完,立刻拜道:“是。”

    太衍点点头,然后伸手朝桓恕一点。

    只见一道金光瞬间飞入桓恕脑海之中,桓恕只觉脑中轰然一声炸响。

    随后无数的念头便涌入脑海,一段段清晰无比的法术仙诀在他眼前浮现。

    哪些法术仙诀的效用极其强大的力量,直让桓恕惊骇不已。

    尤其是这一套仙术并非其他,而是一套名为《四象剑诀》的剑法。

    看到这套《四象剑诀》的法门,桓恕二十多年来对于自身武艺、剑法的疑惑豁然顿解。

    一条通往至强剑道的大门开启了,桓恕恍如获得了一场新生一般。

    这一刻,天地间各种奥妙都展露在桓恕眼前。

    从前一切种种悬疑之事也在这里得到了答案,这种感觉就像是洞悉了世界的根本一样,让他内心无比欢畅,心神无比沉浸。

    但随着这些信息纷纷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那让他豁然开朗的金光散去。

    一切都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桓恕茫然无措的抬起头来,有些迷惑的看着太衍。

    太衍对他说道:“这只是一时的顿悟,无需沉浸其中。你今后便修炼这套《四象剑诀》,终有一天,你能获得一生中最重要的顿悟,那才是你应该走的大道。”

    桓恕清醒过来,目光沉凝严肃地看着太衍,随后郑重地拜道:“是,桓恕遵命。”

    “嗯。”太衍看着桓恕,随后说道:“你先去霸陵山上,山左七丈白石处,下挖二十四寸。你妻儿的尸身就在里面,然后收敛妻儿尸体,安葬之后再回来这里潜心修炼,静待复仇之日。”

    桓恕闻言,顿时满脸感激,连连叩首道:“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太衍袖袍一挥,道:“去吧。”

第二十三章 暗杀

    平陵城外,一座破陋的土屋之内。

    梁鸿抱着一捆茅草,爬上了自家破漏的屋顶,然后用茅草将屋顶漏雨见光的地方修补好,这才重新回到了地上。

    看着四处倒塌破损的院墙房屋,梁鸿来到院子后仔细看了看自家的一些铁器用具。

    “嗯,还好,都还能用。”梁鸿鼓捣着家里的锄头、铁铲等等用具,决定明天开始和泥补墙。

    自从父母亡故后,除了每年回来祭拜父母坟墓,平常都在外间游学,很少回来。

    这次决定回来平陵隐居,所以这房子自然要重新收拾一下。

    半个月后,梁鸿终于将自家房子修补完好,那些倒塌漏风的土墙也重新糊了起来。

    梁鸿看着焕然一新的祖屋,闻着泥土混合茅草的湿气,脸上却是笑容满面。

    有了栖身之地,还有门前的几亩水田,只要肯辛勤劳作,吃穿用度是不愁的。

    只是种子青苗还需要另想办法,梁鸿放下手中器具,回到屋中休息了片刻。

    当太阳稍偏后,梁鸿这才背着包袱,朝平陵城内走去。

    又是半个月后,梁鸿凭借自己的学问,在平陵城内为那些少年学子解惑讲学。

    梁鸿讲学,一不收钱,二不收徒,只要粮食、种子或者束干肉即可。

    凭借着他太学生的身份,城内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贫民寒门,都将自家孩子送到了梁鸿面前求学。

    梁鸿也是来者不拒,其中有一户人家,家里十分穷困。

    孩子的父亲只能凑出半条干肉,梁鸿见了,私底下免了这孩子的束礼,并一视同仁的为他讲学,没有丝毫偏见。

    孩子的父亲非常感动,将这件事说了出去,一时间平陵城中的穷苦百姓都在闲暇时将自己的孩子送了过来。

    梁鸿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他想也没想,宣布不再收任何束礼,所有有心求学问的人都可以将自家孩子送来。

    这下平陵轰动了,就连平陵城的县令、县尉等人也亲自拜访梁鸿,确认了他太学生的身份后,县令亲自以朝廷的名义给梁鸿拨了粮米、果、肉等以作资助。

    而且梁鸿的学识让县令等人也极为佩服,于是他们把自己的儿女也送到了梁鸿这里。

    过了没几天,班超也在家中得知了这件事,立刻也亲自到了平陵城,与梁鸿一起为寒门学子们讲学授课。

    但班超毕竟身有要事,再过几天就要去洛阳赴任了。

    所以班超只在平陵城中停留了三天,便赶回了自家。

    而梁鸿的大名却开始在平陵以及周围散播开来,他以往的那些事迹也逐渐为人们传颂。

    当梁鸿结束讲学,回到自己那破旧的家宅时,却发现院子外面已经站满了前来说亲的人。

    这些媒人都是平陵以及平陵周围的豪强大户们请来的,目的就是上梁鸿这里来说亲。

    “伯鸾先生,我是平陵周府的。我们周家家主有个女儿,年方二八,性格贤惠文淑,生的端庄美貌...”

    “伯鸾先生,我是平陵王府的。我们王家三小姐生的千娇百媚,姿容万千...”

    “伯鸾先生,我是平陵李府的。我们李家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温婉贤淑,街坊四邻人人称羡啊...”

    “伯鸾先生....”

    梁鸿连忙止住众人,问道:“诸位可有要事找我吗?”

    媒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答道:“这就是要事啊?成亲难道不是要事么?”

    梁鸿闻言,朝众人拜道:“我一心钻研学问,谈婚论嫁之时,暂不考虑,各位请回吧。”

    说罢,梁鸿走过面前,打开院门走了进去。

    “哎!伯鸾先生!”众媒人连忙围了上去,却不料梁鸿已经关上了院门。

    “伯鸾先生,你是有大学问的人,又是太学生。理应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难道你就不想为你梁家延续香火吗?”

    外面的媒人们高声喊着。

    但梁鸿直接走进了自己屋中,始终未有答话。

    在梁鸿心中,成亲肯定是要成亲的,不成亲如何生子,如何为自己梁家延续血脉呢?

    但取那些千娇百媚的娇娇小姐,这不是梁鸿想要的。他只想隐居潜修学问,所以势必要娶一个不爱虚荣,不贪荣华富贵的妻子。

    梁鸿回到屋中,坐在桌边,拿起一卷书册,静心研读起来。

    外面那些媒人见梁鸿根本不理会他们,于是也渐渐散了。

    到了日暮时分,梁鸿抬起头来,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起身准备点灯。

    当他刚刚起身之时,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阵兵器的拼斗声响在院子外面响了起来。

    梁鸿眉头一皱,随后警觉的拿起墙上的剑,就朝院门走去。

    这把剑还是他在太学时朝廷赐发的剑,但他一直只是作为饰品佩戴,没怎么使用过。

    在太学学习,剑术也是必然要学的课程。所谓‘君子无故,剑不离身’,从先贤孔子开始,君子就以佩剑为荣。

    大汉朝尚武之风极重,无论天子、官员,还是百姓、书生,都有佩剑的习惯。

    所以这也造成了大汉朝一直以来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论百姓还是读书人。因为佩剑的缘故,只要在路上看到不平事,拔剑就杀人。

    杀完人之后,也只能改头换面,离家出逃,亡命天涯...

    当他来到院门前,透过门缝朝外看了一眼,顿时心中一惊。

    只见外面四五个手持兵刃的男子,正围着另外一名男子。

    被众人围住的男子满身是血,但气势从容不迫,而且在一群人的围殴中显得游刃有余。

    再仔细一看,梁鸿终于看清了被围的那个人,是班超。

    梁鸿再不犹豫,打开院门,拔剑便冲了出去。

    班超看到梁鸿冲了出来,一剑挡开面前的攻击,然后趁机后退两步,喊道:“伯鸾,这些人是游侠,万万小心。”

    游侠儿通常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下手绝不留情。

    梁鸿毕竟心思良善,虽然有一手从太学学来的剑术,但实战还是比不过这些游侠的。

    一个游侠杀向梁鸿,梁鸿持剑和他战在一起,刚开始几招还游刃有余,但十多个回合之后,梁鸿便渐渐处于下风,被一剑挑破了肩上的皮肉。

    梁鸿吃痛,一脚踹开欺身而上的游侠,借机猛地将手中的长剑掷了出去。

    ‘噗呲’一声,梁鸿运气也是极好,这一下正好命中那个游侠,长剑刺入他的心口,当即毙命。

    而这边班超一人对战四人,趁着天色昏暗,班超又熟悉梁鸿房子周围的地形,且战且退。

    当他退至一颗老树旁时,突然转身朝前方一跃。

    那四个游侠连忙也跟着起身一跃,却不料下方是个高坎,四人立刻失去平衡,落下高坎。

    而班超则拽着一根树枝慢慢落下,听着四人慌乱的脚步声、喘气声冲上前去一一将四人刺死。

    这时梁鸿已经点了一根火把走了过来,借着火把看到下方水沟里只有班超一人站着,剩下四人都被他刺倒在地。

    班超抬头看了看梁鸿,最后又来到一个仅剩一口气在的游侠身边,将他托上水边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那个游侠肚子上中了一剑,此时伤口破裂,肠子混着鲜血流了出来。

    他艰难的喘着气,看着班超,说道:“呵呵...你...你永远也...别想知道...我们...不是最后一批...还...还会有...”

    话还没说完,便吐出一口鲜血,扭头断气了。

第二十四章 袁葶

    班超与梁鸿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班超用一张绸布仔细的擦拭着剑身的血迹,然后抬头看着梁鸿道:“这些人恐怕是有备而来。”

    梁鸿为班超沏了一碗茶,道:“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班超自己也很疑惑,他也没得罪人啊,为什么这些游侠要杀他。

    “难道是...”梁鸿疑惑的看向班超,“你还记得骊山上的那人吗?”

    班超一怔,随后恍然道:“扶风郡守的公子?”

    梁鸿点头道:“不错,这些纨绔子弟最好面子,你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削了他的脸皮,这口气他肯定咽不下去。”

    班超眼睛一眯,冷笑一声,随后满脸不以为然地道:“若真是他,我也就放心了。”

    梁鸿眉头一皱,“放心?有人要杀你你还放心?”

    班超笑道:“伯鸾,你文采虽然出众,但有些事你却看不清楚。若真是那郡守公子请人杀我,那他的手段也不过如此。我马上就要到洛阳赴任,他在扶风杀不死我,难道还敢到洛阳去撒野?天子脚下,可由不得他乱来。”

    “就怕他在你去洛阳的路上...”梁鸿担忧的说道。

    班超摆手道:“我若不知还好,但现在我知道有人要杀我,我还会没有准备吗?”

    班超淡然一笑,道:“让他们埋伏去吧,埋伏个十天半月,我早已到了洛阳。”

    梁鸿看着他,道:“你是想?”

    班超道:“我今夜就出发前往洛阳去,只走山岭小路,秦岭旧道。”

    梁鸿微微一惊,劝道:“仲升,那秦岭故道可是险峻无比,鸟兽亦不能行。我看还是想想办法,走大道,从潼关和函谷关去洛阳吧。”

    班超哈哈一笑,用满腔豪情说道:“前人走得,今人也走得。”

    说完,班超起身,朝梁鸿抱拳道:“伯鸾,你我他日再见。他们目的在我,我虽离去,但你也要多加小心。”

    梁鸿起身,郑重地道:“仲升,你也保重。”

    班超将外面那些游侠的尸体丢进了河里,这里河水湍急,是渭水支流,等官府和那些人发现时,是断然不可能怀疑到梁鸿这里的。

    班超连夜走了,梁鸿非常担心,有心想写信给班彪。

    但是转念一想,信件传递很有可能会出现意外,更加让班超陷入险境,所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且他知道班超武艺高强,比那些游侠儿只高不低。秦岭古道虽然难走,但并非不能走。

    所以自己不必杞人忧天,以他对班超的了解,他不是那种盲目行事的人。

    既然他敢走秦岭古道,就必然是有万全的打算和准备的。

    槐里县,扶风郡郡治所在。

    如今的扶风郡郡守名叫袁桐,在逆莽时期便是扶风郡的郡守。

    后来逆莽被灭,绿林占领长安时,他第一个举旗反正,于是被更始皇帝依旧任命为扶风郡郡守。

    最后绿林被灭,当今天子定都洛阳,登基之后,袁桐在安定右扶风局势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于是当今陛下以袁桐能力出众,命他继续治理右扶风,做扶风郡的郡守,为朝廷稳定关中。

    袁桐是能臣,但他的儿子就不是一个好儿子了。

    袁桐两个长子都在洛阳太学读书,只有幼子袁葶顽劣,不听管教,被袁桐带在身边。

    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十分清楚,一旦送他去洛阳,肯定会闯下大祸。

    洛阳可不是扶风,那里遍地都是皇亲国戚,将相家人,随便惹到哪一个都不得了。

    自己将他带在身边,虽然有时会做一些恶事,但至少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不过袁桐最近却觉得自己这个顽劣的小儿子开始懂事了,前段时间他从骊山带回来的仙泉,让自己一身老毛病好了个七七八八。

    而且袁葶自从骊山回来之后,整个人也消停了许多,不再出去胡作非为了。

    只是袁葶想要将仙泉敬献给陛下,被袁桐拦了下来。

    这可不是小事,就算这仙泉在你这里好好的,喝了之后包治百病。

    但谁知道送到宫里会是什么样子?万一半路出了一点状况呢?万一陛下和后妃们饮了仙泉除了问题呢?

    这可不是他袁桐一颗脑袋能够担得住的。

    从手下人的回报看来,袁葶虽然不再出去为非作歹,但每天依旧流连于那些秦楼楚馆之中。

    不过这样也好,对于袁桐来说,只要这个小儿子不惹祸就行,他想玩女人,就让他去玩吧。

    袁葶此时的确在槐里县的花坊阁楼中流连忘返,他怀里抱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听着靡靡琴曲,目光落在了一侧的那个黑袍人身上。

    “我说你在太阳底下披着黑袍也就算了,怎么来了这里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袁葶朝那黑袍人说道。

    黑袍人手臂动了动,露出了身上的一小截皮甲。

    随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袍之中响起,“你请的这些游侠到底行不行?第一个根本没去杀班超,反而杀回霸陵山中,让我的人折损了许多。第二次,五六个人居然杀不死一个书生,反而被他反杀。我给你那么多金子,不是让你在这里花天酒地,雇佣一些废物做事的。”

    袁葶听到黑袍人的话,慢慢坐直了身体,说道:“一次不成,就再来第二次。反正那些游侠儿的家人已经被你们除掉,绝了后患。我们是绝不会暴露的,如果实在不行,就让你的人...”

    “你疯了吗?”黑袍人突然一声厉喝,打断了袁葶的话。

    “我的人?上次那个桓恕就认出了我们的身份。要是出动我的人,一旦暴露,你袁家满门都得死。”黑袍人冷厉地说道。

    袁葶打了一个寒颤,随后推开怀里的两个女子,道:“好吧,这次我们去中原请,请那些大游侠们。”

    说完,袁葶看着黑袍人道:“你确定桓恕已经死了吗?”

    黑袍人道:“你爹是扶风郡守,霸陵山上的动静,你不知道吗?”

    袁葶闻言,放心地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事我知道,只是那些人也太夸张了吧。说什么凭空出现一座土山压在了霸陵山顶,真是耸人听闻。”

    说着,他饶有兴趣地朝黑袍人道:“不过你们倒是挺专业,杀了人还管埋,你们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运了那么多土石上去的?”

    黑袍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袁葶见黑袍人沉默不语,也颇觉无趣,揽过身旁的两名女子,一脸温柔地道:“心肝儿,我们刚刚说的话...”

    “公子刚刚说什么了?奴婢不知道啊?”

    “是呀,公子有说话吗?”

    两个勾栏女子一脸娇媚地躺在袁葶怀里,乖巧地问道。

    袁葶开怀大笑,“哈哈哈,对,我们什么都没说,来,上酒,鼓瑟。”

第二十五章 四象

    桓恕站在东皇太一神像面前,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神情有些恍惚。

    “你在想什么?”太衍手持一把拂尘,看着在神像前发呆的桓恕问道。

    桓恕转过身,朝太衍道:“先生...”

    “叫我观主吧。”太衍说道。

    桓恕改口道:“观主,您是神仙吗?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太衍微微一笑,说道:“你是在想,如果真有神仙,是不是就可以复活自己的妻儿?”

    桓恕并不掩饰,点头道:“是。”

    太衍转身朝着殿外走去,桓恕跟在太衍身后,他见太衍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道:“生死有命,不可擅改。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桓恕眼眶微红,道:“我妻子跟我漂泊半生,还没有过一天安生清平的日子。我那孩儿还未长大成人,还未娶妻生子...,观主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我...”

    太衍说道:“你知道‘命’吗?”

    桓恕闻言,问道:“观主是说天命吗?”

    太衍道:“不,就是命。你说,命由己定,还是命由天定?”

    桓恕疑惑道:“难道不是命由天定吗?”

    太衍哈哈一笑,道:“生、老、病、死,犹如春、夏、秋、冬,这四者是天定的命。人会出生,这是天定,但出生者是谁?叫什么名字?是富贵还是贫贱?这就不是天定之事了。人会老,这是天定,但你什么时候显老?这就不是天定。人会生病,这亦是天定,但你什么时候生病?生的什么病?能不能治好?这也不是天定。人会死,这是天定。但你什么时候死?怎么个死法?自然死还是病痛死?这更不是天定了。”

    太衍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道:“生老病死,是天道运转之下,为生灵定下的‘四象’。以四象为边界,生灵在其中。所以,任何人都不得逃脱。”

    桓恕道:“难道就不能改变了吗?”

    太衍道:“当然可以。”

    太衍解释道:“想要改变,自然要顺应天道法则去变,不能强行逆改。”

    太衍道:“如果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人间照样能生长出嫩草鲜花,那还要春天做什么呢?”

    “冬后立春,春后立夏,夏后立秋,秋后立冬。天地间的事物是循环往复,这其中任何一节出现问题,对世间生灵都会造成劫难。”

    看着桓恕一脸迷惑,太衍往后一靠,靠在殿前的柱子上,笑道:“读过《易》吗?”

    桓恕摇摇头,“我自小少读书,但《易》书之名,还是有所耳闻。”

    太衍点头道:“《易》这本书,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名字《易》,你知道什么是易?”

    不等桓恕回答,太衍便说道:“易就是变,变易的意思。”

    “天道常变易,天道常变,命数难寻。你想要改变,可以,但要在天道法则之内去变。”

    “夏季炎酷,但也有冷雨天。冬日寒冷,但也有暖阳日。”

    “你想要自己妻儿复活...与其复活,不如新生。”

    “新生?”桓恕看着太衍。

    太衍点头道:“不错,新生。让你妻儿如四季更替一般,去轮回新生。”

    “轮回?”桓恕对这两个字充满了疑惑,太衍也不意外,如今佛门还未兴盛,人们对转世轮回之说还没有普遍的认识。

    但这种事,还是交给佛门去说便好。太衍不说,道门也不愿去说。

    道门中人大多修今生长生,轮回转世对他们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削弱求道的心智。

    而佛门修来世福报,故而轮回转世的道理由他们去向世人传授最好。

    太衍说道:“我可以让你的妻儿重新转世,以获得新生。你想让他们过太平的好日子也不难,让他们转世到太平年月的富贵人家去。富贵安稳的过一辈子,你愿意吗?”

    桓恕呆呆的看着太衍,“真能如此?”

    太衍手指朝桓恕眉间一点,关于转世轮回之道立刻在桓恕脑中展示了一遍。

    桓恕浑身一震,随后睁开眼来,看着太衍道:“这就是转世轮回?”

    太衍点点头,“这就是转世轮回。”

    桓恕闻言,略带一丝苦涩地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太衍看着桓恕,“你在我这里,可以积攒功德,以荫蔽转世的妻儿,只是,他们转世之后,就跟你再无瓜葛了。除了你的功德可以荫蔽他们以外,你再不能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桓恕抬头看着太衍,整个人沉默下来,久久无语。

    许久之后,桓恕才朝太衍问道:“观主,您是神仙吗?”

    太衍道:“神和仙是不同的,准确来说,我是仙,并非神。”

    太衍讲解道:“神是经过天道敕封,代替天道来主宰天道法则运行,宇宙运转的职位。就如同朝廷的官员掌管朝廷的政务、法度一般,而且受天道庇护。”

    “仙则不同,仙不受天道庇护,不必遵循天道法则行事。但同样的,仙也无法掌管天道法则。只能以修炼之功,来逐渐获取天道法则。”太衍说道。

    桓恕问道:“那神和仙,谁大谁小?谁强谁弱?”

    太衍淡淡一笑,道:“掌管世间一切火焰的火神,和一个修炼真火的仙人是无法比的。如果这个火神剥夺了这个仙人生火、取火的权利,那么任凭这仙人再努力,他修炼的真火就如同梦幻泡影一般,算不得真。只有当他自己修炼到掌握五行之道的程度,才能摆脱神的掌控。”

    “但是神要受天条的限制,一举一动必须符合天道运转,否则便会受到惩罚。而仙却可率性而为,修不得火那便修水,修不得水那便修木,修不得木便修金、修土...”

    桓恕恍然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如此说来。神有神的强大,仙也有仙的自在。”

    “便是如此了。”太衍展颜笑道。

    桓恕此时道:“那我若为妻儿积攒功德,要怎么做呢?请观主教我。”

    太衍看着他道:“先不急,等你的《四象剑诀》步入‘炼精化气’这一阶段再说。”

    桓恕点点头,道:“观主,这几日我尽心钻研,发现这《四象剑诀》十分玄奥深邃。而且非五行之法,乃是阴阳之术。”

    “对。”太衍说道:“《四象剑诀》有四道剑气:太阳剑气、少阳剑气、太阴剑气、少阴剑气。”

    桓恕道:“我欲先修太阳剑气。”

    太衍摇头道:“不,你应先修少阴剑气。”

    桓恕一怔,问道:“先修少阴剑气?这是为何?”

第二十六章 拿恶

    “阴阳之道,首重‘和谐’。”太衍坐在蒲团之上,面前是一脸诚谨的桓恕。

    “《黄帝内经》中说‘阴阳和谐’,此乃修行之妙要。你是男子,男属乾,为阳。你身上阳气极重,若是先修太阳剑气,便修错了。”太衍说道。

    桓恕安静仔细的听着,脸上满是虔诚和恭敬。

    太衍又道:“物极必反,阳极生阴。你体内本就阳气盈满,再去修太阳剑气,就会导致物极必反。太阳剑气本是至阳之气,若是反出一缕阴气来,就会立刻转变成太阴剑气。到时你以太阳剑气之法修太阴剑气,岂不是自乱根本吗?”

    “所以,你要先修少阴剑气,以调和体内阴阳之力。等阴阳平衡之时,再修少阳剑气。等少阳剑气稍涨,便又修少阴剑气。等少阴剑气小成,在修少阳剑气。”

    “如此,少阴、少阳相辅相成,和谐相生,同力共发。等少阴、少阳两道剑气在你体内大成之时,便是圆满之时。到时你再以少阳剑气破开少阴桎梏,以少阴化太阳。再以少阴剑气破开少阳桎梏,以少阳转太阴。”

    “届时便是阴阳交替,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到那时,你修太阳剑气也好,修太阴剑气也罢,都是水到渠成,此正是:道法自然。”

    太衍讲完之后,桓恕仍然沉浸在这玄奥的剑道之内无法自拔。

    他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展颜带笑,时而愁眉纠结,时而畅然通达。

    太衍也不打搅他,自顾自的闭门盘坐,开始参悟天道,修炼起来。

    光阴如梭,眨眼便是三月过去了,天地间已是一片苍凉,秋天到了。

    桓恕正盘坐在院里打坐,双膝之上平放着一把剑身如泓的长剑。

    他身上的气息极为阴寒,便是这秋天的凉风也不及他身上的气息那般寒冷。

    忽然,桓恕身上气息一乱,随后一身气势随风而散,化入无形之中。

    桓恕睁开眼睛,幽幽的叹了口气。

    “修炼时要心如止水,不要有任何杂念。”太衍从殿内走了出来,看着桓恕道:“方才你身上的少阴剑气中,蕴含了极其浓烈的仇怨之气。”

    桓恕起身,转身朝太衍一拜,有些消沉地道:“观主,每当我修炼到紧要关头,眼前就会浮现出妻儿惨死的画面,我....我实在无能为力。”

    “这是心魔,也是怨念,更是你内心的执念。”太衍缓缓说道。

    “唉!”桓恕长长叹息一声,“大仇未报,我实在...无法静下心来修炼,每当紧要关头,心中都会杂念丛生,那时我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哭声和惨叫...,我听到他们在叫我,叫我救命...”

    ‘叮铃铃’一阵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在桓恕耳边响起。

    桓恕猛然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只见太衍手中正拿着一个铜铃看着自己。

    “观主,这是?”桓恕有些不解。

    “拿着这个铜铃,当下次心境紊乱时就摇一下,铃声响起那一刻就会驱除你心中的心魔执念。”太衍说道。

    桓恕脸色一喜,接过铜铃轻轻晃了晃。

    只听到一阵舒心宁神的铃声洗涤着自己的神魂,荡清了自己的心境。

    桓恕的心中恢复了平静,他紧握着铜铃,朝太衍拜道:“多谢观主。”

    太衍看着他,缓缓道:“此言虽然残酷,但还是要说给你听。”

    桓恕看着太衍,极为认真的听着。

    只见太衍道:“绝尘绝俗,弃爱弃情,这是一个修行之人应该保持的最基本的心境。”

    说完,太衍转身径直走入了殿内。

    站在原地的桓恕看着手中铜铃,也只能长叹一声。

    紧接着,太衍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平陵县郊,将有一群游侠作恶。你去将他们拿下,送往平陵县衙,记住,留下你桓恕的名字。”

    桓恕目光一凝,“观主,为何要留下我的名字?”

    殿内的太衍道:“你的仇人是什么人?”

    桓恕点头道:“是匈奴人,他们用的弯刀我见过,这种刀只有西域和匈奴人才佩戴,汉人不会佩戴弯刀。”

    太衍说道:“这么多佩戴弯刀,甚至兵器足备的匈奴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扶风郡内?他们是如何从边关进来的?谁给了他们隐藏身份的便利?”

    桓恕听完,突觉浑身一冷,“观主的意思是,扶风郡有他们内应?”

    “而且还是朝廷官员。”太衍说道。

    桓恕听完,顿时明白了。“观主让我将那些游侠拿下,扭送官府之后留下名字。那些人如果也是官府中人,在县令的公文中定然也会发现我还活着。为了确认我是不是那个知道这些人底细的桓恕,定然要来杀人灭口...”

    “到时候他们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何必你千辛万苦的去找?”太衍淡淡地说道。

    “多谢观主指点。”桓恕此刻无比敬佩地说道。

    “你的仇,还要你自己去报。我只是给你指一条路而已,你要知道。虽然此举一劳永逸,但你也极为危险。我是不会出手帮你的,明白么?”太衍说道。

    桓恕笑道:“观主,桓恕明白。”

    “嗯,那你去吧。”太衍说道。

    “是。”桓恕应了一声,然后将铜令收起,抱剑走出了渭河别院。

    桓恕用不到一天的时间,便从安陵赶到了平陵,而且来到了平陵县郊。

    他策马找了一处小山峰,太衍虽说平陵县郊有一群游侠作恶,但并没有说准确的位置。

    所以他还要仔细寻找,桓恕骑在马上,又站在小山峰上放眼一望,整个平陵县郊的广袤原野尽收眼底。

    忽然,桓恕看到远处的一条官道上,一辆马车停在路中央,周围全是一群提刀握剑的游侠儿。

    桓恕对这些人再熟悉不过了,他本身就是河东大侠,对游侠们的行事风格,以及装束打扮一点也不陌生。

    看着马车周围那些尸体,桓恕连忙策马冲下小山峰,朝着马车所在的方向绝尘而去。

    此时,正围着马车,准备冲杀过去的游侠们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们连忙转身一看,只见一名高大威武的男子骑着一匹骏马飞驰而来。

    游侠头子一惊,看这气势,就知道来人不是善茬。

    于是他高声喝道:“诸位兄弟,快快上马,准备厮杀。”

    众游侠们纷纷上马,然后抽刀拔剑,在马车外面围了一圈,满脸警惕并带着杀意的看着飞驰而来的桓恕。

第二十七章 剑气

    桓恕策马杀至,游侠们的首领叫喊道:“是哪位好汉?”

    桓恕并不答话,在马背之上一拍长剑,只听‘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化作一道白虹,直朝游侠们飞射过去。

    最前方三人躲闪不及,被一剑贯穿肩膀,痛叫一声坠马落地。

    后方两人急忙俯身趴在马背上,那长剑从头顶刺破长空,‘咚’的一声插进了马车的木辕上。

    “啊!”马车内发出一声惊呼,听上去好像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那游侠首领一听马车里的惊叫声,顿觉有些不对,但强敌在前,他必须速战速决。

    “杀了他。”首领朝着游侠们说道。

    游侠们吆喝一声,纵马就朝着桓恕冲杀了过去。

    而游侠首领立刻策马来到马车外,猛地一脚踹开马车前门。

    马车之内又是一声尖叫,首领低头朝车内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因为马车内坐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目标,而是一个美丽娇柔的少女。

    少女满脸惊恐的靠坐在马车中,手里握着一把银钗对准了首领。

    首领大怒,冲着少女吼道:“人呢!”

    “什...什么人?你们要做什么?!”少女握着银钗,强自镇定地问道。

    “我家可是平陵大族,你们...你们千万不能伤害我,否则我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少女带着哭腔说道。

    此时三声惨叫传来,首领转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桓恕骑在马上,一把抓住一个游侠,夺了他手里的剑。

    然后桓恕手中挽出剑花朵朵,连连将那些游侠刺落马下。

    首领见桓恕三两下就制服了自己十多名手下,连上满是震惊之色。

    此时首领来不及去管马车中的少女,而是拔出自己的兵器,一对长戈铁钩。

    “闪开!”首领大喝一声,那些已经被桓恕一手剑法逼得连连后退的游侠闻声松了口气,飞快的朝两旁散开。

    桓恕只听到眼前一阵破空声响起,随后一声‘呜’鸣在眼前响起。

    他连忙举剑去挡,只觉手臂猛地一震,虎口也被震得一阵发麻。

    桓恕抬头一看,只见一把泛着寒芒的长戈打在自己的长剑剑身上,长戈的顶端是三寸多长的尖刺,侧面则是一排弯曲的铁钩。

    此时那首领将长戈一转,桓恕还没来得及收剑,就感觉手中一阵大力涌来,随后‘啪拉’一声,手中的长剑就被那长戈上的铁钩给钩落了。

    紧接着那长戈又朝前一捅,桓恕往后一倒,顺势下马。

    然后一个窜身朝地上掉落的长剑抓去,就在桓恕的手快要抓到长剑时,身旁突然飞过来一把长剑。

    原来是散开的那个游侠见桓恕要去拾剑,便丢出了自己手中剑来阻他。

    桓恕闪身躲开飞来的长剑,这时那首领已经重新刺出了长戈。

    这次桓恕躲闪不及,只能用双手抓住长戈的木杆。

    长戈被桓恕死死抓住,但尖锐的矛头已经顶在了桓恕的胸口皮肉上。

    桓恕低头一看,只见双手上鲜血淋漓,那长戈的木杆上竟然也被嵌上了细小的铁刺。

    “一寸长,一寸强,听过吗?”游侠首领骑在马上用俯视的眼神看着桓恕说道,他现在只需要多加一分力,长戈的矛头就能刺入桓恕的心脏。

    “说,你是什么人?是不是和他们一起的?如果你告诉我那小子去了哪里,看在你有一身好武艺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游侠首领缓缓说道。

    桓恕冷笑一声,突然紧紧的握住了长戈的一端。

    游侠首领目光凌厉起来,为了防止意外,他立刻用力朝前一捅,准备将桓恕杀死。

    ‘噗’矛头刺破了桓恕胸口的皮肉,鲜血立刻喷洒了出来。

    但桓恕却抓着长戈,然后借着矛头前刺的力量蹬腿往后一退。

    随后桓恕起身,一手抓住长戈矛头,口中念了一声:“少阴剑气。”

    那游侠首领只听到自己手中的长戈一声剑鸣,随后一道阴寒的剑气瞬间在长戈上崩裂开来。

    “啊!”游侠首领痛呼一声,松开长戈一看,却见他的右手掌心处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

    “休伤我兄!”这时,那些残余的游侠手下们朝着桓恕杀来。

    桓恕瞬间握着长戈,就像是持着一柄极长的长剑一般。

    他将长戈一横,只听空气中几声炸响,随后一片阴寒细长的剑气便横扫出去。

    只见一阵尖利的破空声不断响起,伴随着几声惨叫,那些游侠尽皆被少阴剑气打下马来。

    当游侠们落马之后,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的剑痕伤口,本来不觉有多重,正要起身继续与桓恕厮杀,突然那些剑痕伤口之中迸发出一道极寒的剑气。

    这些剑气一瞬间侵入了他们的奇经八脉,所有人都是浑身一颤,继而全身僵直一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剑术!你是什么人!”游侠首领满脸惊骇的倒在地上,此刻他浑身僵冷,体内不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就像有人拿着冰锥在身体里扎他的脏腑一般。

    桓恕看着倒了一地痛苦呻吟的游侠,心中也是十分震惊。

    要知道自己的少阴剑气别说修成了,因为心中执念和心魔的缘故,他连少阴剑气入门的那道坎都还没有跨过。

    但就是这尚未入门的剑气,竟然就如此厉害。而且自己拿的还不是剑,仅仅只是一把长戈而已。

    桓恕看了一眼手中的长戈,突然将其往地上一掷。

    只听‘咻’的一声,随后地面‘噗呲’一声轻响,那长戈的握把一端竟直接没入地面五寸多深。

    腾起的灰尘散去,桓恕以及地上的那群游侠们终于看清了这一幕。

    看着那深深没入地面的长戈,游侠们一脸震骇的闭上了嘴巴,转而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桓恕。

    而桓恕自己也吓了一跳,长戈握把一端只是一根圆木而已,也就是说,他这么随手一掷,就把一根木棍轻轻松松的刺进了地面四、五寸深。

    看着那刺入地面的木棍周围地面,那一道道像是被利刃划出来的痕迹,桓恕终于第一次亲身感觉到了《四象剑诀》的真正威力。

    我还未入门,我还未入门...桓恕脑子里不断回荡着这五个字,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

    直到地上的那些游侠被桓恕的恐怖力量震慑,开始连声告饶,这才惊醒过来。

第二十八章 星辰

    “大侠,是我等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

    “这次行动以我为首,你要杀就杀我,只求你放我这些兄弟们一命。”

    “不,大侠,我们是被人威胁的,我们的家人被他们抓了...”

    “闭嘴!”

    桓恕眉头一挑,看着那个说话的游侠道:“你说什么?”

    那个游侠有些畏缩的看着桓恕,身体不时的因为体内的少阴剑气缘故剧烈抽搐着。

    “有人找上了我们,要我们去杀两个人。他们来头很大,抓了我们的家人。如果我们不来的话,我们的家人就...”这个游侠说着,语气中满是愤恨。

    桓恕听完,神情逐渐凝重起来,他上前问道:“他们让你们杀哪两个人?”

    这时那游侠首领见自己手下已经说了,便也不再隐瞒,道:“一个叫班超,一个叫窦宪。”

    “班超!”桓恕太阳穴一阵猛跳,但他硬生生将自己的情绪给压了下来。

    另外一个窦宪他虽然没听说过,但他听到班超的名字,就知道那些人和在平陵城中找上自己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桓恕缓缓蹲下来,用有些颤抖的语气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那游侠摇头道:“不知道,他们是在夜里找上我们的,然后就离开了。”

    “那他们有告诉你杀完人之后在哪里接头吗?”桓恕继续问道。

    “没有,他们很谨慎,只说成功之后等他们的飞鸽传书,然后通知我们家人关押的地点。”游侠缓缓说道。

    桓恕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道:“你们的家人,这会儿恐怕已经不在了。”

    “什么?”游侠们一呆,随后一脸惊疑的看着桓恕。

    桓恕不再多说,来到马车边拔下自己的剑,随后走到马车前面,目光朝马车内看了一眼。

    马车内的少女手中握着银钗,看到桓恕立刻挥舞了两下,喝道:“你...你不要过来啊!”

    桓恕目光淡淡的看着少女道:“出来。”

    少女往后退了退,满脸惊慌地道:“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我家是平陵大族,你要钱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很多的钱,你不要杀我好吗?”

    桓恕用剑敲了敲车厢,提高了声音,“出来,快点。”

    少女猛地摇头,缩在车厢角落里喊道:“我不出来。”

    桓恕看她的模样,也不再说了,而是转身离开。

    少女看着桓恕离开,心头一喜。

    但还不等她放下心来,就看到桓恕重新折返回来,这一次手里还提着一个人。

    是那游侠首领,只见桓恕将游侠首领丢进了马车车厢,然后将其推了进去。

    “啊!”少女一声尖叫,举着手里的银钗就朝游侠首领刺了下去。

    那银钗‘噗呲’一声刺入游侠首领的肩头,首领闷哼一声,但硬是咬着牙没有叫出来。

    少女发狂的拔出银钗准备再刺,首领肩头伤口射出一道血线,鲜血顿时喷在了少女脸上。

    少女大惊失色,如何见过这种场面,立刻吓得哭了出来,整个人一下子就起身朝着马车冲了出来。

    桓恕一把抓住少女,将她拉出马车丢在了地上。

    少女无助的坐在路边,看到周围躺了一地的家仆们的尸体,立刻心态崩溃地又是惨叫又是嚎啕大哭起来。

    桓恕将那些活着的游侠全部丢进马车,他要用马车拉着他们去平陵县衙。

    最后,桓恕来到少女身边,朝她说道:“你...”

    但他刚一开口,少女就惊跳起来,一边哭的梨花带雨、一边双手挥舞哀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

    桓恕说道:“我要去平陵,你去不去?”

    少女哭的极其悲恸,桓恕说完这句话后的好长时间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她才慢慢止住了哭泣,抬头鬓发散乱,泪眼朦胧的问道:“什么?”

    桓恕重复了一遍,“我要去平陵城,你去不去?”

    少女满眼害怕的看着桓恕,旋即有些怯怯的问道:“是平陵城的那个平陵城吗?”

    “....”桓恕知道她可能是被吓傻了,但也懒得重复,转身坐上马车外的横辕上,看着少女道:“我要去平陵城,借你的马车一用,这里还有马匹,你

    要是会骑马的话,就自己骑马回家去吧。这些游侠不是被我杀死就是被我抓住了,你现在很安全。”

    少女大喜,朝桓恕道:“谢谢大侠,谢谢大侠。”随后,她略有一些犹豫地道:“我...我自己骑马回去吧。”

    桓恕点头道:“这样最好。”

    说完,桓恕一鞭子抽在马车前面的两匹马背上,两马长嘶一声,迈开马蹄带着马车奔行起来。

    很快,马车就消失在少女的眼中。

    她看着远去的马车,再看了一眼满地的死尸,随后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她哪里会骑马,只是信不过桓恕而已。

    她此时跑的方向正是她兄长窦宪所在的方向,本来窦宪和她一起坐在马车里面。但在那些游侠出现之前,窦宪突然要小解,便令车队停下,然后进了道旁的山林中。

    窦宪进入山林中没多久,这些游侠就出现了。

    少女知道窦宪现在肯定藏在林中,所以她也朝这里跑了过来。

    果然,少女进入林中没多远,就看到前方的树下站着一个白衫佩剑的少年人。

    “兄长!”少女连忙欢呼一声冲上前去,来到了窦宪面前。

    窦宪抓住妹妹的手臂,道:“那些人都走了吗?”

    少女点点头,道:“都走了,兄长,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说着,她几乎又要哭了出来。

    窦宪微微一笑,安慰了她几句,然后拉着少女朝林子外面走去。

    “兄长,我们要回去吗?”少女一脸抗拒的问道。

    “只有那里才有马,不然我们怎么回去?”窦宪说道。

    少女没有再说话,随后两人来到方才厮杀的地方,挑了一匹好马。

    窦宪先上马,然后将少女拉上马背,看着地上那些死去的游侠道:“这些人定有来历。”

    “兄长,我听他们说话,好像是来杀你的。”少女说道。

    “嗯。”窦宪在林中观察良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些人在找自己呢。

    “兄长,你不害怕吗?”少女骑在马上抱着窦宪的腰问道。

    窦宪没有答话,少女突然张了张口,还想再问什么,却话到嘴边顿了顿,没有再问出来。

    窦宪此时却说话了,“你想问我刚刚为什么没有出来救你,是么?”

    少女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靠在窦宪背上,半晌后说道:“兄长做事自有道理。”

    窦宪轻笑一声,然后带着少女纵马离去。

    平陵城,县令方悬皱眉看着停在县衙门前的马车,以及马车上的字迹,朝身边的县尉道:“河东桓恕?”

    县尉命人打开了马车,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三四个浑身是血的人。

    “桓恕他自己就是游侠,为什么要抓这些游侠送官府呢?”县令方悬疑惑地道。

    县尉想了想,道:“听说这位河东大侠最近带着妻儿来了扶风。”

    县令顿时就想明白了,“原来是要从良了。”

    县尉看着被县衙兵卒从马车里拉出来的那些游侠,其中一人好似有些眼熟,他上前仔细一看,道:“咦?蒋安?”

    一旁的县令也惊疑一声,“蒋安?那不是最近正在通缉的人吗?”

    县尉看过之后,对县令道:“不错,这长相正是长安县正在捉拿的那个蒋安。”

    县令大喜,“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这桓恕还挺有能耐。”

    县尉笑了笑,然后看着马车上的字迹道:“大人,这桓恕还说这些人当时正在作案,杀了好些人。”

    “有留地名吗?”县令问道。

    “有。”县尉道:“县郊左十里处官道。”

    县令道:“速派人去查证。”

    “是。”县尉应道。

    县令好似想起了什么,又指着地上的蒋安等人道:“来人,将这些贼子押入大牢,待我上报郡守之后,再做处置。”

    “是,大人。”几个兵卒上前,将蒋安等人拘拿,然后朝大牢押去。

    县尉这边也派出了大量人手,由县衙主薄带领着朝桓恕所说的那个地方赶去。

    随后县令看了看县尉,道:“这桓恕怕我们为难,将马车赶到这里就走了。”

    “要不要缉拿他?”县尉问道。

    县令摆摆手,道:“他既要弃恶从善,那日后肯定就会再来见我。”

    县尉继续问道:“那蒋安之事...”

    县令笑道:“先核对蒋安身份,确认无误之后,上报郡守。就言此事由大侠桓恕暗中举报,再由县衙派人擒拿蒋安等人。”

    县尉也笑了,道:“大人英明。”

    没多久,排出去的那些兵卒带着十几具尸体回来了。

    看到这些尸体,县令和县尉都是一惊,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看来是蒋安又在劫持过路之人,两方一场拼斗之后,被桓恕捡了便宜。”县尉分析道。

    “知道遇袭的是哪家的人吗?”县令看着地上那些家仆装束的尸体问道。

    主薄摇了摇头,道:“他们身上都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就在此时,县衙外面突然冲进一人,报道:“启禀县令,有窦府的人在外面求见。他说要来报案,说他家公子窦宪与小姐窦蓉在县郊遇到贼人袭击。”

    “哦?”县令面色一紧,看了县尉一眼,随后道:“传他进来。”

    “是。”

    至于桓恕,此时早已出了平陵城,骑上一匹快马回安陵去了。

    等桓恕回到安陵渭河别院,已经是深夜了。

    但他却发现别院的大门竟然是打开的,抬头一看,就看到太衍站在大门口,正仰头望天。

    “观主?”桓恕上前两步,轻声叫道。

    太衍看了桓恕一眼,然后抬手指着满天繁星,笑着说道:“看看吧,周天星斗已经归位,满天神佛入世传道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桓恕抬起头来,只看到漫天星辰如织,璀璨的星斗布满天宇。

    桓恕忽然发觉,今夜的星辰比以往如何时候都要明亮,也更加的繁密璀璨。

第二十九章 神赐

    “那桓恕没死!”袁葶将手里的邸报扔在黑袍人面前的桌案上,强压着愤怒道:“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黑袍人有些讶异,道:“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袁葶指着邸报说道:“蒋安那伙人就是在杀窦宪时,被桓恕给暗中向平陵县衙举报了,现在蒋安那些人都在平陵县大佬,窦宪也没死,你说怎么办?”

    黑袍人看着手中邸报,袁葶见他不说话,冷笑道:“你也识字?”

    黑袍人沙哑地道:“我连汉话都会说,还能不认识你们汉人文字吗?”

    袁葶俯下身来,看着黑袍人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必须压下去,不能露出半点风声,不然我袁家完了,你也出不了关。”

    黑袍人抬起头来,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瞬间展露在袁葶的面前。

    袁葶大惊,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撞翻了琴桌玉案。

    外面的护卫们连忙问道:“公子,怎么了?”

    袁葶惊慌之间稳定心神,朝外面的护卫道:“我没事!你们谁都不许进来。”

    “是,公子。”外面的护卫们应道。

    袁葶站起身,左手握住腰间的长剑,目光带着一丝惊惧的朝黑袍人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袍人缓缓起身,将自己头顶的罩袍拨下,然后拿掉了脸上的面罩。

    袁葶瞳孔一缩,嘴角一抽,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因为在袁葶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由黄沙组成人的形状的人,袁葶从他的脸上甚至还可以看到沙土在流动。

    他的整个头颅都是黄沙组成的,只有眼眶里有两道幽暗的光焰在闪烁着。

    “吾乃西域大祭司、昆仑神使者、天山之主,赖瓦尊者坐下护法,沙厉!”黑袍人沙厉用极其虔诚敬仰的语气朝袁葶说道。

    袁葶看着沙厉,语气有些慌乱地问道:“你是人是鬼?”

    沙厉傲然道:“我是天神的子民,我掌控大地的力量,我是沙漠之灵。”

    说完,沙厉转身一挥手。

    只见阁楼外的窗户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开,随即袁葶便看到窗外的房屋开始一片片倒塌起来。

    从沙厉手掌朝向的方向,所以的房屋以一条直线的形式顷刻间倒塌下去。

    一瞬间大地震动,城中百姓惊叫之声不绝于耳。

    烟尘冲天而起,随后便是无数百姓的惨叫哭嚎之声。

    房屋的倒塌一直到靠近城墙时才停止,但趴在窗外一看,眼前一条直线看过去,数百间房屋整整齐齐的都朝着一个方向倾倒塌陷。

    此间阁楼中也响起了尖叫声,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甚至有的人已经冲出了大楼,在大街上拼命狂奔着。

    这是,屋外的护卫们焦急的喊道:“公子,地震!快跑!”

    说着,护卫们甚至开始推门想要进来保护袁葶。

    但袁葶此时反应过来,连忙喊道:“不要慌乱,都不许进来,谁敢踏进此屋一步,死。”

    屋外的护卫们停了下来,但任然有些慌张,袁葶忽然说道:“你们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护卫们一怔,随后立刻应诺,转身跟着人群跑出了大楼。

    此时袁葶上前,浑身战栗却十分激动的看着沙厉道:“沙护法,您是神仙吗?”

    沙厉说道:“我不是神,我是神的子民。神只有一个,那就是天神昆仑神,你愿意信奉昆仑神吗?”

    袁葶闻言,连忙点头道:“我愿意信奉昆仑神。”

    说着,袁葶朝着沙厉跪了下来。

    沙厉眼中幽光一闪,然后伸出一只手搭在袁葶头顶,道:“好,作为对你的奖励,我将代天神赐予你远超凡人的力量。”

    随后,只见沙厉手中光满一闪,袁葶的皮肤发出一阵淡黄色的光芒。

    其后,袁葶便感觉自己的体内似乎充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他站起身来,转身对着桌案一拳,只听‘砰’的一声,厚厚的桌案应声粉碎。

    但袁葶感觉不到自己的拳头有任何疼痛之感,而且拳头上面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

    袁葶大喜,转身对着沙厉跪下,连连磕头道:“多谢沙护法,我将永远忠于昆仑神,永远忠于沙护法。”

    沙厉点点头,道:“很好,昆仑神从来不会亏待那些忠心于他的人。”

    随后,沙厉说道:“我亲自去处理这个桓恕的事情,你让你父亲给平陵县令下一道命令,让他暗中处死蒋安等人。”

    “是。”袁葶起身,一脸恭敬地道。

    沙厉重新披上黑袍和面罩,然后关切问道:“这次派去刺杀班超的人有消息了吗?”

    袁葶眉头一皱,道:“有消息,但他们的消息大多是没有发现班超出现在潼关和函谷关。”

    沙厉问道:“他不是要去洛阳么?除了走潼关官道,还有别的小路吗?”

    袁葶仔细一想,突然一惊,说道:“秦岭古道!”

    沙厉道:“千万不能让他到洛阳,我已经赐予你铜皮铁骨以及无坚不摧的力量,你亲自带人去秦岭古道追杀班超!”

    袁葶握了握双拳,立刻应道:“是!”

    随后,袁葶有些疑惑地问道:“护法大人,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亲自去杀班超和窦宪呢?”

    沙厉闻言,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我杀不了他们,你们汉人有一句话,要做‘气运’。这两个人身上有汉朝气运护身,我无法靠近,所以这事只能让你们这些凡人去做。”

    袁葶听完,也不知道这气运是个什么东西,但还是装作恍然道:“请护法大人放心,我这便带人去追杀班超,一定提他的脑袋来跟大人复命。”

    “好,如果你真能杀了班超,我就带你去见大祭司,大祭司能赐予你更强大的力量。”沙厉语气中满是诱惑地道。

    袁葶激动不已,抱拳道:“是,多谢护法大人,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

    袁葶离去之后,只见沙厉身上土黄色的光芒一闪,整个人立刻化做一阵黄风飞出了阁楼,消失在槐里县城茫茫烟尘的天空中。

    而上百间房屋的垮塌,也惊动了怀里县衙以及扶风郡郡守府邸。

    一时间槐里县城中混乱无比,但很快郡守就调来了府兵维持秩序,开始调查原因,安顿灾民。

    并且,一封加急奏疏立刻通过郡守府发向了洛阳朝廷。

    地方遇灾,不论大小都必须上报朝廷,不得隐瞒,否则就会大罪。

    郡守袁桐自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出差错。

第三十章 噩梦

    长戈如林,甲士开道,十二匹神驹拉着巨大的銮驾沿着河岸缓缓前行。

    銮驾左侧武将策马随行,旌旗猎猎,雕弓宝马。万千羽林壮士,身着金甲,威风凛凛。

    右侧是文官策马伴驾,腰佩宝剑,头戴赤冠。文气巍巍如山岳,天威隆隆镇四方。

    文武百官随驾左右,羽林兵卒护卫车銮,庞大的队伍沿着河岸朝前行去。

    这时,天空突然一暗,随后狂风骤起,沙尘漫天。

    那平静的洛水突然掀起滔天的波澜,地面响起阵阵闷雷,如同在大地打鼾一般。

    整个车驾队伍陡然停住,随后骑马走在最前方的大司马吴汉喝道:“勿要惊慌,保护陛下!”

    数万羽林士兵在将军们的率领下将那十二匹神驹拉着的銮驾团团围住,保护在中央。

    此时狂风愈大,波浪愈大,那滔滔洛水竟然漫过河堤,直接咆哮着冲上河岸。

    “保护陛下!”左将军贾复拔剑高喝,命令众将保护銮驾。

    此时天上浓云如墨,天地黯淡无光,只看到洛水涛浪翻卷而来。

    ‘哗啦啦’浪潮卷至大军脚下,战马嘶鸣,车驾惊乱。

    但数万羽林士兵围着銮驾岿然不动,紧接着负责驾车的官员开始驱使十二匹神驹带着銮驾往山上奔去。

    文武百官以及数万羽林士兵用身体阻挡着汹涌的洛水,保护皇帝的銮驾安然朝山中撤去。

    就在洛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的河岸,就在洛水汹涌滔卷,已经没过羽林士兵的胸口时,只见拉着皇帝銮驾上山的十二匹神驹突然一声嘶鸣。

    大司马吴汉回头一看,只见两条比成年人的身体还要粗大的铁索,突然凌空出现,横挡在了銮驾的前方,让銮驾无法再前进一步。

    而洛水滔滔,已经快要没过数万羽林士兵的脖子,第一波大浪已经卷到了銮驾下,淹没了銮驾的车轮。

    吴汉纵马疾驰,来到銮驾前抱拳道:“请陛下降步上山。”

    两侧的侍从连忙掀起銮驾金帘,随后一个身穿十二章玄冕,头戴十二疏琉冠,腰佩天子剑的威武之人从銮驾中走了出来。

    面对后方突然崩腾翻滚的洛水,以及天上如同浓墨一般的乌云,还有眼前那比成年人还粗的铁索,他从容不迫,毫不惊慌。

    他,就是当今大汉天子,刘秀。

    刘秀扶着天子剑,踩着宦官的后背走下銮驾,目光看着眼前那两条粗大的铁索。

    铁索的一端连接着巍峨的秦岭余脉高山,另一端直直的没入洛水之中。

    此时随着洛水的疯狂喷涌翻腾,这两条铁索也开始剧烈的颤动着。

    ‘轰隆隆’洛水中忽然一声巨响。

    刘秀与身边的文武众臣抬眼看去,之间洛水突然狂涨起来,一波滔天巨浪侵袭而至。

    前方数万羽林健儿顷刻间被巨浪吞没,刘秀以及文武百官无不骇然变色,脸色煞白。

    只见大司徒吴汉等人连忙围在刘秀身边,高声呼道:“陛下小心。”

    然而,当那十丈多高的浪潮席卷到刘秀面前时,高耸的浪头突然止住,随后如同一堵墙壁一样挡在了刘秀等人的眼前。

    ‘哗啦啦’‘哗啦啦’

    此时,那两条粗大的铁索忽然剧烈的抖动着,发出令人惊悸的颤动声。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刘秀等人转头一看,只见那连接铁索的秦岭余脉高山下方突然垮塌,随后烟尘铺天盖地。

    刘秀连忙用龙袍大袖遮挡尘灰,周围响起文武官员一阵阵的咳嗽声。

    当尘烟散去,众人突然一声惊呼。

    刘秀放下龙袍广袖一看,只见身边的文武百官个个灰头土脸,但他们却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垮塌的高山。

    刘秀好奇的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立刻也被惊呆了。

    只见在那垮塌的山体部位,一座黑漆漆的高大石碑显露了出来。

    而在那石碑之上,刻着几排显眼的大字:“始皇七年,洛水有恶龙为祸,翻波卷浪,水淹四方。洛阳县令急奏陛下,陛下闻之,曰:天下大定,四海归秦。然八荒妖神不听吾命,造乱宇内。当予镇服,以宣大秦威严于万方。于是遣徐福率三百方士,持始皇命玺镇压十方妖神。生于水中者,则镇于江河之内。生于山野者,则镇于山川之下。又熔九鼎而炼秦索,以缚天下妖神,宣始皇之威于天地之间。始皇九年,缚洛水恶龙镇压于此,立碑刻记,以示后人。”

    “此乃始皇缚龙之处!”大司徒吴汉惊道。

    刘秀看着那巨大的秦碑,转身又看着那掀起滔天巨浪的洛水,一时间竟然怔怔无语。

    ‘咔嚓’一声巨响,那两条铁索突然间断裂开来。

    “不好。”刘秀心中一惊,随后朝那洛水看去。

    果然,随着铁索断裂,那洛水之中陡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昂!!!”

    龙吟之声震动寰宇,洛水滔滔侵没四方。

    “啊!!”

    深夜,洛阳皇宫。

    随后寝宫中的一声尖叫,寝宫殿门立刻被推开,羽林禁军们打着火把推门而入,高声呼道:“保护陛下。”

    宦官和宫女们脸色苍白的跪倒在地,看着冲进来的羽林禁军一脸茫然。

    刘秀从噩梦中醒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然后看着那些已经冲到自己身边的羽林校尉道:“朕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你们下去吧。”

    羽林校尉官看见皇帝无事,这才放下心来,抱拳道:“是,陛下。”

    当羽林禁军们退去之后,刘秀看着地上跪成一片的宦官宫女们道:“都起来吧。”

    “是。”宦官、宫女们早都吓得双腿发抖,此时闻言,如蒙大赦的站了起来。

    “掌灯。”经过刚才那个噩梦,刘秀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灯光亮起,照亮了寝宫大殿,刘秀披上衣服,走到了寝殿之外。

    他仰起头来,看着漫天繁星,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太史当朝上奏,言天象有变,灾星临于皇都,恐近来洛阳将有灾祸,而化解之象则应于关中。

    刘秀听到太史的上奏后,联想到自己昨晚的那个噩梦,心情瞬间就沉重起来。

    “天象所指,关中有奇士,乃福星所应,可解此灾。”太史又说道。

    刘秀听完,立即下旨道:“着人立即前往关中,寻访奇士。”

    太傅邓禹此时应道:“遵旨。”

第三十一章 洛水

    秦岭古道,高处鸟兽难攀,低处虫怪横行。

    密林深邃,沟壑纵横,悬崖泉涧重叠交错。

    袁葶是不会带着人进山去追班超的,他不是傻子,秦岭古道本就难走,而且班超又比他们先行一步,等他们走出秦岭古道,班超早就到洛阳了。

    所以袁葶一路快马加鞭,走官道先是出潼关,再出函谷关。

    每到一处驿站便换马而行,马歇人不歇,就算人歇也只能在马背上歇。

    袁葶的身体被沙厉的法术加持,整个人精神十足,体力也极强。

    从关中一路骑马狂奔近千里,数天来都没合过眼,但依旧精神满满。

    手下们都已经累的不成人样,不停地对袁葶道:“公子,休息一天再走吧,这样赶过去,就算截住了班超,我们也没力气厮杀了啊。”

    袁葶轻蔑地道:“那又如何?我杀班超,手到擒来。”

    手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同时对袁葶道:“公子神勇无双。”

    袁葶哈哈大笑,对众人道:“这样吧,我先走一步去截班超,你们在函谷关休整一日,其后跟来便是。”

    手下们摇头道:“这如何使得,我们要寸步不离保护公子。”

    袁葶扫了他们一眼:“看看你们这个样子,能保护得了谁?好了,就这样办,本公子先走一步了。”

    说完,袁葶一挥马鞭,只听一声响亮的拍马声,袁葶身下的马儿嘶鸣一声,随后狂奔疾驰开来。

    看着一路绝尘而去的袁葶,手下们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领头的说道;“我们走慢点吧,一边赶路一边在马上休息。”

    “是。”众人齐声应道。

    走秦岭古道的班超,就算提前几天出发,一双腿也走不过袁葶的那匹宝马。

    秦岭山脉东西绵延万里,正好有一条支脉绵延在洛阳城外。

    这条支脉便是一座小山,也是秦岭古道的东端出口。

    班超一身风尘雨露得拄着一根木杖从山中走了出来,这一路虫蛇虎豹没少遇见,也遇到许多危险的境况,但都被班超一一化解。

    虽然一路艰辛,但班超却乐在其中。

    他生来便有一颗历险的心,此次的秦岭之行,也是他早就思虑已久的想法。

    班超走出深山,忽见眼前一片光明。

    他飞快的朝前跑了几步,站在山头顶上,看着东方彤霞万里,金阳升空,寒凉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缕淡淡的花香。

    班超拄着木杖,目光顺着霞光往下。

    巍峨的洛阳皇都首先映入眼帘,紧接着便是一望无际,一马平川的一片大平原。

    随着目光逐渐从远处收回,班超看到了那清澈碧绿,水波荡漾的洛水河流。

    “哈!”班超长出了一口浊气,这一刻他俯视着洛川平原,看着巍峨壮丽的皇都,看着奔腾不息的洛水,心中涌现出无比的豪情。

    班超静静的站在山头,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照亮四方,看着金霞云彩弥漫天宇,他静下心来,享受着这人间至美的时刻。

    一炷香的时间以后,金霞散去,大地都被太阳光芒普照的一片光明。

    班超也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后,便丢了手中的木杖,扶着腰间的长剑开始下山去了。

    身上带的干粮都已经吃完,不过好在已经走出了秦岭,只要到了洛阳城内,就可以好好的饱餐一顿了。

    当班超走下山来,发现洛水河岸边聚集了许多的百姓,甚至还有朝廷的官员。

    班超不由得有些疑惑,他好奇的走上前去,甚至还闻到了一丝丝肉香。

    来到人群中,班超看着一名身着官服的官员,正站在洛水岸边,前面摆着香案祭坛,手中捏着三炷香,口中正不停的说着什么。

    班超有些疑惑,心中掐着日期算了算,祭祀洛水之神的日子还没有到,这些人在做什么?

    于是班超拉过身旁的一个百姓问道:“冒昧请教,这是在祭祀洛水之神吗?”

    被班超问的那人看了班超一眼,见他虽然狼狈,但却气质不俗,于是便答道:“祭祀洛神是在三月,现在早都过了,怎么可能是祭祀洛神呢?”

    “那这是...”班超指着前方的牲醴祭坛,脸上满是疑惑。

    那人脸色略微有些严肃地道:“是陛下下诏,命当地官员于今日在洛水岸边设坛祭拜洛水。”

    “祭拜洛水?”班超好奇地道。

    “对,听说陛下做了一个梦,和洛水有关,就命洛阳县令来祭拜洛水。”那人回答道。

    “哦,原来如此。”班超恍然点头说道。

    明白了事情缘由的班超也不准备去看他们祭拜洛水,要是祭祀洛神他还有兴趣看看。

    所以班超挤出人群,就准备朝洛阳城去。

    只是他刚转身,突然眼前一阵破空声呼啸而至。

    班超心中一惊,但来不及反应,一支利箭飞至,直直的从他两胸中间扎了进去。

    班超痛呼一声,低头一看,那箭支此刻正插在自己两胸中间的骨头上被肋骨给卡住了。

    他立刻伸手抓住箭杆一折,将箭头以外的部分折断,然后拨开人群,朝前方的祭坛处跑了过去。

    此时已经有人看到班超中箭,纷纷惊慌起来,而此时又是一支利箭飞至,‘咻’的一声穿过人群,准确的命中了班超的后背。

    班超又中一箭,整个人朝前一扑,立刻将前面正在读祭文的县令给撞倒了下去。

    ‘哗啦啦’

    县令被班超撞的扑到在祭坛上,一时间祭坛倾倒,上面的各种牲醴祭品都被打落在地。

    “保护大人!”

    “有刺客!”

    县令身旁的县丞大喝一声,那些府兵立刻朝着班超围了上来。

    主薄则上前将县令扶起,这县令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卧虎’董宣。

    他一眼就看到了撞自己的人背上插着一支箭,此时正倒在地上,看着府兵们拿着武器已经围了上去,他连忙喝道:“不要杀他。”

    府兵们一怔,然而此时远处却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董宣转身眺望,只见在洛水岸边的山后突然出现一群蒙面骑马的人,正朝着这边冲杀过来。

    “不好,是山贼!”主薄惊声喊道。

    董宣呵斥一声:“这里是洛阳皇都,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山贼!”

    而一旁的县丞却明白了董宣的话,的确,洛阳附近就算有山贼,也早就被朝廷剿灭了。

    而眼前的这些人,很明显,肯定是那些浪荡游侠或者皇亲国戚们的家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眼前的这个人。

    作为洛阳县令,董宣怎么可能容许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犯罪杀人。

    他立刻朝身旁两名差兵说道:“你们保护此人,其他人随我捉拿贼人。”

    此时,远处正带着那些想要在官道截杀班超,却白等了许久,此时被袁葶带来一起到此堵截班超的游侠们骑马冲杀过来。

    袁葶蒙着面罩首当其冲,刚刚那两箭是他手下的一个游侠射的。

    由于距离太远,眼看班超中了两箭,袁葶也不敢确认班超会不会死。

    所以最好上来亲手将其杀死,然后砍下头颅回去向沙厉护法复命。

    但是当他们快要冲到眼前时,却感觉有些不对。

    原本他们只是觉得一大早的洛水岸边有这么多百姓,心里有些奇怪。

    但是当百姓们慌乱散开,露出后面的汉军府兵,顿时就脸色大变。

    府兵,是相当于战时后方预备的军队,而没有战争的时候,就受当地府衙调遣,用以维护地方稳定。

    “不好,有汉军。”袁葶以及游侠们大惊失色。

    游侠们杀平民、杀游侠都可以,但是绝对不敢和汉军厮杀,那纯粹就是找死。

    袁葶这一刻也十分恐惧,他就算此时神力无双,但也不敢杀戮朝廷官吏,和汉军对抗。

    “快撤!”袁葶高呼一声,一群人立刻调转马头,朝山中奔去。

第三十二章 囚龙脱困(1)

    “追!莫让贼人逃了。”董宣看着袁葶等人忽然掉头逃窜,立刻大袖一挥说道。

    护卫在董宣身边的一百多名府兵立刻追了上去,但县丞此时朝董宣道:“贼人有马,恐怕追不上。”

    董宣冷笑一声,“落水河岸要么上山,要么往北面逃。上山则需下马,若不上山,就只能往北奔逃。”

    县丞一怔,随后浑身一冷。

    看着已经追出去的府兵,他明白了董宣的意图。

    若是那些贼人逃进山中,他们的马在山林里根本没有多大优势。

    而如果不上山,往北逃的话,那就是洛阳城的方向所在。

    而且,在北面的方向,有一座军营就驻扎在洛阳城外的皇家林苑之中。

    那座军营里的军队有一个名字,羽林。

    羽林军的军营就在北面,南面则是另一支军队的军营,那支军队叫‘期门’。

    羽林、期门,这是汉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其中羽林大多是朝廷对外战争时的主要力量,比如出征西域、匈奴,都是以羽林军为主。

    对内平叛、护卫皇宫,以及保证皇帝出行的安全,则是由期门负责。

    但这两支军队,无论那一支,都不是袁葶他们能抗衡的。

    董宣的意思就是将袁葶等人往羽林的驻地赶,府兵两条腿追不上四条腿,那就借羽林军的强弓硬弩将这些贼人全部杀死。

    “上山!”果然,袁葶也不是笨人。他们如果上山,走秦岭古道入关中还能逃脱。

    如果骑马往北走大道,那就和找死无异。

    一群人骑马上山,但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董宣此时已经疏散了洛水岸边的百姓,带着县丞等人跟在府兵后面追了上去。

    “既然他们上山,就先将贼人困在山中,然后再行围剿。”董宣朝县丞说道。

    “若是他们由此入秦岭呢?”县丞问道。

    董宣朝县丞道:“那就发文通知关中各地注意防备。”

    然后他转身朝主薄道:“你带人将那个中箭之人送回洛阳疗伤,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我还要查清这些贼人的来历。”

    “是。”主薄应了一声,转身便朝已经被两名差兵保护着的昏迷的班超走去。

    袁葶等人上了山,但却看到身后有一百多府兵紧追不舍,而且已经十分靠近,他眉头紧皱。

    照这个速度,就算自己等人进了山中,也无法脱离这些官兵的眼线。

    “公子,怎么办?”身边的游侠们急声问道。

    袁葶眉头紧皱,目光朝周围一扫,看到山坡四周有许多大石头。

    他眼睛一亮,道:“搬石头,先把他们砸回去,然后再入山。”

    于是二十多个游侠跟着袁葶下马,来到山坡上抱起石头就朝下面追来的府兵砸去。

    “小心!”一名府兵小校抬头,脸色一变,朝着周围大声呼喊。

    “快躲避落石。”小校大声喊道。

    他话音刚落,一块石头从山头滚下,直接砸到了他的面门。

    只见一片血光迸溅,这名小校立刻被大石砸烂了脑袋,整个人往后一翻,身体哗啦啦的滚下了山坡。

    府兵们脸色骤变,连忙开始躲避山上落石。

    但一百多人在山坡上十分拥挤,而且山坡光滑平坦,山上的石头不断滚落下来,立刻就又砸死了四五个府兵。

    董宣被人护着退到了岸边,抬头看着远处山头正往下方扔石头的那些贼人。

    那些府兵在山中滚石的威胁之下不能再进半步,甚至有些人还在往山下回撤。

    “这是一片乱石山,山上石头极多。”县丞子在董宣身边解释道。

    董宣眉头紧皱,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乱石?”

    县丞说道:“据说此山乃是当年秦人凿山取石的地方。”

    “秦人凿山取石?”董宣疑惑的说了一声。

    就在此时,县丞突然道:“大人,你快看!”

    董宣闻言,抬头朝山中一看,只见一个身材消瘦但是极为高大的男子走到山崖边上的一块巨石前。

    “他要干什么?”董宣看着那人道。

    县丞张口道:“他...好像是要推那个大石。”

    董宣愕然,看着那块巨大的石头,至少有数千斤重。再看看那个男子,身形虽高,但却十分清瘦,岂能推动那块巨石?

    但令人惊讶的是,那男子竟然真的将双手搭在了巨石之上。

    那男子正是袁葶,他身后的那些游侠们也惊呆了,看着袁葶竟然一时愣在了原地。

    “快,上去帮忙。”反应过来的游侠们高呼一声,于是纷纷上前准备帮助袁葶推动巨石。

    可是他们还没走两步,便听见袁葶喝道:“退后!”

    众人停住脚步,其中一人说道:“公子,此石足有数千斤重...”

    他还没说完,只听到袁葶一声厉喝,随后只觉地面陡然一晃。

    他们低下头来,发现脚下的地面竟然在轻微的晃动着。

    “这!!!”众人大骇,这时又听袁葶一声长啸。

    ‘咔嚓’

    只听地面一声闷响,随后裂开了七八道巨大的裂缝。

    ‘轰’他们抬头一看,只见那数千斤重的巨石竟然被袁葶给推动了!

    这巨石另外一部分还长在地下,说明袁葶推动巨石的力量至少上万斤。

    “神力!!!”

    游侠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袁葶,随后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口中高呼道:“公子神力!”

    “这怎么可能?!”一向毫无畏惧,胆大如虎的卧虎董宣此刻也面色惊骇的看着这一幕。

    一旁的县丞长大了嘴巴,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而下方那些府兵此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转身连滚带爬的跳下山坡,朝着河岸狂奔而来。

    “不要奔逃,往两边散开!”反应过来的董宣看着府兵们转身往下逃跑,连忙高声呼道。

    然而府兵们不管不顾,拼命的朝河岸奔逃着。

    而那巨石已经完全被推倒倾斜,董宣面色一白,“完了。”

    果然,那巨石轰隆一声,轰然滚落下来。

    一时间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大地震颤,土石滚落。

    一百多府兵当即便有五六十人被滚落的巨石碾死,而且那巨石顺着山坡不停滚落,巨石砸在地面,发出‘咚’‘咚’‘咚’的令人心神震骇的闷响。

    董宣等人在河岸边缘,自然不担心巨石威胁。

    但是看着数十名府兵被压死,董宣立刻双目赤红,目眦欲裂。

    ‘咚’巨石滚落在河岸上,湿软的泥滩河岸立刻阻滞了巨石的滚动。

    巨石带着府兵的血肉、混着泥土在沙滩上滚了一丈多的距离,便陷入了湿软的泥滩之中。

    “哈哈哈哈。”袁葶从垮塌的悬崖土石中站了起来,看着下方被巨石碾压出来的一条布满残肢断臂、血肉四溅的坡道,顿时狂笑了起来。

    “走!”袁葶得意的笑了几声,随后转身朝身后那些满面崇敬的游侠们说道。

    游侠们此时看待袁葶就像是在看神一样,听到袁葶的话,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站在那里等待着袁葶的吩咐。

    袁葶满意的点点头,正要迈步。

    突然一阵金铁之声响起,袁葶猛然回头一看,只见刚刚被自己推下山的那座巨石下方,两条比他身体还粗的锁链像是失去了压制,突然从泥土之中嘣了出来。

    ‘砰’袁葶躲闪不及,被两条蹦出泥土的锁链重重的拍在了身上。

    一声惊叫,袁葶瞬间被拍落山坡,朝着下方滚落下去。

    “公子!”游侠们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往下一看,只见袁葶滚到了半山腰,双手抓住地面站了起来。

    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忽见那两条铁链猛地一振,随后从山头到落水河岸,两条长约数十丈的铁链从地下挣脱束缚,带着沉睡半年的泥土冲出了地面。

    董宣还没从袁葶推动巨石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突然又看到地面突然蹦出这两天铁链,一时间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然而,紧接着的那一幕,彻底震醒了董宣。

    也彻底震惊了袁葶等人,更是震动了整个洛阳。

    只见那两条铁链上下一晃,随后迅速绷直。

    而原本平静无波的洛水,突然掀起滔天巨浪。

    ‘轰隆’晴空一声霹雳,顷刻间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四起。

    ‘昂!!’

    一声龙吟从洛水深处响起,震彻四方。

第三十三章 囚龙脱困(2)

    “什么东西?”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绷直的两条铁索与眼前洛水的异变给惊呆了。

    ‘轰隆隆’洛水涌起数丈之高,随后漫过河堤倾泻而下。

    董宣等人就在岸边,只往山脚跑了几步便被河水给卷了下去。

    袁葶凭借自己的力量稳稳的站在及腰深的水中,看着董宣等人被卷入洛水,正在奋力的挣扎着。

    ‘哗啦啦’

    两条铁索剧烈的颤动着,袁葶只听到一阵惊呼,回头朝山头一看,只见那山头竟被两条铁索给硬生生的拉出两道裂缝。

    随后一声巨响,那座小山头竟轰然倒塌了下来。

    一阵惨叫声响起,袁葶手下二十多个游侠,当即就有十多人随着山头垮塌被埋在了里面。

    剩下几人吓得转头就跑,头也不回的逃进了深山之中。

    袁葶一个激灵,目光惊恐的朝洛水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在水中飞快的朝山脚下跑去。

    先不管这洛水中有什么东西,只要自己逃出水域,上了大山,它就拿自己没办法。

    袁葶心中想着,突然感觉脚下一沉,袁葶的心也跟着一沉。

    他低头一看,愕然发现那两条锁链竟然挣脱了山峰,迅速沉入水底朝着洛水河道中收去。

    袁葶顺着那两条铁索转头一看,只见在那翻滚涌动的洛水之上,突兀的冒起一阵巨大的水泡。

    旋即两支鹿角一样的东西从那巨大的水泡下面浮了出来。

    紧接着,天上雷云漫漫,顷刻间朝着洛水上空汇聚过来。

    乌压压的黑云重重叠叠,铺在洛水上空,几乎要和洛水相融相接一般。

    “昂!”

    又是一声龙吟,这一次铺天盖地的浪潮向着四周汹涌而去,袁葶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腾出水面,飞入乌云之中。

    那个阴影足有十丈多长,如巨蟒一般,有四爪,带长须,无翼可飞。

    袁葶看着那阴影腾起,没入乌云之内,浑身发冷,嘴角冰凉,半晌之后才颤颤巍巍的说了一个字:“龙!”

    “昂!!”

    乌云中再次传来一声龙吟,这一声比刚才那两声更加洪亮,更加令人震骇。

    而就在这次龙吟响起的那一刹,袁葶忽然浑身一僵,随后脸上的一切情绪都迅速敛去。

    ‘扑通’袁葶直挺挺的扑倒在水中,而他的魂魄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到了乌云之内。

    董宣顺着波浪已经游到了洛水的另一面河堤上,他转过身来正好看到龙出水的一幕。

    随后便是那道龙吟之后,一个个人影从水面飞入乌云中。

    董宣起身仔细一看,那些人影竟然像是传说中的魂魄一样,而魂魄的主人则浮尸水面,再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哗啦啦’一阵水浪拍打在董宣的脚边,董宣连忙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被冲到了自己脚下。

    “张县丞!”董宣赶快去拉张县丞,但手刚一接触他的身体,就只觉一片冰凉。

    董宣一怔,将张县丞翻过身来,立刻脸色一变。

    因为张县丞此刻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气,脸色苍白如纸,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此时董宣忽然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他倏然抬头一看。

    只见头顶一片乌云之中,两道如同灯笼一样大的血红眼睛正一眨一眨的盯着自己。

    一阵阵牛吼从乌云传出,随后一个庞大的脑袋探出重云,与董宣对视在一起。

    董宣见此物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但鳞片却为赤色,便知是传说中的赤龙了。

    他拱手一拜,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与慌乱道:“既是神龙,当庇护生灵,降下福瑞。朝廷必当修建龙庭,年年牲醴祭拜。”

    然而董宣话音刚落,眼前的赤龙忽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董宣一声龙吟。

    董宣只觉耳膜震得生疼,脑袋里面如同针扎一般剧痛。

    随着龙吟响起,一股飓风凭空生出,卷起董宣便将他抛甩了出去。

    随后那赤龙巨大的身躯重新隐入漫天乌云之内,不是它不想吸食董宣魂魄,而是董宣有人间帝皇气运罩身,它根本无法吸出董宣的魂魄。

    百多年前,它趁着天下大乱,吸食了数百万生灵魂魄,才修成了赤龙真身。

    于是它便以洛水为龙庭,占据一方,吸食生灵魂魄以作修炼。

    所以它才不时的搅动洛水,淹没城池,当数万甚至数十万生灵被大水吞没时,它就会将这些生灵的魂魄全部吞食。

    每次吞食数万魂魄,它的修为便涨进一分。

    如此只需五百年,它就能得道成仙,飞上九天成为天地认可的真龙。

    可惜,当时秦灭六国,统一华夏。

    始皇自称祖龙,于是镇压四方邪神。它也在此列,当徐福等人带着祖龙敕令到来时,它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镇压在洛水中。

    并且被两条秦索以秦岭地脉为基,困锁在洛水之下。

    但今天袁葶误打误撞推倒了压龙石,导致铁索没了压制,被赤龙挣脱地脉束缚,脱困而出。

    ‘砰’董宣砸落在地,摔的七荤八素。

    但他很快便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看着天上的乌云,此刻层云汇聚,并伴有阵阵雷鸣。

    而且那洛水河中开始泛起一阵阵巨大的水泡,一汩汩带着泥土的浑水开始从洛水河底涌现出来。

    董宣看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

    此时天上一声霹雳,随后倾盆大雨开始对着洛阳城猛下起来。

    “不好。”董宣反应过来,立刻明白那赤龙想要水淹洛阳。

    毕竟,如今的洛阳可是有近百万的生灵。

    想到这里,董宣拔腿就朝洛阳城跑去。

    但沿途看到的一幕,却让董宣又急又气。

    只见沿途的百姓们,正面对着头顶遮天蔽日的乌云跪拜叩首,满脸的虔诚之色。

    “这不是真龙,是邪龙!它要水淹洛阳,食人魂魄,快回城里去!”董宣朝着这些百姓们大声吼道。

    百姓们看了董宣一眼,其中一位老者道:“龙王出世,风调雨顺,物阜民康,今年一定是个丰收之年,你怎可能说是邪龙呢?”

    “做官的都是儒生,他们说这是怪力乱神。”又一名百姓开口说道。

    “不懂不要乱说,龙王出世,千年难得一见!”

    “快快与我等一同跪拜,免得惹怒了龙王。”

    “昂!!”

    此时天上的赤龙在云层中游弋翻滚,天上开始雷鸣阵阵,下起了瓢泼大雨。

    “拜龙王,快拜龙王!”

    众人齐声呼喊着。

    董宣看着他们,高声喝道:“洛水在涨,天上又是暴雨倾盆,你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龙王会保佑我们的。”百姓们跪在地上说道。

    董宣浑身已经被雨水湿透,内心更是冰凉一片。

    他无奈的看了这些百姓一眼,最后只能疯狂的朝洛阳城奔去。

    此刻,洛阳城外已经有数万百姓看到了天上的异象以及那条赤龙。

    对于传说中的神龙,他们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虔诚。

    数万百姓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对着赤龙叩拜着。

    就连许多洛阳城中的富豪权贵也驱车来到城外,想要近距离的膜拜神龙。

    人们是狂热的,龙,代表了一切神秘而又美好的东西。

    财富、长寿、祥瑞...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现在洛阳城外,盯着暴雨对天上云中的赤龙叩拜着。

    他们不要任何遮挡,哪怕是树枝、仆人的雨伞也不要,似乎这样才能显出他们的虔诚之心。

    但狂热的人们没有看到,洛水河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开来,河水迅速漫过了河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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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开辟演大道,
紫霄高坐讲妙玄。
万界惟我笃教化,
弹指一剑定诸天。
大道显化入世,传道万界,清理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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