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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药谜踪全文阅读

作者:公孙敬沣     古药谜踪txt下载     古药谜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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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这是发生在东汉年间的一段不为人知的旧事,许是它太过璀璨,历史悠悠两千载,都没能将它完全淹没,时至今日,竟阴差阳错的显现于世。顶 点 X 23 U S)

    我躺在深坑里,上面是两个身着汉服的人,一主一仆都遮着头,脸就是一个黑洞,看不见五官,“救朕大汉,医朕子民,救朕大汉,医朕子民!”头顶上的人边说边往坑里填土,我感到自己正在被活埋,动弹不得也无法呼吸。突然,我腰间的玉佩化成了一条真龙破土而出,土层松动,我挣扎着想爬出深坑,却发现不知何时,数不清的“无脸人”围了上来,他们手持长戈猛地刺进了真龙的身体里,一声嘶鸣,我的心疼得如被万箭穿过一样……

    “啊!”我惊叫着睁开眼睛,冷汗顺着额间滑落,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盘龙玉佩,有点儿发烫,里头竟还有一抹红色,不过瞬间便消散了。

    “又做那个梦了?”身旁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孩关切的问道,她叫白婷,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也是我的上司。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尽量避开别人的目光。

    因为车厢里的其他人都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转而又变成了“嗤嗤”的笑。

    我感受到在众多取笑的目光中,有一道大不相同,那是来自对面坐着的一个老头儿,他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我手中的玉佩。

    半晌,他将手缓缓的伸过来,“呃……小哥,这腰佩是?”

    “我家祖传的。”我将手往后缩了缩。

    “哦,哦!”老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用鼻子凭空吸了一大口气,闭上眼一副吸了大烟似的陶醉表情,“古玉,盘龙!”,嘟哝着,缓缓的将气又吐了出来。

    我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怪老头,他得有七八十岁了,精瘦的身子有些佝偻,穿着一身高档的西服,表面看像个老教授,可体面的衣着下却透着一股子土腥味,眼珠子贼里贼气的,就连呼吸仿佛都带着死人般的气息。

    老头伸出两根指头,压低声音道:“两万,匀给我如何?”

    “不卖,这是祖传的。”我虽然缺钱,却毫不含糊的回绝了,若是平常一块玉佩,两千我也卖了,可这块儿盘龙古腰佩关系到我一直苦寻的身世,自然是没得商量。

    这时,高铁广播里道: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是徐州东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请带好随身物品……

    老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很紧张的样子,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白婷看出了端倪,列车刚一进站,便拉起我道:“快走!”

    我赶紧起身,可那老头一把抓住我,仍旧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怎样?”

    “不卖”,我轻轻的甩脱他,跟着白婷朝车门冲去。

    老头仍不放弃,紧跟在后面,好在他佝偻着也走不快,“小哥,听老朽再说一句,你,你今日恐有大祸呀……”

    冲出车站,我和白婷不敢耽搁,叫了辆的士直奔了徐州中药材批发市场,这才是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收药材。不过事实证明,有一点还真被怪老头说中了,今天的确是极不平凡的一天。

    我们到达目的地中药材批发市场时,天已过午,要找的人姓黄,是个老药农,五十多岁一老头,平时说起话磕磕巴巴的不善言辞,熟悉的都叫他“黄闷子”,这人忠厚老实,家里有几亩药田,出的药品质不赖,和白家合作了许多年,所以我和他也算熟络。

    这次同往年一样,我们又从他那儿订了一批货,见面时,他正在铺子里埋头扒拉盒饭,看见我和白婷后赶紧放下筷子,抹了一把嘴,咧嘴笑道:“来啦,都给二位准备好了,白小姐,看一下吧!”

    白婷笑道:“还看啥呀,黄叔,我还能不信你?直接走秤就行。”

    “诶!白小姐,我,我这就给您弄,哈哈。”

    黄闷子还想多说几句,但殷勤的有些僵硬,他麻利的拎出了几个大袋子,准备称重。

    我职业病似的伸手在每个袋子里翻腾了几下,突然间我就发现不大对劲儿,便捏起一片小绿叶怒道:“我说黄闷子,这夜息香是怎么回事儿?咱这么多年的主道,可别为了这点儿便宜货弄砸喽!”

    黄闷子一愣,接过我手里的夜息香仔细看了看,脸色立即大变。

    “我,我,哎呀!不是,我这……”他自来就嘴笨,这会儿更是语无伦次了。

    原来这“夜息香”只是古名,其实就是老百姓说的“薄荷”,古人将薄荷叶晒干磨碎,掺在香里,入夜后在房里点上,便可醒脑安神,让人睡个好觉,故而得名“夜息香”,这是行里的老叫法,现在就都叫薄荷了。

    要说这薄荷,谁都知道直接吃或者煮水喝能去火消炎冒凉风儿,要是谁上火上得头痛,咽喉痛,牙龈肿痛,眼睛痛,弄点儿薄荷叶吃了也就没事儿了。

    不过很少有人了解这薄荷实际上有三十多种,外形只是略有差异,有些薄荷叶不但没有药效,反而有毒,就拿我挑出来的这片薄荷叶来说,外形稍显细长,叶片略薄,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不过它还是没逃过我的眼睛,话说这种薄荷叶,人吃了之后,非但不能去火,还会让人头晕目眩。

    黄闷子种了一辈子这玩意儿,自然是晓得这其中的道道,这会儿急的汗都出来了。

    白婷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奥秘,但见黄闷子急成这样,也晓得不寻常,忙打圆场道:“黄叔,你的信誉我还不了解么?别着急,到底咋回事儿,慢慢说。”

    黄闷子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的道:“白,白,白小姐,是,是这样的,今年我种的薄荷收成很不好,这,这说也奇怪,没病没灾的就是,就是出的少,你们要得又急,我就上山又给你们采了些野生的,唉!你说我这上了年岁,眼睛也花,竟没把这有毒的夜息香给分辨出来。唉!这也不知道为个啥?我家那座山上呀,前些日子还塌了一块儿,有道裂缝里还露出了一块大石碑,上面写的是啥咱也不认识,不过上面刻着一条龙,有个算命的说那是龙脉,龙脉动了地气也就变了,以后咱这儿啊恐怕种啥都不能好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这山我是不

    敢再上了,万一龙脉再变坏了……”

    “得嘞!您给我打住吧!”我见黄闷子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他,怒斥道:“本来这也不是啥值钱的玩意儿,你要是说实话咱这生意还能谈,连龙都给我弄出来了,拿我当三岁小孩呢?我看咱以后也就甭见了。”

    “唉!你,你,你这人,咋这说话嘞,那龙可是我亲眼见的,不信你自己去看看。”黄闷子争辩道,很是不服气。

    我见他这副德行,便二话不说,拉起白婷往外走。

    黄闷子也急了,追出来,指着我的腰间喊道:“我,我就是亲眼见的,那龙,那龙就,就和,就和你腰上那块玉佩上的一模一样,我撒谎都不得好死……”

    闻听此言,我心中大惊,再一次摸了摸腰上的盘龙佩,回过身抓起黄闷子的衣领神经质的喊道:“你说的是真的?那石碑上的龙纹当真和我玉佩上的一模一样?快说!”

    黄闷子被我吓得呆住了,好像并没听懂我问的是什么。

    我将盘龙佩举到他眼前,重复了一遍,“看清楚了,石碑上的龙纹当真和我玉佩上的一样?要是敢撒谎我拧断你的脖子。”

    黄闷子木呆呆的点了点头。

    “快带我去看看那块石碑!”我坚定的命令道。

    黄闷子将我抓在他衣领上的手推开,悻悻的道:“不,不行,算命的都,都说了,再惊动龙脉我们家就得遭殃,我们老两口倒是无所谓,要是祸,祸及儿女那可是要了我的老命了,不行,不行。”

    我刚要发作,白婷把脸一沉道:“黄叔,听说你以前当过红卫兵,什么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没见你这么迷信过,现在怎的又是算命又是龙脉的,为了这点儿便宜货扯这么大个谎值得么?”

    我晓得白婷的用意,这叫请将不如激将。

    这黄闷子果然中计,吱唔了半天,脸都憋绿了,最后道:“好好好,你们,你们不信,那我就带你们去看看,不过咱们有言在先,那石碑只能看不能动,要是我没撒谎你们,你,你得给我道歉!”最后一句他提高了调门儿冲我嚷道。

    我点了点头,悄悄朝白婷竖了竖大指。

    黄闷子就把摊子收了,带我们回了家,他家在一个叫霸王山的地方,是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外加几亩药田,儿女都在城里工作,家里就剩下老两口,靠种些药材为生。

    到了之后,我迫不及待的要去看那座石碑,黄闷子拗不过我,只能一再的让我保证:只能看不能碰。

    这霸王山也只是有个虚名,其实就是个大土丘,往上转个弯便到了,黄闷子的确没撒谎,面前赫然出现了块一人来高大石碑,碑体破损严重,可碑头上仍清晰可见盘龙踏云的图案,这个图案三年多来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

    “和你腰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白婷也吃惊不小。

    我点了点头,仔细分辨,这应该是一座汉代的墓碑,上面隐约可见用隶文书着:尊父乐公八指之墓。乐八指,我心头咯噔了一下,隐隐的想到了什么,此墓的主人乐八指与我一定有很紧密的联系,可越努力越想不起来,急的我前前后后转了两圈。

    这座墓是深埋在地下的,应该是这些天持续的大雨导致一大块土层脱落,才刚好露出了墓碑的正面,但整个碑体仍然嵌在土中,要想了解墓主人的身份,也许墓碑背面就有表文记载,想到这儿,我立即徒手去挖旁边的土石。

    黄闷子大惊,从后面一把将我抱住,大叫道:“说好了只能看不能碰,你这人说话咋像放屁呢!”

    白婷也道:“刘哥,不行啊,这应该算是文物了,私自挖掘可是犯法的,我看还是上报吧。”

    她见我没有罢手的意思,急道:“那,那就算你要自己挖也得回去拿个铁锹吧!徒手得挖到猴年去!”

    我这才清醒了几分,忙道:“黄叔,对不起啊,是我错怪你了,给您赔礼道歉,刚才白婷说的没错,怪我鲁莽了。”

    黄闷子见我罢了手,长出了一口气,忙道:“不要紧,不要紧,只要你不挖了就好,白小姐说的对啊,不能着急,我看这天也快黑了,不如咱先下山,有什么打算,等明天再说不迟。”

    到了这一步,我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好点头答应。

    临走时,黄闷子又跪在墓碑前,叨咕着什么并非有意叨扰,恳请主人原谅,老天爷保佑之类的,又磕了好几个响头。

    回去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时不时的将我往回拽,我向来不信什么鬼魂之类的,但这短短的下山路的确有点儿邪门儿,好像那个乐八指从石碑里钻了出来,还有那个声音在我耳边厉声的叫着,“救国医民!救国医民!”,那种感觉无比的真切,可不是在做梦,我猛地转头去看,身后却空空如也。

    我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块墓碑,它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一直牵引着我的心,这一切肯定不是幻觉。

    晚饭时,黄闷子给我斟了一杯酒,笑道:“呃……老刘啊,我就知道你姓刘,你的真名咋称呼呀?”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黄闷子愣了一下,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我知道他想借这个开场白,问问我今天的事儿,可我连名字都没说出来,这让他觉得我在有意隐瞒,接下来的话自然也就没法再问了。

    为了缓解僵局,白婷解释道:“哦,黄叔别见怪,这是真的。”

    “真的?”

    “嗯,三年前的大地震您还记得吧?”见黄闷子点了点头,白婷继续道:“那时我在刘家坪村当自愿者,老刘就被埋在一座药王庙的废墟底下,我们发现他时,他都被埋在地下十一天了。”

    黄闷子瞪着大眼睛,一脸吃惊道:“十一天,不吃不喝,那还能活?”说完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

    “嗯,谁说不是呢,而且他被救出来时身子都被压扁了,五脏六腑都坏掉了,连医生都惊讶他居然还能喘气,都说他根本活不成了。”

    黄闷子认真的点了点头,抿了口酒,“那后来呢?这玉佩又是咋回事儿呀?”

    白婷看了看我,索性答道:“玉佩是解

    放军在发现他的地方找到的,是他身上唯一的物件了,奇迹的是,后来他身子居然痊愈了,当时他左腿早已经坏死了,医院是一直在等他咽气,所以才迟迟没给他做截肢手术,谁成想他不但没死,就连坏死的腿都‘重生’了!”

    “啊!还能有这种事儿?”

    “那还有错,你看看他,不是好好的嘛!”白婷又转向我,说道:“刘哥,你都不知道,那几天医院天天找我,调查发现你时的细节,国外的专家来了好几批,都没把你研究明白。”

    我点了点头,“你是我不折不扣的救命恩人啊!”

    白婷笑了笑,又对黄闷子道:“不过啊,他身体虽然恢复了,可以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连名字都忘了,这几年他一有空就回刘家坪村打听,都去了十来次了,可也没人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别人,只是因为他是在刘家坪村被发现的,所以后来他在我们家工作,大家才都称他老刘的……”

    “啊!是这么回事儿呀。”黄闷子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我,端起酒,“我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先干为敬,先干为敬。”

    “没事儿,怪我太鲁莽了。”我也将酒一饮而尽,继续道:“我每天都做同样的噩梦,和这盘龙佩有关,应该是我过去的事儿,一直记不起来,所以我听你说石碑的事才会那么激动,是我鲁莽了。”

    黄闷子点了点头,他指了指我的腰间,压低嗓音道:“那是这玉佩邪门儿,可不能带在身上了,找个地方收起来就是。”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白婷也没再说什么,事实上,无论我将玉佩放在哪里,从噩梦中惊醒后,它都会束在我的腰间……

    这一夜我失眠了,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一个瘦小的人影飘到了床前,那人佝偻着,头紧贴在前胸,塌着脖子,他的脸尖尖的,被什么东西挡着,看不清五官。

    突然,他抬起像干树枝一样的手,一把抓起我腰间的盘龙佩,举在我眼前,老态龙钟的尖叫道:“交待你的事儿怎么还没做呢?你打算拖到啥年月啊?”

    我猛地睁开双眼,是个梦,不过我却真的看见有个人正在朝外走,一个熟悉的,干瘦而又佝偻的人影,如果说刚才只是一个噩梦的话,此刻我心里清楚,自己仍在梦魇之中,可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出来。

    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我爬下床,机械的披了件上衣,跟着佝偻人往外走。

    此时,天还没亮,我只能隐约的瞧见他那畸形的后背,头掩在肩膀里。

    好在上山的路并没有什么岔道,只是路旁不时出现几座荒坟,昨天上山的时候也没注意到有这么多坟包啊!怎么一夜间就都冒出来了呢,难不成,难不成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正心里害怕,胡思乱想着也没留神,“砰!”的和什么东西撞了个满怀,急忙抬头一看,那佝偻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脚步,我正撞在他的背上,硬邦邦的。

    佝偻人缓缓的转过头来,那,那哪里是人脸,分明,分明就是张尖嘴猴腮的黄皮子脸,它正在冲我狞笑着,嘴里还“咯吱咯吱”的嚼着半截手指头,好像很美味,口水中带着血丝顺着牙缝往外流着。

    突然,从佝偻人的身体里钻出无数只野猫,哪里有什么佝偻人呐?不过就是一群野猫驮着一只黄皮子!

    我想赶紧逃命,却被那群野猫团团围住,我心里清楚自己是被这只黄皮子给迷了,不过我到底与它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黄皮子好像读懂了我的想法,竟开口人语道:“小仙那也是受人所托呀,该干的事儿,你可一件都没干啊!”

    正是那老态龙钟的嗓音,只是变得更尖厉了,让人听着心里就发毛,我自认不是个胆儿小的人,可面对这情形也被吓得语无伦次了:“什,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黄皮子“腾”地站了起来,捂着嘴哧哧的笑着,就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笑不露齿一样,它念叨着:“看来我得提醒提醒你了!”

    它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我回头一看,原来身后正是那块乐八指的汉代墓碑,那墓碑好像移动了一点,旁边露出了一个洞。

    那群野猫嗤牙咧嘴的向我紧逼了过来,它们可不是普通的野猫啊!这些东西绝非善类,我只好一咬牙,矮身钻进了洞里,一股阴风直往骨头缝里钻,洞中虽然黑暗但前面好像有处亮光,光总是会让黑暗变得不那么恐怖,趁那群野猫还没追上来,我赶紧朝着那光亮走去。

    到了跟前,洞壁上出现了一道门,光就是从门内发出的,我屏住呼吸,生怕气息惊扰到了什么不该惊扰的东西,慢慢的,摸进门内,那是一间大密室,足有十来丈见方,灯盏上燃着红烛,将室内照得通亮,这可是一座古墓啊,眼前本应该是一副棺材,要是点儿背,说不定还得撞见个僵尸什么的,可意外的是这里竟然更像是活人住的地方,大部分的物件都已经烂光了,只剩下床塌和梳妆台还残存着,上面的回形图案仍然清晰可见,这是汉代的纹饰,距今得有两千年了。

    仔细看,床塌上还残留的几片没烂干净的红色绸缎,红的!我脑子嗡了一下,又看了看灯盏,上面点的是红烛,说明,说明这里,这里是一对新人的婚房,坟墓里的婚房,太诡异了,这种感觉更他妈的吓人。

    我想赶紧逃出去,可目光却钉在了梳妆台上的一只巴掌大的小木盒上,这木盒虽小却很是精美,也是汉代的物件儿,可历经千年却丝毫没有走形,密封绝佳,我觉得心里就像是着了魔似的,猛的抓起那木盒,颤抖着拉开盖子,突然,几点发着蓝光的烟尘飘了出来,落在我手上,极度紧张的心竟然平静了许多,盒子里面是系在一起的两绺头发,端处用红线扎起,好似一双翩翩起舞的蝴蝶。

    这是多么熟识的感觉啊!一种独特的幽香从那头发上飘来,钻进我的鼻子,那是只属于她的味道,我飘飘然,背后生出了一对儿翅膀,飞了起来,飞呀飞!飞出石室,飞出了这阴暗的墓穴!

    恍惚间犹如重生,飞回了本该属于我的岁月,眼前的湖还是那个湖,山也依然是那座山……

第一章 乐八指(上)

    石碑也还是那块石碑,上面依旧书着“尊父乐公八指之墓”,只不过这是去年刚立的新碑,底下一行小隶书着:卒于兴平二年正月廿六。顶 点 X 23 U S

    要说这墓主人大小也算是一位传奇人物,早些年,在咱彭城可是家喻户晓的,尤其他这个特别的名字,“乐八指”。

    我大汉顺帝永建六年,那时候,十九岁的乐八指从父辈手里接下了祖上留传下来的药材生意,也不过就是许昌城里的一间小药铺,乐八指经营了十几年,非但没有起色还越来越衰败,原因是他嗜赌成性,赚点钱还不够他逍遥的,那年月,商人的地位又颇低,都三十好几了,还没讨上一房媳妇,爹娘也早都被他给气死了。

    这天夜里,他还在赌坊里脸红脖子粗的喊着大小,有人匆匆忙忙的来告他,药铺子失火了。等乐八指赶回去的时候,院里院外已经给烧了个精光,祖宗留下来的这点儿产业,终于是被他给败霍光了。老话说祸不单行,刚起了大火又招来一群官兵,硬说他盗走了宫里的密宝,要拿他归案。

    可明眼人都晓得,许昌离长安千里之遥,这乐八指除了每天开门抓药,就是混迹在赌坊里,怎可能分身盗宝呢?这分明是栽赃陷害呀。

    乐八指虽游手好闲,倒也是个练家子,自小习武,着实是有两下子,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哪里肯乖乖就范,当下几发“铁蛋镖”打倒了两名带头的军官,随后左突右挡,总算杀出一条血路,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他冲出来时已经身受重伤,左手无名指和小指也被齐掌砍掉。

    好在乐八指平日里为人豪爽,也结下了几个过命之交,靠着他们才仓皇逃出了城。

    乐八指出城后,策马疾驰,他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隐隐的听见后面有追兵跟了上来,心里清楚,要是被追到,定是没了活路,可这黑灯瞎火的看不见,他一个没留神,马失了前蹄,连人带马一并摔了出去。

    他本就身负重伤,哪儿还受得了这个,登时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躺在一间草屋里,周围的陈设很简陋,屋内的火堆上吊着一个黑漆漆的破砂锅,正煮着什么东西。

    他也是从小在药材堆儿里长大的,一闻便知是些医治外伤的草药,乐八指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被人给救了。

    这时,一位白胡子老头领着个姑娘走了进来,这老头已是花甲之年,却精神矍铄,可这姑娘不然,也就二十出头,看上去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病怏怏的。

    不用问,一定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乐八指急忙挣扎着站起身,跪地磕头,感谢恩公救命大恩。老头将他扶起,让他安心养伤,乐八指一问才知,自己都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之后,幸好这老头通晓药理,在山里采集了不少草药为乐八指治伤,饶是如此也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算痊愈。

    再说这老头儿,人称“药子李”,本是亳州城里有点儿名气的药人,所谓“药人”就是以进山

    挖药来谋生的人,他们大多天不亮便进山,回来再将采来的草药分类晾晒,还得一番炮制过后,才能以低廉的价格卖给药铺子。

    别看这只是个勉强糊口的行当,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荒郊野外,且不说遇见响马山贼丢了性命,进了山,毒蛇猛兽自也是少不了的。所以有经验的药人那都得是半拉子“风水先生”,临行前起上一卦,一来是瞧瞧哪个方向能有收成,二来也是占卜一下此行的吉凶。

    即便是如此,进山那也得三五成群,相互间有个照应,像药子李这样,敢单独进山的可不多见。

    而这体弱多病的姑娘名叫莲花,是药子李的独女,药子李不惑之年才得一女,自然对爱女是关怀备至。

    可九年前,小莲花得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后来有位庸医又给抓错了药,打那以后莲花姑娘便体弱多病,虚火攻心,这些年,药子李带着女儿行遍了名山大川,寻找能治愈爱女病症的良药,可直到现如今,也未能得偿所愿。

    反正也是无家可归,了无牵挂,为了报答药子李的救命之恩,乐八指打那之后便跟着药子李进山采药,也算有个照应。

    一来二去,转眼就是一年,乐八指也从中习得了不少关于药草的门道。

    这一日,刚四更天,乐八指睡得正酣就被拽了起来,药子李神神秘秘的说要去采一味奇药,乐八指迷迷糊糊的问究竟是什么药这么早就唤他起来,药子李咬着牙,说他也拿不准,只是昨夜东天泛红,有紫气东来之象,可适才天煞星降,是福是祸着实是难料啊!

    药子李嘴上说拿不准,不过出门时他可没带药铲子,而是在靴子里塞了一柄匕首。乐八指见状哪还敢托大,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随他出了门。

    药子李紧盯着罗盘,他二人一路向东翻了两道岭子,这会儿天已微明,前头隐约出现了一个村子,村口有块儿破石碑,上面写着“魏村”。

    突然,几声嚎哭传来,二人抬头一看,也不知什么时候,村子里拐出来一支二十来人的送葬队,个个披麻戴孝,头前儿是个黑脸汉子打着引魂幡领路,后面四人扛着一口木棺。

    这木棺很简陋,做工也粗糙,可话说回来,这年月,普通老百姓死后要是能混上一口棺材,那也就算没白在世上走一招了。

    药子李忙拉着乐八指闪到一旁,将路让开,他死死的盯着那棺材,压低了声音道:“这棺材不大对劲儿。”

    乐八指一愣,也偷眼看了看那棺材,“呃,没啥不对的呀?”

    “这棺材是用一块木头做的,上下的木色本该是一样的呀。”

    经药子李这么一提醒,乐八指也发现,这棺板的上半面色泽如新,越往下木色越暗,棺材底儿好像罩着一层黑雾似的,“还真是,这,这是咋回事儿?”

    没等药子李说话,身后传来一声高呼:“无量天尊,主家慢行,主家慢行啊!”

    药乐二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个娃娃脸的

    老道,这道人须眉皆白,年纪定是不小,却生着一张娃娃脸,面皮白净细嫩,像是一把能攥出水来。他拦住送葬队,朝黑脸汉子施了一礼,温言道:“无量天尊,施主这是……”

    黑脸汉子一抱拳,道:“哦!这是为内子送行,不知道长有何指教啊?”

    “指教不敢,只是贫道见这棺底泛黑,阴气不散,想必定有冤情啊!怕是你家娘子尸身有变,若不及时处置,日后恐成大祸呀!”

    黑脸汉子闻言很是恼怒,可也不好发作,如今黄老之术盛行,见了修道之人也总要给几分薄面的,才阴着嗓子说道:“道长莫要信口雌黄,我与内子感情甚笃,何冤之有?莫要误了我家娘子下葬的吉时。”说着便要带着送葬队继续朝前走。

    “施主且慢!”娃娃脸老道边说边掐了掐指头,又道:“你家娘子可是死于难产啊?她可是折腾了三天三夜,终因力竭而亡,到死都不曾瞑目啊?”

    黑脸汉子身子一震,惊道:“那,那便如何?”

    “唉!只因你夫妻二人八字不合,施主天生命硬克妻,你家娘子才有此祸,你叫她如何不恨不怨啊?”

    黑脸汉子闻言一脸惊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道长赐教,求道长赐教!”

    老道将他扶起,道:“唉,贫道倒有一法,若能将你家娘子葬进祖坟,再立块贞节牌坊,或许能化解她的这份怨气。”

    黑脸汉子面露难色,说道:“我娘子未曾生育子嗣,入祖坟怕是不合规矩呀,道长,求您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啊?”

    老道想了半晌,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咬破食指在上面画了个咒,将黄符贴在棺盖上,叹道:“贫道先将尸身镇住,你等速去北坡的乱坟岗上,随意挖个坑葬了即可,记住,需在午时之前做完此事,然后回家紧闭门窗,三日内不得出门,贫道这就回去,开坛做法,看能否化去她的怨气。待三日一过,你方可择吉日再将你家娘子迁出乱坟岗,葬在她该葬的地方便是。”

    黑脸汉子千恩万谢的应了,再看娃娃脸老道飘然而去,顷刻间,踪迹不见。

    送葬队赶紧掉头,朝着北坡去了。

    药子李低声对乐八指道:“跟上去,这其中必有蹊跷。”

    于是,他二人偷偷尾随着送葬队来到北坡的乱葬岗子,几个汉子七手八脚的挖了个浅坑,草草的就将棺材给埋了,果然不到午时,一队人便匆匆离去了。

    乐八指躲在树后看得分明,此时这乱葬岗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便问药子李接下来该怎么做,药子李只说了一个字儿,“等”。

    一直等到天黑,这地方处处是荒坟,埋的竟是些无主的孤魂,大白天都阴森恐怖,到了夜里更是人无比,何况眼前还埋着那口“出了事”的凶棺,直吓得乐八指连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的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个人影摸了过来,其中一人道:“道爷,就是这儿了。”

第二章 乐八指(下)

    乐八指摒住呼吸,借着月光一看,为首这位,正是早上见到的那个娃娃脸老道,其余那两人他也见过,就是送葬队里抬棺材的两个汉子。

    娃娃脸老道指着埋棺材的地方道:“还得劳烦二位,将这棺材帮贫道给挖开呀。”

    其中一个汉子道:“道爷,俺们兄弟俩给人抬棺材,吃的是个幸苦饭,这挖坟掘墓的勾当可……”

    老道嘿嘿一笑:“唉!此言差矣,这可不是挖坟掘墓,贫道是要化解这妇人的怨气,助她早日转世轮回,二位如能相助,必是功德无量啊!”

    见这两个汉子仍然没有要动的意思,他只好取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那汉子登时两眼放光,接过银子,道:“兄弟,干!”

    棺材埋的本就不深,功夫不大便被兄弟俩挖了开来,老道吩咐他们将棺材盖打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二人拿起撬棍三两下就将棺盖撬了开来。

    兄弟俩贪心,朝棺中望了过去,只听得“啊!啊!”两声惨叫,如杀猪一般,二人拼了命的往上爬,脸都绿了,看上去定是吓破了胆,可怜两个正当年的汉子,挣扎着出了墓坑连滚带爬的,还没跑出几步,口眼之中便渗出血来,“噗通!噗通!”两声,死尸栽倒。

    乐八指看得一清二楚,他瞪大着眼睛,若不是药子李死死的捂住他的嘴,他还指不定喊出什么声儿来。

    再看娃娃脸老道,看都没看死去的那两兄弟一眼,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守在棺材旁,一双眼睛都快掉进棺材里了,他并不害怕,反而兴奋异常,不住的舔着嘴唇,好像,好像一个饥饿孩子,等着娘亲烧好美味佳肴,这一切太诡异了。

    等了半晌,老道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走到那个死去的汉子身旁,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将刚才给出去的那块碎银子又摸了回来,“嘿嘿!”的奸笑了两声。

    “杀了他,快杀了他!”突然,药子李在乐八指的耳旁低声叫道。

    还没等乐八指反应,药子李便弹了出去,拔出匕首刺向娃娃脸老道,老道自是猝不及防,好在他功夫不弱,情急之下一翻身,匕首没刺中要害,只将他手臂划了个大口子。

    老道顺势一脚将药子李踢飞,药子李爬起来,拼了命的,一把将老道抱住,任凭自己被如何击打,就是不撒手。

    药子李大喊:“还等啥?”

    乐八指也反应过来,情急之下,“啪!啪!啪!”三发铁蛋镖打出,娃娃脸老道功夫再高,可他动弹不得,躲开前两发却没躲开第三发,“噗!”的一声,正中后脑,他一声惨叫,登时是脑浆崩裂。

    药子李伤得可不轻,勉强爬起来,拼命似的硬拉着乐八指去看那副棺材。乐八指没忍住,就往棺材里瞟了一眼,只这一眼,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就见棺中的妇人还保持着分娩时的模样和姿势,瞪着眼,眼里渗出了鲜血,痛苦而扭曲的张着嘴,好像在喊,在狠,在怨。都说撒手人寰,可这女人的手死死的攥着,她还在使劲儿的生着孩子,下体

    还在流着血,已经浸满了棺材底儿,难怪这木棺下面变了颜色呀!而最不可思议的是她隆起的腹部还在动,没看错!这女人的肚子的确在动,在蠕动。

    突然,“扑哧!”一下,是皮肉撕裂的声响,竟从女人的下体爬出来一个婴孩,那婴孩满身是血,一股子腥臭,却并不啼哭,反而冲着乐八指诡异的笑着。

    乐八指哪儿见过这等场面,饶是他胆大也吓了个半死,指着婴孩的身上道:“那,那,那是,那是啥?”

    婴孩的身上不知挂着个什么东西,在这黑夜里竟莹莹放着光芒。

    “那就是咱们要找的奇药,‘九玄紫河车’,你快下去将它取来。”

    紫河车确是味常见的药材,就是婴儿出生时的胎盘,服用此物可滋补身体。不过这会儿,乐八指腿都软了,哪里还敢去取什么九玄紫河车呀,他瞥了一眼挖坟而死的那两兄弟。

    药子李知他顾虑,狠狠拍了他一巴掌,道:“没出息!他们两个是被这妖道提前下了毒,灭口的,与这棺材里的东西无关,莫要听这恶道妖言惑众。”说完他就要自己下去取药。

    这药子李是乐八指的救命恩人,如今他身负重伤,乐八指怎么让他下去呀,赶紧将他拉住,把心一横,跳进了墓坑,他咬着牙割断脐带,一把将那婴孩提了起来,爬出墓坑。

    药子李喜道:“这妖道鹤发童颜,也必是奔着此物来的呀,这回莲花可有救了。”他将九玄紫河车从婴孩的身上取了下来,又平淡的对乐八指道:“将这孩子弄死!”

    乐八指一愣,起初他也害怕这婴孩是邪魔恶鬼所化,可此刻抱着怀里,感觉热乎乎的,小脸肉嘟嘟的,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男婴,如何能下得去手啊?

    药子李见他犹豫,急道:“快动手,此婴从阴间爬回阳世,是天煞的鬼婴,若留下这煞星,日后必将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且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乐八指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婴孩,正对着自己笑,于是坚定的道:“我不信这些神鬼之说,咱们已经杀了那妖道,不能再伤无辜了!”

    药子李一跺脚,无奈道:“唉!先回去再说吧!”

    于是他二人将棺材埋了,便回了家。

    到家时药子李已然是奄奄一息,原来娃娃脸老道身上带着毒,莲花姑娘见爹伤成这样,痛哭不已,乐八指也后悔没在那妖道身上搜一搜解药。

    药子李却一脸的欣慰,拉着女儿莲花的手道:“这世间万物,讲求阴阳平衡,而凡奇药必是世间灵物,有扭转乾坤之力,故生于极地,取之也自然各有其法。若不按其法,即便侥幸得之,也必大折药人的阳寿。

    回想起我年轻时,跟着师父上山挖参,那野山参可是纯阳之物,能大补元阳,用来续命,生长于龙脉之首的长白山阳气大盛之地,极富灵性,取之也异常讲究,挖参的药人需成帮结对,先祭山三日,方可进山,进山之后规矩更多,不可胡乱讲话,不可伤害山中的飞禽走兽,甚至连树枝都不可随意折断,即便如此那

    参王还是会在被发现之前遁地而走,只留下一些子子孙孙给药人取用。药人发现山参后,需将‘求宝棍’插在两旁,挂好铜钱,用红线将山参的根茎和求宝棍连起,系好,然后喊山子,大叫三声‘求宝嘞!’,最后还得向山参跪拜后才能小心翼翼的将其挖出。

    唉,可惜我当年年轻气盛,在山里不小心伤了一只白狐的性命,整个大山都为之一颤呐,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带头的药人当时脸都吓绿了,忙带领众人伏地跪拜,随后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三年都没敢再进山。

    想想那会儿呀,我就已经折了阳寿,能活到今日,取到这‘九玄紫河车’,那是祖师爷保佑啊。莲花莫哭,你是爹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牵挂,爹能在最后寻到这治你体弱的良药,走得甭提有多踏实了。”

    莲花姑娘闻言哭得更加厉害了。

    药子李又对乐八指道:“何谓紫河车?”

    紫河车那就是胎盘呐,乐八指不解此问是何用意,只能答道:“乃阴阳之祖,乾坤之始,胎儿乘之,可跨万里天河,入其母腹,故称‘河车’,从母体娩出时,初为红色,随即转紫,故称‘紫河车’。”

    药子李点了点头:“不错,这普通的紫河车便已是滋补的佳品了,而每逢天煞星降,佛祖慈悲,令‘九玄紫河车’接引,遨游于西天佛国,南海仙山,九九数足,再入母腹,谓‘九玄紫河车’,服用此物可永葆青春,长生不老。”

    乐八指这才明白此物的来历,难怪药子李豁出命也要取到它。

    突然,药子李一把抓住他,用尽全力说道:“你虽放浪不羁,却心地善良,我将小女托付予你,你只需取一半的‘九玄紫河车’给小女服下便可,剩下那一半可,可保你一世富贵。”

    说完,药子李便一瞑不视了。

    之后的事儿也的确印证了药子李的话,莲花姑娘只服了半副“九玄紫河车”,身子便一天天好了起来,拔了病根儿。

    他二人成了亲,还生下了个大胖儿子,想到岳父大人惨死,乐八指希望儿子日后做事能谨慎周到,故给儿子取名为“乐谨”。

    再后来顺帝建康元年,梁皇后年老色衰,失了圣宠,乐八指便托同乡王太医将残留的半副“九玄紫河车”献了上去,皇后服用后果然青春焕发,千金封赏了乐八指。

    乐八指陡然而富,老家许昌自是不敢再回了,只能远走他乡,隐姓埋名重新做起了药材生意,从前的名字也自是不能再用了,因为他少了两根手指,认识他的都叫他“乐八指”,一来二去也就成了真名儿了。

    岁月悠悠,一晃几十年飘过,现如今乐家药铺传到了乐谨的手里,而乐八指本人已在去年驾鹤西游了,因为他进献奇药有功,朝廷特准他以士大夫之礼厚葬,故而才有了这块一人高的大墓碑。

    此墓建在半山之间,山下泗水东流,汇于云龙湖,湖水清澈,有远山映于湖面,碧绿秀美,波光粼粼,远处两三点扁舟荡漾,如诗如画,群山环抱,藏风纳水,五行不缺。

第三章 天下乱合家欢

    而此刻,就在云龙湖边的聚贤楼内,有坐有站的围了一众人,正当中戏台上站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正侃侃而谈,他身材瘦削,粗布长衫,虽其貌不扬,可二目如电,气度倒也不凡。顶 点 X 23 U S

    这聚贤楼原也就是一间普通的茶楼,只因坐落在这云龙湖畔,风景宜人,引来不少文人雅士。太平年月他们便在这里唱唱乐府,如今世道动荡,这儿又成了读书人抒发情怀,驳论天下之所,偶尔有游历四方的说书人来此讲上一段。

    今天便是如此,那老者正讲罢收场,将手中竹板向桌上“啪”的一拍,朗声道:“王莽篡汗终败亡,可连年征战百姓亡,正所谓: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好,好!讲得好!”周围的人齐声叫好,随即便散去了。

    只有两三位从衣袖中取出几枚铜板丢在台前的草帽内,连年征战,民不聊生,能得着几个铜子儿,至少是饿不死了,那老者一抱拳,一揖扫地。

    这时,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手拿至少二三十枚铜板放入草帽内,说书的老者一惊,抬头打量眼前这汉子,额窄眉高,粗布短裳,心中也纳闷,这相貌怎么看也不像是富贵之人,为何出手竟会如此阔绰?

    不等说书的老者开口,那汉子率先抱拳道:“范先生,我乃武原县张井,是个打铁的粗人,刚听先生讲解,顿感豪迈,我和义兄想请先生吃两碗酒,叙谈一番,不知先生可否方便?”

    这说书的范先生也是个老江湖,他嘿嘿一笑:“张先生高义,范某又如何推迟呢?”

    说罢便整理好收来的钱财,跟着张井来到了酒馆儿东南角的桌前,桌内另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赶忙站了起来,拱手道:“在下乐谨,请先生上座。”

    范先生闻听此言,忙客套道:“原来是咱彭城的大善人乐药师,早闻先生大名,听说前几年发了瘟疫,若不是先生大德,赠药于百姓,只怕是死伤无数,后果难料啊,今日有缘得见,范谋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说着又是作揖。

    还没等乐谨搭话,张井便抢道:“正是,在下便是那时与义兄相识,若非义兄赠药恐怕我已早赴黄泉喽。”

    三人客套一番便落了坐,那乐谨问道:“素闻范先生四处游讲,见识广博,如今天下动荡,人心惶惶,不知先生如何看待啊?”

    范先生饮了一大口酒,向四下里看了看,忿忿道:“不瞒二位,前些年那张角义军以向官府提出减轻赋税为名揭竿而起,一时之间从者甚众,刚被剿灭未久,现如今李、郭汜又起兵作乱,其余各郡太守不思救国救民,反而招兵买马,拥兵自重,试图割据一方,如此下去,国将不国,我大汉岌岌可危矣!”

    乐谨一拍大腿,道:“正是!”说着一声长叹,抬头向窗外茫然的望了望。

    这一望不要紧,恰与我四目相对,吓得我出了一头冷汗呀,真他娘的冤家路窄走了背字儿,怕见谁偏偏就撞见,我赶紧缩头转身,钻入了人群。

    这位乐谨乐先生正是我爹,

    乐八指也就是我阿翁,提起我们乐家,祖上乃是齐国旧族,虽说如今早和“贵族”二字不贴边儿了,不过先有阿翁向朝廷进贡九玄紫河车发了迹,后有我爹精明谨慎,将家里的药材生意做得风声水起,现如今我乐家也算是彭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可富户并不是大户,原因是我们家人丁不旺,三代都是单传,可也正因如此,我这根独苗从小就极为受宠,那会儿阿翁还健在,他早早的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了我爹,自己躲了清闲,整日里宠着我玩,阿翁常对我说一句话:小赌修身,大赌齐家,豪赌安天下,所以他老人家正经的本领我是一点儿没学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学会了用罗盘定方位和九宫八卦的一些粗浅的术数,即便如此,也只学了个皮毛。

    要说为啥偏偏学这罗盘,因为我继承了阿翁嗜赌的性子,加上“家学渊源”,刚过十五六岁束发之年,这彭城里大大小小的赌坊我就混了个门儿清,每次去赌之前都得用罗盘定定方位,打一卦算算,看看手气如何,不过效果嘛,的确有些不尽如人意。

    至于我的名号,人称“骰子小太岁”,乐杨,乐家大公子是也,今年十九岁。

    去年正月,那天阿翁仙游得很急,好好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只是单独跟爹交代了几句,家里事还没料理清楚就咽了气。

    可那会儿我还在赌坊里搏运势,等满头大汗的冲回家时,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我差点儿哭晕过去,每每想到这事儿我都狠狠地抽自己两巴掌,可也就是打那以后,家里就变了天,我爹对我管教甚严,平日里除了读书写字就是跟着他学些关于草药的门道,我连出门都受限制。

    好在前两年爹施药救了张井叔,二人便插了香,一个头磕在地上拜了把子,张井叔虽是个铁匠,手上却着实有点儿功夫,爹就让我跟他学些武艺,强身健体,张井叔为报我爹的救命之恩,教得也算尽心尽力,这些年也没少给我担事儿。

    今天我扯谎说去找张井叔习武,可一时之间手痒痒,鬼使神差的又进了城南的赌坊,结果输了个底儿掉,回来的路上还恰好遇见我爹和张井叔在聚贤楼吃酒听书,我这谎儿算是不攻自破了,回到家免不了又得褪层皮呀。

    也就怪今天卦象不准,点儿背吧,我一溜烟似的奔回了家,都没敢走门,从后院翻墙而入,这趟道我都熟门熟路了,进家之后就躲进自个的房里提前涂了些跌打损伤的草药。

    可直等到日头落山,才听下人说我爹回来之后竟然并没有怒意,好像还挺喜庆,正召集众人到前厅议事。

    我赶过去的时候,就见前厅厅门大敞,两侧的石灯幢亮着,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让人心里忐忑,再看厅内却是灯火通明的,家里除了几个铺子上的掌柜和伙计外,还有管家仆人,一共十几口都到齐了,他们团团围在爹面前的茶台上盯着什么东西入神。

    我凑上去一看,茶台上放了只一尺见方的檀木盒子,盒里装着一大一小两个棕色的毛球。要说此物倒也并不稀奇,是麝香,就是公麝鹿的一种分泌物,取之于成熟雄体

    的腺囊之中,性温,能开窍通络,辟秽散瘀,听说也可辟邪,驱虫鼠,虽说算是名贵的药材,却也常见。只不过像这么大的麝香,还是从未见闻过,我吃了一惊,那小的一颗竟也足足有拳头大小,而且通体油亮,异香扑鼻。

    大伙儿指指点点的讨论了半天,爹在一旁却始终没开腔,等调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神神秘秘的开口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可是喜马拉雅巨麝的麝香,普通的麝被取过麝香后仍能存活,可再次长出麝香。但这种巨麝则不然,其数量极为稀少,据说面部好似龙首,长有巨角,身大如牦牛,比虎豹还要凶猛,极难被捕到,而且这种巨麝性情刚烈,被活取完麝香后便会自行坠崖而死,惨烈异常,当然这种麝香的功效可不是普通麝香可比的,珍贵至极。”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真假,只是啧啧称奇。

    我正瞧得入神,就见娘冲我笑道:“杨儿,快来开开眼,这可是你爹花了大手笔才弄到的,吐蕃来的极品麝香,我跟你爹商量过了,大的一颗便挂在前厅的梁上,小的一颗就放在你的房间里,这宝物啊驱虫鼠,辟邪,能治百病……”

    “嘿嘿!娘,还是放在您和爹的房里吧,我身子好着呢,再说这香味我也消受不起。”我边说边用手捏着鼻子,低着头掩在人堆儿里,不敢抬头看我爹,还好我爹也没冲我发作,趁这机会我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听说当晚,管家就带人将那颗大的麝香悬挂在前厅的梁脊上。

    只说这神物也果真了得,没多一会儿,整个宅院都充满了异香。几天后,正是夏末时节,本该是蚊虫蛇鼠最活跃的时候,可整个宅院却半只都找不见。

    而且每天早上我醒来时都觉得精神百倍,即使是阴天下雨,也都没有丝毫赖床的想法。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已是隆冬腊月,这天午时刚过,爹便早早将铺子里的账目打理完赶了回来,身后还引着一位郎中,说我娘最近几天身体不适,怕是入冬害了病,郎中是来给娘瞧病的。

    开始我还纳闷儿,这半年来,家中可没有一人生过病,就连爹每年都要犯的关节炎都没再发作,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身体不适呢?

    哪知,这郎中出来便道贺,说娘是有了喜!

    我爹一听这话,原本严肃谨慎的他乐得跟个孩子似的,炫耀道:“这,这多亏了那宝贝麝香有壮阳的功效,才让咱乐家又添了新丁啊!哈哈哈!”

    不过,那郎中闻言便是一皱眉,“乐老爷,每日服用小米粒大小的麝香末,的确可以壮阳,可切记不可连服七日以上,麝香长期服用不但不能壮阳反而会导致阳衰,甚至,甚至可使夫人小产!”他见我爹疑惑,便向一旁抱了抱拳,眼珠一转,悄声道:“乐老爷,可知,可知这前朝成帝为何没有子嗣呀?”

    他这一问我就更是吃惊了,娘有喜跟前朝皇帝有无子嗣有鸟的相干?这郎中也忒大胆了,妄自议论前朝皇帝,虽说如今这大汉天子也不值几个钱了,可他这般放肆若传了出去也是个诛九族的罪。

第四章 绝处逢生

    我爹一向老道谨慎,虽然如我一样不解其意,却不轻易搭腔,只是晃了晃脑袋。www.uu234.net

    郎中估计也知自己失言,忙压低嗓音解释道:“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二人如何能专宠后宫?又为何都无法生儿育女?尤其那赵合德,她长久使用一种名唤‘息肌丸’的丹药,此药塞入肚脐中,能汇入体内,令其肤如凝脂,青春不老,还能散发一种撩人的香气,有催情之效,所以成帝每每闻这种气味便方寸大乱,不施**绝不罢手,可长此以往则大损元阳,再说这息肌丸也令赵氏姐妹自损胎宫,失了生儿育女的能力,故而成帝才空留这遗恨啊,要说这息肌丸中的主要所含便是麝香。所以乐老爷与夫人的房中可万万不能再有此物了!”

    这一席话道得甚是明了,爹顿时是茅塞顿开,点头称是,赶紧取出一锭银子给了那郎中,千恩万谢的将他送了出门,隔日便将那两颗麝香转了手。

    这个年家里过得格外喜庆,可正月十五刚过,爹突然要出趟远门,说是扬州有笔大生意,不过偏偏赶上这当口,娘害喜的厉害,尤其这两天,呕吐不止,水米未进,家里上上下下心急如焚。

    最后还是向本县一位很有名的稳婆求了一剂良方,爹才安下心去了扬州。

    这方子倒是简单,将橘子皮切成丝晒干,再用适量的醋和糖浸泡,然后阴干即成,女人害喜时嚼上一点儿便会好受许多。

    别看只是民间的偏方,效果确是立竿见影的,娘用了之后马上就止了吐,没过几天,就一切如常了。

    再往后的两个月,我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爹出门在外,娘在家安心养胎,管家又给娘添了一个新丫鬟,主要是伺候她的起居,毕竟我一个爷们儿,许多事情也不方便。

    至于我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天天在外面神游,多数都是泡在赌坊里拼运道,赢了便去吃顿酒,输了也得输个精光方才痛快。

    话说这一天,临出门前我给自己打了一卦,结果是个坤下艮上的剥卦,我狠狠的啐了一口,暗骂晦气,此卦着实是不太吉利,群阴剥阳,历尽曲折,还他娘的犯小人,不过若能冷静对待,也是有“绝处逢生”的机缘。

    按说此卦为凶,本是不该出门的,可怪只怪我自己赌瘾难耐,把持不住,一时技痒难耐,最后把心一横,决定还得去搏上一搏,就奔这一个“绝处逢生”,于是便揣上罗盘和二十两银子直奔了逍遥坊。

    这逍遥坊是城东四方街上最大的一家赌坊,上下五层的檀木圈楼,大门金灿灿的,据说都是包了金的,进了门就能感觉到这儿是整个彭城里最气派的地界,人声鼎沸,昼夜灯火通明,每个赌徒的眼睛里都放着光,到处供着财神赵公的等身像,不过那可不是处处都能来财的。

    我掏出罗盘一看,此时东北艮位才主财,便在东北角上选了个上好的位置,可屁股还没坐稳,门外晃晃悠悠又进来五个人。

    狗日的晦气,今天还真是犯小人,那为首的正是“赖子三”,这人本姓郑,与我年纪相仿,在家行三,因头上长了块癞疮,贼眉鼠眼的,人都叫它“癞子三”,他爹是个期门郎,其实就是个守城门的小吏,可这年月,强龙不压地头蛇,穷的富的谁都不想跟官家扯上麻烦,能避则避,能忍则忍,癞子三正是吃准了这一点,和他身边这几个

    臭味相投的地痞为祸乡里,他也好赌,可又经常耍混抵赖,一来二去“赖子三”这个臭名也就算坐实了。

    我也不想跟这类人有何瓜葛,可前几天恰巧撞见他当街调戏良家女,龌蹉至极,实在看不过眼,便出手揍了他一顿,今儿算是冤家路窄,他带着人来分明是要找我的不痛快。

    桌上众人一见是他,便纷纷散去了,顷刻间便只剩下我和他们五个人,输啥也不能输气势,我大喝道:“赖子三,今儿是想来文的还是武的啊?”

    赖子三奸笑了一声,“嘿嘿!姓乐的,今个儿一样都少不了你的,既然在这逍遥坊撞见了,就先开一局,玩啥你选。”

    我一拍桌案,“好,就来六搏!”

    六搏就是猜骰子,两人猜大小,多人猜点数,是最简单的赌法,这赖子三最好出千耍赖,所以越简单的玩法反而越不容易着他的道儿。

    “好,就先赌你手上那二十两。”赖子三爽快的应了,说着便摇了几下骰盅,往桌上一敦,又掏出二十两银子拍在桌面上。

    二十两的赌注,一把定输赢,这绝对算是豪赌了,这无赖平日里吃张煎饼都得赖账,穷得叮当响还欠了一屁股外债,抓只猫都恨不能挤出二两油来的主,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财?明摆着不是正路来的呀,可赌桌上有规矩:钱财不问出处。还是那句话,输啥也不能输气势,我也将银子往桌上一丢,喊道:“我押大,大!大!”

    骰盅一翻,奶奶的竟是个一点,这一把就输了个光,我一拍大腿,暗道今天果然是不顺,再看赖子三眉飞色舞,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虽是憋着一肚子气却也只能认赌服输,只能起身要撤。

    那几个跟班的往我身前一挡,就听赖子三道:“嘿嘿!怎么着?乐大公子,这就输光啦,今儿来时我看见你爹了,穿着一身乞丐服讨饭呢,看来你们乐家还真被你给败光啦!哈哈哈!”

    “胡说八道!我爹已经出门数月了,怎会被你遇到,再敢胡说,小爷我扒了你的皮!”我怒喝道。

    赖子三阴阳怪气的道:“哎呦!对了,听说你娘有喜了,你都这般大了,你娘却偏偏在你爹出门数月的时候有喜,这肚子里怀的究竟是谁的种啊?”

    “怕是野种吧!”

    “哈哈哈哈....”几个泼皮无赖一起哄笑。

    “放屁,直你娘的!”我气得脑袋直跳,实在忍不了了,大骂着弹起来,左一拳右一拳便打翻两个,其余的一哄而上,和我打作一团,这些泼皮只是仗着人多,其实脓包的很,我虽然挂了彩,可赖子三他们也没讨到便宜,连青带紫的开了染坊。

    最后,还是赌坊里的管事带着几个伙计才将我们强行拉开。

    “赖子三,你侮辱我爹娘,老子今天要割了你的舌头。”我正在气头上,哪里肯罢休。

    “哈哈哈,你爹本来就成了臭乞丐……”

    管事沉声道:“二位,来这儿的都是我们逍遥坊的贵客,我这里只搏运势,不搏性命。”

    他这两句话软中带硬,说的也自然是在理,赖子三也不敢造次,蹭了蹭嘴角的血迹,继续骂道:“嘿嘿,姓乐的,你不但是个野种,还是个孬种,既然在这逍遥坊撞见了,敢不敢再与我赌一把?”

    “我呸!你他娘的才是个孬

    种,赌啥?”

    赖子三拔出一柄匕首,往赌桌上一插,“刚才你想割我舌头,老子就成全你,这把若你赢了,我这舌头便给你割了去,若你输了,就把你那块祖传古玉让给我戴戴。今后在街上遇见了,你得唤我一声祖宗。”说着他的手指向了我腰间的盘龙玉佩。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块盘龙踏云的腰佩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虽说不知道它的来历,可阿翁传给我时曾叮嘱说这是咱乐家的传家宝,就连我爹都没碰过,人在玉在,绝不能离身。

    虽说明眼人一看便知这腰佩非一般俗物,可我也从没对外人讲过这物件是祖传的呀,赖子三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是了,赌徒对钱财都很敏感,我这块腰佩怕是早就被很多人惦记上了,赖子三只是其中一位,这些年,我虽然好赌,也深知此物的要紧,就算输得再不甘心,也从没打过它的主意,没想到这赖子三却在这节骨眼儿上将了我一军。

    众目睽睽之下给了我一个下不来台,此时我正是怒火中烧,明知道若是失了这块腰佩,爹一准儿能劈了我,可侮辱爹娘的恶气又怎能咽下,就这样认怂?

    想起出门前给自己打的那一卦,虽历尽曲折,凶险,但也可绝处逢生,奶奶的,老子今儿就搏它个绝处逢生!

    想到这儿,我解下腰佩丢在桌上,道:“赌便赌,还怕了你不成?”

    这也绝对算得上惊天一赌了,引得不少人围将上来看热闹,赌坊管事亲自摇盅,“哗隆,哗隆,哗隆,咚!”

    “我还押小!”赖子三抢先道。

    管事瞅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叫道:“好!我还押大!”

    霎时间,赌坊里鸦雀无声,众人屏住呼吸,压低了身子,凝神注目。

    管事慢慢的,翻开了骰盅,刚开到一半,我便看清了那赫然是个“五点”,我心中大喜,悬着的心瞬间就落了地,果然是绝处逢生。

    可恰在此时,就听“当啷!”一声闷响,赖子三狠踢了桌腿一脚,桌子一震,骰子霎时从“五点”成了“三点”。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赖子三便大喊道:“三点,我赢啦!”一把操起桌上的腰佩,转身就跑。

    等我回过神儿来,赖子三都已经跑出大门了,就在此时,他那几个地痞跟班一齐冲了上来,挡在我身前。

    我更加愤怒了,三拳两脚将他们打到在地,急追了出去,“泼皮赖子三,老子宰了你!”我边追边骂。

    刚冲出街,方向还没来得及辨清,一队战马就从身旁掠了过去,将攥着盘龙佩向前狂奔的赖子三截住,为首的是位身披白袍的小将军,二十出头,十足的一个美男子,他挑起眉冲赖子三道:“你手里的腰佩是从哪儿来的?”声音不大,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子威严。

    赖子三只是个街头无赖,平日里欺男霸女还算有余,可面对着这位白袍小将军,就像老鼠见了猫,怯生生的道:“这,这是我家祖传的!”说着忙将腰佩往怀里塞,生怕被人家夺了去。

    我暗骂赖子三简直就是无赖至极啊,正要冲上去将腰佩夺回来,再揍他个狗血临头,就见白光一闪,“噗!”,“啊!”一声惨叫,那白袍小将手起刀落,“咕噜噜!”的赖子三一颗人头便落了地。

第五章 古药书

    我“啊!”的一声,登时被吓得目瞪口呆,“哎呦!”我虽然恨着赖子三,可他也罪不至死啊,眼前这一幕,简直是惨不忍睹,那小将军年纪轻轻,朱唇玉面,像是个文弱书生,怎料得他竟如此心黑手辣,这一刀干净利落,杀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再看旁边一个兵丁将盘龙腰佩拾起,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呈给了白袍小将,又瞟了一眼赖子三的死尸,道:“将军,恕属下愚钝,这位是?”

    那小将接过腰佩道:“哼,是那乐家的少爷。”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说的明明是我呀!他是谁?怎么会认识我呢?我没见过这位呀?

    再看白袍小将举起盘龙佩,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又道:“本帅要的是这块古玉腰佩,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该着本帅建功立业,还没等进乐府就得了此物,走!”说着打马扬鞭,一队人竟朝着我家宅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事不妙啊,这群歹人分明是奔着我乐家来的,因为这块盘龙腰佩,误将赖子三当成了我,可怜他做了我的替死鬼,想到赖子三刚刚被砍去头颅的那一刻,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会儿我大难不死,恐怕才是真正的“绝处逢生”啊!想起刚才那白袍小将军的话,必是要对我家不利,他杀人眼都不眨一下,我心急如焚呐,赶紧腿上加急,往家狂奔。

    没跑出多远,一旁的巷子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这人身法极快,还没等我反应,便被这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拖进了那道巷子。

    此时天色已暗,只觉得这人力道奇大,我被他从背后拿住,竟动弹不得,根本看不见他的样貌,看来对方武功高强,我心中暗自一凉,估么着此人与那小将军是一伙儿的,小爷我整天游手好闲,功夫稀松平常,今天怕是就要归位了,正拼命挣扎着,就听得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乱动,是我。”

    此时听见这个声音,着实是让我又欢喜又惊恐,欢喜的是那正是我爹的声音,性命无忧了,惊恐的是我失了那块祖传的古玉腰佩。

    只觉得身上的力道一松,我急忙回头观看,那不是我爹又是谁,可样子却好生奇怪,他真的竟穿着一身乞丐服,脸上满是泥土污垢,我就纳闷,莫不是真如赖子三所言,我赌败了家,爹才会如此不堪,可转念一想却不对,爹一直出门在外,怎么也不该是这般光景。

    可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能将我如何失了盘龙腰佩,赖子三如何囫囵的丢了脑袋,那狠毒的白袍小将抢了玉佩还要去咱乐府的事粗略的讲述了一遍,我得赶回去救娘啊!

    越说越是心慌,虽然只说盘龙佩是赖子三抢去的,可怎么说也是弄丢了传家宝,奇怪的是,爹听完之后竟然并没有责罚我的意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他伸手从包袱中取出一套粗衣道:“快将这身行头换上,此地不能久留。”

    听爹语气凝重,我感觉这事情有些诡异,不知是福是祸,手上不自觉的将粗布衣裳接了过来,是一件深灰色的粗麻短衣裤,又脏又破,补丁落着补丁,就连普通百姓家也不会穿这样的衣服。我心中暗骂:就算是咱们家生意破败了,也不至于有好衣服不穿,换身儿破的吧。

    忙问:“爹,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咱们快回家救人啊!”

    他一摆手,严肃的道:“别多问,快穿上,耽搁不得了,我有要事交代给你,日后你自会明白的。”短短几句话,透着一股子不可辩驳的威严。

    此时我才留意到,爹已是气喘吁吁,神色惊慌,才离家两个多月,面容显得苍老了许多,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看这般情形,想必是有非凡的遭遇。

    当下哪敢再多问,要是盘龙佩没丢,我就得被那白袍将军劈死,丢了也该被我爹劈死,这狗日的算是哪门子传家宝,这会儿还能活着,绝对是老子命大!换身破衣服又掉不了一块肉,等哪天手气好,发了迹,还不照样绫罗绸缎,吃香的喝辣的。

    这会儿,我已经将破衣服换好了,还真他娘的合身,莫非这乞丐服是特地为我定做的?

    “这个事关重大,绝不能有任何闪失!”爹打断了我胡思乱想,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破布袋塞进我怀里。

    这破布袋很重,我一上手便知是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也得有贰佰两,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事关重大”呀,爹精明得很,可从来没这么阔绰过,我心中一喜,今儿这绝处逢生也“生”得也忒彻底了。

    “这,这是啥?”我心里虽乐开了花,嘴上还是问了一句,因为这一切太不合常理了,不免让人心里发慌。

    “是一部古药书,还有些银两。”爹说着扬起手,“啪!”的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我脸上,这可是始料未及的,我立即清醒了许多。

    “跪下!”

    我有点儿懵,愣愣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杨儿,记住,在亳州谯县以西三十里有个琼林寺,你立即动身去那里找一个叫治化的老和尚,表明身份,将这部古药书交给他,事关重大,绝不能有失,他自会告诉你一切。”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爹在乎的并不是这贰百两的银子,有什么事儿还能大得过这贰百两银子呢?我急问道:“爹,爹,您快告诉孩儿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还得回家救娘他们啊!”

    爹抬手“啪!”的又打了我一记大耳刮子,“救他们是我的事儿,你给我记好了,这药书比咱全家的性命要紧百倍,千倍,爹要你对着乐家列祖列宗起誓,一定要将它交给治化长老,以后你就跟着他,永远不许再回彭城!若违此誓,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我心乱如麻,忐忑的举起右手,掌心朝天颤声道:“我乐杨在乐家列祖列宗前起誓,一定将药书交给治化长老,永,永不再回彭城。若违此誓,五

    雷轰顶,天诛地灭!”

    爹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还没来得及多问,他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将身体隐在黑暗中,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我心里慌乱至极,已经不知所措了,家里定是万分凶险,可是爹偏是不允我回去,而是命我去护送什么药书,我家就是开药铺的,药书还不多的是,听他的口气,这玩意儿居然比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还要紧,这他娘的是何道理。

    可我自小被爹管教,没少挨打,虽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对他那是有一分天生的发怵,更重要的是爹向来行事谨慎,一定有我还揣摩不透的道理。

    眼下就剩我一人拎着个满是银两的破布袋,心里却空荡荡的,要去亳州琼林寺,最可靠的帮手就只有他了。

    张井叔,他虽然跟我爹结拜为异姓兄弟,又一直教我习武,我本该唤他声“师父”,可他感念我爹的救命之恩,坚持叫我一声“小恩公”,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没少替我出头平事儿,这会儿找他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打定主意,我环顾四周,此时天色已黑,好在我经常出来闲逛,道路也精熟,当下便抄了一条小路直奔了城北。

    到了张井叔的铺子,敲开房门,他**着身子,一见是我,也吃了一惊。

    我知他必觉奇怪呀,三更半夜,好歹也是个富户人家的公子,穿的如乞丐一般立在门前,可我也不等他说话,便跨进屋中。好半晌,张井叔才回过神来,忙关上房门,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向他道明来意,让他送我去亳州谯县琼林寺找治化老和尚,只因自己从未出过远门,此事又干系重大,不得有闪失,才前来找他帮忙的。

    张井叔见我这副模样,估计也知这事非同小可,他虽出身市井,可眉目俊朗英武,做起事来更是雷厉风行,当即便道:“小恩公放心,容我稍作准备,咱们便出城。”说着便进了内堂收拾行囊。

    不大一会儿,张井叔便准备妥当,短衣窄裤,周身上下利落非凡,他可算是个老江湖了,好像已经嗅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息,看来此事事关重大。

    张井叔手脚麻利的备好了马车,我俩便上了路,可到了城门口,才发现与往常不同,城门紧闭,根本出不去,门口还有几名乡勇把守,其中一人正倚坐在门边呼呼大睡,另外那位也显得很疲惫,拄着长矛,勉强支撑。

    我正寻思着如何才能顺利出城,再看张井叔已悄无声息的带住了马,下了车大步流星的向城门口走去。

    那拄着长矛的乡勇忙大叫“站住!”,可他话音未落,“嘭”的一声脸上便挨了张井叔一拳,这一拳力道极大,打得他头向后一仰又重重的撞在了城墙上,顿时倒地,人事不省。

    这时,那睡着的乡勇也被吵醒,刚睁开眼,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就被张井叔跃起一脚,正中后脑,可怜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踢翻在地。

第六章 太素

    这两下子麻利至极,按说守城门的官兵原是不该这般不堪一击的,可如今天下动荡,群雄割据,但凡有些武艺的兵丁都被太守编纳入自己的队伍里了,如今这看城门的都只是地方衙役招募的平头百姓,美其名曰乡勇,其实没啥真本领。www.uu234.net

    出城之后我们便颠沛在狭窄的官道上,夜风吹过,不觉打了一个寒战,立时感觉清醒了许多,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场噩梦,便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痛的,这不是梦,可我多想这一切不是真的,而我还在逍遥坊里快活呀!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两个时辰之前,自己还在逍遥坊里如同神仙,可此时,竟如乞丐一般,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逃亡”,想到这两个字眼儿,我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破布袋,里面硬硬的,借着月光展开一看,果然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要是不赌,够平常人家用上十辈子的了。

    忽然间,脑海中又闪过了爹最后的嘱咐,“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能再回彭城!”

    隐隐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恐怕这是我乐家的一场劫难,想回去看看爹娘是否安好,可身体却离家越来越远,只是恨不得肋插双翅,飞到琼林寺,找那位治化长老问个明白。

    可找到琼林寺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过午了。这座寺院不算大,青砖石瓦的三排大殿依山而建,寺门大开,上面的朱漆早已掉落,顶上的瓦缝里杂草丛生,显得好生古旧。

    走进寺内,几处佛殿虽有些破旧,但很整洁,古木参天,倒也确是处清静之地。

    不过如今我的心却哪里清净得下,忙向门口的一位年轻的僧人表明来意,这僧人让我们稍等片刻,容他进去向师父通报,我虽心急如焚,倒也不能往里硬闯,好在功夫不大,那年轻僧人便引着一位老僧走了出来。

    说是老僧,也不过五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须眉虽略有些泛白,但神采非凡,二目如电,身着一件灰白的僧袍,步伐沉稳,想必也不是位普通的僧人,不过这位老僧面容倒是和蔼,与正殿里供奉的佛陀倒还有几分相似,让人有种冥冥之中已相识许久的感觉,再加上爹的交代,心中不免多了几分信任。

    来不及多想,那老僧已走到我面前,口呼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找贫僧所谓何事啊?”

    我双手合十还礼,问道:“您可是治化长老?”

    那老僧微微点头“正是。”

    我心中安稳了许多,总算是顺利的找对了

    人,于是便想将事情的经过和心中的疑问一股脑的倒出来,但只当我说到我爹是乐谨时,治化长老便面露惊讶的打量我一番,随即一摆手,打断我道:“小施主是否名唤乐杨?”

    我点头答应,心中不解,他如何会知道我的名字,想必是和我爹很有交情的,可是怎么从来也没听爹和我提起过呢?

    治化长老也一副若有所思样子,继续道:“你们先在寺里住下,等安顿妥当之后,再做详谈如何?”

    张井叔抱拳道:“多谢师父好意,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他看了看我,又道:“小恩公,我已将你送到这琼林寺,你爹于我有救命之恩,又以兄弟相称,如今他怕是有难,我要立即回去接应,请小恩公放心,有我张井一口气在,定保你爹娘平安。”

    我点了点头,抓住他的手臂道:“张井叔,那就有劳您了,回到彭城一有我家的消息立即给我捎个信儿,我也会尽快赶回去的。”

    张井应了一声,便走了。

    随后,治化长老将我安排在了寺院东北角的一间普通的禅房里,屋内只有一张很窄的床榻,虽然简陋,但清净整洁,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佛香,提神醒脑。

    安顿好之后,治化长老闩上门,便迫不及待的问我究竟发生何事?此时他神情焦急,与之前的泰然自若已是判若两人,我想起刚才他竟能说出我的名字,便反客为主的问道:“长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治化长老想必也知我心意,点头解释道:“我与你爹是同门师兄弟,算起来你应当叫我一声世伯,你出生的那会儿患有赤目症,双眼泛红,且有血泪流出,别人都认为你是不祥的婴孩,你爹无奈之下求救于贫僧,我便用一种古法:夏枯草一钱,绿茶,野菊花,百合各一两,于三份水煮成一份,早晚分服;再配合凉绿茶水洗眼将你治好,想必你小的时候还是会定期的用此法护眼吧?”

    我心中一惊,想起小时候的确如此,只是当时不解其中奥秘,若非亲近之人,那是绝不会知道我这个秘密的。

    当下连忙点头,道了声多谢世伯,心中自然没了怀疑,便将之前的经历和爹的嘱托详细给他讲述了一遍,随后我便要将爹托付的古药书交给他,可奇怪的是翻遍了那只破布袋,除了银钱外,哪里有什么古药书啊!

    我心中大骇,这破布袋我是从未离身的,就连睡觉都抱着它,那药书怎就不在了呢?而且根本没人接近过我们,难道是被张井叔拿

    走了,这也绝对不可能,可是……我看着同样惊讶的治化长老,不知如何才好,“哎呀,只怪当初爹给我时,我竟没想着看一眼这玩意儿。”

    治化长老倒是沉稳老成,他很平静,说道:“师弟做事向来谨慎,既然提到那部药书,就一定不会出差错。”说着他绕着我走了两圈,将我身上的破乞丐服脱下,扯开衣襟,夹层中赫然缝着一张兽皮制成的古卷。

    这就是爹说的药书了,也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我家里世代经营药材铺子,药书我见过不下上百卷,都是刻于竹木简牍之上,官家也用绢帛书写,就算是在上古也多书于龟甲兽骨或是铜鼎之上,这兽皮的药书还真是新鲜。

    此物一看便知是件年代久远的古物,皮边处有类似古桑麻的针织镶边,一端是根拇指粗细乌木卷轴,最奇的是上面的画满了勾勾圈圈的符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仔细看,这些符号,或者应该叫古文字竟是用一种特殊的工具烫上去的。

    我暗道爹真是老谋深算,看来是早有准备的,这破衣服我穿了整整三天,竟没发现其中的玄机,看来这兽皮古卷也定是件要紧的物件,我问道:“难道,难道这破兽皮,就是我爹说的药书?”

    “嗯,此书名曰:太素”

    “太素?古药书?”

    治化长老将古卷取下,托在手里,他的身子居然在颤抖,许久,才口胡佛号道:“阿弥陀佛!这太素卷关乎天下!关乎天下啊!”

    我看见长老的眼珠子已经被这块叫太素古兽皮吸引住了,也凑上前去,那些勾勾圈圈的自然是看不懂,不过有些像是某种图案,仔细看,中间有一些像极了山水的图形,还有右下角画的一只好似香炉的器物,上面刻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八卦图形。

    我很是纳闷,若是药书图形也应该画草药才对啊?难道另有玄机……

    这时,治化长老递给我一身干净僧袍,示意我换上,只见他的表情极为凝重,甚至还带着几分杀气,我不知他想干什么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莫不是他得了药书想要除掉我不成。

    可就见长老缓缓的盘坐了下来,闭目诵经,许久他的眉目才渐渐放松下来。

    我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中虽颇多的疑问,可此时我最想知道的是爹娘家里是否安好,这时,长老缓缓睁开双目,叹息了一声,“阿弥陀佛,也该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

    随后他便道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第七章 华佗

    原来,事情要从秦朝时说起,东海有座名唤“昆川”的海岛,此岛便是东齐国,这东齐国的国君叫姜幽,提起这姜幽的祖上乃是赫赫有名的西周开国功臣姜尚姜子牙。

    姜子牙是姜氏齐国的第一任国君,后来到了战国时代,姜氏齐国传到了齐康公的手上,这位昏君骄奢荒淫,不理朝政,使得举国上下民怨沸腾。终于被他手下的权臣篡夺了王位,而齐康公自己也被放逐于东海的一个小岛之上,郁郁而终。

    齐康公的儿子为了躲避追杀,无奈之下,只得带领旧部七百余人乘船东渡,数日后,就登上了这座“昆川”岛,便据此岛立国,仍定国号为“齐”,励图日后壮大,重返中原,恢复姜齐天下,此国便是这东齐国。

    据说,这昆川岛上原有先民,乃是古老的中原氏族,此族人的平均寿命为二百余岁,其原因不得而知,只是族中世代流传着两件宝物,便是这太素古卷和卷中所描绘的这个类似香炉的东西,此炉的真正名字叫做“初鼎”。

    齐康公的儿子在岛上建立东齐国后,便将此二宝据为己有,但却始终不解其中的奥秘。

    后来又历经数代,这东齐国的王位就传到了这位姜幽的手上,这就是这位东齐国君姜幽的来历。

    再说这位姜幽可是一位志向远大的国君,一方面,励精图治,富国强兵;另一方面,命手下亲信徐福返回中原,打探虚实,以图恢复祖宗基业,并亲赐这太素古卷和“初鼎”二宝,命徐福解开岛上先民长寿的秘密,毕竟有哪位君王不想着长生不老呢?

    徐福来到中原后,正值秦始皇已统一了天下,国力正盛,他深知仅凭东齐区区岛国根本不足以对抗强秦,争得天下,于是遍访奇人异事将太素上记载的内容弄清楚,并将其中的一部分献于秦始皇,取得始皇帝的信任之后,便以为其寻求长生之药为名,骗得秦朝三千童男童女,各种工匠,财货不计其数,载于二十六艘大船返回了东齐,姜幽得到这些人和财货后大喜,东齐的国力也迅速壮大了起来。

    可徐福知道,太素古卷上所记载的确是一件惊天的大秘密,于是,他又重返中原,为自己的主子姜幽找寻其中端倪。

    在此期间,他在中原有了家室,又收了一名心腹弟子叫“蒯彻”。徐福苦寻长生之法数十载,最终他寻到了一枚盘龙踏云的古玉佩,此后,他将初鼎传于弟子蒯彻,将太素古卷和那块寻来的盘龙佩传给了他的后人,并叮嘱他们,只需世世代代保存好东齐王所赐的之宝,但再也不许去探寻这其中的秘密了。

    最后徐福以家乡乐县为名,将后人改姓了“乐”,又向东齐的方向双膝跪倒,三呼万岁,哭拜再三,之后他便毅然离去,打那以后便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

    徐福也就成了一个谜,有人说他飞升成仙了,不少江湖术士都要寻他芳踪,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到头来都没什么好下场……

    不过,他的后人,也就是我们乐氏一族代代谨遵着祖先徐福的遗命,隐姓埋名,一辈一辈的倒也相安无事,或许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传到我阿翁这一辈不知怎的竟出了事儿。

    阿翁开药铺子收了两个徒弟,也就是未出家前的治化长老和他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我爹乐谨,二十年前,有一次阿翁出去收药,回来时浑身是伤,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阿翁却只字未提,只是将药铺子关了,举家迁到了彭城,虽说还是重操旧业,又开了家药铺子,可所有的事情都由我爹料理,大事小事阿翁可从不露面了,而治化长老淡泊名利,为求清净便出家为僧,法名治化。

    再后来我也就猜个**不离十了,估计阿翁临终时将太素古卷传给了我爹,而那祖宗徐福寻到的盘龙古玉佩应该就是被我弄丢的那块盘龙腰佩了。

    可听完治化长老的讲述,我心中骇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们乐家虽说有钱,但也就是个开药铺的,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家事呀,而且阿翁和爹娘可从未向我提及过半个字儿,是了,阿翁曾经说我家祖上乃齐国旧族,这一点和治化长老讲述的不谋而合,容不得我不相信了。

    想想我这祖先徐福也真是没谱,既然不让后人寻找秘密了,当时就把这太素古卷烧了不就得了么,也不至于现如今惹出这么多麻烦来,弄得我有家不能回,我问治化长老照这么说那白袍小将军肯定是奔着这古卷来的呀!

    治化长老点头称是。

    我一听就急了,他们找不到古卷还不得把我家给抄啦,白袍小将杀人可是不眨眼的,那还得了,我得赶紧回去呀!

    治化长老安慰我,说我爹做事极其周密谨慎,想来已经做好了安排,不让我回去就千万别回去,要是乱了计划,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得坏大事。

    可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反复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和治化长老的话。只觉得好像知道了这些家事后,却又随即被卷入到更大更危险的谜团中。

    爹娘会不会和阿翁一样遭到了追杀?若真是这样,那凶手是谁?那个白袍将军,他又是谁?目的何在?现在家里的情况如何?我的心中充满恐惧,担心和疑问,不管怎样,我也得尽快回家看看,不然我就得憋疯。

    苍天似乎也在为此忧郁,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不知何时,我实在太困了,昏昏睡去。

    转过天,被一阵吵杂声惊醒,睁眼一看,天已大亮,连日舟车劳顿的,我终于算是睡了个好觉。

    外面好像有人在呼救,我急忙走出禅房,只见两排佛殿之间的院落里倒着位年迈的僧人,手捂着心口,脸色发白,表情很痛苦,旁边有两个小和尚正扶着那老僧,大声求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正要跑过去帮忙,见治化长老和一位青衣男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其中一名小和尚向他们说道:“住持师父经常犯心悸,刚才走到这里时,突

    然说自己心闷疼痛,随后就倒下了……”

    原来这老僧竟是寺中的住持,这会儿,还未等治化长老开口,那青衣男子不慌不忙,儒雅的道:“师父,让我来为住持大师瞧瞧吧。”

    青衣男子是个半老之人,看年纪四十出头,脸色红润且棱角分明,样貌儒雅至极,只是身材瘦弱了些,不过此人目光矍铄,举动轻盈,不仅十分干练,眉宇间竟还透着一股凛然正气,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青色的深衣,看打扮并非是寺中的僧人。

    治化长老点了点头,青衣男子俯身摸了摸住持大师的脉搏,随后按揉他胸口中心的位置,很快住持大师便打了两个嗝,按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老住持的表情便恢复了平静,慢慢的睁开眼,像是没什么大碍了。

    青衣男子道:“住持大师,您患的是真心疼,此症引发的心闷、绞痛,刚才为大师按揉的是膻中穴,就在两乳中心的位置,为胸之内、肺之间、心之外、胃之上,按揉此穴可通肺气并能治大师的病症。相传春秋战国时期,秦孝公就患有心闷、季痛久治而不愈,扁鹊便告诉他这种方法,孝公依法治好了病。”

    住持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承蒙华先生救命,老僧记下了。”

    看住持大师的样子,竟完全无碍了,旁边的小和尚也向华先生施礼道谢,那华先生急忙还礼并让小和尚们扶着住持回去休息了。

    我心道这位华先生医术如此了得,此人看上去便知气度不凡,却不成想竟有这等本事,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之情。

    治化长老见到我,忙对我道:“乐杨,你来得正好,为你引见一下,这位是贫僧的挚友华佗先生,他可是咱亳州城里非常有名的大夫,贫僧打算让你跟随他好好学学。”

    随后又对华佗先生引荐了我。

    “华先生的医术刚刚我已经是见识过了,先生即是治化师伯的挚友,那我该称您一声‘华伯’了。”我拱手施了一礼,心中却很是不爽,暗道:小爷我只是来护送太素古卷的,如今已了此事,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家中,怎的还能在此拜师学艺,只不过觉得这位华佗先生不仅医术了得,言语也至真至诚,凛然间透着一股正气,颇令人信服,这才勉强唤他一声华伯。

    治化长老应该是觉得妥当,便点了点头,突然,他的脸色一变,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在,神秘兮兮的向我和华伯使了个眼色,将我俩带进了一间没有人的偏殿。

    关上门,治化长老取出一件僧袍让我换上,那是一件和我身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僧袍,只觉得这长老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呀!哪有没事儿总让人换衣服的,可待我换好,他轻轻按了按我的后背,我便是一惊,感觉到了,那部太素古卷应该就缝在这件僧袍之中,我真想问问他这古药书究竟能藏着啥秘密,为啥我爹和他竟然这般谨慎,偏偏都要将这它缝在我的衣裳里,难道,难道这是张藏宝图……

第八章 神医杀人

    不过现在,有更让我在乎的大事儿,管他什么古不古卷的,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追杀我爹娘?不行,我得回家去看看。www.uu234.net”

    治化长老沉声道:“贫僧也不得而知,不过多半和追杀你阿翁的事有关,贫僧自会去查个清楚,但是乐公子可万万不能再回去了。记住,找个地方躲起来,一定要将太素古卷守护好。”最后一句,他将嗓音压到了最低。

    长老又对华伯交代了几句,托付华伯带我出去暂避一时,而且,走得越远越好。

    去他狗屁的太素古卷,爹娘要是出了事儿,我守着它有啥用,正要再询问治化长老几句,可此时他竟然已经开门送客了,硬生生的将我和华伯给撵了出来。

    看看日头,天已过午,华伯开口对我道:“乐杨,我还带着个徒弟来,这会儿他应该在后院喂马,咱们去找他,赶紧动身回家。”

    我点头应了一声,想想那治化长老越看越觉得古怪,反正在这寺庙里,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可就在此时,耳畔传来一阵剧烈的钟声,我从没听到过这么大的钟声,清脆而且紧急,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敲了得有十来下,顷刻间,几十号和尚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惊恐得像是失了魂似的,一起向正殿的方向跑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在和尚群中,就见一个二十岁出头年轻人逆着人流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他四方脸,眉目倒也算俊朗,只是个子很矮,比起一般人还低了半个头,身子微胖,粗胳膊粗腿粗脖子,整个一五短身材,显得多了几分讨喜。

    他满头是汗的跑到华伯跟前,瓮声瓮气的操着一口北方腔大喊:“师父,不,不好啦!住,住持大师快不行啦……”

    华伯闻听此言,惊讶无比,忙道:“大壮,快带路。”

    看来这个叫大壮的矮胖子便是华伯提到的徒弟了,我们立即赶了过去,随他冲进了正殿,只见住持和尚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双目闭合,面容安详,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只是周围的一众和尚哭作一团,看来大事不妙。

    华伯立即冲上前探看,片刻之后悲泣的说道:“主持师父已然圆寂了。”,说着也是悲痛不已。

    突然,旁边一位中年和尚跳了出来,指着华伯厉声骂道:“好你个姓华的贼人,我师父与你素无冤仇,你为何要将他害死,今天贫僧定是要与你讨个公道。”这中年和尚生得一张大脸,这脸比寻常人大上两圈儿,五官自然也是大号的,虎目圆睁,显得十分凶狠。

    “就是这华先生,刚才也不知他在师父身上按了什么要紧的穴位,师父来到这里讲经,还没说上几句就,就,呜呜呜……”接话的正是适才住持身边的小和尚,这小厮方才还对华伯千恩万谢的,这会儿竟说“不知按了什么要紧的穴位”,这讹诈的本领也委实了得,我顶看不惯这号嘴脸,况且当时人人看得分明,华伯只是在住持的膻中穴上按了按,怎会可能把人按死,这个道理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其中定是另有蹊跷啊

    可周围的一众和尚不明此理,听他们这般撺掇,呼啦一下,瞬间将我们仨团团围住。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就听大壮破口大骂:“呸!死贼秃,休要血口喷人,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俺们师徒好心给寺里送药,几时要过你们的好处,要害人还用等到现在,没良心的鼠辈,有老子在此,倒要看哪个敢动手,来呀!有本事过来呀!”

    这大壮的样貌本来很是憨厚,可此刻踏在一只木凳上叫骂,这般犯起混来,倒显得痞劲十足,再加上他一副北方腔,活脱就是一个市井无赖,不过我常在赌坊里逍遥,向来听不惯斯文,这几句反倒甚是顺耳。

    便接茬道:“小爷我也能作证,华先生方才不过就是按了按主持大师的膻中穴,此穴对人有益而无害,你们休想仗着人多诬陷好人。”说着我也拉开架势,挡在华伯身前,准备应战。

    许是这些僧人也觉得这事儿实在蹊跷,又或是真的被大壮和我的呵斥给震住了,一时之间,竟没一个敢冲上前来。

    华伯似乎对众僧的诬陷充耳不闻,他眼睛紧盯着住持长老的尸身,不过却并没有进一步查看,只是眉头紧锁的思考着,突然,他的脸色大变,颤声道:“住持大师是在讲经时被人杀害的!凶手,凶手就是他身边的人……”

    “谛听师父讲经说法的就只有我们几个,你的意思是我们害死了师父不成?”,一个年轻的和尚叫道,顿时,周围的几个和尚也忿忿的附和起来。

    大脸和尚怒道:“呸!简直是荒谬至极,师父讲经时小僧也在场,至始至终都没人接近过师父,况且师父身上也根本没有外伤,怎么能突然就……唉!对了!刚才,刚才就只有你近过师父的身,姓华的,我看你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对,就是他,对,对!就是这姓华的!”周围的和尚七嘴八舌的应和着。

    我也看了看住持大师的尸身,的确没有外伤,这么看他最有可能的死因是突发了急病,若说他是讲经时,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谋杀那的确是太牵强了。

    可华伯仍辩解道:“各位师父,在下救死扶伤从不曾害过人性命,况且我和住持长老素无冤仇,怎会加害于他,适才我只揉按了长老的膻中穴,此法可缓解心悸,有利而无害,这位乐杨公子和治化师父可为我作证。”

    “什么乐杨公子,你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治化师……”大脸和尚停顿了一下,“嗯,嗯,治化……那便去找治化问个究竟。”

    周围的一众和尚纷纷附和着,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出了这等大事,为何不见治化长老?

    众人一起去找治化长老,可到了之前的那间偏殿一看,却又一个个的都傻了眼。

    原来在那偏殿的墙壁上,用香灰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大字:“真凶乃吾”。意思就是我是凶手!杀了人栽赃嫁祸的不少见,可哪有不打自招,自个儿揭发自个儿的呀!

    此刻却哪里还有治化长老的踪影?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屋内陈设规整,

    说明没有打斗过,什么物件都没动,偏偏墙上就只多了这么几个字。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若真是治化长老害死了住持?可他逃走前为何要留下这几个字暴露自己呢?若凶手另有其人,治化长老只是去追赶凶手了,那这几个字就更加无法解释了。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呢?

    “果然是治化师……治,治化那贼人害死了住持师父,然后畏罪潜逃了。”大脸和尚的骂声打断了我的思考,就见他指着我们吼道:“你们三个也脱不开干系,没找到治化之前谁都休想离开这里。”

    大壮骂道:“臭秃驴,腿长在老子身上……”

    华伯摆了摆手,打断大壮的叫骂,正色道:“这几个字好像并没写完,你们看这里。”顺着他手指的方位,隐约可见“吾”字后多了一个斜斜的短竖,香灰写字本就歪斜,也着实辨不清这一笔究竟是竖还是撇。

    众人走到近前看了半晌,确实这最后一笔是个未写完的字,这就奇怪了,既然没有打斗,为何不将字写完再走呢?

    就见大壮用手指空划着那一笔,皱眉道:“难道是师父的‘师’字,‘真凶乃吾师’,不对不对,以治化长老在寺中的辈份,他的师父现在应该已经和释迦摩尼在西天品茶下棋了;那要不然就是个‘徒’字,‘真凶乃吾徒’,对对对……”

    “你放…”大脸和尚骂到一半,许是忌惮造恶口之不善,硬生生的将一个“屁”字吃了回去,他喉头咕噜了两声,憋得通红的一张大脸继续咆哮道:“胡说八道,论辈分,那我们还都得算治化的弟子呢,难道所有人都是凶手不成,寺中的僧人可一个不少,偏偏治化不知去向,分明就是他畏罪潜逃,留下这几个字混淆视听罢了。”

    “这位师父放心,在下倒是觉得此事另有蹊跷,绝不能让治化长老蒙不白之冤,我华某也定是要查个清楚才行。”华伯这两句话软中带硬。

    大脸和尚哼了一声,对旁边的一群小和尚道:“你们几个守住寺门,就是只苍蝇也别让它飞出去,其余的跟我去缉拿治化,谅他也跑不了多远。”

    一众和尚纷纷诺了声,便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

    一个沉闷的声音道:“俺叫吴大壮,以后喊俺大壮就好,刚才多谢这位兄弟相助。”大壮朝我抱了抱拳,此时才来得及自报家门。

    这个吴大壮倒是简单直接,很对我脾气,我便点头回礼道:“我叫乐杨,叫我杨子便好。”

    “你这个兄弟俺吴大壮交了。”

    “嗯!”我也朝他点了点头。

    此刻,空荡荡的禅房里就只有我们三人。

    华伯仔细端详着墙上那几个字,大壮道:“师父,难道治化长老果真是杀人凶手?”

    “不可能,且不说长老的为人,就说住持遇害时,我们都在这间房里,治化长老怎么可能分身杀人呢!”华伯顿了顿,一脸疑惑的继续道:“只是,只是我想不通,墙上的字虽然潦草,但确是长老的亲笔手迹。”

第九章 死因

    我点了点头,的确我和华伯,还有治化长老当时都未离开过这间禅房,“长老既然没有杀人,却还要写下这几个字,将罪名揽在身上,他为何要背这个黑锅呢?”

    “也许,也许凶手是治化长老出家前的家人,也在这里出了家,害了人,长老替他顶罪呢!”大壮接道。m.www.uu234.net

    这种猜测显然有些白痴,哪有一家人抱团出家的,不过我刚认识大壮,也不好意思直说他没脑子,只能岔开话头儿道:“住持的身上并没有外伤,他会不会是中了慢性的毒药,这样的话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华伯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治化长老修行极高,已入圣道,绝不会害主持大师性命的,而且住持也并没有中毒,他是被锐气所害。”

    我和大壮一脸疑惑的看着华伯,就听华伯压低了嗓音道:“住持是被刺破天突穴毙命的。”

    我心中一惊,天突穴在任脉之上,两根锁骨之间,是人身上的死穴,非同小可,所谓劈捅天突穴顷刻命归天。

    大壮惊叫道:“天突乃人之气门,若刺破必会涌血不止,而且穴位的周围也会发黑,这一点是没法隐藏的,可是,可是住持的尸身上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没想到这家伙表面看就像个矮秤砣,憨头憨脑的,但盘起医道来倒也头头是道。

    华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尸体天突穴上的确有一个极细微的血点,只是太过细小,根本没人会留意到。”

    “师父,你是说凶手用的是针,可,可那也不可能,即便是针刺也会流血的。”

    “嗯,可要是一根像头发丝儿一般细的针呢?”

    “头发丝儿一般细的针!”我和大壮齐声叫道。

    华伯点了点头,摊开手掌,他的掌中竟然什么都没有,这是个啥意思?就见华伯将手掌举到我们眼前,我和大壮的眼珠子都快掉他手上了,这才看清他掌心上托着一根极细的灰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这根毛发可比人的头发还细,不过十分坚挺。

    “这是刚才查看住持法体时,在他手中发现的,不是人发,更像是狼毛一类的,细而硬,我想凶手就是用它隔空捻进了住持大师的天突穴的,紧接着住持吃痛,自然伸手将它拔了出来,进出也许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血点才会如此细微,就连周围的晕黑也极难被发现,但住持大师的气门已被刺穿。”

    我将这根灰毛小心翼翼的捏起,手感比头发略挺一点,分明就是根普通的毛发,“这,这怎么可能,毛发无重,神不知鬼不觉的刺入皮肉中就已经匪夷所思了,如何还能精准的恰好刺破天突穴?”

    大壮也张着大嘴道:“是啊,师父,俺随您习针也快十年了,日日练习,这针灸刺穴可不同于普通按摩点压,找准位置即可,针行几分,深浅快慢都需准确无误才行,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绝无把握的,何况是一根毛发,这,这如何才能做到?”

    华伯很坚定的道:“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但仔细查过住持大师的尸身后我断定,

    取其性命的就是这根毛发,毛尖处还带着大师的血迹,凶手没有机会再取回这根毛了,或者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取回。”

    大壮问道:“师父,既然是这样,你刚才为何不当众指出凶手谋害住持的手段啊?”

    华伯叹了口气,说道:“连你们都觉得这不可能,谁又能相信住持是死于一根毛发呢?何况,何况我们目前也确定不了凶手究竟是谁,那样做只能是打草惊蛇。”

    华伯考虑的十分周全,若当时就挑明不但打草惊蛇,还会增加众僧对我们的怀疑,没找出凶手就什么都不说反而是好的,我便道:“从杀人的动机看,凶手与住持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然要杀人灭口呢?”

    华伯摇了摇头,“因何事杀人自是不得而知,但凶手极有可能懂医术,而且针灸手段高明,人身上的死穴不止一处,而凶手杀人偏偏选了最容易被看出来的天突穴,他应该对自己的针法极为自信。”

    大壮一拍大腿道:“这个好办,当时在场的和尚,查查哪一个出家前学过医不就得了,就从那个大脸和尚查起,数他最可疑,他是这一辈的大师兄,杀了住持长老很有可能他就是新任住持。”

    大脸和尚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为了夺住持之位行凶也说得通,可这毕竟只是猜测,至于查查谁懂医术,可就不那么容易了,现在治化长老不见了,嫌疑最大的就是咱们仨,谁能乖乖的让你去查呀?再说人嘴两张皮,谁能保证你听到的就一定是真话呢?而且我隐隐的觉得,此事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

    很快,天色渐暗,屋外好像有动静,我正想出去看看,就听门外一个声音道:“施主,小僧可方便进来?”

    “请进。”

    华伯说着将门打开,来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和尚,他手上托着三碗白饭和几碟斋菜,不紧不慢的将饭菜放在桌子上。

    大壮疑道:“这是……”

    小和尚道:“哦,大师兄吩咐小僧给施主们送些斋饭。”

    大壮一拍桌子,大骂道:“还他娘的真把俺们当囚犯啦?还敢不让老子出这个门啦?”

    “不不不,误会误会,各位施主并非囚犯,我们这儿也不是囚牢,进出自可随意,只是,只是大师兄说治化长老尚未寻到,施主们还需在寺中多留几日,为避免再生事端,还,还请诸位尽可能少在寺中走动,这也是为诸位着想啊!”小和尚怯生生的道。

    “嘿!难不成老子还得感激他啦!大师兄,大师兄,那大脸和尚怎么不亲自来见俺?”

    小和尚不敢再多言,默默的退了出去。

    刚关上门,就听窗子又“哗隆!”一声被推开了一道小缝,一张字条丢了进来,我赶忙捡起字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小心有毒。

    我急忙打开窗子朝外看,哪里还有人在呀。

    大壮看了字条,暴跳如雷,端起斋饭顺着窗子摔了出去,“狗日的,想害死老子,俺宰了那狗和尚!”说着便要去找追那送饭的小和尚。

    我忙叫道:“不要去!”

    “大壮!”华伯叫住大壮,叹道:“唉!你这孩子,怎地做事如此莽撞,说饭菜里有毒,总得先验验真伪,就算有人要害我们,你觉得他会亲自来给咱们送饭吗?”

    我点了点头道:“没错,刚才那个小和尚应该不知情。”

    大壮道:“那就是大脸和尚,俺找他去。”

    我道:“大脸和尚是有嫌疑,可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眼下只能知道一点,有人想害咱们,有人要帮咱们,看来这寺庙里不太平呀。”

    华伯点了点头,道:“如今住持大师被害,治化长老又失踪了,咱们万事都要多留神了……”

    转过天,僧人们继续寻找治化长老,可长老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踪迹不见。

    我们三人自然也被软禁在了寺中,虽然没被绳索相加,但和尚们的目光却透着一丝凶狠,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这琼林寺依山而建,出去的路就只有一条,这些僧人怎会如此蠢笨,一连两天都没发现治化长老的丝毫线索,莫非,莫非长老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不敢在往下想了,总是隐隐的觉得,此事很可能与我衣服夹层中的太素古卷有关,这部药书像是中了魔咒,和它相关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我有家不能回,爹娘也不知是否安好,治化长老更是生死未卜……华伯和吴大壮师徒……

    看得出长老和华伯相交甚好,如果这部古药书真的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那么长老托付的人应该就是华伯了。

    至于他二人的交情,听大壮说二十年前,有一次华伯上山采药,险些从石崖上跌落下来,多亏治化长老出手相救才保住性命,也因治化虚长几岁,他二人又都热衷于医道,便以师徒相称,华伯唤治化一声师父,名为师徒实为良友,治化长老擅长疏通经络,对古方颇有研究,方子下得简单猛烈;而华伯则善于调理,注重阴阳平衡,属温补一派,二人可谓是天作之合,相互切磋,取长补短,而且医道便是人道,要想成为好的大夫,首先便需要有一颗如菩萨一般利益众生的慈悲心肠,他二人都很钦佩彼此,自然相交甚深。

    后来,华伯四处行医,救死扶伤,名声大震,医术恐怕也早已超过了治化长老,不过他每半月都会赶着马车去寺里拜访长老,顺路带来一些寺中缺少的草药。

    另外,治化长老出家前是个练武之人,功夫很是了得,每次华伯来送草药,大壮都会跟来,向长老讨几招拳脚,出门在外总得会点儿自卫防身的本领,只可惜这次还没来得及向他老人家讨教,便出了这档子事儿。

    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要大胆的赌上一把了,赌注就是信任这位华伯,傍晚,我将华伯和大壮叫进房间,闩上门,将治化长老告诉我的关于太素古卷和我们乐家所有事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理由很简单,这些天来发生的事都太不寻常了,而且都和这部古药书有关。

    当我将太素古卷取出,摆在眼前时,我们仨都吃了一惊。

第十章 鬼阿魏

    大壮晃着脑袋,直叫看不懂看不懂,我和华伯则将目光落在了同一个位置,古卷的右上方,那里竟然多了个红色的圆圈,圈着两个怪异的图形。顶 点 X 23 U S我用食指摸了一下,是朱砂,虽然很淡,可在这灰突突的兽皮上却很是显眼。

    “这,这红圈是治化长老画上去的。”我低声叫道,虽然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是我能肯定,最初我见到古卷时是没有这处朱砂圆圈的。

    大壮也发了一回聪明,道:“这么说,这是长老留给咱们的线索了,可是,可是这勾勾圈圈的也看不懂啊!”

    但见华伯倒是看得入神,他目光严肃,良久才道:“这是起源于黄河流域的上古文字,具体内容我也只能看懂其中的一点点,这确是一部记载着古方的药书。”

    大壮眼睛都亮了,激动道:“师父,您连上古的文字都懂啊!咋从来没教给俺呢?”

    华伯有些无奈的道:“二十年前,我在游历武夷山时幸得一位高人的指点,习得‘黄帝内经’祖本和一些兽骨医书,里面就是用这种类似的象形文记载的,只可惜我和这位高人缘分尚浅,相聚时日太短,也只是习得一些皮毛而已。后来,我见到治化长老,曾经向他请教过几个上古的仙方,其中,其中恰好就有这一味。”说着,他的手指指向了那个朱砂圆圈。

    大壮一听“仙方”二字,立即两眼放光的问道:”师,师父,那,那圆圈中写得是什么啊?是不是怎样长生不老羽化飞仙云云?”

    华伯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古卷自言自语道:“这种象形文字最初刻于石头上,后来广泛的刻在兽骨或兽皮上,而这太素古卷上的文字是用高温烫在兽皮上的,原以为这种烙痕的方法起源于夏康时代的一种酷刑,没想到咱们的老祖先早已用它来记事了,只是从这些烫痕上来看,痕迹好像很不相同,更像是由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年代所记录的。这其中记载的我也看不懂,不过,上面画的初鼎应该和一种古老神秘的丹术有关。”

    虽然我早有准备,可听到确定答案,还是感觉十分惊讶,我问华伯:“难道这世间真有长生不老羽化成仙的术数法门吗?生老病死自然使然,我想会不会只是些延年益寿的方法,而上古先人形容起来总是会夸张一些?”

    华伯点了点头,眉目中透着一丝兴奋,“我也是这样想的,延年益寿也正是我辈行医之所求,若真能寻到令人寿延长的法门,那岂不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嘛!想想我大汉武帝兴盛时期,那时全国百姓总数约五千万,何其强盛,可如今天灾**,战事连连,瘟疫肆虐,举国上下人数已不足两千万。唉!若真能探索一番,寻出个究竟,那可是造福于民啊!而且,我相信,你们乐家的事儿和治化长老的失踪也一定都和它有关。只是……”

    说到此处,他的脸上竟冒出一丝不安……

    大壮急道:“哎呀!师父,只是什么呀,你快说呀?可,可急死俺了。”

    华伯皱了皱眉道:“朱砂圈里记录的确实是一味奇药,

    只是此药极是难寻,取之恐要跋山涉水,而且大凡奇药都生于绝境,或有猛兽精怪守护,凶险异常。”

    我点了点头,对华伯道:“我自幼跟着张井叔习武,跋山涉水,身陷险境倒是都无所谓,就算搭上这条命又如何,反正吃喝玩乐小爷也享受够了,您先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药?”

    “对对对,是什么药?”大壮瞪着眼帮腔道。

    华伯道:“此药叫作‘鬼阿魏’,阿魏这种药并不稀奇,分阴阳两种,属阳阿魏最为普通,是一种伞形,如小树模样的药草,其脂膏可归脾,消积,散痞,杀虫,生长于西域戈壁或荒山之上,也算是常见之物;而这阴阿魏则不然,其生长于坟墓中的尸体之上,而且必须是女尸,对死时的年龄,死因,墓穴的风水都有严格的讲究,故而得之极其不易,许多人行医几十年都未曾见过这种阴阿魏,而太素古卷中记载的这种乃是‘鬼阿魏’,传说是阴阿魏中的极品,只生长于西域的一个叫‘万尸山’的地方,我也只是很久以前听治化长老提过那么一嘴,至于此物是否真实存在没人说得清楚。”

    我问华伯:“治化长老给咱们留下的线索竟然是一味药材,这又是何用意呢?”

    华伯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出长老的用意,古卷上的内容我也就只能看懂这么多了,或许长老需要这味药?可这鬼阿魏多半根本就不存在,不过为了长老我必须得去‘万尸山’寻一寻,只是我得一个人去,你们俩经验不足,会坏事儿的。”

    “那不行,‘万尸山’听着就吓人,师父,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俺咋没经验呢?你忘啦,上次在华山遇险,命悬一线,多亏俺吴大壮……”

    言语间,我明白华伯的心意,他是觉得只能看懂这一点点内容,线索实在太少了,能取到这种草药的可能性太过渺茫,而且治化长老这个提示,还根本猜不透是个啥意思,要是白忙活一通,再搭上我和大壮,实在太不划算了,可这很可能就是关乎我全家安危的线索,我绝不可能放弃,便道:“这部药书就是我们乐家的祖传之宝,药书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身为乐家子孙忘了本,岂不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呀?”

    两张嘴到底还是胜过一张嘴,一番软磨硬泡,华伯也知道,太素古卷意义重大,我是古卷的主人,不带上我肯定是不妥,也只好让我和大壮同去,条件只有一个,这一路上必须听他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擅做主张。

    这算什么条件呢!那是必须的,我和大壮都拍着胸脯保证,让往东咱俩绝不向西。

    大壮问华伯,这万尸山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华伯摇头说根本没查到这个地方,只是很多年前,他医过一个患失心疯的病人,那病人发病前曾写了部叫迷楼的书,上记录了这么一件事儿。

    传说佛教一百年前传入中土,原是由三位高僧东渡传法。其中一位高僧行至西域的一个偏僻村落,只见不远处阴气极重,即使白天仍是烟瘴弥漫,目不见物,到了夜里,更是阴森恐怖,有风吹过如万鬼嚎哭

    ,故名为‘万尸山’。

    据当地人说,此地原是一个古老的小国,国中的至宝就是他们的公主,传说中的‘西域第一美人’,她的眼睛能消除世间的嗔恨,让发狂的猛虎平静,让厮杀的军队放下手中的屠刀。当然,公主并非凡人,而是大梵天上的香音天女,有一次,国王大寿,宴席之上公主献舞,霓裳若云,月影凄,凌波仙子,彩袖飞,鸟兽纷纷而至,天降祥云,彩霞万道,一曲过后,君臣恍入极乐,以为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实则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正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此般盛景被倒影在了九天之上,据说不光当地的村民,就连西域的许多地方,仰望天空都能看见天女起舞的盛况,公主献舞的景象被一个有名画师手绘下来,画像虽不及本人万一,但见过此画的人仍然沉醉其中,一时之间,西域各国的王亲贵胄纷纷而来,只想一睹公主芳姿,无奈却没有人能找到通往这小国的路。

    然而,西域有一妖国,其统治者鬼母乃魔神所化,善施毒咒恶蛊,传播瘟疫,周围小国均被其屠戮殆尽。鬼母颇具神通,知道公主是香音天女,能与鸟兽言说,知百草属意,故医道极其高明,又心地善良,经常为周围的百姓诊病,救死扶伤,而鬼母嗜杀成性,不想让她的瘟疫能被救治,就派出细作,假装生病,混入其中,最终找到了这个通往小国的路。

    之后,鬼母便亲率大军而来,要取公主性命,公主知道自己的法力远不及身为魔神的鬼母,同意献出性命来换取国中百姓的平安,动刑那天,公主银装素服,独自一人出城来到鬼母的阵前,鬼母取出“嗜仙箭”射向公主,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年轻男子冲了过来,挡在了公主的身前,只可惜嗜仙箭乃魔族神器,岂是肉身可挡的,男子和公主一并被神箭射穿而亡。

    这年轻男子正是鬼母的独子,只因爱慕公主方才舍命相护,可没想到不但没救回公主的性命反而惹下了大祸,鬼母痛失独子,哪里还肯罢手啊!她释放瘟疫,数日之内,国中所有人都痛苦的死去,鬼母仍然恨意不消,下了诅咒,让此处亡灵永不轮回,冤魂累生累世被困于此,日日受抽剥之苦,这便是万尸山的由来。

    在当地若惩罚罪大恶极之人,便也将其处死之后弃尸于这万尸山中,以示受此诅咒。

    再说这位高僧,心怀慈悲,不忍冤魂受其苦,便独自一人进入万尸山求其化解,村民都以为高僧必死无疑,谁知七天七夜后他竟走了出来,手中的钵内有白色脂膏,异香可传数里,村民问高僧这是什么?高僧答曰:“鬼阿魏”。

    再后来这位高僧便在山脚下建寺弘法,日夜为此地诵经祈福,发愿度尽山中亡灵,就此也将佛法传入了西域。直到这位高僧圆寂,也从未提起过他在万尸山中究竟经历了什么,不久之后,“鬼阿魏”也不翼而飞,唯有佛法已传入西域各国,此事也就成了一桩谜案,有人说高僧进山后与鬼母达成了某种协议,更有诽谤者说真正的高僧已死在万尸山中,出来的是鬼母所幻化,因为有人看见他没有影子。

第十一章 夜半来客

    我听得入了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祖奶奶呀!西域万尸山,鬼母的诅咒,光是听听就邪乎。m.www.uu234.net

    大壮一副痴傻的模样,喉头咕噜了两声,吞了口唾沫,道:“俺地亲娘啊!要是能看一眼这鬼阿魏,就够吹一辈子的了。”

    看了看同样是一脸惊讶的大壮,仿佛咱俩已经身在神秘的西域了,可回过神儿来再看看周围,却还在这间破禅房里。

    我如获至宝的将太素古卷重新收好,突然,就觉得后颈处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我用手一抓,登时被吓的魂都好悬出了窍。

    “毛,毛,毛,那,那种杀人的毛。”大壮语无伦次的大喊。

    没错,我手上拿的正是那种杀害住持的毛发,发尖上还有我的鲜血,难道,难道我也要完了?身体立时晃了两下。

    大壮一把拉住我,叫道:“你,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儿?”

    华伯也赶紧查看我的伤处,好半晌,他才松了口气道:“无碍,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穴位,而且毛发上也没有毒。”

    我冷汗都流下来了,看来凶手是要弄死我呀,屋子里就只有华伯和大壮,可他们就在我面前,也不可能是凶手啊。这毛发从我背后而来,我猛地回头一看,根本没有人。

    华伯缓缓的走到窗边,仔细看了看窗子,恍然道:“窗户纸被戳破了,毛发是从这里射进来的。”

    随后,我们仨急忙追了出去,院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我暗暗心惊,至少能肯定华伯推测的不错,杀人的果真就是这种毛发,凶手现在要对我下手了。

    就在此时,西南角上二十丈开外,一个黑影猛然闪了出来,是个僧人,只不过天色已晚,样貌看不清楚,此人动作极快,三蹿两晃便没了踪影。

    “追!”大壮喝了一声,撒开一双短腿便追了上去。

    我和华伯紧跟在后面,转到前院一看,人影已经不见了,只有正殿里灯火通明,从里面传出来诵经的声音。

    “凶手一定躲进了正殿,绝不能再让他再给逃了。”大壮说着便要闯进殿去。

    突然,不知从哪儿又飞出一张字条,正砸在大壮的脑袋上,我赶忙捡起来一看,上面又是四个字:侧门速逃。

    我们仨上上下下看了一圈,也没找到这字条是谁丢过来的,大壮嚷道:“谁?谁啊!快出来,缩……”

    我一把堵住他的嘴,“嘘!小点声,不要打草惊蛇。”

    大壮这才压低声音道:“这时候让咱们逃,那凶手就在正殿里,俺就不信还捉不住他了。”

    “你是大夫,又不是捕头,没准凶手另有企图,故意引咱们到这儿的,可千万别中计。”我又转头对华伯道:“难道,难道给我们字条的是治化长老?”这个猜测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大胆。

    华伯又看了看字条,摇头道:“这不是长老的手迹,况且这寺庙不大,想要藏在这里不被发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不管怎么说,治化长老既然给咱们留了线索,还是尽快离开这儿为

    好。”

    我扫了一眼四周,竟然一个和尚都没有,真是老天助我呀,我道:“这功夫所有和尚都在正殿为住持大师诵经呢,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逃出去。”

    可怕啥就来啥,就在此时,正殿内走出几位僧人,朝我们施了一礼,“阿弥陀佛,施主……”

    “哎呦!被发现了,快跑!”大壮不由分说,拉起我和华伯就向侧门跑去。

    我边跑边暗骂这吴大壮蠢呐,本来可以支应几句,编个瞎话,就说晚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坏了肚子一起出来上茅厕,找机会再溜也不迟,可这下想不跑都难了。

    后面的僧人边追边喊:“施主留步!施主留步!”

    出了偏门,门外竟然已经准备好了三匹快马,我们仨来不及多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可逃出琼林寺,我心里清楚,这一切并不是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至于谁要杀我?治化长老的提示是什么意思?这块破兽皮不过是卷药书,它究竟隐藏着什么?对我来讲都不重要,我最想知道的还是爹娘和家人是否安好……

    “战城南,死郭北,遍野白骨肉成灰……”混沌之中我被外面这几句令人很不舒服的歌谣吵醒,我们跑回了华伯的住处,逃了一整夜,太累了,我刚刚打了个盹,鼻子里满是浓浓的草药味儿,我暗道这个华佗大夫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药痴呀。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出门一看,原来是大壮赶了一架崭新的马车,车上驮着不少干牛肉。他说刚才请城外算命的赵瞎子起了一卦,是个丰收卦,明日便是远行的良辰吉日,可谁都晓得,越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越稳妥,可我们竟还是慢了。

    这天晚上,众人早早吃了饭便睡下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声断喝惊醒,周围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面前多了个人。

    我揉了揉眼睛道:“大壮,你大晚上不睡觉,在干嘛……”话只说了一半,我就感到了不对劲儿,因为我听见身边的大壮正打着鼾,而这间屋子里明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那面前的这个人他究竟是谁?

    不用问,我早知道他要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于是大叫一声,从床榻上弹起,一脚向来人踢去,那人行动甚是利落,身子一侧便躲了过去,再想挥拳,就觉得手上一麻,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胸口又重重的挨了一拳,打的我险些吐了血。

    这会儿,大壮也被打斗声惊醒,跳下来支援,对方大概是觉得双拳难敌四手,佯攻了一招便夺路而逃。

    大壮回过头冲我道:“杨子,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儿,死不了。”

    这会儿,屋外竟然也传来了一阵打斗声,我心里着急,莫非是华伯又与那人打了起来,那可万万不是敌人的对手啊!

    大壮也急忙跟着冲了出去,我忍着痛站起身来,来到院子当中,借着月光,只见大壮正在和一人打斗,那人哼哼唧唧的似乎受了伤,动作有些迟钝,只是在硬撑着,我心中很是纳闷,不过先将这家伙拿下再说,

    想到这我冲上前去,一脚将那人踢倒,大壮扑上去将他按住,怒喝道:“好你个臭贼,正愁抓不着你呢,竟然自己送上门儿来,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想害老子,你还嫩了点儿!”

    “你才是臭贼,我没有……”那人争辩道。

    “呸!杨子,快把他绑了,杀住持大师的凶手多半就是他。”

    “我没杀人……”

    听这人的声音,我突然感觉很是耳熟,这会儿,华伯也托着油灯走了出来,借着灯光一看,“顺子!”,我惊叫道。

    “杨子哥……”

    眼前的这个青年小我一岁,宽鼻子大眼,愣头愣脑的,正是张井叔铁匠铺子里的伙计顺子。他也是个命苦的孩子,爹娘死得早,多亏遇到张井叔,收他做了学徒,平日里就是干些粗活儿,偶尔也和我一起学些拳脚,我俩也算是发小了。

    “你,你们认识?”大壮满脸疑惑,却还在将顺子死死的按在身子底下。

    我点了点头,赶紧将顺子拉起来道:“是自己人,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兄弟,顺子!”

    大壮气喘吁吁的,一脸不屑,似乎有些迁怒于我,忿忿的道:“既然认识为啥不大大方方的敲门进来,偏要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呸!你才偷鸡摸狗呢,死矬子……”顺子怒喝道,说着便要拉架势开打。

    这句“死矬子”可刺到了大壮的痛处,他哪里受得住这个,嗷的一声,二人又扭打在一处。

    我和华伯赶紧跑上去将他俩分开,我扬手给了顺子一记耳光,怒道:“你这犟脾气又上来了是不是,深更半夜你钻进人家的房里,不该解释清楚吗?小爷我也差点儿被你给一拳打死。”

    顺子捂着脸,委屈的道:“杨子哥,刚才,刚才在你们房里的不是我。”

    “不是你,那他是谁?”

    “我,我也不晓得……”顺子急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大壮咬着牙,冷冷的道:“不晓得,那就是你……”

    我冲大壮摆了摆手,这事儿虽然听起来奇怪,不过顺子的品性我是了解的,愣是愣了点儿,可心地纯良,绝不是偷鸡摸狗之徒。

    我对顺子道:“不是你?那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别急,快细细说来。”

    顺子这才喘匀了气,道:“前天早晨,张井叔回来就火急火燎的关了铺子,说是彭城不能再待了,他还有要事要办,让我来找你,给你带个口信儿,我就来找你了,到了琼林寺,寺中的和尚很生气,说你已经跟着一个叫华佗的郎中逃走了,我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才寻到这里,哪知道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正从你们屋子里跑了出来,我当是哪个小毛贼偷东西呢,便想拿住他,不成想这家伙功夫不弱,身法还挺快,没几个照面我就觉得身上一阵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随后那黑衣人便闪身逃走了,再,再后来,他便冲了出来…”说着瞟了大壮一眼,继续道:“哼,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哪有他这样的,再之后你们就都知道了……”

第十二章 噩耗

    原来如此,这就都对上了,我冲华伯道:“华伯,顺子这孩子是鲁莽了些,可我俩自幼相识,他是个直性子,纯良刚正,也绝不是偷鸡摸狗之辈。”

    华伯点了点头。

    我急忙又问:“顺子,我家里的情况怎样?爹娘可还好?”

    “这个…杨子哥…这…嗯…”顺子低着头,吱唔了半晌,我自是心急如焚,不用说,顺子不会撒谎,瞧他这副模样,定是出了大事儿。

    华伯见状道:“大伙儿都快先进屋,你们都受了伤,不可多耽搁,有什么事儿等伤口处置好了再说不迟。”

    我们进了屋子,点上灯,扒下衣裳一看,果然,三根硬毛刺进了我的手臂,我将这硬毛拔出,和杀害住持长老的都是同一种毛发,顺子更惨,身上被刺了十几根,估计他要是再和那黑衣人斗上一两个照面儿,就得成仙人掌了,这个夜袭我们的黑衣人肯定就是杀害住持的凶手,只可惜又让他给跑了。

    大壮帮我俩处理了伤口,庆幸的是,这些硬毛没有毒,只是刺入了皮肉,痛是痛了点儿,可也没有性命之忧,通过这两次交手可见对方武功高强,一般这种人是不屑于用毒的。

    不过这些事儿我都不在意了,只是偷偷的留意着顺子,隐隐的觉得他有点儿古怪,好像在故意躲着我,便一把拎起他道:“快说!是不是我爹娘出事了?我家里到底这么样了?快说呀!”

    顺子看都不敢看我,索性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了一边儿,半个字儿也不说了。

    我一把将他甩倒在地上,爆喝道:“你这闷葫芦,倒是说话呀,到底出了啥事?”

    顺子也知道瞒不住,跪在地上,低着头哭道:“杨子哥,是,是出大事了,你们走的那天夜里,贵府就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我从乡亲们的口中得知,那天晚上,一个白袍小将军带着群官兵包围了乐家大宅,那些当兵的冲进去搜了大半宿,杀了很多人,最后还放火烧了整个宅子,好在你爹是城中的大善人,乡亲们就自发的为你们家料理了后事,不过听大伙说,找到的尸体并不全,多半都,都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辨不出身份了,也,也没法确定你爹娘的尸首,只能,只能草草的一并葬了……”

    听到这儿,我已经泪如泉涌,嚎啕痛哭,哭得没了气儿,忽然觉得胸口憋闷,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我爹娘都死了,而且死的那么惨,这究竟是为什么?苍天如此不公,行善之人不得善终,那些作恶者却逍遥法外,那个白袍小将军,我一定要亲手将他剁碎,我好像醒了好几次,可哭嚎两声却哭不出声来,旋即又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醒来时泪眼依旧朦胧,心如刀绞,我意识到自己正在马车上颠簸前行,不知道要去哪里。

    “春胜花竞芳,锦水鸳鸯嬉,袅袅依人兮,君乃有情意。”就听一旁顺子哼唱着这忧伤的小调,如今听到家乡的曲子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见我醒来,他忙道:“杨子哥,不要过度伤心,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啊。”

    华伯也在一旁关切的看着我,切了切我的脉,长出了一口气道:“

    还好,还好。”

    想不到短短几天,我便家破人亡,与爹娘阴阳相隔了,心中痛苦到了极点,想说话可喉咙里发不出声来,只能用力哑着音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华伯道:“哎,杨子,经过了这些事,我想这一切应该都与你身上的太素古药书有关,凶手不好在寺庙中下手,便故意放我们出来,就是想在外面刺杀我们,夺走古书,幸好昨夜顺子及时赶到,他才没得手,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难以防范,况且对方武功高强,针法精湛,咱们也只得连夜奔逃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对顺子道:“咱们回家,我要亲眼看看家中的情况,祭拜一下爹娘,为,为他们报仇。”

    顺子急忙道:“杨子哥,现在可千万不能回去,我已经偷偷的去你家大宅查过了,废墟一片,没有任何线索。张井叔是怕你心急,才差我连夜来送信儿的,他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们不能再回去以身犯险了,你爹娘的事儿张井叔自会查清楚的,咱们如今只需暂避一时,待理清了头绪,再做打算吧。”

    华伯也劝道:“是啊,你爹爹拼了性命,将太素古卷托付给你,想必事关重大,切不可感情用事,因小失大;况且治化长老做事一项谨慎周到,他既已给了咱们提示,还是照做为好,等查出头绪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前面赶车的大壮也附和着安慰我说不要太难过,说我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一切都会好起来之类的话。

    其实他们的劝说半句都没进我耳朵,只知道他们好心,就随便嗯啊支应了几声,心里拼命回忆夺走我祖传盘龙佩的那个白袍小将的面容,害死我一家的仇人,他的样貌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有种预感,我和他命中注定会有一战,现在的确不是回家的时候,我没脸见爹娘,等我将事情弄清楚,手刃了仇人再回家乡祭拜。

    我打定了主意,起身想坐起来,可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就觉得口干舌燥,双眼肿痛,头晕目眩,顺子见了我吓了一大跳,说我的眼睛红的快滴出血了。

    估计是小时候的老毛病又犯了,就说不要紧,告诉他治化长老给我治眼疾的法子,可华伯却告诉我,许多病症表面看起来相似,但病因却各有不同,下药就必须对症,要是千篇一律的医治,只能把人给害了,医者最要紧的就是先找到病因。

    我的病因是过渡悲伤引起的肝火上冲,血瘀气滞。用以前那套方法根本不对症,得用干菊花四钱磨成粉与枸杞三钱加糖煮水,一日三次的喝。

    现如今我是身不由己了,就这样一面逃亡似的赶路,一面调养身子,就在生病的这几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振作了不少,自己已经不再是只会赌博的浪荡公子了,不光要为我爹娘报仇,还得为更多的人找到一个答案,那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呀。

    我问顺子今后有啥打算,本想分些银两给他,打发他回老家,置办一套宅子讨房媳妇儿,可顺子偏偏不肯,说父母都不在了,自己也没啥亲人,无牵无挂,要说牵挂,除了张井叔之外,那就属我了,现如今张井叔已不知去向,铁匠铺子

    也关了,他只想跟着我,帮帮我的忙,也是为了张井叔,就算是报恩了。

    顺子的话让我很感动,多一个帮手固然是好的,况且顺子也跟随张井叔多年,拳脚功夫不弱,只是这家伙是个典型的愣头青,做起事来不免让人担心,我便告诉顺子,在外面一切都得听华伯的,必须服从命令,顺子满口答应。

    一路西行,许是想让我尽快从阴霾中走出来,大壮打开了话匣子,说他自小父母双亡,九岁就跟着华伯学艺了,这些年东奔西走的四处游医,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越往西景色越美,城池也繁华,姑娘自然也就越漂亮,皮肤雪白,眼睛是蓝的还会说话。

    顺子问那是为啥?大壮回答说那是因为地灵,周朝就是先有西周再有东周,大汉也是先西汉再东汉,西边是龙脉的起源,地就灵,所以西边的草药那也是最好的。

    听大壮鬼扯,我也尽量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儿,专心欣赏着初夏的美景,人说中原美,果然不虚。

    不过,越向西便越是干燥,气候也越怪倒是真的,正午的时候骄阳似火,晒得人大汗淋漓,到了夜里,又冷得能够呼出白气,一连半个月,我们都不敢停歇,白天赶路,就连夜里投宿时也要轮番守夜,庆幸的是,那个追我们的凶手竟然没有再出现,难道真的是被我们给甩掉了,这一切顺利的有些让人害怕。

    我们到了金鸡岭时,休息了整整两天,这里是大汉的屏障,再往西就是玉门关,顺子和大壮在附近的镇子上搞了两柄弓和几把弯刀,这里的硬弓唤做“李广弓”,据说此地曾是李广将军的大营,弓弩的样式也是李将军发明的,非两石之力不能拉开,因为边疆的胡人经常来这儿抢东西,所以这边民风彪悍,男女老少都会两下子,而且许多人都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给人一种不太友善的感觉。

    出了玉门关之后,便是西域的地界了,再向西,我们很顺利的到达了鄯善,按照华伯的计划,稍作休整便向西南绕过鄯善湖,听说这是一段艰苦的路程,得走十来天才能到达小宛国,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水和干粮都备得很足。

    塞外苍茫,黄沙似海,多少美丽的传说被尘封于这飞扬的沙粒之中,一棵棵胡杨娇艳似火,传说那是西域的血脉,鄯善国则是她身上的第一块绿宝石。

    但是,她的凶残也蕴藏其中,就在第六天中午,人困马乏的出了大事儿。

    这天恶毒的太阳烤焦了整个大地,黄沙灼热得能把脚给烫熟,实在没法继续赶路,我们找了一颗最茂盛的胡杨树,连人带马一并躲到了树荫下休息。他们三人拿了些水和干粮,坐在树下吃喝,只有我懒得不想动弹,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马车里想睡还热得睡不着。

    就在这时,只觉得外面的光迅速的暗了下来,我心里高兴,料来是一片乌云,要是能下上一场雨,那就舒服多了,可紧接着就听见外面隆隆声起,我猛的睁开眼睛一看,一道无比巨大,大到看不见边际的黑沙墙压了过来,突然,马车的缰绳不知被谁解开了,马儿嘶鸣了两声,车子一晃便向前窜了出去,要不是我拽得牢,险些飞了出去。

第十三章 大漠生死

    再向后看,就见顺子和大壮正在朝我这边奔跑,一边挥手一边喊着什么,可只有两三丈的距离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他们仨瞬间便被风沙吞噬。www.uu234.net

    我随着惊马在沙尘中一路狂奔,也亏我反应得快,紧紧的扒住车门边上,可半个身子都已经在车外了,而马跑得越来越快,毫无方向的乱撞。

    我知道一定是沙暴使得马受了惊吓才会如此狂奔,我反复在心里念叨着:“千万坚持住,绝不能被甩下车,因为太素古卷还在车上呢。”

    我坚持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窘境却丝毫没有改善,我扒在门边儿的手都已经勒出了血,可马车依旧东一下西一下的乱蹿。就在这危急时刻,我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用脚尖将装有太素古卷的包袱钩起,随即松开了死死扒着门边的手。

    一瞬间,感觉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被甩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又连续的翻滚了不知多少圈儿,浑身已经不知道是哪儿疼了,我能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紧紧的将太素古卷抱在怀里,这会儿根本站不起来,沙暴着实太大了,砂砾划过肉皮的一瞬间,仿佛千万只刀子割过,觉得皮肉已经裂开了,口鼻中灌满了沙子。

    我蜷缩在地上,很快就被砂砾给埋了,想挣扎着爬起来,可一切都是徒劳的,几番挣扎过后已经筋疲力尽了,就在想要放弃的时候,眼前竟然出现了一颗胡杨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树下躲避。

    **像是被千刀万剐,又给抽干了水一样,好像死过了好几次,最后,沙暴终于停了下来。天已经黑了,风沙过后的天空竟然异常清澈。繁星点点,照在大漠之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根本动弹不得。

    突然,一个黑影在慢慢移动,那是个什么东西?野兽?在这荒漠中,要是刚经历了沙暴又遇见野兽,那可真是赌桌上把把摸瘪三,点儿被到家了。

    黑影越来越近,竟是一人一马,我心中骇然,这荒芜之地,怎会有人?心中不免警惕起来,“谁!”我确定他已经发现我了,便全力冲对方喊道。

    那人并不搭话,他牵着马,有些踉跄的走了过来,应该也是在沙暴中受了伤,他走到近处,终于看清楚了,来人是西域的打扮,短衣窄裤,也是个年轻人,只是头上包着一条黑巾,单露出一双眼睛,看不见脸,可从他的眼神中竟然感到一丝杀气。

    再看那匹枣红马,那,那竟然是我们拉马车的那匹马,不用问,解开缰绳的就是他了,看来相遇不是巧合,“你到底是谁?”我边问边努力的站起身来。

    对方仍不搭话,而是不紧不慢的抽出一柄短刀猛的向我刺了过来,多说无益,我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操家伙应战。一伸手便知,此人的功夫颇高,步伐稳健,劈扎刚猛,短刀极快,让我有些眼花缭乱,不过我跟张井叔学的是个精巧,刀剑走灵

    ,一时半刻他倒也奈何我不得。

    不过俗语说:双刀看走步,单刀看闲手,这人竟是个左撇子,右手空着,这可不是件好事儿,刚想到这儿,对方右手腕一抖,我就觉得手上一麻,弯刀便撒了手,紧接着腿上又是一阵酸痛,扑通一声摔倒在沙地上,再想爬起来都难了,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被那硬毛刺进身体的感觉。

    对手见我倒地,径直捡起我的背囊,从里面取出太素古卷,将那块兽皮展开看了看,眉目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随后,他把其余的东西又丢回到地上,背囊中的金银足够他全家花上三辈子了,但此人却视如草芥,他的目的太明确了,就是古卷。

    “你,你就是杀害住持的凶手,那天晚上偷袭我们的也是你。”我愤怒的吼道。

    那人轻蔑的瞥了我一眼,冷冷的道:“没错,偷袭你的是在下,你们几个着实叫人伤脑筋,不过有些话得说清楚,住持大师是被你们害死的。”说着他缓缓的扯下头巾,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原来,原来是你!”此人正是侍奉住持长老的那个小和尚,我大喝道:“你到底是谁?”

    “呵呵,小僧身份低微,法号不值一提,在老家,熟悉小僧的便称在下为‘飞毛和尚’,你应该能感受到吧?”

    “飞毛?害死住持,偷袭我们的就是飞毛。”

    飞毛和尚点了点头,“在小僧的家乡,圣域之中有种雪狼,颈下的毛细而坚挺,最重要的是它极直,那是佛祖的恩赐,能被这雪狼毛刺死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呸!住持大师与你有何冤仇?”

    “住口,我再说你一遍,师父是被你们害死的,小僧的使命就是监视你们那位治化长老,还有就是等着你们来,小僧与住持师徒多年,不仅毫无冤仇,还极为敬佩师父,师父的死只是为了拖住你们,小僧也只是奉命行事,你要是不带着太素古卷前来,住持师父又怎会圆寂,你说是不是你害死了师父……”

    我心中一凛!为了等我们?他如何知道我要去找治化长老,不可能,难道他只是在诈我,都到了这步田地,他大可没这个必要了呀,“治化长老在哪里?是不是也被你杀了?你究竟受谁指使?几次三番要杀我们,下毒,偷袭,我们与你有何冤何仇?”我的情绪已经失控了。

    不过对方却显得格外的平静,“治化,他还真是个麻烦,小僧监视了他多年,都没发现什么端倪,却在紧要关头让他给逃了。”他顿了顿,又道:“不不不,往你们菜饭里下毒的人不是我,有人想毒死你们,是我给你们扔的字条,也是我助你们逃出琼林寺的,我救了你们三条命,只向你取一条,这不算多吧!”

    我完全懵了,太奇怪了,用飞毛杀人的凶手竟是递字条救我们的人?“那,那要杀我们的人又是谁?”我忍不

    住问道。

    他冷笑了一声道:“如今这对你来讲还重要吗?你在九泉之下只需明白小僧不是你的敌人,小僧和你是一边儿的,我们有共同的使命,守护太素古卷。”

    “哈哈哈!”我大笑了几声,“技不如人,要杀便杀,小爷我还是第一次领教这样的说辞。”

    飞毛和尚叹了口气,“唉!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对于这部古卷而言,你我的命又算得了什么,都是草芥而已!”他说着用手掂了掂太素古卷,又喃喃的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有了这部太素,小僧不用再听任何人指使了,小僧的使命就快完成了,师父,弟子终于完成的使命,死而无憾了,哈哈哈!”说完他仰天大笑,笑得如此解脱如此放肆。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飞毛和尚望着天,辨了辨方向,双膝跪地,念诵着经文。

    这会儿,他的确没有再说谎的必要了,可我还是想能清楚,便大喊:“这,这药书究竟有何用?这药书究竟有何用……你倒是说话啊!说啊!”可任凭我如何大叫,对方都丝毫不为所动,只苦得我周身大穴被封,动弹不得呀。

    直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起身,摇头道:“和你说过了,小僧身份低微,知道的也不多,我本想救你们的,可谁叫小僧无意中发现古卷在你的身上呢?在寺中小僧无法出手,只能将你们引出来,让你知道这么多,也是感念你守护古卷的这份功德,希望你在九泉之下做个明白鬼。”说着他举起短刀便向我脑袋劈了下来。

    我闭上双眼,心中一沉,暗道完蛋了……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三界归一,唯有方仙……”突然,不知从哪里,隐隐的飘来这么几句空灵之音,声音虽小,却极是清楚,来者用的是千里传音的功夫,人未到,声先至。

    睁开眼再看飞毛和尚,他脸色变得铁青,冷汗已从额间滑落,咬着嘴唇颤声道:“恭,恭,恭迎坛主。”

    “嘿嘿嘿,飞毛,你似乎拿错东西了吧?”那个声音幽幽的响起,嗓音不大,亦不怒,却极是骇人。

    “你们想怎样,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可太素不该是你们的。”飞毛和尚突然咆哮道,但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那就该是你的么?你也不该动啊,飞毛,兄弟一场,可如今在下也保不住你了,护法大人就要到了,他老人家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听到护法这个名字,飞毛和尚身子颤了两颤,险些栽倒,这家伙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怎地竟也会这般胆怯,此时他瘫在地上,浑身发抖,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砸。

    我心知不妙了,想想刚才那个千里传音,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飞毛和尚这等厉害的主都被吓了个半死,可好像还有一个更狠辣百倍的护法,这要是被捉到,想痛痛快快的死,恐怕都难了。

第十四章 莎车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飞毛和尚倏地弹起,将我猛地提了起来,一把扔在马背上,又将太素古卷重新塞进背囊,挎在我的脖子上,在我耳边只道了四个字:“守住佛泪!”

    说完他一根飞毛刺在马屁股上,枣红马剧痛,嘶叫一声,没命的向前奔去,等我回过神儿来,枣红马已经奔出很远了,回过头只能看见一群饿狼将飞毛和尚团团围住,那狼群太过庞大了,飞毛和尚立即被掩埋,消失在茫茫的大漠之中。m.www.uu234.net

    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我居然还能够死里逃生,可“守住佛泪”究竟是个啥意思?

    脑子里一团浆糊,身子还是火辣辣的疼痛。迎着冷风,脑子渐渐的清析了一些,想要杀死我们的是控制飞毛和尚的人,飞毛和尚救了我们,可他偶然发现太素古卷在我身上,所以才将我们引出来,在这里抢夺古卷,可惜,跑了数千里,他还是没能摆脱控制他的人,到头来他的行为真的印证了他自己说的话:对于太素,我们的命不过都是草芥……

    此时,马儿越跑越快,不知道飞毛和尚刺了这畜生什么要穴,竟让它无法停下来,我已经被颠吐了好几次,跑了几个时辰,一个趔趄,连人带马摔翻在地。

    这一摔,我身上倒有了些知觉,勉强将刺进身上的雪狼毛拔了出来,再看枣红马,两眼冒血,口吐白沫,活活给累死了。

    此时已近天明,我取出罗盘辨了辨方向,太阳东升而我要西行,每到一处我便用匕首在树上留一个记号,然后继续前行,塞外的天气真像是人间地狱,晚上冻得直打哆嗦,白天却热得要命,可是我只能继续走,只要太素古卷在我身上,那些可怕的人就肯定不会放过我,多走一步,便减一分危险,我晃晃悠悠的足足走了一天半。

    到了转天中午,觉得体内的最后一滴水也已经被烈日烤干,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片绿洲,清澈的水塘,还有很多瓜果就在眼前,可是却怎么也抓不到,渐渐的又变得模糊……模糊……我知道那是海市蜃楼的幻相,我中招了,人在大漠中绝望时多出现这样的幻觉,可心里明了又有什么用呢……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一顶帐篷里了,看了看四周,华伯、顺子和大壮居然都在,他们正一脸关心的望着我。

    顺子问我感觉如何,我身子极痛,口很干渴,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瞟了一眼旁边的水碗,顺子会意,喂我喝了几口水,可口中却疼痛难忍。

    华伯说我身体的疼痛只是一些外伤,他已经在我昏迷的时候帮我处理过了,嘴里的疼痛是烂疮溃疡,只能再忍忍,因为我们带的草药已经全丢了,只有两天之后到了小宛才能想办法医治,我点了点头,问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口北方腔答道:“沙暴的时候,就看见有个人偷了咱们的马车跑了,只有你在车上,俺跟顺子拼命追也他娘的没追上,还被困在原地了,好在有水和干粮,支撑了一天,后来遇到了

    一支从长安来的大商队,把俺们给救了,跟着商队一路西行你猜怎么着?发现了你留的记号,我乐屁了,顺着记号就找到了你,刚发现你那会儿,你都快晒成干儿啦,可怀里还抱着你那背囊,里面沉甸甸的全是银子,啧,啧,杨子,俺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霸气!”大壮说着向我挑了挑大指。

    我只能对他苦笑了一下,不管怎样,总算捡回了一条命,猛地想起一事,便问:“古卷呢?”

    “放心,在呢!”顺子道。

    我松了口气,歇息了一会儿,才将这次死里逃生的经过给华伯他们讲了一遍。

    “果然是那个小秃驴,俺早就觉得他可疑了!”大壮马后炮的骂道。

    顺着接茬道:“算他死得利索,再叫小爷碰见他,扒他的皮。”

    只有华伯低头不语,我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华伯低声念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三界归一,唯有方仙。方仙!方仙!”

    他愣了好一会儿,摇头说道:“据说太上老君修炼的仙山叫方仙谷,后来弟子们就以‘方仙’为名创立了教派,为众仙家炼制仙药。不过这都只是神话传说而已,世上怎么可能真有这样的一群人呢?”

    大壮点头道:“嗯,俺也不信啥仙呀神呀的,多半是借着神仙的名,出来招摇撞骗的,甭理他。”

    我也点了点头,又问华伯:“那飞毛和尚最后说的‘佛泪’究竟是什么?”

    华伯道:“我也想不通什么是‘佛泪’,那些自称方仙的想要得到,想必是极要紧的东西。总之不想那么多了,安心修养,今后要多加谨慎才是。”

    大壮和顺子出去弄了几件当地人的服饰,大伙儿换上之后又往脸上罩了块头巾,直到彼此见了面都认不出谁是谁,才算满意。

    转天早晨上路时,我才发现这的确是一只大商队,三十多辆马车,满载着丝绸和陶瓷品,足足有上百人,负责带队的向导是位当地老牧民,他告诉我们,队伍中像我们这样的旅伴儿有好几批呢,他们倒是也乐于接受,因为人数越多,声势越浩大,就会越安全,像我们这种单枪匹马闯进沙漠的,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命大造化大了,不过话得说在前头,塞外的环境很艰苦,千万不要掉队,商队是不会等人的,掉了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好在之后的路途上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儿,只是到达小宛国的时候我的嘴里已经全是溃疡了,连张嘴呼吸都疼痛无比。这小宛国虽叫国,其实就是个不大的城池,连草药都难买到。好在这根本难不倒华伯,他弄了些白菜根洗净蒸熟,将其中的汁水挤出小半碗给我喝下,这法子还真管用,没几天便好了。

    我们一路上打听万尸山的所在,可都没有人知晓,商队的向导,那位老牧民说“万尸山”很有可能不是一座山的名字,因为西域的山脉不算多,他常年往返于各国之间,大大小小的山他应该没有不

    知道的。

    不过这万尸山,他几十年前好像听莎车国的老人们提起过,比起那些一城即是一国的西域小国来,这莎车国可是地域广阔,西连乌孙东接精绝,北临龟兹南到昆仑,纵横数千里,人口数十万,或许我们该去哪儿碰碰运气。

    我们跟随商队继续西行,一路上舒服多了,也不需要带那么多的补给,沿途的村庄很多,又赶了十来天的路,沿途经过精绝,于阗,皮山等小国,最后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莎车国。

    这是我们进入塞外以来见过的最大的城池了,棕黑的城墙是用夯土砌成,足足有五丈高,非常坚固,城中一片黄褐色的屋舍,充满着异域的风情,街上热闹非凡,商队的向导告诉我们,光城内就有两三万人,这里就是西域的中心,风水宝地,各种消息也比较灵通,我们在这里一定能打听到想要的消息。

    我们谢过老牧民,告别了商队,在城中安顿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我们整天都在城里闲逛,我越来越能感受到这是块宝地,在西域的腹地,但却没有一丝塞外的荒凉,满眼都是绿色,因为叶河在经过这里转了一个弯儿,形成了一个绿洲,所以这里气候温和,物产丰富,人自然也多。不过,正事儿我们却一直没打听到,万尸山仍然是个谜。

    就在这一天,大壮又嚷着去逛集市,说今天有大集,水果很不错,葡萄甜的像蜜一样,我知道大壮就是一吃货。

    华伯则显得有些着急,说我们只顾着玩儿,把正事儿都耽搁了。

    大壮说只有了解这儿的风土人情之后,才好打听,于是我们便拉着华伯一起来到集上,这里实在热闹,卖什么的都有,没一会儿,大壮的布袋子就装的满满当当了。

    顺子有些心事重重的对我道:“杨子哥,我这两天总是感觉不自在,好像我们一直被许多人监视着。”

    我想了想,觉得没道理,便道:“别自己吓唬自己,我们在这儿,就算是少数民族,长相与人家差异太大,被别人多看几眼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顺子抓了抓头,嘟哝道:“但愿如此...”

    话音未落,就听得身后马蹄声响起,回头一看,只见三名大汉,各骑一匹高头大马迎面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已到了近前,眼看便要撞到华伯,紧要关头,我下盘一个弓步,前膝向前一顶,正中华伯后膝关节处,华伯腿一软向后一倒,顺子眼明手快,顺势使了招怀中揽月,将他托住,华伯脚未动,整个人却直挺挺的向后坠,样子虽然难看了些,可总算是躲过一劫,那三匹马紧贴着他的身子疾驰而过。

    华伯并未受伤,可当街的一位老妇可就没有那么走运了,那三匹飞奔的骏马极其快,径直朝她撞了去,那老妇衣衫褴褛,看模样已是年逾花甲,行动缓慢,等觉察到时,马已经到面前了。

    众人看得真切,无不失声大叫:“啊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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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药谜踪介绍:
东汉年间,方术盛行,世代经营药铺的乐家惨遭灭门,都因一部古药书而起。 主人公奇迹生还,只为护送药书古卷,可此书所到之处厄运不断,鬼事连连,由此引出了主人公与神医华佗的千年之缘和一个惊世之谜,是不死还是重生,为修仙还是为窃国……古药谜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古药谜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古药谜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