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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枪爆头全文阅读

作者:十二龙骑     一枪爆头txt下载     一枪爆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6:子母双刀

    “嗡嗡嗡~~”

    程立拿着琉璃宝刀,正在沉思。顶 点 X 23 U S突然间,宝刀自行颤动,发出阵阵蜂鸣轻响。而且这声音还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终于,整座舱室之内,全被这蜂鸣声所充塞。声音尖锐刺耳,甚至连程立,也感觉很有点儿不好受。

    就在这时,房间某个角落处,忽然发出“啪嚓~”一下炸响。紧接着,眼前彩光暴盛。一道寒芒随之腾空升起,冲着程立迎面飞射而来。

    这道寒芒来得好快!以程立现在的身体素质,哪怕是出膛的子弹,他也能很清楚地看见其飞行轨迹。偏偏就没法子看得见,这道寒芒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驹过隙之际,程立下意识提起琉璃宝刀,向前一挡。

    “叮~”

    一下清脆响声爆开,同时更有股强大得难以置信的力量,狠狠撞了上来。即使程立现在这个身体素质,赫然也感觉虎口剧痛,几乎整条手臂都麻了。迫不得已之下,唯有撒手放开了琉璃宝刀。

    宝刀脱手,却没有落地。顷刻间,只见宝刀赫然发出一声充满欢快感觉的清越激鸣,腾空而起,和迎面飞来的那道寒芒相互汇聚在一起,随之上下左右地满室游走,腾挪转折轻捷飞舞,竟是像极了两头活生生的鸟儿,又或者两尾水中游鱼。

    程立大为惊讶,一边揉着自己发麻的手臂,一边凝神观望。这时候,那道寒芒飞舞的速度已经大大减慢。所以程立可以看得很清楚。这道突如其来出现的寒芒……居然又是一口琉璃宝刀!?

    更加严格地说来,那是一口更大的琉璃宝刀。虽然形制和款式,都和程立自己的琉璃宝刀完全一样,但两只的尺寸,却差距极大。

    程立自己这口刀,其实只有巴掌般大小,相当于一把匕首。而那一口琉璃宝刀,则和普通刀剑差不多。刀刃长达三尺左右。

    腾飞片刻,两口琉璃宝刀,似乎已经把久别重逢的喜悦,完全发泄了出来。只见光芒一收,它们并排着同时落下,恰好跌在程立面前。

    程立向前走上两步。左手拔出琉璃子刀,右手拿起琉璃母刀。双刀在握,各自挥舞了几下。感觉那口母刀长度适中,轻重合手。倒是件利器。随手一挥,放在房间墙角处一个青铜香炉,当即无声无息地被劈开两半。断口处光滑平整,仿佛那不是青铜,而是豆腐。

    再仔细看的话,大的琉璃宝刀刀柄中空,恰好可以把尺寸小的宝刀刀放进去,双刀合一。这样看起来……它们应该是子母刀的关系?

    程立点点头,心里有点明白了。事实上,琉璃宝刀本来就应该是子母一对。只不过这宝刀名头虽然大,却很少有人能知道它的具体情况,所以之前无论是百里独冠,又或者四大档头之首的“多情”,还有凌雨诗和夏家老太爷,以至于其他想要夺刀的各路人马,都不清楚原来另外还有一口母刀的存在。

    但石田三郎作为海上销金窟主人,又是“黑榜”首领,很明显他是知道的。再推想起来,很可能琉璃宝刀本来就必须子母双刀齐全,才能揭开其中与“白日飞升”有关的大秘密。所以只有子刀或者只有母刀,都只会得物无所用。

    石田三郎已经有了母刀,肯定想再进一步,把子刀也拿到手。但他也不知道子刀究竟流落何方。所以才放出消息,说今年的销金窟拍卖,会把琉璃宝刀也列为出售商品。无非是放长线,钓大鱼而已。

    可惜,石田三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钓上来的,竟然不是大鱼,而是一头吃人的“海虎”。所以到最后,他钓鱼不成,反而自己被鱼给吃掉了。

    至于琉璃宝刀的母刀,石田三郎应该没想过要真正出售它,所以并没有把它一起带上岛,反而留在船上自己的房间里。这才让宝刀得以幸免于难。否则的话,琉璃母刀多半要随着火山爆发一起沉入海底,再也别想能够找得回来了。

    程立屈起中指,在刀身上一弹。登时发出“叮~”的清脆响声。如敲钟,如击磬,悠长悦耳。这样一口刀,不要说它藏有什么秘密,单单作为武器,也已经是极难得的神兵了。

    恰好,程立惯用的“越前长船长光”,之前已经在销金窟岛上被毁了。现在手头正缺少一口合适的武器。这琉璃宝刀,倒是合用。就是它名头太大。随便拿出来使用的话,恐怕会有些麻烦。

    犹豫片刻,程立忽然灵机一闪。随即发动“地藏劫”。阵阵黑气凭空生成,翻滚卷动,向琉璃子母双刀缠绕过去。

    说也奇怪。之前琉璃子刀还对暗物质有一种明显的排斥。但现在暗物质凝聚的黑气卷过来,琉璃母刀和子刀都没有丝毫抗拒,就这么任由暗物质缠了上去。

    片刻之间,原本光彩夺目的琉璃宝刀,已经变成漆黑一片。乍看之下,就像随便拿块生铁,胡乱打出来的两条铁片似的,非但一点也不起眼,甚至很有几分不堪入目了。

    可是这种反应,为什么又和之前不一样了呢?难道,这就叫神物自晦?再联想起刚才,两口刀居然自动腾空飞舞的模样,程立就越来越感觉到,这琉璃宝刀确实大不简单。

    只是真要探究出其中的秘密,也不知道还得花费多少心机时间。现在的时机,却并不合适。所以程立把子刀插进母刀的刀柄中,然后走过去刚才母刀飞出来的房间角落,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刀鞘,把琉璃宝刀收好之后,便出去和席吟春,胡玉姬他们见面。

    走到房间角落处低头一看,原来,这里是个精心建造的暗格。里面分开好几个格子,各自摆放着不同的东西。其中最大的一个格子,看形状就是存放琉璃宝刀的。里面还斜躺着一个精美的鲨鱼皮刀鞘。

    程立拿起刀鞘,把琉璃宝刀纳入刀鞘。随手系在自己腰带上。再去看暗格的时候,。只见放置宝刀的格子左边,是一本账簿。右边则是几份卷轴。

    打开卷轴看看,赫然发现这几份卷轴,都是武功秘笈。太阴真经之螺旋九影、扶桑一刀流奥义、魔教的魔刀刀法、神弹指、如意兰花手、天残十三式、化骨绵掌、罗汉伏虎拳等,都在其中。

    至于最后一份卷轴,则注明是“神无月之章”。装潢得和特别华贵,和其余几份卷轴都完全不同。

    程立是劫者,没有必要,更不可能修炼这些武功。所以他也不在意。只是把所有卷轴都收进“纹身”。再拿账簿翻开看看,却登时就是一怔。紧接着,心下禁不住又愤怒,又叹息。

    所有谜题,全部都解开了。万万想不到啊。这个人,当真潜伏得够深的。要不是因为意外得到这本账簿。程立根本不会怀疑到这个人身上。或许,这就叫“人心隔肚皮”吧。

137:礼物

    年底事多,最近更新不太稳定,这个是12的错,请大家谅解。顶 点 X 23 U S另外,最近本书点击很惨淡啊。请各位朋友多多帮忙,都推荐一下吧。12接下来会更努力的,拜谢了。

    ————

    “吱嘎~”一下轻响,程立推开舱门,走上了甲板。

    胡玉姬第一时间迎面过来,关切地问道:“程立,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程立点点头,道:“没事了。而且……还算因祸得福吧。”

    席吟春舒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程兄弟,你也不知道。刚才你在下面闭关,胡老大在甲板上,简直活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看那模样,简直比她自己有事还紧张一样。”

    胡玉姬冷哼一声,柳眉倒竖,喝道:“席吟春,你想死不是?”

    席吟春身影一晃,瞬间绕到程立背后,这才满面堆笑地打恭作揖道:“不敢不敢。哎呀,我这人就一张臭嘴。胡老大不必介意,只当我释放了一种那个影响呼吸的气罢了。”

    胡玉姬不依不饶,还要说话。可是才刚开口,忽然就见程立拿出两样东西,分别塞进了她和席吟春的手里。

    两人各自一阵奇怪,问道:“这是什么?”

    程立道:“在船舱里找到的东西。应该是石田三郎的。你们应该有兴趣。”

    “我会对这个有兴趣?”胡玉姬皱眉向程立瞥了两眼。将信将疑地揭开手里这本账簿。一看之下,登时大吃一惊。

    原来在这本账簿里面,不但清清楚楚记录着胡玉姬和销金窟主人进行过的所有交易。而且,还有至少三、四十张各种房屋商铺的地契。只要有了这些地契在手,整座葫芦港从今以后,便完全属于胡玉姬所有了。

    胡玉姬这次出海,不但自己那艘大海船没了,身边几百名精锐女兵也都伤亡殆尽。可谓损失惨重。但有了葫芦港这些地契,至少财产方面的损失,是足够弥补有余了。至于人力方面的损失,只要有钱,当然也不愁招募不到人。所以顶多半年时间,这头海上母狐狸便能彻底恢复元气,甚至还可以再更进一步。

    另一方面,席吟春也同样目瞪口呆,心里又是欣喜若狂,又是难以置信。百感交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因为程立塞到他手里的这份卷轴,赫然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螺旋九影”。

    席吟春作为四大档头之一的“夺魄”,这次深入虎穴,目标是要查探海上销金窟的真相。但他以“风郎君”的名号行走江湖,对于轻功的喜好,也确实发自肺腑。

    尤其在岛上的宫殿里,亲眼看过石田三郎施展“螺旋九影”时候的神奇。席吟春对于这门传说中的轻功,更加不胜向往。这时候拿着秘笈,他双手都在发抖。直过去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颤声道:“这……这个真的给我?”

    程立道:“说到底,不过是一份秘笈而已。你即使得到它,能不能练成螺旋九影,现在也还不知道。所以别这么大惊小怪了,收起来吧。”

    席吟春深深吸口气,把卷轴珍而重之地收起。凝声道:“程立,这份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是受之有愧啊。不过既然你给,我也就却之不恭了。多余的话不说,总而言之,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日后有机会来白玉京的话,我罩着你。”

    胡玉姬也叹道:“我也一样。程立,假如没有你的话,这次我们所有人都死定了。所以这些地契,我实在不能要。这样吧。回去之后,我就找人把地契都改成你的名字。葫芦港的一切,今后就分成两半。一半属于你,另一半才是我的。”

    程立淡淡道:“随便吧。都无所谓的。对了,我在下面的暗格里,还发现了另外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所以也替乐大少和冷玉香准备了礼物。他们人呢?”

    席吟春一怔,道:“那个死胖子也有?程立,你这也太大方了吧?”

    程立道:“反正不用我自己出血。借花敬佛而已。大家一起开心,才是真的开心嘛。”

    胡玉姬笑道:“乐大少和玉香他们,都回房间休息了。我去叫他们起来吧。”

    当下胡玉姬动身离开甲板。没过多久,又带着冷玉香和乐大少,还有黑衣人保镖回来。

    乐大少满面堆笑,拱手道:“程老弟,看来是没事了?可喜可贺啊。”

    冷玉香则主动上前握起程立的手,柔声道:“程立,原来你已经没事。实在太好了。”

    程立淡然道:“是的,我没事了。冷姑娘,这里有份礼物,是送给妳的。”探手入怀,又拿出一份卷轴,递给冷玉香。

    冷玉香嫣然道:“那就谢了。不过,这是什么?总不成也是地契吧?”

    程立缓缓道:“当然不是地契,是如意兰花手的正本秘笈。相比妳修炼的残本,更加完整了许多。按照这份秘笈修炼的话,妳身上那因为之前秘笈不全,练错了导致真气走岔,经脉受伤的毛病,不用多久就能痊愈的。”

    冷玉香面色骇然剧变,颤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经脉受了伤的?”

    程立若无其事地道:“因为在下面的暗格里,还有另一本账簿。上面把你和销金窟主人,也就是石田三郎之间的交易,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一出口,霎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胡玉姬下意识嚯然转身,伸手按在自己这好姐妹的肩膀上,颤声问道:“玉香,妳什么时候和石田三郎做交易的?你们交易了什么?”

    冷玉香面色苍白如纸,额角鬓边,更密密麻麻地全是冷汗。面对胡玉姬的质问,她赫然一句话也都说不出。

    胡玉姬咬牙切齿,陡然一出手,扣住了冷玉香的脉门。右手出手如风,接连点了她身上十七八处穴道。这才问道:“程立,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立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她得到了如意兰花手的秘笈,却没想到居然是残本。一开始修炼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但修炼下去,功力越深,自己受伤就越重。最后终于病入膏肓。除非修炼正本的如意兰花手秘笈,否则绝对无药可治。

    要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想来她也不至于和石田三郎合作的。”

    胡玉姬狠狠地一跺脚,追问道:“程立,玉香她究竟干了什么?快说啊!”

    程立拿出那本账簿,在手里扬了扬,道:“也没什么。也不过就是协助百花盗,把那些棺材运上妳那艘海船。同时伺机制造混乱而已。至于其他石田三郎要求她干的,她并没有干。”

    胡玉姬如梦初醒,回过头来,向冷玉香狠狠瞪了一眼,切齿道:“那些棺材,原来是妳搞的鬼!石田三郎还要求妳干什么了?”

    程立道:“不用问了。既然到最后她也没干,那么我们就不必再去追究这种问题吧。”

    乐大少叹道:“程兄弟,你真是宽宏大量得很啊。”

    程立淡淡道:“也不算很宽宏。只不过既然没给我造成麻烦的话,我也懒得再去自找麻烦了。所以‘食指’,你同样用不着担心,我会对你秋后算账的。”

138:新靠山

    当日在胡玉姬的海船上,忽然离奇出现了几十口棺材。www.uu234.net而且每一口棺材,都写上了一个名字,还配备有一个栩栩如生的纸扎娃娃。曾经在船上众人之间,引发了一阵恐慌。

    虽然事后证明,在船上杀人的是百花盗。但单凭百花盗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把几十口棺材运上船。所以按照常理推测,百花盗必然和船上某人相互勾结。而这个人在船上的地位,也肯定不低。

    胡玉姬也怀疑过很多人。但从来就没怀疑过冷玉香。毕竟冷玉香和她曾经同生死,共患难。感情比亲生姐妹还要亲。谁都可能背叛自己,就是冷玉香不可能。

    然而,偏偏就是这个不可能背叛的姐妹,确实地背叛了自己。一时之间,胡玉姬又伤心又失望,心情糟糕得无以复加。

    可是相比之下,席吟春更在意的,却是程立轻描淡写说出的两个字:食指。

    席吟春双眼瞳孔陡然收缩,本能地向后跳开,失声问道:“什么?乐大少是金手的‘食指’?程立,你没有搞错吧?”

    程立淡淡道:“当然不会搞错。因为这本账簿上,记得清清楚楚。事实上,销金窟之所以能够在这几年里迅速壮大,原因就在于他们和乐家之间的秘密合作。乐大少,我说得没错吧?”

    乐大少面上的肥肉连连颤抖,欲言又止。在他身后的黑衣人保镖,则陡然伸手,按上了腰间的一对子午鸳鸯钺。

    程立冷冷看着这黑衣人,缓缓道:“无名指,因为无名,所以无影。因为无影,所以在金手的五根手指之中,你可能是最可怕的一个。但现在,你已经现形,也就不再可怕了。如果你还想出手,请便。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一出手,那么你立刻就可以去见石田三郎了。”

    黑衣人眉毛颤动,虽然那对子午鸳鸯钺只要随便一用力就能摘下,可是此刻,它们却仿佛变成了有千斤之重一样,根本丝纹不动。

    良久,乐大少终于叹了口气,按住黑衣人的手背,摇头道:“老墨,算了。程兄弟的本事有多大,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何必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呢?”

    黑衣人沉默半晌,终于缓缓道:“但即使卵不击石,难保石不击卵。”

    乐大少叹道:“程兄弟真要杀我们,何必说这么多话?甚至他根本用不着公开我们的身份,直接动手就是了。程兄弟,你说是不是?”

    程立淡道:“在销金窟岛上,石田三郎叫金手出来帮忙。但是到最后,你们两个都袖手旁观。只有中指动手。”

    乐大少理直气壮地道:“这是当然的吧?连石田三郎都打不过你。我们又何必强出头?再说,咱们乐家和‘黑榜’不过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又不是他们的奴才,没有义务替他们拼命送死啊。”

    程立冷道:“你们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假如你们当时出手的话,现在也没机会站在这里说话了。现在,我问,你们回答。假如让我不满意的话,你们别想有机会能或者下船。”

    乐大少点头哈腰道:“程兄弟,你有话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立问道:“黑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和阴司鬼府是什么关系?

    乐大少道:“黑榜这个组织,就是扶桑国在背后支持而建立起来的。要知道,扶桑国国土狭窄,土地贫瘠,兼且多火山,多地震。生活在那里的人,常常都有一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所以一直以来,扶桑国都对中原虎视眈眈。

    二十年前,扶桑国的丰臣关白,曾经出兵攻打高菊丽国,打算以高菊丽国为进攻中原的前哨战。虽然最后也被我们大魏朝打了回去,连丰臣关白本人,都因此大受打击,急病而亡。但扶桑国从来也没有放弃侵占中原的打算。

    丰臣关白去世之后,扶桑国内乱,石田氏和得川氏为了夺取大权,打了一场大战。石田氏虽然胜利,却也元气大伤,只能休养生息,不敢再生事。

    但现在,二十年过去了,扶桑国内早已经恢复了元气,所以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黑榜,就是他们侵占中原的桥头堡。海上销金窟,则是黑榜用来控制中原武林的手段之一。至于说和阴司鬼府的关系嘛,应该是相互合作吧?详细情况,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席吟春怒道:“黑榜原来是扶桑国的奸细?那么乐大少乐四海,你们明知道这一点,居然还和黑榜合作,简直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乐大少对程立十分畏惧,却完全不怕席吟春。他嗤笑道:“得了吧,夺魄大档头。我们乐家是商人。谁让我们有钱赚,我们就和谁合作,这有什么不妥?”

    席吟春喝道:“你们这样做,对得起朝廷吗?”

    乐大少反唇相讥:“那么朝廷又是不是对得起我们?哼,我们这些商人,在朝廷眼里算什么?无非是一头猪而已。只等养肥了就开杀。

    以前不说,单单大魏朝开国以来,我们出钱出力,贡献过多少?但换回来的是什么?是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连区区一个九品芝麻官,都能对我们乐家随便呼呼喝喝。只要某位达官贵人不高兴了,随时都能让我们家破人亡。这种情况下,我们想给自己找条退路,过分吗?”

    席吟春大声道:“那是某些贪官污吏的所谓,不能代表朝廷的真正态度。如果你们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向朝廷投诉。至少我们绣春楼,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但你们和黑榜勾结,当扶桑国图谋侵占中原的帮凶,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程立一挥手:“行了。你们以往各自谁对谁错,我没兴趣。但是乐四海,从今以后,你们乐家不能再和黑榜有任何联系。否则的话,我决不会放过你们。”

    乐大少愁眉苦脸道:“可是那些扶桑人很小气的。假如我们单方面决定不再进行合作,他们一定会报复乐家。阴司鬼府也会很愿意在这件事上,和他们联手吧?那我们乐家岂不是有灭顶之灾?程兄弟,你可不能管杀不管埋啊。”

    程立冷冷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乐大少忽然狡黠地一笑,冲着程立屈膝下跪,大声道:“除非程兄弟答应庇护我们乐家,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乐四海代表乐家,参见主公。”

    “主公?”程立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缓缓道:“不错。这个称呼,我听得很顺耳。那么,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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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自在山庄

    程立是个很简单的人。顶 点 X 23 U S

    但程立所接受过的教育,却绝不简单。在他少年时代所生活的那个研究所里,不但云集了世界上最有智慧的学者,同时也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士。

    这些战士,被统称为“魂部队”。里面有身经百战的精英老兵,有来自岛国的强大剑士与“乱波”,有流浪的雇佣兵和狙击之王,有生化克隆人,有来自遥远东方的神器传承者,有经由科技把身体进行赛博化的特种战士,甚至还有纯粹的人工智能战斗机器人。

    在程立成长的过程中,与之日夕相对的,就是这样一群战士。所以程立不但跟随他们学习到了各种战斗的技巧,同时也在耳濡目染当中,学到了不少为人处世的经验和手段。

    所以现在,程立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完全明白了。在岛屿上的时候,乐大少并没有出手帮助石田三郎,那就说明他不是石田三郎的死忠。逼死他没什么好处,反而放他一马,用处会更大。

    程立出海,是因为黑榜劫了他价值一百万两白银的镖货。可是现在石田三郎已经死去,甚至连海上销金窟所在的整座岛屿,都因为火山爆发而沉没了。这笔钱,自然也没法子再要得回来。

    可这笔钱要是拿不回来,就得自己弥补亏空。却让程立怎么办?劫力再强,枪法刀术再厉害,变现不了也没用。

    现在好了。乐大少的乐家,号称中原首富。家里金子银子车载斗量,区区一百万两白银,对乐家来说,简直牛毛雨,湿湿碎。

    再且,琉璃宝刀上,还存在很多秘密。想要揭开这些秘密,程立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甚至再加上绵州夏家的力量,也还是不够。

    乐大少的父亲乐四海,号称天下第一富。生意遍布中原各地。在搜集情报方面,有天然的便利。如果乐家的这份力量,能够取为己用。那么对于程立来说,当然对于揭开琉璃宝刀的秘密,大有帮助。

    乐大少也是一样心思。他早已经看得出来,程立这个人,不是那种城府深沉,权力欲旺盛的性格。再加上经过这次的事,毫无疑问程立已经和席吟春成为了生死之交。

    席吟春是绣春楼四大档头之一。手持御赐平乱玦。四品以下官员,有权先斩后奏。权力之大,绝非一般人所能想象。而且四大档头向来同气连枝,感情比亲生兄弟还好。而且他们四人的师父,是当今天子的老师,官封太傅,位高权重。

    换言之,搭上程立这条线,就相当于搭上了当朝太傅。对于一直苦恼于在朝廷里无人说话,充满不安全感的乐家而言,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接下来的几日,船只顺风顺水,一路回到了葫芦港。

    程立他们乘搭的这艘船,还是石田三郎出海时所坐的扶桑海船。这段日子下来,船上的水手都知道自家主人是回不来了。扶桑法度森严,按照规矩,主人丧命,下面的家臣必须剖腹谢罪。所以海船上的水手都不敢回国,只好死心塌地,跟着胡玉姬混了。

    至于冷玉香,虽然她协助百花盗,也算情有可原。但毕竟还是背叛了胡玉姬。即使胡玉姬看在多年姐妹情分上原谅了她,但她却不能原谅自己。于是在船只靠岸之前的一晚,赫然独自驾驶一叶扁舟,孤身离开,不知所踪。

    此外,这次一起从销金窟回来的,也不是只有程立他们这一艘船。同样前往销金窟的客人,还有至少上百位。他们分别坐了另外两艘海船,也跟着一起抵达葫芦港。

    这些客人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黄山派的一尘道人、什么鹰爪门王老爷子,什么长歌门掌门李秀才,什么赤沙帮帮主,十二连环坞的总舵主,甚至罗浮派,武夷派,丐帮、排教的长老之类的,全都应有尽有。

    这些人这时候也早已经知道,原来销金窟主人是石田三郎,也是扶桑侵占中原的桥头堡。这样一来,他们只要在销金窟买下一件商品,就等于自动送了件把柄给石田三郎。日后石田三郎假如用这个把柄威胁自己的话,自己哪有半分抗拒之力?

    所以对于打死石田三郎的程立,众人都十分感激。下船之后便纷纷过来,向程立千恩万谢。这才一一离开。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原来石田三郎还留下了账本。销金窟做过的生意,一笔一笔,全都记录在里面。也就是说,石田三郎虽死,把柄还在,只不过转而落到程立手里而已。假如他们知道的话,那么肯定不会向程立道谢,只会想着和程立拼命了。

    其实程立虽然拿到了账本,却绝对没有要用来威胁别人的意思。不过席吟春却劝告他,哪怕自己不用,但这本账本,还是保留下来比较好。毕竟这些人眼前虽然对程立千恩万谢,实际上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另有什么想法?所以到最后,程立也从善如流了。

    众人都各自归家,程立也想回去绵州城了。胡玉姬要重新整顿家业,只能留下在葫芦港,无法分身。席吟春却反正没事做,于是陪着程立,扣押着唐七巧,再加上乐大少和他的黑衣人保镖,一起回去。

    三天之后,终于回到了绵州城。这一次程立走了那么久,凌雨诗早已经十分焦虑。唯恐会出什么意外。看见程立回来,自然十分高兴。再听乐大少自告奋勇说,可以把那一百万两镖银的问题解决,并且愿意和夏家合作,则凌雨诗更感觉意外之喜。

    当然,两家究竟如何合作,还有许多细节方面的问题,要逐一斟酌。不过这些程立便不管了。

    席吟春在旁边听了一会,忽然开口道:“程立,凌夫人。我有个想法。以前绵州城的这些产业,确实都属于夏家没错。但现在夏家已经不存在了。继续再用夏家的名号,显然不妥。所以我建议,不如另起炉灶,彻底和夏家断个干净吧?”

    程立觉得无所谓。凌雨诗却第一时间拍手叫好。然后又兴致勃勃地问道:“阿立,你觉得咱们另起炉灶之后,究竟起个什么名字好?”

    程立想了想,道:“人生在世,最要紧的,就是自在。所以另起炉灶之后,咱们就以‘自在’为号吧。”

    凌雨诗欣然道:“这个名号好。这房子是夏家的,我早不想在这里住了。干脆就把这房子还给夏家的人,咱们在城外僻静的地方,另外兴建一座庄园。自在山庄,自在山庄。我相信再不用多久,这个名字,一定会响彻天下的。”

    __

    第一卷:完

1:西湖美景三月天

    草长莺飞,桃红柳绿,最是一年春好处。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暮春三月时节,江南风光正好。

    离开了冰天雪地的苦寒北国,此时此刻,程立正在西子湖畔,按辔徐行。

    人是玉树临风,翩翩少年;马是四蹄踏雪,神骏乌骓。马背上配着烂银鞍辔,鞍边悬着一口白银吞口、黑鲨皮鞘的刀。刀鞘轻敲马蹬,发出连串叮咚声响,悦耳如音乐。

    举目眺望,但见桃花处处,芬香扑鼻。彩蝶翩翩,上下飞舞。蜂儿嗡嗡,采蜜正忙。霎然,又有一阵温柔得仿佛情人呼吸似的春风,悠然吹过大地,随之卷入了西子湖畔,在绿水中荡起圈圈涟猗。

    美景良辰,暖风醉人。沐浴在这江南春光之中,程立禁不住也醺醺然,陶陶然。整个人飘然欲仙,轻松得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一样。

    程立并没有忘记,自己这次前来江南,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来的。他是应乐大少之邀请而来。

    乐大少乐四海,是天下第一首富乐清平的儿子。乐清平是万金商会的会长。而万金商会的总堂,就坐落于杭州。

    之前乐大少寄来一封信,说万金商会多方努力之下,终于发现了一些线索,是关于琉璃宝刀的秘密。但详细情况,则信中并没多说,只是请程立尽快亲自过来。

    正因为这封信,所以才有程立这次的江南之行。

    但现在,程立虽然已经到了杭州,却并不急于前往万金堂。

    江南春色若有十分,至少七分在杭州。杭州春色若有十分,至少七分在西湖。又有人说.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既已身在杭州,西湖又已就在眼下,那么何必急匆匆就去万金堂呢?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这段旅途之中,最重要的是过程,而并非结果。若然一路只奔着终点而去,却忽略了沿途的美丽风景,那不是实在太遗憾了一点么?

    程立不喜欢留下些什么遗憾。反正自己这次从辽东来到江南,已经走了整整一个多月。几十天都等过了,想必乐大少也好,宝刀秘密的线索也罢,也不怕再多等那么一两天的。

    西子湖畔有十景。分别是平湖秋月、苏堤春晓、断桥残雪、雷峰夕照、南屏晚钟、曲院风荷、花港观鱼、柳浪闻莺、三潭印月、双峰插云。其实西湖之美,处处是景,时时有景,又岂止区区十处?不过以这十处最广为人知罢了。

    十景当中的“断桥残雪”,乃指冬日雪后,桥上阳面雪融冰消,阴面却仍有残雪似银。从高处眺望,桥似断非断。伫立桥头,举目四顾,远山近水,尽收眼底。真正美不胜收。

    如今是暮春三月,冰雪早已化尽。要欣赏所谓断桥残雪的美景,只能等来年了。但站在桥上,面临西湖,与孤山相对。湖光山色与岸边桃柳相互交映,合力组成一幅如画美景,依旧动人之极。

    程立翻身跃下马匹,拉着缰绳,悠然走上断桥。桥上游人如织。来来往往,甚是热闹。桥面左右,还有不少小商贩,正在摆摊售卖折扇、雨伞,还有各种小饰物和零食等物品。

    边看边走,边走边看。忽然,身边的踏雪乌骓发出一声轻嘶,侧过脖子,脑袋在主人身上不住挨擦。程立回首过来,立刻便看见,迎面走来了一名穿了浅绿色衫子的小姑娘。她戴了斗笠,轻纱罩脸,朦朦胧胧,宛若烟雨,不见庐山真面目。但身段婀娜娇娆,无论什么人来看,都只会觉得这名小姑娘真好看。

    小姑娘手上,同样牵着一匹马。是匹身高腿长的青花骢。这马儿头抬得高高的,似乎很高傲,对什么东西都看不上一样。可是踏雪乌骓看了它,却立刻喘着粗气,接连打了几个响鼻,本能地就想要上前献殷勤的模样。

    程立微微一笑,向那名穿浅绿色衫子的小姑娘点点头,随之伸手拍拍踏雪乌骓的脑袋,轻声安慰两句,这才施施然牵着马匹,继续迈步。

    那小姑娘同样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走自己的路。顷刻间,人错身,马擦肩。踏雪乌骓覥着脸想去和青花骢亲热。却被青花骢不屑地瞪了一眼,登时垂头丧气,再也不敢造次。

    茫茫人海,萍水相逢。一度见面,往往便无再会之时。可是这次,不一样。

    相互错身之后,程立突然耳朵微动,听见脚边传来“叮~”一声轻响。他下意识停住脚步,循声低头,只见断桥桥面所铺砌的青石板上,俨然静静躺着一根发簪。

    这发簪通体碧绿,光彩亮丽,竟然是最上品的祖母绿翡翠,十分珍贵。桥上人来人往,程立生怕有谁不小心,一脚踩上去,便把它给踩断了。当下连忙放开缰绳,上前出手把发簪捡起。

    挺直身子,程立左看看,右看看,再怎么看,也感觉只有那名穿浅绿衫子的小姑娘,才是这翡翠发簪的主人。他抬手招呼,开声喊道:“小姑娘,小姑娘,妳的发簪掉了。”

    那小姑娘站定身子,放开缰绳,稍稍抬起斗笠,往自己秀发中一摸,发出“哎呀~”的轻呼声。随之转过身来,揪开罩面轻纱,冲着程立一笑。道:“啊,原来发簪掉了。谢谢小哥哥。”

    这小姑娘还没揪开面纱的时候,已经让人觉得她真是好看。可这时候她揪开面纱,展露庐山真面目,只见她眼睛大大的,鼻梁挺挺的,脸蛋圆圆的,酒窝深深的,牙齿白白的。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过来,都简直好看极了。

    程立怔了怔,心里随之泛起一个念头: 只有在秀美的西子湖畔,才能孕育得出这样灵气十足的小姑娘啊。

    轻轻摇摇头,暂且抛去旖思。程立上前两步,把翡翠发簪送到那小姑娘手里。叮咛道:“小姑娘,这发簪看来挺贵重的,可要收好了哦。”

    小姑娘接过发簪,嫣然道:“是啊。这是家传宝物,万万不能丢的。多谢小哥哥捡到。对了,小哥哥看起来很有些面善啊。听口音却不像是江南人士,不知道是哪里人?”

    程立笑道:“我从北方来的。这还是第一次到江南。”

    小姑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既是远方来的客人, 那么若有慢待,就是我们江南人士的不是了。小哥哥,那边有家小酒家,酒菜都不错。不然,就让我来请客,一尽地主之谊,好不好?”

    在这么风景如画的暮春三月,置身于这么温柔秀美的西子湖畔,有一位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像你发出邀请。试问世上又有多少人,能狠得下心肠,说一句“不”呢?

    所以程立又笑了。他颌首道:“好啊。那么小姑娘,请。”

2:酒逢知己千杯少

    行走江湖,其实有很多规矩,有很多顾忌的。顶 点 X 23 U S若然不小心触犯了其中一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遇上*烦。

    前人有过总结。这些规矩大致上可以归纳为七条。

    一:不可惹事生非,多管闲事。

    二:不可随意交结陌生朋友。

    三:不可赌钱。

    四:不可与僧道乞丐一类人结怨。

    五:钱财不可露白。

    六:不可轻信人言。

    七:不可和陌生女人来往。

    尤其最后一条,最为要紧。要知道,女子本就是红颜祸水。江湖当中坏女人尤其多。哪怕你本领通天,武功盖世。可是只要沾上一个坏女人,从此便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上身,再也甩脱不了。

    人心隔肚皮,一个人坏不坏,单凭外表是很难看得出来的。所以想要不沾上坏女人,最好就是不要和任何陌生女人来往。这一点,在程立出发前,凌雨诗曾经对他千叮万嘱过。

    可是现在,程立却和这刚刚认识的小姑娘一起,坐在断桥旁边的小酒家里,相互对坐喝酒。桌子上还另外摆了四色点心,四式菜肴。

    四色点心,分别是鲜肉小笼、幸福双、猫耳朵、糯米素烧鹅。四式菜肴,则是西湖醋鱼、龙井虾仁、油焖春笋、还有虎跑素火腿。不但味道美味,兼且色彩雅致,都用不着吃进嘴巴里,单单看着,便已经是一大享受。更何况,还有酒。

    酒是十年陈酿的花雕。淡淡的,入口软绵绵的,可是后劲却很足。两三碗下肚,便会让人感觉醺醺然,飘飘然,整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舒坦起来。

    程立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喝了两三碗,然后又是两三碗,接着再来两三碗。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两三碗,依旧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里的酒碗,一碗就有四两。杭州人普遍都能喝酒。喝个六七碗,也不算稀奇。但要是像程立这样一名玉树临风的年青人,居然一喝五六斤,那就有很点稀奇了。

    更何况,和程立一起坐着喝酒的那浅绿衫子小姑娘,喝得居然也不比程立少,这才真叫稀奇中的稀奇。

    所以一时之间,小酒家里四周的很多客人,都开始注意到程立和这小姑娘。

    程立是从来不管别人怎么看的。所以注意他的人虽然不少,他也完全不在意。可是这位看上去似乎很大家闺秀范儿,很腼腆的小姑娘,居然也对四周的目光彻底视若无睹,只是和程立谈笑对饮。

    话不投机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程立和这小姑娘虽然还算不上知己,可两个人加起来喝的酒,却至少已经有了好几百杯。

    所以程立不但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了给小姑娘知道。同时,也知道了这小姑娘姓谢,叫谢小青。

    男女授受不亲。还没出阁的姑娘家,本来绝不该把自己的闺名,随便告诉个大男人知道的。不过江湖儿女,自然没这么多规矩顾忌。

    嗯,没错。谢小青确实自称为江湖儿女。而且据她自己说,她的武功很厉害,是江湖中一流高手,差不多就是七大剑派掌门,八大世家家主,以及十大帮会的帮主那种程度吧。

    好吧。虽然无论程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没看出来谢小青有这么厉害。不过反正她是这么说,程立也就这么听着算了。

    两人接连喝了两、三坛子的花雕,酒兴和谈兴正浓。忽然间,酒家门帘揪动,又走进来两个人。却是一老一小,都作道士打扮。那老道士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却还是打理得十分整齐。小道士则不过十一二岁左右年纪。两只眼睛乌溜溜的,显得十分机灵。

    掌柜的似乎和这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很熟。看见他们进来,便笑着打招呼道:“顾道士,又来说故事啦。嗨,别说。没了你们在这里说故事,我这小店的生意啊,最近整整跌了两成呢。”

    老道士一瞪眼:“什么说故事?我老顾讲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真人真事。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在江湖上搜集回来的。在你这里讲,那是便宜你了。知道不?”

    掌柜的哈哈笑道:“是是是。你顾道士说的,都真的不能再真了。也就咱们几十年的老交情,你才肯来我这里说。否则的话,你到楼外楼那边一坐,可不得全场爆满。”

    顾道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选了张桌子坐下。道:“掌柜的,先来壶酒解解渴。煮青豆小豆干也来两碟。”

    掌柜的挥手叫店小二去准备了。自己则冲着店里的客人们大声道:“各位客官,你们可想知道江湖中有什么新鲜趣闻么?可想知道武林里有什么奇人异士么?若想听的话,那就洗干净耳朵,听顾道士说来。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啊。”

    看得出来,这掌柜的和老道士交情着实不错。老道士还没开口,掌柜的居然已经开始主动替他招揽客人了。

    所谓武林奇人,所谓江湖异士。虽说也是一样要吃饭穿衣,一样的有血有肉。但他们所生活的世界,实在和普通老百姓是截然不同的。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江湖里永远充满了各种刺激。虽然自己不能亲身经历一下,但听听他们的故事,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也是不错的。

    所以掌柜的才开口说话,小酒家里,已经到处响起了掌声一片。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提起喝起彩来

    听着这掌声和喝彩,老道士禁不住微微眯着眼睛,显得大是享受。

    这时候,店小二也把酒菜送上来了。小道士快手快脚,先替师父满斟一杯。老道士喝了两杯酒,又吃了块卤豆干,这才放下筷子,咳嗽一声清清嗓,开口道:“今日要说的这一段,有分教,黑煞神君起辽东,自在逍遥镇北国。狼子野心扶桑寇,魂断海外销金窟。”

    程立坐在距离这老道士三张桌子之外的地方。对这些什么江湖奇闻之类的事情,他本来并不关心。可是谢小青却很好奇,很兴奋的模样。见老道士坐下,就住口不再说话,聚精会神地坐好了准备听故事。程立无法,也只好一起跟着听听。

    这里是江南,是杭州。本以为老道士即使要说,顶多也只是说些江南武林的事。可突然之间,听到那什么辽东,什么扶桑,什么销金窟。程立登时就是一怔,下意识生出了三分戒备提防之心。

3:问心无愧

    顾道士虽说一再强调,自己讲的是真人真事,并非故事。www.uu234.net但在酒家里其他客人们看来,他就是位说书先生,顶多说的内容和其他说书先生相比,有些儿不同罢了。

    这说书的营生,光靠一个人说是不行的。非得有人在旁边捧场帮腔,不断烘托气氛,这才能够说得下去。听众才能听得入港,

    老道士身边的小道士,除去斟茶递水之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替师父打下手,敲边鼓。老道士既然已经开了个头,那么接下来,小道士本来应该跟着问:“师父,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呀”的。

    可万万没想到,小道士还没张嘴呢。谢小青已经高高举起手臂,眨巴着大眼睛问道:“老道长,你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老道士怔了怔,向谢小青瞥了两眼,笑道:“小姑娘,这说来可就话长了。老道士先问问妳。妳知道霹雳堂吗?”

    这当然是知道的。不但谢小青知道。甚至在座这么多客人,有一个算一个,也全都知道。霹雳堂雷家,就是江湖八大世家之一。霹雳堂以专研各式火器而闻名天下。因为他们的总堂就在江南,就在这杭州。所以又称为江南霹雳堂。在杭州城长大的人,除非耳朵聋了,眼睛瞎了,否则哪有可能不知道呢?

    谢小青笑眯眯地,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老道士则一拍桌子,叫道:“正是如此。但小姑娘,妳可能不知道。霹雳堂雷家,最厉害的并不是火器,而是一门外家神功‘霹雳劲’。这门武功修炼到登峰造极时,甚至不在佛门绝学“金刚不坏体”之下。”

    谢小青咋舌道:“哇,这么厉害啊?那么,有没有人能把这门神功真的练到绝顶呢?”

    顾道士叹道:“二十年前,雷家本来有机会的。当时雷家出了一名天才,叫做雷雄。还不满三十岁,竟然就把这门外家神功修炼到了小成境界。可惜,他只是雷家旁系,所以他功夫练得越强,便越招雷家嫡系的妒忌和打压。”

    谢小青皱眉道:“这就不应该了。不管旁系嫡系,还不都是姓雷吗?自己一家人也不能容,雷家这些嫡系,心胸未免太狭窄。”

    顾道士道:“谁说不是呢?这样打压来打压去,最后雷雄终于忍无可忍,动手杀了本家十几位长老。虽说出了口恶气,却也从此成为雷家的叛徒。在中原再没有容身之地了。于是他把心一横,干脆远走关外,当了一名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独行大盗。”

    谢小青叹气道:“杀人还情有可原。可居然去当独行大盗,那就是雷雄的不对了。”

    顾道士道:“生活所迫嘛,有什么办法?所以几年之后,雷雄就找准机会,投靠了关外武林中一户地头蛇夏家,改名铁熊,当上了夏家的客卿供奉。”

    程立在旁边听着,不禁登时为之一怔,暗暗想道“铁熊?原来他本来姓雷,是江南霹雳堂雷家的人?这倒想不到。”

    谢小青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问道:“那么二十年过去了。这个雷雄的霹雳劲神功,想必练得更强了吧?”

    顾道士摇头道:“这个么,谁都不知道。因为雷雄已经死在黑煞神君手下。他的霹雳劲究竟练到什么程度,也只能永远是个迷了。”

    谢小青奇道:“黑煞神君为什么要杀雷雄?”

    顾道士道:“因为黑煞神君看上了夏家的大儿媳,想要把人带走。雷雄身为夏家供奉,当然要替夏家出手。可是双方才一交手,雷雄已经被黑煞神君所杀。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谢小青“呀~”地惊叫一声,道:“雷雄二十年前,已经能杀掉雷家十几名长老,然后全身而退。二十年后,武功想必只有更强的。但到头来,还是轻易被黑煞神君所杀?那么这个黑煞神君,武功不是高到天上去了?他究竟是什么门派的,用的是什么武功啊?”

    顾道士又喝了两杯酒,这才摇头晃脑道:“这黑煞神君来历神秘之极。据说他修炼了传说中的黑煞神功。一出手,浑身皮肤都会变得漆黑如墨。

    凭着这身武功,黑煞神君不但杀掉雷雄,甚至还霸占了整个夏家。连夏家的大儿媳,都死心塌地,当了黑煞神君的女人。”

    谢小青双眼睁得圆圆的,叫道:“哎呀呀,这个黑煞神君,居然公然欺男霸女,如此行径,实在可恶啊。”

    小酒家里坐的客人,都是淳朴的小老百姓。听到谢小青这句话,大家都觉得心有戚戚焉。纷纷开口赞同附和,声讨起黑煞神君来。程立在旁边听了,禁不住有些啼笑皆非。又有几分恼怒。

    当初自己在夏家的所作所为,归根究底,全是夏家老太爷觊觎琉璃宝刀所引起的。程立一切所作所为,都可说无愧于心。而自己和凌雨诗之间,也是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半分苟且之事。

    再加上,那个什么黑煞神君的称号,虽说其实颇为贴切。程立自己发动“地藏劫”的时候,可不就是浑身上下一抹黑么?但也太难听了。旁人一听之下,就知道这肯定是个大反派。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替自己起的这个外号。仔细想想,说这个人是其心可诛,大概不错。

    另一方面,在对待夏家的处理问题上,程立自问也是绝对站得住脚的。

    距离海上销金窟一行,已经过去小半年了。 这段时间里,凌雨诗代表程立,接收了铁马牧场、参帮、以及福临镖局等原本由夏家控制的产业,却又把绵州城里的夏家产业,重新还给夏家。随之另起炉灶。建立了自在山庄。

    然后,凌雨诗又和葫芦港的胡玉姬,还有乐大少所代表的乐家相互合作。席吟春则以白玉京绣春楼四大档头之“夺魄”的身份,和辽东地方上的官面打了招呼。三管齐下,让自在山庄迅速崛起,实力大涨。

    江湖人一向趋炎附势,喜新忘旧。所以现如今,整个辽东都已经再没人还记得,绵州城夏家究竟是什么。唯有自在山庄的名头,才真正如雷贯耳。俨然是关外武林一颗冉冉升起的灿烂新星。

4:人间何处觅仙踪?

    小酒家里众酒客议论了一阵,声音逐渐低落下去。谢小青又追问道:“老道长,你刚才说的那四句。黑煞神君和自在逍遥,我们都明白了。但后两句又是什么意思呢?狼子野心扶桑寇?难道说,黑煞神君其实是扶桑来的倭寇吗?”

    二十年前,扶桑国还未统一的时候,可谓诸侯林立,遍地烽火。这些诸侯相互吞并,失败者往往就会沦落为浪人武士,生活困窘,衣食无着。于是很多浪人武士都会乘船出海,去打家劫舍,成为倭寇。

    扶桑国内贫瘠,中原富庶。所以当时东南沿海一带,倭寇闹得十分厉害。甚至连杭州这太平安乐之所,也在所难免。十多年前,倭寇还曾经兵临杭州城下,甚至连西湖十景之一的雷峰塔,都差点儿让倭寇给烧了。杭州城里城外的老百姓,遭殃的实在不少。

    所以众酒客听到谢小青说,黑煞神君可能是倭寇的时候,登时禁不住群情激奋,一个个纷纷大声鼓噪,又揪起了一浪声讨黑煞神君的高朝。倒让坐在旁边的程立,听得只能连连摇头苦笑。

    顾道士咳嗽一声,道:“各位少安毋躁。这其中自有说道。内里详情,实在是曲折复杂,诡异离奇,而且保证紧张刺激,精采绝伦。我老道士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事情弄明白的。只不过……咳咳~这肚里有些饥,要说也没力气说啊,”

    这老道士正说到好听的地方,忽然就不说了。小酒家里面的酒客,登时都纷纷笑骂老道士真会吊胃口,一边各自掏腰包拿钱。小道士早有准备,已经拿出个盘子,挨个儿走过去收钱了。

    店里酒客有人给个十文八文,有个给个五文六文的。零零碎碎,都不算多。可轮到谢小青的时候,这小姑娘居然一出手,就是一锭碎银子,估摸着至少有一两左右。

    要知道,即使西湖旁边最有名的楼外楼,吃上一桌酒席,也不过二两。谢小青一出手就是半桌酒席,实在大方得很。就是很多男人,也未必能比得上她。

    别人也罢了,程立就和谢小青坐在一张桌子上。这个大方了,那个要是小气,岂不让人看笑话?当下程立一笑,也摸出颗约莫一两多点的银豆子,打赏了那小道士。

    不过和平常一样出来做次生意而已,居然就能收到这么多银子。霎时间,小道士眉花眼笑,两只眼睛都挤成了一道缝儿,没口子地千恩万谢,善颂善祝。什么“大哥大姐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比翼双飞,佳偶天成、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就差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给说出口了。

    一般的小姑娘大闺女,忽然听到别人这么说,多半会羞得抬不起头,脸蛋更早就红得活像火烧一样了。可谢小青却丝毫不见忸怩,只是笑嘻嘻地伸手在小道士脸上捏了几下。反倒是程立,听了之后大觉尴尬。一时间啼笑皆非。

    小道士被捏了几下脸蛋,也丝毫不以为意。他拿着银子回去,统统倒进老道士的褡裢里。老道士听得铜板银子相互撞击的声音,登时眉花眼笑,这才咳嗽两声,又接着说起来。

    海上销金窟是个什么地方?谁在幕后做主持?在哪里能得到什么?什么人会有资格被邀请上岛?最后销金窟又是怎么被消灭的?

    一桩桩一件件,在老道士口中娓娓道来。虽然在某些细节部分,老道士全凭自己想象,加油添醋,捕风捉影。但整件事情,却大体上也说得不错。程立作为亲身经历了事件全过程的当事人,不禁越听越奇。料想这老道士多半和当日在岛屿上受邀的某位客人相熟,否则的话,万万不能把事件了解得如此详细。

    在座众人听完这篇故事,都齐声叫好。有人笑道:“顾道士编故事的功力长进了呀。今日所说的这些,可比以前的好听多了。”

    顾道士又是一瞪眼睛,叫道:“什么讲故事?我早说过了,那是真人真事,明白没有?”

    另外又有人笑道:“黑煞神君这个人,或许真有吧。不过说他居然能摇身一变,变成个浑身漆黑的巨人?哈哈,天下间哪有这种了。”

    众人齐声称是。谢小青却不乐意了。她一抬下巴,大声道:“那位大叔,天下间奇功绝技那么多。你怎么就知道肯定没有一种武功,练成之后就是这个样子的呢?再说,还不一定就是武功呢。”

    那酒客笑道:“小姑娘,妳说这不是武功,难道还是什么神法仙术不成?”

    谢小青煞有介事地点头道:“是啊。这可真说不准。老道长不是说过了吗?这人叫黑煞神君啊。又说他随意一挥手,召出飞剑杀了那个什么‘中指’。这肯定是神法仙术吧?”

    在座众酒客都大笑道:“这是老道士为了故事好听,自己编的而已。世上哪有什么飞剑,又哪有什么神法仙术啊?”

    顾道士银子已经收了。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他都不为所动。只是悠然自得地喝着小酒。反而又是那谢小青,率先按耐不住了。她长身站起,大声道:“笑什么笑什么?都别笑了。世上怎么就没有飞剑,就没有神法仙术了?若然没有,那么那边雷峰塔下压着的,究竟是什么啦?”

    这话一出口,小酒家里当场就没了声音。众酒客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不好反驳。毕竟身为杭州人,白娘子和雷峰塔的传说,那是从小听到大,早已耳熟能详的。虽然谁也没进去过雷峰塔下面的地宫,但白娘子就在地宫里,却几乎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所以,假如世上真有白娘子,那么又为何不能有飞剑,为何不能有神法仙术呢?

    谢小青可没想到这么多。她见自己一句话出口,根本没人能反驳,禁不住得意洋洋起来。她坐下来快活地连饮两杯酒,向程立问道:“程家小哥哥,你也同意我说的,对吧?”

    程立笑道:“很对很对。世上既然有白娘子,那么当然也有神仙了。不过这个什么黑煞神君,我看多半不是什么神仙——几时听说过,有神仙会在人间建个什么山庄的?”

    谢小青认真地点点头,道:“嗯,这说的也是。不过既然黑煞神君挫败了扶桑倭寇入侵中原的阴谋,那么我相信,他其实是好人来的。”

    程立又觉得有些尴尬了。只好举起酒杯,乘机挡住自己的脸以作掩饰。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大喝,如雷爆响!小酒家里所有酒客,包括掌柜的和店小二在内,人人都登时感觉头晕脑胀,天旋地转,难受得如欲作呕。

    “呔!姓顾的牛鼻子,又来多嘴多舌,胡说八道了?艹你娘的,警告过你这么多次,居然还是不听?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眼泪了!”

5:多管闲事

    炸雷也似的一声霹雳大喝之间,小酒店的整面墙壁,应声全被砸烂。紧接着,几条魁梧身影,同时伸出足有葵扇大的巴掌,拨开滚滚烟尘,悍然现身。

    是五名睁眉怒目,虎背熊腰,满面络腮胡子的大汉。他们一个个作紧身短打装束,腰带之上,赫然各自插着两把刃薄背厚,精光闪烁的短柄手斧。每一把斧头上面,俨然都刻着同样的一个字:雷。

    霎时间,酒店里所有人——包括老道士小道士,掌柜的店小二,还有在座这么多酒客,全都噤若寒蝉,半个字不敢多说。

    因为他们全都认出来了。这几名大汉,就是江南霹雳堂雷家的人。

    普通江湖人士,不是用刀,就是用剑。但雷家却嫌弃刀剑太单薄,不适合雷家人使用。于是号称封刀挂剑,改用斧头作为武器。上至八八六十四斤重的八卦宣花斧,下至不足三斤重的小手斧,都是霹雳堂弟子的至爱。

    霹雳堂雷家,在杭州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和什么“友善”、“亲切”、“温和”之类词汇,可半点关系也没有。这几名霹雳堂弟子,用这样霸道的方式直接闯进来,明显就是想找麻烦的样子。酒店里众酒客避之惟恐不及,还有谁敢出头说话?

    五名大汉当中,有个在肩膀上纹了只黑色老虎头的,看模样是个头领。他瞪开铜铃般的双眼,向店里众人扫过一眼,立刻便发现了老道士。当即向前走上两步,厉声喝道:“姓顾的老杂毛,早警告过你,让你别乱嚼舌头的。可你偏偏不听,是不是没把我们霹雳堂放在眼里?”

    老道士无可奈何,硬着头皮道:“雷爷,贫道有礼了。贫道不过在这里说说江湖闲话,赚几个钱过活罢了。岂敢得罪霹雳堂啊。您见谅,千万见谅啊。”

    那身名霹雳堂头领冷哼道:“要解释的,跟我们回去再解释吧。带走。”大手一挥,立刻就有三名大汉走上去,两个架起老道士,一个抓住小道士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就要把两人带走。

    看到这里,程立已经心中雪亮。老道士讲黑煞神君的故事,想必每次都以“雷雄”这个人作为引子开头。雷雄是霹雳堂叛徒,当年硬生生在雷家杀出一条血路,成功逃出生天。

    二十年来,雷雄化名为铁熊,一直在关外逍遥自在。霹雳堂对此则肯定视为奇耻大辱。老道士讲江湖大事也就算了,好死不死,居然公然提及“雷雄”这个名字。

    在霹雳堂看来,老道士每说一次故事,就等于又揭开了霹雳堂这块旧伤疤,在伤口上多洒了一把盐。这让霹雳堂怎么忍?他们要来找老道士的麻烦,也在情理之中了。

    老道士要靠说故事养家糊口,没有错。霹雳堂不愿让别人一次又一次提及自己的丑事,也没有错。双方各有自己的立场,根本分不出什么是非,辨不明什么曲直。所以程立也不想多管闲事。

    行走江湖的七大禁忌,第一条就是不要多管闲事,招惹麻烦。对于这七条禁忌,程立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七条禁忌里面,最后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要招惹陌生女人——尤其是好看的女人。霹雳堂这几名大汉,明显也知道江湖七大禁忌。所以他们虽然用极霸道方式闯进来,却从头到尾,都没往谢小青面上多看半眼。明显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尽快完成任务回去交差。

    但霹雳堂这几条大汉不想招惹麻烦,不等于麻烦就不会去招惹他们。

    “呯~”

    一下震响之中,谢小青名副其实,拍案而起。娇喝道:“住手!几个大男人,居然欺负老人小孩?你们还要不要脸?”

    几名大汉分别愕然一怔。那纹身大汉则沉着脸低喝道:“小姑娘,和妳没关系,别自找麻烦。”

    谢小青挺起胸膛(程立忽然发现,原来谢小青真的已经不小了),理直气壮地大声道:“什么没关系?天下事情,天下人管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我们江湖中侠义道的本色。赶快放了这老道长和小道士。否则的话,休怪本姑娘不客气啦!”

    这番说话,说得义正辞严。再加上谢小青又长得这么好看,一时之间,酒店里所有人,甚至包括程立在内,都不住暗暗叫好。

    纹身大汉喝道:“胡缠蛮搞,不知所谓。别管她,咱们走。”大手一挥,转身就走。

    谢小青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娇躯一晃,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身法步法,居然已经凭空出现在纹身大汉面前,挡住了去路。

    纹身大汉怒气勃发,厉声道:“放肆!滚!”不由分说,陡然立掌急切向谢小青脖子,要把她一下子打晕。

    电光石火之际,又是“呯~”一声闷响炸裂。一道身影应声倒抛飞出,赫然是那纹身大汉。他不偏不倚,“咚~”整个人陷进了小酒家角落处,一个用来腌咸菜的大木桶。

    这个木桶,本来盖上了盖子密封的。可是纹身大汉从天而降,一下子砸下来,当场把木桶盖子砸得稀巴烂。酒店里登时酸气四溢,呛得鼻子刺痛。

    那纹身大汉整个人卡在木桶里,彻底动弹不得。脑袋上还盖了颗咸菜。菜叶子从额头耷拉下来,遮住半边眼睛,甭提多狼狈了。

    其余几名霹雳堂弟子见状,连忙丢开老道士小道士,慌慌张张地上前查看究竟。又企图把纹身大汉从木桶里拉出来。可是他们才一使劲儿,那大汉就哇哇叫痛。也不知道身上究竟哪块骨头断了。也或许,是很多块骨头同时都断了,也说不定。

    两人交手只是一刹,酒店里其他所有人,都根本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程立是例外。他看得明明白白。

    刚才一瞬间,谢小青不但和纹身大汉同时出手,而且后发先至,速度比纹身大汉更快。她反手扣住敌人脉门,然后轻轻一带。借力打力,恰好是那大汉刚猛拳路的克星。大汉力量用得越大,自己就越糟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谢小青没有吹牛。她这身本事,确实高明得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程立却总觉得刚才她出手那两下子,看起来很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程立还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忽然之间,眼前光芒闪烁,杀气森森,燃眉逼近。

    抬眼一看,只见四名霹雳堂弟子,不敢胡乱搬动那纹身大汉,当即各自虎吼一声,反手从腰间拔出斧头。两个人扑向谢小青,两个人扑向程立自己。八把斧头高高举起,悍然破空猛砍。招凶势狂,简直要把程立和谢小青当场大卸八块的模样。

6:以德服人

    明晃晃的利斧当头劈下来,谢小青的面色,登时变了变。顶 点 X 23 U S不是因为斧头劈向自己,却因为斧头劈向程立。

    她娇叱一声,提气急纵,轻轻巧巧一个鹞子翻身,已经回到程立身边,替他挡住了那四把斧头。更不由分说,双手骤然暴起探出。

    弹指刹那,“喀嚓~喀嚓~”连声不断。紧接着,四把斧头全部“叮当~”脱手落地。那两名霹雳堂弟子面色惨白,满额冷汗,双手软软垂在身体左右两侧,踉跄倒退。赫然只在刚才那一晃眼,已经被谢小青用极快的分筋错骨手法,卸脱了双臂关节。

    另外两名霹雳堂弟子面上变色,却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反而厉声狂吼,转身扑上。看那架势,十足就像飞蛾扑火。

    谢小青柳眉轻轻向上一挑,双手又再依样画葫芦地暴起疾探。于是,同样的“喀嚓~叮当~”响声当中,这两名霹雳堂弟子也一样关节被卸脱,武器落地,踉跄倒退。但他们眉宇间的神情,却比之前两名霹雳堂弟子显得轻松了许多。在程立看来,甚至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

    程立先是觉得讶异——怎么被人扭断了关节,还觉得很轻松的?难道他们都有某些特殊的爱好?但转念一想,却又有些明白了。

    这霹雳堂里面,想必规矩很严,假如堂内弟子临阵脱逃的话,多半要受重罚。所以那两名霹雳堂弟子被扭断关节之后,另外两人哪怕明知上来就是飞蛾扑火,也只能照样去扑。不然的话,回去就没办法交代了。

    这四名霹雳堂弟子出手虽然凶狠,但论武功的话,也不过只是江湖中不入流的人物,顶多欺负欺负普通人罢了。所以被谢小青一招放倒,在程立看来,倒也不算太奇怪。

    但小酒家里面所有人,包括掌柜的店小二,老道士小道士,还有那些酒客,却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甚至那个卡在木桶里的纹身大汉,也看得双眼发直。他简直连做梦都没想到,这么一位娇滴滴的漂亮小姑娘,居然有这样高的武功。过了半晌,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长长叹了口气,凝声道:“请问姑娘贵姓?是什么门派的?”

    谢小青她神气活现地向纹身大汉一挥手:“我姓谢。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一个。怎么样,你们霹雳堂想要报复?尽管来好了。不管什么手段,我谢小青都接着。”

    纹身大汉冷冷道:“谢姑娘现在说话,倒也硬气。只希望到时候咱们霹雳堂再找上门来,谢姑娘也能一样硬气就好了。”

    谢小青吐了吐舌头,悠然道:“那可不一定哦。要是你们来的人比姑娘差劲呢,姑娘肯定很硬气。但要是你们来的人太厉害的话,姑娘当然要溜之大吉啦,谁跟你硬气啊。”

    “溜之大吉”这种话,谢小青居然公开说出来,而且还说得理直气壮。这样一幅态度,要是放在男人身上,肯定要被人鄙视的。但由谢小青来说,却人人都感觉理所当然——这么一位可爱的小姑娘,你居然要求人家和你们这些大男人硬扛?好意思么?

    大家都这么认为,就连那纹身大汉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当下狠狠瞪了谢小青一眼,咬牙道:“好。江湖上山高水长,终有相见之时。谢姑娘,请。”

    谢小青却落落大方地重新回到桌子旁边坐下,自己替自己斟了杯酒,悠然自得地道:“请什么请?要请客吗?行啊,看在你们霹雳堂有钱的份上,姑娘就让你们请这一次吧。下不为例啊。”

    那纹身大汉简直哭笑不得。他说这个请字,本意可不是请客,而是请谢小青走。不然的话,自己卡在腌咸菜的木桶里动弹不得,四名手下又都暂时变了残废,谢小青不走,自己也走不了,难道大家就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一直瞪到天荒地老?

    无可奈何,那纹身大汉只有把一名手下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霹雳堂弟子虽然双臂关节被卸脱,但两条腿还能走路。当下匆匆出去。

    没过多久,那霹雳堂弟子便带着几个抬轿子的轿夫回来。纹身大汉连人带桶,被那几名轿夫抬起来搬进轿子,随即就想走。

    谢小青又是一拍桌子:“怎么,这就想走?”

    纹身大汉打了个突,苦笑道:“那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谢小青悠然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教吧?人家酒家的墙都被你们打烂了,你们不赔,难道要本姑娘赔?”

    纹身大汉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敢违拗,只好吩咐一声,让一名霹雳堂弟子拿出块碎银子,足有二、三两重的,交给掌柜的作为赔偿。

    掌柜的又惊又喜,虽然害怕得罪霹雳堂,不敢拿这块银子。但谢小青把霹雳堂收拾得这么服服帖帖,掌柜的更害怕得罪这小姑娘。当下战战兢兢,终于还是接过了银子。

    给了银子,纹身大汉又想走。谢小青两条长腿优雅地相互搭起来,老神在在地道:“别忙着走啊。你们把人家老道长吓唬得够呛,不要给点银子,安慰一下人家啊?”

    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既然都给过一回银子了,再给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当下那老道士也被塞了一块碎银子。谢小青这才不再说话,默认放行。

    威风凛凛而来,灰溜溜而去。片刻间,霹雳堂众人走得一个不剩。老道士则过来千恩万谢,也带着徒弟一起离开。

    谢小青这才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来,向店里众酒客团团作个四方揖。又向程立洒然道:“小哥哥,这次实在不好意思。好好的兴致,都让一群俗客给败坏了。咱们就此别过,江湖路远,若是有缘,他日自当再见。”

    看着谢小青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老气横秋地学着江湖汉子口吻说话,程立不禁就有些好笑。随即也站起来抱拳行礼,笑道:“既然如此,有缘再见。谢姑娘,珍重。”

    谢小青点点头,潇潇洒洒,扬长而去。

    程立笑着摇摇头,却并不忙着离开,依旧坐在原味上,一杯接一杯地品尝那陈年花雕。店里其余的客人,则纷纷找个由头,先后结账走人。只剩下掌柜的和店小二相对苦笑。四条大腿早已经抖得活像抽风一样。

    突然,沉重纷乱的脚步声传来,迅速由远而近,包围了整家小酒店。紧接着,有个人从被打烂的墙壁缺口处,探头进来看了几眼。看见酒店里空荡荡的,不由得就是一惊。但紧接着,他便看见了程立,于是又一喜,叫道:“还有一个在这里。”把脑袋缩了回去。

    程立早已看得清清楚楚,这人就是刚才被卸脱关节的四名霹雳堂弟子之一。看来,他手臂的关节已经被接回去了。而且还搬来了援兵,所以才敢卷土重来。

    或者说,“卷门重来”。

    弹指瞬间,只听“喀嚓~”一声碎响,酒店的门板应声粉碎。大团木屑却依旧勉强维持着一道门板的模样,被门后面的人裹挟着一起向前走。

    酒店的门板不算很厚,却也有至少两三寸宽。要把它撞得四分五裂,已经不容易,要一下子把它撞成粉碎,除非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否则根本休想。更不要说,居然还能凭内气把木屑维持门板的形状,悬空漂浮不散。单说这份内家修为,已经是一流高手的水准,

    出场方式如此霸道,可是出手的这个人,却连一点强横的样子也没有。即使他身材五大三粗,粗壮如铁塔,偏偏又穿着一套白色的书生服,手里还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摇动。原本满是络腮胡子的下巴,此刻被剃得精光,露出青色的一大片胡根。紫酱色面皮上,总是带着三分微笑——虽然程立总觉得,他不笑还比较没那么瘆人。

    这名五大三粗的书生,施施然走过来,忽然一挥扇子,把大团木屑旋卷成团,向外甩出去。木屑如炮弹般飞出,“轰~”又撞穿了小酒家一面墙壁,笔直落入窗外的西湖之中,登时激起三丈多高的水准,声势极是威猛。

    “哗啦啦~”水声中,这名五大三粗的书生向程立拱了拱手,微笑道:“这位兄台请了。在下霹雳堂弟子雷寅。不知道刚才与兄台一起喝酒的那位谢姑娘,此刻到哪里去了呢?”

    程立放下酒杯,问道:“你们找谢姑娘干什么?”

    雷寅依旧笑容不减。道:“刚才霹雳堂和谢姑娘有了些误会,在下只想请谢姑娘回去,好好把误会解释清楚,绝对没有其他意思。所以这位兄台不用担心。你看,在下是读书人嘛。知书明礼,向来讲究以德服人,最不喜欢动用暴力的。”

    程立淡淡道:“我和谢姑娘,只是萍水相逢。这会儿她到哪里去了,我也不太清楚。”

    雷寅笑道:“兄弟,你这可就没意思啦。不过君子不强人所难。既然兄台一定不肯说出谢姑娘下落,那么不如就请兄台跟我们回去作客如何?

    这样的话,相信谢姑娘听到消息之后,多半便会来霹雳堂寻找兄台了。到时候我们好好把事情分说明白,解开误会,岂非皆大欢喜?”

    程立探手入怀,拿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桌子上。从容道:“霹雳堂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可惜,我已经答应了别人要去作客。所以只好下次再说吧。”

    雷寅笑道:“别人?可惜在这江南地带,恐怕还没有其他人,敢与霹雳堂争着请客……”

    说话才讲了一半,陡然从中断绝。雷寅一双牛眼圆睁如铜铃,死死盯着桌面上那样东西不放。竟似吃惊得连呼吸都忘记了一样。

7:仁至义尽

    桌子上放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只手,金光灿烂,完全以纯金铸造的手。m.www.uu234.net

    这只金手其实并不大,顶天就是初出生的婴儿巴掌那个尺寸。虽说做工十分精巧,关节指纹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可即使是实心的,也顶多不过几两重而已。

    雷寅再怎么说,也是江南霹雳堂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从他手里撒出去的金子,每年都至少有二三百两了。怎么都不可能把这么区区几两金子放在眼里。

    然而,当金子铸成金手之后,那便属于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了。事实上,这只金手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越了本身黄金的价值,至少也超过了好几百倍。

    因为这只金手,是一个人独有的信物。

    天下第一首富,“富贵神仙”乐升平。

    有钱能使鬼推磨。乐升平财富之多,堪称敌国。财雄自然势大。虽然乐升平不算正经的江湖人,但始终扎根江南。霹雳堂雷家纵然也是八大世家之一,却也不敢轻易招惹。

    乐升平这只金手信物,可不是轻易给人的。但只要拥有这只金手,就代表他是乐升平极信任,极重视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一旦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乐升平肯定震怒。后果之严重,雷寅万万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次的事情起因,说起来,其实十分芝麻绿豆。不过是一个靠着说书过活的老头子,无意中触犯了雷家的忌讳,所以雷家想要让这个老道士闭嘴而已。

    虽然后面出了意外,一名雷家的旁系子弟,被丢进腌咸菜的木桶里。另外四名霹雳堂弟子也被卸脱了手臂关节,可谓出了个大丑。但这样程度的冲突,远远不足以让雷家下定决心,和富贵神仙乐升平全面开战。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雷寅自己被杀掉了,霹雳堂里那些长老们,也未必会同意开战,顶多找乐升平要上一大笔赔偿,也就算了。

    所以当雷寅看见这只金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场子,自己今天是找不回来了。

    读书人都知书识礼,最懂得审时度势,反正被丢进腌咸菜木桶里的不是自己,找不回场子,雷寅也并不怎么在意。反正自己已经尽力了,仁至义尽了,那还不够、。

    他吸了两口气,重新恢复平静,忽然堆起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拱手道:“原来小兄弟是乐爷的朋友。失敬失敬。刚才想必只是场小误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么,在下还有点事。小兄弟如果有空的话,不妨来咱们霹雳堂总舵坐坐,在下定当一尽地主之谊。”

    根本等不及程立回话,雷寅已经匆匆转身离开。说老实话,看着这么一条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老在自己面前冒酸水装斯文,程立也早就受不了了。所以更不会假惺惺地出言挽留。邀请这家伙坐下来和自己喝杯酒什么的。

    不过,乐大少乐四海,送给自己的这只金手,居然有这样神奇威力,可以兵不血刃,就把一名高手吓退。这倒是程立始料不及的。看来乐家在江南的势力,可真不小。

    乐家势力越大,对于自己揭开琉璃宝刀的秘密,就越有帮助。想到这里,程立禁不住开始憧憬起来了。他喝完杯中最后一滴残酒,这才起身和掌柜的打个招呼。然后收起金手,转身出门。

    左手牵着马匹的缰绳,右手拿着串刚买回来的糖葫芦,程立边走边吃,边吃边看。杭州城里和西湖湖畔相比,显得没有那么如烟如画的美丽,却又多了些人间烟火气。

    放眼四顾,只见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嬉闹的儿童,慈和的老人,热情工作的年轻小伙子,还有打扮得很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妇。名副其实,一片平安喜乐的太平盛世光景。

    走了半晌,迎面处忽然出现了一座当铺。黑漆大门上挂着面金字招牌:“清平大押”。

    这家当铺,也是乐家的产业。程立和乐大少约好了,就在这里见面。

    随手把踏雪乌骓拴在门前的栓马石旁边。程立独自进门。什么也不用说,拿出金手信物来扬了扬。当铺的朝奉立刻就知道来了贵客。当下赶紧出来迎接。又吩咐学徒把程立请去旁边的静室。顺便送来了香茶与点心。

    程立随便吃了两件桂花糕。感觉味道不错,正要去拿第三个。忽然耳朵一动,顺势回头望向门外。只见乐大少一面拍着自己的肚子,一面笑呵呵地进来,热情道:“程兄弟,你可算来了。怎么样,路上还算顺利吧?”

    程立淡淡道:“还可以。对了,之前你说找到了揭开琉璃宝刀秘密的线索,究竟是什么?”

    乐大少也收起笑容,凝声道:“是一本古书。古书里面,详细说明了关于宝刀……”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当铺大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声音很大,打断了乐大少的发言。

    乐大少本来想忍忍的,可等了好一会儿,那骚动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烈。乐大少实在忍不住了。满面尴尬地站起来,道:“程兄弟,你在这里稍等,我出去处理一下事情就回来。”

    程立点点头,本来想说声“好”的。可就在这时,门外居然又传来一下战马嘶鸣,然后程立自己那匹踏雪乌骓,也同时大叫大喊起来。

    程立心下一动。同样站起来,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并肩出外,走到高高的柜台前,登时看见一名漂漂亮亮,穿着浅绿色衫子的小姑娘,正瞪着大眼睛,和朝奉理论。当铺大门外,程立那匹踏雪乌骓,则环绕着另外一匹青花骢,团团乱转地不断表示亲热。

    霎时间,四目相对。程立立刻看得清清楚楚,这船浅绿色衫子的小姑娘,居然就是刚刚分手不久的谢小青。下意识叫道:“啊,是你?”声音当中,竟含有丝丝乡愁。

    谢小青手里捧着口剑,看模样要拿来典当的。骤然看见程立,她也吃了一惊,随即又看见站在程立身边的乐大少,登时喜出望外。不假思索便脱口叫道:“啊,又是小哥哥。你认识这个乐扒皮吗?快快快,替人家评评理啊。这口剑分明是古物,很值钱的。怎么居然才当给我五两银子,这也太欺负人了。”

8:倚红偎翠

    “乐扒皮……”

    这几个字骤然入耳,乐大少登时面色一黑。顶 点 X 23 U S他紧皱眉头,问道:“程兄弟,你认识这小姑娘?”

    乐大少本来已经私底下认了程立为“主公”。不过这种称呼,不太方便在公开场合喊出来。再加上程立自己也不太喜欢,所以吩咐乐大少,无论人前人后,称呼一声“程兄弟”已经足够了。

    程立笑笑,道:“这位是谢姑娘,和我刚刚才见过面,喝过酒。”随即又问道:“谢姑娘,怎么,妳很缺钱吗?居然要来典当自己的剑?”

    谢小青叹道:“唉~钱到用时方恨少啊。没办法,忽然遇上一些事,急着要用钱。可我身上又没这么多,只好来典当铺了。”

    说话之间,谢小青又一跺脚,向那朝奉一瞪眼,恼道:“我这口剑,可是‘炼锋号’出品,整整花了三百两银子呢。居然说只能当五两银子,这也太欺负人了。难怪杭州人都说,乐清平是个老扒皮,乐四海是个小扒皮。所以才越来越有钱呢。”

    乐大少简直哭笑不得。有心发作,可是看看程立和这小姑娘说话的态度,明显不止一般点头之交那么简单。所以乐大少也不敢得罪了这小姑娘。

    无可奈何,乐大少唯有眼不见心不烦。他向程立拱手道:“程兄弟,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需要立刻去处理。关于之前那件东西,今天晚上我替程兄弟接风洗尘时再说,可以吧?”

    程立挥手道:“可以。乐大少自己随便。”

    乐大少点点头,又向朝奉吩咐道:“这位程兄弟,是我的贵客。如果他要用钱的,不管多少,都可以给他。回来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朝奉凛然遵命。乐大少则又拱了拱手,转身匆匆离开。

    谢小青站在旁边,早已经听得双眼发亮。等到乐大少一走,她马上急不及待地催促道:“小哥哥,快快快,拿一千两银子出来借我啊。”

    谢小青突然要这么多钱,用来干什么的?她借了钱,有没有能力还?这些问题,本来都应该先问清楚了再说的。但程立连一个字都没问,直接就点点头,然后吩咐朝奉拿银子出来。

    朝奉暗暗嘀咕。但乐大少有言在先,他自然不敢违拗东家吩咐。当下让人拿了十张崭新的银票出来。每张一百两,都是乐家开设的清平钱庄所开。全大魏朝都通存通兑,和现银没有任何分别。

    程立连数都不数,随随便便就把这十张银票递了过去。谢小青眉花眼笑,接过银票收好。嫣然道:“小哥哥,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可是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再陪我走一趟吧?”

    程立笑道:“可以。走吧。”率先出门。谢小青从后快步赶上,两人分别乘上踏雪乌骓和青花骢,并驾齐驱而行。

    没过多久,两人走进一条繁华街道。街道上店铺林立。什么绸缎庄、首饰店、胭脂水粉铺等等,整整开了十多家。而所有这些店铺,又都簇拥着街道中心地段处的一座豪华大宅。宅子的黑漆大门上挂着块牌匾,写了“偎翠楼”三个大字。

    程立一看这架势,立刻就明白了。这偎翠楼不是什么别的地方,赫然就是一所青楼。眼瞧着谢小青直奔偎翠楼而去,程立禁不住眼皮连跳几下,赶紧催马上前,低声问道:“谢姑娘,妳不是要进去这所青楼吧?”

    谢小青奇怪地回头望向程立,问道:“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普天之下,什么时候听过有女人去逛窑子的?可是这话也不太好说出口。一时之间,程立倒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也不等程立回答,谢小青已经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道:“小哥哥,我知道你想什么。可是你这样想,其实是很不对的。谁说进去青楼,就只能做那档子事了?也可以吟诗作对,弹琴饮酒的嘛。很风雅的,懂不懂啊?”

    程立啼笑皆非,问道:“那么妳是要吟诗作对,还是要弹琴饮酒?”

    小嘴巴一撇,谢小青道:“我可不会作诗,也不会弹琴。就是喝酒还凑合……啊,到了。小哥哥你别说话,都让我来啊。”

    在偎翠楼大门前勒定缰绳,翻身下马,谢小青大步上前,扣响了大门门环。三声过后,大门打开一条缝,有个留着两撇老鼠须,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无精打采地探出半个脑袋,懒洋洋道:“时辰还早,姑娘们都在休息呢。客官们想要寻开心的,不妨先去旁边李家茶馆,消磨两个时辰后再来吧。”

    谢小青二话不说,拿出一张银票,在那老鼠须男人面前晃了晃。银票上鲜红的“一百两”字样,再加上醒目的乐家钱庄印章,两者同时入眼。

    那老鼠须男人登时一个激灵,整个人即刻变得精神百倍,满面堆笑地信口叫道:“哟,原来是大官人。好久不见,小的失礼了。该打,实在该打。请请请,赶紧里边……”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忽然就卡壳了。因为直到这时候,老鼠须男人才看得清楚,拿着张银票在自己面前晃啊晃的,居然是个漂亮小姑娘!

    城隍爷在上,他在偎翠楼里当了十几年的差,还从来没见过姑娘家来逛青楼呢。实在太突兀了,以至于脑子里一时间竟转不过弯来,哪里还能说话?

    谢小青随手把那张银票塞进对方怀里,笑嘻嘻道:“打就不必了。前边带路。”

    老鼠须男人一个激灵,立刻又回过神来。不过眨眼工夫,他已经想得明明白白了。女人又怎么样了?偎翠楼就是个花钱的地方。

    甭管你是谁,只要有钱,那就是大爷。虽说十有八、九,这小姑娘是来找麻烦的。但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上。老子总之先把这张银票入袋为安再说。

    当下老鼠须男人赶紧打开大门,满面堆笑道:“两位客官里面请。”小跑两步在前引路,穿过庭园,一直把二人引入楼内花厅,请二人在酒桌边坐下。送上热茶点心。这才转身出去请鸨母过来。

    过不多时,一名约莫四十左右,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鸨母,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过来,热情赔笑道:“难怪一大早的院子里就有喜鹊儿在叫。原来是稀客上门啦。两位大爷,今儿吹的什么风,竟然把两位吹来了?”

    谢小青老气横秋地咳嗽一声:“嬷嬷不用多礼。赶快把姑娘们叫出来就是。有什么好酒好菜的,统统都摆上。只要让我这位大哥满意,大大的有赏。”说话之间,“啪~”又是一张百两银票拍在桌面上。

    鸨母见了银子,益发眉花眼笑。水袖一挥,不着痕迹地把银票收走。热情道:“两位大爷稍等,不知道有没有相熟的姑娘?有的话,奴家立刻把人叫出来陪两位。”

    程立还是头一回来这里,哪可能有什么相熟的姑娘?所以他只是坐着不动,一言不发。谢小青则悠然道:“听说你们这里最近来了几位新姑娘,叫什么柳柳,什么丹丹,还有什么东东和灵灵的。正好,都叫上来吧。”

    鸨母不疑有他,满口子答应了。又吩咐楼子里的伴当摆上酒菜,殷勤接待二位贵客。这才转身出外。

    一时间,花厅里只剩下程立和谢小青两人。程立皱起眉头,低声问道:“喂,谢姑娘,究竟怎么回事?妳在打什么主意?”

    谢小青摇头晃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总而言之,我今天是纯粹助人为乐,行侠仗义。嘿嘿,恰好你帮了我这把,那就便宜你了。待会儿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享你的温柔艳福就好啦、嘻嘻~”

    谢小青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究竟搞什么鬼。既然猜她不透,那么程立干脆就不去花这个心思了。

    片刻之后,一群漂亮女侍如穿花蝴蝶般上来,把珍馐美酒摆了一桌。随之管弦丝竹之音响起,一队全女班的乐师拿着各种乐器,由侧门走入来,坐在花厅角落处的座位上细心吹奏。张张俏脸作出各种动人表情,仙乐飘飘,音韵悠扬,一片热闹。

    程立对欣赏音乐没什么兴趣。只是坐在那里专心吃喝。反而谢小青摇头晃脑地欣赏,还一边听,一边随着音乐打节拍,俨然尽情享受,十分投入。

    又过片刻,侧门再开,四名盛装美女,踏着轻快的步子,来到席前载歌载舞,演出各种曼妙无伦的舞姿、边舞边唱道:“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蹋晴沙。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

    这四名美女,年纪顶多不过二十刚出头。正是繁花似锦的年华。身上舞衣似属特制,举手投足之间,总在有意无意之际乍泄春光。妖娆惹火,风情醉人。

    若是普通寻欢客,至此肯定已经被迷得色授魂与,誓要一亲芳泽,否则便死也不肯离去。程立虽然对这些女子没什么兴趣。但也不能不承认,这样的风流阵仗,确实教人心动。

    四女唱罢,随之在谢小青的叫好声中,如乳燕归巢般飘入酒席,分别在两名客人身边左右坐下。一时衣香鬓影,艳光漫席,耳边尽是娇声软语。直令人大昏其浪。

9:梳弄

    要说这偎翠楼,倒确实专业敬业。顶 点 X 23 U S楼里的姑娘们不管你是男是女 ,是老是少,是俊是丑。只要花了钱,那就是大爷。

    所以尽管明知道谢小青同样是女儿家。但坐在她身边的两名姑娘柳柳和东东,却始终没有丝毫怠慢,同样打醒十二分精神,竭力奉承伺候。

    至于坐在程立身边的两名姑娘,叫做丹丹和灵灵的。那便更加投入了。尤其程立是男人,很多风月场上的手段,都可以在他尽情施展。不像柳柳和东东,对上谢小青,俨然处处束手束脚,有力也没地方去使。

    只见丹丹和灵灵一位劝酒,另一位夹菜。酒菜都主动送到程立口边。过程中不住在程立健壮的身躯上挨挨擦擦,让程立能够清楚感受到她们那峰峦起伏的美好身材。同时又大肆撒娇卖嗲。要不是程立坚决拒绝的话,这两位姑娘多半主动坐进他怀里了。

    相比程立的拘束,谢小青却更加放得开多了。她一边饮酒,一边主动和柳柳与东东相互调笑。带颜色的那种段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不时还揉揉捏捏,一逞手足之欲。

    看谢小青现在这幅模样,和之前在西湖断桥上,所见的那位斯文秀气小姑娘相比,彻底判若两人,简直就像个女流氓似的。看得程立目瞪口呆,满腔都是难以置信。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也差不多被烘托到了顶点。空气当中,满满的尽是暧昧旖旎味道。

    那鸨母名为春娘的,又再出来。笑道:“两位郎君,可还满意么?”

    谢小青翘起二郎腿,颌首道:“满意,再满意不过了。”

    春娘笑道:“既然满意,那就再好不过。不如就由柳柳、东东、丹丹、灵灵她们来陪二位过夜如何?”

    谢小青嫣然道:“再好不过。但单单她们几个,恐怕还不够啊。”

    春娘愕然一怔。还没说话,旁边的柳柳已经掩口轻笑道:“以四敌二,还不够么?那待会儿奴家可要好好领略领略,看小官人究竟是多么厉害了。”

    另一旁的东东笑道:“奴家却有点担心自己呢。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小官人既然这么说,肯定身怀秘技。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奴家恐怕真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听了这句话,甚至连春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席间又是一阵莺莺燕燕,娇嗔哄笑。

    笑了半晌,春娘问道:“那小官人的意思是?”

    谢小青伸手一拍程立肩膀,笑嘻嘻道:“说来可能不太好意思。其实呢,我这位兄弟年纪虽大,却还是个雏儿。没办法,家里管得严。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开个荤,这人生第一次的大事,怎么都不能马虎随便,更不能吃亏啊。所以说,最好再找一位姑娘过来,而且是守宫砂还在的。”

    春娘心领神会,笑道:“没问题没问题,咱们楼里最近刚好来了一位姑娘,还在*,尚未出阁。大小二位官人要的话,奴家这就叫她出来伺候。不过,这梳弄的银子……”

    根本不等春娘把话说完,谢小青已经把怀里那叠银票“啪~”甩在桌子上。满不在乎地道:“这里是八百两银子。够了没?”

    春娘看得眉花眼笑,连连道:“够了,太够了。两位官人稍等,奴家去去就回。”收起那叠银票,匆匆转身而去。

    又是几杯酒下肚,只听得环佩叮当。春娘带着一位姑娘进来。这姑娘年纪顶多十七、八岁左右。身材高挑、肤白如雪,容颜秀丽明艳,气质雅秀,身上没有丝毫风尘俗气。只不过眼眸光芒黯淡,总给人一种没有生气的感觉。

    春娘则笑道:“这位是彤彤。”伸手扯开那姑娘的衣袖,只见手臂上点着一颗鲜红的守宫砂,果然还是位黄花大闺女。

    验货完毕。春娘笑道:“好女儿,为娘可没有骗你吧?能让这位大官人梳弄收用,是妳几生修来的福气呢。”

    那位彤彤楚楚可怜地垂下俏目,死都不肯抬起头来。程立看得心里不忍,正想要说话。春娘已经出手一推。彤彤身不由己,跌进程立怀里,坐到他腿上。

    股腿交接,阵阵**感觉传来。程立也下意识心中一荡。忍不住就环过手臂,轻轻搂住了彤彤的腰肢。彤彤娇躯剧颤,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

    春娘则嫣然道:“大官人是我们家彤彤的首位贵客,若非大官人情况特殊,嘻嘻~奴家还真不舍得让这乖女儿未经*,便来陪大官人呢。念在这点份上,彤彤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大官人千万包涵。”

    柳柳、东东、灵灵、丹丹等四名姑娘,也随之同时轻笑起来。当下连酒席都不吃了,一路簇拥着程立和彤彤,把他们送上三楼。把他们推进了一间张灯结彩,到处贴着大红色“喜”字剪纸的房间。房间里一张大床,同样摆好了龙凤被枕。桌上的龙凤烛也烧得正旺,到处一片喜气洋洋。

    既然沦落青楼,那么这一辈子想要真正尝到洞房花烛的滋味,已经没有可能了。所以青楼中的女子,第一次出来接客时,都会把房间布置成新房的模样,籍此聊以自-慰。

    对于青楼女子来说,这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万万不能被打扰的。所以柳柳、东东、灵灵、丹丹等四名姑娘虽然觉得没能伺候程立,有些遗憾。但还是嘻嘻哈哈地分别说了几句贡献,然后和春娘一起离开。只有谢小青还留在房间里。

    春娘等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太在乎。反正女孩子来逛青楼,本身已经够奇怪。即使再奇怪一些,也没关系了。花钱的才是大爷,人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规矩虽然重要,可在银票面前,规矩什么的,也不是不能通融的嘛。

    房门一关,就只剩下三个人还在这洞房里面了。程立是满腔莫名其妙,彤彤则面颊红得活像火烧。反而谢小青最为轻松自然。她主动走过去,拿起放在桌上的酒壶,揭开盖子闻闻,笑道:“不错不错,是正宗女儿红。难得难得。喂,小哥哥,先来两杯吧?还是说,你喜欢喝合卺酒?”

    程立凝声道:“谢姑娘……”

    谢小青打断他的话,道:“哎呀呀~小哥哥,咱们都这么熟,你就不用一口一个谢姑娘的客气了吧?不然那样,喊我小青吧。要不青儿也行。”

    怎么称呼,还不都是一个称呼?程立并不在乎。他随口道:“小青,妳究竟想干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小青笑嘻嘻道:“要是我说,就是想撮合你和这位彤彤姑娘洞房呢?怎么样阿小哥哥,彤彤姑娘也算是位难得的大美人。你银子也花了。就不想捞回点本再说?”

    程立看了看彤彤,见她用力捏着自己的衣角,娇躯还在不断颤抖。显然害怕极了。对付敌人,程立不吝于使用最残酷血腥的手段。但对付这样一名弱女子……

    程立摇摇头,道:“银子借给妳了,妳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过只是借,不是送。所以我没有亏本,也不需要回本。”

    谢小青叹口气:“好吧好吧,是借啦。小哥哥,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这种性格挺闷的?”

    程立干净利落道:“没有。”

    谢小青被噎得几乎说不出话,只好不说。她回首望向彤彤,凝声道:“彤彤姑娘,妳本来是不是姓苏,家里排行第三,所以都叫妳三娘的?”

    彤彤一怔,猛然抬头,失声道:“妳怎么知道?妳……妳究竟是谁?”

    谢小青后退几步,在那张龙凤大床上坐下,悠然道:“我嘛,就是谢小青啰。不过,是一名叫朱志昂的书生求我,我才过来的。”

    彤彤娇躯一颤,狂喜道:“是我家相公?”

10:又起波折

    谢小青和彤彤你一言我一语,程立站在旁边,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的大概。www.uu234.net

    说起来,这事其实挺老套的。朱志昂和本名苏三娘的彤彤,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家里门第相当,所以早早就定下了娃娃亲。

    本来看着两人年纪都差不多了,家里人就想替他们办理婚事成亲。但偏偏在前年,苏三娘的父亲患了急病去世,所以婚事暂时耽搁了下来。苏家也换上了苏三娘的大哥当家。

    苏三娘的大哥,人称苏大郎。本来也是名秀才。但他去年科举落榜之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染上了赌博的坏毛病。一来二去,不仅把家产输得精光,而且还欠下了好几百两银子的赌债。直接把老娘给气死了。

    输得急红了眼的赌徒,那是什么都敢干,什么都不顾的了。为了还赌债,苏大郎竟然把亲生妹子卖给偎翠楼。朱志昂虽然竭力阻止,却被偎翠楼的打手狠狠揍了一顿,几乎没被打得半死。苏三娘也就此沦落风尘。

    这大半年来,朱志昂到处奔走,想方设法要解救苏三娘。可是偎翠楼势力极大,不管朱志昂托了什么人去说情,一概没用。偎翠楼放出话来,除非朱志昂能够拿出三千两赎身银子,否则休想能带走苏三娘。

    朱家虽然在杭州乡下也有二、三百亩田地,但除非把这些地全部变卖,否则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拿出来三千两银子。而朱家也绝不可能允许朱志昂把家里田地都变卖殆尽,去迎娶一名风尘女子。

    所以朱志昂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他和苏三娘情真爱挚,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眼看无法把苏三娘救出火坑,实在万念俱灰。一时间想不开,就找了家破庙,要上吊自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谢小青恰好路过这家破庙,出手救下了朱志昂,然后知道了苏三娘的事。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谢小青义愤填膺,一口答应要帮忙。然后,谢小青就把程立带到这里来,并且顺利见到苏三娘了。

    程立皱眉道:“小青,妳做的这件事,也算是行侠仗义。不过,要替苏三娘赎身,得要三千两银子吧,现在可不够啊。”

    三千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实在已经是一笔巨款。即使一般的乡下小地主,也没法子立刻拿得出这么多钱。

    谢小青这人,一看就知道,绝不是个有钱的主。刚才她还要去当铺,当了自己随身的佩剑呢。要不是程立帮忙,她想要光明正大进来偎翠楼楼,恐怕都很有难度。

    但程立也只借了一千两银子给谢小青。现在已经都花掉了,还怎么替苏三娘赎身呢?

    三千两银子,对别人来说很多,但对程立而言,那就不值一提了。背后有乐大少这位金主支持,别说三千两,即使三万两、甚至三十万两,他也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随时拿得出来。

    但程立有钱,是程立自己的事。并不必然意味着他要拿银子出来帮忙。那么谢小青究竟想要怎么办呢?这才是程立真正好奇之处。

    谢小青则一撇嘴,不屑地道:“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当日苏大郎之所以会染上赌瘾,其实就是偎翠楼幕后老板设下的一个局。苏大郎拿了银子去还赌债,等于这钱是偎翠楼左手倒给右手,转了一圈,分文不花,便白得一个大美人。所以我凭啥再给他们三千两?小哥哥,你看我像那么蠢不?”

    程立点点头,又问道:“那么妳要怎么办?”

    谢小青狡黠一笑:“小哥哥,别忘记哦。我可是武林高手,懂武功的。尤其我的轻功更厉害。什么草上飞啦,什么水上漂啦,什么踏雪无痕啦,简直小儿科。”

    程立恍然道:“所以妳要悄悄带人逃跑?”

    谢小青一拍手掌,嫣然道:“正是。苏三娘在这里,处处备受监视。普通情况下,很难把人带走的。但现在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嘛。楼子里再怎么不近人情,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还留人在外面监视的。这样子做,可会把客人得罪到死。所以如今正是大好机会。”

    程立颌首道:“妳倒想得周到。”

    谢小青得意地道:“失礼失礼。啊,那个先不说了。小哥哥,咱们先来喝上几杯。好歹是好几百两银子买回来的陈年花雕呢,可不能浪费了。等酒喝完,夜也深了。到时候更方便行事。”

    程立哈哈一笑,走过来就在桌子旁边坐下。苏三娘则满怀感激,主动走过来,替程立斟了满满一杯酒。然后替自己也斟了一杯,目含泪光,颤声道:“恩公救奴家脱离火坑,此恩此德,三娘此生无以为报,唯有敬恩公一杯酒,以稍表谢意了。来生来世,奴家定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程立微笑着向她点点头,举起酒杯,正要入口。忽然间,门外又响起了阵阵敲门声。

    苏三娘一个哆嗦,面色下意识变得煞白。程立则和谢小青相互对望一眼,各自诧异。谢小青随即咳嗽一声,高声道:“进来。”

    房门应声被推开,只见那鸨母春娘走进来,哭丧着脸道:“两位大小官人,奴家现在很感为难啊!”

    谢小青秀眉向上一挑,问道:“哦?什么为难的事?”

    春娘叹气道:“是彤彤。刚才有位客人来了楼子里,指名要彤彤立即过去陪他啊。”

    谢小青面色一沉 :“春娘,这不合规矩吧?彤彤都陪我们进洞房了,怎么能走?”

    春娘则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若是别的客人,当然得讲规矩。可这位客人不同啊。”

    谢小青问道:“怎么不同了?”

    春娘道:“这位客人姓雷。是雷家十二星煞中的雷亥。咱们这偎翠楼,偏偏就是雷家开的。对谁讲规矩,也讲不到雷家人的头上啊。”

    提及“雷亥”两个字,程立和谢小青还罢了,苏三娘竟当场就“啊~”失声尖叫起来。俏脸血色退尽,浑身颤抖,便像只待宰的小羔羊。显而易见,她不但知道这个雷亥,而且对之极为畏惧,单单听到个名字,已经怕到了骨子里。

    谢小青则撇撇嘴,道:“听说雷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十二名弟子,合称十二星煞。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这个雷亥排行最末?哈哈,看来是头又肥又蠢的胖猪了。”

    话声才落。房间外不远处,陡然响起一下惊天动地的怒吼,赫然如晴天焦雷,震耳欲聋!

    “哪个杀千刀的臭货,竟敢说本大爷又肥又蠢?是嫌命长了?!”

11:雷亥

    “咚咚咚咚咚~~”

    一阵脚步急促接近。那脚步极沉重,霎时间,仿佛整座偎翠楼都在左摇右晃,随时可能要倒塌的模样。紧接着一道人影出现在房间门外,想要进来。

    但房门对他来说,实在太窄。那人挤了两挤,也没能进来。暴怒之下,陡然性发,挥起巴掌,冲着门板猛地一拍。“轰~”震声炸裂当中,整扇门板登时四分五裂,硬生生开拓出一个巨大出入口。

    那道巨大人影随即强行挤进房间。一刹那,程立禁不住大吃一惊,谢小青也怔住了。

    两人本能地回过头来,相互对望一眼。程立摇头道:“小青,妳错了。他绝对不是猪。”

    谢小青也苦笑道:“是,我的确错了。因为世上绝对没有这么胖的猪。即使十头猪加起来,我看也还比不上他一个。”

    这句话乍听之下,似乎是讽刺,也似乎是咒骂。但其实真不是。谢小青不过有一说一,实话实说而已。

    灯光烛火之下,只见闯进房间里的这个人,身高八尺,腰围居然也是八尺。

    虽然彼此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但程立却根本看不清这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因为他的眉宇五官,都已经被肥肉挤得变形。谁也休想能透过这大堆大堆层层叠叠的脂肪,看得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站在哪里,简直就像一座山!纯粹用肥肉堆起来的肉山!

    而且,这座肉山的手里,还拿着食物。左手是一整只烧鸡,右手是个大猪蹄膀,都已经被啃掉了小半。所以这肉山一旦开口说话,嘴巴里立刻就会喷出某种混杂了各种食物的古怪味道,只要稍微嗅到一丝,就会让人难受得直皱眉头。

    更糟糕的,这人还几乎不穿衣服。上身只随便套了件背心,还没有扣上衣扣,直接暴露出那个比孕妇还夸张的大肚腩。下身则只有一条犊鼻短裤,腰间系着草绳。浑身九成以上的白花花肥肉,完全毫不掩饰地突显出来。

    这时候,程立不禁有些庆幸:幸亏刚才自己也没吃喝多少东西。否则的话,现在非得吐出来不可。但纵然现在还没吐,程立也已经暗暗发誓:从今天开始,自己至少一个月都不吃肉了。先清理清理肠胃再说。

    这座肉山喘息几下,猛然发狠,三两口把烧鸡和蹄膀都塞进嘴巴,用力咽下。随即用力瞪大了双眼(可惜脸上肥肉太多,再怎么瞪,眼睛也只有两条小缝)。厉声咆哮道:“是谁?刚才究竟是谁说本大爷又肥又蠢?站出来!”

    这一下怒吼,可谓声如洪钟,震得房间内众人都耳朵嗡嗡作响。苏三娘和春娘两人,更同时花容失色,双腿发软,一下子坐倒在地。

    谢小青则一怔之后,便迅速恢复镇定。她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出两步,道:“是我说的。那又怎么样?”

    毫无疑问,谢小青绝对算得上是位绝色美人。哪怕苏三娘和她相比,也要逊色了至少两筹。骤然看见谢小青,那肉山的双眼明显亮了一亮。狞笑道:“是妳说的?好!既然说错了话,那么就该道歉。跟我来。大爷会好好教教妳为人处世的道理。”

    一句话才刚说完,那肉山更不由分说,大步上前,伸出足有葵扇般大小,而且油腻腻的手掌,就向谢小青抓去。

    谢小青光看见他手上的油,都已经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哪肯让这只又肥又脏的手沾上自己身体?她身形一晃,早已从原地消失,在房间另一处角落现身。

    斗室之间,间不容发之际,腾挪转折,趋退若电。谢小青的轻功,竟似比江湖中众所公认,年轻一代高手里轻功第一的“风郎君”席吟春,还要更加厉害。

    可是谢小青快,那肉山赫然也不慢。弹指刹那,他猛地向旁边跨出一大步,立刻就再度逼近了谢小青。手掌再度疾探,俨然把谢小青整个人也笼罩在自己掌风之下。

    浑身油膏脂肪,体巨如山,肥肿难分。可一旦动手,便动如脱兔。假如不是亲眼所见的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仅仅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十二星煞,仅仅十二星煞里排行最末的一个雷亥,已经有如此本领。江南霹雳堂雷家,名列八大世家之一,果然底蕴深厚,人所难欺。

    但谢小青仍然应付自如。她身体又是一晃,竟在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再度从雷亥掌底逃脱。下个瞬间,她已经神出鬼没地站到了程立身边,兴致勃勃地道:“真倒霉啊。居然横空杀出这么一头肥蠢猪。看样子,要安静地把苏三娘带走,那是办不到啰。”

    程立笑道:“这么说,计划是失败了吧?可我看着妳,怎么很高兴的样子?”

    谢小青嫣然道:“也不是高兴啦,不过人生如游戏,可以开心玩乐的时候,何妨就尽情玩乐一番?预定的计划里忽然横生变数,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事么?”

    雷亥迅速转身,隆隆大笑着接口:“当然还有。小女娃,跟着本大爷去吧。本大爷会让你明白,什么才是人间极乐的。”

    谢小青又撇撇嘴,根本懒得和这座肉山说话。她伸手在纤腰间一按,登时就有“呛~”的清越龙吟之声响起。佩剑出鞘,如一泓青光,碧幽幽地游走不定,阵阵凌厉寒气四散蔓延,直教人不寒而栗。如此锋芒,竟是口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

    谢小青横剑当胸,笑道:“小哥哥,我去解决了这头死肥猪。你乘机带着苏三娘先逃。咱们在之前的小酒家里汇合哦。”

    一句话吩咐过去,谢小青更不打话,娇叱一声,纵身挺剑。掌中长剑陡然化作一道青碧色的闪电惊虹,笔直奔向雷亥咽喉要害。

    这一剑之快,当真稍纵即逝,肉眼难觅。再加上剑本身又是神兵利器,两相叠加,威力极大。可是面对如此厉害的一剑,雷亥居然不闪不避,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任由青碧剑光刺进自己喉咙。

    可是雷亥虽然手脚不动,身上的肥肉却动了。电光石火之际,他脖子上的肥肉突然蠕动起来,不偏不倚,恰好就夹住了三寸剑尖。然后无论谢小青怎么使劲,也没法子再多刺进去哪怕半寸。而雷亥脖子上的肥肉堆起来,至少有四五寸深。剑锋根本连他的皮毛都伤不到。

    这样的功夫,非但没人看过听过,甚至连做梦,都绝对梦不到。别说谢小青,即使程立,照样看得双眼发直。

    雷亥自己,也对自己满意极了。他放声哈哈大笑:“小女娃,怎么样?本大爷之‘无缝天衣’的本事,是不是厉害得很?羡慕吧?想学吧?来来来,本大爷这就带妳回去房间里,好好教导妳。”

    更不等回答,雷亥两只大手一左一右,向谢小青捞过来。脖子上的肥肉同时激烈震动,送出一股劲力,沿着剑锋笔直传递上谢小青身体,让她登时恍如触电,半身发麻,那里还能再展轻功闪避?

    看着雷亥两只大手越来越近,谢小青脑海内,禁不住泛现出一个念头:“喂喂喂,有没有搞错?难道本姑娘今天要在这里翻船,坏在个死胖子手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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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枪爆头介绍:
XX在手,天下我有?一枪打爆!
XX飞刀,例不虚发?一枪打爆!
八荒六合天下独尊?一枪打爆!
粉碎虚空,白日飞升?还是一枪打爆!
劫数降临,管你什么妖魔鬼怪,统统一枪打爆!
我,就是你的劫数!
一枪爆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枪爆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枪爆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